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聂琨身上没有钱,石天脸色一沉,不由得哼了一声:“没钱你他妈的装个屁的大爷,害的老子白高兴了一场,给我接着砸,等躺着的那个小子死了,就去县衙搞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一个草菅人命,敢不听爷爷我的,我就弄死你——”
话音落下,便又开始砸了起来,甚至对聂琨也是拳打脚踢,到了此时,周郎中只是心中一阵悲哀,求条活路就这么不容易,一股子倔脾气上来,竟然索性一咬牙,有回身开始给刘岩处理伤口,怎么自己也拿不出一个月一万钱的孝敬,还不如救活了这人,免得真的落得个草菅人命,那岂不是很冤枉。
哪知道石天眼见周郎中这样做,却是更加恼怒,冷哼了一声,只是骂了一句,便自己站起来,盯着周郎中脸色阴沉的道:“怎么,你个老东西还想和我较劲是吧,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要是不让你知道我石天的厉害,也算是我白混了——”
也亏得石天这里长篇大论的一同废话,这边周郎中竟然平生第一次最快的给刘岩处理完了伤口,而且还没用人帮忙,着实是人在逼马在骑,周郎中也是被逼了出来,可惜伤口才草草包扎起来,石天就动手了,上来照着周郎中便拳脚相加,直打的周郎中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哀求着。
这边随聂琨而来的两名水手也受不了了,早就趁机会逃了出去,只是可怜聂琨被人打得胖头肿脸的,又舍不下刘岩,结果可想而知,没过多久,就抱着头躺在地上,刺客想逃也逃不走了,更别说其他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等这帮青皮住了手,再看周郎中已经是起不来了,一条命掉了半条,而聂琨也是半死不活的,至于刘岩那一枪伤到时处理好了,但是还是全身滚热,整个大堂乱的像一锅粥,石天这才住了手,指着周郎中嘿了一声:“老东西,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要是还不给我拿得出钱来,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儿媳妇卖进窑子里,千人骑万人跨,去给老子挣钱,不然你就等着看吧。”
“咱们走——”石天一挥手,这才上了大椅,青皮们抬着拥簇着石天走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还有两个半死的人,和一个垂死的人。
好半晌,周郎中才勉强坐起来,看看一地的狼藉,不由得悲从心来,竟然忍不住嗷啕大哭,这都是什么世道,偏偏知道去高石天根本没有用,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的官员就像是土皇帝,只要能拿得出粮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就没有地方去说理,想到石天的威胁,周郎中不由得心生害怕。
此地是呆不下去了,周郎中叹了口气,好歹爬起来,看着聂琨也爬了起来,到是还没有忘了他仅存的医德,摇摇晃晃的去抓了两服药,直接丢给聂琨:“赶快走吧,这里呆不下去了,我这就连夜准备带着家人离开,要是到时候牵连了你可就麻烦了,这两服药你三碗煎成一碗,应该就能给你看着兄弟退下烧去,剩下的就看你这兄弟命大不大了。”
话音落下,便挣扎着开始收拾重要的东西,只等召唤妻子儿女一起到晚上摸黑离开,而聂琨也是一身伤痛的爬起来,谢了周郎中,然后一个人勉强拖着担架朝外面而去,心中说不出的悲苦,这都是什么世道,只是却没有想到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呢。
好不容易,聂琨拖着刘岩出了百草堂,外面的阳光依旧那样温暖,可惜此时聂琨心中说不出的烦闷,真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到塞牙,无奈的一步一步的拖着那担架朝码头而去,心中不断地咒骂着那个恶霸,又祈祷着刘岩能够尽快恢复过来,一定要让自己能够有些回报,不然自己的钱被抢了,人也被打成这样,岂不是很冤枉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刚刚经过一场恶变的聂琨,又如何想的到自己是这样倒霉,一身伤痕,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被青皮给撕得都露了肉,看上去真像是个叫花子,还拖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在后面,才走出没多远,迎面却来了一群衙役,远远地就看到聂琨,竟然径自朝聂琨走了过来。
聂琨并没有多想,毕竟华阴也来过几次,哪知道那群衙役才走到身边,竟然上来就将聂琨按住,然后就听人招呼:“就是这贼子,他就是江洋大盗,还以为化装成要饭的就发现不了你,给我带回去——”
一时间,聂琨的呢过是傻了眼,真是天降横祸,自己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成了江洋大盗,哪还敢迟疑,扯着嗓子便喊起了冤:“冤枉呀,我可是正经人家出身,是字黎阳过来的做买卖的,诸位官爷还要明察秋毫呀,我——”
话未说完,却被人一巴掌抽在脸上,然后就被人堵上了嘴,然后两个人将他加起来,就朝着县城那边走去,吓得大街上的行人慌不跌的躲避,有些人还真以为聂琨就是江洋大盗,谁也不敢沾染着晦气,到时刚才那两个逃出来的水手,本来远远地看到聂琨出来,还整迟疑着是不是凑过来,此时见到这种情况,那边是撒丫子朝大船那边跑去,只将刘岩这倒霉蛋给丢在这里没人管了。
街上的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过来看了看刘岩,殊不知一家茶馆里,霸地虎石天正喝着茶,看着聂琨被抓走,不由得哈哈大笑:“一个外乡人也敢在这里冲大爷,这回要是不榨出点油水,还真是对不起他的钱,哈哈哈——”
却是原来石天出来之后,心中也是很烦闷,毕竟没要到钱,喝了几杯茶,争抢看到聂琨拖着刘岩出来,却忽然间计上心来,安排手下将衙役叫过来,然后叮嘱了一番,这才有聂琨被冤枉的事情发生,只要抓进去,没有人花钱是出不来了,其实石天也早就看到了聂琨的两名水手,自然知道有人将消息传回去,这才有了聂琨的这一劫。
也不知多久,终于算是有人注意到了刘岩,看看这可怜的家伙,一对进城来卖皮毛的猎人父子俩,看看被丢弃在路上的刘岩,终于算是停下身子,打量了一会,于同来的几个猎手沉吟道:“刚才他的同伴被抓走了很久了,我看这也是被冤枉的,那人那样子那像是江洋大盗,你们说是不是,哎,这世道呀——”
其实是这父子俩看到聂琨的遭遇起了同情心,这却是为何,原来这父子俩那也是受过冤屈的人,当年这猎人老头还有一个儿子,只是因为在华阴城多说了一句话,就被人诬陷成江洋大盗给抓了起来,只是他们这等人家,哪有钱能够救出儿子,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人害死,所以此刻才会同情聂琨,随之然看着刘岩可怜,只是身边的乡亲都劝他不要多事,最终还是老头不甘心,招呼小儿子一起抬起刘岩径自奔城东而去。
话说这边水手赶回船上,将聂琨被抓的消息告诉了鲁海,鲁海登时一惊,怎么会这样子,不过却想到一定要救出聂琨,因为聂琨当日可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不然鲁海也不会什么事情都依着聂琨,心念转动,却已经有了主意,带了钱便直奔华阴城而去,在华阴,还有年幼时于鲁海一起求学的一个同窗好友,如今添为华阴的主薄。
且不说鲁海去找好友,花钱将聂琨从监牢里捞了出来,这一番折腾却是花了不少钱,这一次的生意莫说赚钱,都赔了一些老本,只是当回来在寻找刘岩的时候,却发现刘岩已经不翼而飞,问遍了周围的人,却都不认识将刘岩救走的人,真是让聂琨欲哭无泪,好好折腾了一番,竟然什么也没得到,反而留下一身伤疼和无奈,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刘岩如何了,这群猎户都是太华山附近的猎手,这次搭伙来华阴卖皮子的,来去几天的路程,只是这些穷苦人家的人,也只有步行,此时正有那父子俩抬着刘岩朝太华山走去,这一路上,身边的乡亲还劝这父子俩:“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祸害,若是听我们劝,还是将他丢在这里算了,也免得以后惹祸上身。”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把他丢了,岂不是要了他的性命,既然救了就要救到底,若是你们害怕招惹麻烦,不然咱们就分开走吧。”那老猎人也是个倔强的人,而且还心软,自然不肯放弃。
大家都是老乡,自然也不会有人真的要和他们分开,毕竟人多了也好有个照应,便一路朝太华山而去,路上到是也不忘了帮他们轮流抬抬,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众人便寻了快背风的地方,然后找了柴火升起了火堆取暖。
可惜刘岩却依旧是命运多坎坷,这样也不是真正消停,哪知道就在刚刚安稳下来,却没有人发现就在暗处却有人窥探,过了良久,那人才悄悄离去,很快就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庄,进了一个院子,屋里面却又十几个汉子正坐着等着,眼见那人回来,扁豆站了起来,为首的一个青衣大汉沉声道:“老三,怎么样,可是肥羊?”
那老三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炕上:“大哥,我刚才看过了,就是写去华阴毛皮子的猎人,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他们那身装扮那模样绝对错不了,我就说这绝不是肥羊,不然谁会跑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来。”
青衣大汉脸色阴沉下来,瞪了老三一眼:“少废话,兄弟们,抄家伙吧,要是再不做他几票,咱村里可就要断粮了,容不得咱们挑肥拣瘦的,不过这次记住了,他们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咱们虽然干这买卖,但是要给人留个活路,不能杀人,不能将他们全部抢光,总待给人家留点生路,行了,走吧。”
一群人便拥簇着出了门,只等一出村子,便都带上面巾,将自己这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朝着远处摸去,不知多久,终于到了火光传来的方向,而此时,这些猎人才搭着老皮袄正在困觉,好歹的给刘岩身上也搭了一件,那猎户父子俩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水,和一个陶罐,正给刘岩煎药,三碗熬成一碗好像是通例。
“爹,药熬好了。”小儿子招呼了一声,将药汁倒出来,小心地端着朝刘岩走过去,幸好有这药,要不然只怕刘岩病都要病死。
老爹应了一声,起来将刘岩扶起来,然后和小儿子给刘岩将药灌下去,摸了摸刘岩的额头,脸上却有些担忧:“这人烧的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哎——”
将刘岩放好,又给刘岩搭上了皮袄,父子俩默然相对,只是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大儿子,默默地半晌,却忽然听到有声音,不免脸色一变,这动静绝对是有人在靠近,这些猎人都是很机警的,十几个人的动静那里能瞒得了他们,只是为了熬药,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父子俩却是于其他的乡亲离得有二三十步外,正因为如此,却是在那帮匪人的包围之外,眼看着一帮匪人为了过来,父子俩脸色大变,便惊呼道:“有匪人——”
话音落下,只见十几个匪人拿着刀枪朝他们望来,父子俩对望一眼,知道要糟,再也顾不得地上的刘岩,惊呼了一声,拔腿就朝远处逃去,毕竟刘岩只是无意救下的,他们绝不会为了陌生人让自己陷入困苦之中。
眨眼间,父子俩已经跑了出去,匪人在想追却追之不及,再说已经被围起来的那些猎户,猛然间惊醒,却发现几乎是刀枪加身,大部分已经不能反抗了,只有一两个还来得及爬起来,趁着还没有被控制,便自顾自的逃了开来,剩下的六七个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刀枪加身也不敢反抗,只是任凭那些人将辛苦了一个月的钱抢走,不过倒是那些人还算得上有良心,还给他们留了一些,不至于一点也不剩。
将这帮猎户放走,匪人们清点了一下,才发现这一次倒是抢了不少,不过心中毕竟还是有些愧疚,这些人其实原本都是良家子弟,只是为生活所迫,这才会做起这没本的买卖,但是毕竟还是良家子。
“大哥,这里还有个快死的人——”一名匪人招呼了一声,在哪里小心地打量着刘岩,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青衣大汉走过来,朝刘岩看过来,却是一呆,这却有些难办了,那些人被吓走了,但是这个昏迷的人要是没人管,那就只能死在荒野之中了,寻思了一下,却只能苦笑道:“还是把他抬回去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死了吧,不然心里会不安的。”
等天亮的时候,一帮匪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当然去了面巾,也没人知道他们就是常在附近打劫过往行人的匪人,便是将刘岩给捡了回来,只是让那个老三去照顾着,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还好有聂琨给刘岩抓的药,到是也不用理睬,这便让老三将刘岩弄回家中,那老大还给了老三一些钱作为照顾刘岩的好处。
老三喊了一个不错的弟兄,无奈的将刘岩抬回自己家中,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那个婆娘正阴着脸坐在堂屋里,虽然家贫人丑,但是老三的婆娘却是生的一副好胎子,长得很是清秀,算得上这小村的最漂亮的女人,村子里的男人们平时对这婆娘就都是垂涎欲滴,甚至常拿老三开涮,最后的话题还是着落在老三的婆娘身上。
不过老三对着女人却是害怕得紧,也是因为老三娶了一房娇妻太漂亮,自己心中自行惭愧,当初要不是换亲换来这么一个老婆,凭他老三如何能娶这么一个老婆,不过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子,本来凭着自己的外貌也想有个出路,但是家里为了大哥的婚事,却将他换亲送到了这家,本来做梦都想有个如意郎君的女人,面对着老三这样的丑汉,女人从进门就没有舒坦过,这一腔的怨恨却发泄在老三身上。
一家人知一家人的苦,别人都羡慕老三娶了一个娇妻,可不知道老三的苦处,虽然得妻如此,但是这女人也不是安生的主,只是不肯喝老三圆房,这都嫁过来两年了,甚至老三的老爹都给气死了,却还是依旧如此,也亏得老三整天当做宝贝供奉着,即便是不能碰也是心甘情愿。
这女人到知道老三干的什么勾当,不但不曾阻拦,反倒是要求老三不能断了家用,甚至每次抢来的钱财都要交到女人手上,但是一个愿打也是一个愿挨,此时见到老三回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是问老三:“昨晚出去一夜,收获如何?”
老三干笑了几声,只是陪着笑脸,却有些畏惧的道:“昨夜哪有肥羊,只是几个猎户罢了,老大还不让全抢了——”
没等话说完,女人脸色就是一沉,只是哼了一声,站起来,一扭三摆的到了老三身边,瞪着老三冷声道:“霍老三,我告诉你,我嫁过来可不是跟你来受苦的,瞧你这德行,如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没钱拿什么去买米,难道还要我跟着你饿死不成,哼,怎么还弄回来一个死人——”
“这是半路上捡的,是大哥让我回来照顾着的。”老三被女人讽刺,却不敢发脾气,只是低声将大哥搬了出来。
女人显然是对哪位大哥有些顾忌,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不由得软了劲,轻哼了一声:“大哥怎么了,怎么不抬他家去,他家可比咱们富裕不少呢,哼,可不就是欺负你一个怂蛋,怎么不送别人家去,半路上捡的,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去管别人呢。”
毕竟身后还有个一起来的弟兄,老三干笑了一声,咽了口吐沫:“秀儿啊,老大可是给了二百钱,让我照顾这人的,老大都交代了,你说我能拒绝吗。”
听到有钱,秀儿双眼一亮,朝老三一伸手:“还不快把钱给我。”
老三尽管觉得丢脸,却又不敢多言,和弟兄将刘岩放在地上,到时没有立刻将钱交给秀儿,而是将那弟兄送到门口,还压低声音道:“栓子,不是哥不留你吃饭,你也知道你嫂子的脾气,我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