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察突然发现自己的祖先是鬼王

  遇到骗子了,要强制完本,点了完本断更几天等那可怜兮兮的几百全勤被扣光了又驳回,不准完本,我就呵呵了。
  不管他们以后是不是上架收费,这边都同步更新,我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气死我了!!
  “就算有人混进医院要对你姐不利也不可能这么快得手吧?”我说。
  黄集说:“没有人进来。”他走到宋太太病床旁,扒开宋太太眼皮。我本以为也会看到刚才那种肉色细虫翻滚的景象,没想到她的眼睑中却只有一个个肉红的小包。
  “果然!”黄集用小刀切开一个肉红小包,马上有一个什么东西顺着血液流了出来。黄集小心翼翼地用镊子从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我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类似虫卵的东西。
  黄集匆匆往宋东亨病房走去。我们赶紧跟上。他用镊子从宋东亨的眼睑里扯出一条肉色细虫。肉色细虫受了惊吓,拼命挣扎蠕动。
  “青铜蛊。”黄集笃定道。旁边的阿宝和司徒不息点头。司徒不息说:“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中年人大喜,说:“各位既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烦请出手救救我姐姐夫妇吧!”
  黄集摇了摇头。中年人大急,说:“只要你们能把他们救活,必有重酬!”
  司徒不息“哼”了一声,说:“你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中年人自知失言,慌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那个……我只是……”他一慌,话都说不好了。
  时欢愉忙帮他解围,说:“乔叔只是一时情急,没有不敬的意思。还请各位不要生气,救救宋叔叔吧。”
  黄集这才说:“不是我们不想救,实在是……唉……”沉默了一阵,他让那中年人去买两斤鸡蛋和一些白醋。准备好蜡烛、符纸等材料。中年人急忙应声走出病房让人购买。
  黄集从包里掏出一小沓符箓。我认得那是专辟邪气的辟邪符。
  “你姐夫的藏品中有一件先前的裤衩铜币,你知道吗?”黄集问。
  中年人说:“知道知道,那是时老板送给他的。我姐夫把那铜币当做宝贝,平时根本不让旁人碰。”
  黄集点头,说:“把那枚铜币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人触碰。不然下一个变成这样子的就是他。”
  “你是说我姐夫和姐姐之所以会弄成这样都是因为碰了那枚铜币?不可能啊,他们一年前就得到铜币了。怎么之前一直没事?”
  黄集说:“大概是因为之前他们一直没有直接触碰铜币。他们确确实实中了青铜蛊。这种蛊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传播。也就是说只要碰到承载青铜蛊的介质,青铜蛊就会从皮肤侵入。”
  中年人想了一下,说:“我记得姐夫向来都是戴上手套才会接触藏品。这次搬家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小心直接碰到铜币了。”
  黄集说:“按现在的情况看来,下手的人应该就是事先把青铜蛊的虫卵藏在裤裆铜币里。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也许他们的目标是老时,只是没想到老时后来竟把铜币送给你姐夫了。”
  “青铜蛊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能解吗?”我听他们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所谓的青铜蛊究竟是什么。
  “那是蛊毒的一种。”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鸡蛋、白醋那些东西买回来了。
  黄集让他们把宋太太也推到这间病房来。黄集把门关上,在门窗出贴上辟邪符,然后开了个法坛,用干净的碗盛好白醋放在法坛之上。
  黄集拿着鸡蛋顺着宋东亨的眼皮顺时针打圈。说来也怪,他才转了几下,宋东亨身上的青色铜锈就淡了不少。转了七八个鸡蛋之后,宋东亨的肤色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就好了?黄集刚才不是很为难吗?
  只见黄集拿起一只用过的鸡蛋,走到法坛将鸡蛋打进那碗白醋里。我凑过去一看,发现鸡蛋里的蛋清蛋黄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当当蠕动的肉色细虫。
  那些肉色细虫遇到白醋,登时发出“嘶”的声响,化作一片脓水。其他鸡蛋也是这种情况。黄集扒开宋东亨的眼睑,那里面已经没有蠕动的肉色细虫,但是开始冒出肉色小包。
  黄集依样画葫芦,宋太太身上的青色铜锈也被化解了。
  中年人大喜,拽着黄集的手不断致谢:“谢谢你救了我姐夫妇。真是太感谢了。”
  黄集轻轻把他的手推开,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并没能把青铜蛊解了。我能做的只是把一部分青铜蛊的成虫吸出来。一定周期之后,青铜蛊还会再生。”
  “啊?”
  黄集接着解释说可以通过生鸡蛋为感染青铜蛊的人吸出成虫七次。但是每一次产生作用的时间都会递减。第一次吸出成虫可保感染者七天安宁。第二次只能维持六天……以此类推。过了最后一次,就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抑制青铜蛊的生长繁殖了。到时候青铜蛊就会从里到外把感染者掏空。
  中年人大急,说:“那怎么办?各位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司徒不息说:“其实办法是有的,只不过跟没有区别不大。”
  “怎么说?”时欢愉问。
  司徒不息道:“要想救他们,就只能在这二十八天之内杀了青铜蛊的寄生体。”
  中年人茫然问道:“青铜蛊的寄生体在哪儿?”
  司徒不息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青铜蛊这种东西很特别,只能寄生在我和阿宝这样的人身上。”
  中年人和时欢愉不明所以,我和黄集却明白司徒不息指的是僵尸。
  司徒不息继续说:“青铜蛊的寄生体是什么人?他在什么地方?我们对这些疑问全都一无所知。人海茫茫,我们怎么可能及时杀掉寄生体解救两位?”
  中年人一脸哀愁,说:“难道我姐姐和姐夫只有等死的份了?”
  黄集说:“青铜蛊这种东西只要母体还在,就可以无限繁殖。而只要寄生体活着,它的母体就不可能死。也就是说救青铜蛊的感染者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死青铜蛊母体寄生者。”
  我在明,敌在暗。我们连下手的是什么人都搞不清楚,到哪儿找青铜蛊的寄生者去?
  我忽然想到,既然青铜蛊传播的介质是裤裆铜币,那只要知道铜币是怎么来的,不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往铜币上放置青铜蛊虫卵的是谁了吗?
  我把想法一说,他们也表示赞同。
  黄集对中年人说:“用生鸡蛋吸成虫的方法你记下了吧?”中年人说:“记下了。”
  “好。从今天算起,七天之后你负责为他再吸一次虫子,然后六天之后,五天之后……以此类推,记得了吗?”
  中年人急忙答允:“一定不会耽搁。”
  黄集说:“我们想法子去查青铜蛊的母体寄生者。二十八天之后,他们要是活着,就说明我们已经把青铜蛊的母体寄生者杀了。他要是死了,自然就说明我们失败了。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就不再过来了。过来也没用。”
  交代完毕之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时欢愉家。正准备问问题,黄集三人的瞳孔忽然一齐放大。
  司徒不息冷笑,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既然主动送上门,就再好不过了。摆方位阵!”
  黄集和阿宝应了一声,就开始从包里翻找东西。“你们两个!”司徒不息对我和时欢愉说,“你们把门窗关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出入。”
  我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无暇询问,急匆匆关门关窗。
  后来我们才知道方位阵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守护阵法。方位阵由一个总阵统领,东西南北四方各由一小阵分管。
  黄集从包里找出一沓黄表纸和一把铜钱。他将黄表纸撕成十六个二指宽的人形。将小纸人放在屋子的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
  每一个方向各放四个小纸人。小纸人首尾相接排成一个矩形。然后割破指尖,把指尖血逐一滴在那十六个小纸人上。
  阿宝则翻出一小团红线。他把铜钱串起来,然后将铜钱压在纸人上方的血滴上。
  “好了!”
  我和时欢愉把门窗关好之后,黄集和阿宝已经把四方小阵摆好了。
  司徒不息确认之后,说:“总阵也好了。”
  我看见他在房子中央的地板上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图形。图形的东南西北四方对应小阵的地方各点了一支硕大的檀香。
  司徒不息让时欢愉出门口守着,让我、黄集和阿宝进入总阵。
  司徒不息在其中一支檀香旁盘腿坐下。我们三人也分别在其他的檀香旁坐下。
  坐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情况。我忍不住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摆这个阵?”
  司徒不息说:“刚才有人对姓时的下手了。”“啊?可是我没看见他被攻击啊。”我说。
  司徒不息白了我一眼,说:“你当然没看见。攻击的力道一靠近,就被我们化解了。我估计对方并没有亲自来到这里。只是在附近一处隐秘的地方摆了对付他的阵法。”
  司徒不息让我们看好各自方位的檀香和对应的黄表纸人,一旦有异变马上告诉他。
  司徒不息说方位阵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总阵统筹全局,四方小阵分管四方。只要有任何异常的力量通过,小阵上的黄表纸人都会产生反应。这就能帮助我们辨明无形敌人的方向。到时候我们就能出手还击。黄表纸人只是第一层防线。就算敌人的力量侥幸过了黄表纸人,还要破檀香这一层关卡。最后还要冲破我们这几个守阵人才能破护阵入内。
  听了司徒不息的说明,我瞬间觉得心头大石放下了。有整整三层防线呐,怎么可能出问题?
  刚这样想着,突然听到黄集“啊”了一声。
  我急忙转头,看见黄集身旁的檀香莫名断成两截!
  怎么回事!我探头看黄集那个方向的小阵。小阵里的黄表纸人全都好端端的,并无一丝不妥啊!怎么会这样?
  “居然能直接跨过第一层防线?嘿嘿,看来对方还真有些本事。”司徒不息急忙疾步走到黄集所在的方向。
  半截黑色的身躯从檀香旁冒了出来。那身躯有脑袋,却没有五官。
  司徒不息皱眉,说:“酆都鬼门也掺和进来了、”
  我不解,问:“酆都鬼门是?”黄集说:“说起来这酆都鬼门的门人还是钟兄弟你的亲戚。”
  “什么!”这声是我跟司徒不息一起发出来的。
  司徒不息虽然跟我们相处了一小段日子,但我们都没在他面前提过我是钟馗后人的事。
  我迫不及待地问黄集他说的亲戚是怎么回事。
  司徒不息说:“鬼王钟馗在阳世遗留两支血脉。不知什么原因,另一支血脉改姓古,迁往酆都。你们两家先人虽是亲兄弟,却都留下遗训,要求两家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是我活的年头长些,还真不知这事儿。”
  我本欲追问,司徒不息摆摆手,说:“这些以后再细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御敌。”
  黄集指着那半截黑色的身躯,说:“没错。这东西是酆都鬼门的鬼头身。”话音甫落,黑色身躯已然挣脱地面的禁锢,爬了出来。
  黄集拿出一副刻满符文的弓弩,对准鬼头身的脑袋便射出一箭。
  看得出黄集对自己这副弓弩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箭只是在鬼头身的脑袋上射穿一个小洞。鬼头身仅仅滞了一下。随后更夸张的事情发生了,他脑门上的小洞竟然开始自动复原!
  “你妹!”我发自内心地问候了一声。
  司徒不息也颇为意外,说:“嘿嘿,有点意思。”
  “爷爷!”阿宝大叫。他那个方向的檀香也烧了起来。随后剩余两个方向的檀香全都无一幸免。檀香燃起之后,一个个黑色身躯就从一旁冒了出来。
  眼前这一个还没搞定,一下又冒出三个,这是要逼死我们的节奏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我听见时欢愉在门外大喊:“你们不能进去!”似乎还有推搡吵闹的声音。
  那三个黑色身躯冒出来的时候,司徒不息脸上没什么表情。在听到门外动静时,他却大惊,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否则这四方守阵马上就得破!”
  到底是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要闯进来?
  我一急,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出去帮忙拦着外面的人吧。”
  司徒不息说:“不行!方位阵一旦启动就不能让任何人出入。否则阵法即毁。这些鬼头身就不需要在这跟我们纠缠了,直接就能完成他们主人交代的任务。”
  我们刚要询问时欢愉他爸裤衩铜币的来历,就有人对他下手,对方的目的明显是要杀人灭口。
  黄集不断朝鬼头身射箭。弓箭虽然伤不了这些鬼头身,但好歹也能延缓一下他们的行动。
  阿宝和司徒不息则迅速掐诀对抗。我认出他们掐的指诀是金钱草跟我说过的。是茅山的指诀。之前他们说过司徒不息的师兄是道士,这些指诀应该是那位道士师兄教司徒不息的。司徒不息又传给了阿宝。
  指诀对鬼头身的杀伤力比弓弩强一些,但终究还是作用有限。
  很快,鬼头身就有前进的趋势。
  “你们想做什么?我说了你们现在不能进去!”“全都给我滚!这里是我家,你们凭什么乱闯?再不走我可就要报警了!”时欢愉向来温文尔雅,我从没见他这么生气。可见门外的人有多奇葩。
  我看看一下周围逐步逼近的鬼头身,又张望一下门外依稀可见的人影,心头各种烦躁。
  司徒不息突然伸出两只手指插进离他最近的一个鬼头身内,随后马上抽出手,后退几步,说:“他娘的,怎么会有这么强的侵蚀作用?”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已经脱了一层皮。要不是他反应快,那两只手指已经没了。
  但也正是这么一插,司徒不息终于探清底细,说:“这不是一般的鬼头身。”他不知从哪掏出几片树叶状的金属片。而后咬破舌尖,朝鬼头身喷出一大口血雾。
  咦?他不是没有血的吗?我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司徒不息吐出的根本不是血,而是一团殷红黏稠的气体。这不就是用来封住葫芦洞洞口的“鬼血”吗?
  鬼血这种东西不是鬼魂飞魄散之前的最后一缕气息吗?司徒不息不是这么拼吧?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血雾喷出的同时,树叶状的金属片也跟着飞射出去。最先被司徒不息攻击的鬼头身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迅速瘫软变成一滩恶心的黑泥。
  而司徒不息却没有丝毫受损受伤的表现。看来一般的鬼怪跟这终极版僵尸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们三个急忙让出位置,司徒不息快速用同样的方法将其他方向的三个鬼头身也灭了。这些东西抵抗力虽然强,但是可惜没有智力。同伴在自己眼前被灭了都不知道躲闪,竟然能接连死在同样的方法下。
  我正要欢呼,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都晃了起来。
  “什么情况?他们竟然要强行撞门进来?”我从总阵走了下去。幸好已经把屋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倒要看看在门口闹事的是什么人!
  然而我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低头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那原本分布在四个角落的“黑泥”不知什么时候全都集结在我脚下了。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下沉。仿佛踏上了一个黑色的沼泽。
  “我去!怎么回事?”眨眼之间,“黑泥”已经淹没到我的膝盖了。
  离我最近的黄集急忙朝我伸出手。我慌忙去抓他的手,悲催的是试了几次都够不着。这几次尝试反而让我下沉的速度加快了。转眼的功夫我就下沉到只有半截身子在外面了。
  大门方向撞击声不断,不知道这时候如果有人闯入会造成什么后果。
  “钟兄弟,快抓住我的手。”黄集依然不肯放弃。眼看我实在没办法,黄集干脆也跳下黑泥之中。
  “你做什么!”阿宝大急。
  我心中颇为感动。但是他跳下来也救不了我啊,这是要陪我一起死的意思吗?
  奇怪的是,黄集下来之后,我就下沉的速度就减缓了。
  我尝试动了一下,但是我下沉的速度慢下来了,身体却被“黑泥”禁锢了,丝毫不能挪动。我感觉自己就像活生生被人埋在水泥池子里了。
  “我的衣服都是浆洗的。”黄集莫名其妙丢出这么一句。
  司徒不息和阿宝却会意,当即四处翻箱倒柜。一会儿之后,我听见阿宝叫了声:“爷爷,厨房在这里。”
  我一愣一愣的,几个意思啊?这几个人……暗道他们饿了,决定先去弄点吃的?也不对啊,他们是僵尸,不食人间烟火。
  思绪间,阿宝和司徒不息已经扛了一个米缸出来。他们舀起米就疯狂地往我们这边撒。
  “你们干什么!”我满头满脑都是米粒。
  “你们放松,千万别动。”司徒不息一边说一边拉着阿宝退出“黑泥”的范围。
  我哀怨地说:“都被你们抛弃了,我们能放松么?”
  阿宝那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次次都把米用力甩到我脸上。我感觉就像接连挨了几下“米巴掌”。
  周围布满米粒之后,我彻底停止下沉了。但还是没办法从“黑泥”中挣脱。
  阿宝和司徒不息再次奔向厨房。这次他们取出的是一对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仔细一瞧,那些瓶瓶罐罐居然是各种各样的醋。
  他们迅速将醋倒进黑泥之中。
  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醋来了之后,这片巨大神秘的“黑泥”开始小幅度涌动。
  我感觉自己被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黑泥”涌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和黄集的身子逐渐从“黑泥”里冒了出来。
  待到我们整个身子都脱离“黑泥”之后,司徒不息迅速上前,将一瓶不知什么液体洒在“黑泥”之上。“黑泥”居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迅速蔫成一小团如同橡皮泥一样的东西。
  “砰!”与此同时,大门被撞开了。几个壮汉一下刹不住车,从门口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我去,这就是传说中的须臾之差啊。幸亏司徒不息已经把“黑泥”搞定了。他们要是早一秒冲进来可就难办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时欢愉彻底怒了。
  带头的一人方脸虬髯,长得凶神恶煞。他环视一眼室内情况,道:“不错嘛,居然仅凭区区一个方位阵就把鬼头身防住了。”
  黄集谨慎地打量了那人一阵,说:“你是酆都鬼门的人?”
  那人哈哈一笑,说:“想不到还有人知道我们酆都鬼门。我叫古凌,幸会,幸会。”说着装模作样地冲我们拱了拱手。
  那几个撞门的壮汉迅速走到古凌身后排成一排。这阵仗,十足就是一帮准备闹事的地痞流氓。
  古凌迅速扫了屋子一下,目光在地上已经萎缩的“黑泥”上停留数秒,脸色有些古怪。
  我冷笑道:“怎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派出的鬼头身被我们灭了,很不甘心吧、”
  古凌瞪了我一眼,说:“姓钟的,如果不是有这几位高人在此,凭你能抵住我们鬼门的鬼头身?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
  他们的目标明明是时欢愉他爸,古凌怎么说得好像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我一样?
  司徒不息似乎想到什么,眼珠子疾速转动,说:“把他们拦住!”我和时欢愉、阿宝、黄集迅速行动,团团将这一伙人拦住。
  古凌冷笑:“怎么?想要非法拘禁?”时欢愉白了他一眼,说:“你好意思说法?你擅闯民宅在先,就算报警你也占不了理!”
  “说什么!”“凭你们这几个皮包骨的排骨就想拦下我们?”古凌身边的壮汉不断爆肌肉冲我们叫嚣。
  司徒不息笑笑,说:“能不能把你们拦下还真不好说。但是你们也不需要这么激动。我不过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我凭什么回答你?”古凌一脸欠扁的样子。
  司徒不息给了阿宝一个眼色,阿宝活动一下脖子,随后快速在古凌一伙中穿梭。起初我们还能看见阿宝,不多时便只能看见一个黄色的身影晃动了。
  可见阿宝速度之快。
  阿宝退到一旁的时候,古凌一伙已是遍体鳞伤。我估计他们也是能看见对他们出手的。但是在阿宝非人可比的速度下,根本没有躲避还击的能力。
  那几个壮汉这下才知道害怕,哆哆嗦嗦地说:“你们想做什么?杀人要偿命的!”
  司徒不息哈哈大笑,说:“会留下线索的命案自然要偿命。”
  古凌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也是玄门中人。自然清楚怎样利用术法杀人与无形。你不就是这样处置那枚裤裆铜币的吗?”司徒不息微微一笑。这笑容不知怎的,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古凌一愣,说:“什么裤裆铜币?”
  “少装蒜!如果你们不是怕时先生说出裤裆铜币的来源,为什么偏偏要在我们向他询问的关头布下这么一个阵法对付他?”我就看不惯这种敢做不敢认的孬种行为。
  不料古凌却怒了,吼道:“你们不要以为老子今天栽了,你们就可以随意栽赃!没错,老子确实是附近布下鬼头身阵法。但是老子的目标一直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姓钟的小子!”
  这下我倒懵了,看他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如果是假话,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刚才攻击时先生的是谁?总不可能是司徒不息他们三人同时感知错误吧?
  还有,我跟这古凌如今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要对付我?
  司徒不息脸色一沉,说:“刚才我们跟鬼头身交手的时候,发现那并不是一般的鬼头身。它们被动过什么手脚?”
  古凌似乎还是不怎么想交代,阿宝又活动了一下关节,冷冷地说:“下次就不知流点血这么简单了。”
  我暗暗好笑,我知道阿宝身上有禁杀咒,是不能杀人的,这话纯碎是威胁。但是古凌他们不知道啊。古凌一下就萎了,哭丧着脸说:“算老子怕了你了,老子说还不行吗!”
  古凌说前几天一个人找到他。那人告诉古凌钟馗另一支血脉的唯一传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他还主动表示愿意帮古凌加强鬼头身来对付我。
  我忍不住怒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一心要对付我?”
  司徒不息摆摆手,对我说:“此事事关你们两家祖上渊源。要说起来几个小时都数不完,你先别打岔,让他把话说完。”
  我对古凌怒目而视,忍不住补了句:“这里根本不是我家,你这傻子被人利用了!”
  “什么!”古凌大惊,但终究不愿意让我看到他这个样子,马上硬生生把吃惊的表情收起来了。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司徒不息喃喃自语,“这些黑泥又是什么东西?”
  见我一脸疑惑,黄集解释道:“正常来说,鬼头身灭了就灭了,不可能化作这古怪的黑泥。”古凌也弱弱附和:“对。那人说他加强过的鬼头身就算被灭了,也还能多出一重攻击。当时我不明白什么意思。进来看到这黑泥,才明白。”
  “那人是什么来头?他没告诉你这黑泥是什么东西?”我追问。
  古凌显然很恨我,即便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明白了,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阿宝把我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古凌这才说:“那人只是通过电子邮件跟我联系。他事先说了,不许打听他的任何事。不然就不帮我。他跟我约好今天过来。但是他一直没现身。老子还以为他耍我,没想到他真的暗中帮我加强鬼头身了。我想他应该就在附近吧。”
  司徒不息眼珠一转,急道:“不好!”说着急匆匆往楼上时先生房间跑。
  时欢愉急忙追了上去。我见有黄集和阿宝看着古凌一伙,也拔腿跑上楼。
  还没到时先生房间就听见司徒不息一声断喝:“什么人!有胆就出来!”随后听见时欢愉大叫:“爸!爸,醒醒!”
  我匆匆追上楼,看见时先生再度昏迷了,时欢愉心急如焚地抱着他。而司徒不息追到窗边,正不断掐诀作法对付什么人。
  我凑到窗口一看,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是司徒不息连掐几次指诀之后,我看见地上居然出现一双血脚印!
  “阿宝!”司徒不息叫了一声,纵身从窗户跃下。阿宝马上追了出去。然后那神秘人也相当不简单,血脚印迅速移动。阿宝和司徒不息这两个以速度著称的僵尸居然追不上他!
  半小时左右,司徒不息跟阿宝才失望而归。他们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大概都在想怎么可能有人的速度能比他们快。
  时欢愉央求司徒不息救他父亲。司徒不息探了探时先生的脉搏,脸上的疑惑更明显了。时欢愉骇然道:“我爸是不是没救了?”
  司徒不息摆手,说:“不。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他只是睡过去了。”
  “啊?”我不由自主发出一声。
  “虽然不是一般意义的睡觉。但是问题也不大,只需要让他魂魄归位就可以了。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搞这么多事只是为了抽出这位时先生的一魄,让他沉睡?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对我们来说,帮助时先生魂魄归位易如反掌。如果有事隐瞒,为什么不直接灭口?”
  “你们到处找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司徒不息对我们说完,走到楼梯口让黄集押古凌一伙上来。
  我不知道时欢愉家原本有什么,自然无从得知少了什么东西。我决定先把眼前的疑问厘清。“你知道那黑泥是什么东西了吗?”
  司徒不息说:“之前还不大确定,看到血脚印之后,就能肯定对方是血教中人。黑泥自然就是他们血教的异壤。”
  “异壤?这名字也太拗口了吧?是什么东西啊?”
  司徒不息说“异壤”的字面意思就是诡异的土壤。异壤并不是一种本身就存在的东西。它是某些种类的鬼怪被灭了之后,所产生的物质异变而成的。
  绝大多数鬼怪被灭了之后就直接化气四散了。只有几种寥寥可数的鬼怪被灭后才会有残余。鬼头身就是其中之一。
  神秘人加强鬼头身之后,对鬼头身下了血教特有的诅咒。因此鬼头身被我们灭了之后,才会化作一滩缠人的异壤。
  司徒不息说:“对方应该不会天真到认为靠这区区异壤就能对付我们。我估计,他只是想借助异壤拖住我们,方便他行事。杀人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跟鬼头身耗着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对方究竟想在时先生房里搞什么东西?”
  我们之前一心认定有人不想让时先生说出裤衩铜币来由,才会弄出这么多事。不料层层剥茧之后,却发现距离答案越来越远了。
  这时,一直在认真翻查物品的时欢愉猛地站了起来。我说:“怎么?真的少了东西?”神秘人弄出一堆事情只是为了偷东西也说不过去啊。
  时欢愉说:“没有少。反而……多了一件东西。”
  “啊?”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算什么事?还有这样费尽心机,煞费苦心送东西上门的?难道收藏界也有变态粉丝?
  “多了东西?”司徒不息也是一脸不解。
  他走到时欢愉所立之处,说:“这件东西是多出来的?”司徒不息凝视一阵,忽道:“哎呀,不好!”
  “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出来的?”司徒不息有些激动,猛地抓住时欢愉双臂。
  时欢愉指着旁边的柜子,说:“我刚在这柜子底下发现的。”
  阿宝和黄集也凑了过来。阿宝看到时欢愉手上的东西,不由一惊,说:“这该不会是……”
  司徒不息说:“没错。就是冥犬牙。”
  “冥犬牙?”听着似乎是地狱的狗牙的意思。我凑过去一瞧,果然看见时欢愉手上拿着一枚发黄的尖牙。
  尖牙形状和狗牙差不过,但是比较细,也比较锐利。
  “你确定这件东西不是你们的?”我见时先生收藏的东西都挺稀奇古怪的,这牙齿说不定也是他的藏品。
  时欢愉说:“绝对不是。我对我父亲的藏品以及房间摆设还是很清楚的。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件东西。”
  司徒不息说:“这冥犬牙应该是方才逃脱的神秘人留下的。他搞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留下这东西。”
  “什么?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要借助异壤拖住我们,争取时间方便他行事吗?放置这颗牙齿能花多少时间?”我完全无法接受他的说法。
  “你们身上有带朱砂吗?”司徒不息突然问。黄集马上从包里掏出一个粉底盒大小的扁盒,打开一看,是半盒子细幼的高级朱砂。
  司徒不息拿出一张干净的黄表纸,小心翼翼地将朱砂铺在黄表纸上。
  时欢愉见他做这些不相关的事情,心头大急,说:“我爸真的不要紧吗?各位能不能先把他救醒?”
  黄集说:“你先别急。老时被抽走一魄,需要等到晚上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这段时间才能作法召回。他没事的。”
  时欢愉这才宽心,为时先生盖好被子,也来到司徒不息身旁。
  司徒不息铺好朱砂之后,轻轻将那颗发黄的牙齿放在黄表纸中央。不一会儿,黄表纸上似乎有一阵轻微的风缓缓吹动。那层薄薄的朱砂开始缓缓移动。
  司徒不息之前一直很担忧,这时脸色才缓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司徒不息跟刘谦是同行?
  司徒不息凝神盯着朱砂,说:“果然是冥犬牙。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他是特地留下这么重要的线索的?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搞这么多事情?直接上门不就行了?如果说是在混乱中不小心丢下这颗冥犬牙的……也说不过去。他没事为什么要将冥犬牙随身携带?”
  “黄老爷子,冥犬牙是什么?”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得不到回答,我不得不改变询问目标。
  黄集说:“冥犬牙不是真的犬牙。”
  我对这点一点都不意外。鬼血不是鬼的血,冥犬牙不是犬牙有什么出奇。
  “冥犬牙有能够储存能量。对方弄出这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他是在冥犬牙中储存了攻击力量。司徒大爷在朱砂上释放冥犬牙就是为了把伤害减到最低。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这颗冥犬牙中不但没有储藏攻击力量,反而给出了我们一直要找的信息。”黄集指向黄表纸。
  我细细一看,发现朱砂已经停止移动了。朱砂表面就像一幅工笔画。当中一个位置分明就是一枚小小的裤裆铜币的图案。
  我隐隐猜出了什么,但终究不自信,问道:“这幅图是什么意思?”
  司徒不息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一幅地图。而这个裤裆铜币的图案指示的就是青铜蛊母体寄生者所在位置。”
  我感觉周遭的空气瞬间凝结。我们正愁不知从何处下手去寻找青铜蛊母体寄生者,现在司徒不息突然说那个我们原本怀疑要杀时先生灭口的神秘人不但没有要杀时先生的意思,还是特意过来传递这么重要的信息的。我能不惊讶吗?
  司徒不息继续说:“往冥犬牙中灌注攻击力量需因地制宜,所以要在实施地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设置。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颗冥犬牙中只是储藏了地图信息。按理说,对方并不需要这么多时间才对。他为什么要主动邀这姓古的过来?”
  对于这点,我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帮助古凌加强异壤的,不是刚才你们追的那个神秘人?”我猜测。
  司徒不息摇头,说:“这个可能性很小。血教是一个神秘的教派,教众屈指可数。方才我们追的人使用血遁逃跑,绝对是血教中人。异壤也是血教独有的。就算不是同一人,也必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我就更想不明白了。
  大家苦恼一阵之后,决定还是等时先生醒来之后再作打算。
  晚上刚过十一点,司徒不息就作法召回时先生失掉的一魄。但是时先生虽然醒了,人却迷迷糊糊的,问他什么都没有反应。
  我们愈加如堕迷雾,不知如何是好。
  黄集说:“事情如此不明了,这冥犬牙携带的地图也未必可信。我们是不是应该不加理会?”
  司徒不息叹了口气,说:“现在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真真假假都唯有一试了。希望能及时救那姓宋的一命吧。”
  我们一同研究了许久,最终一致认定朱砂之上显示的地图位于我国西南某山村。
  黄集在时先生房里捣腾了半天,对时欢愉说:“我摆了一个小护阵。可以暂保老时不被阴物骚扰,这段时间,你在家好好照看他。等我们回来再想办法弄清他为什么会这样。”
  把事情交代完毕之后,我们马上赶往那个西南山村。
  我们到的时候已是傍晚。红霞满天,天气微凉。十几个年长的山民聚在村口聊天。我拿着朱砂地图的照片上前,问他们知不知道裤裆铜币标示的是什么地方。手机在山民中传了一圈,所有人都茫茫然。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突然叫道:“这不是鬼崽岭吗?”
  “鬼崽岭?”这名字听着就没好事。
  不出所料,其余山民听到老人的话,赶紧把手机还给我,集体噤声不语。
  我掏出一叠人民币,说:“这些钱小小意思,就当是请各位喝茶的。能不能给我说说这鬼崽岭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钱也有不好使的时候,山民们纷纷摆手,转过头侧过神,集体无视我。我觍着脸又问了一遍。嘿,这下倒好,人家干脆起身走了,拦都拦不住!
  “怎么回事啊?这些人是不是在这小山村困傻了?连钱的面子都不给?”我土豪之心深深受挫。
  黄集说:“山中闭塞,老人家的观念尤为封建。找几个年轻人打听打听吧。”
  我们继续往村子里走,村子里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开摩托车的年轻人。我们赶紧把他拦下,向他打听鬼崽岭。
  年轻人皱眉看着我们,说:“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当了几年警察,应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些智慧的。我说:“你好,我们是××电视台的编导,听说了鬼崽岭的事情,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年轻人释然,还有些兴奋,说:“原来是这样。我们的鬼崽岭确实很值得上电视。但是我对鬼崽岭的了解不是太多,你们要是不介意就跟我回家吧。我让我们家老人好好给你们说说!”
  我说:“这敢情好。但是我们一路打听过来,你们村的老人听到‘鬼崽岭’三个字后马上像躲瘟神一样躲我们。你家老人愿意说吗?”
  年轻人想了想,说:“我就说你们是我城里来的朋友。让他们给你们讲讲我们村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到时候再顺势往话题鬼崽岭上带,嘿嘿,肯定成!就这样办!你们跟我来吧!”年轻人沾沾自喜。
  我心里默默滴汗,心说:小伙子,你这么能坑爹你家人造吗?
  年轻人家里只有他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老人长年不见外客,我们的突然造访让他们很高兴。老人埋怨孙子没提前告诉他们要带客人回来,没准备招待我们的食物。
  老人的热情让我们非常不好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才让老人坐下聊天。
  老人不会说普通话,我们的对话大部分要靠年轻人翻译。意思意思问些关于村子风土人情的问题后,我假装不经意地说:“听说咱们村子有一个叫鬼崽岭的地方。这名字倒有意思,是怎么来的?”
  原本跟我们聊得正欢的老人一下安静下来。
  年轻人适时游说老人。我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年轻人说完之后,老人犹豫了一阵,还是对我们讲出了深埋在山村老一辈人心里的鬼崽岭不可言说的秘密。
  山村北边山岭上有一片神秘的石像群。那个山岭上遍布二三十厘米到一米不等的石刻人像。
  像态或立或蹲,或坐或仰;像高的有几尺,矮的只有寸把;有的像悬在树上,有的藏于树蔸,有的埋在地下,有的躺在水中。
  这些石像有文官,头戴高冠,手持朝笏,宽衣大袖;有武官,披甲胄,执剑,骑马或骑象;有普通士兵,执剑或手握大刀,表情严肃,半蹲正在休憩,好像随时准备出征;甚至有孕妇,形体高大,隆腹,双手抱腹,头束巾。
  当地村民都说不清石像的来历,有人提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想:这些石像与秦始皇兵马俑一样是一个大型军阵,在守护着一位神秘而伟大人物的陵墓,这位神秘人物就是舜帝,而石像发现地旁边的一座土山就是舜帝的陵墓。
  岭上西北方向,立有一块《栎头水源坛神记》石碑。石碑是清光绪二十九年当地一个叫徐咏撰的秀才写的。这是历史上关于这些石像的唯一文字记载。它记载的,实际上是当地关于鬼崽岭石像的传说:“有奇石自土中出,俱类人形,高者不满三尺,小者略有数寸,千形万状……然能祸福人、生死人……此阴兵也,夜从山下来,闻鸡鸣而化石……”
  曾有人说那些石刻人像是一支不属于人类的地下部队。他们在地面下奉命集结运行,连夜奔袭。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天亮了,随着一声鸡叫,千军万马都化成了石头,历史永远凝固在这一刻……
  在漫长的年岁里,村里人始终对鬼崽岭敬而远之。村里有的老人至今不敢前去看上一眼。连提到都觉得胆颤心惊。
  因为那些石刻人像都不高,当地人俗称“鬼崽崽”。那座山岭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鬼崽岭”。
  老人神神秘秘地跟我们说,曾经有一个人不信邪,偷偷上山取了一尊“鬼崽石像”回家,结果一夜之间全家老幼都离奇死亡。
  和老人的敬畏不同,年轻人把老人的意思翻译出来之后,紧接着满不在乎地对我们说:“我们村子有不下百个偷拿‘鬼崽’遭报复的故事。连我都觉得扯淡。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我们会意一笑。我问年轻人鬼崽岭具体怎么去。他吃了一惊,说:“天都这么晚了,你们该不会打算摸黑过去吧?”
  我打哈哈说:“我们赶时间,明天就要回城了,只能趁夜里去看上一眼。”
  年轻人说:“要不我领你们过去吧。”我倒没想到年轻人这么热心。我心里虽然感激,却不得不拒绝。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到鬼崽岭不仅是为了“看上一眼”只会徒惹麻烦。
  我说:“不用,不用,我们刚打听完鬼崽岭就要走,你家老人说不准会猜出我们的目的。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免得他们担心。”
  年轻人也不勉强,给我们指明方向,让我们小心。
  我们辞别这一家人,直接往鬼崽岭而去。鬼崽岭岭势巍峨,古木蔽日。夜间显得极为阴森。
  “那是什么?”走在最前面的黄集突然停住脚步。把手电筒关了。我们见状也下意识地跟着把手电筒关了。
  “什么什么?”话刚出口,我就看见数道亮光在前方闪烁。亮光?怎么会有亮光?这么晚了,让当地人讳忌莫深的鬼崽岭上居然有人?
  “也是手电筒。”司徒不息一语点破亮光的源头。
  深山老林,诡异传说,黑夜手电,我突发奇想,说:“这里该不会有什么宝贝吧?”其他人倒也没反驳我。司徒不息压低声音说:“不好说。先看看情况。”我们藏身长草丛中,小心朝光亮处张望。
  “咚咚”两声闷响,手电筒的亮光霎时没了。
  怎么回事?天上无月,手电筒光亮消失之后,世界便沉沦于黑暗。我一点都看不到前方的状况。
  等了许久,周遭仍是只有虫鸣蛙叫。我渐渐失去耐心,说:“要不我们打开手电筒过去瞅瞅?”司徒不息回头瞅了我一眼,正要说话,方才闪烁手电筒光亮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惨叫声撕心裂肺,似乎能把黑夜震破。随后有人用同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叫:“你是什么东西?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下我们全都顾不得藏身了,集体打开手电筒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电筒刚打开,我们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惊慌失措地朝我们冲过来。
  他看见我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惊讶之色持续不到两秒马上变回惊恐。男人逃命似的想要从我们中间撞过去。我和黄集奋力将他拦下,我骂道:“半夜三更你鬼吼鬼叫什么?”
  男人吓得说不出话来,拼了命地哆嗦着手指向后方。
  后方黑漆漆一片,没看见什么啊。我们各自用手电筒的光束寻找。突然,一堆粉红的东西映入我们眼帘。那东西趴在不远处的草堆中,似乎想要挣扎着朝我们的方向爬过来。
  那是什么?我们疑惑上前。待到看清那堆东西的真面目后,我们几乎同时俯身狂吐起来。
  那堆粉红的东西居然是半截人的身体!那人腹部以下已经没了,他是全程拖着一副下水爬行的!他全身皮肤不知是被腐蚀了,还是遭人活剥了,反正身子表面的那层皮已经囫囵消失了!
  我们看到的粉红色就是他裸露在外的血肉!
  尼玛太重口味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人还活着。他全身颤抖,睁着一双极度充血的眼睛盯着我们。嘴巴一翕一合,似乎想跟我们说什么。我骨气勇气,犹疑着往前挪步,说:“你,你,你说什么?”我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几乎碰到他的时候我才挺清楚他说的话。
  他用尽全身力气在哀求:“杀了我!”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朝我抓过来,我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再看那人,已经完全不动弹。他,终究得偿所愿。死了。
  那人虽然死了,我们耳边的惨叫声却不绝于耳。发出声音的是刚才那个朝我们跑过来的男人。
  “够了!你个大老爷们不嫌丢人吗?”司徒不息脾气暴躁,抬手大巴大巴地抽那个男人,可惜都没能成功帮助他闭嘴。
  黄集的耐心也好不了多少,他踹了那男人几脚,问:“大晚上你到鬼崽岭做什么?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那半截身子是谁?别他妈叫了,赶紧回答老子问题!”
  那人像一个抽了风的闹钟,怎么说都不管用,一直高分贝尖叫。
  叫这么久也不累……我真心跪了。司徒不息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我们几个慢慢往男人跑来的方向,也即是刚才手电筒闪耀的方向走。
  “这是……”我们眼前出现好几个浑圆的小坑。其中一个小坑外有一道长长的血迹。显然方才没皮的“半个人”是从这个小坑里爬过去的。
  “我去,这里怎么会这么多这种小坑?”我怪道。
  “小坑?”司徒不息瞪了我一眼。“不是小坑吗?”我没觉着自己说错什么呀。我求救地偷瞥黄集。没想到黄集的态度跟司徒不息一样一样的。
  “那是盗洞!”黄集一脸显然嫌弃我。
  “盗洞?”我转头回去看那个尖叫的男人和地上的半截无皮身子。“他们是盗墓的?”我说。
  “肯定是!我看啊,是这帮盗墓贼本事不到家,误中了机关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黄集率先走到那个外有血迹的盗洞边上。用手电筒往里照。
  “看见什么了?”司徒不息在后边问。
  黄集有些失望,说:“他娘的,什么都看不到!情况不明,不可贸然行事,咱得先好好审审那货。”
  然而无论我们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那个男人停下来。我们最后没有办法,干脆集体坐下看着他叫。
  也不知是不是我们的眼神攻势太过强劲,男人叫了十来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直冒冷汗,连喘粗气。
  我踢了他一脚,说:“冷静下来了吧?可以交代了吧?”
  让人头痛的是,那家伙终于不叫了,却又开始哭了。他爬到那半截无皮尸体旁嚎啕大哭:“三哥啊,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死得这么惨!三哥啊……”
  经过了这么多次尝试,我们知道用正常人的交流方法是不可能跟这人沟通的,唯有默默围在他身旁,先防止他逃跑,然后静观事态发展。
  男人抱着血淋淋的半截血尸哭得昏天暗地,连我们都不禁动容。
  男人哑着嗓子对血尸说:“我说这个斗不能倒,不能倒,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还骂我有病。现在好了吧?你连个全尸都没有。二舅他们在下面也是一样的遭遇吧?三哥啊,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说着又伏在尸体上嗷嗷哭了起来。
  我忍不住开口说:“下面还有人?”
  男人终于抬头瞪了我一眼,委屈地说:“我二舅他们四个人都下去了!”他掩面哭了一阵,说:“你们是什么人?也是冲不死将军之墓来的?”
  “不死将军?”我们集体被惊着了。不死将军?什么不死将军?
  我一头雾水,司徒不息却大为惊喜。他“腾”一下站起来,走到那男人跟前,说:“哪个不死将军?是不是传说中秦始皇派出去的大将李放?”
  男人抽抽搭搭地说:“除了他还有谁?”
  司徒不息像得知自己中举的范进一样,兴奋得让人匪夷所思。
  我不由偷偷问黄集:“李放是谁?没听说过啊……”
  黄集说:“你知道秦始皇嬴政求长生不老药的事吗?”
  秦始皇嬴政渴望长生。秦始皇二十八年,也就是公元前二百一十九年的时候,方士徐福上书称渤海湾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仙山上有仙人居住。仙人手中有长生不老药。
  秦始皇一听,自然很高兴。命徐福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以及三年的粮食、衣履、药品和耕具入海求仙。可谓耗资巨大。
  然而徐福率众出海数年,不但没找到仙人,连仙山的影子都找不到。秦始皇三十七年,秦始皇东巡至琅岈,徐福推托说出海后碰到巨大的鲛鱼阻碍,无法远航,要求增派射手对付鲛鱼。秦始皇应允,派遣射手射杀了一头大鱼。之后徐福再度率众出海。
  再度出海的徐福目标就不再是“仙山”了。他深知自己的主子秦始皇的脾性。他寻访仙人多年未果,回去之后等待他的绝逼只有一个“死”字!
  傻子才会乖乖回去送死。徐福自然趁机逃之夭夭,带着千名童男童女顺水漂流到了日本。
  此事载于《史记》。我记得初中的时候也曾经看过,不知道黄集为什么问起。
  黄集说:“野史记载,秦始皇相当重视徐福的出行,除了那数千童男童女,还派了一位心腹大将李放随行保护。李将军早年伴随秦始皇打过大大小小无数战役。据说他还曾经在为难中救过秦始皇一命。”
  “这又怎么样?”我还是不明白司徒不息兴奋的原因。
  黄集说:“他们在海上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但是最终结果是徐福带着众童男童女到了日本,但是那李将军却失踪了。坊间关于李放的传言很多。其中一个说法是,其实徐福他们最后一次出海的时候,真的找到长生不老药了。但是李放恃强强抢,把长生不老药吃了。徐福一行因此无法向秦始皇交代,只能逃。”
  “所以坊间也称李放不死将军?”我推测。
  “没错。”司徒不息喜不自胜,“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哈哈,哈哈!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司徒不息是僵尸,本身便长生不死,我肯定认为他想长生想疯了。
  阿宝无奈,说:“怪不得大家都说爷爷是个痴人。不用说,你肯定想下盗洞一探究竟了?”
  司徒不息笑道:“那是当然!”
  我虽然已经猜到他要下去,但是真真切切听到他说出口还是忍不住受惊:“下去?你没看见这人的下场吗?天知道下面还有什么鬼东西,你这样贸贸然下去指不定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黄集却说:“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无非是想杀死青铜蛊母体寄生者,救宋东亨。即便没有不死将军一说,我们也是要下去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前这半截无皮血尸实在太让人瘆的慌。我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痛楚。
  我们的目光重新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司徒不息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什么不死将军之墓的?进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全部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男人幽怨地瞪着司徒不息,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们?”我说:“你二舅他们说不定还没死,我们要是及时下去,说不定能救他们一命。”
  男人像是被我说动了,神情有些松动,但转眼又幽怨起来,说:“少蒙我。我三哥是跟他们一起进去的。三哥都成这样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司徒不息怒了,说:“你到底说不说!”
  男人也犟起来了,嚷嚷:“老子就不说!你们能把老子怎……啊!”他突然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四肢乱颤。
  阿宝站在男人身畔,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凌厉。
  男人也看出是阿宝搞的鬼,一边哀嚎,一边哀求:“快救救我!英雄!好汉!啊……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还不行吗?啊……”
  阿宝这才蹲下,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男人的嘴巴。男人像触电般疾速抖动,一缕缕阴气从他的耳朵慢慢散了出来。阴气散尽,男人才渐渐恢复正常。“你……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见鬼似的想要爬走。
  阿宝也不追,只是冷冷地说:“还想再试一次吗?”
  男人像被人点穴似的猛地僵住了。一秒之后,又灰溜溜地爬了回来。我乐了,说:“阿宝,你使的是什么法子?”
  阿宝一如既往地省口水,说:“阴气。”
  阴气?我看见了!然后呢?
  司徒不息解释说:“强行把阴气灌进活人体内会让人全身如蚁噬般疼痛。”他看向阿宝的目光带有三分赞赏,“灌阴气进活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们几乎都没看见你的动作,你就已经完成,咱们分开的这些年,你进步不小!”
  阿宝微微一笑。
  我心底一凉,默默对自己说这特么都是些不能得罪的主啊。
  “说吧。”阿宝扫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男人再也不敢磨叽,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情况都倒了出来。
  他叫李二狗,是邻村的农民。他二舅是个盗墓的。几十年来,李二狗和他三哥都没想过跟着二舅进这个行当。
  直到三天前,他们村子来了几个外地人。那些人说的是G城话。巧的是李二狗的三哥在G城打过几年工,能听懂一点。
  那些人的对话中提到不死将军的墓就在鬼崽岭上。当时李二狗的三哥还觉得奇怪,既然是不死将军,就应该活人啊,活人怎么会有墓?因为疑惑,他就更用心偷听他们的对话。
  但是那些人说话的语速太快,李二狗三哥只零星听懂了宝藏,裤裆铜币,玉简几个词。
  我们的神经再次被挑动起来,“玉简?那些G城人提到玉简?”我激动地抓住李二狗的肩膀。
  “是……是啊……怎么了?玉简又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李二狗被我吓到了。
  玉简确实不是稀有的东西。但是我们之前遇到的怪人几次三番要找的也是某种玉简。这“不死将军之墓”中的玉简会不会也是怪人要找的那种?如果是,那事情就有趣了。
  我让自己冷下下来,说:“你继续。”
  李二狗说他三哥虽然没听全那些人的对话,但是一寻思,秦朝的裤裆铜币应该是值钱玩意儿,到手能换不少钱。于是就把这意外听到的信息告诉了他们二舅。
  他们二舅跟以往一样想要说服他们两兄弟跟他从事盗墓这个相当有钱途的事业。这回李二狗的三哥动摇了。李二狗三哥的大儿子准备在城里买房结婚,不够钱给首付,要求自己老父帮补。女儿刚考上大学,也需要好几万支出。
  李二狗三哥每年辛苦种地加上外出打工赚来的钱根本就不够。
  李二狗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哥寻思着跟二舅干这么一次,分上一笔钱就能把儿女债给还啰。所以才会答应给二舅打下手。没想到刚从盗洞下去就给整成这副模样了。三哥啊……”
  听了这些,再看那半截无皮血尸,更让人感觉唏嘘。
  连黄集都不禁叹了口气,唯有司徒不息跟阿宝这两个冷血的家伙完全无动于衷。
  李二狗哭得抽抽搭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抬眼看到阿宝冷漠而略带威胁的眼神,又不得不继续往下说。
  鬼崽岭的传说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但是他们既然要干盗墓的活计,自然不会顾忌这些。
  他们打好盗洞之后,洞中忽然飘出一小片金色的小飞虫。李二狗虽然没倒过斗,但也知道这情况不寻常。
  他们所有人都因这一情况而有所迟疑。李二狗本来就不想来,他来纯粹是为了帮他三哥。见到这种情况,他马上说这个墓邪门,劝其他人放弃。
  他二舅和伙计合作盗墓几十年,都不是信邪的人。他三哥等钱用,也顾不得什么邪门不邪门了。最终除了李二狗,其余的人全都下了盗洞。
  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刚下盗洞,李二狗的三哥就变成半截无皮血人爬上来。余人生死未卜。
  “金色的小飞虫?那会是什么?”我问。
  司徒不息说:“应该就是青铜蛊。”
  “不会吧!”我深深觉得我的三观不接受这个答案。青铜蛊不是人体寄生虫吗?怎么会长出翅膀飞出来?尼玛太不科学了。
  司徒不息说:“青铜蛊寄居人体。长成之后就会冲破人体皮肤离开,寻找下一处栖息之地。这样它们才不会因为寄生者死亡而灭族。”
  我脑补千千万万青铜蛊冲出寄生者皮肤爬出来的画面,着实把自己恶心到了。
  我干咳两声,说:“他三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别告诉我是青铜蛊咬的……”
  司徒不息说:“当然不是。青铜蛊这种东西很奇特。他们只能在寿命千年以上的身体里繁殖。但是并不会伤及寄生体的生命。但是他们的虫卵一旦进入普通人的身体,就会造成宋东亨那种情况。受害者死后,他们身体里的青铜蛊也活不了。但是青铜蛊长成之后,冲破寄生体皮肤出来之后,就没有任何杀伤力了。”
  我这时才明白之前司徒不息说“我们这样的人”并不是特指僵尸。
  司徒不息补充说:“直到它们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寄生体,产下虫卵。”
  “不关青铜蛊的事?那他三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心哇凉哇凉的,墓里除了青铜蛊还有什么鬼东西?如果不是人命关天,我真心不想进去啊……
  “他刚下盗洞就成这样了,墓里的东西动作也太快了……”黄集说。
  司徒不息点头,说:“没听说过什么东西能在几分钟内把人的皮剥得这么干净的。”阿宝也不禁皱眉,说:“可不是么?而且还把人截成两段。”
  我吞了口口水,说:“墓里会不会也有千年邪崇?”我对葫芦洞里的黑狼还有心理阴影呢。那玩意碰一下就能腐蚀血肉,要把人的皮腐蚀掉也不是可能啊。
  “应该不会。我所知的现存的千年邪崇只有当初相斗的那两只。它们一个已经被我们灭了,一个成了人豢养的‘宠物’,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妖邪源泉也毁了,世上哪儿还有邪崇?”司徒不息说。
  这下我彻底茫然了。阿宝说:“多说无益,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要进去?我说:“不用急于一时吧?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还是搞清楚敌人是谁再进去吧。”
  阿宝眼珠往我的方向移动,说:“你们能聊出敌人是谁?”
  “呃……”我看向司徒不息他们。
  司徒不息说:“确实没有头绪。这样吧,我们让一两个人先进去探探,了解大概情况再让其他人下去。”
  我马上说:“你这个建议非常好!您老早就迫不及待了,就由您老下去吧!”
  司徒不息冲我阴阴一笑:“嘿嘿,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要交给小辈去做。”说着冲我和黄集扫上一眼。妈蛋,这是在欺负我们活的年头少么!
  盗洞还遗留着一根血迹斑斑的绳索。我拉了拉,还算结实。我和黄集一前一后顺着绳索滑下盗洞。
  因为担心下面有情况,我们下滑的速度很慢。所幸下滑途中并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盗洞不深,很快我们的脚就落到“地面”了。但是……咦?奇怪,地面为什么是软的?而且好像还湿哒哒的。
  拿手电筒一照,我不由跳了起来。“我去!什么玩意儿!”
  盗洞之下并不是我们想象的古墓,而是一个类似枯井的狭小空间。我们正踩在一堆红色的血肉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红色的血肉是四具无皮尸体!靠近绳索的位置还有半截同样失去皮肤的下半身,显然是属于李二狗三哥的。
  另外四具尸体自然就是李二狗的二舅他们了。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说不出地想死:“不如我们上去吧!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爷爷奶奶的,我又不认识那个姓宋的,就算我见死不救,他做了鬼也不能来找我啊!做人做鬼都要厚道不是……
  司徒不息趴在盗洞口边上往下探头:“你们看到什么了?”我气呼呼地抬头嚷嚷:“这么想知道你自己下来看啊!”司徒不息突然站起来嘿嘿阴笑,说:“哎呀,刚才喝了几瓶水,一直没找到地方上厕所。啧啧,这个地方挺好的哈,风景优美,僻静无人,呀,地上正好有个洞!真是天助我也。”
  这老家伙在演话剧吗?胡说八道些什么?语气咋这么浮夸?还有,尼玛他为什么脱裤子?
  “嗯,老子就在这放放水吧。”
  “别!”“停!”我们连迭声大叫。我泪流满面,说:“这老不死的一直这么为老不尊么?”黄集无奈苦笑。
  “说不说?”司徒不息又作势要脱裤子。
  我连忙摆手,说:“别!别!别!说还不行吗?这里有四具半无皮血尸!”
  这话一出,马上听到李二狗震天的哭声。他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听着像是在抱怨他二舅不听他的。
  “还有呢?”司徒不息往下探头。
  我说:“没有了!这里就只有三四平,除了这些血尸没有任何东西。”
  司徒不息不相信,说:“你们找清楚了吗?没有机关暗道?”这么一说我到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地四壁是由大块大块的岩石砌成的。显然经过人工雕琢,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是什么人在这了无人知的地底动了如此大的工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和黄集齐齐用手电筒照向前方的岩石墙壁。“是我眼花吗?”我似乎看到墙壁在涌动。黄集说:“不。这墙似乎是用液体砌成的。”
  我看了看地上的血尸,犹疑着说:“要不要上前看清楚?”
  黄集说:“等等。”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朝岩壁丢过去。怪事发生了,钥匙砸到岩壁上之后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稳稳黏在上面了!
  随后岩壁似乎瞬间液化,层层滚动着将钥匙吞噬。
  “什么情况!”我大叫。刹那之后,我便看见那串钥匙被岩壁吐了出来。但是被吐出来的钥匙表面已经被腐蚀变形了。
  这下我们终于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了!是岩壁!他们下到这里之后肯定接触了岩壁,然后悲催地被岩壁吞噬再吐出来,结果全都落得如斯下场。
  黄集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又往岩壁丢了样东西。情况跟之前一样,岩壁涌动将他丢的东西淹没。这次他丢的东西比那串钥匙大一些,岩壁涌动的幅度也相对大一些。
  “你们在下面鬼叫什么?”司徒不息在上边大喊。算他良心未泯,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我们把这里的情况说了,问他们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边霎时没了声响。我看到他跟阿宝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什么。但是这俩家伙商量了老半天都没有结果。
  我们跟这么多血尸待在一个小空间很折磨的好嘛!何况前方还有一面不知用什么做成的能“吃人”的墙!
  我弱弱地提议:“那什么……有商有量是好事,不如我们上去跟你们一同愉快地思考吧。”那俩家伙压根儿就不搭理我。我和黄集交换一个眼神,决定先上去再说。
  然而我们的手刚碰到绳索,就听见司徒不息的骂声:“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想做什么?”
  尼玛时运不济啊,这样都能被发现!我笑嘻嘻地说:“我们再这闲着也是闲着,也该上去吹吹风,透透气了。嘿嘿嘿,你看夜色这么好,我们要是不好好欣赏岂不是辜负了苍天?”
  “胡扯些什么!”司徒不息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糟老头僵尸,“你们马上就不会闲着了!”
  他们又凑到一起窸窸窣窣地说了什么。随后司徒不息过来跟我们说:“你们好好看看,那面岩壁上有没有眼睛。”
  “眼睛?”墙壁上怎么可能有眼睛?是他们傻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黄集没我这么多疑问,拿着手电筒稍微上前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那面岩壁。我不紧不慢地跟过去,说:“你不是真的认为墙上会有眼睛吧?”
  黄集眼睛没离开过岩壁,说:“司徒大爷跟阿宝见多识广。他说有,八成就有。”
  是么?我将信将疑地加入搜索墙壁眼睛的行列。这面墙乍一看像是用花岗岩砌成的。墙面给人一种粗狂原始的感觉。但是仔细一瞧,就会看见岩壁像是在呼吸一样微微起伏涌动。
  说来也怪,余下三面墙壁都不同程度地长了青苔。唯独那一面“会呼吸的”岩壁干干净净,而且还莫名散发某种光泽。
  我说:“这墙肯定是吃人吃多了,营养过剩。不然怎么会如此这般地油光满面?”
  “你看那里。”黄集的手电筒光束停在岩壁的左上方。“咋了?”我一下没看出究竟来。
  黄集晃了晃手电筒,说:“那里是不是有两颗石子?”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该处果然有两颗圆润的小圆石。整面岩壁都在起伏,唯有那两颗石子岿然不动。
  我退了几步,说:“这样看来,这两颗石子确实挺像岩壁的眼睛的。”
  “司徒大爷,你说的眼睛是两颗小石子吗?”黄集朝上边叫道。
  我听到他们在上面喧腾起来。司徒不息好像在说还真的是。阿宝的声音也变得很兴奋,但说什么我却没听清。
  我有些不耐烦,大声嚷嚷:“你们能先不聊天吗?尊重我们一下会死啊?”
  司徒不息这才说:“你们只要把岩壁的眼睛戳瞎,这玩意儿就算破了!”说得轻巧!这又不是普通的墙!靠上去分分钟有被吞掉的危险好嘛!而且那是石子,又不是真的眼睛,怎么戳瞎?
  黄集眉头一皱,问:“那是什么东西?”
  司徒不息极其不耐烦地说:“哪儿这么多废话?你们直接把那两颗石子打下来不就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还能不能聊天了?让我们冒这么大的险就算了,还不肯回答问题!我们要是不幸死了,岂不是连自己死在什么东西手上都不知道?
  我的犟脾气上头,脑子一热,说:“我一定要知道我说怎么死的!”
  黄集白了我一眼,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死了!”我无语凝咽,我怎么又把脑子里的话省了?算了算了,也甭解释了。我冲司徒不息他们喊:“你们不交代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我们就不动手!有本事你们自己下来自己搞定!”
  司徒不息还想开骂,阿宝说:“原本我们也不确定,你们发现那两颗石子,我们才百分百肯定那是饕餮之垣。”
  什么玩意儿?饕餮我知道。饕餮是是传说中龙的第五子。《山海经》介绍其特点是: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
  饕餮出了名地贪吃好食。广东话里至今把吃货叫“老饕”。
  但是饕餮之垣是什么?我还真没听说过。
  司徒不息说:“饕餮之垣跟饕餮没有关系。只是取‘好食’之意。饕餮之垣可吞噬万物。本来应该长齐‘五官’。但是这样一来,这些人就不可能有从墙垣之中逃出的可能。他们应该全都被墙垣吞噬才对。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啊,为什么呢?
  司徒不息说:“我们寻思应该是这里的饕餮之垣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发展完整。所以只能吞食却无法消化。未发展完整的饕餮之垣没有耳、眉、鼻、口,但是必有眼睛。”
  原来如此。我瞬间启动十万个为什么模式,问:“饕餮之垣是怎么形成的?”
  司徒不息说:“嘿,哪儿这么多问题?不知道我们赶时间吗?”我嚣张地朝他做鬼脸,说:“知道赶时间就赶紧回答老子问题!”
  司徒不息怒气汹汹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指望你们做点事简直比登天还难!”说着竟然抓起绳索,滴溜溜地滑了下来。
  我惊恐地躲到黄集身后,说:“干嘛?你是来打我的吗?”
  司徒不息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没你这么悠闲!眼睛在哪儿?”我和黄集赶紧用手电筒指出那两块小石子的方向。
  司徒不息挽起袖子风风火火就要上前。我和黄集都急了。黄集赶紧劝道:“司徒大爷,千万别冲动!这面墙壁可是会吃人的!不小心碰到可就完了!”
  司徒不息白了他一眼,仍要上前。我正准备劝说,司徒不息突然转头看我,说:“小子,带寒星匕首了吗?”我茫然点头。
  “算你聪明。”司徒不息盯着墙壁上的两颗小圆石,朝我伸出手。
  我识相地把匕首交到他手上。
  司徒不息接过匕首。瞄准墙壁上的其中一个小圆石准备把匕首扔出去。
  我一愣,心痛不已。这匕首可是难得的宝贝啊,就这样丢去“喂”这怪岩壁很可惜的好嘛!
  司徒不息头看出我的小心事,冷冷地说:“放心。这不是普通的匕首。”话音甫落,匕首已经被扔了出去。看不出这糟老头僵尸的准头还不错,匕首正中他瞄准的那枚石子。也不知是他的力度太强还是什么原因,石子居然被刺进墙壁里了!
  随即岩壁滚动,层层涌起将半插在墙上的匕首吞没了!
  不一会儿,岩壁突然怪异地抖动起来。之前岩壁吞噬钥匙之后涌动的幅度不强,而且很快就恢复平静。但是这次不一样。岩壁剧烈而且不规律地疾速震动,整面墙有种要倒的感觉。
  “我去!”这里就三四平的空间,食人墙要是倒了我们一个都活不成!
  “臭老头,你做了什么?”我大叫。
  司徒不息若无其事地说:“年轻人,淡定。”淡定?尼玛要我怎么淡定?生死攸关的好嘛!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偷偷爬上去,剧动的墙壁突然平静下来。
  寒星匕首也被吐了出来。出乎意料而又让人惊喜的是,匕首居然完好无缺。
  我赶紧扑过去想要捡起匕首。不料司徒不息抢先一步,捷足先登。“你还要干什么?”我抗议。司徒不息吹胡子瞪眼,说:“没看见还有一个眼睛吗?”
  他依样画葫芦,再次把匕首投向墙壁上的小圆石。不出意外,这颗小圆石也被刺进墙壁之中。然而这次墙壁却没有出现刚才那种怪异抖动的局面。准确来说,这次墙壁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涌动,没有吞噬。匕首就这么插在墙壁上,这面眨眼之前还能吞噬万物的墙壁似乎突然之间就失去魔力了。
  我愣了几秒,说:“怎么回事?”
  司徒不息上前拔出匕首,说:“还能是怎么回事?饕餮之垣已经破了!”
  这就破了?我从捡起一块石头丢向墙壁。石头果然没被墙壁吸附。我还是不放心,脱下鞋子上前战战兢兢地敲了敲墙壁,果然再无异样,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司徒不息说:“双眼一毁,这玩意儿立马就破!嘿嘿,得亏有你这把匕首,不然我们还真得费上一番周折。”
  司徒不息用匕首在墙上轻轻划拉。岩壁马上现出一条条鲜明的划痕。我试探性地问:“岩壁背后真的另有乾坤?”司徒不息说:“废话!不然别人为什么费这么大工夫弄出饕餮之垣?”
  司徒不息看似不经意地在墙壁上划线。我心说这老家伙不是打算用匕首把墙削开吧?随后我发现他划过的地方渐渐开始有血一般的黏稠液体渗出来。
  黄集说:“这玩意儿还会流血?”
  司徒不息说:“饕餮之垣的制作方法相当复杂,整套工序分十二个步骤。其中第一步就是要用将选好的岩石浸泡在三禽三畜的初生血中九九八十一天。”
  “什么叫初生血?”我不解。
  司徒不息说:“初生血就是脐带血。脐带血量不多,要凑够足以浸泡岩石的分量极为困难。完成整套工序的十二个步骤后,饕餮之垣便有了生命。就有了吞噬万物的能力。之前也说过了,饕餮之垣发展完整后是长齐五官的。完整的饕餮之垣就不是说戳瞎双眼就能破解的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奇怪:“倘若不死将军真的在里面,那么这地方怎么都得有几百,甚至上千年历史,这面饕餮之垣怎么会还没发展完整?”
  我弱弱地说:“就算不死将军真的是那位秦将,他不一定从失踪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啊。也许他在外面玩耍久了,突然觉得还是古墓派的生活比较适合他,近些年才弄了这么一个栖息地呢?”
  司徒不息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可能。饕餮之垣从准备到完工至少需要四十八年。”
  我和黄集都惊呆了。“四十八年?也就是说平均每个步骤需要四年?”
  “没错。制作饕餮之垣过程中有很多地方都需要依据时节而行。如果每一年都幸运完成任务,才有可能在四十八年完成。如果某一环节出错,那道工序便要再等四年才有可能完成。”
  “十二道工序完成,并不代表饕餮之垣就能以完整姿态出世了。这时的饕餮之垣只是胚胎,需要激活。”司徒不息继续拿匕首在墙上乱划拉。依旧有阵阵浓稠的“血水”从口子流出来。
  “怎么激活?”我问。
  “投祭品。”司徒不息手上动作缓了下来,“激活饕餮之垣需要投的祭品种类繁多,而且必须严格依照一定的顺序进行。顺利完成往饕餮之垣中投祭品这一步后,墙上就会出现完整的耳、眉、眼、鼻、口。”
  我马上反应过来:“现在墙壁上只有眼,是不是说明投祭品这一步失败了?”
  司徒不息摇头:“不一定是失败,极有可能只是投祭品的工序还在进行中。每次投放祭品之后都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投放下一个祭品。依我看来,投放祭品的工序只进行了五分之一,就被我们发现了。所以饕餮之垣才没来得及发展完整。”
  说话间,我们听到“哐当”一声脆响,锋利无比的匕首居然被阻挡下来。
  之前司徒不息划过的地方必然出现裂痕,而后必有“血”从裂痕中渗出。但是这下不一样。墙壁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居然连这削铁如泥的寒星匕首也奈何不得。
  我和黄集都面带忧色,司徒不息愁云密布的脸上却终于现出阳光。他有些亢奋地用匕首在那一带划拉,很快就确认了匕首也对付不了的区域。
  那片区域的形状看着像人头羊身。人头羊身?我猛地想起一句话——“其状如羊身人面”。这不就是饕餮吗?
  司徒不息咬破食指,一缕极细的黑色尸气缓缓冒出。他用这尸气在饕餮形状的区域“奋指疾书”。画出的图符我认得,《猎鬼奇书》上记载。这图符叫“拜符”。拜符与古代拜帖的功能差不多。众所周知,拜帖是拜访别人时所用的名帖。而所谓拜符也是在拜访之前打招呼的符箓。没有任何攻击性,传递出去的是三分礼让。可以说拜符其实就是递给阴间或异类的拜帖。
  图符很快就被墙壁上饕餮状的区域吸收。不多时,黑色尸气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图文浮现出来。
  “这歪七扭八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和黄集研究了很久,压根儿看不懂。
  司徒不息大怒,怒骂:“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吓得不轻,说:“我们怎么就不识好歹了?这不知是图还是字的东西着实太高大上,看不懂不是我们的错啊!”
  司徒不息没有搭理我们,掏出一张褐色的符箓,双手结印,直插饕餮区域。
  那个区域连我寒星匕首都奈何不得,但是司徒不息的两根指头却像插进豆腐般毫无阻力地插入墙中。就在司徒不息的手指插进饕餮区域的那一瞬间,我听到墙壁中传出一阵惨叫。随即墙上那块饕餮区域猛地一下缩进墙中。墙壁“咔咔”作响,不知怎的,我有一种感觉,就是这面墙被激怒了。
  但是墙怎么可能被激怒呢?虽说这面墙原本是饕餮之垣,但是已经被司徒不息破解了,就应该与一般的墙壁一般无二啊。
  墙壁“咔咔”响了一阵后居然开始抖动。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块饕餮区域已经从墙中弹了出来。墙壁像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似的,已然恢复平静。
  这下司徒不息彻底怒了,冷笑道:“好得很!好得很!他娘的!”黄集问:“怎么回事?这墙咋还能发出惨叫?”
  司徒不息指着饕餮状的区域说:“这部分岩石经过特别铸造,一应法宝利器皆不可破。是启动墙垣出入口的机关。嘿嘿!”
  司徒不息活动手脚关节,目露凶光,从兜里拿出一小沓略小的黄色符箓。这种符箓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就像一般的辟邪符。
  但是黄集却极为惊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说:“司徒大爷,你这是要大出血啊!”
  我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符?”黄集说:“这叫九阳符。九阳符的制作时间长达一年。需分别在春夏秋冬四季中各选九天来取阳气。而且一般人每次只能制作一张,否则失败率会大大提高,费时费力。九阳符制作不易,这样一沓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司徒不息将九阳符密密麻麻地贴在饕餮区域上,怒道:“老子先礼后兵,已是仁至义尽。你们既然不知好歹,灰飞烟灭了也怪不得别人!”他双手十指疾速变幻,掐出一个极为复杂的指诀。饕餮区域上的九阳符登时自燃。符箓烧成灰烬之后,当即冒出大量的纯阳之气。
  墙中突然爆发出尖锐的惊叫声,还伴随着推搡的声响。就算一大帮“人”着急着想从饕餮区域中逃出来。声息渐弱,四周很快就归于平静。
  我和黄集面面相觑。我说:“刚才那是?”司徒不息再次结印插进饕餮区域。饕餮区域一下缩进墙中。随后墙面抖动分裂,在我们面前分裂出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入口。
  司徒不息说:“制作饕餮之垣的人压缩了几百个孤魂野鬼放在这片区域里,充当看门狗。老子念它们飘零孤苦,实属不易,这才先下拜符,让他们自动回避。他娘的,谁知道这帮狗东西竟然不识抬举!”
  他冲上面吼了一嗓子,让阿宝也下来。但是上边竟寂然无声。之前阿宝明明在盗洞旁看我们,现在抬头往上看却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不由担心起来。
  司徒不息又喊了几声,上边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他这才沉着脸说:“上去瞧瞧。”
  我们逐一沿着绳索回到地面,发现四周空空荡荡的。阿宝不见了,李二狗不见了,连那半截无皮血尸也不见了!
  “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都去哪了?”如果说阿宝发现了什么走开了还好理解,但是怎么会连半截血尸也没了?他总不会闲的蛋疼携尸而行吧?
  “阿宝!”“李二狗。”我们散开四处寻找,却完全不见他们的身影。而且我总觉得周围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怎么没有?四野空旷,这点时间他们能跑哪去?”司徒不息举目四眺。
  这时我突然听见身后有响声。“嘘!”我竖起耳朵,“声音好像是从……盗洞传出来的!”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个盗洞!难不成什么东西从那入口出来了?会不会就是那个不死将军?
  马上就能看见不死将军本尊了么?我莫名觉得有点小紧张。
  一个皮肤透着青气,脸上毫无表情的怪人率先我们视线。“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以为葫芦洞分别之后就再也不会遇到这个怪人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对了,李二狗说这里可能有玉简。这怪人手上已经有两片玉简,怎么会对最后一片玉简不感兴趣?
  随后出现的人更让我们惊讶。居然是阿宝!他什么时候下去的?
  “阿宝?你怎么会从下面上来?”司徒不息马上发问。
  阿宝一头雾水:“从下面上来?”
  “我在上面等了老半天都不见底下有动静。再到盗洞边时,突然发现你们全都不见了。这时这个怪人突然出现,我便决定跟他一起下盗洞看看。怎么……奇怪,我们在上面的时候没等到你们,下去之后还是没看见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司徒不息转身探头看盗洞。这时我猛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我大叫:“反了!”
  他们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反了?”
  我说:“整个世界都反了!”
  司徒不息他们一惊,急忙四下观望。我说:“之前夜空中挂着的明明是上玄月,现在成了下玄月!”而且周围的草堆树木也都左右颠倒。整个世界就像掉进一个镜子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还在地球上么?”我头脑一片混乱,“原路返回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离盗洞最近的阿宝二话不说,翻身滑下。我们急忙围过去,看见阿宝好端端地站在盗洞地下。
  “入口还在吗?”我大喊。阿宝说:“什么入口?”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妥,说:“司徒大爷破了饕餮之垣,我们本想叫你下来,但是你毫无反应,我们才会上来看究竟。谁知却看到这个情况。你们刚下盗洞的时候没有看见入口?”
  阿宝摇头,说:“没有。”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说:“回想起来,刚才我们在下面看到的墙壁就只是一般的石墙。”
  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等不及问阿宝在下面看到了什么,直接拉着绳索跃进盗洞。
  底下依旧是那个只有三四平的狭小空间。
  但是地上的四具半血尸却不翼而飞了。“这里也是反的。”心里有了这根弦,我马上就发现了这点。原本的饕餮之垣变成一面极为光洁的类似大理石的墙面。除此之外,余下的三面墙都跟之前我们看到的一样,只不过方向改变了。
  司徒不息他们也跟着下来了。
  “我们真的掉进镜子里了?”黄集用手敲着那面光洁的墙面,随口说道。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司徒不息一把拉住黄集:“你刚才说什么!”
  黄集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没说什么啊……”我和阿宝也不明所以,那怪人却明白司徒不息的意思,说:“如果真是镜子。就只有那面镜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司徒不息立即上前,用寒星匕首在大理石般光洁的墙面上划拉。然而居然没能在墙壁上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司徒不息倒吸一口冷气,说:“果然是……”怪人难得地面色凝重,说:“没错,就是九龙铭镜。”
  司徒不息说:“说来要怪我太失策。明明已经知道底下有饕餮之垣,竟没想到饕餮之垣内嵌九龙铭镜。”
  我看他们的脸色,心头一阵一阵发凉:“九龙铭镜是什么东西?很厉害么?”
  司徒不息叹了一口气,说:“九龙铭镜上刻九龙铭文,借助龙之九子的力量,可倒映现实世界。并将人引入。”
  “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被困在九龙铭镜里了?”
  司徒不息点头,说:“没错。要命的是这镜子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被困,就绝对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从镜中逃出去。”
  “什么!”我大急,“那我们不是要老死在这里?”
  司徒不息瞪着我们说:“老死在这里?你就想!没几天咱们就饿死了!你不会以为这里有吃的吧?”
  “那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虽然司徒不息明确说了“绝对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从镜中逃出去”。但是他却丝毫没表现出绝望之色。这正常么?我才不相信他心理素质高成这样呢!
  司徒不息摊摊手:“只要有人在外面轻抚九龙铭镜背后的铭文,便能顺利释放我们。”
  “这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人?啊,对了!李二狗不是还在盗洞上面么?说不定他会因为好奇也下盗洞,然后发现九龙铭镜,把我们放出去!对,希望在人间!我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一股脑说出这么一串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自己。
  黄集当即一盆冷水泼过来:“得了吧。那家伙都吓傻了,怎么可能有胆下来?”
  司徒不息说:“就算李二狗下来,也只会跟我们一样被困九龙铭镜。阿宝是这位先生是在我们之后下盗洞的。他们都没能幸免,李二狗一介凡夫能救我们?别傻了。”
  我泪流满面:“你们不知道什么叫人艰不拆么?情况已经这么糟了,我安慰一下自己,让自己心里好过点都不行吗?”
  司徒不息充分发挥贱人本性,说:“男人大丈夫死则死矣,安慰毛线!”说完跟阿宝一起盘腿坐下。我不肯死心,满怀希望地说:“两位是要发功震破这个镜子么?”
  两人闭目养神。司徒不息闭着眼睛说:“当然不是!”
  我的悲伤那叫一个逆流成河啊。“那你们在做什么?”
  “等死。”两人异口同声。
  玛丽隔壁的。最烦遇到这种看破生死的高人了。老子还不想死好嘛!就算要死老子也想抗争至死好嘛!
  没想到怪人和黄集也盘腿坐了下来。仿佛陷入困境的只有我一个,他们都是过来看戏的一样。
  “你也别瞎激动了。我已经说过了,一旦被困,绝对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破镜而出。”司徒不息终于睁开眼睛看我。
  我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接受死刑的判决。“怎么会完全没有可能?九龙铭镜是人制作的。制作者既然是人,他能做出困住我们的东西,我们自然也能想出破解的方法!”
  盘坐四人组突然一起笑了。
  我怒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笑个屁!”
  司徒不息摇摇头,说:“你啊,就是太年轻。凡事都想得太过完美与绝对。大家当然都是人,但是人和人能一样吗?别人能做到的你就一定能做到?有志者事竟成是国产电视剧编出来的亢奋童话,是肾上腺素过剩的虚假正能量。你吃多几年米就会知道这世界很多事情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再努力,再挣扎,再纠结也没用。不如就坐看云起,听天由命。”
  “我们只能安安静静坐下等死,连挣扎反抗的努力都不能做?”我说。
  司徒不息笑道:“你想要挣扎反抗当然可以。但是事实往往会告诉你,你的挣扎只会是徒劳。反抗途中带来的虚无缥缈的希望更是只会让你身心俱疲,毫无作用。”
  我犟起来,道:“没反抗过怎么知道反抗没有用?就算要死,我也要战斗至死!”我昂首阔步朝光洁镜面走去。抬手猛拍。
  黄集捧腹大笑,说:“这就是你的反抗?你打算就这样把墙拍烂?”我一激动,嚷嚷:“你有意见?”黄集坦白道:“有意见又怎的?”
  我怒道:“有意见……有意见也没用!”说着一脚揣上墙面,紧接着我感觉整个世界一阵颤抖,然后我好像顺着什么东西摔了出去。
  怎么回事?
  没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我就趴在那堆黏哒哒,软乎乎的无皮血尸上了。而且好死不死我的脸居然正好埋进血尸中。我擦,我可不想要这种亲密接触好嘛!而且为什么我嘴里咸咸的?我砸吧砸吧嘴,尼玛血尸的一部分已经跑到我嘴里了。
  我马上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不料一个什么东西重重砸到我后背。我猝不及防,在撞击力下再次把脸埋进血尸里。我由衷地只想说一句——你妹啊!
  随后又有几个重物砸到我背上。回头一看,正是黄集他们。黄集迅速从我背上跳下来,怪道:“难道你真能把墙拍烂了?”
  司徒不息也站了起来,捡起落在入口边上的青铜古镜,沉着脸说:“有人轻抚九龙铭文。我们才得以逃脱。”
  怪人说:“而且还是高人。”说着迅速攀绳索往上爬。阿宝当即跟上。司徒不息也跟了上去。我和黄集面面相觑,愣了一下,也跟上大部队。
  我刚上到地面就说:“你们是说刚才有人进盗洞里把我们放出来了?”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这么巧正好有一个了解九龙铭镜的高人?就算我们人品爆棚,真的这么巧遇到福星,对方怎么会在我们出来之前就走掉了?
  “看!”司徒不息指向一处。我应声望去,看见半截无皮血尸旁趴在一人。正是李二狗!
  我们急奔过去。黄集把李二狗翻过来,我不由惊呼一声。李二狗浑身上下布满青色铜锈,一动不动。“他也中了青铜蛊!”
  黄集翻开他的眼皮,我们果然在李二狗的眼睑中看见一个个肉红小包。
  “这……幕后黑手就在附近!”
  司徒不息他们在四周转了一圈,什么人都没发现。阿宝说:“我看,对方本无意对付这个盗墓贼。只是不希望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一下没想明白。
  司徒不息眼珠一转,从腰后取出刚才拿到的九龙铭镜,看了看,说:“果然。”“什么果然?你发现什么了?”我急忙凑过去。司徒不息把九龙铭镜递给我,我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说:“上面似乎残留了一种奇怪的气息。”
  怪人从我手上夺过九龙铭镜,翻过背面一看,说:“延时咒。”
  司徒不息点头,说施了延时咒可以拖延放出我们的时间。
  我一拍大腿,说:“把我们放出来的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救我们的时候在九龙铭镜上施下延时咒,为自己争取离开的时间。”
  司徒不息说:“没错。”
  我的注意力重新落到李二狗身上,说:“难道这人也是放我们出来的人弄成这样的?这么说来放我们出来不就是用青铜蛊害人的幕后黑手?这人脑子有病啊?他不是应该要害我们的么?怎么又出手救我们?”
  司徒不息说:“我估计对方是特意弄出这么多事情引我们过来的。他要引我们过来必有目的。我们要是一直被困在九龙铭镜里,他的目的怎么可能达成?”
  好像有点道理。我说:“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对方不仅有能力不掉进九龙铭镜,而且还能把我们救出来,必然是比司徒不息还高的高人。地底情况不明,还有一个不知怀揣什么目的的高人在背后……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尼玛太凶险了好嘛!
  怪人来了兴致说:“我倒想会会这神秘的高人!”
  司徒不息也是一副玩性大发的样子。原本我还想劝他们说我们跟姓宋的没什么瓜葛,不用为他这么拼命。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早就不是为了救人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得见步行步了。
  我和黄集把李二狗抬到一旁,再次跟司徒不息他们一起滑下盗洞。
  我们鱼贯从入口走了进去。这地方异常地干燥,空气像是一张张巨大的砂纸,生硬地摩擦我们的皮肤。
  这里所有的气息都平衡。平衡得有些虚假。而且周遭非常安静。安静得过分。
  黄集最先开口,说:“各位,这里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可不是么?这里……”我吞了口口水,“好像一个生物都没有!”之前我们进过的墓穴即便再了无人烟,也一定会生长一些蛇虫鼠蚁之类的生物。但是这里真的是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司徒不息皱眉,说:“确实有古怪。大家提高警惕,留意四周。千万别走散。”
  我们背靠背围成一圈缓步向前。走着走着,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轻撞我的脑袋。举起手电筒抬头一看,我不由目瞪口呆,无力地喃喃说道:“老天爷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一下一下轻轻撞击我的脑袋的是一双双干枯的脚。人的脚。
  我们头顶密密麻麻地挂着上百具业已风干的尸体。尸体早已萎缩成一个个人体标本。轻飘飘地在我们头顶晃动。像极了一个个无声的风铃。
  “我去!我们这是闯进腊味店了?”我哆嗦了一下。
  怪人诚心诚意建议道:“请不要用食物来比喻这种东西。”
  我真心觉得我以后无法直视烧腊饭和板鸭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为什么要把他们悬挂风干?”司徒不息抬头看到头顶的干尸,微微皱眉。
  我说:“会不会是某些民族的墓葬方式?”司徒不息摇头,说:“没听说过哪个民族是把先人尸体悬挂风干的。”
  怪人倒悠哉,打了个哈欠,说:“弄一具干尸下来研究研究就知道了。”我大惊:“不要了吧!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司徒不息给了我一脚,骂道:“怕个鸟!你第一天接触尸体么?第一次见鬼怪异类么?一惊一乍大惊小怪。”
  话虽这么说,但是一下看到上百条风干的人肉干还是很吓人的好嘛!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好嘛!
  我不肯放弃,执着建议:“人都死了,他们怎么死的跟咱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咱还是赶紧去找青铜蛊的母体寄生者,宰了就回去吧。别节外生枝了!”
  司徒不息正要说什么,我忽然感觉到周遭的气场有些异动。原本平衡得有些虚假的阴阳二气陡然失衡。
  随后,头顶突然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阵“哼哼”的声响。这声音就像是从人的喉头发出的清痰声。鸡皮疙瘩瞬间从我的后背窜上头顶。我像机器人般僵硬地抬头,猛地看见悬挂在我们头顶的上百条人肉干齐刷刷地低头瞪着我们!
  他们的肌肉已经干瘪,无法再做出表情。眼珠子似脱水的龙眼干,没有一丝生气。但就是被这样的组合瞪着,才让人愈发觉得恐怖!
  我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前跑。无奈上百具干尸着实占据好大一片地方。我逃跑途中难以避免地会撞上干尸的脚尖。不知怎的,我觉得撞到我头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尼玛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不小心撞到的我的,而是故意在踢我?
  更要命的是为什么我明明弯下身,低下头了,他们还能踢到我?难道……
  我惊恐抬头,骇然发现那些干尸像活过来了一样,纷纷喘着粗气解开绑在脖颈的粗绳。
  “快跑!”阿宝和黄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我前面了。双拳难敌四腿!好汉不吃眼前亏!然而已经迟了。上百只杀气沸腾的干尸已经落到地面,而我们正位于这只干尸部队的正中央!
  娘娘的,完了。我快速搜寻脑中的知识,然而《猎鬼奇书》上并没有提到过干尸。这玩意儿该怎么对付?
  回头一看,我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怪人和司徒不息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尼玛我想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我一起出门,你去买苹果五代,我却只能买五袋苹果,而是我们明明两两相望,你却不能救我出水火啊。
  这时我又感觉到周遭气场一阵异动。那些干尸忽的分作两批,目的性明确地攻向分立两处的我们。
  黄集大喊:“刚才也发生过一次这种气息异动。”我想要拔出匕首,这才想起匕首还在司徒不息手上。
  “没错!刚才发生异动后这些干尸就活过来了。现在又发生一次异动,他们才开始攻击我们。肯定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干尸!你们赶快把他们灭了!”我把获救的希望都押在怪人和司徒不息身上了。
  说话间,刚才那阵气息异动又发生了!而且持续的时间比前两次加起来乘于二都要久!
  干尸部队像是被打了鸡血,亢奋地分批奔过来!
  我惊慌失措地胡乱掐诀,但是干尸们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像是得到了激励,愈发激动而明确地攻过来!
  “小钟,你做了什么?”黄集慌忙掏出几张符箓掐诀念咒。但是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我算是明白了,我们的符咒对这些干尸来说简直就是兴奋剂!
  我们这下彻底慌了神。此时两只干枯的大手狠狠掐住我的咽喉。道术无效,就实打实地对干吧!老子怎么都是警校出来的好嘛!对付壮汉可能胜算不大,但是对付骨头都酥脆了的干尸能有什么障碍?
  我一个反手擒拿,本以为怎么着都能随随便便把尸体弄个两三截。但是……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和讽刺……为什么我的手这么痛?为什么对方一动不动?难不成我打到电线杆子上了?老子一个大活人居然不是风干的人肉干的对手……尼玛太伤自尊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真想蹲下来掩面而泣啊……
  “小钟!”黄集看见我脸色发紫,眼球突出,也顾不得什么章法,赶紧过来帮我拉扯我脖子上的枯手。“这玩意儿是用什么做的?”黄集越使劲,我脖子上的枯手就箍得越紧。很快我就已经开始感觉到天堂在向我招手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着什么。言语中似乎有“锁魂钉”这个词。还没来得及分辨话是谁说的,我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桂圆般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我!
  “你妹!”我惊叫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你可算醒了!”这时候还能听到黄集的声音真是太好了。我往地上一看,才发现那些风干的人肉条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散落在地的还有十数根手指粗的青铜长钉。“锁魂钉?”昏迷之前听到的话倏地窜到我眼前。黄集说:“没错。”
  “他们呢?”我猛地发现这里除了地上的干尸,就只有我们两人,
  黄集说:“他们往那边去了。他们要去探前路情况,让我在这守着你。”
  黄集说:“你既然醒了,咱们就赶紧跟上吧。”我漫不经心地揉揉脑袋,说:“急什么?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黄集无奈,说:“不然你想怎的?原地聊天等他们回来?”
  我赞道:“正合我意!他们为什么要往那边走?是不是发现不死将军了?”
  黄集一根一根地捡起地上的锁魂钉,说:“是不是不死将军我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刚才那个方向有人出手救了我们。”
  “这些干尸用锁魂钉维持生命的。锁魂钉可强行将死者的三魂七魄锁在体内。即便尸体腐化也不会离去。倘若尸体化为灰烬,锁在里面的魂魄便跟着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不管我们用什么道术都不可能杀死干尸,而且道术还会增加锁魂钉的锁魂能力,短时间内激发干尸的力量。要对付这些干尸,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插在他们头顶百会穴的锁魂钉拔出来。”
  正是因为黄集及时把掐住我脖子的干尸头顶的锁魂钉拔了。我才能幸免于难。
  围困我们的干尸上百,虽然阿宝和司徒不息行动迅捷,但要一个个拔出锁魂钉是很费时间和力气的。他们四人手忙脚乱地挣扎了半天,只拔出几十根锁魂钉。眼看愤怒的干尸部队就要群起攻之,将他们撕成碎片,前方忽然传出两声脆响。随后这些干尸顿时像没电的机器人,纷纷栽倒在地。
  “救我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把我们从九龙铭镜中放出来的人。他们三个急匆匆追了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黄集将锁魂钉揣进怀里,“说不定会有用。嘿嘿。”
  我对救我们的人十分好奇,当即改变主意,说:“我们赶紧去追他们吧。要是遇到什么情况,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黄集巴不得我说这话,我们迅速往司徒不息他们走的方向追过去。这里的气场要正常得多,不像干尸阵那边那样平衡得虚假。
  “他们走多久了?”我揉了揉还在发胀的太阳穴。
  黄集说:“应该有个十来分钟了吧。”凭他们的速度,十几分钟已经可以走很远了。
  然而才走了两三分钟左右,我们便追上他们了。“我去!怎么回事?这地儿就只有这么点儿?”我目瞪口呆。
  才这么几分钟,我们居然已经走到尽头了。怪人他们正轮流敲打墙面。我说:“救我们的人呢?”
  司徒不息本来就心烦气躁,我这么一问,他就更怒了,说:“你不会自己看么?这里除了我们有别人?”
  我也不甘示弱,嚷嚷:“就是因为没有别人我才要问啊!你们要是追上救我们的人,我还问什么?我不懂直接跟他聊天么?”
  黄集说:“你们就争这些无谓的事情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司徒不息说:“不清楚。我们跑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看见任何通道。这个地方似乎真的只有这么一丁点。但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且不说那神秘的不死将军是否存在,刚才肯定有人在这个地方出手对付干尸。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人自然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我们相信这几面墙中肯定另有机关。”
  我很自然地联想到进来的机关,说:“如果有机关,这里的机关应该也跟龙之九子有关系吧?”一下盗洞就遇见饕餮之垣,入口还放了借助龙之九子力量制作的厉害法器九龙铭镜。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跟龙之九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司徒不息他们突然全都停下,神情凝重,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我和黄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怪人最先打破沉默,说:“九子连环阵。”司徒不息点头,说:“九子连环阵。”
  阿宝眉头深锁,说:“居然采用九子连环阵?那我们硬破了第一关岂不是后患无穷?出手放倒干尸的人若早知这里设的是九子连环阵,那么他的初衷就不是救我们,而是彻底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彻底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大惊,“怎么说?这九子连环阵是什么东西?”
  司徒不息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三人默默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我望向黄集,他摇摇头,表示也不知道九子连环阵是怎么回事。
  随后我看见司徒不息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箓,怪人拿出几块不同颜色的三角檀香,阿宝则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三人挑挑拣拣,最后挑出几样交给怪人。怪人拿着那些东西走到墙边蹲下摆弄。
  司徒不息这才闲下心来对我们科普。
  龙生九子,老大赑屃,老二螭吻,老三蒲牢,老四狴犴,老五饕餮,老六蚣蝮,老七睚眦,老八狻猊,老九椒图。
  赑屃,形似龟,好负重。螭吻,形似曾,性好望。蒲牢,形似龙而小,性好叫吼。狴犴,似虎有威力。饕餮,好饮食。蚣蝮,性好水。睚眦,平生好杀。狻猊,平生好坐。椒图,形似螺蚌,性好闭。
  司徒不息说:“九子连环局跟龙之九子没有直接的关联。只是巧妙借用传说中龙之九子的嗜好习性而设的局。入口的饕餮之垣可吞噬万物,因而借用饕餮好饮食的习性命名。此地必定还有借用另外八个‘龙子’习性而设的机关。”
  他看着怪人摆弄东西的背影,说:“我们猜测此处墙壁乃是借用老九椒图性好闭的习性而设。机关一旦关上,便坚不可破。”
  我想起之前饕餮之垣那块小小的饕餮形状的区域,说:“要想破这个机关,应该要找出墙壁中椒图状的区域吧?”
  司徒不息看了我一眼,点头说:“举一反三,你倒不笨。”
  我嘿嘿一笑,问:“刚才的干尸阵好像不在九子习性之内吧?为什么说破了干尸阵,我们就会被彻底困死在这里?”
  司徒不息说:“干尸阵确实不属于九子习性的任何一个。但是它在九子连环阵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说九子连环阵中的各个阵法是一颗颗独立的珍珠……”
  我自作聪明,接口说:“那么干尸阵就是串起珍珠的链子!”
  司徒不息瞪了我一眼,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经夸呢?一夸就犯傻。串起这一颗颗‘珍珠’的是周遭平衡得分毫不差的阴阳二气。而第一关的干尸阵,就相当于把珍珠项链扣起来的扣子。如果我们循序渐进地把干尸头顶的锁魂钉一个一个拔出来,那么就相当于好好地把珍珠项链的扣子打开了,项链还是好好的。”
  “但是刚才躲在暗处的人不知用什么方法,一下强行破了所有干尸的魂魄。这样一来,就等于强行扯断珍珠项链。不单扣子被毁,串起珍珠的链子,也就是原本平衡得虚假的阴阳二气也被搅乱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此间阴阳气场正常的原因。之前我还想说干尸阵破了,气场恢复正常是好事,现在看来并不如此啊。
  司徒不息继续说:“如果九子连环阵是按规律连起来的,我们还能参透规律,找出破解之法。但是现在扣子毁了,链子断了,珍珠散落,阵中一切都变得随机。要想出去,嘿嘿……”他顿了一下,说,“全凭运气!”
  说话间,怪人已经在墙角捣腾出一个图形。我脱口而出:“我去!你在这画这么大只鸡做什么?”
  怪人瞪了我一眼,怒道:“臭小子,什么眼神!这是鸡?这叫凤凰!”
  我怯生生地挪步过去绕着图形走了一圈,聪明地选择闭嘴。无奈怪人却不罢休,对我嚷嚷:“你不出声算什么意思?”我欲哭无泪,说:“你想干嘛?要用暴力逼我承认鸡是凤凰么?”
  司徒不息嘿嘿一笑,催促道:“少废话,赶紧启动你的鸡鸣九天。”
  怪人哼了一声,说:“能不能打开这道墙全凭老子的凤鸣九天。你们最好客气点!”
  我们赶紧赔笑说好话。怪人像个小孩一样,容易生气,也容易被人劝服。
  怪人把一张符箓交到司徒不息手上,交代说:“待会儿我会沿着凤凰的轮廓倒这种粉末。完成的那一瞬间,你就要点燃符箓,用符箓上的火点燃凤凰的喙。”这活儿说起来容易,但要百分百配合时间还是挺困难的。也就这俩行动异常迅速的僵尸能胜任吧。
  怪人轻轻抖动手中的小玻璃瓶,瓶中粉末平均撒出。瓶中粉末是红色的,凤凰轮廓用金粉勾勒而成。二者接触之后马上冒出一股温热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感觉凤凰活了起来!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凤凰图形还是好端端地在地上。只是轮廓从单纯的金色变成红中带金了。吓我一跳,又不是神笔马良,画怎么可能活过来?嗯,肯定是刚才被掐,脑子缺氧的后遗症。
  转眼间,怪人已经均匀地把红粉倒在凤凰的边缘。动作完成的那一刻,司徒不息用力猛甩手上的符箓。符箓“刷”地一下烧了起来。之前已经见过几次他们不借助任何工具,徒手点燃符箓,我倒不吃惊。
  司徒不息一个箭步上前,将符箓上的火苗凑上凤凰的尖喙。
  凤凰的喙霎时腾起一道半米高的火光。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没了。但是凤凰的喙已经完全变了样,看起来就像被人浇了一大勺滚烫的金液。闪闪发光,透着一股坚硬的质感。
  更惊人的是,热气消散之后,地上的凤凰居然扑腾而起,昂首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
  我就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金红的“凤凰”优雅展翅,直接扑向墙壁上那形似螺蚌的椒图区域。
  “凤凰”伸长金喙,不停啄那椒图区域。突然,椒图之状猛地抖了一下,随后张开大口一下咬住“凤凰”的金喙。“凤凰”似乎吃痛,尖声哀啼,身上的金、红两色粉末簌簌掉落。
  我大急,说:“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失败了?”
  “先别急,再看看。”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凰”。
  “凤凰”颤抖几秒之后,忽的传出一声悲鸣。然而这声悲鸣并不是“凤凰”发出来的,而是那面坚如磐石的墙壁发出来的!
  我正困惑,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凤凰”一发狠,硬生生将自己整个身子塞进椒图口中!
  我大惑不解,说:“咋了?它这是要自杀吗?”
  怪人嘿嘿一笑,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话音甫落,整个洞穴都开始颤动起来。我第一反应是:“糟糕,地震!快跑!”
  黄集一把抓住惊慌逃窜的我,笑道:“你再好好看看!”
  这种时候还看什么!我都快急死了,无奈回头,瞧见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椒图图案在颤动中越变越大。颤动停止之后,壁上椒图已经膨胀至一人大小了。
  “这……”我目瞪口呆。此时墙壁又是一阵晃动,椒图居然慢慢把嘴张开了。我们面前陡然出现一个一米来高的入口。
  入口出现了,怪人却变得更加严肃。他说:“一般来说,九子连环阵的大致内容是固定的。饕餮、椒图作壁;螭吻监控,赑屃、蒲牢、狴犴、睚眦攻击;蚣蝮、狻猊守阵。但是干尸阵被强行攻破之后,气场打乱,这些原先根据龙之九子设定的分阵不一定还遵循龙之九子的性情。大家要小心照应。”
  怪人率先从椒图之口进入。我和黄集、阿宝紧随其后,司徒不息断后。
  然而前路却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危机四伏,机关重重。
  一路上平静得很,如果不是前面遇到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压根儿不会怀疑有任何凶险。神经紧绷地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后,我不由提出异议:“难道这里并没有你们所说的九子连环阵?会不会人家只是恰巧在这里弄了饕餮之垣和椒图壁,并没有其他的?或者说弄这些的人原本是打算弄九子连环阵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及完成?”
  司徒不息沉吟一阵,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外层的饕餮之垣就没有发展完全,对方确实有可能上……”
  话音未落,我们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骇人的狂吼。这吼声似呼啸,又似狮吼,声音中好像有种震破人的脏腑的古怪力量!
  “是蒲牢!”怪人大叫,“把耳朵捂住!”
  我们不及细想,赶紧伸手把耳朵捂住。但是仍无法阻止这怪声的影响。很快,我就有种强烈的恶心感,一个忍不住,俯首狂吐起来。
  这样不是办法,一定要逃离吼声的范围!我这么想着,但是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擒住一般,丝毫移动不得。
  地下有什么东西!我大惊,脑中迅速回转刚才他们说过的九子习性“蒲牢,形似龙而小,性好叫吼。狴犴,似虎有威力。”
  难道地下借用的是狴犴的习性?如果真的有九子连环阵的话,这阵法还真被破坏得不得了。居然把两种习性混在一起了!
  “现在怎么办?”我大声嘶吼。但是蒲牢的吼声太大,我的声音居然完全被吞没了。
  我看到司徒不息他们双唇翕动,显然也在说什么,但是我一点都听不到。唯一冷静的是那个怪人。而且诡异的是,我们几个都被强大的力量禁锢在地上,他却行动自如。似乎蒲牢的吼声和狴犴的威力都对他无效。
  他究竟是什么人?我对他的身份愈加好奇起来。
  怪人仰头找寻着什么,突然,他大喝一声,我依稀看见他说了三个字,看嘴型似乎是“哪里走!”
  而后,怪人掏出一只暗红的手套套在左手上。那手套微微泛光,貌似是用某种金属线织成的。怪人好像锁定某个迅速移动的目标,他快速转动身子,眼睛死死盯着一处,右手掐诀快、狠、准地指向目标,左手疾出。
  我们周遭刺耳的吼声刹那之间停歇,取而代之的“呜呜”哀嚎。
  定睛一看,怪人左手竟擒了一条小小的,滑溜溜类似龙的动物。这动物通体透明,如果不是它一直激烈挣扎,我几乎看不见它。我脱口而出:“世上真的有龙?”
  怪人白了我一眼,说:“不是说了么,九子连环阵并不是真的龙之九子,只是借用传说中九子的习性而造的。这自然不是真的蒲牢。”言毕,右手以剑指迅速在透明“蒲牢”的身上连点几下。只听一声类似气球爆破的轻响,怪人手上的“蒲牢”居然没了!
  我对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道:“偶像,快把地下那个也灭了!”
  怪人还没来得及作反应,黄集猛地惨叫倒地,随即竟有一大片鲜血从他身上漫出。“怎么了!”阿宝大喊。
  怪人突然朝我冲过来,对着空气做出一个防御的动作。他脸色凝重,看着像正用尽全身力气在抵挡什么。
  “赑屃也出现了!”司徒不息道。
  赑屃负重。难道是这个关于赑屃的阵法就是不断丢下重物砸我们?怪人闷声哼了一下,我看见他左边衣袖竟硬生生被擦烂,手臂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但是怪人仍旧护着我。我一腔热血猛地窜上脑袋,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用管我!你自己跑吧!”
  “闭嘴!”怪人不耐烦地冲我怒吼。他抹了一把手上的血,像擦玻璃一样朝上空擦拭。空中倏忽出现一个乌龟状物体。
  那边厢,司徒不息不知怎的,竟挣脱了脚下的束缚,用黄集的血涂抹黄集双脚。我看见黄集原本死死粘在地上的双脚居然松开了。
  司徒不息一样画葫芦,用黄集的血把阿宝我和也放了出来。
  “用血就能破这九子连环阵?”我大惑不解,这么简单的话,刚才就这样不就行了?黄集也不用受这么重的伤啊!
  司徒不息迅速用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圈,说:“当然不是。九子连环阵九位一体,一个受制,剩余的亦会受相同物质牵制。这个血圈暂时是安全的。”
  我一下明白了,赑屃被怪人用血牵制,所以阵中其余的分阵也会被血牵制。
  司徒不息却大惑不解,说:“一般来说,九子连环阵只会被布阵人研制的特定物品牵制。没见过哪个九子连环阵竟像这个一样,会被血这种如此易得的东西牵制。这是为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跟阿宝一起扶起被砸伤的黄集。
  怪人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血教的教派?”
  司徒不息一惊:“血教?我们找到这里的线索正是血教中人故意留下的!”
  “你肯定?”怪人也是一惊。
  司徒不息当即把在时欢愉的遭遇说了:“我和阿宝追了那神秘人一路,虽然最终没能抓住他,但是确实能肯定他就是血教中人。”
  怪人说:“我怀疑在这布下九子连环阵的也是血教中人!五十年前,血教老大朱武喜突然传出暴毙的消息,血教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竟重新胡江湖作恶。”
  “真的是血教中人?”司徒不息各种不敢相信。
  “原本我只是猜测,但是你们既然是被血教中人引过来的,这猜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说:“他们为什么把我们引过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怪人简单处理一下左臂的伤。不知怎的,我看着他的左臂,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一下子又想不出来。
  “听说秦将李放便在此处,更听说此地有玉简。你自然是为玉简而来。”司徒不息揣测。
  怪人并不否认。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玉简?难不成也跟李二狗他们一家一样,在路上听到消息?”
  怪人一愣:“李二狗?”
  “就是上面那个因青铜蛊而死的盗墓贼。”
  怪人疑窦愈甚:“葫芦洞和这里有玉简的消息都记载在崂仙湖底秦墓所存的一份资料上。怎么可能有人在路上听人说起?”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想不通的:“李二狗的三哥听另外一群盗墓贼说的。关于你要找的玉简的消息又不是什么秘密,佟门的阿察不是也知道吗?”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这种资料应该只有一份,而当初看到的只有我们几个……”怪人又用那种不信任的眼神打量司徒不息和阿宝。
  司徒不息哼了一声,说:“就算我们有这闲功夫,我们也没看过竹简上的内容!”
  怪人一想,也觉在理。我忽然想起一事,说:“那个叫张则的人在湖底困了几十年,墓中的一切都熟悉了吧?你们去到的那个墓里有什么,他之前肯定已经看过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那份竹简放在墓中棺材里。难道张则看过之后特意把棺材封好,把竹简放回去?”司徒不息奇道。
  “管他呢。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把眼前的困境解除了?那些无法求证的事情还是等闲下来再研究吧!”我急道。
  怪人环视一周,想了一下,说:“如果真的是血教中人在此布置九子连环阵,那么这件事可就不简单了。当年朱武喜突然暴毙之事充满疑点,坊间各说纷纭。其中一个说法是,朱武喜根本没死,而是被幽禁在一个秘密之处,而此地的九子连环阵约摸建于四五十年前,与朱武喜出事的时间相仿。血教以血为本,此处各分阵与血联系紧密……”
  “你是想说,这个九子连环阵是当初血教之人建来困住朱武喜的?”司徒不息皱眉。
  “没错!”怪人说。
  我脑子一转,说:“既然如此,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死将军李放所在之处了?说不定青铜蛊的母体寄生者也不在这里。你们认识血教的人吗?他们故意把我们引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哎呀,该不会想用我们的血喂那个叫朱武喜的吧?”
  怪人和司徒不息齐齐瞪了我一眼:“你以为叫血教就喝血啊?”
  “不然干嘛引我们过来?别了,咱们还是别管这里是不是真有青铜蛊母体寄生者了,还是逃吧!黄老爷子伤成这样也该送医了。对吧?”
  怪人沉着道:“九子连环阵已乱,不能走回头路了。”
  “又不能走回头路!”我简直要崩溃了,“世上的阵法都是约好的吗?怎么跟葫芦洞的时候一样!”
  一直沉默的阿宝幽幽说了句:“不一样。在这里,连我们三个也没有办法从原路离开。”
  这家伙,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给出这种丧气消息……“刚才躲在暗处的人强行破坏干尸阵,目的不是把我们困在这里,就是逼我们往前走。不管对方是谁,目的为何,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按照人家的剧本走了。”司徒不息已经坦然接受这里的一切。
  他坦然,我不坦然好嘛!我们现在还要站在血圈中避难,怎么想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现在怎么办?”我弱弱问了一句。
  怪人说:“既然知道这九子连环阵与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要破起来,反而容易。最省时间的方法就是主动出击,引出剩下的几个分阵,然后逐一破之。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作饵的人。”
  我大吃一惊,马上求饶:“千万别让我去!”
  “嘿嘿,你想去还轮不到你。就凭你那身手,踏出血圈就没了,能引出全部分阵?”怪人各种嫌弃。
  “我去吧。”阿宝主动请缨。司徒不息摇头,说:“不行。我对九子连环阵的了解比你清楚。还是我去吧。”
  “阵法已经乱了,对阵法的了解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我去吧。”阿宝不肯让步。
  怪人最为干脆,说:“你们一起去吧。我来把控。你们只要保证速度,引出分阵后及时躲开就行。”
  司徒不息和阿宝总算达成共识,略微商量一下,分别瞄准不同的地方冲出。我看不见攻击的本体,但是从两人的表情动作看来,他们很快就已经被夹攻了。
  怪人双手翻飞,掐出一个个复杂的指诀,而后疾速窜出,用血牵制分阵。三人配合默契,我们周围很快就出现各个不同的图形。
  还没等我拍手叫好,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还有人?这里还有人?我的背脊一阵发凉。是不死将军还是血教朱武喜?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人逐渐出现在我们视野。及至近处,我才看清来者通体漆黑,头是普通人的四五倍。
  我一下想起《猎鬼奇书》上的内容。
  大头怪篇。
  大头怪通体漆黑。头部大小是常人四五倍。多栖于苦寒之地。
  大头怪可分身成数道人形黑气。人形黑气伤人会留下血红手印。
  大头怪本质为何,杀人原因,诛杀方法等均尚未明了。
  “小心!他会化作黑气伤人!”我的警告声未落,眼前的大头怪猛地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人形黑气。这些黑气就像一个个愤怒的厉鬼,发了疯似的攻击我们。
  阿宝第一时间护住受伤的黄集。怪人却马上来到我身边。不知为什么,每到危急关头,怪人总会奋不顾身地救我。
  怪人急掐指诀,人形黑气并不强大,一下就被指诀灭掉。但是让人崩溃的是,这些被“灭掉”的人形黑气并没有彻底消散,被指诀攻击散开之后,竟马上重新聚合。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怎么回事!就没有办法吗?”虽然《猎鬼奇书》上没写对付大头怪的方法,但是怪人和司徒不息他们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吧?
  不料怪人说:“关于大头怪的记载不多,我平生也没遇到过,实在不知道对付的方法。”
  我大失所望,随即说道:“不是说这里跟血教有关系吗?用血的方法是不是可以对付他?”
  怪人当即染上自己的血,疾速朝一耳光人形黑气弹出。人形黑气依然一弹就散,散开后又马上聚集。
  “不管用。”
  这究竟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想不通的问题已经很多了,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无人了解的怪东西!
  “那是什么!”我正在心中抱怨,猛地我身畔毫无预兆地冒出一个怪东西!
  那是一个身穿青铜铠甲的巨人!铠甲巨人一下把我举了起来!
  “着!”怪人大喝一声,掏出一个类似令牌的东西掐指诀指向铠甲巨人。怪人手中令牌居然闪出耀目的圣光。铠甲巨人接触到圣光的部位立即被灼烧出一片黑印!随即便有浓浓的黄色脓水流出!铠甲巨人在头盔里嗷嗷惨叫,一下把我扔了出去。
  我被铠甲巨人的脓水喷了一头一脸,鼻腔中满是这种恶心的味道。那感觉,就像吃了一个死了几个月的生蚝。“你们快走!”怪人紧绷着脸,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样子。
  看来他也没把握用令牌能制住铠甲巨人。
  我赶紧发足往前跑。我之前在干尸阵受了伤,现在被这怪物这么一吓,一个趔趄扑倒,这么两秒钟功夫,铠甲巨人居然就追了上来!
  他虽然被怪人用令牌灼伤,但是似乎并没有伤筋动骨,而且明显看出来伤痛大大刺激了他!
  铠甲巨人已经接近癫狂。他像抓小鸡一样,一手揪起我,将我高高举起重重往墙上砸了过去!我觉得浑身都散架了,一股咸咸的东西从喉咙涌了出来。
  怪人迅速踏起古怪步法,但是这一次他却没再使用令牌,他双手结印,取出两张黄纸符箓疾步上前分别贴在铠甲巨人的前胸后背。
  铠甲巨人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但是他却更加愤怒了。铠甲巨人仰天长啸,我感觉整个地底的气压都因他的叫声而升高。他吼完之后他身上的铠甲突然冒出一个一个黑色小点。如果我有密集恐惧症绝对当场恶心死!
  那些黑色小点迅速漫开汇成一片,原本银色的铠甲短短几秒之内就变得精黑!
  什么情况?他是刚刚完成了升级么?这是加强了物理防御还是法术防御?
  铠甲变成玄铁之色后怪人的符箓就失去作用了。
  铠甲巨人动了动脖子,嚎叫着伸手要去抓怪人。怪人一个后仰,使出了黑客帝国的经典动作。待到铠甲巨人手臂伸到之后,怪人诵了句法诀,双手结印直接打到铠甲巨人手臂上!
  铠甲巨人吃痛,踉跄退了两步。怪人再次拿出令牌,脚踏步法,捧着令牌照向铠甲巨人,说:“散了吧!”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令牌射出的不是金光,而是一阵炽烈的白光。
  铠甲巨人在白光之中完全动弹不得。他就像被开水烫到的猫,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恐怖的是这些尖叫声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那些尖叫声不知糅杂了多少种不同频率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怪人将令牌稍稍偏开,说:“你们知趣的就赶紧散开。再被我的宝光闪耀一分钟,你们全部都得灰飞烟灭!”铠甲巨人根本不理会怪人的威胁,一跃而起就要再起攻击怪人。
  怪人哼了一声,说:“好呀,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正要将令牌再次对准铠甲巨人,但见数道人形黑气从四面八方飞了进来。它们集体包围怪人,纷纷伸手欲夺怪人手中的令牌。
  怪人说:“哼哼,你们也来凑热闹?不知好歹!”
  铠甲巨人被撞出白光之后,沉重的铠甲忽的脱落,几十只微微泛青光的小兽从铠甲中窜了出来,疾速逃离。看着就像一团团奔跑的磷火。
  怪人抬脚要追,大头怪猛地扑上抱住怪人大腿死活不撒手。
  怪人眉头微皱,反手将令牌直接打在大头怪头上。大头怪浑身颤抖,大声嚎叫。我发现大头怪的叫声和刚才铠甲巨人的叫声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不像是从同一个生物的嘴里发出来的。大头怪的叫声也缠着了无数不同频率的声音!
  但是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事儿上面。先前怪人动作快,我没看清他手中令牌的模样,如今怪物被解决了,我猛地看清他拿着的令牌跟二叔留给我的玄铁罗刹令牌极为相似!
  但是怪人的令牌比玄铁罗刹令牌要小一些。
  玄铁罗刹令牌是什么来历?这怪人难道跟我们家族有关系?
  我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对怪人的疑心便更重了。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司徒不息看着没有反抗能力,却人歇斯底里叫喊的两个怪物。
  怪人冷笑,说:“不过呼朋唤友的手段。也好,在这里一次性把他们都解决了,前路就坦荡了。”说着将双手关节弄得“咔咔”直响。这时我终于想明白之前为什么觉得怪人不对劲。
  他左臂被重物碰擦流血,但是左臂上居然完全没有旧的疤痕!之前在葫芦洞他自己用刀划破左臂,取出幽冥蠕虫,左臂之上怎么会没有疤痕?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回想起来,我先前遇过怪人两次,那两次他给我的印象都是这人异常强大,为什么这次他却会这么容易就被九龙铭镜收服?我怎么感觉怪人突然弱了很多?
  大头怪和铠甲巨人的叫声越来越凄厉,我本以为会有更多更强悍的怪物出现,没想到被它们“召唤”出来的却是一个人!一个我们都见过的人!
  “张则?你怎么在这里!”我顾不得心中对怪人的怀疑,脱口吼出一句。
  “呵呵呵呵呵……”张则冷笑,“为了今天这个局,我付出的太多了,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呵呵呵……”
  “你说什么?”我心下大骇,难道之前他被困在崂仙湖底一事是精心设计的?难道他为了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不惜让自己受困崂仙湖底四十余年?
  不能够啊!四十多年前谁认识谁?而且把我们弄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干嘛要这样牺牲自己?
  我、司徒不息、阿宝和黄集都很惊讶,但是怪人却淡定得让人意外。“崂仙湖底和葫芦洞的玉简是假的?”怪人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句。
  张则冷笑:“呵呵,那倒不是。再送你一句吧,你看到的竹简也是真的。这里确实有第三片玉简。只不嘛……嘿嘿嘿嘿……”
  “你是血教中人?”怪人皱眉。
  “没错!五十年前,我师父朱武喜被人陷害,我和师弟也被人用计困了起来。他们以为这样,我们血教便会灭门。幸好老天有眼,让我活着离开那该死的崂仙湖!哈哈哈哈哈!”
  “笑毛线啊!”我万分不满,“你既然逃出来了,就好好安享晚年不成吗?干嘛还要弄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阵法?为什么要引我们过来?”
  张则白了我一眼:“我的目标向来只有他一个。”张则伸手指着怪人。“嘿嘿,我对你可是相当有信心的。只是我师弟不相信凭你一个就能打败我们师父亲手祭炼的不死血人。恰巧不死血人身上滋生青铜蛊,师弟便取了蛊卵四处下蛊,希望有能人异士找来。不曾想,他撒出去的网都失败了。本来我们已经都认为他的计划废了,没想到近日却有一个收藏家中蛊。我师弟屁颠屁颠地过去,发现你们几个似乎有些本事,便留下冥犬牙作线索。你们能找来也算本事了!”
  “把我们从九龙铭镜中放出来的是什么人?”
  张则一愣,说:“难道你们全都受困?”他看着怪人,各种不敢相信。他大概以为我们一行中招,然后怪人出现,把我们弄出来了。
  “不管怎样,现在这阵已经毁了,你们只有往前走。一人计短,不如我们通力合作,一起闯出去?”张则笑得诡异。
  怪人冷然道:“刚才强行破坏干尸阵的就是你吧?你本来可以出去的,为什么要把阵弄乱?既然存心弄乱,又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出阵?你未免太过自相矛盾了。”
  张则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们没进来我自然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唉,看到你们之后,我怕你们会联手对付我。为了自保,只得出此下策,见谅,见谅啊。”这人演技不到家,一直有种奸计得逞的表情。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对这人不得不保持戒心。
  “这重要吗?大家已经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人了,不如同仇敌忾想办法出去吧!”
  “哼!”司徒不息冷哼一声,“当谁是傻子?你不是说你师弟去了什么不死血人身上的青铜蛊虫卵吗?那他自然有对付不死血人的方法。更何况那不死血人还是你们师父亲手制造的。你要出去还不容易?”
  张则呵呵一笑,说:“我们要接近不死血人不是不行,但是要想杀他……那就……”
  “要杀了不死血人才能出去?”怪人存疑。
  张则叹了一声,说:“算了,我也不瞒你们了。要从这阵出去不需要杀不死血人。我也确实有办法出去。但是不死血人守着一口棺材,那玉简就在棺材里……而且你们要救人,也必须杀死不死血人……”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不死血人,那你呢?那东西不是应该跟你们是一伙的吗?你为什么也要杀他?”
  “还不是为了玉简。”张则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
  “玉简?为了个玉简不惜冒这么大险?那东西有这么值钱吗?”
  “值钱?哈哈哈哈,你没告诉他玉简的作用?”张则又看向你怪人。
  我一直觉得怪人三番两次冒险夺玉简很奇怪,马上趁此机会发问:“你们要找的玉简究竟有深门作用?”
  怪人略一沉默,说:“据说集齐三片玉简可以开启鬼门关。”
  “开启鬼门关?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门关这种东西?”虽然我不是没见过鬼怪,但是这么一说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鬼门关只是一个叫法,并不是说真的有一个具体关口叫‘鬼门关’。而是指进入阴间的入口。一种说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世上阴间阳世其实是重叠的。人鬼生存的空间是重叠的,把我们隔绝开来的是一种名叫阴阳丝的物质。”
  怪人说有位研究阴阳的专家曾经提出过一种说法。该说法跟如今我们说的“平行空间理论”有些相似。
  “平行空间理论”道说的是时间旅行者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后,时间线便出现分杈,分杈的时间线展开的是另一段历史。然而,如果我们能够回到过去,就可能破坏因果规律。于是,祖母悖论来了:由于时间与空间相关,因此祖母被害,世界因历史的改变被一分为二,从而产生时空的分枝,那么在这个空间里的我就不存在了,但另一个空间的祖母仍然存在,也便还有我存在。
  那位专家长认为阴间阳世是重叠的。他认为阴间并不是存在在另一个空间里的,而是就在我们所处的所谓阳世中。譬如说你家也许是阴间的阎王殿,街口那家超市可能就是奈何桥所在。
  阴间阳世之间自有某种我们未知的东西隔开,所以阴阳两种,人鬼两类才能彼此纵横交错,却又互不干扰。那位阴阳专家还提出阴间阳世之间有很多出入口,通过那些出入口就可以在阴阳间往来。那些出入口就是俗称的鬼门关。
  死后没有跨过鬼门关进入阴间的鬼怪才会被我们看到和感受到。
  这种名叫阴阳丝的物质就是那位专家发现的。
  那位专家穷极一生,研究出破坏阴阳丝,进入阴间的方法。专家研究这事完全是出于好奇,出于兴趣,但是他成功之后,却有别有用心之人意欲抢夺。
  专家不希望自己的研究落入这些人手中,但是有不忍心毁掉自己的研究心血。于是,便将破坏阴阳丝的方法留在三片玉简之上,将玉简散落三个危险之地。
  “也就是说,集齐三片玉简,就能知道那位专家研究出来的破坏阴阳丝的方法,就可以进入阴间。”我喃喃自语。
  我还是不明白,说:“但是活得好好的,去阴间做什么?真这么想去,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跳下去不就完了?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怪人和张则同时瞪了我一眼。
  “别人就是不想死才要费劲心思弄到三片玉简!”
  “啊?”恕我脑子短路,实在不能明白。
  “进了阴间,便能拿到生死簿,把自己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就可以长生不死!”张则整个人都因激动而颤抖。
  我不由笑出声来:“生死簿?划掉名字?你们以为在看《西游记》啊!下一步是不是该去东海龙宫要金箍棒和一身行头了?”
  张则对我怒目而视,像是自己的信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懂什么!既然有阴间,怎么没有生死簿?人是能长生不死的!一定能长生不死!一定能!”
  我忍不住出言讽刺:“哼,你这么想长生不死,当初就应该让你师父顺手也把你做成不死血人。”
  张则也不看我,直接哼了一声,说:“没有我,你们连接近不死将军的办法都没有!要不要合作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走到一边。
  我说:“这人肯定不怀好意,肯定别有用心我们不如还是走吧。”怪人和司徒不息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我说:“你们不是都相信能进阴间找生死簿吧?”话一出口,我马上发觉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要是怪人不相信这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身入险地寻找玉简?
  司徒不息想了一下,说:“阿宝,你先把黄集带出去吧。姓张的,我们跟你去找不死血人,你指条路,让这三个小娃娃出去。”他用眼神询问怪人是否同意。
  怪人也说道:“对,免得让他们在这碍手碍脚。”
  “好!”张则,“师弟,出来吧,把三位带出墓室!”
  我吃了一惊,他的师弟也在这里?一人从张则身后的拐角处走出来,看到那人,我们几个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先前见过的李二狗!
  “你不是死了吗?”我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中青铜蛊而亡的啊!
  李二狗冷笑:“要不是那样,我怎么来得及在延时咒失效之前‘消失’?”
  “是你把我们从九龙铭镜中弄出来的!”我感觉有点懵。
  “没想到你们这么没用,一个小小的九龙铭镜都对付不了。哼,师兄,我看啊,你太高估那人的本事了,这些人哪能杀死不死血人啊!”
  “闭嘴!”张则像是担心他师弟开罪了怪人。
  李二狗显然不服气,但是又不敢顶嘴。
  “那边的事我会搞定的。你先把他们带出去再回来。”张则说。
  李二狗往我们这边一瞥,说:“那就走吧!”走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在前面。
  我跟阿宝都没动,“爷爷,我不走,让他送黄集先离开吧。”
  我忙说:“我也不走。大家一起来的,丢下你们自己离开算什么事啊!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让你们走就走,哪这么多废话!”怪人居然生气了。
  “可是……”我跟阿宝都有些疑惑。司徒不息转过身,背着张则和李二狗他们,冲我们使了个眼色。“拿好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少罗嗦!”
  怪人怒气冲冲地推了我一把,说:“赶紧滚!”我分明看见他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口袋里。
  我们虽然不明其意,此时也唯有离去的份。
  我扶起黄集,跟在李二狗身后。
  走了一阵,我不由问:“那几具血尸根本就不是你的亲戚吧!”
  “哈哈,当然不是。这几个不知好歹的盗墓贼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呵呵,活该他们受罪,老子正要出去解决那半截血尸,没想到居然看见你们,干脆来了一场即兴表演,怎么样,哥们演技不错吧?”
  我没好气地说:“你这才华,不去当演员简直可惜了!”
  正走着,阿宝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路道:“这是……”他的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我瞥见李二狗的神色也很古怪,不由也慌了。张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怪人他们师兄弟要他们带我们走,他们就乖乖照做?这李二狗八成把我们带进什么陷阱里去了!
  我们往前一拐,前方居然出现整整十个路口!这个地宫建得也太费钱了吧!
  不料李二狗却惊道:“怪了,怪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个路口!”
  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十个路口啊!说出现就出现吗?
  “难道这是……”阿宝又欲言又止。我急了,催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阿宝点头:“这似乎是九死一生局。”
  “九死一生局?”
  “相传有一种困阵有十条路,但是只有一条是生路,所以叫九死一生局。”阿宝说。
  “这岂不是跟葫芦洞的时候的生死局相似?”
  “是的。但是生死局只有两条路。选中生路的几率有五成。”
  怎么会无端端出现九死一生局?我一把抓住李二狗的衣领,怒道:“哪条是生路?识相地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困阵。”
  “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这是你们的地盘,怎么可能被别人摆了这样一个工程浩大的困阵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爱信不信!老子真的不知道!你们也该知道九死一生局能不能选中活路是靠运气的。我们师兄弟还在这里,怎么可能强行破坏干尸阵,弄乱九子连环阵之后,又在退路上布下这该死的九死一生局?我们有病啊?”
  他这么一说,倒也没错。那这困阵是哪来的?回想起方才怪人和司徒不息的古怪反应……难不成是他们?也不对啊。如果他们有心在这布阵困住张则他们,又为什么坚持让我们往这来?
  我越想越不明白。这世界太复杂了好嘛!我已经深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对了!刚才怪人给我的是什么?
  我伸手进口袋,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罗盘。
  “是你!”李二狗愤怒冲向我,阿宝一脚将他踢开。
  “干嘛这么大反应?”我把黄集扶到墙角,小心放下。
  “那是九死一生局的破局罗盘!只有布阵者有!这困阵根本就是你布下的!还装傻!”李二狗怒气未消。
  我恍然,要真是怪人布下的那就好办啦!“你也太高估我了。我有这本事还要你带路?少啰嗦了,这玩意儿怎么用?”我把罗盘递给阿宝。
  阿宝捧着罗盘,在十个路口边上都走了一圈,指着其中一条路,说:“这就是生路。”
  这么简单就化解危机?太好了!
  我赶紧重新扶起黄集。李二狗很是踌躇,我说:“你不相信可以不跟我们进去。好走不送。”这个带路人究竟有什么用?
  李二狗说:“我们走了,我师兄怎么办?”
  没想到这人还挺讲义气。确实,怪人把罗盘给了我,他自己怎么离开?想到这我不由停下脚步,踟蹰不前。
  阿宝白了我们一眼,把罗盘放在路口,径直走进生路。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么简单的方法我居然没想到……
  我扶着黄集,也进了生路。我本以为李二狗不会跟我们进来,没想到他谨遵师兄命令,尽职尽责地跟了进来。
  又走了一阵,走在最前面的阿宝又停下来了。
  “怎么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前面……居然也是死路……”阿宝整个人都呆了。
  我心中骂娘,难道怪人故意害我们?给的罗盘是假的?
  阿宝接着说:“这条路就是生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这条路的出口被人封起来了。”
  “生路被封起来了?谁跟我们这么大仇?”我吼道。李二狗脱口而出:“现在哪还是九死一生?不成了十死无生吗?”
  “生路出口与被封,只能说明有人在阵外搞鬼。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前继续走吧。”阿宝很快恢复冷静,“想要封住生路出口,必须在附近施法。也就是说,封住生路出口的人现在就在附近。”
  “是我们其中一人?”我警惕地瞪着李二狗。
  阿宝说:“不会是我们几个。对方应该在出口附近。大家小心。”
  我刚要应声,突然感觉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脚脖子。一阵钻心刺骨的痛顺着脚脖子一直窜上我的心头。尼玛我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融化了!我惨叫一声,随后看见两个人影一左一右从我身后跑了过来。
  一片树叶状的金属片伴随一大口血雾从我左边袭来。脚踝上的大手霎时松开。右边的人把我和黄集拉到一旁。我这才看清从左边跑过来的是阿宝,而从右边上来的是李二狗。
  “我去!那是什么玩意儿!”我惨叫连连,低头一看,发现我左脚脚踝已经皮开肉绽。一部分白森森的骨头已经跑出来了。
  “鬼头身!”阿宝吐了口带血的唾液。
  又是鬼头身!酆都鬼门那帮人也来了?“快走!”
  然而我们根本无法往前,前路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个个全身漆黑的鬼头身!
  而且我原本站的位置已经开始出现一小滩吐着泡泡的黑泥。又是异壤!
  前路的鬼头身黑压压地聚在一起,缓缓朝我们移动。
  “不杀它们不是办法。但是杀了它们,它们就会变成异壤。”即便杀死了所有的鬼头身。它们化成的异壤也会把路彻底堵上。到时候我们也是死。我们没有米没有醋,简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也不知道怪人和司徒不息他们怎样了。如果他们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有解决的法子。
  鬼头身群步步逼近,我们不得不步步后退。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
  怪人!
  怪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威风凛凛地对着我们身前的那一大片鬼头身念出一大段咒文。
  那一大片鬼头身轰然倒地,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么大数量的鬼头身变成异壤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急忙扶着黄集倒退,但是我惧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一大片鬼头身倒地之后,并没有化作异壤,而是集体哆嗦了一阵,化作一阵轻烟消散。
  太厉害了!这才是我印象中的怪人啊!话说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阵里?司徒不息和张则呢?
  阿宝果然迫不及待地追问:“爷爷呢?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追来了?”
  怪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猛然发现事情不对:“这不是刚才跟我们在一起的怪人!刚才怪人左臂被重物砸伤,他的左臂连衣服都好好的!”
  “你是什么人!”阿宝之前太过挂牵司徒不息才没发现这点,现在经我一说,急忙做出防御架势。“这九死一生局难道是你布下的?”我马上想到这点。但是不对啊,刚才的罗盘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怪人给我的。如果这九死一生局是这个怪人布的,那个怪人怎么会有找出生路的破阵罗盘?
  但是这俩人长得一模一样,八成有关联。
  怪人根本不搭理我们,径直前行,冷冷地说:“想出去的,就跟着来。”
  嘿,这也太拽了!我怎么觉得他跟最初跟我们进葫芦洞的怪人也不一样?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个这种怪人?我把黄集放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怪人拦下:“把你的左边衣袖卷起来!”
  怪人白了我一眼:“凭什么?”
  我一愣,说:“不凭什么。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
  李二狗在一旁插话:“卷起衣袖你就能知道人家身份?”
  我说:“当初在葫芦洞的时候,那个怪人曾经亲手划破自己左手臂,幽冥蠕虫出来透气。他左手臂上肯定有疤痕!”
  怪人幽幽说了句:“养幽冥蠕虫的只有一个人?左手臂上有疤痕的只有一个人?这能说明什么?”
  我一愣,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我居然没有能力反驳……不对!“差点让你绕进去了!你跟刚才那人不是同一个人吧?你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别告诉我你们是双胞胎!”
  怪人翻了个白眼,说:“你们真的不走?”
  “这个疑问弄不清楚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决定豁出去了。
  “怎么这么多事!”怪人三两下卷起左边衣袖,果然露出一条长长的如同虫子般的殷红疤痕,“满意了吗?用不用把幽冥蠕虫弄出来让你确认确认?”
  我当即接口:“你肯就最好不过了!”
  怪人极其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往前走。李二狗急忙跟上,嘴上不停说:“原来你才是真的。我师兄眼光向来不错,我说你怎么可能掉进九龙铭镜呢!嘿嘿嘿嘿,有人冒充你,目标是玉简。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
  怪人头也不回地说:“把他们弄出去,去我自然会回去。”
  我跟阿宝对视一眼,决定跟怪人走。“这生路已经被封,你能冲破?”阿宝问道。
  怪人说:“这九死一生局是我设下的。外边的人不久前才下手封死生路。”“什么?人家下手的时候你是知道的?那你为什么不出手阻止?”我急了。
  怪人哼了一声:“不需要。”
  阿宝心境澄明,说:“你有破解之法?”、
  怪人道:“对方用的的酆都鬼门的法子。酆都鬼门与钟家本是一脉,后因一事闹得如同世仇。曾经有一段时间,两家着意互相研究针对对方的术法。誓要将对方赶尽杀绝。后来两家人醒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之意,虽不能冰释前隙,但也不愿再自相残杀。酆都鬼门一脉改名换姓,退居丰都。祖上留下训诫,后人不得离开丰都。如今不知酆都鬼门后人为何违背祖上遗训。”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这个钟家后人都不知道,这来路不明的怪人怎么这么清楚我们两家的前仇?
  “那不重要。”怪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
  “对方把生路变成死路,使用的是阴阳挪移法。”
  阴阳挪移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宝身子虽是孩童,但是活的年头很久,自然见多识广。“据说阴阳挪移法,可随意而行,转移阴阳二气,改阴变阳,挪阳成阴。相传这术法乃是鬼王钟馗所创。但是钟馗死后,术法便失传了,即便是鬼王后人也没能继承。”
  怪人说:“没错。但是后来酆都鬼门一脉却把阴阳挪移法的这一术法寻回来了。这也是后来钟家两脉闹翻的导火索。”
  “施展阴阳挪移法极为冒险,为保自身安全,必先修金光咒。”
  怪人继续说,金光印掐法为,双手中指、无名指相交,食指、小指、大拇指合对伸直;食指、小指向上,大拇指向下。
  将金光印拱起至眉,自己双目紧闭,存想金光符一遍,金光符在头顶虚空闪著金光,然後念金光咒一遍,念完咒将金光印盖在头顶的上面,然後朝背後一放,观想自己全身放射金光。
  金光咒咒文: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准备完毕,即端坐收视返听,观想五轮,斗转阴阳。
  若能斗转阴阳,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把生路转为死路。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也是酆都鬼门的人?”我无法放弃追究怪人的身份。
  “你不用再问了,我是不会回答你的。”怪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见追查无门,只得把注意力放在怎么离开上。
  “你对这什么阴阳挪移法这么了解,自然知道破解的方法了?”我说。
  怪人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阴阳挪移法无法可解。”
  “啊!那你干嘛一副能带我们出去的样子?不带这样耍人的!”我简直怒了。
  怪人淡淡说:“阴阳挪移法本身确实无法可解。但是只要破了金光咒,施法之人就很容易被术法本身反噬侵袭。施法者一破,术法则不攻自破。”
  一言甫毕,怪人双掌翻飞快速结印。
  他结印之时,我已经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不稳。气场越来越动荡,我看见前方突然有一道金光被击成千万碎片。而我们眼前的路也变得干燥起来。前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出口!
  施法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就在出口之外!
  我们急忙冲出去。我本以为会看见当初在时欢愉家闹事的古凌。但是出来之后,看到的东西让我更是心惊胆战。
  我看见一个人影跳上停在一旁的车子扬长而去。一个我熟悉的怪物来不及离去,被怪人一下抓在手里。
  那怪物小怪物全身皆黑,头部如驼峰状,无发,手持铁叉,面目狰狞恐怖。正是当初企图杀死二叔的地夜叉!
  我把黄集放在一旁的大树下,冲到怪人面前,对那只地夜叉怒吼:“你还记得我吗?是谁派你来的?”
  地夜叉不断尖声怪叫。我明明记得地夜叉虽身高不逾一米,但是力气极大。现在怪人单手擒住地夜叉双手,地夜叉居然完全被他制服,怎么挣扎都无法从怪人的掌心挣脱。
  怪人伸出两只指头,把地夜叉手上的铁叉抽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我见没有威胁,胆子就更壮了:“是谁让你去杀我二叔的?”
  怪人听到这话显然一愣,说:“你二叔是让这小东西杀死的?”怪人向来没什么表情,情绪也很稳定。这时却浑身颤抖,似是暴怒。
  我一怔,说:“它攻击过我二叔,但是最终被二叔打跑了。你……认识我二叔?”
  怪人眼中掠过一丝不然,但很快就被他成功掩饰了。“你们鬼王钟家名头这么大,业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但是从这怪人的反应来看,他分明是认识二叔的啊!不然干嘛这么激动?
  “二叔先是被一个双踝缚五阴之木聚阴的恶鬼打成植物人,后来这地夜叉找到医院要杀二叔灭口。我看,它们肯定是被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伙人派来的。如果地夜叉跟酆都鬼门有关联,那么当初把二叔打成重伤的人自然也是酆都鬼门的!我们来之前,酆都鬼门一个叫古凌的人还试图用鬼头身杀我。呵,这么一想,他们试图杀二叔也就不难理解了。我们钟家一脉跟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要死盯着我们不放?”
  我认定二叔的死是酆都鬼门的人造成,自然怒不可遏。
  怪人沉吟:“双踝缚五阴之木聚阴?你确定将你二叔打伤的恶鬼真的双踝缚五阴之木聚阴?”
  我说:“当然。这是二叔当时自己确认的。”
  “这就怪了,双踝缚五阴之木聚阴不是酆都鬼门的术法。”怪人道。
  我转念一想,我当初确实也曾怀疑过恶鬼跟地夜叉不是同一帮人派出来的。毕竟那只地夜叉一上来就直接要取二叔的性命,从头到尾都没有要逼问令牌下落的意思。而恶鬼明明白白是冲玄铁罗刹令牌去的。
  刚才我一时激动,忘了这一茬。
  “当初究竟是什么人把二叔害成那样的?”我喃喃自语。
  李二狗对我们家的恩怨可不感兴趣。他不耐烦地说:“你们的私人恩怨自己解决吧,我可要回去了。”
  李二狗谄媚地看着怪人,说:“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还用问?”怪人冷冷地说。
  李二狗大喜,说:“对对对,你对玉简自然势在必得。咱们走吧!”
  怪人拿出一个杏黄色,写满咒文的布袋将地夜叉套了进去。说来也怪,地夜叉被套进布袋之后各种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布袋。怪人口中念念有词,那布袋竟越来越来,最终变得只有巴掌大小。而布袋里再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怪人将布袋收好,便要重新进墓。
  我可不干了,急忙拦在他面前:“这地夜叉身上也许有我二叔被害的真相。请你把它给我吧。”我心里各种没底。怪人这么高冷,怎么这么随便就答应我的请求?
  果不其然,怪人白了我一眼,说:“凭什么?”
  “那个……这个……”我一时无措。眼看怪人从刚才的出口迈了进去,我不及多想,叫道:“我跟你一起回去!”抢进出口后,我头脑发热的状态立马解除,但是已经来不及后悔了,我们身后的“出口”居然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整个人都绝望了好嘛!
  怪人淡定地答道:“九死一生局是个困阵,一旦有人成功离阵,阵自然就解了。”
  你妹啊,坑爹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心中大悔,脸上却不愿表露出来,说:“那什么,干尸阵被强行破坏之后不是不能走回头路吗?现在出口又没了,待会儿我们怎么出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杀了不死血人,我们就能从他死守的地方出去。”李二狗道。
  “什么?也就是说现在对付不死血人不再简单关乎玉简和那对中青铜蛊的夫妇能不能活过来,还关乎我们在墓中的所有人的生死?”我更加后悔了。早知道就跟阿宝他们乖乖在外边等了。
  说起阿宝,我怎么觉得我们离开之前,司徒不息给他的眼神这么奇怪?难道他跟那个冒牌怪人一样,也知道怪人布下九死一生局的事?
  “这边。”九死一生局没了之后,墓中便现出本来面目。李二狗对这地宫最为熟悉,在前面带路。
  我走在怪人身边,压低声音说:“他们师兄弟不会只是想跟咱们合作杀不死血人这么简单吧?”
  “自然不会。”
  “那我们不需要防着?”
  “见招拆招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能听见前方熙攘之声。“是他们?”我莫名有些兴奋。拐了几个弯,我们面前出现一个硕大无比的洞厅。洞厅天花板上雕刻整整一面复杂的符文。四角有四根环抱大石柱。石柱上亦雕刻符文。
  更奇妙的是,这洞厅之中居然有灯!
  “这……”我仔细一看,发现那照明大灯并没有连接电线,只是应急灯。但是即便如此也很奇怪好嘛!“这地宫之中怎么会有应急灯?”我不禁问道。
  “不怕告诉你,这个地宫曾是我们血教的秘密聚集场所。那场变故之后,我们师徒三人都遭难,这里自然就荒废了。师兄和我逃出来之后,就重新聚集在这里。各种应急设施也就重新启动了。”
  方才听到的窸窣声又出现了。我忙问:“是谁?”对方微弱地应了一声,我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是能分辨出声音是从旁边一张石台后发出来的。
  我赶紧小跑过去,猛地觑见一个人浑身是血倒在石台之侧。这人衣着打扮跟怪人一模一样,但是脸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罗队!”我惊得无以复加。
  我赶紧扶起我在警局的队长罗准。“怎么会是你?”我脑子一片空白。
  罗准瞄了怪人一眼,脸上有种自责的表情。怪人走到罗准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他,说:“不要紧。他们呢?”
  罗准抬起血淋淋的手指了一个方向。李二狗当即跑了过去。怪人看着罗准,有些犹豫。罗准道:“不用管我。我没有大碍。那不死血人着实厉害。只怕他们也要支持不住了。快去,可不能让玉简落在别人手上!”
  怪人略一沉吟,对我说:“你在这照看。我马上回来。”
  没等我做出回应,怪人已经像一道闪电似的窜了出去。
  偌大的洞厅之中霎时只剩我和罗准两个人。“你……跟那个怪人是什么关系?”我把外套撕成布条,帮他绑扎伤口。
  罗准说:“这事儿你直接问他吧。能说的,他自然会跟你说。”
  “那个怪人对人爱搭不理的,实在没法聊天啊。你为什么会变成他的样子进来,这不是什么秘密吧?”我不肯放弃。
  罗队决定不说,就是不说,任凭我怎么问都没有用。
  我没有办法,绑扎好之后,干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等了很久,怪人他们都没有回来。我心痒痒,有些想追过去查看,但是又不好丢下罗队自己一个人。
  我从地上站起来,在洞厅里来回踱步。又等了许久,我已经开始烦躁的时候,前方终于传来脚步声。怪人、司徒不息、张则和李二狗身上都有伤。但是除了怪人外,他们脸上都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成功了?”我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司徒不息笑道:“终于把那狗日的干掉了!”
  “玉简呢?”罗准挣扎着往这边探出头来。怪人几步走到罗准身边,说:“在我手上。”怪人的神色颇为古怪。我本以为集齐三片玉简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到高兴的迹象。
  他们说话的生意越来越低,后来我已经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
  张则干咳一声,赔笑问道:“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
  怪人白了他一眼,说:“我没事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做什么?”
  张则说:“呵呵呵呵,我只不过想一瞻玉简风采。”
  怪人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我问:“不是说杀了不死血人就能出去吗?你们是来领我们走的吧?”
  司徒不息说:“他们两个说不死血人原本待的地方就是这个洞厅。出路也藏在这个洞厅里。”
  “啊?既然如此刚才直接从这走不就行了?不死血人又没守在这里。干嘛要大费周章去把人家灭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张则幽幽来了句:“现在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什么!”我怒视他们,“什么话都让你们师兄弟两个说完了!杀了不死血人就有出路是你们说的,现在你们又说谁都出不去?把我们当猴儿耍呢?”
  张则径直走到罗准倚靠的石台旁,拿出一枚血淋淋的扳指扣入石台上的一个凹槽里。
  石台发出“轰隆隆”声响,不住地往下沉。“这个扳指是不死血人不死的关键。反过来说,只要不死血人还活着,我们就不可能得到这个扳指。”
  所以呢?我疑惑地看着他。
  石台完全沉下去之后,周遭静默几秒,随后又传出一阵“轰隆隆”声响。一副无缝白玉棺材从地下慢慢升了起来。
  “这是什么?”我完全没想到我不久前跟罗准倚靠的地方居然有这等机关。
  怪人忽然倒退几步,指着玉棺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我急忙走过去。这下我明白了,玉棺上也有凹槽。而且还是三个凹槽。凹槽形状跟怪人寻到的玉简完全相符!
  昨天没写,把旧书弄上去占位置的……嘘……现在今天补上。
  “几个意思啊?难不成……”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玉简上记载的是那位阴阳专家研究出来的破坏阴阳丝的方法吗?现在看起来,三片玉简的作用更像是打开机关的“钥匙”啊!
  “出路就在这玉棺之中。你们也看到了,只有三片玉简才能打开玉棺。”说到这里,张则甚至冲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他看着怪人,眼中满是挑衅,一点都没有被困的焦虑。
  “真的只能从这里出去?”我一点都不相信张则的话。
  司徒不息和怪人都不说话,像是默认了张则的说法。怪人说他没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不会的不会的!
  倘若真是如此,张则他们冒的险也太大了。怪人没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的话,他们俩不也得跟我们一起受困于此?他们不至于这么疯狂吧?
  “你想好了?你真的没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当然啦,你要是坚持这么说,我们即便有本事强行搜你身也是不管用的。毕竟你有的是法子。咱们就一起留在这墓中吧。”
  “事已至此,你们也该说出把我们引来的真正原因了吧?”我说,“你们强行弄乱九子连环阵,切断回头路,逼得司徒不息和怪人跟你们合作杀死不死血人对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们有能力杀死不死血人,就不用费心费力做这么多事情了。”李二狗说。
  “你们跟不死血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不是你们师父制造的东西吗?”这两人为了杀死不死血人被困数十载,重获自由之后,居然还要冒此大险逼迫怪人和司徒不息跟他们剿杀不死血人。
  司徒不息和怪人也转过头来看着张则师兄弟。
  “我们跟不死血人并没有仇。”李二狗说。
  “那为什……难道你们的目标是三片玉简?你们妄图打开鬼门关,进地府找生死簿?”我说。
  “嘿嘿。”张则冷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不错,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玉简。如果我们要求你把玉简之上记载的内容共享,你肯定不会答应。恰好我们师父当初设计这个墓的时候,留下的最后出口需要放上三片玉简方可开启……嘿嘿!”
  张则指着罗准,说:“发现你是假冒的之后我着实吓了一跳。我已经把退路断了,你手上若没有另外两片玉简那大家真的都要死在这里了。嘿嘿,幸好,幸好,本尊也在。”
  “本尊在也没用啊!你没听他说没把另外两片玉简带着身上吗?你们凭什么认为怪人只要出现就一定会把另外两片玉简带在身上?”我气急败坏。
  怪人却十分淡定。他盯着张则看了半天,忽然扬了扬嘴角:“没错。我向来将所有玉简带在身边。”
  “嘿嘿,在葫芦洞的时候,你自然也把玉简放在身边了?那阿察被你骗过了吧?”张则很是喜悦。
  “玉简在葫芦洞的信息果然是你透露给阿察的。但是我不明白,阿察进过崂仙湖底?那你怎么还一直被困在那儿?”怪人昂了昂头。
  张则和李二狗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
  我看他们的眉眼神色,突然明白了,惊呼:“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你根本就没被困在崂仙湖底的古墓中!”
  张则笑道:“那倒不完全是谎言。四十二年前,我确实不慎受困于封坑阵中。然而十六年前,便有一人将我救了出来。”
  “谁?”我本能发问。
  “我也不知道。十六年前的一天,我突然发现湖底阵法被高人无声无息地破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人发现湖底古墓有玉简寻至。但是出去一看,附近根本没有人踏入的痕迹。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多,当即携上我在古墓棺中发现的竹简和玉简离开。”
  怪人冷笑,说:“后来,你发现你们根本就没有能力从不死血人这夺取玉简,干脆把已经到手的玉简放回去作饵。”
  “没错!我狠下来心做这个决定全因你跟漆雕朴的一战。那时我就认定,世上如果有人有杀死不死血人的能力,那绝对是你!为了让你相信这一切,我不惜大费周章在崂仙湖底重建封坑阵,亲手将自己困于湖底。呵呵呵。”
  “你……真是够拼的……”我由衷地佩服这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是就算怪人把三块玉简都拿出来也没你们什么事吧?你们师兄弟打不过不死血人,却有信心能从打败不死血人的怪人手中抢走玉简?”我百思不得其解。
  怪人冷冷地看着张则。
  张则嘿嘿一笑,对怪人说:“我们哪敢存抢夺玉简的心呐?我们呢,是这样想的,希望你开启鬼门关进入阴间的时候能捎上我们。毕竟人多好办事嘛!找到生死簿大家都能把名字销了。如果你觉得带上我们太麻烦,就让我们看一眼玉简上的方法也成!这样做你也没有损失是不?”
  我冷然旁观,不禁替这姓张的智商捉急。他有心要知道玉简上的内容,刚才就应该先逼怪人给他看了,再把玉棺弄出来呀!现在怪人只要把玉简放上玉棺,就能开启出路,干嘛还要跟他磨叽?
  果不其然,怪人道:“这话你应该在我们知道出路所在位置之前说。”
  张则和李二狗显然一惊。我暗自好笑。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得太久了,人都傻了。
  怪人最先把一片带血的玉简放上玉棺。这片玉简无疑就是刚刚从不死血人那儿得到的。随后怪人咬破自己指尖,凭空画了个复杂的图形。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怪人的血居然漂浮在空气中。更诡异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竟然就这样从鲜血绘就的图形中央掉了下来!
  怪人准确无误地接住红木盒。打开之后,盒中赫然便是另外两片玉简。我斜眼去瞄张则二人,发现他们神色都很复杂。他们应该在想,如果不是怪人主动取出另两枚玉简,他们决计没办法得到吧。
  怪人将玉简悉数放在玉棺上。只听得一声脆响,玉棺现出一道缝隙。我急忙上前,欲把棺盖推开。没想到棺盖极为沉重,我奋力推了许久,棺盖居然一动不动。我抬眼看见司徒不息和怪人翘手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张则和李二狗却迫不及待地过来帮忙。玉棺已经开了,他们为什么不趁机拿玉简?
  我看了看怪人,又看了看张则,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时,玉棺中清晰传出一阵呼吸声。棺里的东西是活的!
  张则跟李二狗大喜,阴谋得逞的神态一览无遗。
  什么情况?骗局里还套着骗局?我不由自主地退到司徒不息他们身边。我看见一只湿哒哒,沾满鲜血的大手从玉棺之中伸了出来。血手抓住棺盖,毫不费力地往旁边一推,我们三个男人都推不动的棺盖轰然落地。
  一个“人”从玉棺中坐起。这人跟我们在饕餮之垣外看见的无皮血尸差不多,看起来说不出的恶心。
  血人极其突兀地把头转向我们,一双几乎只有眼白的眼珠子充斥一股强盛的暴戾之气。
  “师父!”张则和李二狗异口同声喊道。
  “什么?他就是朱武喜?”我脱口叫道。
  “他、们、是、什、么、人?”血人说起话来跟咯痰似的。
  怪人冷笑:“你才是真正的不死血人。”
  这人不是朱武喜,是不死血人?我整个人都乱了。这是怎么回事?等等,张则两人一直瞎话连篇,他们的师父是朱武喜这一说自然也可以是骗我们的。
  “嘿嘿,没错。我们的师父才是真正的不死血人!”
  “刚才我们杀死的自然便是朱武悦了?”怪人像是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张则大惊:“你怎么知道?”
  血人死死盯着怪人,看着他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做好了将怪人生吞活剥的准备。我这旁人都觉得毛骨悚然,怪人却像没看见似的,毫不在意地说:“我还知道三片玉简上记载破坏阴阳丝的方法这一信息是你们编造的。玉简均存于险地,你们的目的自然就是欺骗各方能人异士,让那些被长生欲望冲昏头脑的人帮你们取出玉简。”
  “而这三片玉简其实只有一个用处,便是打开囚禁朱武喜的玉棺。确切说来,应该是你们血教的圣物——严丝合缝白玉棺。”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张则万万没想到怪人能到处他们的秘密。
  “为什么还傻傻地为你们作嫁衣裳?”怪人咧嘴笑了,“你可知道十六年把你从崂仙湖底封坑阵中放出来的是什么人?”
  张则几乎跳了起来:“是你?”
  “呵呵,可不就是我吗?十六年前,我无意间发现一批裤衩铜币上被人故意留下青铜蛊虫卵。而下蛊的人便是他。”怪人指向李二狗。
  看来怪人早就知道他们身份。“我一时气愤,设局将他困了起来。以防有人受害,我便设法将铜币上青铜蛊虫卵都杀死了。只是没想到,有一枚青铜币已经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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