成神之上的境界?
司马貌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怔。
“哈哈……”义兄却仰面笑道:“司马大人可真是会抬举我!”
“不是抬举。”司马貌道:“是实言询问。昔年,酆都大帝在的时候,他才又把握帮助鬼魂度过阴寿劫数。但是酆都大帝的修为,可是远在十殿阎君之上。元神大人现在这么有把握,甚至敢以自己的名义起誓,难道修为也到了酆都大帝那般厉害?”
“司马大人!”义兄突然敛起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重了。
司马貌一惊,只听义兄说道:“你在阳间的时候曾经妄言惹祸,到了阴间难道仍然不知祸从口出吗?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必殒命!你我虽然人鬼不同,但是可以共勉,如何?”
司马貌脸色一变,低头诺诺说道:“不料元神大人如此谦逊,小鬼受教了。”
“还要多谢司马大人一路护送舍弟。”义兄道:“有劳了,司马大人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显然已经是逐客的意思。
“元神大人客气。”司马貌当然听出了义兄的话里有话,当即拱拱手,道:“这是小鬼分内的事情。”
说完,司马貌然后又朝我说道:“归尘兄弟,有元神和两界使在此,在下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一揖到地,也无话可以多说,只是道:“司马大人一路护送栽培的恩情,归尘铭记在心!容归尘以后相报!”
“好说,好说。”司马貌道:“诸位,小鬼告辞了!”
说罢,司马貌转身便走,我们目送着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白侠突然说道:“这个司马貌,不简单啊。”
“确实不简单。”义兄也道:“一个中层的阴司官员,却能让我心里头有些发憷,当真是奇哉怪也。”
“怎么?”我诧异道:“司马大人,难道心怀异志?”
“未能抓住真凭实据,也不能随意妄加评论。”义兄道:“他的心思有些难猜,暂时还不算是对头,咱们只是防着便罢了——白雪姑娘,你准备怎么办啊?”
白雪还在一旁站着,看看我,又看看义兄,道:“回元神大人的话,小鬼也得回陈护法府中复命去了。慕府,小鬼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走吧,我送你一程。”义兄道:“咱们两个,碰巧是同路。”
“真的?”白雪两眼放光的惊喜问道。
“当然是真的。”义兄笑了笑,道:“这还值得骗你吗?”
“太好了!”白雪兴奋的一跳,然后朝我挥了挥手,道:“归尘大哥,我走了!其实你也不是真的笨蛋,有时候还挺聪明,也挺好的。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我:“……”
白雪道:“没事的时候,再来阴间啊!”
我听得又是一阵无语。
这好不容易就要回阳间了,这丫头还给我来这么一句临终送别的话。
这不是成心要咒我吗?
不过义兄要和白雪一道走,分明是要去见陈护法啊!
我心中暗暗想到,义兄果然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我跟你话别呢!”白雪见我不吭声,忍不住瞪眼道:“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只好苦笑着朝她挥了挥手,道:“白雪姑娘的恩情,归尘也忘不了,容以后报答!”
“哼!”白雪不满道:“跟你回答司马貌的话几乎一样!没有诚意,哎,元神大人,等等我!”
义兄已经走了,白雪赶紧追了上去,然后蹦蹦哒哒的跟在义兄身旁,两个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仿佛是一闪而逝,转瞬间就不见了。
就这么又走了?
我站在那里,看的有些发呆,白侠在我旁边说道:“咱们也该走了。”
“哦……是!”我这才晃过神来,揉了揉鼻子,擦了擦眼睛,道:“两界使大人,咱们该怎么走?”
“不要叫我两界使大人,我不喜欢被这么叫。”白侠道:“你是元神的兄弟,就也是我的兄弟。你可以叫我白大哥,或者侠哥。”
“好,白大哥。”我忍不住道:“白大哥看起来跟我义兄很熟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来话长,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是赶路吧。”白侠道:“你就跟着我,沿着这条两界路,走到尽头。”
“走到尽头就行了?”我诧异道:“这么简单?”
我心中想的则是,这么简单何必要白侠亲自来护送?
白侠则道:“你只管先走,到了尽头,自然另有转折。”
“哦。”我应了一声,看见白侠已经走动,我慌忙跟了上去。
我一直在打量着白侠,他是人,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他是人?
虽然这是阴间,但义兄刚才也在这里,可是我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义兄就是人,就是和司马貌、慕鸿飞、白雪他们很不一样的人!
对了,我是阴阳法眼啊!
在阳间能分辨出和人不一样的鬼祟,在阴间自然也能分辨出和鬼祟不一样的人!
我能看出义兄的不同,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看出白侠的不同呢?
“白大哥。”我实在是忍不住,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嗯?”白侠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来您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我道:“但是我又能感觉到您是存在的。”
“你看不出来吗?”白侠道:“你的眼,是阴阳法眼。”
“我看出来了。”我道:“我看出来你和我很相似,可我是鬼。但他们又告诉我,你是人。所以我很困惑。”
“你没有看错,我确实和你一样。”白侠道:“不过,我又确实是人,而我的身上也确实没有生气。”
“啊?”我诧异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侠没有回答,而是很生涩地裂开嘴,显出一丝笑意,道:“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或者猜猜看。”
我稍稍皱了眉头,盯着白侠,沉思起来,但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以我的道行,又哪里想得到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摇了摇头,正想说自己猜不出来的时候,却猛然一个机灵打来,想起一些事情来——几句话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白大哥,我知道了!你灭了三灯!”
明明是一个活人,但是却没有丝毫活人应该有的生气,这很诡异,也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我本来还在怀疑白侠究竟是否是活人,但是他已经给了我肯定的答复,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用了某种秘术,封禁了自己的生气!
让自己在阴间变得跟幽鬼一样!
到了阳间,再解除这种封禁,然后又能变得跟活人一样!
就是如此,他便能自由的出入阴阳两界,成为名副其实的两界使者!
若要我猜,便只能是这个结果!
但是,如何才能封禁住自己的生气?
我想了很多种方法,最终只想到了一种途径,那就是——灭三灯!
人体有三灯,邪祟莫敢近,但是如果把这三灯都灭掉,那么这个人的生气也就完全消失了。
《义山公录》《理篇》中有明确记载:“阴阳二气造化万物,生灵之阳气聚而为火,又名灯。人体有三灯,乃人体阳气之源,一在六阳之首,两在髆骨之上,肉眼不可见,然驱邪趋吉,鬼祟莫敢近!血气方刚则灯异亮,血衰气老则灯将枯,人死则灯灭,灯灭则人死。有阴鬼善灭人灯,不可不防……”
这段话明确的说出了人体三灯对人的重要性,那可是人体所有阳气的源泉,如果三灯灭了,整个人的阳气就再也不会有了。
人死而灯灭,灯灭而人死——就是如此!
所以,对于术界中懂行的人来说,谁都会非常重视自己的三灯!
只要不是刻意去寻死的人,没有哪个会傻到自己灭掉自己三灯的地步,这可是生死大事,不能开玩笑的!
而且,就算是想要灭掉自己的三灯,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三灯是生阳所在,必须以阴气扑灭,我很难想象,有谁能自己分化出阴气来扑灭自己的三灯!
更要紧的是,三灯一灭,难以再燃,那可不是寻常的烛火,你想灭就灭,想点就点,灭了就是个死!
但是,白侠的气场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不得不这么想,而且也说出来了。
在我说出来之后,又隐隐约约有些后悔,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奇闻异事太多了,能人辈出,以我的阅历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
或许白侠是用别的方法达到的这种效果,而我如此肯定的一说,反倒是显得我十分无知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话音刚落,白侠就愣了一下,然后略微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是把自己的三灯给灭了!我让你猜,是料想你猜不到的,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我苦笑道:“白大哥,你不用对我刮目相看,因为我就能猜到这一个灭绝生气的办法!只是我很奇怪,白大哥自行灭了三灯之后,可在阴间行走,那在阳间呢?您又如何将三灯复燃?”
“灭其形,而不灭其实。”白侠道:“三灯看似灭了,但阳火之种不熄,到了阳世,以我生气相冲,便即复燃。”
我听了这话,登时咂舌不已,我知道白侠说的甚是容易简单,可是能做到,就如登天之难了。
灭其形,而不灭其实,这对我来说,不要讲去做了,连想象那情形,都很难想象的出来。
我叹息一阵,道:“白大哥,你的年龄有多大了?”
“嗯?”白侠愣了一下,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以为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年龄,本事绝高的人,总会有与众不同的习惯和性格,所以我又换了个话题,道:“白大哥,您也是世家弟子吗?您能修炼到这么高的本事,一定出身不凡,可惜小弟孤陋寡闻,还没有听说术界之中,哪个世家门派姓白。白大哥不会也是隐世家族中的人吧?”
白侠又是怔了怔,神情更加古怪起来,而他的脸色,本来已经和气多了,可是此时,却也忽然重新变得苍白冷酷,仿佛石雕雪凝一样!眼神之中,更是有股说不清的复杂神色在里面,好像是迷茫,又好像是怅惘,好像是痛苦,又好像是愤恨……让人难以分辨,难以捉摸,只是感觉这神情着实吓人!
就在我暗想是不是问错话了的时候,白侠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其实,连我自己也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是多少岁,忘了自己出身自何处……你看我现在这情形,既不在人间,又不属鬼世,天地之间,完全是最独的一个——说不定我是有门派的,只不过现在成了孤魂野鬼而已……就连我自己的名字,我也是不记得的。”
这个回答让我愣住了,忘了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何门何派,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不对啊。”我道:“白大哥,您不是叫做白侠吗?”
“对,我叫做白侠。”白侠道:“可是我自己并不记得。之所以我对外称我叫做白侠,只是因为这把剑。”
“呛郎!”
一声响,那柄白色的剑出鞘了。
一道白芒迸现,仿佛是流星倏忽滑落天际!
好亮!
顷刻间,流水也似的剑身已在我的眼前。
我的眼被那亮光晃得有些刺痛,但是我仍旧是看清楚那剑身上刻着的两个字:白侠!
“看见了吗?”白侠道:“就是这两个字。在我不记得所有事情的时候,我的身上却仍旧有这么一柄剑,剑身上还刻着这两个字,所以我叫白侠,我认为自己叫白侠。只是,我的真正名字究竟是什么,又有谁会知道呢?”
说完,白侠一阵苦笑。
我沉默了。
这是人最难以容忍的痛苦。
明明是存在的,却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存在。
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自己的出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家族,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年龄!
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除了痛苦,还会感觉到恐怖,感觉到害怕!
就连常人都无法容忍,更何况是本领如此之高的白侠?
常常有人说,要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功,眼前的白侠,或许就是世间最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他却不是成功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尊敬。
在这个世界上,迷失自己的人太多了,其中有很多人却是故意迷失自己的,故意不能自拔的——他们宁愿被名利、权欲、酒色腐蚀地骨头都不剩,也不愿意突出重围,找回自己!
而白侠,则是在孤独中苦苦寻求自己,抓住自己,努力不使自己迷失的那个人!
“我寻遍了阳间,又走遍了阴世。”白侠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根,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我就像是被这天地遗忘了的一个人。”
“白大哥,抱歉……”我难过道:“我不该问你这些事情,又让你想了这么多。”
“也没什么关系。”白侠道:“我并非是讳疾忌医的人。更何况,你之前不是问我跟元神是什么关系吗?其实说来确实话长,但是有一点,元神的人情我不能不还,因为,他也一直在帮我,帮我在找回我自己。甚至,他说,我的来历,或许跟你的前世还有一些关系。这也是我肯出面帮你的缘故。”
“啊?”我惊愕不已道:“咱们还有关系?”
“不是咱们。”白侠道:“是咱们的前世。”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道:“白大哥,你的前世是男的还是女的?”
“嗯?”白侠一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知道,前世,你和我……”我不敢再说下去了,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想哪里去了!”白侠道:“你我之间可没有情债!”
“哦,那就好。”我暗自出了一口气,道:“义兄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在天符隐界,推演天数,已经有数年了。”白侠道:“天下间,阴阳两界中,恐怕没有谁比他知道的秘密更多了。”
“哦。”我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也好奇了,我也想知道你前世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好的活着,办完你自己的事情。”白侠道:“路走到头了。”
“哎?”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石碑,上面写着两行大字:“两界路尽,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
这是什么意思?
白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道:“抬头,远望,朝着路的尽头再往远处看一看。”
我不由得极目而望,赫然发现路的尽头竟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深蓝深蓝的已经近乎发黑的海水,一望无际!
但是却没有一朵浪花,没有一点水声!
平静的可怕,死寂的可怕!
白侠道:“这便是弱水之海。”
弱水之海……
我看着那无边无涯的水,道:“白大哥,咱们是要从这海中过吗?”
“这海的中央有一座岛,那岛叫做凤麟洲。”白侠道:“凤麟洲的中央有一座山,那山叫做度朔山。”
“度朔山?”我大吃一惊,道:“度朔山原来就在这里?”
“你也知道度朔山?”白侠稍稍一愣,诧异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道:“知道,不过也是听司马貌他们说的,他们说原来阴间只有一个统治者,这个通知者叫做酆都大帝,酆都大帝的帝宫就在度朔山上。”
“哦?”白侠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我道:“他们还说度朔山上有一棵大桃树,桃树下面就是酆都大帝的帝宫。只是酆都大帝的任期有限,任期满了以后,想要继续留任,所以便选择了渡劫,可惜没有渡劫成功,所以要遭受百世轮回之苦。而度朔山上的那座帝宫,也因为酆都大帝的渡劫失败而损毁,甚至,连度朔山都成了一片焦土。”
“他们知道还真是不少。”白侠笑了笑,道:“那他们就没有告诉你,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吗?”
我脸色一变,道:“白大哥也来开玩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里除了你我,也无第三人在,你怕什么?”白侠笑道:“更何况,这话也不是我先说的,是你义兄告诉我的。”
我道:“我义兄真是这么想的?”
“否则你?”白侠道:“刚才他就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好好问一问他呢?”
“刚才司马貌、白雪也在。”我道:“我怎么好问?”
“对,连我也在。”白侠笑道:“所以,你怕传入我们耳中,所以就没好开口。”
“不是……”我的心思被白侠说中,登时尴尬的涨红了脸。
“没关系,你这样想是对的。”白侠道:“毕竟咱们都是第一次相见,谁是好的,谁是坏的,你也不知道。”
“当时义兄在的时间太短了。”我道:“而且他又走得急,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问。不过,就算不问,我也总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们都说酆都大帝是无上的修为,远高于成神境界的力量,一根手指头就能灭得了十殿阎君,那又怎么会是我呢?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一点酆都大帝的风采?”
“哈哈……”白侠被我的话说的一阵大笑,道:“你也真有意思!都说了那酆都大帝是渡劫失败,要受百世轮回之苦的!如果他转世之后,仍旧是本领通天,哪里还用受什么苦?”
“这……”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暂且不说这个了。”白侠道:“我告诉你,我平时就住在那度朔山上的桃花树下。那里确实还有一处荒废的宫殿,不过让我来住,也足够了。咱们就要过了这弱水之海,上了那凤麟洲,然后爬到度朔山上,走到最高处,才能寻到回阳间的
路。这些听起来麻烦,其实一桩一桩来,一件一件做,也很简单。”
“一切都听白大哥的安排。”我道:“稍后,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啊?”
我刚说完话,白侠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被我的辛勤感动了?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道:“待会儿,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船在哪里?”白侠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船,连个木头桩子都没有。
我笑了笑,道:“白大哥肯定知道船在哪里,不要逗小弟玩耍了。”
这个白侠,看起来挺实诚的,没想到也偶尔这么调皮。
“没有船。”白侠摇了摇头道。
“没有船?”我诧异道:“难道要游泳过去?我可不会一路蜻蜓点水,在这水上漂啊。”
“哈哈……”白侠突然一阵大笑,道:“还游泳过去,你难道不知道这弱水?”
“弱水怎么了?”我道:“以前听说过,《红楼梦》里好像有一句话,是说弱水的,叫做——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白侠道:“那你觉得这弱水是什么意思?”
我道:“应该是清河爱海的意思吧。”
“清河爱海?呵呵呵呵……”白侠又忍不住笑了。
我尴尬道:“白大哥何故一直发笑?”
“这个给你。”白侠忍住笑,突然一伸手,轻轻一勾——两界路上也生着些彼岸花——一片火红色的花瓣被白侠捏在了手中,朝我递了过来。
我不由得想到白雪说的话,这些彼岸花看起来像晚霞那样绚烂,其实却都是一些鬼血变成的。
白侠还要让我拿,我心中一直恶心别扭,道:“拿这个干什么?”
“你先拿了再说。”白侠道:“堂堂男子汉,还怕这些花?”
我只好接住,白侠道:“你去到海边,把这花瓣放到水上去。”
我狐疑的走到水边,把那花瓣丢到了海水里,只见那花瓣竟直挺挺的沉了下去,在水上根本一刻都没有停留!
更不要说浮起来了!
我心中大惊,脸色一变,猛然想起自己就在水边,慌忙往后退却,却一下子踩到了什么东西,急忙扭头一看,白侠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扶着我,道:“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白大哥,这,这海水,怎么一点浮力都没有?”我惊愕异常道:“这要咱们怎么过去?”
“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船了吧?”白侠道:“也明白我为什么要笑你了吗?”
当然明白了,连个花瓣都浮不起来,我刚才还说要划船游泳。
白侠道:“咱们这里,距离凤麟洲还有四百里。那凤麟洲四面都是弱水,这弱水厉害之极,连鹅毛都漂不过去!更不要说船只和人了。”
“那到底要怎么过去?”我突然想到白侠还在那凤麟洲上居住呢,我连忙说:“白大哥,你平时都用什么工具往来?”
“别人过不去这弱水,我却能过去。”白侠道:“所以,才会是我来接你走最后一关。工具就是这柄剑。”
“剑?”我诧异的看着白侠将那柄白色的剑从腰上取了下来。
“对,就是这柄剑。”白侠道:“我名为白侠,此剑也名为白侠。乘此剑,可乘风破浪!过弱水三千,直达凤麟洲!”
话音刚落,白侠便抽出那柄剑来,凌空一抛,往那弱水之海中丢去!
再看白侠,双手捧着剑鞘,指头摆出诀式,口中念念有词,我虽然离得近,却也听不清楚白侠他是在念叨什么。
可是那柄剑,却在这念诵中,迎风而长!
本来是不足三尺长的剑身,恍惚间,竟然长到了三丈长短!
就连宽度,也足有三尺!
然后缓缓下坠,落在了弱水之海上!
我惊得目瞪口呆!
那剑能如此变化,我已经是感觉匪夷所思了,再看它落到了水面上之后,竟然稳稳当当的漂浮了起来!
我不禁又是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什么剑?
连鹅毛、花瓣都漂浮不起来的弱水,居然能托起这柄如此宽大的剑来?
完全是无法想象!
“发什么愣?”白侠突然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白侠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凌空一跃,飘然间,已经落在了那剑身上!
我吓得浑身一颤,两腿都有些软,可是白侠却大喝一声:“疾!”
那剑竟立即风驰电掣,狂奔而去!
我猛然往后一仰,险些掉进海中,幸好被白侠抓住。
我看着他,喃喃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最后一步,还要您来护送我了。”
路。这些听起来麻烦,其实一桩一桩来,一件一件做,也很简单。”
“一切都听白大哥的安排。”我道:“稍后,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啊?”
我刚说完话,白侠就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被我的辛勤感动了?
我只好又说了一遍,道:“待会儿,就让小弟来划船吧。”
“船在哪里?”白侠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船,连个木头桩子都没有。
我笑了笑,道:“白大哥肯定知道船在哪里,不要逗小弟玩耍了。”
这个白侠,看起来挺实诚的,没想到也偶尔这么调皮。
“没有船。”白侠摇了摇头道。
“没有船?”我诧异道:“难道要游泳过去?我可不会一路蜻蜓点水,在这水上漂啊。”
“哈哈……”白侠突然一阵大笑,道:“还游泳过去,你难道不知道这弱水?”
“弱水怎么了?”我道:“以前听说过,《红楼梦》里好像有一句话,是说弱水的,叫做——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白侠道:“那你觉得这弱水是什么意思?”
我道:“应该是清河爱海的意思吧。”
“清河爱海?呵呵呵呵……”白侠又忍不住笑了。
我尴尬道:“白大哥何故一直发笑?”
“这个给你。”白侠忍住笑,突然一伸手,轻轻一勾——两界路上也生着些彼岸花——一片火红色的花瓣被白侠捏在了手中,朝我递了过来。
我不由得想到白雪说的话,这些彼岸花看起来像晚霞那样绚烂,其实却都是一些鬼血变成的。
白侠还要让我拿,我心中一直恶心别扭,道:“拿这个干什么?”
“你先拿了再说。”白侠道:“堂堂男子汉,还怕这些花?”
我只好接住,白侠道:“你去到海边,把这花瓣放到水上去。”
我狐疑的走到水边,把那花瓣丢到了海水里,只见那花瓣竟直挺挺的沉了下去,在水上根本一刻都没有停留!
更不要说浮起来了!
我心中大惊,脸色一变,猛然想起自己就在水边,慌忙往后退却,却一下子踩到了什么东西,急忙扭头一看,白侠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扶着我,道:“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白大哥,这,这海水,怎么一点浮力都没有?”我惊愕异常道:“这要咱们怎么过去?”
“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船了吧?”白侠道:“也明白我为什么要笑你了吗?”
当然明白了,连个花瓣都浮不起来,我刚才还说要划船游泳。
白侠道:“咱们这里,距离凤麟洲还有四百里。那凤麟洲四面都是弱水,这弱水厉害之极,连鹅毛都漂不过去!更不要说船只和人了。”
“那到底要怎么过去?”我突然想到白侠还在那凤麟洲上居住呢,我连忙说:“白大哥,你平时都用什么工具往来?”
“别人过不去这弱水,我却能过去。”白侠道:“所以,才会是我来接你走最后一关。工具就是这柄剑。”
“剑?”我诧异的看着白侠将那柄白色的剑从腰上取了下来。
“对,就是这柄剑。”白侠道:“我名为白侠,此剑也名为白侠。乘此剑,可乘风破浪!过弱水三千,直达凤麟洲!”
话音刚落,白侠便抽出那柄剑来,凌空一抛,往那弱水之海中丢去!
再看白侠,双手捧着剑鞘,指头摆出诀式,口中念念有词,我虽然离得近,却也听不清楚白侠他是在念叨什么。
可是那柄剑,却在这念诵中,迎风而长!
本来是不足三尺长的剑身,恍惚间,竟然长到了三丈长短!
就连宽度,也足有三尺!
然后缓缓下坠,落在了弱水之海上!
我惊得目瞪口呆!
那剑能如此变化,我已经是感觉匪夷所思了,再看它落到了水面上之后,竟然稳稳当当的漂浮了起来!
我不禁又是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什么剑?
连鹅毛、花瓣都漂浮不起来的弱水,居然能托起这柄如此宽大的剑来?
完全是无法想象!
“发什么愣?”白侠突然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白侠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凌空一跃,飘然间,已经落在了那剑身上!
我吓得浑身一颤,两腿都有些软,可是白侠却大喝一声:“疾!”
那剑竟立即风驰电掣,狂奔而去!
我猛然往后一仰,险些掉进海中,幸好被白侠抓住。
我看着他,喃喃道:“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最后一步,还要您来护送我了。”
剑在弱水之上如飞而行。
风声从我两耳之旁呼呼而过。
四百里的路程,依照这样的速度,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到达。
我问白侠,道:“白大哥,这海里的弱水,为什么浮力这么小?连花瓣都漂不起来?”
白侠道:“因为这弱水太轻。”
“太轻?”我道:“那它跟寻常的水,有什么不一样?”
白侠道:“两界之中都有生灵,阳间的人和阴间的鬼,人从阳间到阴间,是变成了鬼,鬼从阴间到阳间,是变成了人。但是如果人被灭了之后,没有到阴间,鬼被灭了,没有到阳间,会去到哪里?”
“这……”我沉吟道:“那不是完全消散了吗?”
白侠笑着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会完全消散了呢?天地间的万物,不论以哪种形式存在,既然存在,就必定存在。就算是被灭,也只会是以别的方式存在而已,不可能彻底、完全的消失。就好比一碗水,放在太阳底下,过了一天,干了,那不是水彻底没了,而是变成了水汽,蒸发在了大气中。就算是水被人喝了,仍不是消失,而是以眼泪、汗液、血液、尿液、体液等形式继续存在。人死了之后,肉体腐烂,也不是消失了,而是变成了土。”
“那人和鬼被打的魂飞魄散之后,又能以什么方式存在呢?”我诧异道:“不是说永世不能转生,再也不能投胎了吗?”
“对,是永世不能转生,也不能再次投胎了。”白侠道:“但是他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到了这里。”
我愕然道:“这里?”
“对。”白侠道:“就是这里。这一片弱水之海。那些消散了的,寂灭了的,不能再投胎转世的,全都到了这里,化成了弱水……”
“啊?”我惊得咂舌不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白侠说:“一为太极,太极而无极,二为阴阳两界,两界又生第三方,便是这两界路和弱水之海以及凤麟洲。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历来,各人有各自的认同和理解。”
我点点头,道:“小弟明白。”
白侠道:“这弱水之海为什么浮力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呢?那是因为那些消散了的,寂灭了的东西,本来就很轻,很轻,轻的就像是没有一样,所以他们化成的弱水也轻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漂浮在这上面!”
“可是这剑。”我指了指脚下,道:“这剑又是什么宝贝?”
“不知道。”白侠笑了笑,道:“和你一样,我只知道它是一件宝物,但是它的来历却和我自己一样,我全然不清楚。而且这宝剑的用处,迄今为止,我也只是发现了一个,那便是漂洋过海登陆凤麟洲。别的,一概不知。”
我惊愕道:“那您是怎么会对这宝剑念诀施法的?”
“因为这个。”白侠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道:“当我某一天突然惊醒的时候,我发现了我自己和这把剑,然后却忘却了别的所有一切,我往来找寻着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往,我在阳间走遍了,没有任何发现,便寻思着要来阴间看看,可是我又不能真的死,所以我便想走别的途径,寻找别的办法。四年前,终于叫我遇上了元神。”
“啊?”我一怔,道:“我义兄?”
“对。”白侠道:“那个时候,我找到了天符隐界的入口,我也感觉那里面似乎是别有洞天,我想要进去,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竟然不够,自己的道行竟然无法入内。我惊愕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在阳间术界走动了许多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过比我更厉害的对手,不论是谁,只要作恶,我除掉他,根本不用第二招。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对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但,就是这样的我,却无法进入天符隐界。就当我在那天赋屏障之外徘徊的时候,元神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我说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会啊。”我惊奇道:“我听我几个朋友(邵薇、张梦落)说过天符隐界的情况,那天符屏障确实厉害,一般人不要说进去了,就算是发现都发现不了!但是,想要进去也不难啊,只要是成神境界的修为,便可以了啊。白大哥的修为,能与转轮王一较高下,必定是成神之境!又怎么会无法进入天符隐界?”
“你既然知道这些,就该知道天符屏障是被元神后期加固过的吧?”白侠道:“也就是说,天符屏障的力量,其实就是元神自己的力量。”
“对,我知道。”我点点头,道:“所以,那天符屏障的力量,是成神境界的力量啊。”
白侠诡谲的一笑,道:“谁告诉你说,元神的力量只是成神境界?”
“啊?”我脸色一变,惊疑不定,道:“难道不是?”
“你还没有司马貌鬼精灵。”白侠道:“或者你比他老实一些,连他都能猜出来元神的修为更进一步了,你还没有觉察出。”
“司马貌的猜测是真的?!”我不禁又想起之前司马貌说过的话,还有义兄对他的警告。
白侠道:“如果不是真的,你义兄又怎么会拿自己来起誓,要慕府上下安然渡劫?”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白侠说的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在四年前的阳世,义兄的修为就在成神之上了!
那就怪不得白侠进不去天符隐界了。
白侠道:“元神出现之后,便对我说了几句开门见山的话。他说,这里不是你要找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想去哪里,我也有办法帮你去。”
“我知道了。”我插言道:“我义兄一定是教你灭三灯的办法了!”
“聪明!”
白侠一笑,道:“元神说,你想要去阴间,可以,只是阴阳有别,凭你现在的修为,不可能大摇大摆,完全肆无忌惮的就到阴间里去,阴阳两界之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有古老的协议存在。不能随意出入,就连十殿阎君,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随便来到阳间。我教你灭掉三灯,然后为你打开冥府大门,送你一程——我当时并不认识元神,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只感觉到一个词——深不可测。所以,我无条件的选择了信任他。他帮我灭了三灯,帮我开了冥府大门,我就此来到了阴间。不,准确来说,我来到的地方,不是阴间,而是阴阳交界处。”
我“哦”了一声,道:“就是这里了吧?”
“我到的地方,是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凤麟洲。”白侠道:“我初到之时,那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一个鬼。我上了度朔山,见到了废弃的帝宫,仍旧是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只鬼……我将整个洲岛都巡查了一遍,感觉分外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触动……我在岛上待了很久很久,自然而然,我也就成了那里的主人。我往岛外走,就来到了这片弱水之海的岸上,我看着凤麟洲上大桃树的花瓣掉入着海水中,毫无停歇的便沉了下去,我便知道了这海水的厉害!我想要渡过这水,正不知道要怎么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竟浮现出了有关它的记忆和认知!更浮现出了施展白侠宝剑的心诀。我抽出了宝剑,念出了心诀,这宝剑便在海面上化成了这般模样,托着我,一路飞奔,直到那两界路上。”
居然是这样子会的心诀!
我突然想到,或许白侠以前就是那凤麟洲上的人,否则,他来阴间,又怎么会到那凤麟洲上?
而且,看见这弱水之海,就能回忆起驾驭白侠宝剑的心诀?
这难道不是触景生情吗?
只听白侠继续说道:“随后,就是我游遍整个阴间了。我生性也有些打抱不平,爱管闲事。有时候,遇着被恶鬼和阴司恶官欺压的鬼魂,我便前去解救,甚至带他们返回阳间,不走六道轮回……因此,我被十殿阎君所知,大王爷秦广王还亲自找过我,并与我动了手……最后还是五王爷从中调停,元神又烧了敕令到十殿,说我是他的朋友,为此,阎君们才认可了我的存在,并称我为两界使。这名头,算是阴间阎君封的,可是我不接受他们的号令,也不算是他们的下属,仍旧是我行我素,倒也快活自在。”
“原来如此。”惊诧于白侠的奇遇,我不禁叹息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白大哥的身世了,好端端的,您怎么能忘记一切呢?”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白侠笑道:“咱们两个,不是很像吗?”
“咱们两个?”我诧异道:“有什么很像的?”
“都是无缘无故会遗忘啊。”白侠道:“你在梦中救过慕芊芊的事情,不也是被你给遗忘了吗?”
“那不一样。”白侠一提起这件事情来,我就一阵伤感,道:“我那是做梦,义兄也说是天意要让我忘。”
“都是天意。”白侠道:“这正说明咱们两个以前真的是有什么联系。更何况,梦境和现实,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你能分得清楚吗?”
“这……”
庄周梦蝶,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
这种事情,又如何说得清楚。
白侠沉吟了片刻,道:“不管是否是梦境,是否是现实,能思考的时候,就无法停止探寻,所以,我虽然快活自在,可是仍旧有心结,而且是唯一的心结——始终还没能弄明白我的身世……为此,我也不时回到阳间,也与元神又见过几面,成了真正的朋友……这基本上算是我的来历,你差不多都清楚了。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一笑,道:“还是对未知的好奇——对了,白大哥,我义兄来到阴间,为什么不用灭三灯呢?我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他是真真正正的人。”
“他已经超越了成神之境,具体超越了多少,还不好说。”白侠道:“可是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的本事,他是有了。”
“这样啊。”我 略有些幽怨的说道:“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早点把我给带回去?偏偏让我经历这么多事情,又麻烦了你们这么多朋友。”
“有些事情,必须得是你亲自去经历!”白侠道:“如果你不来阴世,阴间的种种,你又怎么会有切身的体会?你又怎么能想起你以前遗忘的事情,拿回你以前遗失的东西?而且,元神也是要借助你在阴间的出现,来暗中观察阴间各路派系的不同表现,从而身处局外,更加清楚和明了的看透许多事情。这也是元神不能频繁出现和一直干预你的原因之一。”
“嗯。”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白大哥,那究竟是如何灭三灯的呢?”
白侠听见我问这话,也不吭声,蓦然间却伸出了右手中指,快如闪电般,点向我的额头眉心处!
此穴乃人身之要穴,看见白侠突然点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闪躲,但是又忍住了——如果白侠真要点我,我就算躲,也躲不过去,更何况,现在我是站在他的宝剑上,再躲,就掉进弱水之海中了。我宁可被白侠戳死,也不想掉进那海里,更何况,我还是比较信任白侠的。
总不会是我问了问题,他就突然翻脸,要杀我灭口吧。
我没说什么话,身体也一动不动,白侠那一指点来,我只觉得脑门陡然一凉,一股森然之气顺流而下,很快就有要遍布全身的趋势!
“这是准备!”白侠道:“灭三灯之前的准备活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白侠是要给我亲自演示灭三灯的手段!
只是我现在就是个鬼魂,三灯本就不在啊。
“白大哥。”我忍不住道:“我可不是活人。”
“知道。”白侠一笑,道:“但体会一样。而且,没有后遗症。你的道行还不够,如果是活人的时候,给你灭了三灯,就会损及根基,现在不怕。”
话音刚落,白侠的手掌一翻,居然多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我也没有看见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那银针有一寸长短,泛着白色寒光,有说不出的冷意。
白侠捏着针头,用另一只手的中指在那针尖部位轻轻一弹,然后伸向我的左耳部位,在鬓角处,耳孔基线上,手指轻轻捻动,将那银针慢慢刺了进去!
右耳处,也是如法炮制,很快,两根针就插进了我的体内!
这手法,让我有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不过,在第二根针完全插进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无法言喻的诡异感觉忽然袭来!
就好像是有一种在我心头或在我脑海中活跃多年的灵力瞬间消寂!
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我渐渐感觉浑身变得无比沉重,一双胳膊,仿佛是要凝固了一样,我不由得抬起了手,仔细地看着,只见手掌之上,隐隐约约笼着一层淡黑色的气体!
白侠道:“这就是死气。人为的死气。”
我不胜骇然,道:“这法子,真可谓是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我义兄是怎么发掘出来的。”
白侠道:“此法野蛮至极,属于强行压住人体三处阳火之源不在燃烧!那银针之上也有古怪,乃是用极其阴寒之物炼制成的,非属凡品!也只有如此,才能压制住三灯。但是此法又极其危险,银针所刺部位乃人体之要害,一个不精准,无论是力度,还是刺入深度,还是刺入的位置出现偏差,后果都难以预料!所以,必须是道行极高的人施展在道行极高的人身上!千万不可胡乱运用!”
说罢,白侠伸出两手在我耳边轻轻一拨弄,两枚银针,又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他道:“你刚才的感觉,都是我刻意强加给你的,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不会再体会到死的感觉了。你看我这里——”
白侠轻轻撩起自己垂在耳旁的鬓发,然后我赫然发现,他的耳朵后边,有两小截微微露出来的针头!
这触目惊心的情形,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颤,道:“实在是太可怕了!白大哥,即便是你熟悉这法子,也会有危险的吧?”
“世上绝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更何况这种野蛮的术。”白侠道:“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行此险法,又如何进得了这险境?能随意出入阴阳两界,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说的是啊,每一种看似潇洒的生活之后,都有其不为人知的悲哀。
人往往都是只注重表象,也只看表象的动物。
他们往往只羡慕那些已经走到路尽头的人,而不在意路上的艰辛,个中滋味,只有走路的人才知道。
我和白侠,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起来。
“你看。”白侠突然指了指前方,道:“凤麟洲就在前方。”
我抬眼一看,只见朦朦胧胧之中,一处黑影若隐若现!
就像是一双巨大的翅膀,长在了弱水之海上!
恍惚之中,似乎要腾空而起!
随着白侠宝剑继续前行,那黑影的轮廓,在我的眼中越来越清晰!
这就是凤麟洲啊?
长得好奇特的一座岛屿!
“看见了吧?”白侠道:“这就是凤麟洲。东西地势高,中间地势略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双展开了的翅膀。”
“真是造化钟神秀!”我啧啧叹道:“那度朔山一定是在凤麟洲的东面或者西面上了吧?”
在我看来,既然是东西两侧的地势高,那么度朔山就肯定是在东西两侧上啊。
结果白侠摇了摇头,道:“不是,度朔山是在中间。那大桃树也是在凤麟洲的中间生着。等你再走近了,你就会看见那大桃树,然后看见度朔山。东西两侧的地势虽然很高,可是,却只是斜向上的丘陵地带,没有一座山。”
“哦。”我点了点头,继而一怔,道:“先看见大大桃树,然后再看见度朔山?白大哥说错了吧,应该是先看见度朔山吧?”
“先看见大桃树。”白侠笑道:“你忘了,大桃树是在度朔山上的,也就是说,度朔山是在大桃树下的。”
我一愣,继而惊愕道:“难道大桃树比度朔山还要大吗?”
“比度朔山要大的多。”白侠道:“我敢保证,你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桃树!”
“啊!?”
我惊呆了。
我见过桃树,桃树都不会长的很高,不要说比山还大的桃树了,就算是比房子大的桃树,都没有。
难道度朔山很小吗?
不对,他们都说酆都大帝的帝宫就在度朔山上,那度朔山怎么会很小?
我惊疑不定的望着前方,渐渐的,我瞠目结舌了——因为我看家了,我看见了那株大桃树!
我简直无法形容它!
它就长在那两只“翅膀”之间,在很远的地方,你看不清楚,可是走近了,你就能看见它——整个凤麟洲像是一只雄鹰,一只张开了翅膀的雄鹰,那大桃树,就像是雄鹰的脑袋!
你可以想象,它有多大了。
就像是一把张开了的伞,惊天动地大的伞!
粉红色的伞!
因为那树上,结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看上去,简直是美极了!
我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我终于看见了一座山,就在那大桃树的下面。
如果说大桃树是“雄鹰”的脑袋,那么那座山,就像是雄鹰的嘴。
嘴当然没有脑袋大。
但是那“嘴”,却是一座能建造地宫的山!
我问白侠道:“帝宫大不大?”
白侠道:“现在,那里残存的地宫遗迹中,还有一百零九间房子。”
“一百零九间?!”
我再次愕然。
白侠却道:“以我来看,这些房子只是原来规模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我无语了。
片刻之后,我才又问道:“这凤麟洲到底有多大?”
白侠道:“东西长约三百里,南北稍短,但是也纵横有二百里!度朔山高有五百丈!帝宫就在三百丈处的半山腰上。”
“五百丈高?”我惊道:“那大桃树,岂不是也至少要五百丈高了?”
“不错。”白侠点点头,道:“大桃树有六百多丈高。”
“我的天!”我道:“那它有多粗?”
“一百多丈吧。”白侠笑道:“我也没有测量过它,但是,目测来看,应该是这个数。”
太惊人了!
我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道:“那它还结桃子吗?”
“结。”白侠道:“不过它结的桃子,相比较它的枝干来说,不会那么大了,每一个,只不过人头大小。”
“那也不小了。”我说。
白侠道:“传说中的蟠桃,其实就是这度朔山上,大桃树上结的桃子。”
“哦。”我点了点头。
我们距离凤麟洲越来越近了,我已经看到那大桃树的树枝延伸到了海面上,无数的粉红色的桃花花瓣,从枝头落下来,掉进海水中,果然仍旧是毫不停歇,瞬间便沉没了下去。
也有许多,是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伸手捏来,看了看,要比寻常的桃花花瓣大上数倍,可是比起这树干的规模来,仍旧是相差很多。
我仰面看着那桃树,想要看到桃树的树顶,可是后脑勺都贴到后背上去了,也没能看到望到尽头。
只能看到那惊人的遮天蔽日的一幕!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遮天蔽日!
度朔山很高,很大,但是在那大桃树下,却显得一点也不高大。
至于我自己,我不但错愕,惊恐,简直还有一种错觉——我是被缩小了几百倍的人!
“别看了。”白侠突然说道:“上岸了以后,你再慢慢看!”
说话间,白侠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纵身而起,凌空一跃,就腾挪起来。
这一起一落,双脚再次蹬到实物时,已经到了岸上——也就是凤麟洲了。
我回过头去,只见白侠伸手一招,距离岸边还有很长一段水路的白侠宝剑,也离了海面,腾空而起,朝着白侠飞了过来。
飞舞之中,那宝剑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等重新到达白侠手中的时候,又是刚刚能插入剑鞘的模样了。
“走吧。”白侠道:“你这次来阴间的时间也不短了,在阳间算来,应该也有个把小时了。阳间现在的天气不算太冷,时间再长,躯干会有损伤,所以我也不带你周游全岛了,咱们直接上度朔山。”
“好,全凭白大哥安排。”我点了点头,道:“上度朔山,是要到废弃的帝宫中吗?”
“不是。”白侠摇了摇头,道:“度朔山只是经过,咱们要爬到度朔山的山顶。”
“啊?”我一愣,道:“然后呢?”
白侠道:“然后再说,先爬上了吧。”
说着,白侠就要拉着我走。
“哎——白大哥!”我突然止住脚步,道:“等一等。”
“怎么了?”白侠狐疑的看着我道。
我心中一阵澎湃激荡,忍不住喃喃道:“我内心深处,突然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是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就是,就是我似乎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是吗?”白侠道:“当初我到这凤麟洲上的时候,也是有这种感觉。看来,咱们的前世,当真是有一些联系啊。”
“真是奇怪。”我摇了摇头,狐疑道:“既然都有熟悉的感觉了,为什么还不要我彻底的想起来呢?”
“或许刺激还不够。”白侠道:“或许时机还不到。不过,这迹象也表明了,你是酆都大帝的转世无疑。酆都大帝才是这凤麟洲真正的主人,这里对他来说,当然是最熟悉的地方,所以,你一上岸,就会觉得熟悉。”
“白大哥不是也觉得熟悉吗?”我道:“那这么说来的话,白大哥也有可能是酆都大帝啊。而且,从咱们两个的本事上来看,也是白大哥更有可能。”
“可是你有阴阳镜,而我没有。”白侠道:“阴阳镜是酆都大帝的信物。”
“可是白大哥又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熟悉?来到阴间的时候,为什么又降临在这里?”我道:“这仍旧是说不通啊。”
“说得通。”白侠道:“因为凤麟洲上不是只有酆都大帝一个在居住,酆都大帝手下有两大使者,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星将,又有帝兵无数。”
“啊?”我一愣,只听白侠又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酆都大帝座下的两大使者,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元神曾经告诉我,那神荼的法器,就是一柄白色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