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来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一场战斗因为聂焰的一篇《抚魂篇》,被奇迹般的消弭于无形。

  当整个天地都透着一股清静的时候,聂焰这才缓缓的放慢了《抚魂篇》的念诵,到最后渐渐的无声。

  在场的众人和妖物都沉醉在这种意境当中,一时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几个雪山一脉的长老对望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位看起来颇为位高权重的长老轻声的说到:“他延生在这个时代,身上却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要观到大劫之始,却又要在大劫爆发之时力挽狂澜,老夫想不通透这要如何做到?”

  而另外一个看起来寻常如同普通樵夫的雪山一脉长老却是回到:“天意岂可揣测。如若天道这么安排,定有其深意。我雪山一脉应劫之山门,只在劫难之中出手,老祖曾有遗训,洞开大时代之际,才是我雪山一脉出世之际,这些都是你我不能看到的以后了,但我却冥冥有预感,此子能活跃在那个时代。”

  “啊?”之前那个发声的雪山一脉长老不禁呆立当场,别人不明白他师兄之言,他如何不明白?那个传说之中的大时代,少说也是几百上千年以后的事情了,此子如何能活跃在那个时代?

  但师兄只是说冥冥之中预感,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长老只能把目光放在了盘坐在青石之上的聂焰身上,久久不能言语。

  聂焰在第一时间就想冲上山巅,去找碗碗。

  无奈一篇《抚魂篇》耗尽了他的灵魂力,只靠天地那源源不绝的一缕灵魂力来支撑,让他灵魂都陷入了干枯,如果不马上打坐调息,会给灵魂留下暗伤,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在青石之上静静打坐,来积蓄一些灵魂力。

  现场安静,虽然是残垣断壁,之前精美的别院已经毁于一旦,还有点点的血腥,但是整个气氛却因为聂焰的《抚魂篇》充满了一种天地的仁慈。

  就算已经为此身死的猎妖人,众人似乎也感觉到了灵魂在聂焰的《抚魂篇》之下,得到了某种不能言说的升华。

  聂焰还在安静的打坐。

  猎妖人之中已经有人清醒,毕竟《抚魂篇》对于妖物的重要更大,人自然清醒的比较快。

  随着一个人的清醒,渐渐越来越多的人清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呼喊的一声聂焰,现场如同爆发了开般的,都开始一声声的呼喊着聂焰的名字。

  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在这场战斗之中,聂焰是绝对的英雄!

  而能成为猎妖人,哪一个不是有着天分,心高气傲之辈,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到这种地步的人,除了鼎盛的猎妖人年代之中的英雄,再无别人。

  童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丝妒忌,他是高傲的人,怎么屑于妒忌于人?

  他也明白,在这场战斗之中,聂焰所承受的危险,所承受的痛苦和考验,比他多了一些,他如今能够拥有这样的荣耀,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不妒忌,不代表童帝心中就甘心这样,他看着聂焰盘坐的身影,只是在心中默然的想到,就这样吧,朝着巅峰爬去,千万不要再感情用事的摔落下去,而我会紧紧的跟在你的步伐之后,在有一天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超越你。今天属于你的荣耀,他日也会属于我,可我却不介意你共同分享,因为如果我是一把剑,你无疑就是最好的磨剑石。

  随着这样的欢呼,妖族也渐渐的从那沉醉的意境之中苏醒了过来。

  只是面对猎妖人这样的欢呼,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着人类的一个猎妖人欢呼,倒是有个大妖站了出来,看着聂焰的身影说到:“真是英雄出少年!虽然你我两族,终究要为死敌,但也不妨碍今日我对你的欣赏。也不妨碍我说一声谢谢,在那万千杀机之中仍有一缕对妖族的仁。而我不知道其他的族人,但我从此会在心中记下,天地的这一缕仁,即便以后还是不能避免杀戮,但这一丝仁会成为我心中的底线。”

  这位大妖的话,自然引起了在场诸多妖族的共鸣,他们要表达的,这个大妖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他们也不需多言了。

  在这个时候,其中几位大妖朝着雪山一脉的长老走去,这一战之所以这些大妖不打,也是因为雪山一脉在其中的作用,这是一种力量的制约,妖族之中很多隐世的绝强存在制约着人类修者以及猎妖人的力量,人类何尝不制约着妖族?

  有着一致对外的原因,但也有着这种制约在关键的时候对大妖也是有用的。

  就如同在必要的时候,对于顶级猎妖人,就如聂焰和童帝一样有用,就好比这一次童帝也不能对这些大妖出手。

  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这些妖物自然是要离开了,他们在和雪山一脉长老商量,是时候洞开护山大阵了。

  聂焰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灵魂力已经恢复了几成,不会影响灵魂的状态了,他站了起来,却迷茫的看见在下方有着一群猎妖人朝着他欢呼,高喊着他的名字。

  这种荣耀让聂焰微微有一些羞涩,他并不是那种擅长与人交往,应付这种场面的人。

  在沉默了一秒之后,他只得冲着众人微微一抱拳,然后转身,风一般的朝着山巅奔跑而去。

  “这是?”有人禁不住疑惑了,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疑惑,开始纷纷问询?

  怎么会有人在如此荣耀的时刻,这样转身就走呢?倒是其中一位聪明一些的猎妖人点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前,我观聂焰是从山巅之上下来战斗的,这个时候匆忙而去,也是朝着山巅的方向,怕不是...”

  “怕不是什么?”有人心急,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怕不是天狐在山巅之上吧。”说完这句话,那个聪明的猎妖人表情也有些怪异,似有话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聂焰的行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做为猎妖人,他也把责任做到了极致,甚至不惜生死,也几次在生死之中站起。可是,这样的英雄人物偏偏爱上了天狐,一个大妖之中的大妖,这让人们如何去评说?

  现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显然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猎妖人的认同。

  他们的心情何尝不是与之前那个猎妖人一样,而且在这场大战之前,饕餮不是已经言明点出了一切吗?

  聂焰就是和天狐有一段情,聂焰不但没有否认,反而不惜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孽缘吧。注定他要承受更多的困难,甚至是灵魂上的挣扎。”终于,还是有人叹息了一声,这样说出了一句。

  众人纷纷附和!

  历史的长河悠悠,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人与妖相恋,就算在民间的传说之中都不禁忌,反而留下了一段段凄美的故事,何况是经常与妖接触的猎妖人呢?他们一边追杀着妖物,一边又是和妖物接触最多的人,知道更多的关于妖物的事情。

  所以,这样的恋情,聂焰绝对不是第一个!

  他特别的地方只是在于,他是顶尖的猎妖人,而他爱上的那个也是妖物之中顶尖的天狐罢了。

  至于和妖物相恋的猎妖人,他们是如何的结局?很多已经没有办法追述了,因为在很多遇见了这禁忌的恋情以后,就明智的选择了双双退隐,安守一生!当然,其中也有悲剧,无非就是人最终杀了妖或者妖最后杀了人。

  关于这种也是无法去评论什么的,毕竟是势同水火的两族。

  只是伴随着这种悲伤结局的,往往还有另外一些衍生的悲剧,就比如发疯,自杀....在场的猎妖人都不敢去想。

  因为聂焰何等的英雄,他们怕这样的英雄最后面对的是这样的悲剧!他们能够容忍聂焰的恋情,无非是在这江湖之中,猎妖人去猎杀的,都是造下了杀孽,甚至滔天血债的妖物,但是天狐没有任何的杀孽,甚至没有听说过天狐造下了什么恶事?

  唯一让猎妖人们能够言说的一条理由无非就是,她曾经是饕餮身边的女人。

  可是,抢婚的那一幕,被少数的猎妖人看见了,到现在也流传开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恐怕天狐这背后还有一段故事,能够义无反顾的在众妖面前和聂焰走,说明天狐在饕餮身边也不是心甘情愿。

  各种的议论说法就多了。

  简单的说,如果不是碗碗没有作恶,是得不到那么多人容忍的,之前有猎妖人爱上作恶的妖物,一样被天下所不容,何况是英雄聂焰呢?

  而如今,大家讨论的更多焦点却是在于,聂焰是顶尖的猎妖人,碗碗是顶尖的妖物,天地都不会容忍他们退隐,等待他们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只盼望不要太悲情才好!
  聂焰自然不会知道这些猎妖人对于他和碗碗之间的议论。

  他奔跑在山间,心中燃烧着一把激动的火焰,这一场婚事终于尘埃落定,石涛也已身死,碗碗自由了。

  关于他和碗碗以后,他没有怎么想?他只是想,如果可以,能不能回到从前?让碗碗去聂家的大宅生活,从此也算隐世!避开了妖族,也避开一切纷纷扰扰。

  应该没有人敢动碗碗,他会保护她的。

  这一切,只要碗碗愿意。

  这样越加的想着,聂焰越是激动,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山巅,告诉碗碗他的想法。

  碗碗应该会愿意吧?至少之前她不是义无反顾的跟他走了吗?

  这样想着,那块山巅的飞来石已经在聂焰的眼前,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年一般。

  到了山巅之下,聂焰提了一口气,一下子冲上了山巅的飞来石。

  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消失,他信心满满的以为他能够看见那个等待他的身影,可是当他站定在山巅的时候,却是空无一人,除了山风吹拂,哪有什么碗碗?

  聂焰的心在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连手都有一些颤抖,莫非自己在战斗的时候碗碗遇见了什么不测不成?

  可是她是天狐啊,除非是遇见自己和童帝这种存在,或者石涛那种强大的饕餮,否则谁有办法异常强势的压制碗碗?

  聂焰深呼吸了一次,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继而消失,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悲苦,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片树林,聪明如他,怎么能感觉不出来,这一次恐怕并不是碗碗遇见了什么,而是又一次的选择了离开他。

  聂焰呆呆的站在山顶,那一丝悲苦变成了漫天的失落,让聂焰有些失魂落魄。

  命运就是如此吗?总是让我在离你最近的时候,然后瞬间又再次远离,远到根本看不见彼此的背影。

  根本不用去寻找,莫说现在护山大阵开了,就说护山大阵没有开,被他找到了又如何?因为他如何去留住一个下定决定要走的碗碗?

  想到这里,聂焰已经彻底的失望了,他慢慢的从飞来石上走下来,却是在走到一个角落的时候,看见了一样什么东西。

  这样东西很不起眼,就如同一点杂物一样的摆放在飞来石上,若然不注意,根本看不清楚。

  聂焰微微的皱眉,还是大踏步的走向了那件东西。

  却没有想到,入眼是一张黄色的纸,纸里面像是包着什么东西?而且在纸包旁边还有一些石头刻画的字迹,娟秀的样子,一看就是碗碗所留。

  聂焰现在心情很乱,无心去看那些字迹,倒是拣起了那个纸包。

  纸是新鲜的纸张,轻轻的打开以后,里面竟然是几个硬如石头的东西,聂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仔细看了一下以后,聂焰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

  这是麦饼,曾经在他和碗碗的岁月之中,承载着很多温暖记忆的东西。

  他记得在那一夜,他曾经带去了一小包麦饼,让碗碗跟他走,后来被碗碗拒绝以后,他愤怒的扔掉了这些麦饼,没想到竟然被碗碗这样潜心的收藏了下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保存了那么久,即便已经干硬成了这样子,都还在。

  不会有错的,一些细节可以判断,当年他留下的是五块麦饼,如今碗碗还给他的也是五块!

  这代表了什么?聂焰不敢去想,一刀两断吗?摩挲着光滑的麦饼,碗碗就是靠着这个支撑着思念吗?如此的光滑,是有多少的日夜,她这样拿出来悄悄的握在手里呢?

  那么多的岁月,麦饼上早已有了累累的裂痕,却是用布在周围小心的包了一圈。

  对待几个麦饼尚且如此,对待他,碗碗是怎么样的一番深情?

  聂焰沉默了,他心中酸涩,苦痛,可是却偏偏哭不出来,如果能够痛哭,反而是一件好事,最怕的却是这种闷在心里的痛。

  轻轻的用纸包好麦饼,聂焰把它们放入了怀中。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能够静下来来看碗碗留下的文字,几百个字,表达的并不多,其中的意思也很明了,还给他这些麦饼,并非是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因为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入了灵魂,不可能再与灵魂剥离。

  她还他麦饼,是因为她放下了一个希望,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幻想,就是能与他从此天涯海角,相依为命。

  因为聂焰有他放不下的责任和使命,她也有她不能负的族人。

  这两点是矛盾的,而在她看来,终有一天,聂焰会走向一个她需要仰望的高峰,她又怎么能成为他的拖累,羁绊他的脚步,让他陷入痛苦?

  如今,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族人隐入山林,不再成为聂焰的羁绊,也能完成自己清淡一生守护族人的心愿。

  而天地茫茫,也说不定会再和聂焰相遇,但为了彼此不能放下的底线,就算相遇,也能够保持一种擦肩而过的心情,不要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也就不再有任何的痛苦。

  在最后,碗碗告诉聂焰。

  今生无望相伴在君左右,愿来生少时相遇,常随左右而不离弃,愿君莫失莫忘!而妾身,已然将君刻入骨髓,生生世世定不敢相忘。

  碗碗的话就这些了,显然她考虑的比聂焰要多许多,两个人的羁绊,现实的压力,并非是聂焰天真的想法就可以排解一切的。

  若然聂焰能够放下一切,这也不可以解决,因为聂焰是天赐之子,又背负血海深仇,老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安排一个天赐之子只是为了与她相恋,他有他定然要做的事情和责任,就算抛弃了一切与她在一起,命运也会再度的让聂焰踏上该走的路。

  而命运偏偏是最不可以揣测的事情。

  这些碗碗没有说,想必以聂焰的聪明,定然可以了解。

  聂焰反复的把这些文字看了不下十遍,在这个时候,才望向悠悠的远方,是自己太天真了吗?可扪心自问,如果碗碗真的不离开,他又能如何做呢?

  轻轻的把这些字迹擦去了,聂焰走到了飞来石的边缘,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一种自己‘逆’而不顺的无力,最终还是要回归命运,可即便如此又如何呢?至少心中所想,做与不做,是不同的。

  他不后悔也不遗憾在今天的一切所作所为,即便这结局还是如此的悲凉无言,他至少让碗碗感受到了自己的情,和这些年都一直没有放下的思念。

  人生,或许根本不在于‘得’,不在于‘果’,而在于行吧。

  望着漓江之水,聂焰虽然苦涩,却也坦然。

  从此天涯,相遇亦要擦肩,不抱任何的希望。

  可是,老天能斩断这情丝吗?能阻止这天涯两地的悠悠相思吗?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没人能回答,但是这一生的不忘,这一世的寂寞,许给一个人,谁敢说又不是真的爱情?

  聂焰在这飞来石上坐了一天一夜,把自己和碗碗的往事都想了一遍,时而惆怅,时而微笑...那一点失落却是渐渐的淡去了。

  星空清亮,山上的人与妖都早已经离去,聂焰这才从飞来石上长身而起,慢慢的下山。

  这一战,注定会记在猎妖人的史册,而天狐和聂焰的故事从这一战之后,也渐渐的在猎妖人之中传开了,评说不一。

  关于那座华丽的别院,彻底的消失了,在之后,有人渐渐的来到了这山上,也只能看见一地的残垣断壁,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毁于山火,或者是山雷!

  也有人神秘的说,就是这里的主人大婚太高调了,才引来了这一切,可是谁知道呢?也只能在人们的谈论之中,渐渐的被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两年以后。

  聂家强势的崛起了,聂焰也并不是单纯的双子聂焰了,他多了一个和童帝同样的荣耀,在他的姓之前,加入了一个字——火聂!

  聂焰的吞灵焰并不是秘密,就如同那惊天的一战传开了那样。

  所以,聂焰强势崛起之后,并不叫聂焰,而是叫火聂家。

  如今,聂家俨然是一个巅峰,附属家族严密,而跟随的猎妖人也有十几个,特别是核心的几个猎妖人,个个战斗力不凡,隐隐已经有了和几个老牌的猎妖人家族相提并论的可能。

  即便如此,聂焰却越发的神秘了。

  除了少数家族参与的大型作战,比如说剿灭一个恶贯满盈的妖族,会让世间知道他的行踪。

  在一般的情况下,聂焰的行踪是很少有人知晓的。

  但每次他出现的时候,都会有惊天的战功,恶名昭彰的妖物被斩杀是不说了,就算是大妖也不能逃脱,还有一些神秘的行踪,斩杀了什么,人们更不知晓。

  相比于聂焰,童帝也不比逊色,一样每一次的行动都会在猎妖人的江湖掀起风雨。

  只是让双子能够再并肩的战斗是没有了。

  仿佛杀了饕餮以后,那隐约让人不安的暗流已经被止住了,也没有什么外来之妖的踪影了。

  天下,莫非就这样太平了吗?
  天下是否真的太平了,聂焰并不知道。

  他心中总是有隐约的不安,而有一件事情到了如今是应该解决了。

  又是一个春,午后的阳光暖人,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聂家大宅中有一处特别的存在,是一个三面都被大宅包围的单独小院,而小院的出口却朝着一汪湖泊,湖泊的周围却又是层层叠叠的宅子,只有在汇入湖泊的溪流旁没有宅子,倒是有一两座装饰在旁的加上,一丛丛的花儿,外加一颗颗的树木,最后是一道厚厚的宅墙包裹住了这些。

  从上空看去,就像是截断了溪流。

  这就是聂家的大宅,而那个特别的小院就是聂焰的住处。

  从这里望出去,除了这个小院的院墙以外,有一大片的草坪,隐约的湖泊,反而是看不见那层叠的宅院,直接望见了远山,像是郊外一般。

  此时的聂焰就坐在小院的外边,一张躺椅放在草坪上,脚下趴着一只巨大的动物,三分像狗儿,四分像狼,还有几分说不上像什么,因为它有着不亚于山豹子的躯体。

  这就是好几年前聂焰从一个猎妖人驿站拣来的可怜小狗儿。

  当时,聂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只有着妖物血统的小家伙,但是从未作恶,也可能搞笑的以为自己是只狗儿了,或许是缘分吧?聂焰把它带回了聂家。

  带回聂家以后,聂焰也和它亲密相处了几个月,只是重点照顾它的还是几小,特别是兰石,非常喜欢它。

  后来发生了种种的事情,聂焰自己都陷入了颓废的情绪,也就顾不上它了。

  直到后来,慢慢好了,才想起了这个小家伙,但一年到头来,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与它相处。

  它成长的很慢,却吃的很多,在前几年里,比一般的土狗儿还显得瘦小了几分,但在这两年,却是突飞猛进一般的长着,变成了这般山豹子一样的体型。

  说来也是奇怪,聂焰在家的时间实在有限,对它照顾的也不是特别多,但这只狗儿却是最粘聂焰,仿佛记得是聂焰的恩情,才让它活了下来,而且在聂家的大宅活得这般舒畅,惬意。

  所以,只要聂焰在的日子,它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聂焰,就像现在。

  看似聂焰被午后的阳光暖得昏昏欲睡,它依旧会站起来警惕的望一下周围,然后又懒洋洋的趴下,流露出憨憨的目光。

  的确,它的目光是憨憨的,像一条痴呆狗儿,饶是长成这般,聂家大院也没有几个人怕他,就算新进来的小孩子也不怕,就当它是条奇怪的大狗儿。

  至于几小,根本不会多问,心知肚明聂焰是个猎妖人,带回来这么一个家伙,就算有着妖物的血统也没有关系。

  其实别人叫聂焰剑下无情,几下却是了解自己的大哥,一颗心看似火爆且冰冷,实际上却是侠骨柔肠,只是不太会显露罢了。

  “唔....”聂焰伸了个懒腰,终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看似昏昏欲睡,其实心中一直在想着要解决的某件事情,那就是树妖的问题了,曾经在那一场大战之后,聂焰也去过那个峡谷,可是依旧好好的被大阵笼罩着,根本就进不去那个峡谷,聂焰也只好无奈的返回。

  但多少从元气的波动上得到一些暗示,两年,最多两年半,峡谷又会再现妖气冲天的景象,那时候就是解决树妖的时候了。

  如今算来,已经是两年的岁月,那个峡谷就快洞开了,而且那明阳门的老祖说过,阵法会越来越不稳,聂焰怕树妖为祸人间,更怕的是树妖身处的特殊位置,那个未知的,充满了谜题的世界。

  抛开这些事情不说,还有一件让聂焰更加耿耿于怀的事情,那就是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他出世了不下十年的时间,到如今还未得报!就算饕餮已经死去了,仇人还未现身,这天地茫茫,该如何去寻找?

  就好像那条大蛇吞噬了小龙镇的人以后,就懂得了低调,再不出世。

  “这日子,看来是闲不下来啊。”那么多的烦心事,聂焰却还是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随手一抛,手上未吃完的半只烤鸡,就在天空之中划了一条弧线,朝着地上落去。

  看见飞出去的烤鸡,原本还流露着憨憨眼神的大狗儿,一下子眼光变得凌厉而精明,低吼了一声,如同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在空中就咬住了那只烤鸡,摇头摆尾的朝着聂焰跑了过来。

  “二傻,不许吃啊。”聂焰举起手中的葫芦,抿了一口酒,笑眯眯的看着狗儿,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威猛的一条狗儿,竟然会有一个名字叫二傻。

  这也怪不得聂焰,谁让它的目光像一条痴呆狗,完全没有灵动的感觉呢?聂家宅子里的顽皮孩子都会叫它傻狗儿,叫多了,聂焰干脆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二傻。

  意思就是不是一般的傻,而是超越了一般的傻,是二般的傻。

  听见聂焰不许自己吃剩下的烤鸡,二傻只能万分不舍的将口中的烤鸡放下,对着聂焰摇头摆尾,见聂焰不理会,最后是急了,干脆趴在了聂焰的身上,拼了命的要舔聂焰的脸。

  聂焰眼看着躲不开,掰着它那如同一个盆子大的狗头,这才笑说到:“真当自己是狗了吗?出息!吃吧吃吧。”

  得到了许可,二傻立刻低吼了一声,欢快的吃鸡去了,谁会想到,如今的这条傻狗,已经跟着聂家的猎妖人好几次出生入死的猎妖过了呢?就包括聂焰亲自带队的,它也参加过一次。

  毕竟猎妖人不是修者,是灵魂力强大,感知力低,有这条二傻帮忙,也算省事了不少,而且它表现出来的凶悍也非同一般,虽说不能战胜化形之妖,在战场上也绝对不至于拖后退,反而是机警的一大助力。

  这是聂焰当初把它抱回来时,想不到的!它身上也许真的融合了狗儿的血脉,有着忠诚的守护之心,但愿这一世它跟着自己,也能累积一番功德在来世。

  聂焰又重新躺下,伸手摸着正在啃着烤鸡的二傻,阳光照在他略显慵懒的脸上,却映照出了他有一丝悲伤的眼神。

  又要离开了,俗话说只有家才是治愈心灵的最好地方,这里无疑是他的家,虽然少了一个他一直都想要的人在这里,也还是他的家。

  这两年他还是思念着她,特别是在这种幸福,慵懒又满足的时候,可是一旦离开家,他更会思念她。

  两年的时光啊,碗碗,你和你的族人是否安好?

  而两年的时光也太短,短到自己不足以忘记婚礼上的那一幕,她扯下盖头,说了一声好,握住他的手,跟着他走的那一幕...他还记得她的留字,其中不太重要的一句,到了如今却越发的显得有意义。

  大抵就是从此天涯,而这样的任性一生一次就已经满足了。

  “真的就满足了吗?”聂焰或许不太了解,可他自己的心虽然平静,却也是痛的,遗憾的。

  在沉思的时候,聂焰的耳中响起了脚步声,他没有动,只是嘴角带起了一丝笑容,这脚步声不用去刻意分辨,就知道是梅寒的。

  “大哥。”梅寒的声音之中有着隐约压抑的怒气,走近了聂焰:“有人要见你。我不想让她进来。”

  “生什么气呢?”聂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慵懒。

  如今的梅寒不能称为少女了,而是真正一个成熟的姑娘了,在这个时代,梅寒这个年龄还不嫁人的姑娘就少了,可是她是打理聂家一切的人物,在她这个位置,谁敢说半分不是?

  聂焰也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妹妹,不说别的,就说一点,这么多年,他的衣物什么的,都是梅寒亲自打点,从不假手于他人,就冲这份情谊,聂焰也知道这个妹妹对自己是有多用心。

  “我为什么不生气,你在外面去惹那些莺莺燕燕,我不介意。这下,经常出入聂家的宅院算什么?难道,你去抢了大姐的亲,没有抢成,便是这样了吗?说好的不负呢?”梅寒的语气咄咄逼人,说到激动处,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两年,她是越发的不理解大哥了!当年抢亲的事情,一战的事情在猎妖人圈子之中传开了。

  对于强势崛起的聂家来说,梅寒想要知道这些消息再简单不过。

  她为大哥大姐心疼,也对于他们的爱情充满了崇敬和神往,她觉得大哥的行为是在玷污他和大姐的爱情。

  什么行为?

  那是曾经沉默,除了修炼也不多言的大哥,自从被一个猎妖人拉去喝了花酒以后,似乎就不再抗拒这种行为,如今那种地方的女人还敢找上门来,这算什么?

  看着生气的梅寒,聂焰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虽然笑着,眼中的沉郁却是更深。

  有些事情,没办法对一个丫头解释,即便梅寒已经很大了,但这方面未经人事,不懂情爱,如何能理解那种看似浪荡下的痛苦?

  有些东西,也恐怕只有男人才能理解那种麻痹的痛。

  岁月悠悠,越是无法相忘,又越是想做到碗碗所说的即便相逢,也是擦肩,就越不能自我的控制,反而需要这种麻痹,那又如何去解释呢?
  望着梅寒,聂焰半晌无言,他的心事自然不能对梅寒言说。

  两人兄妹的关系,就算梅寒八十岁了,在他心中依然是妹妹,那么有些事情也永远无法对梅寒诉说。

  在沉默了许久以后,聂焰勉强露出一个笑颜,捏了一下梅寒的脸蛋,说到:“你那么大丫头了,不操心自己的婚事,反而管起大哥来了。去吧,让她们进来。”

  是的,来的不止一个女人,这也是梅寒终究不能容忍,来找聂焰发火的原因。

  可是聂焰已经不会多说了,转身如同逃避一般的再次躺在了草坪上的躺椅上,任由阳光倾泻在自己的身上,眼神和嘴角的笑容却越发的寂寞。

  聂焰要让进来的人,聂家大宅自然不会有人阻止。

  只是一会儿,就走进来大约5,6个美丽的女子,算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聂焰所在的地方,很快就和聂焰有说有笑起来。

  下人们也开始布置了桌椅小台,端上了水果糕点,外加酒水。

  这些事情发生不止一两次了,下人们倒是不以为意,虽然不知道家主是做什么的?但是如此年轻,便有这番成就,风流一点儿又算什么?况且,这些女孩子也不过夜。

  有下人也认得,这些属于卖艺不卖身的。

  也许,家主就号这一口?

  聂焰所在的草坪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有三两个女孩子开始弹唱,有三两个女孩子在聂焰的身边,或是陪伴喝酒,或是给聂焰捏肩。

  “对,你就这样一个角度坐着不要动,可以拖着下巴。”

  “嗯,唱这小曲儿的时候,你稍微这样侧着身子,对,很美。”

  “是,你就这样笑,很好看的。来啊,看赏。”

  聂焰似乎在这种热闹之中笑得非常开心,但时不时的会提出这种怪异的要求,关于这些,这几个女孩子都是非常习惯了,因为聂焰不仅在家里会如此,就算是到青楼来喝酒,同样也会如此。

  这些姑娘们不会去问客人的要求到底是为何?何况,聂焰这种英俊,多金又年轻的客人呢?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虽然怪异了一些。

  草坪之上一片莺歌燕舞,而在不远处,聂家大宅的一处高楼上,梅寒看着这一切,越发的生气,时而又为大姐多年的情感不值,看得久了,竟然流下了眼泪。

  “二姐,虽说已是春日,这高阁之上还是寒气颇重,坐得久了,可是不好。”就在梅寒独自伤感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梅寒的思绪,她连忙擦了眼泪,也没回头,这个声音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苏展的。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苏展也少了不少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学医的他一身青袍,斯文白净的面容,越发的显得风流倜傥。

  他手上拿了一件薄薄的斗篷,也不在意梅寒的冷待,走过去,轻轻为自己的二姐披上了斗篷。

  梅寒心中的气还未消,也不顾苏展的好意,一把推开了苏展的手,咬牙到:“这个世间男子就是如此。女子身份低微,你们也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薄情无幸。”

  苏展的力气自然比梅寒来得大,他强行的为梅寒披上斗篷,梅寒又如何推的开?面对梅寒激动的话语,他只是笑,也不争辩什么。

  梅寒看得心中更闷,小声说到:“大哥他变了,难道你不觉得吗?你是不是觉得大姐那么多年没和我们在一起了,心里早就忘了她,忘记了她对我们的好?是了,你是不会反对大哥的,你不也一起同他去喝那花酒吗?如今还弄到家里来,一次比一次过分,这算什么?”

  苏展听闻梅寒的话,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有些话怎么对二姐说呢?即便是姐姐,但也是女孩子啊。

  “你还笑!”梅寒越发的冒火,忍不住拿着拳头捶了苏展一下,眼泪终于再次流了出来。

  这看得苏展一声叹息,连忙用袖子擦去了二姐脸上的泪水,终于正色的说到:“我怎么敢遗忘大姐?当年若不是她,我早就饿死在路边,也无人理会了。二姐,你也别哭,这些年来,你操持这个家,在我心中你早已又是姐姐又是母亲,和大姐是一样的地位。你哭什么呢?你其实是不了解大哥。”

  “我怎么不了解他?他以前从不这样!”梅寒被苏展劝慰了几句,心中也算好了一些,她并非完全不能接受聂焰的行为,只是不能接受曾经完美的大哥开始不再完美。

  “且不说,我们没有权力要求大哥什么,他并未婚娶。就算有,你能理解大哥心中的苦处吗?”苏展叹息了一声。

  “可以前也不能和大姐相守,不是一样的苦?”梅寒自然能懂苏展的言下之意。

  苏展看着那边热闹的草坪,听着那看似欢乐的丝竹歌舞,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再不给梅寒解释,恐怕不行了,于是再次向前了一步,指着那些女孩子说到:“在这里也能看得清楚,二姐,你就没有发现这些女孩子都有一点点共同点吗?”

  “什么共同点?”梅寒不解苏展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个?

  “你仔细看,这些女孩子身上多少都有一些像大姐的地方。就比如,那个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那个女孩子侧过去,额头的弧度...”苏展说到这里没有说了,而是望着梅寒。

  此时梅寒的心已经软了一些,嘴上却是说到:“你的意思是说,大哥借由这些女孩子思念大姐了?以前不也一样思念大姐,为何非要这样,一幅自甘堕落,花天酒地的样子呢?”

  “二姐,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男人的寂寞。比起女人的柔韧,男人其实更加的脆弱。如果让他们没有了希望,他们便会如此....你肯定觉得大哥以前不也这样吗?事实上并没有,我不敢妄自揣测,只能说那个时候大哥心里有对大姐的怨,但何尝又没有抱着一分希望,觉得从来未对大姐清清楚楚的表明心迹,表达一些决心和决定,所以没能在一起。”苏展说到这里,声音也是有些落寞,不知道是为聂焰还是为碗碗。

  不容梅寒说话,苏展又说到:“可是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和抢婚,你总该知道了吧?是什么结果,你也明白了!大哥在那个时候该表明的一切已经表明了,而大姐也有她的选择,不管如何他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无奈的现实决定了他们只能各自天涯,相逢亦是擦肩,这就是一个结果了。这个结果代表什么呢?我常常在想,最后想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抽去了大哥了的希望。”

  “两个相爱的人,如果心中有希望时,那便不会寂寞。如果没有了希望呢?寂寞也就开始了。大哥这样做,只是他寂寞了,而这种寂寞,根本不是我们作为家人能给开解,甚至缓解的。他需要陪伴,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如何不希望所爱之人能够相守亲密,哪怕只有小段时间的慰藉?他所以和她们调笑,喝酒,不过是想去排遣寂寞,忘记烦忧,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觉得他堕落了,或者又是风流了。可你还不懂吗?大哥却无法去和她们在一起,甚至无法去...咳,去碰她们吧。可惜那些女孩子再有相似之处,每一个也不是大姐。”

  这就是苏展心中的话,如今一口气对梅寒说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他没有把握梅寒能不能理解,毕竟男人和女人到底不同,过刚易折和柔软坚韧本就不同,一个浓烈到为一个寂寞到堕落,一个却可以守得清淡如水,但不能否则的是,这些同样是情深,情苦的表现。

  否则男人和女人除了生理之上,也就不用区别什么了。

  “大哥...”梅寒轻声的哽咽了,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心疼起聂焰来。

  “终日错错碎梦间...哎,你就当大哥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吧!若然他此刻真的是有半日之闲,心中解脱。你没有见过大哥在青楼之中的那种眼神...见过,你也会明白。”苏展揽着自己二姐的肩膀说到,这些除了二姐不理解,兰石哥也好,竹风弟也罢,他们却都是明白的。

  在这个时候,聂焰正揽着一个女孩子,开怀大笑,女孩子递过一杯酒来,他也不拒绝的喝了。

  转头擦嘴时,眼神却刹那的无比清明,心中忽而又想起碗碗这个名字,错在相识太早,用情太深,却偏偏无法相守...一缕落寞又涌上了聂焰的眼,像走过了一世的沧桑,本以为看淡了一切,却终究有一桩心事,有一个人让这双眼把遗憾带到最后。

  可是,有所谓吗?因为不能强求,就只能接受。

  转头,聂焰又开始大笑,干脆已经不用睁开眼睛,至少耳边很热闹,她们每一个,都有她的影子,便已能够相伴。

  偷得浮生半日闲。

  而不管是闲适也好,苦涩也罢,时光终究如流水。

  春日很快过去了一半,依旧是那匹黄骠马,显得有些落寞的夕阳下,众人不舍的目光下,聂焰其上黄骠马再一次出发了,他没有回头,耳后是刘河生‘聂大哥,等等’的喊话,一次次离开,一次次回来。

  天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依旧是那个峡谷。

  被阵法封锁了这么久,那峡谷依旧是那个模样,遍地的碎骨,一阵风吹过,风中也会卷起阵阵的骨粉,显得凄凉又恐怖。

  而在那峡谷快要接近尽头的时候,却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样,青青的草地,如繁星般的野花,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颗有着无数藤条垂落下来的蜿蜒大树。

  如今,这一切却被淹没在一团颜色诡异的烈火之中。

  那树妖发出了惊天的嘶鸣,草地也被那烈火滚过,野花凋零消散,两只蝴蝶一下子冲上了天空。

  刘河生就蹲在峡谷旁边的那片乱石坡,啃着一条鸡腿,细细的刷了一层蜂蜜,吃起来别有风味。

  但是他的心中并不平静,他肯定不会忘记就在几年前的这里是如何逃命狼狈,背着大哥最后的跳上山崖逃走的。

  大哥的实力增长的太快了,更不要说有了他的本源之火。

  树妖并没有变弱,而大哥各方面却变强了许多,这一战其实也应该不会轻松,却偏偏有了能够克制树妖的吞灵焰,结果是如何,自然不必多说了。

  就三刻的时间啊,刘河生狠狠的啃了一口鸡腿,心中也是遗憾,自己没有出手的机会。

  刻画在自己胸口的阵纹被明阳门完善了几次,如此他爆发起来在猎妖人之中也是属于一流的存在了,不知道比当年强力多少。

  不过面对这树妖吗?

  刘河生再次啃了一口鸡腿,上面的肉就已经没了,只剩下一根骨头,被刘河生叼在嘴里意犹未尽的样子,幸好大哥没有带着那一条傻狗,否则这个鸡腿自己怕是吃不成了,那傻狗会抢。

  这样想着,刘河生抬头看了一眼聂焰,在树妖被灭杀只是时间的问题下,大哥不知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未了吗?

  却在这时,刘河生看见那两只冲天而起的蝴蝶,其中一只小一些的黄色蝴蝶,忽然朝着绕到了聂焰的身后,迎风变成了有风筝那么大的模样,翅膀煽动间,有尘尘的粉尘雾气飘动,而它原本美丽,却在变大了之后,六条前肢却变得尖锐起来,就在这粉尘雾气朝着聂焰包裹而去的时候,它也朝着聂焰冲了过去。

  “呸!”刘河生一下子吐出了鸡骨头,站了起来,早知道这两只蝴蝶不对劲儿,什么正常的蝴蝶能伴随在恶贯满盈,杀孽这么深重的树妖身边?可笑的是,区区蝶妖,就要杀死大哥吗?

  刘河生胸口的阵纹发热,看那粉尘雾气也就是迷惑类的东西,他手间夹着一张清神符,这蝶妖就让他来动手处理了吧。

  至于聂焰,刘河生并没有刻意去提醒。

  到了他这个层次,还有一只蝶妖能够从背后偷袭他成功,就绝对是一个笑话了。

  却不想聂焰根本就一直没有回头,刘河生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哥’,来提醒聂焰,却在这个时候,那只大一些的蓝色蝴蝶也一下子飞舞了过去,萦绕之间,那些粉尘雾气竟然瞬间就消散了,另外那一只变大的黄色蝴蝶不知道被那蓝色蝴蝶使了什么手段,忽然间变回了正常的体态。

  似乎是被蓝色蝴蝶托着,拼命的朝着上空飞去。

  “有意思。”刘河生看着取出了自己的武器,自然是可以让灵魂力得到发挥的猎妖人专用武器,只要灌注了灵魂力,这个高度,他也能用处武器,一下子把它们打下来。

  灵魂的攻击从某种程度来说并不限制距离,只需要灵魂力的强大。

  却在这个时候,聂焰回过头来,看着刘河生问了一句:“大刘,你做什么?”

  刘河生刚要攻击,被聂焰的一声喝问打断,就大声的说到:“大哥,蝶妖啊!刚才要攻击你的。”说话间,刘河生下意识的指了一下天空。

  天空之中,那两只蝴蝶并没有飞远,如果聂焰想要斩杀这两只连化形都没有的蝶妖,绝对不是一件需要太过费力的事情,聂焰却对刘河生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偷袭我?我没感觉!什么蝶妖,过来吧。”

  大哥竟然没有觉得这两只蝴蝶有任何的不对劲?不说别的,就说它们伴生着树妖,也绝对该斩杀啊,不然就这样放过,出去会不会害死人?

  刘河生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如何敢违逆聂焰的意思?嘴上嘟囔着还是过去了。

  一走进树妖,就感觉到一股冲天的炙热,这种炙热并不是来自身体的,看着这冲天的大火,竟然都不能让身体发烫,这种炙热是直接传达到灵魂的。

  所以,即便是没有温度,人靠近这里也会觉得炙热难挡。

  “不愧是吞灵焰。”在这个时候,树妖已经没有了声息,从表面上来看,它并没有受到什么巨大的创伤,只留下了一些和聂焰战斗的痕迹,被斩断了数十条藤条。

  但事实上,树妖的灵魂已经被吞灵焰焚烧的快要差不多了,再过不消半柱香的时间,这杀孽深重的树妖便会彻底的消失。

  比魂飞魄散更彻底的消失,算是对它造下滔天杀孽终于还了一果。

  面对刘河生的大呼小叫,聂焰很沉默,看着还在被焚烧的树妖,他知道失去了灵魂以后,这颗树在之后也会立刻的枯萎,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聂焰在等一个人,确切的说他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魂魄的存在,那是明阳门的第三代老祖,杀了树妖以后他会出现吗?想起他和明阳门的渊源气运相连,还有一场未知的劫难他是应劫之人,这都和树妖所在的背后世界有关,聂焰想得到一个答案。

  而关键应该是在于这个老祖身上。

  刘河生并不知道聂焰心中所想,此时还在大呼小叫的说到:“大哥,你为何要放过那两只蝶妖?分明就是妖啊?你不怕它们造下杀孽吗?”

  杀孽?聂焰的心中也有一丝疑问,却又想起了曾经到这个山谷初见蓝蝶时的情景,很美的一只蓝蝶划过这冰冷的冬夜,在他走过了千山万水的生命之中,这也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那只蓝蝶空灵而美丽,对他,甚至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似乎都有些好奇,与友善一般。

  但聂焰根本不会凭这些感觉就放过了这两只蝶妖,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两只蝶妖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怨气,甚至还有一股灵气。

  这说明它们非但没有造下杀孽,甚至如同佛门弟子一样,一丝血腥不沾染,可能就以山露花粉为食罢了。

  他不忍心去斩杀没有因果孽缘的两只蝶妖,当然如果以后它们造下了杀孽,又是另说。

  这样的想法未免优柔寡断,可以说等到造下杀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但这其中的矛盾又怎么去处理?聂焰是一个由心的人,他其实敬畏万物,也珍惜一些的纯良,他不愿意为了一个可能就去毁灭了这种东西,这样于他的心不符。

  他也相信,恶中产生未必是恶,善种包裹也未必是善,就如阴阳太极,也是阳中有阴,阴中含阳。

  在树妖之旁的蝶妖就一定是恶吗?

  人有时并不能知道每件事情的结果,唯一能坚守的只是自己的底线,而在偶尔也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太过冰冷的一切都提前判断,恶意的揣测,也许一切会美好一些。

  不过,这种心中所想,聂焰并不打算告诉刘河生,他可能不会接受剑下无情的自己,实际上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经常也放过一些未造杀孽的妖物。

  有些东西要慢慢的由心去影响他,让他理解吧。

  所以,面对刘河生的问题,聂焰只是一笑,说到:“我不觉得它们是蝶妖。而不是妖,我何必造下杀孽?”

  不是妖?刘河生没有想到,自己等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回答,连他都能感觉到妖气和不正常的蝴蝶啊?

  可是望向聂焰,聂焰去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却在这时,从树妖那里传来了一声细微的爆裂声,和最后的一声似乎不甘的吼叫声,然后一切又趋于安静了。

  聂焰抬头,之前在高空盘旋的蝴蝶在这时终于飞走了。

  他一声叹息,也不知道这一放,又要结下怎么样的因果?感受不到树妖的灵魂之后,聂焰收回了吞灵焰。

  眼前的树妖变成了普通的大树,却笼罩着凡人可能都能感觉到的死气,到头来,躲过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躲不过这果报。

  而在吞灵焰渐渐熄灭以后,聂焰等待已久的那个声音也终于出现了。

  “你在我的意料之外,看来相遇也并非偶然。”
  聂焰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比,这是他渴求已久能够见到的人。

  只因为他对那个世界越发的好奇了,但同时也充满了一种沉重的感觉。

  刘河生并没有听到老者的声音,有些茫然的看着聂焰。

  聂焰却不作过多的解释,只是对刘河生说到:“你先过去吧,就在那边等我。”

  刘河生虽然也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违背聂焰的任何一句话,点点头,也是朝着另外一边退去了。

  在刘河生退去以后,聂焰这才一抱拳,对着已经失去了生机的树妖说到:“当年之约,晚辈怎敢违背?只是事到如今,晚辈心中充满了疑问,还望前辈能够现身,一解晚辈的疑惑。”

  说话间,古树之后已经渐渐的浮现了一个虚影,是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沧桑无须的老者,就这样浮现在聂焰的面前。

  看样子像是魂体,却又不完全的是,仔细看去,倒是身侧淡淡的扭曲,才造成了这种景象。

  这种感觉让聂焰更加的好奇,那老者面对聂焰的问题却是没有多言,看着聂焰只是问了一句:“有些秘密非同小可,你可是那应命之人?”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聂焰是明白的,毕竟老者不能和明阳门直接联系,对于外界的事情也不可能知晓太多。

  在斟酌了一下,聂焰说到:“对于是否应命之人,在下并不知道。但按照您老的要求,我去过一趟明阳门。也了解了你们世代的隐秘和责任,这一点聂某为之佩服。另外,聂某在明阳门也得到了一个说法,简单的说来,就是聂某与明阳门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听着聂焰的这番说法,那老者一扬眉,神色有一些沉重,沉声说到:“你且详细的说来听听。”

  聂焰自然也不打算隐瞒,开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在明阳门的所见所闻,包括明阳门现任掌门所告知他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位老者。

  这位老者听闻以后久久不语,在沉默了许久以后才一声叹息:“凡事盛极必衰,是天意。而我宗门阵法原本就应该不容于这片天地,即便担了如此的重责,依旧会遭受曲折,是必然的。”

  对于这些聂焰无法评论,只是沉默的听着。

  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聂焰,那老者又接着说到:“是了,一味的封堵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就有妖物通过极大的代价,来到我等守护的这片土地,这还是阵法牢固的时候。可就算现在,阵法牢固的巅峰,我也隐隐看出了其中的危机。更莫说,预计在千年以后可能会出现的一次重叠。”

  什么重叠?聂焰微微皱起了眉头。

  老者似乎也是解释不清,却是看了一眼聂焰,对他说到:“你且盘膝坐下,如果你真的和我宗门气运相连,说你是应命之人也不为过!所以,老夫就且冒险一次,让你去感受一下这一片世界。”

  这一片世界?那不就是封印背后的世界吗?可到底是一片什么样的世界?聂焰还是不太清楚,就忍不住询问了一句:“聂某无知,不知这片世界与我华夏有什么关联?还是您老明示。”

  那老者沉吟了片刻,说到:“沧海桑田,懂这个词语的意思吗?大海不停的冲刷着大地,会有新的大地出现,也会有旧的大地被淹没,这是造物的神奇。可是,在历史之中也有消失的大地,因为有些东西,并不能与世间的人类共存。我们对宇宙的认知浅薄,我们所能见的是宇宙的一切,所不能见的何尝不是宇宙的一切。”

  聂焰静静的听着,当老者说起了宇宙的时候,他心有戚戚,他能理解老者的说法,人所能见的太受局限,就好比用灵魂力来感知的世界和眼中所见的世界就有区别,是不是不能看见的就予以否定了,聂焰从不如此。

  而宇宙,就是时空交错之意,而时间和空间的真谛,若要现在的人去说明到底是什么,未免是可笑的。

  “山海经,知道吗?”老者说完上面那段总结性的话语以后,忽然问了聂焰一句。

  聂焰微微一愣,点头说到:“晚辈也是知道一些,偶尔也会翻阅一下的。”毕竟,越来越多的事情好像预示着消失的一切,就包括妖物,都与那部奇书记录的有关,而做为猎妖人,山海虽然在很多人眼里看来荒诞不经,可记录的一些妖物只有猎妖人知道,是真的存在,翻看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知道就好!其实山海经是一部奇书,虽然对一些事情记录的不太尽然,但未必不是真实,只是有些事情过去的太过久远,在我华夏的历史也存在了一段消失的时间。就比如大夏,它的覆灭,几乎是断了巫族的传承,也自然断了那一段历史。唯有奇人知道一些天地之秘,留下了这部山海经。它对应了我华夏的一些古地,但又似是而非,因为一些地方能对应,一些地方不能对应。记载的一些东西如今这世间还能寻找,一些已经从历史上都找不到对应之物。完全都是因为这片世界就是我身后被封印的世界。”老者这个时候,神情已经变得异常严肃,在听闻聂焰对山海经有些许的了解以后,就对他说起了这个真正的秘密。

  聂焰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在听了老者说起以后,还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句‘什么’!

  在山海经那本奇书之中所记的不但是一段历史,还包围有动物,植物,矿物,地理地貌....完全就是一个世界,莫非就是这个消失的世界?

  那是怎样让人神往惊叹的一本书啊?聂焰的脑中不断的浮现出炎黄大战,浮现出四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浮现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事物,妖族,自然也有四大凶兽!

  四大凶兽!他是见识了,饕餮不就是吗?

  另外还有那些神奇的人物,难道也被封印在了那片世界之中吗?

  想到这些,聂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老者,老者似乎看穿了聂焰心中所想,轻轻摇头说到:“上古就有飞升,封神一说,封印的可不是他们。而神兽自有自己所在的空间,也不在封印之中。我明阳门世代镇守封印,我想除了第一代老祖,我等后辈都不知道这封印一方土地,自成世界的封印到底是何等大能所为。只能隐隐猜测,是那个神的时代,那场大战以后,站在顶峰的存在共同所为。”

  聂焰沉默了,这等手段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想象。

  就包括他,从小就在神奇的小道界长大,所接触的术法,所修习的道,都是令人神往的东西了,可聂焰远远感觉不到这些术法,有着传说中的那些人物,可以移山倒海之能,而走大道,继而飞升,几乎是传说中的传中了。

  如今,在老者说起的时候,聂焰才知道,或许战争让一切的传承都已经断代,为了人类的生存繁衍,古之大能真的做了了不得的事情,封印了一切。

  可能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抽干了这天地之中传说的灵气,让一切真实都变得越来越像传说。

  而大能可能也付出了代价,消失在天地间,或者已经像老者说的飞升,封神?

  毕竟这一切真实都被历史的洪流所掩盖,到了现在,一切都只能是猜测,就凭聂焰如何的聪明,也不可能还原真实的历史了。

  不然那个辉煌的夏朝,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它是存在着的?

  “你我只能去做好背负的责任,对于远去不可考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去证实什么了?但总有一天,当人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时,历史之中被掩埋的真相,总能被清除的再现。你,准备好了吗?”任凭谁陡然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去还原真相,老者能够了解聂焰的心情,可真相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展现在众人的眼前?他只能这样对聂焰劝慰到。

  聂焰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些并不是他能想象继而去证明出什么的。

  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盘膝坐下,对老者说到:“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闭上你的眼睛,我能带你看见的也许只是一个角落,也许是这背后的整个世界。毕竟老夫也只是镇守人中的一员。能看见一些什么,感应到一些什么,全凭你自己的机缘,若你是应命之人,你应该能感受到更多。”老者这样说到。

  而聂焰闭上了眼睛。
  在聂焰闭上眼睛之后,他听见明阳门的老祖开始念诵一段晦涩的咒语。

  按照聂焰对术法的理解,这咒语本身并没有任何的力量,而是在调动什么力量?

  会是阵法的力量吗?聂焰只是如此想,就感觉有一股玄而又玄的晦涩力量包裹了他,让他感觉周围的空间都在不断的扭曲。

  而他的灵魂在顺应着这种扭曲,意识渐渐的有些模糊起来。

  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通道,一条唯一的路。

  聂焰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这一步跨出去,好像是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回过神来,好像又感觉只是一瞬,自己只跨出了一步一般。

  当聂焰再次抬头时,感觉到一点点来自灵魂的不适,接着就一道刺目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在他完全的适应以后,他已经不在那个通道之中了。

  “我已经带你进来了。”是明阳门那个老祖的声音。

  聂焰一下子回头,看见的不正就是那个老祖吗?此刻他的面貌越发的不清,周围扭曲的越发的厉害,聂焰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形态存在?

  确切的说,自己是无形的。

  这一下带给聂焰的惊恐可不小,按照就算是灵魂的状态也应该‘看见’‘感应’到自己啊。

  “这是怎么回事儿?”聂焰忍不住询问到。

  “且莫慌张,老夫带你进来已算冒险。如果你不是这里的守护者,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都不可能进来的。”明阳门的老祖不慌不忙的说到。

  “那我是如何在这里的?”聂焰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了解的事情似乎太多了,不过看见明阳门老祖镇定的样子,他也慢慢的镇定了下来,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他自己所在的空间是一片黑暗,而在这黑暗的边缘,却是有一座大山横贯在眼前,山非常的高,高到聂焰甚至看不到山顶,山也非常的长,长到聂焰目光所及之处还在蜿蜒曲折。

  山上时不时的传来一声苍凉的兽吼,却因为山上的植被茂密,根本找不到声源的所在之处。

  这其实不算什么,只能说震撼于这山太大了,可是山上随着兽吼会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惊人的气息,这才让聂焰心惊。

  那些气息怎么说?按照聂焰身为猎妖人的敏感,知道那绝对不输于化形之妖的气息,最多只是属于凶兽类,都让人觉得惊心动魄,比起华夏的凶兽,这些凶兽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强悍了,就算聂焰要出手对付这些凶兽都要花费一番力气,这只是大概的判断。

  在这一刻,聂焰忽然理解了这里为什么要被封印!如果这些强大的存在还在华夏这片土地之上,那么就算人类有大能的存在,普通人的发展生存也会受到最严峻的挑战!甚至会处于无比恶劣的环境。

  想想华夏土地上那些被天道限制,不敢太过张狂,本身也被弱化了的妖物吧?都可以动辄屠村,一个树妖甚至屠了一个小城?那么这些被封印的存在还在华夏呢?

  聂焰越发的不敢想象,只是盯着这一片巍峨的山,久久不能言语。

  但在这个时候明阳门老祖的话打断了聂焰的沉思,他说到:“你在这里的只是你自己的意识,所以并非肉身也并非灵魂!在这片世界里你能感应到多少,完全的取决于你的意识。这里不是最薄弱的地方,只是一个空间漏点,灭了那树妖以后,这个空点漏点就会慢慢的消失。你的时间有限,我只能告诉你去感受。”

  “那为何不能去最薄弱的地方呢?”聂焰对这片山充满了好奇,他不禁对明阳门老祖询问到。

  “最薄弱的地方,是我明阳门的镇守之地,若然让你的意识进入,会让阵法出现疏漏。”明阳门老祖解释了一句。

  “那我应该如何去感受?”聂焰在这个时候完全的摸不着头脑。

  “这个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我只能这样对你解释,比如你告诉自己翻过这片山,如果你的意识够强大的话,你就能翻过这片山。”这句话听来是如此的不可能,聂焰却在心中暗自赞同,这确实是意志强大的问题,就好比观想之法。

  但他同时也震惊:“封印之地不是这片山?”

  “是一片大陆,是一个小世界。如何只能是一片山?这片山是阻挡这个世界的最后防御!若然有一天真的发生了重合的悲剧,这座大陆重临世间,那么这片山就是最后的一道墙。”明阳门的老祖对聂焰再次解释了一句。

  然后说到:“是了,你自己去感受吧。从我明阳门镇守此处以后,你是第一个能够意识进入,来感受这片世界的人。而在这片山后具体有什么,老夫也不知道。只能说老夫能感觉身在其中的妖物并不甘心,空间也并不稳定,我明阳门却只能一直镇守薄弱之处。他日,若真的是有灾劫降临,也只能尽我辈全力,而全然看天意。”

  “嗯。”聂焰只是一段意识,也并不能点头,但他赞同明阳门老祖的话。

  原本就该言尽于此,那明阳门老祖也有了离开的意识,当这里的空间节点消失时,聂焰自然会退出这片世界。

  但他稍许犹豫了一下,又叫住了聂焰。

  聂焰看着明阳门老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想要说明。

  “天地的灵气越发的匮乏,到了如今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崩溃。就好比在先秦的时期,还颇有奇人出现,颇有奇术存在(参考秦始皇时代的种种谜题,和秦始皇墓的种种未解之谜),可是在先秦以后,天地灵气就经历了一次崩溃,到了汉时,减少了一半还不止。很多传承也因此断绝。”明阳门老祖看着聂焰,神色颇为忧虑的说到。

  “而我之前因为树妖的关系,再次感应了我华夏。灵气稀薄且不提,而其中的乱象已现。恐怕不用经过几百年,天地灵气会再一次的崩溃一次!而就如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总会出现回光返照。到了那个时代,崩溃之前,一定会奇人辈出(参考明时确实出了奇人),会以大力,在那一次崩溃,彻底的封印断绝一些存在。”明阳门老祖意有所指。

  聂焰却不明就里,看着明阳门老祖,说到:“望您老明示!”

  “就是说妖族将不会存在!会被一次性的湮灭,但具体是怎么的湮灭我却无法得知...而后,会因为天地灵气的匮乏,再难有真正的化形之妖。”明阳门老祖的话语里似乎有叹息,而这件事情从明面上来说明明就是一件好事啊。

  聂焰听闻这些话,也不会单纯的认为是一件好事,他情不自禁喃喃的说到:“天地灵气匮乏,传承断绝。老天到底要人类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什么样的路自有天意!不管人走到哪一步,都是心为重,灵魂为真!免不了这世间锤炼的。而我所说妖族之事...”明阳门老祖说到这里,微微的皱眉。

  聂焰沉默的聆听。

  “天道从不会真正的断绝,而天地灵气匮乏,妖族消失,这不符合天道。而我之前告之于你,这片世界会迎来一个契机,对于华夏来说则是一道灾难。知道吗?重合,它们的重合之际!”明阳门老祖看着聂焰忧虑的说到。

  “什么是重合?”聂焰不解。

  “我不知道,这是我明阳门第一代老祖所遗留之话。总之,我怀疑物极必反,到时候就算灵气匮乏的情况下,妖族也会以一种意料不到的方式重返人间。我担心到那个时候,因为灵气的匮乏,不管是修者还是猎妖人已不如这个时代那么强悍...若然不能阻止的话,那会是一场怎么样的灾难啊?”明阳门老祖说到这里已经是一声叹息。

  “而按照你的说法,我宗门的气运会慢慢的走向衰竭。你却是一个成全我宗门几千年来责任的契机。如果也发生在那个时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明阳门老祖已经思考的太多。

  聂焰听闻这些话,呐呐不能言,明阳门老祖所说之事,感觉像是很久远才会发生的事情,为何自己的心情会那么沉重?怎么算,自己也不可能参与在其中,自己只要在今生做好该做的事情,背负好该背负的责任就好了啊?

  可是,想起明阳门那奇怪的预言,那心中不能摆脱的命运感,聂焰如何能够轻松的如此想。

  而明阳门的老祖说完这话以后,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到:“我走了,继续我的责任,你在这里试着感应吧。天道人不可揣测,就算天道要灭世,也有新的生命会产生。我等不过是山中一粒尘,长河一滴水罢了。”

  聂焰却怀着沉重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片巍峨大山,最后的屏障吗?
  此时,老者已经离去,剩下聂焰的意志独自面对着这称之为最后屏障的大山。

  聂焰轻轻闭上了眼睛,或者说是关闭了意志上双眼的感知,只是凭借着纯粹的意志感知来感应着这座大山。

  渐渐地,大山在他的意志之中越来越清晰,被无限的拉近。

  他看见了这座大山上的植被,从笼统的看见,到能快速的感应到每一株细小的植被,这里的植物和华夏那片土地上的植物大多是相同的,但也有不少是不同的,样子是前所未见。

  聂焰自然不可能见过华夏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植物,但那些造型样子都怪异到极点的,显然不是华夏的植物。

  渐渐地,这些植物被聂焰仔细的感应,他越感应就越是心惊,这些植物和山海经里描写的植物渐渐地对应上了。

  在这时,走过来了一只样子怪异的动物,开始啃噬地上的一株怪异植物,按照聂焰的眼力,也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那只大小如狗,长相奇特的动物究竟是什么?

  只有仔细回忆山海经的内容,才能渐渐的将这里的一切对应上相应的事物,随着感知的越发深入,聂焰看见了越来越多千奇百怪的植物动物,甚至凶兽。

  有的小如巴掌,有的大如人类的一座屋舍,有的甚至在山海经上也没有被记录,但从它们散发的气息上看,只是比华夏的凶兽略微强上一些,并且眼神温和,并没有什么侵略性,应该是比较温和的动物或凶兽。

  感知越是深入,也就越是沿着山脉不停地往上,在这里渐渐出现了让聂焰也感觉惊心动魄的气息,处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聂焰并不敢太仔细去感知这些气息的源头究竟来自哪里,是什么样的凶兽或妖物散发出来的?

  只是在某一瞬间,很远的感受到了一只类似于蛟类的巨大怪蛇,身长已经超过了聂焰所能想象的极限,确切的说,比曾经吞食小龙镇的那只蛇妖,本体还要巨大。就是这么远远地感受了一下,聂焰都感到心惊无比,无法想象如果真的有灾劫来临,这些生物出现在华夏的大地上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渐渐地,聂焰的意志有些乏了,而这时也已经接近山脉的顶峰,在这里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聂焰的感知继续深入。

  可是聂焰怎么甘心放弃?他今天所感知的一切,可能会成为日后很重要的东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对这里一无所知,当灾劫来临时又要怎样应对?

  所以聂焰强行的把感知朝上蔓延着,一点一点的想要挤入屏障之中。

  在这时,他仿佛能感觉到来自‘天’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一座巍峨连绵的大山影响,整个投影在了他的感知当中。

  ‘我要翻越它’,聂焰的脑中此刻只有这样一个念头,而他的感知被这个念头所支撑着慢慢的速度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适应,到越来越快,如同一道电流一般的终于深入了屏障之中,并且攀登到了顶峰,只是稍作停留,像是最后的挣扎,然后一举而过,翻越了这座大山的顶峰。

  也在此时,一个飘忽的身影忽然停顿下了急速前进的脚步,眼神诧异的望着眼前巍峨的高山,神情变得震惊无比:“我感觉屏障波动了一下,莫非,他真的是应命之人?真的度过了这一层无形的屏障?可以看到这大山背后的世界了吗?”

  说话间,那人的神情从震惊变得郑重且敬畏:“看来,天道仍留有一线生机,不枉我华夏啊。”

  这说话的人正是把聂焰带进这片世界的明阳门老祖,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聂焰的意志能够真的翻越这座屏障之山,去感知山后的那一片世界,这对将来的大劫,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的。

  想到这里,明阳门老祖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微微激动的眼神,终究只是凝视了大山一阵,然后转身离去。

  其实,明阳门的老祖已经在这里镇守阵法不知多少年了?并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事情。虽然也与聂焰交谈过,但聂焰并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传闻天赐之子的身份,他如何得志聂焰的意志得到了天道的支持?他天赐之子的身份原本就是对应这场劫难的。

  聂焰并不知道自己的感知翻越过了屏障之山,已经被明阳门的老祖知道了。在这时,他的心中还回荡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心之感。

  谁也不知道他在翻越顶峰的时候,有几股异常可怕的气息,即便离得很远,也让人觉得充满了压迫,甚至有一种稍微靠近就有生命危险的感觉。

  整个巍峨的山顶,就只有这几股气息存在着,仿佛它们是这里的霸主,在它们的地盘内,不允许有任何的生物存在。

  在自己翻越过山巅的那一瞬,聂焰分明就感觉到这几股气息注意到了自己,但不知道有什么让它们忌惮,或者是有什么力量压制着它们,才让它们没有靠近自己。

  要知道意志被毁灭也就是灵魂核心被毁灭,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相当于魂飞魄散,虽然意志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聂焰毫不怀疑这几个可怕的存在可以做到毁灭自己的意志。

  而且就在翻越的那一瞬间,聂焰也明显的感觉到,其中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非常的暴烈,甚至犹豫着要朝着自己靠近。要不是他瞬间翻越过了山巅,说不得会相遇。

  要说聂焰对这些危险的存在不好奇,那是假的,只不过他又如何敢冒险?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聂焰收敛自己的心神,开始感应着山后的世界。

  他不明白为何翻越了山巅之后,自己的感知是一片混沌与模糊。

  随着心神的收敛,这片混沌与模糊,如同雾气一般,渐渐地散开,聂焰的感知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感应到了一个模糊的世界,但是却总也看不真切。

  直到下一刻,那一层雾气彻底的散去,他的感知像冲破了一层薄膜一般,他的感知才陡然的清晰起来。

  聂焰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意志是在一片高空之中,周围是漆黑的宇宙,闪烁的星辰,在他的眼中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地,大地之上山脉突起,悬崖耸立,更有湖泊河流,在大地的边缘能够隐隐的看见海岸线,而这片大地,以山势的起伏,明显的分为了五个部分。

  这让聂焰想起了山海经里所记载的地理,他还想看的更仔细一些,响印证心中的想法,却发现自己的意志在不可控制的缓缓下沉,在慢慢地靠近这片大地。

  接着,他接触到了一阵阵凌乱而暴力的气流,但充满了灵气的感觉,这同华夏大地上所感应的‘气’是完全不同的。

  在华夏大地上,修者食气,能模糊的感应到天地之间飘动的气流,并引为己用。

  但在华厦大地上,气息虽然比这里温和了百倍,但灵气却十分困乏,修者修行往往因此止步不前,但在这里,灵气充沛却暴乱异常,仿佛是在镇守着这个世界,可就算修者来到这里,也无法承受这暴乱的气息。

  想起了明阳门老者的‘崩溃论’,聂焰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知晓了一些什么?看来曾经消失在天地间的灵气,是真的被抽取了,来镇压这一方世界。

  就在胡思乱想间,聂焰已经靠近了这片大地最高的山峰,在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开始经历了一段奇妙的感应,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他的意识快速却又缓慢的掠过这一片世界的每一处地方。

  从东南西北,到中心,他看见了无数传说中的存在,无数奇特的地理,地貌,无数奇异的植被,甚至还有有组织的族群。

  更让他惊奇的是,这里面并非完全没有人类的存在,但这种人类,已经不能被称为华夏大地上那样的普通人了,他们身材高大,须发旺盛,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惊人的力量,而且在聂焰的感知中,还模糊的知道,他们崇拜图腾,有着自己奇异的信仰,隐约中,好像是巫族的传承。

  原来,并未完全的消失啊,聂焰心中震惊,但也能感觉他们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艰难。

  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在快速感知的最后,聂焰终于看见了一个个真正声名赫赫的妖物,它们绝对拥有能够化形的力量,但在这片土地上,它们似乎不用化形,就这么暴露着本体的行走在田地之间。

  聂焰能够感觉它们每一个身上都充满了一种暴躁的气息,那种情绪,就算旁观者都能体会到它们在表达一种被束缚的不满。

  它们想要冲破这片天地,它们需要更多的生存之地。

  在这其中的每一只,如果放在华夏这片土地上,都会是让所有人惊呼的存在,它们的声明早已烙印在各种的传说之中,任谁也不会想到它们真的被束缚在了这片小世界当中。

  原来,山海的世界是真的存在啊,聂焰已经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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