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片刻,暗想,这“明黄指”就在我的手上,庆濎珠无论如何,都不敢在我身上捣鬼,届时,我随便按一下,必能伤它。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道:“好,就依你。”
“多谢主人!”庆濎珠道:“以后,小的就跟着主人,鞍前马后,拼死效力了!”
“少拍马屁,多做好事!”我道:“不要惹恼我。”
“是,是。”庆濎珠道:“那小的,这就皈依了主人?”
“来吧。”
那庆濎珠在我的手掌心中,滴溜溜的一转,腾的散了开来,眨眼间就化成了一团漆黑雾气也似的东西,扑将上来,我只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便再无异样的感觉,只是额头上,沁凉沁凉的,倒是十分受用。
我不由得朝着额头上那点沁凉的地方摸了一下,只听一声惨叫陡然传来,我吓了一跳,不由得松了手,愕然道:“你这黑厮,又胡乱叫些什么?跟杀猪似的!”
“主人!”那庆濎珠的声音传来道:“你可不要再去按额头上的这地方,小的的灵元全在此处凝聚着呢!”
“哦。”我恍然道:“原来如此,你早说,我便不会去按它嘛。”
嘴上这么说来,心中却是一阵大喜,如此这般的话,以后想要制住庆濎珠,真是容易的很。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佛耳潭水底淤泥中,便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了,我往上一挣扎,三魂七魄之躯,飘飘浮浮的便往水上而去,一路畅行无阻,直至跃出了水面。
天还没有亮。
仍旧是夜里。
只不过能看见东方天际稍稍泛着鱼肚白,这一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瞥了一眼指肚洲上,只见那上面的几处房屋中,灯火通明,显然是洪令洋又已经修复好了坏掉的灯泡。
我看了一阵,扭头飘然而去,去寻我的身子了。
越过佛耳潭的水面,奔到岸上,一路飘飘浮浮,早看见红叶峡中坐着一地穿着绿衣和白衣的人,不用说,便是木堂的弟子和金堂的弟子了。
为首的几人,团团坐在一堆儿,却是成哥、池农、邵薇、古朔月、安木主和金奎等,正点着篝火,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不是别个,正是我自己的,肩膀连带脑袋被成哥搂在怀里,成哥正放声大哭呢。
我走得近了一些,听见成哥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铮子啊,都是我害了你啊,嗬嗬……要不是因为我,你也死不了啊,呜呜……你死的好惨啊,嗬嗬……”
“别哭了。”邵薇在旁边听得不耐烦,道:“成哥,你哭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跟唱戏似的!归尘哥不会就这么容易死的!说不定,待会儿就能醒了!”
“醒什么啊醒!”成哥擦了一把鼻涕,顺势抹在我的衣服上,看得我一阵恶寒,只听成哥抽抽搭搭的说:“死兽医都说铮子三魂七魄丢完了,一魂一魄都不剩,这还怎么醒过来?”
邵薇道:“那又怎么着?归尘哥是阴间的常客,去了之后,跟阴司的官员打个招呼不就又回来了?”
“什么阴间的常客。”成哥道:“铮子也就死了一回,去了一次阴间而已……呜呜……而且,这一次,是洪令洋那厮用黑冰把铮子的三魂七魄给摄走了!嗬嗬……安木主,你说是不是?”
“是。”安木主叹息了一声,道:“这一次,可真是不乐观,归尘兄弟的三魂七魄被洪令洋的黑冰给摄走了,那黑冰,我看见又沉入了佛耳潭底,归尘兄弟就算是死了,这鬼魂也到不了阴间啊。”
“给捞上来。”古朔月说道。
安木主摇了摇头,道:“那潭水根本就不可能下得去,下去就是个死,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体会一下那水中的阴寒,不单单是冷,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阴气,活活要人的命!谁能下去?”
“让大傻成下去!”池农瞪着眼道:“每一次,都是他笨蛋,闹出来的事情!”
“我去就我去!”成哥又顺势在我衣服上抹了一把鼻涕,道:“大不了我也死在水底下,正好跟铮子去做伴。”
说着,成哥就准备起身。
我暗笑了一阵,朝着那篝火使劲一吹,弄出了一阵阴风,只听“呼”的一声响,那篝火猛地窜动起来,惊得众人都是一愣。
我趁机大声喊道:“我是陈归尘!我回来了!”
刹那间,众人一阵沉默,都惊呆了。
只有金奎弱弱的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我,我也听见了。”安木主有些哆嗦道:“好像还是归尘兄弟的声音!而且,还有一股阴风吹了过来。”
“兄弟!”成哥突然大叫一声,道:“是你显灵了吗!?”
“必定,是,是诈尸了!”安木主惊道:“归尘兄弟的魂魄已经沉入佛耳潭中了,不会显灵了!”
“可是刚才那一阵阴风,委实吹得奇怪啊。”金奎呐呐说道。
“是我显灵了。”我胡诌道:“是上天见我可怜,特意把我的魂魄从佛耳潭底放了出来,让我来与诸位告个别。”
“啊?!”
众人都是惊疑不定,池农愕然环顾众人,道:“居然还有这等事?”
“怎么,你们不信?”我朝着那篝火又吹了一口气,吹得那火四处乱跳,众人的脸色越发的变白,我又绕到池农脑后,朝着池农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池农猛地一跳,从地上跳将起来,张皇失措的环顾四周,愕然道:“刚才是谁,谁在吹我?”
“是我啊,农哥。”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情知池农看不见我的存在,便越发要戏弄戏弄他,道:“你不信我显灵了吗?我这是来跟各位见最后一面的,我死的真是好惨啊……”
“我信,我信!”成哥叫道:“铮子,都是我害了你啊!我对不住你啊,呜呜……”
“归尘哥!”邵薇却急道:“你就不能复活了吗?”
“唉……”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上天说我是因为救陈成而死的,所以陈成必定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才能安息。”
“兄弟啊!”成哥又哭了起来,道:“上天为什么要你安息,就不能叫你还魂活过来啊!”
我道:“上天说我也可以活过来,不过说陈成你得答应老老实实交代三件事,上天怕你做不到,所以我也就不想提了。”
“哎呀,兄弟啊!”成哥大叫道:“不要说是三件事情了,就算是三十件,我也能老老实实交代!你快说,快说要我交代什么事情!”
我忍住笑,道:“第一件事,就是你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却依旧没有娶妻生子,不合天道人伦,上天要叫你说出来,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
成哥一愣,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觉得莫名其妙。
成哥嚅嗫道:“怎么,怎么会让我说这种事?”
“唉……”我又叹息了一声,道:“上天就知道你不情愿说,也罢,我也不想勉强成哥,就死不瞑目算了……”
“别,别!”成哥赶紧道:“我说,我说!那个,我有喜欢的人,有。”
“可要说实话,不许有半点虚言!”我道:“否则,我便是死不瞑目。”
“实话,是实话,天大的实话!”成哥道:“绝无半句虚言!”
我道:“好,那这人是男还是女,是不是张池农?”
“哎呀!”
池农怪叫了一声,道:“这,这怎么还跟我扯到一起去了,你……”
我唯恐池农发现异样,穿了帮,赶紧装腔作势,改了声调,大声喝道:“我是监押鬼魂的无常鬼使者!特意来等着陈铮!等着陈成回话!旁人是谁在大声喧哗!?扰乱了陈铮的魂灵,让他死不瞑目,你可能承担得起?!”
“死兽医,你赶紧闭嘴!”成哥赶紧喝了池农一声,道:“都别说话!”
众人脸色更是古怪,长吁短叹,语气各自异样,我心中只是要笑,憋得浑身不自在。
只听成哥小心翼翼的说:“无常鬼使者,我那铮子兄弟跟阴间很熟的,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不是我不通融!”我厉声道:“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你是准备交代还是不交代?你要是不想交代的话,我就带陈铮的鬼魂,回到阴间去复命了!”
“不要,不要!”成哥连忙道:“我交代,我交代!那个,无常鬼使者大人,能不能让他们都走,我悄悄跟你说?”
“不行!”我憋住了笑,道:“就在这里说!老老实实交代,要不我就锁住陈铮走了!”
“好,好,我交代!”
“快说!”
“是……”只听成哥虔诚的说:“我,我喜欢的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是张池农呢?张池农又脏又臭,浑身的怪味,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会喜欢他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男子汉。”
“呼!”
池农大声喘了一口气,看样子都快要气的翻白眼了。
我却憋笑憋得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我又问道:“陈成,你喜欢的那女子,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芳龄多少?何时认得的?”
“这,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仍旧是第一个!”我道:“一个问题没有说清楚,就得详详细细得说!快说!”
“是,是,那个女子姓田,名楚楚。”成哥低着头,更加嚅嗫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士,十多年前认识的,当时十几岁,现在应该二十七八岁了吧。”
这消息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我稍稍有些发愣。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听成哥说过的绝密消息!
田楚楚,我绝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误打误撞,本来是要开一场玩笑,却居然挖出来这么一桩机密的事情来。
池农等人也面面相觑,池农一副很想要说话的样子,可是到底是憋住了。
成哥脸红脖子粗的,搓着手,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众人,听我半天没有动静了,便又问道:“无常鬼使者大人,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道:“那,那个田楚楚生的好看么?”
“好看。”成哥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道:“有多好看?”
“这个……”成哥嚅嗫道:“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扑哧!”
邵薇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迅即又赶紧憋住了,捂住嘴满脸通红的。
池农、安木主也回过神来,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已经是猜到了我在暗中捣鬼。
只有金奎老实一些,还瞪大了眼睛看着成哥,等成哥的下文呢。
成哥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眉头稍稍皱了皱,正要说话,我赶紧厉声道:“又是谁胆敢在旁边嬉笑?!想陈铮死不瞑目了吗?!”
成哥听见这话,脸色又是一白,赶紧朝邵薇等人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要邵薇他们注意点。
邵薇实在是忍不住,便扭过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又问成哥道:“陈成,那田楚楚知道你喜欢她吗?”
“知道。”成哥低声道:“她知道的。”
我看成哥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在这时候烟消云散,扭捏的像个小妮子一样,心中一阵痛快,道:“那田楚楚喜不喜欢你?”
“喜……欢……”
成哥压低了声音,蚊子“哼哼”似的说道。
我道:“那你为什么又不去找那个田楚楚了?”
“找不到了。”成哥伤感道:“后来,我犯了事,入了大狱,一进去就是十多年,再出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她的消息,也实在是也没脸去见她了。”
“哦。”我听得也有些伤感。
一直以为成哥无牵无挂,嘻嘻哈哈的,在男女一事上没有什么心思在的,结果却不料成哥心中还埋着这么一段感情。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田楚楚哪里去了,成哥也不清楚,而且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恐怕早已经嫁为人妇了吧?
唉……
我在心中不由得替成哥伤怀了一把,却听见成哥问道:“无常鬼使者大人,这,这个问题问完了吗?”
“哦!完了,完了。”我赶紧应了一声,也实在是问不下去了。
成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那接下来的问题,是问什么?”
到了这种情形,我也不想再问了,正想回自己的身子去,却猛然听见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道:“好一个无常鬼鬼使者,你是哪个无常鬼?!”
我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两个人影出矗在那里,一个浑身白衣,一个浑身黑衣,头上都带着一顶尖帽子,帽子底下垂着直直的长发,左手都拿着一条锁链,右手则有不同,白衣者手中拿着的是一根伞把也似的兵器,黑衣者手中拿的却是一柄鸡毛掸子也似的工具。那黑衣者脸色浮肿,身材矮小,目光阴沉如水,看上去极其狞毒;那白衣者面色慈祥,却伸出来一条长长的舌头,垂在胸口处,一片猩红,十分骇人!
这,这不是人,是两个鬼啊!
那白衣的,明明就是个吊死鬼!
那黑衣的,明明就是个淹死鬼!
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黑衣者,死死的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泛起一阵冷意!
“无常鬼使者!”成哥叫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无常鬼使者……”那黑衣者冷笑一声,道:“真个是在冒充我们啊!”
我听见这话,先是一惊,继而猛的醒悟过来,惊愕道:“你们,你们就是十大阴帅里的黑白无常?”
“哼!”那黑衣者冷冷道:“范无救!”
那白衣者抖着长舌头,道:“谢必安!”
范无救正是黑无常的姓名,而谢必安也正是白无常的姓名!
那范无救盯着我,道:“你叫什么?”
“在下,在下陈归尘。”我心中一阵慌乱,刚才只是捣乱玩耍,装作是无常鬼使者,来哄骗成哥,没想到假李鬼遇见了真李逵!
这下,身后竟然来了真的无常鬼!
成哥兀自在叫:“无常鬼使者,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是走了,还是没走?”
邵薇和池农等人见我没了声音,也诧异起来,金奎还说道:“这周围的气氛怎么这么森冷?阴气深重啊。”
池农等也连连点头,我却哪里还敢答话。
眼前这两个无常鬼盯着我盯的我上下发毛!
“原来你就是陈归尘!”那范无救冷冷道:“你可知道冒充鬼使的罪过?”
“在下只是一时胡闹,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连连拱手道:“冒犯两位大人,实在是抱歉,抱歉!”
“你这分明就是死了啊。”那范无救狞笑一声,道:“魂魄已经离体,却不去阴司报道,在这里胡闹些什么?”
我脸色一变,道:“在下还没有身死,只是魂魄离开了躯体,这就回去。”
说着,我急忙朝着自己的身体扑去,那范无救却猛地把手中的铁链子一抖,在空中一闪,朝着我就缠了上来!
我心中一阵惊骇,急忙后退,躲开了那铁链子。
虽然这还是第一次遇见黑白无常,可是我知道,黑白无常手中的铁链子叫做勾魂索,是不能碰的!
碰着了,就得跟着走阴曹地府!
我盯着黑白无常,道:“两位真个是要那我去地府?”
“自作孽,不可活!”范无救道:“你若不冒充我们,我们还未必找你!”
说话间,那黑无常范无救便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举了起来,要朝我打来!
既然已经亮明了身份,说是黑无常,那他手中的兵器便不是“鸡毛掸子”,而是“打鬼掸”——专打各路凶灵恶鬼!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可是也听德叔说过——等闲的鬼魂,若是不服黑白无常的拘拿,便要吃这打鬼掸的打,打着了不魂飞魄散,也要重伤残废!端的是非常厉害!
范无救刚刚将打鬼掸扬了起来,那谢必安却将手中的“伞把”在前面一拦——那“伞把”却是一柄真正的伞,但是在白无常谢必安手中,却有了神通,号称“收魂伞”。
原来这黑白无常,在阳间没死的时候,乃是一对结义兄弟,情深义重,比亲兄弟还要亲。只是那范无救心性强硬些,性子也耿直实在,而谢必安的心性则柔和一些,稍稍圆滑。
有一天,兄弟两人出门,行至桥头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这谢必安就说让范无救在桥下等等他,他回去拿伞来。
那范无救就在桥下躲雨,等着谢必安回来。
谁料想,那雨越下越大,顷刻间便是河水暴涨,范无救身材矮小,躲在桥下,眼看着水漫了上来,却不愿意离去——只怕兄弟回来之后找不到自己——那河水翻起浪花来,将范无救卷走,淹死在河中,尸体冲上了岸头。
谢必安拿着伞回来之后,惊见自己的义兄已经死在了河边,当即是痛不欲生,便在河边树上栓了腰带,吊死在了那里,要和兄长在阴间做伴,免得兄长孤独上路。
兄弟俩结伴来到阴间,阎罗王听说了他们的事迹,感念他们兄弟俩的情义惊天地泣鬼神,便将他们两个提拔为十大阴帅,赐了神通,封为“黑白无常勾魂鬼使者”!
所以,那黑无常范无救的形容就是脸色浮肿发青,正是他淹死在河中的情形;而那白无常谢必安的形容则是长舌垂胸,拿着一柄伞,那正是他吊死在树上的模样!
范无救做了黑无常之后,脾气仍旧暴躁,却也依旧耿直,那谢必安做了白无常之后,脾气还是柔和,善能忍让。
所以术界有俗话说:“遇着黑了凶,遇着白了吉。”
黑无常的兵器打鬼掸,就是凶器,而白无常的兵器收魂伞,却是善器,即便是收了鬼魂,也都是毫无无损的收了,不会有伤亡。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且说这范无救拿着打鬼掸要打我,却被那谢必安伸出收魂伞来,用伞把钩住了打鬼掸,打鬼掸便不能再往前行进,我不由得一愣,那范无救也是一愣,回看谢必安,道:“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道:“哥哥,你真个要打他?”
范无救道:“我们兄弟做了阴阳两世,成百上千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作假?”
谢必安道:“哥哥啊,他可是陈归尘。”
范无救道:“陈归尘又怎么了?死了一样要去地府!”
我急忙辩解道:“无常老爷啊,我真个是还没有死呢!”
他们两个都没有搭理我,只听那谢必安道:“哥哥,你忘了前些日子,阴间传言的,有关这陈归尘的说法?连大王爷、五王爷和孟婆都护着他。”
“那又如何?”范无救瞪眼道:“我就不信阎罗王包天子也要徇私舞弊!这陈归尘三魂七魄已经离体,还敢假冒我们阴帅鬼使,说到哪里,也是死路一条!”
“哥哥忘了陈护法也是麻衣陈家的人?”谢必安道:“陈护法跟这陈归尘的关系可是非同小可,陈护法平时待咱们兄弟俩也是不薄,咱们抓了陈归尘回去,在陈护法那里面上不好看啊。”
“他陈护法既然是护法,就得维护这阴司得法度!”范无救道:“我依法办事,管他交情如何?管他脸上好不好看呢?”
谢必安焦急道:“哥哥,你这也太实诚了!”
“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兄弟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范无救道:“怎么,兄弟你跟着我来,不是要帮我,却是一心要拦阻我了?”
谢必安道:“哥哥,咱们两个可是情谊深厚,一直以来都是一条心的!我绝不会向着别个来对付哥哥,哥哥可曾想过,这乔坤知道了陈归尘丢了魂魄,又瞧见了陈归尘冒充咱们哥俩玩耍,他是夜游神,为什么不管?不管便不管了,偏偏又要去通知咱们两个来抓陈归尘?这里面着实是透着古怪的!还望哥哥三思!”
我听得心中一动,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太倒霉了,冒充了黑白无常就惹得这黑白无常真身到来,原来却是乔坤那厮在通风报信!
我一阵愠怒,却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两位无常大爷,那乔坤跟在下我可是有私仇的!两位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做了他借刀杀人的工具!”
“你们有什么私仇,我不管,你冒充我们却是真的!”范无救的脑子根本就不转弯,兀自顽固道:“而且你现在魂魄离体,我们正好拿你回去!有什么话,见了鬼王再分辨,看鬼王给你定个什么善恶!”
“哥哥……”
谢必安还要再劝,范无救早截断了谢必安的话,道:“兄弟,你要么帮我,要么走!”
“唉……”谢必安听见这话,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收魂伞,道:“做兄弟的,自然是要帮哥哥的。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一并承担。”
“这才是好兄弟!”范无救赞了一声,回过头来,瞪着我道:“陈归尘,是要我们兄弟跟你动手,还是乖乖的跟着我们走?”
我也恼了,我好不容易从佛耳潭水底跑出来,眼看着就要活了,哪有跟着你们再回阴间去死的道理?
我冷冷道:“两位无常大人,在下是敬重你们阴司为官,所以才处处忍让的。刚才在下说自己是无常使者,只是略开玩笑罢了,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既没有害人,也没有骗人,更没有谋得什么私利好处!而我之所以魂魄离体,是因为中了恶人的法术,但是以我的道行,魂魄离体不超过三天三夜,我便还不算死透!现如今离体还不到一个夜间,哪里就够得着要去阴间报到?两位执意要拿在下,在下不服!”
范无救目光一寒,握着打鬼掸和勾魂索的手猛然一紧,道:“那就是要顽抗到底了?”
“嘿嘿……”我笑了一声,道:“无常大人,你们十大阴帅的手段有多高明,在下也是知道的。不过都是丹成境界罢了,在下虽然是无名之辈,但是却是阴阳双修,无论是在阳间做人还是在阴间做鬼,在下的道行都已经是在入圣之上了!你们想要抓在下,哼!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了吧!?所以,在下奉劝无常大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人做鬼都留一线,日后也好想见!在下陪个不是,两位好生回去,彼此都不失了脸面,如何?”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成哥喊了一声:“无常鬼老爷啊,你走了没有?!回句话啊!我把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我兄弟还能不能活过来啊,你给句话啊!”
池农接着喊道:“铮子,是不是你在捣鬼?不要再玩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接话,那范无救却是“刷”的一声,将打鬼掸朝我劈面砸了下来!
我急忙闪开,躲过了那打鬼掸的一击,但是额头上火辣辣的,极其不舒服。
这让我不由得一阵惊悚,这范无救不过是丹成境界的鬼帅,怎么出手如此狠戾?那打鬼掸的威力怎么也是如此之大?
眼见我躲开,那范无救又赶上来,左手的勾魂索,右手的打鬼掸,前后呼应,一招接着一招,疾风暴雨一样的劈头盖脸的朝我打!
我一直都没有还手,只是躲,眼看那范无救越逼越紧,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喝了一声:“范无救!你还真是个不识抬举的!真个要逼我出手?!到时候丢了丑,可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呸!”范无救啐了一口,道:“你这个狂妄的小子!好生睁大了你的眼睛看看爷爷手中的这两个家伙!这都是阎罗王亲自施加法力祭炼出来的捉鬼兵器!你道是寻常的东西?除非你成了神,否则,迟早都得落在我的手中!”
我吃了一惊,怪道那兵器如此凌厉,原来是阎罗王亲自祭炼出来的法器!
我说的,黑白无常以丹成境界的道行,怎么可能抓住世上所有的鬼魂?
有些入圣晚期的高手,即便是变成了鬼,道行比起十大阴帅来,也是只高不低,黑白无常之所以还敢横行,原来是得了这法器的厉害!
我暗自小心起来,一心躲着那勾魂索和打鬼掸,觑了个空子,朝着那范无救的屁股踹了一脚,将范无救踹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我站在旁边一阵乐呵,范无救一脸狼狈,勃然大怒,朝着谢必安喝道:“兄弟,你还不动手?!”
“是!”谢必安将收魂伞一挺,也上了阵。
那范无救叫道:“兄弟,这厮厉害!你打开伞来,你我兄弟竭尽法器之力,拘住他!”
“好!”
那谢必安应了一声,手中的收魂伞拖地一转,那伞陡然张了开来——模样却似是古时候百姓常打的油纸伞,但个头远比一般的油纸伞要大上许多!
撑开来,就好比是古代皇帝出巡时撑起来的华盖!
那谢必安举着收魂伞,岿然不动,手转着伞把,那伞滴溜溜的打起了旋来!
范无救也举着打鬼掸,左右转动了起来。
两人都是在原地站着施展法器,我也不晓得他们要做什么,左看右看,一时有些发愣。
突然间,那范无救大喝一声:“散!”
“嗖、嗖、嗖、嗖、嗖……”
只听一连串的破空之音响起,那打鬼掸上无数的黑色羽毛一起飞了出来,朝着我一顿乱打!
我急忙闪避,只是那黑毛太多,我在地上蹦蹦跳跳,左右支绌,只能跃在空中,腾挪躲闪,才能避得开来。
结果,我刚跳在半空中,就听见那谢必安大喝了一声:“收!”
一道白光猛然从那收魂伞中迸发出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我冲来!
我身在半空中,哪里还能来得及躲避,被那白光冲了个正着!
“呼!”
那白光裹着我,一声呼啸,便往那收魂伞中回去。
我竟然身不由己,被那白光裹着,使不出半点的本事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进了那收魂伞中,然后那收魂伞倏忽而合!
四周登时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想要冲突出去,但是无论是拳打脚踢,钻冲撞击,竟然都像是打在空气上,毫无效用!
那收魂伞,就像是眼前这一片黑暗,无论如何,都冲不破,突不出去!
完了……
没想到黑白无常用的这法器这般厉害,中了招了。
又要被抓回阴间去了。
“哈哈哈……”
我听见那收魂伞外,黑无常范无救的一阵笑声,道:“说我们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是谁不自量力!兄弟,走吧……”
“哥哥,还是要三思啊。”白无常谢必安的声音说道:“这陈归尘,真是有些来头的,他义兄可是元神啊。”
“元神又如何?”范无救道:“阳间不过一个成神的高手而已,阴间十个!谁怕谁?兄弟不用多说了,既然抓住了他,就没有再放出来的道理。且去鬼王那里,让他来做考弊司,给这厮定个罪过。”
“我看就不必去鬼王那里了。”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不由得一愣,继而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个,正是乔坤!
原来这厮也在附近!
一直暗中观察我们打斗来着!
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你个乔坤,有朝一日,等你落到我的手中,非要叫你好看!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十大阴帅!
只听那范无救道:“乔老大,你怎么又来了?”
乔坤笑道:“我是怕两位兄弟收拾不住陈归尘,所以特意带了野仲、游光兄弟来,如果情势危急的话,就助两位兄弟一臂之力!不能让谁小瞧了咱们十大阴帅!”
“哦。”范无救道:“谢谢乔老大的一番心思了,陈归尘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呵呵……”谢必安突然冷笑一声,道:“我看乔老大是一直在暗中观看我们兄弟打斗吧?要是我们输了,你恐怕早就跑了。这是我们赢了,乔老大才出来,送个顺水人情吧?”
“这是从何说起啊?”乔坤笑道:“谢家兄弟对我好像有意见啊。”
谢必安道:“意见谈不上,只是奇怪,既然乔老大身为夜游神,看见陈归尘不法,为什么不管一管?反而去叫我们兄弟来?”
“这不是我的本事不如两位兄弟嘛!”乔坤道:“这陈归尘的厉害,你们两位刚才也领教了!十大阴帅中,我看也只有你们两位能制服他了!我哪里会是对手?我先前就说两位是十大阴帅中最顶尖的高手,有些还不信,现在,我看谁还敢不服!”
这一番话溜须拍马,说的谢必安冷哼一声,无话可接,那范无救却一定是极为享用。因为我听见范无救喜滋滋的说了声:“乔老大过奖了!不知道乔老大刚才说,不用送陈归尘去鬼王那里考弊司,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送往鬼王那里考弊司是多此一举了。”乔坤道:“这厮不但假冒十大阴帅,还敢对咱们兄弟出手,暴力抗捕,这是大罪,直接送到牛头、马面那里,等着下地狱吧!”
“嗯!”范无救道:“乔老大说的是!那就不用去鬼王那里了,直接押送到牛头和马面那里!”
我听得一阵恶寒,这次可是要出大事了!
要怎生应付,才好?
那乔坤的声音再次传来,道:“谢家兄弟,你可要收好你的伞啊,陈归尘那厮极其奸诈凶顽,小心他跑了出来。”
“不劳乔老大挂念。”谢必安道:“我这收魂伞拿住的魂魄不计其数,还没有一个能走得脱的。”
范无救道:“乔老大有所不知啊,我这兄弟的收魂伞乃是水行法器,最是严密不泄的。”
“哦!”乔坤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听得却是心中一震,水行法器?
那庆濎珠不正是水行法器中的至尊吗?
怎么刚才在打斗中,那庆濎珠毫无反应?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火起,伸手就用明黄指在额头上按了一把!
“啊!”
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的传来,只听那庆濎珠的声音道:“主人饶命啊!”
“饶你?”我嘶声道:“这次却是饶不得你!”
说罢,我又要去按,那庆濎珠慌忙道:“主人!小的无罪啊!主人何故胡乱发作?”
“无罪?”我冷笑一声,道:“我问你,刚才我跟黑白无常打斗,你为何不帮忙?那收魂伞是水行法器,你不是自吹横行天下吗?现在我都被抓起来了!是要在伞里横行吗?!”
庆濎珠道:“小的刚才沉睡了,实在是不知道啊!”
“沉睡了?”我道:“好,那我就给你提提神!”
“不要,不要啊!”庆濎珠道:“我这就帮主人出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