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作品集×文 化 随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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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洞房

   “那灿烂的不灭火焰,就是他们的感情世界--中国矿工下班之后所排列的大事中,少不了有要与爱妻拥抱接吻这一项......”
   这是我最近在给某杂志所撰文章《中国煤矿工人的班后生活》中的一段话。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仅仅是“吹牛”。因为,在那段时间中,我只有“不灭的火焰”,却没有“与爱妻拥抱接吻”“亲热一番”之福气--那时,我是“牛郎”,爱妻是“织女”,夫妻相隔千里之遥,“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只有在梦中,那不灭的感情之火只能在两人的心中燃烧,或是在相互投递的每年的一百多封信件中闪耀。偶尔她来矿探亲,我们的情火才陡然灿烂。此刻,我考虑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为“亲热”创造条件的“洞房”了。
   我和我同代工友们的洞房是五花八门、丰富多采颇具“时代特色”的。我印象最深的是1961年。那时,我们到徐州庞庄煤矿修筑矿山铁路,一个“连”,百十号人一起住在新落成的庞庄大会堂里。大会堂宽敞透明,且空气流通,地铺一排排地挨着,却也整齐、舒适、平静,比一个多月前三十多人挤在安徽农村两间小屋中连翻身都要采取“集体行动”的滋味强多了。然而,忽然这平静被打破--一位姓宋的工友的新婚妻子来矿探亲--好家伙,恰似一盆大火上浇了一桶油,一百多人顿时兴高彩烈起来,灿烂的火焰在大家的脸上腾腾地燃烧,欢乐的笑声在会堂的空间悠悠地飞舞。小宋成了“香饽饽”,你借给他一条柴席,他献给他一根草绳,在会堂的一角隔了一间小小的“禁区”--据《辞海》解释:洞房者,新婚夫妇之卧室也。此“小禁区”虽属若大的会堂之一隅,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洞房”呢。
   记得我借给小宋一条带淡蓝色宽条条的床单。待他还给我时,床单是增加了一些斑点。工友们都朝我嬉笑,尚是“童男子”的我莫名其妙,却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于是,脸上便发红发烧起来,但那心情是很愉快的--直到现在,我已是“过来人”了,我还是没有觉得对此该有什么不愉快。
   而这种柴席隔的“洞房”,十五年后,居然还能普及并发扬光大。那是1976年,“五洲四海”闹“文革”动乱犹嫌不足,又添了个“闹地震”。煤矿当然也不例外,人们纷纷走出房屋,在露天之下,用柴席、油毛毡、板皮什么的搭所谓的“防震棚”。我当然也与妻子在这类“防震”与“亲热”的混合物中,享过“天伦之乐”。
   然而,当我把这些讲给一位年轻朋友听的时候,他却现出鄙夷之色:“你的思想太落后,你们这代人太容易适应和满足了--在那种环境下,怎么能乐起来!”他是有感而发,他为“洞房”问题已与单位领导干了好几仗了。他是1988年6月入矿的,现年25周岁,五级工,每月工资二百多元,妻子在矿食堂工作,他们是上个月结的婚,是以一间单身职工宿舍当的“洞房”--我到他的洞房去过,是庞庄煤矿花园宾馆式的采煤工人宿舍大院三楼的一个单间,本来住三个人,因为他结婚,另二位工友搬到隔壁去了。屋里天蓝色的钢丝床、枣红色的床头柜、翠绿色的暖气包、淡蓝色带竹节的窗帘,还有折叠椅、圆桌、脸盆架以及鹅黄底带小红花的新被子,都是公家的,再加上他自己买的凤凰自行车、彩色电视机、组合音响--我刚说声“条件不错”,他却愤愤地说:“不错个屁!奶奶,他们当头头的三室一厅、四室一厅,分的一个劲,却让我们干小工的挤在这里!”
   也许,我这个人是太容易满足了,我的思想是落伍了。不知怎么的,我也闷闷不乐起来,也许是受了他的传染吧!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呢,无论如何,人们的感情世界总是充满着热情和希望,这,不就够了么!(1989.8.1.)

  2014年07月14日星期一,已更新
  所以孔子说,颜回比我诚信但没我灵活;子贡比我聪明但没我笨;子路比我勇敢但没我胆怯;子张比我庄重但没我随和。这就是我为什么做他们的老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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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7月15日星期二更新-

   17.闯世界

  朋友,你知道吗?当我读了你--一个刚来到徐州的外地青年的来信之后,感慨万份。我沉吟良久,真想跟你说几句知心话。因为,我觉得你的喜怒哀乐经历遭遇和我本人是太相像了:你我都是从外地“单枪匹马”来到徐州闯荡的,你我来徐后都是“苦力的干活”,同样感到自己的委屈和社会的不平等,同样埋怨过无能的父母,只不过,你今年二十岁,我那时才十七。
  朋友,你使我想起了四十年前的“今天”:一位身材瘦削目光呆滞的小青年,怔怔地站在县城西大运河畔的码头上,愣愣地望着泪眼涟涟年已半百的慈母,只觉得两肩空虚一身沉重,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离开他熟悉的亲友,走向一个陌生的世界--徐州煤矿。他明白,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一切,全靠自己去“闯”,去争取。他忽然想起解放前,有那么多山东人咬咬牙北上“闯关东”,那么多的山西人跺跺脚西去“走西口”,那么多的福建广东人为了谋得生存的希望而“下南洋”,自己离开家乡去徐州煤城闯一闯,又有什么稀奇呢,也许真地能闯出一番事业来呢--这位小青年就是年方一十七岁的我。
  我知道,既然是“闯”,就得披荆斩棘,就休想一番风顺。但即使是有思想准备的我,也被当时严酷的生活搅得浑头转向了。要知道,1960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中啊。下了火车站,中午,为我们“接风”的竟是我们从未吃过的黑乎乎的白芋干窝头;晚上,“招待”我们的竟是一捆捆打地铺用的稻草;安排我们“办公”的用具竟是一根长竹杠、一副抬筐--我们的任务是抬土筑路当“流动大军”搞基建,“艰苦”像一阵阵严厉的寒风,向我们这群热情“支徐”的城市青年人袭来。受不了!于是,不少同伴退缩了,不要生命一样的“户口”和“粮油关系”,打起行李偷偷地跑回了老家。但是我,挺住了!我坚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比这更苦的地方、更苦的工作、更苦的人们,别人能吃的苦,我就能吃!别人能闯的路,我也能闯!
  后来,上级把我们从基建调到了矿山,我很高兴,因为我们从流动转向了安定,环境毕竟优越一些了,于是我当了采煤工。可是,无论是沉重的井下采煤,还是繁忙的井口推车,都紧张、辛苦、劳累,根本是我想象不到的。朋友,我和你一样,想过家,流过泪,埋怨过自己的命运。但是,令我奇怪的是,那些老矿工竟那么意气风发,那么自信。开口:“国家有困难,我们分担!”闭口:“国家需要煤,我们增产!”那些青年矿工成天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竟是那么自豪--这欢乐的气氛渲染了我,驱散了我的孤独和辛酸。我忽然明白:闯世界,为自己找到出路,可以得到欢乐;为别人作出贡献,为“大世界”开辟光明大道,同样也可以得到欢乐--一个有作为的人,决不要把自己禁锢在孤独的小圈子里,怨天尤人!朋友,你说对吗!
  真的,我们应当为自己能“闯”而自豪。因为我们是建设者,是自力更生的英雄,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新世界,反馈给我们的是永恒的自豪和欢乐--那些在父母铺就的坦途上洋洋得意昂首前进的人,内心往往是空虚的,欢乐往往是暂时的。起码,他们不懂得马克思所说“斗争就是幸福”的含义。
  朋友,经过四十年的风风雨雨,我终于闯出了一番事业,我想,你也会的。朋友,盯住徐州,在这个“大世界”中施展你的才能吧。伸出你的手,让我们共同努力!
  (1999.12.9.)


  2014年07月15日星期二,已更新-

  孔子,至圣先师、一代圣人,他是中华民族精神信仰的核心,他是中国传统文化符号的代表,他也是中国人最为崇敬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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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7月16日星期三,已更新

  奇怪,我的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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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07月16日星期三更新

   18.夜出庞庄矿

  夜,凌晨三点。我站在庞庄矿西的小路边,手中提着根一米多长的榆木棍子。
  那时我18岁,在徐州煤炭建筑工程公司604工区挑土抬筐。
  我想家,我想娘。我已经半年没回数百里之外的淮安老家了。因为我没有钱,我那时每月工资28元,除去伙食,所剩无几。
  我望着前方黑糊糊的小道,望着道边的参差不齐的树木和两旁寒风吹拂的田野。娘啊,你在哪里!儿出千里母担忧,你老人家一定想念我吧?娘啊,原谅儿子吧,因为儿子实在没有聚够钱。
  我紧紧攥着棍子。如果有人走过来,我就一棍子砸过去--因为我要里揣着40块钱,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我提着棍子,走出庞庄矿,走进黑夜弥漫的小道中。我必须在凌晨6点以前赶到距此几十里路的新河矿。我是去批探亲假的。因为6点之后,604工区领导就要外出去巡回检查工作了,而我必须拿到领导签发的“同意”二字。
  “谁个?”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吆喝,把我吓了一大跳,是单个老头的声音。
  “赶路,上新河矿去的。”我大声回答,手中的棍子攥得更紧了。
  老头从岔道偏过去了。我们终于没有靠近,估计他是拾粪的。
  我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带小跑地奔着。路不熟,但方向认得准:西南。到新河矿天已大亮,不知是几点,因为我没有表,那时我根本买不起表。
  找领导签字盖章,又回到庞庄矿以后,我把夜间的经历对大家一说,工友们都笑了:“你太胆小了,我们乡下人,早起走黑道本是家常便饭,哪像你这么紧张。”“这里人虽穷,但侉直侉直,穷得硬梆,根本是不偷不抢的。”
  我有点羞愧,我忽然觉得,这徐州煤城竟有点可爱,也许这就是我在徐州安家落户想法的开端吧。
  (1991.2.28)


  2014年07月16日星期三,已更新


  2014年07月17日星期四更新

   19.入狱记
  
   早就听说江苏省第一监狱在解放前叫做“模范监狱”,历史悠久,早在1905年光绪年间便建成。曾监禁过共产党创始人之一的陈独秀、刘少奇前夫人何葆贞,也关押过大汉奸周佛海等知名人士,笔者当然很想“进”去看看,可惜无缘。此次江苏省委党校、省记协组织我们这些新闻研修班的学员参观“一监”,正中下怀。
   “一监”坐落在南京市内比较偏僻的老虎桥地区。据监狱领导介绍,“一监”规模不大,犯人不过千余,但条件较好,是全国司法规范化的试点单位和“关心下一代”的联系点。
   在普通“良民”的心目中,监狱总是阴森可怕的,但我们这些潇洒幽默的记者们,却不在乎,这个问:“哦,你‘先’进来了?”那个问:“你怎么也‘入狱’了?”还有人洋洋得意:“我嘛,是‘二进宫’了。”当然,也不敢过于放肆,因为周围的环境太严肃了。
   现在,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大多是刑事犯,罪行往往是流氓、凶杀、盗窃等,男犯刑期大多超过十年。还有不少女犯人,据说女犯往往是由于心地狭小而犯的投毒、报复等罪,也有不懂法律胡里胡涂犯了重婚罪的,刑期较短。
   进入犯人宿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安静、整洁,除了我们走路的脚步声,其它一点声息都没有,确有森严、肃穆之感。各房间里的被子叠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床单平整如镜,地面一尘不染,毛巾、茶缸、刷牙用具一字成行。我敢说,99%的“良民”家庭,都没有这么洁静的环境。我们参观时,有人整齐端正地坐在学习室里看书,这是给文化水平低的犯人补习小学基础知识的。补习初、高中或自修大学的犯人都有正规的教室,教员中有专职教师、管教人员,也有犯人,整个犯人的文化毕业率达75%。
   生产车间的犯人都在精心操作。这里的“新生工厂”都以讲求社会效益为主。生产的攻丝夹头、机床部件、锦纶丝袜、半导体、印刷品等全部内销,使“一监”经费能自给自足,也改善了犯人的生活,还能上交部分利润。新生技术学校专门教授犯人技术,以备出狱后就业之需。技术毕业率也达75%。
   我们来到了娱乐室,见一些穿着崭新西服年轻漂亮的男女犯人在练琴习舞,室内琴棋书画,应有尽有,十分雅致--我忽然想起一事,小声地问身边的一位年轻漂亮娇柔可亲的女管教:“你们打不打犯人?”
   她笑着说:“我们从来不打犯人,都是以教育为主,你看墙上的这些标语:‘改造思想,洗刷灵魂。’‘在守法和有用上狠下功夫。’‘看看你,看看周围,你该怎么办?’--加上严肃的环境,这些,就把犯人镇住了。”
   “如果犯人不服管教再犯错误怎么办?”
   “就处罚呀,或蹲禁闭,或记过,或加刑。”
   我愣了愣,说:“我觉得,这里还好呢--生活,学习,工作,环境,什么都好--我担心,这么好的条件,犯人就不惧怕了,进来就无所谓了,会继续犯罪,影响也不好呀。”
   “不会的,”她笑道,“你看看这过道走廊的标语:‘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你来是干什么的?’‘只许规规距距,不许乱说乱动’--这里缺少平常人感觉不到的最宝贵的——自由呀!”
   车间门口执勤的犯人毕恭毕敬地站着,学习和操作的犯人规规距距地坐着,每人胸前挂一块写着姓名、编号,贴着照片的白牌牌,有人经过得低着头,明知是漂亮的女人也不敢瞅一眼,面对娇柔可亲的女管教也不敢笑一笑,干什么都得报告--这些,确实不值得羡慕。
   她说得确实有理:“一监”虽不阴森可怕,但也庄重、威严、肃穆、文明,难怪香港某记者参观后留言:“文明管理,改造犯人。”美国克拉克监狱代表团评价:“很民主,很文明,很成功,有机会请你们去当我们的监狱长。”想不到,当今的江苏省第一监狱竟真地成了闻名世界的“模范监狱”了呢。(1991.8.26.)


  2014年07月17日星期四,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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