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来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事不宜迟。

  一场属于火聂家的猎妖人最后的仪式,就在望仙村祭祀先祖这个神圣的地方开始了。

  正川哥在这里临时让人搭起了一间棚子,就与我在棚内,开始为火聂家的猎妖人完成他们身上的阵纹。

  我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见过正川哥出手布阵了。

  没有想到,当他出手时,就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惊艳之感。

  对于阵法我是熟悉的,但仅凭这个我是感觉不出来一个人对阵法的造诣有多深的,只能从一个人能不能绘制更高深,更厉害的阵法来这样简单的判断。

  可如今的我,继承了聂焰的一切之后,对能量的波动是非常敏感的。

  做为一个阵法的继承者,对能量的运用越是入微,就越是有强大的天分。因为越是能够入微,就越是能够不浪费一丝能量,这样能够支撑着画完整个阵法而不至于导致阵法中断。

  其二,则是越是入微,越是能够精确的描绘阵法,这越是精确,阵法的威力越大。

  其三,也越是入微,越是能够完成的把控阵法的每一个细节,这是大阵是否完整且又相连的关键。

  这种入微是相当难求的,就算当年的师父也曾说过,以他几十年的阵法造诣,到了最后也没有正式的进入入微的大门,要知道画阵原本就极其耗费心神,何况是在入微之下,更要求严格的把控,就像人通过了显微镜看清楚了一些东西,但在显微镜下做一些什么,还是要万分的小心,非经验丰富的医生不能操作,甚至要利用机械的力量,因为机械不会出错。

  可是正川哥一出手,我就能感觉到这稳定而丝毫没有浪费的能量,是进入了入微的境界!如何能不让我惊艳?而这种境界我能感觉到,可是要我来做,是绝对做不到的,就算再给我一百年时间,我也绝对做不到。

  这就是宿慧的力量吗?

  在同时,我心中也涌起了些微的苦涩,觉得有些对不起师父。

  从小到大,关于阵法一道,师父对我和正川哥的培养是不分彼此的,可如今,我已经落后了正川哥太多太多。

  看来,山门到了我们这一代,真正能把山门传承下去的是正川哥,而我其实不管是聂焰,还是叶正凌,都是欠下了山门太多的情谊,这一生该何以为报呢?

  做事的正川哥异常的认真,或许这些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阵法真的对于他来说,难度不算很大,只是短短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七八个猎妖人的阵纹激活。

  而我要做的不过是在偶尔正川哥的提醒之下,为正在完成阵纹的猎妖人提供一些灵魂力的支持。

  半个小时以后,正川哥已经完成了五十个猎妖人的阵法激活,这才微微显露出了疲惫,暂停了手中的工作。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短暂的空隙,冲进来的老村长竟然泪流满面的抓着正川哥的手,比我的回归还要激动的说到:“今天你显露的实力,明阳门终于有望了!正川...在这以后,你可以正式更名,继承了明阳门!这是你师父当年留下的话。”

  说话间,村长又转头看着我说到:“家主,勿怪老夫如此激动。实在是,我火聂家欠下了明阳门太多太多...若是此次大难得过,我火聂家应该全力的扶植明阳门重现辉煌。而不是到了正川和你这一代,就让明阳门如此势弱,都快断了传承啊。”

  这话其实不用村长说,我心中也是明白,因为明阳门的弟子不仅是正川哥,还有我!正川哥自然是要负责光大传承明阳门,而明阳门的深仇大恨自然是承担在我的身上。

  我不会忘记当年师父第一次牵着我的手走入山门,我站在山门之前对师父所说的话,明阳门这三个字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再次刻上去,守护着正川哥为明阳门的传承。

  想到这里,我眼神火热的拍了拍正川哥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正川哥的眼眶却是有些红,望着村长说到:“师父竟然留下了这样的话?”

  “是啊,你们师父曾经说过,若然正川终于表现出了他的才能,就让他继承明阳门吧。如若正凌能够成长起来,有他守护着明阳门,再由正川负责传承,门派总有一日能够恢复中兴。而正川,一旦你继承了明阳门,你师父交托我的很多东西,很多事,我也能一一交托给你了。”村长郑重其事的说到。

  原来师父还留了这番安排,我和正川哥都微微有些激动,又有些伤感,如今我们已经达成了师父最理想的想法,可是师父呢?我想起了那个诡异的空间,是否有一天,我能...我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而神色却平静的说到:“正川哥,此时宜早不宜迟。你知道的,这乱世要来了!眼前的事情解决以后,你应该在村长的帮助下,重开山门了。整个火聂家将永远守护明阳门。此事不宜高调,也就是一个仪式,但也算了却了师父的心愿。”

  正川哥望着我,重重的点头。

  而我心中盘算着,这番重开山门以后,我就必须暂时要离开这里了。

  在如今如此多事之秋,我这样离开...可是,不能再等了。

  一时间想到这些,我心事沉重。而正川哥短暂的休息,在喝过村长特意准备的参茶以后,又开始了激活阵法的工作。

  终于,在一个小时以后,火聂家的猎妖人身上所带的阵纹全部被顺利的激活,从这一刻开始正川哥创造了一个村长都难以置信的奇迹,而火聂家的猎妖人就在这个奇迹之下,也是在这一刻,终于再次宣告出世!

  看着眼前有了完整阵纹的火聂家猎妖人,他们的气势反倒不如之前那么强势了。可是,那种内敛的强大气息却更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强力!

  这应该就是阵纹的一些作用,收敛了一些不必要的气势。

  而到了现在,第一场试验他们锋芒的战斗也就要开始了。

  我心中平静,开始按照村长提供的意见,为火聂家的猎妖人分组,以百人战十七人确实是有些浪费了,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要学会的东西很多,就比如说彼此的配合,战斗的本能.....


  再则,没有见过鲜血的士兵是孱弱的,这是一场洗礼,我怎么敢轻易的派出孱弱的士兵去面对失败?我需要一场胜利,他们也同样需要,这太重要了。

  所以,百人去对付十七人,在我看来都已经有些冒险。

  我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损失任何一个人。所以,在任何的情况下,都要学会互相在战斗中互相扶持!这是命令!

  简单的布置完一番以后,我带领着火聂家的猎妖人出发了,苏灵和Tina自然是要紧紧的跟在我身旁的,村长也不敢放心,在得到了我的许可以后,也跟了上来。

  为了不惊扰还在外欢快的火聂家人,在村长的建议下,开启了隐藏在他家院子下的秘道。

  对于秘道的存在,我一点儿都不惊奇,如果没有,望仙村才妄自称为传承了千百年的村子。

  我的身后寂静无声,我能够感觉身后这些年轻猎妖人的兴奋,我故意不去说破,而是要让他们培养这种兴奋的情绪带到战场,这会缓解他们的一些负面情绪,就比如说紧张。

  通过秘道,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明阳门所在偏僻的出口,在正川哥的主持下打开了阵法。

  阳光下的山风凛冽,我找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坐了上去。

  巨大的阵盘被搬到了我的面前,我沉入心神感觉了一下那十七个妖人的所在,便告诉了他们妖人的位置。

  没有多余的语言,我只是告诉了他们这些,至于追踪,配合,战斗等等,这是一个猎妖人应该做到的本能,而不是我这个家主一手一脚的去教他们。

  纸上谈兵永远不如一场真实的战斗来得实在,经历了这一场磨砺,我相信很多猎妖人会快熟的成长起来。

  在我一声令下之后,一队队猎妖人无声的出发了,走在前方的很快就隐没在了山林之中....到了倒数第二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猎妖人停下了脚步,望着我。

  “你做什么?”村长严厉的呵斥了一句,其实眼中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应该知道那个猎妖人是什么意思?他是看着我们长大的。

  “家主!你还记得我吗?我只是想问你这个问题。”眼前这个猎妖人开口望着我,只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站起来,风吹扬着我的头发,仿佛也吹起了往昔的岁月,我望着他说到:“你在战斗之前,说一些私人的问题,我应该惩罚你。因为在这个时候我是家主。”

  “但今天破例,因为是你的第一次战斗!所以,我可以回答你,我不但记得你,我还很想你...为什么在离开学校以后,你也失踪了?这曾经是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去战斗吧,我等着你胜利归来。在不战斗的时候,你还是叫我老三吧,孙猴儿!”我笑了,但是鼻子有些发酸,这是我年少时,在望仙村最好的朋友,没有想到他也成为了火聂家的猎妖人。

  从私心来说,我不想他是猎妖人!更愿意他是一个平凡的族人,至少不用去直面那些危险。

  但如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还和小时候一样,大眼睛,尖下巴,像一只猴儿,但不同的是,我也看见了他眼中的坚持和兴奋,他是愿意走上这条路的。

  显然我的回答让他有些激动,冲着我一笑,便果断的转身走了。

  其实之前我在人群中就看见了他,也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身为家主,我不能在那种场合去叙旧。

  猴儿,我少时的朋友,没想到如今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重逢。

  “心情很复杂吧?”村长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点头,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觉世事是如此的沧桑变幻,而年少时的一切已经远离到了不可追寻的地步,可人不就是这样吗?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自觉的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然后一辈辈的传承下去。

  不管这个责任是大是小,是为国,还是为家?

  “可惜庄婧没有回来!你小时候和孙猴儿最好,却是和庄婧最过不去。如今火聂家的猎妖人唯独缺她一个。”村长在这个时候无意的感慨了一句。

  “庄婧?她也是火聂家的猎妖人?”我心中一动,太多的事情几乎已经让我忘记了庄婧的事情,村长如今提起,我这才想起,我是真的没有见到庄婧。
  “庄婧也算一个天赋不错的丫头,她至今未归。这让我很是担心,可是...”村长没有说下去了。

  而我却皱起了眉头:“可是什么?”

  此时,全部火聂家的猎妖人都已经出发了,有的进入了林子之中,而有的则朝着山下快速的进发。

  我坐在大石上,就守着这一块阵盘,按照计划,一旦有这些猎妖人有任何的意外,我就会快速的出手!有了阵盘在手,就好像多了一双眼睛。

  而我相当于是一个最终的指挥着,和火聂家猎妖人最坚实的保障!

  村长此时的犹豫,应该也是因为怕我分心而影响了战局吧?毕竟这是火聂家猎妖人的第一场初试之战,做为望仙村的村长,这一战对他的意义太重要了,他甚至紧张过我。

  但我已经问了,村长却不能隐瞒,只是说到:“其实家主你不问,稍后我也会对你说明情况的。于公来说毕竟火聂家的每一个猎妖人都是宝贵的。更何况还是庄婧这样天赋不错的丫头呢?于私来说,你们这一辈,就包括家主在内,是我看着长大的,庄婧的爷爷和我私交甚笃,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轻轻点头。

  此时,已经是过了中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可是这是冬日,就算这样的阳光也不见得温暖,甚至丝丝的冷风,还有些寒凉。

  只是天空碧蓝入洗,配上温和的暖阳,会让人心境开朗。

  我原本心情不错,听见村长说起了这个,心情却是变得稍许有些沉重了起来。

  和庄婧的往事算不得愉快,一直以来,她都是用一种看不起的心态来对待我,不管是少年时代,还是成年以后。

  而我对她在之前,我不太能够分辨这种感情,因为来得比其他女孩子要在乎。

  后来,在继承了聂焰的记忆,经历了一场深爱以后,我才发现,我对庄婧的在意恰恰就是来自于她对我的不屑。

  不管我是如何遗忘了过往的所有,但是一些骄傲是刻在灵魂里的,这和记忆无关!所以,被师父赶下山门,才会完全的挫伤了我,除开情感因素,那还有不被认同的自尊受创。

  至于庄婧,我怎么能允许她这样无缘无故的看不起我?特别她还是一个女孩子,这更伤我的自尊!

  所以,我总是想要在她面前表现,证明...我想让她服气,让她知道我叶正凌绝对不是一滩烂泥。

  就是在这样的情感下,庄婧这个女孩子才在很多人之中,被我记得很深。

  如今看来,这样的心态有些幼稚了,强者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但她毕竟是我过往少年岁月,一种心境上的磨砺,也代表了我一段成长的岁月,在恩怨散尽以后,我如何可能对她的安危会置之不顾?

  再则,她是我火聂家的猎妖人,他们是跟随着我战斗的人,也是我要庇护的人,我如何能不闻不问?

  更何况,她和正川哥...?

  在这里,我还想起了一个人,应该是老庄吧?那个为了我收拾庄婧的老爷子,他如此的维护我,我如何能不管他的孙女?否则,我根本配不上家主二字的称呼,也会让老人家心冷吧?

  诸多杂乱的往事涌上心头,我抛开心里沉重的感觉,尽量平静的问到村长:“庄婧究竟是什么情况?村长你可以直接的说。”

  “是,家主!”村长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开始讲述:“村中是有天算一脉的人。当日,明阳门阵法崩溃,为留住天算一脉的人,家主曾亲自出手锁龟妖于望仙村,这段往事家主可还记得?”

  “是的,天算一脉以后会是巨大的助力,我必须要留住他们。”我点头称是。

  “家主这一次的顺利回归,我们望仙村的人为何会提前来此等待,就是因为得了天算一脉的提点。”村长不紧不慢的对我说到。

  怪不得在登上半山腰的时候,就遇见了望仙村的人,第一句话就是迎接我的回归,原来是天算一脉已经算到了这个结局,我轻轻的点头,闭上眼,呼吸里是秦岭大山特有的味道,而耳中已经隐约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喊杀生。

  我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村长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睁开眼,充满信心的对村长说到:“无妨,这是必胜的一场争斗,这一小队遇见的只是普通妖人。我想不出片刻,就能被他们斩杀,然后会去支援和大妖战斗的小队。”

  我的话无疑给了村长信心,他舔了一下嘴唇,继续说到:“接下来,要请家主原谅。天算一脉许我火聂家了一个承诺,就是每年会为我们出手三次。庄婧那丫头迟迟不归,老庄算起来也是我望仙村的中流砥柱,他是老一辈的猎妖人。我们不能寒了他的心啊,所以我动用了一次机会。”

  说话间,村长有些忐忑,毕竟为一个普通的,还未成长的起来的猎妖人动用一次机会,没人能衡量这是是否值得的事情?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眼看着这乱世就来了,每一次机会何其的珍贵?

  “当然应该如此。”我却给了老庄一个肯定。

  而手抚着阵盘,心中一阵欣慰,通过阵盘,我已经感应到了,火聂家的第一支小队已经成功的斩杀了一个妖人,此时正匆忙的朝着大妖所在的地方汇合。

  这才仅仅出发了半个小时不到,很强悍的能力!比我预估的要好上很多。

  我无法看见他们配合的情况,但能有这个战绩,总得来说是不错的,这一次的磨砺应该会让他们尽快的成长起来。

  村长不知道已经斩杀了敌人,望向山下的目光尽是担心,但口中还在继续对我说着庄婧的情况:“请了天算一脉出手,自然也就有了答案。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庄婧这丫头并没有死,却是陷入了某一种困境。而这困境来自...”

  “什么地方?”肯定是要救出庄婧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来自离咱们这一段不远的地方。”村长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天算一脉给的答案。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庄婧就困在了秦岭,并且距离咱们这一段不远。家主,这事如果不是天算一脉得出的结论,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但天算一脉如此说了,断然不会出错。你看这...?”村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等待着我做决定。

  我的手放在阵盘上,脑中却莫名其妙想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是我和正川哥那次回山时,和赶车人多聊了两句,赶车人无意中说起了这山里的传说,按照他的说法,这山中还颇多妖怪传说的样子。具体,我不太记得了,唯一记得印象深刻的,就是蛇妖渡雷劫失败什么的,尾巴都有多大多大。

  第二,则是我和正川哥夜宿在山上那一夜,曾经有不寻常的动静,后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被我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脚印。

  这些与庄婧的失踪有关系吗?我沉吟着。

  脑中又不免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那就是庄婧?因为那脚印我第二天探查时,发现那就是一个女子的脚印!

  怎么可能?庄婧有什么理由看见了我和正川哥不相认?要这样鬼鬼祟祟的?如果她陷入了困境,在那种时候,更应该朝着我和正川哥求救的啊?

  “家主,你想起了什么?”村长见我皱眉沉思,以为我对这件事情有了推测,忍不住充满了希望的问到。

  我摆摆手,没有出声,又想起了最后一次和庄婧相处,那是在见了正川哥以后,她明确的告诉我,她要回山门。

  之后,我和正川哥第二天也回了山门,她却没有和我们同行。

  这一点,当时我和正川哥也没有在意,庄婧不和我们同行是再正常不过的,那一次,我们回了山门,也去了望仙村,在村子里我们没有打听庄婧的消息,因为她回望仙村,按照她的本事,应该是再正常安全不过的一件事情。

  再说,见不到也正常,望仙村的人本来就神神秘秘的,一会儿在村子里,一会儿消失。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他们是在修行!

  现在,一切窜联起来,只能说明一点,庄婧她竟然在回望仙村的路上出了事情。

  想到这里,我看着村长,忍不住问了一句:“村长,这方阵盘,你平日里会使用吗?”

  “偶尔也是会使用的,毕竟太过消耗灵魂力。”村长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那就是说,这方阵盘并不是24小时都在监控着山里的情况?对吗?”我皱着眉头,轻声问了一句。

  “是的,只是偶尔使用一下。毕竟有明阳门的阵法做保护,山里的情况并不用我们这样监控着,再说,没有人有那样的灵魂力一直监控着。”村长只是对我这样解释了一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明阳门的阵法,是没有必要监控山中的情况。

  我的手轻轻叩着阵盘,低声的说到:“我想,庄婧出事的地方,就在回望仙村的路上。”
  “怎么可能?”这是村长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

  毕竟这一段秦岭算是明阳门的地盘,而在这一段秦岭上隐世门派也不少,虽说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但望仙村的人都把它当做自家后院一般自在。

  在这里繁衍生息了那么多年,不要说出世办事,然后回村的。

  就算是平日里,村子里的人也常常深入深山去打猎,采药,弄些山货,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也没见出事儿。

  何况身手不错的庄婧,只是回山?

  村长显然无法接受我这个说法,但现在是在战场上,我也无法对村长过多的解释,只是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管庄婧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情。她是我火聂家的猎妖人,当务之急一定是要找到她,并且把她救出来。再找一次天算一脉的人吧。”

  “动用第二次?”村长脸上出现了踌躇的神色,接着有些为难的说到:“天算一脉一年出手的机会只有三次,家主,其中一次是要扰乱天机,隐藏你的命格,然后让敌人无法推演你的踪迹啊。如果再为庄婧那丫头出手一次,那咱们这一年就没有任何一次机会了。而如今,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乱世。”

  我站了起来,任由冷冽的山风吹拂着我的衣衫,在这时,我知道火聂家的猎妖人已经斩杀了7名普通的妖人,大多数的小队将要齐聚在一起了,而终于也有小队和大妖相遇了。

  我分队自然是有想法的,几乎是最强的一些人分编了五队,这五队的任务就是对付大妖,至少先遭遇大妖的要是他们。

  越强的刀就要用越好的磨刀石来磨练。

  但若说不担心也是假的,因为战斗的地方其实相距不远,站起来,反而能更清晰的感受到气场的波动...我一边感受着那边陡然变强的气场,一边对村长说到:“在我身上不用做这个了,因为我身上有一道诅咒,是刻在灵魂里的。哪怕是搅乱了天机。那些妖人依旧会找到我!我需要的是天算一脉将整个望仙村的天机搅乱,因为我带领着火聂家就失踪在这片山岭,他们会重点‘照顾’这里的,用上什么手段也未知。总之,天算一脉出手,我需要给他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借着这片山的掩护远遁而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家主。那样的话,你不就太危险了吗?”村长望着我,眼中流露着浓重的担心。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精神支柱,是火聂家的脊梁,千万是不能出事的。

  当年聂焰英年早逝,让火聂家这样衰败了千百年,壮志未酬,如今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莫说壮志,保住族人的性命才是第一要务,我出事了,这一切将要何从谈起?

  “放心吧,我当年弱小的时候,这个诅咒就已经出现了。我几经生死也活到了现在,而如今,我更不会轻易的出事。你们也是,要好好的给我守住这个后方!只有这样我才安心。因为,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更加的强大,还需要一些准备,在这个乱世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来完成我们猎妖人的责任。”我看着远方轻声的说到。

  在那边气场的碰撞已经分外的激烈,我感觉到了猎妖人小队被压制了一些,但没有牺牲出现,而另外一小队已经快要赶到了。

  按照实力的计算,这样应该没有危险了,除非他们自己不小心,发生了什么意外?

  可意外不在我的计算范围以内,不能因为爱惜,就让花儿永远长在温室当中,没有经过风雨的洗礼,永远只是脆弱的。而风雨的洗礼,就存在着各种的可能,即便残酷,也要面对。

  就是在这种想法下,我的心里还是紧张和牵挂的。

  相比于我,更加紧张的是村长,他望着我说到:“家主,听你的语气,是要离开这里?”

  “对,离开一小段时间。但在走之前,也会安排好一些事情的。这里是火聂家修生养息的地方,却不是我的。我身为家主,要面对更多的磨砺。而身为一个人,自然也有更多的私人事情要处理。放心吧,只要有你们在,我会分外爱惜我的这条性命。”我对村长这样说到。

  村长没有说话了,只是有些忧郁的坐在大石上,看着刚刚稳定下来,我就要离开,而他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不安。

  同样有此心理的,还有Tina和苏灵,她们两个望着我,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不管是村长还是她们,都了解我的,一旦做出了决定,是绝对不会被轻易说服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我出发是将前往一个危险的地方,去找辛夷,就是出于这个理由,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的。

  战斗还在进行着,但之前还好的阳光,渐渐的就有些淡去了,反而是在这片战场上,终于所有堪比大妖的妖人都和猎妖人小队相遇了,整个战场只是瞬间就变得分外的激烈起来。

  村长咬着他的旱烟杆儿,变得沉默了起来,他一口一口吸的带劲,却完全不知道,那旱烟因为之前没吸的时间太久,早就在风中熄灭了。

  Tina和苏灵感受不到战场,却偶尔能看见忽然一片的鸟儿飞起,走兽惊慌的逃窜出来,也忍不住为战场的紧张而捏了一把汗。

  反倒是我,现在重新坐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小队基本上按照大妖的分布,朝着五个方向聚集完毕了。

  在这种优势下,杀完这些妖人是一定的,重点只是在于这战斗让他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终于通过气场的感应,第一个大妖的气息消失了,我沉默的等待着,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以后,几队猎妖人小队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有了第一个死去的大妖,自然就有第二个...战斗的结果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大妖气息消失了。

  二十分钟以后,所有火聂家的猎妖人都回到了我的面前,整齐的站着,经过了一场战斗的洗礼,他们的眼中开始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猎妖人队伍的前面,则是整齐的摆放着十七具已经没有人形的尸体,这就是火聂家的猎妖人第一次战斗的成果。

  胜利的结果固然让人很满意,从村长欣慰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但看着100人中,至少有三十人负伤,最严重的一个,就被一个人扛在肩上,偏偏这个负伤的,和负责扛着他的人,都是和我非常熟悉的人。

  “你们出列。”我用手指了一下那两个人。

  “正凌,不,家主。”两人出列了,此时扛着那个负伤人的人正惊喜的叫了我一声,一开始还是习惯性的叫了我一声正凌,接着却连忙改口叫到家主。

  我不介意她这样交错,而看着她,我内心充满了亲切感,小时候困苦的山门日子,她接济了我们不少,可以说,小时候照顾我们最多的就是她了——刘二花,二花姐。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算得当年那么青春了,可是模样还是没有变,其实不难看,浓眉大眼的,稍微打扮一下,就很好看的五官。

  只是身材粗壮了一些,不是胖,而是那种真正的壮!我知道她是刘河生的传人,完整的继承了这一点儿血脉,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严格的说来,她对妖族血脉的继承,比起刘河生来说更多!所以她也是火聂家的天才猎妖人,比起之前的秦凯不遑多让。

  此刻,她望着我笑,她很守规矩,从我出现到现在,都没有贸然的和我寒暄,直到现在我叫出了她。

  “刘二花,你很好!火聂家的天才猎妖人,以后少不得要负责很多猎妖人的性命,你要多多努力才是。”我不是故意冷漠,不是故意和刘二花拉开距离,而是因为此刻我是家主,在必要的时候,我必须保持自己的威严,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太过亲切的将军是没办法领兵打仗的,都讲人情了,谁还讲什么命令?

  我的冷漠让二花姐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但我的鼓励却是让她热血沸腾的,她大声的说了一个是,脊梁挺的笔直。

  她能做到如此复杂的转变,也是因为,我现在更多的代表的是千百年前,他们的精神偶像,也是家主——聂焰。

  “那他怎么回事儿?侯聪,你能给我解释你为什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吗?”这才是我要说的重点。

  侯聪不太能说出话来,倒是他所在小队的人站了出来,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总结起来,就是犯了我最忌讳的错误,一个人冲在了最前方,大包大揽,急着显示自己的能力。

  我的心中怒火滔天,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侯聪要犯这样的错误?

  我看着侯聪说到:“你犯了我之前特别提过的错误。所以,惩罚不可避免!回去之后,我会宣布怎么惩罚你,而现在,先把他送到村子里的医生那里去吧。”

  “家主,猴儿这么勇敢,你为什么要罚他?”二花姐不服气的问了我一句。

  “罚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我头也不回的说到,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硬起所有的心肠。

  我是火聂家的家主,是他们的支撑和脊梁...这却是我唯一支撑着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在这个夜里,望仙村真正迎来了千百年来的第一次狂欢。

  一场真正的祭祀,17具妖人的尸体在广场的中心被焚烧,点燃了这一场狂欢的序幕。

  所有的族人都明白,今后的日子会非常的残酷,但也不影响这一刻的狂欢,人总是需要一点儿理由来庆祝快乐,哪怕是微小的快乐,也能用来支撑以后的困苦。

  做为家主,我自然去主持了那一场祭祀,祭奠曾经陪伴在我身边的与我出生入死的猎妖人们,祭奠我那已经隔了千百年时光再不能相见的弟妹,火聂家所有逝去的人。

  但狂欢却不属于我,在必要的走了一个过场之后,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村长临时给我安排了一个比较大的住宿之地,就在他房子的旁边,方便我去处理一些要离开前的琐事。

  不过,在这之前,我去看望了一次侯聪。

  他被我惩罚,在村子里的后山处,一个幽闭的洞穴中面壁思过二十天。

  我带着酒和食物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情况经过医生的处理已经好了很多,见到我的第一眼,对我笑,我习惯性的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就如同那些年。

  “我就知道,在你不是家主的时候,你就是老三。是叶正凌!我都知道你肯定会来看我。”侯聪笑得有些得意。

  “我是家主的时候,一样不会对你留情。”我也笑,其实我知道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对我的理解,能够被他理解,我心中恨感动,但嘴上却是如是说到,毕竟火聂家需要规则。

  “不留情是应该的。但你知道吗?当村子中的天算一脉算得你最后的结果,是继承融合了记忆,从此是两生合并,完整的一个人时,我哭疯了,我真的怕以前小时候,和我一起疯,一起闹的那个家伙消失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知道家主很重要。但在我心中,你更重要,就算没那么厉害,难道就不可以当家主了?”侯聪的伤口还疼痛着,和我说出那么激动的一番话,免不了有些呲牙咧嘴。

  我心中感动,能够想象侯聪那个时候的激动,设身处地的想,若我是他,他是我,我的心情恐怕也是同样的吧?

  我把酒递给他,又在他手中塞了一个鸡腿,他痛快了喝了一大口,欢呼了一声为了今天的胜利。

  “为什么那么拼命?我一再强调我们损失不起任何一个猎妖人。”我点上了一支烟,也开了一瓶酒,陪着侯聪默默的喝了一口。

  “因为在我心里,你不仅是家主,还是我那个时候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兄弟。我必须给你涨脸!”侯聪说起来,忽然认真了。

  我低头笑,拍拍侯聪的肩膀,但是眼眶发胀。

  沉默了好一阵我才说到:“那也不用现在去拼命,还不到拼命的时候!猎妖人的情况有多不妙,你知道吗?而妖人在这世间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有多少?我却根本一无所知。猴儿,你能理解我这种焦虑吗?也许,以后你们每一个人要面对的敌人是10个,100个这样的比例,你就知道你们的性命有多重要了!”

  侯聪沉默了,半晌才说到:“我这一辈子,连外面的世界都很少去到,一直都在这山里修行。外面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只有比你想的更严重。”我低头叹息了一声,在我面前的前路从来都很残酷,残酷到容不得我有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那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在战斗中,会比真正的猴儿更机灵!打得赢就杀,打不赢就想尽办法的跑..能够两个人动手,就绝对不一个人逞英雄,时机不是最好的时候,就算最弱小的敌人,我也会非常谨慎。”侯聪咬牙切齿,认真的说到。

  那是他的一份决心,必须得这个样子,因为按照我的说法,猎妖人那么的稀少,要面对的妖人那么多,他死了,就意味着给别的猎妖人又增加了一份沉重的负担。

  “你这样想,很好!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想法,在火聂家的猎妖人之中扩散。我们要敢面对任何敌人,也无惧于任何敌人,更不怕死。但在没有值得牺牲的条件下,我们绝对不鲁莽的勇敢...那是我上一生犯下的错误,那么这一生我不犯这种错误,你们也不可以。”我认真的对猴儿说到。

  “好!一定的。”猴儿痛快的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对我说到:“二花姐可为你的态度伤心了,你要不要对她解释一下?”

  “不用了,二花姐又去修行了,她是火聂家最优秀的猎妖人之一,现在的时间对于她来说非常宝贵,而我之后会下山一次。我相信她会很快就理解我的...”的确,以前和我亲近的人,要适应我做为家主时的作风,需要一定的时间,有时候,也不是时时能够解释的。

  “我也要努力啊。”猴儿又喝了一大口,一瓶子的酒竟然被他这样几口就喝干净了。

  我又给他开了一瓶,说到:“我在前生的时候,也总结了不少猎妖人的修行之道。这一次带火聂家的人来望仙村,也带了不少曾经的东西,可能有一部分重要的还留在当初的总部,以后我会去取。不管怎么样,明天我让Tina送一份修行上的东西给你,你在面壁的时间里,也图个清静,好好修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猴儿沉默着喝酒,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拳头却暗自的握紧了。

  从猴儿那里出来,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望仙村广场那边却是火光冲天,映照着半个望仙村的天空都透着红光,热闹的声音传来,让我的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的快乐,自然牵动着我的快乐,因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忘记残酷的未来,沉重的责任,让他们永远这样开心下去,但这根本不能避免,我只能让自己更加的强大,我不能保证他们能一直这么轻松,可我想要保证他们一直这么安全。

  进到我的屋子中,Tina,苏灵和村长都在等我,只是不见正川哥的身影。

  “正川要抓紧时间修行,他说感觉这段时间如果利用的好,他的阵法之道,还会突飞猛进。”见到我村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嗯。如果正川哥修行需要什么,我希望火聂家能够倾尽全力来支持。”我坐下后,苏灵递了一杯热茶给我,然后站在我身后,轻轻的为我揉着太阳穴,这样做,是想让我快点儿醒酒,然后来处理一些琐事。

  “这个是自然的。正川这孩子终于正式背负了重振明阳门的责任,也看到了一些希望。这两点可能刺激了他,况且一直以来,你做为他的师弟,他很疼你,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够真正帮到你,而不是成为一个累赘。”村长认真的对我说到。

  我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对村长说到:“他一直都是我师兄,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我也希望看到明阳门的复兴,但我不希望他有太大的压力。我不在的时候,村长,你要多多的开导他。”

  我从来不是一个太会表达情意的人,对所有的人都是,就包括刚才去看猴儿,我也说不出什么太表情感情的话,但想村长能够对正川哥表达出这种关心。

  关于正川哥的事情暂时就说到这里。

  接下来,村长开始给我说望仙村的一些事情,主要就是望仙村的人员以及势力。

  除开我已经见到的,望仙村还有一些隐藏的势力,那是一些老一辈的猎妖人,甚至还有一些特别有修行天赋的人成为了修者。

  按照村长的安排,年轻一辈的猎妖人自然是战斗的主力,而这些人就是守护望仙村,这个火聂家最后的退路的主要力量。

  这些人一般都没有住在望仙村的村子中,而是散步在村子的周围,或者隐居在村子比较偏僻的角落,轻易不会展露实力,是为了给年轻一辈一些压力,让他们认为望仙村随时都在危机之下,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至此,我也知道了,原来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守墓的老人,也是望仙村的隐藏力量。

  “家主,这些人一样是你忠实的追随者,可以说望仙村的世世代代都是忠心于家主,并誓死追随的...因为先祖的性命,就是家主费劲了心思给保住的。我们有了千百年的平静日子,都是家主的恩赐...这些话,我不用再多说了。我希望家主也能够见一见这些望仙村的老人,并且周围的隐世门派,家主也有必要去走一趟,到了这个乱世,就算隐世门派也不见得能独善其身,何况和我们扯上了关系,现在是应该联合起来的时候了。”村长在讲完望仙村的事情以后,语重心长的对我劝说起来。

  我把玩着手中的茶碗盖子,点头说到:“这些是我一定要做的。只不过,我打算最多明天就要下山一趟。不管如何,我会把时间控制在一个月以内,在这段日子里,只有麻烦村长你联合村中一些老人,还有Tina你们多操心一些了。”

  村长沉默的叹息了一声,如果可以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下山的。

  而在这时,Tina望着我,也有话要说。
  Tina要说的无非是关于火聂家还流落在外的族人,到了望仙村以后,已经通过了各种方式,包括借用秦博士给我的卫星电话联系上了。

  “家主,我想尽快安排他们上山。”Tina在说过了族人的情况以后,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

  这是自然的,火聂家的族人一个流落在外,都是让人不安的,的确应该想办法组织他们上山来了。

  我思索了一下,问Tina:“这些族人的身份资料,被泄露了没有?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会被妖人知道?”

  “按理说没有,这些核心资料在妖人攻打总部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销毁了。备份在我的手上...但也不排除妖人通过一定的手段可以查到。”Tina望着我,眼中有一些忧色。

  毕竟这些妖人对所有的猎妖人家族以及猎妖人都实施的杀光政策,不排除他们有一定的手段取得了猎妖人家族的一手资料。

  我的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然后说到:“把这些流落在外的族人分成三批接上山来吧。最有危险暴露身份的,或者村子里现在最需要的人才第一批,这样以此类推,这个工作务必在明天之前完成。然后火聂家的猎妖人分成20个小组,分别出发护送族人到山上来。”

  “家主...”我说起这个决定的时候,村长和Tina都担心的叫了我一声。

  “我知道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玉不琢不成器。一路平安当然最好,若是遇见战斗,才能真正的磨砺他们。我心中是有数的,对于普通的族人,妖人不会派太大的力量去追踪的,他们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我们一个火聂家,还有修者或者别的势力。这样的战斗最适合火聂家的猎妖人,否则没有经过战斗的洗礼,他们如何面对以后的残酷。而且,行走世间,是必须的历练,闭门造车总是充满了缺陷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火聂家的附属家族族人生命安全也得到了最大的保障。”这个决定我不容更改。

  村长和Tina听了我的分析以后,暗自点头。

  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对火聂家的猎妖人是分外看重的,同我一样,是抱着一个也损失不起的心态,可是他们也必须清楚的认知,这些年轻的猎妖人需要磨砺,不可能为了避免风险,从此就不接触风险。

  那样最终培养的是废物,不是猎妖人。

  “那家主,还有一个事情,我必须得说明。”在解决了一个问题以后,自然还有别的问题,Tina继续对我说到:“我们火聂家的附属家族,在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相互通婚的。基本是不会接纳外姓人的。但是,族人也有自己一定的自由,所以,在这些年,也有一些外姓人的家属。家主,你看...”

  “有多少人?”我问了Tina一句。

  “如果所有的族人,加上外姓家属,应该快800人!其中,家属也就罢了,火聂家的人无论男女对外通婚,孩子都会随着家族姓。但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一般都不会让孩子接触家族。但是这一次...”Tina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看着我了。

  我明白Tina的意思,怪不得这一次接上望仙村的人,一个孩子都没有,原来孩子在长到一定的年纪以前,都是不会接触家族的。

  但如今情况特殊,谁又敢把孩子放在家族之外呢?而且他们还是未来的希望。

  “村长,望仙村能容纳得下吗?”我看了村长一眼。

  “靠山吃山,如果论起吃饭,这茫茫秦岭养得活我们。望仙村就是火聂家,容不下也得容下,毕竟地盘有那么大,只是村子的人有限,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了,这一个月我会组织的。必要的物资只能麻烦张老板了。”村长想了一下,对我说到。

  “张老板?”我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忽然想起了这不是小时候去过的那个所谓的‘仿鬼市’的老板吗?我曾一度好奇,他会是何方神圣?没想到今天又从村长的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好奇之下,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村长的神色有些怪异,说到:“其实,我也接触不到他本人。但在这世间他号称没有他不能做的生意。他的信誉是绝对可靠的,在这世间,他就像一座桥梁,连接着正与邪,修者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总之各个角落。但他说他只是做生意的。”

  村长就是如此形容张老板这个人的,我沉吟了一会儿,心想如此的奇人,我一定得在以后见一次,说不定会带来一些巨大的帮助,但是现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是只能放一放了。

  想到这里,我说到:“那好,这一次的行动,就把所有火聂家的人包括外姓人也一起接上望仙村。记得,从此要消除外姓人这个观念,一并的容纳近火聂家。Tina,在这其中,有一个工作十分必要,就是上村之前,让每个人处理好在世俗界的一些事情,不要留下什么马脚。而且,务必对每一个人说清楚情况,虽然不可能长期的呆在望仙村,毕竟这个乱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了,最终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具体要呆多久,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有不愿意上山来的族人,记得诸多安抚,也一定要防备有泄密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我看了Tina一眼,这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族人,而是望仙村这个地方太重要了,不容有半点的闪失。

  “泄密的事情请家主放心,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会极小。我等一下就会组织人手开始工作,把名单整理好,分批的接上望仙村。”Tina干练的说到。

  “是的,猎妖人也会配合,我也立刻会去分组,让火聂家的猎妖人分批出发,去接这些族人上山。”村长也正色的说到。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村长说到:“关于庄婧的事情,原本我是想派火聂家的猎妖人去寻找的。这一次,就让老一辈的人去寻找吧。找20个能力顶尖的人,分成两队去吧,在等到天算一脉有了结果以后。”

  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在那一次探寻脚印的时候,我虽然觉得是一个女人的脚印,后来在和正川哥再次探查的时候,却发现,更有可能是妖的...加上赶车人所说的传说,如果这些妖就在我们的山岭附近,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我要求是20个能力最出众的人。

  村长见我神色严肃,立刻点头答应了,而这个事情我绝对没有隐瞒的理由,所以在说出了命令以后,我还是第一时间把我推断的结果告诉了在场的人。

  果然,这个结果是引起了他们的焦虑,村长甚至想要把搜寻庄婧的人增加到30人,但被我否定了,望仙村一定要保持着足够的力量被守护着,即便有明阳门出神入化的大阵,那也绝对不是安心的理由。

  基本上,村子里当务之急的琐事就是这些了。

  剩下的,是Tina从火聂家带来的一些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聂焰的一些笔记,其中包括修炼心得等等,我让Tina统筹一下这些,然后分发给猎妖人。

  重点是,我让村长也顺便测试一下,火聂家的这些附属家族的族人有没有人能有成为猎妖人潜力的人。

  毕竟附属家族的人即便有聂焰的笔记也没有本事培养猎妖人,没有真正猎妖人的家族想要培养一个猎妖人是极其困难的,毕竟这是一种传承。

  最后,我要求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修习一些武家的技巧,最低要求也是要强行的锻炼出一个好的体魄和相对灵巧的身手,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不惜一切,哪怕是动用贮备的资源和金钱,也给每个族人配备一些能保命的东西,比如一些小型的一次性攻击阵盘,符箓什么的,要普通人都能使用的。

  我不想我的普通族人,在面对妖人时,一点保命之力都没有。

  我不允许他们单独行动,在这些保障下,如果集体行动,至少有几成保命的可能。

  “都去打猎吧。妖的本质原本就是动物所化,这也算磨砺普通的族人。但这样的队伍,我希望有一个猎妖人押阵。”我说了一下对以后的打算。

  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安逸的时候,也不是珍惜什么资源的时候了,这就是乱世,需要决战的时候。

  大概能交代的就是这些了,做为家主,一些细碎而繁琐的事情,需要仰仗的就是族人的力量,而以后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到最后,我叫过来了Tina,问了一句:“猎妖人家族被追杀,是不是除了我们,所有的猎妖人家族都覆灭了,还是?”

  我记得Tina好像模糊的给我说过一点点情况,但那是我们在逃亡的时候,我肯定没有心情去关注,记得这些,但如今肯定要详细的询问一番,毕竟除了我们,所有的猎妖人都该团结起来,如果只剩下火聂家一股力量,那将是多么的可悲?

  “我们没能及时的联系。因为打击几乎是在同一天,最多提前一天的情况下就突然爆发的。听说的情况是很严重,但是毕竟都是传承了那么久的家族,没有底牌,也是让人不相信的。最大的一个可以确定的消息就是,水童家有及时的出手,如今水童家收容了一些家族,好像也在寻找一些被打击后,隐藏起来了的猎妖人家族。”Tina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这么一段消息。
  “能不能想办法联系到童帝?”我需要和童帝联系。

  第一,不管是他,还是我,到现在都掌握着最大的两股猎妖人势力,在这个乱世,我们彼此之间必须要沟通。

  第二,则是辛夷的消息。当年,关于地下城,我和童帝做过一个交易,他大概也跟我说起过地下城进入的规则。只是在当时那种纷乱之下,我已经有些记忆模糊了,大抵只记得地下城只有特定的日子才能进入,不然就要找到特定的人物。

  如今,我已经决定出发动身前往地下城,自然是要联系童帝的。

  Tina当然也知道联系童帝的必要,只是第一点,就已经不容拒绝了,至于第二点,没必要让在场所有在意关心我的人知道。

  “家主,水童家的联系方式,我自然有。不过在村子里,电话很不方便,还需要借用你的卫星电话。”Tina跟我说明了一下。

  这一次也算机缘巧合,在联系人员的方便,卫星电话贡献绝大,而秦博士递给我那一刻开始,我竟然没有想到它会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作用。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我只希望尽快联系到童帝。”我淡淡的说到。

  “不敢保证,因为童帝本人常常行踪不定。只能说联系到水童家,再看情况吧。”Tina对我认真的说到。

  我点点头,涌出的是一阵阵的疲惫,就连肋间的伤口也隐隐作疼,从出逃到现在,我并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去休息一会儿吧,少爷。万事都有我在。”苏灵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管我是谁的家主,在她口中永远是那个少爷。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想要睡觉了,几乎是意识在同一时间就模糊了,只是对苏灵说了一句:“找到童帝,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接着,便被苏灵带去了卧室,是怎么倒在床上睡去的,我都快要记不得。

  只是记得迷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聂焰那个时代,但我已经身死,只是反复的看见碗碗凄清一个走在雪地里的身影,我大声的叫她,她不应,我时而记得自己已经死去,时而感觉自己还强烈的存在着。

  这样的纠缠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碗碗走近了一片荒芜的废墟,她好像终于累了,也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

  我认得这个废墟,不就是曾经被我一把火烧掉的小龙镇吗?碗碗带着我的残肢来到了这里吗?可梦中的我是矛盾的,一边想着的是自己的残肢,一边又觉得自己是鲜活着的,我甚至能大步大步的跑向碗碗,拉近之前一直追不上她的距离。

  “碗碗。”我再次开口大声的喊到。

  这一次,她对我的声音好像有了一丝半点的反应,身体轻轻的动了一下。

  我充满了欣喜,更加快的想要接近她,隔离了千百年,这种思念已经不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而是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呼吸一般的存在。

  不是不痛,也非不爱,而是习惯去承受一个人孤独而无望的去爱着她,也是习惯了逃避那丝丝缕缕的思念。

  这种情绪不能爆发,一旦爆发,就会疯狂。

  就好像现在,她在梦中始终没有回头,我却觉得我可以一生追逐下去。

  “碗碗。”我喘息着,终于站在了她的背后,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完全的听见了我的呼唤,身体颤抖的厉害,双肩抖动,似乎是在哭泣。

  我明明很想再看一次她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我却一步也挪不动,只是呆呆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知道,你来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那么好听,那么轻柔,好似一缕春风拂过我的胸膛。

  我开口想要说什么,她却忽然说到:“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在这天地间没有比天狐再要敏感的存在,你的一缕思念由心而起,哪怕相隔万里的空间,千年的时间,我总是能感觉到的。在你最强烈的想念我的时候。”

  我开始恍惚,我这是在梦中吗?还是已然我已经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即便是一个灵魂,但活过了两生,两世为人,便已经升华成了另一个你,因为会多了许多的东西。比如新的记忆,新的心灵体悟,新的牵挂,新的...很多很多。我很庆幸拥有这一生的你,而下一生的你,不该为我再纠结。”碗碗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哽咽。

  我心中大急,不管多了什么新的东西,本质是我,不变的终将不变,为何要这样说?

  “碗碗,回头看我。”我有千言万语,却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她回头了,除了苍白一些,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双目含泪望着我,在那一刻,分明那么近,我却感觉我们像开始忽然拉开了距离,无法阻止,最后凝固的时候,比天堑还要远。

  “不明白吗?碗碗这一生心中有的只是聂焰,也庆幸欣喜你为聂焰时,一腔情深只系于碗碗一人。这是一段该要结束的记忆,已经有了自己的结局,便不该再执着。”碗碗说话间,泪水再次滚落,我伸手想要为她抹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

  “你我曾经相许来生,你忘记了?”我一字一句的问到,心中忍不住开始沉痛,因为不敢承认碗碗的话是对的,聂焰和碗碗已经有了结局。

  “那是想,倘若有来生,只是倘若...可未曾想,来生就算再次相遇,相爱。你也不再是聂焰,我也不再是碗碗,我们继承只是前世的缘,而非前生的情的延续,因为所发生的都会是新的开始,新的一切。就算你的灵魂还是你,但作为聂焰的一生已经结束,而我,就算千百年以后再与你相见...”碗碗抬头看着我。

  “相见怎么样?”我不明白碗碗的意思。

  “我也并非再是我,因为碗碗只有这一生。所有人都只有这一生,不管灵魂是轮回,是再生,这一生就只是这一生...不会再遇见完全相同的事,相同的人。跳脱不出这红尘,一切都将是一个新的轮回,而跳脱之后,哪会再为情所困?”碗碗忽然望着我,凄楚的笑了。

  这是属于天狐的智慧吗?为什么一字一句那么难以让人理解?

  我心如刀绞,是因为这一刻才开始接受我和她的结局,我不甘心,想要再次拥她入怀中,可就是触碰不到她。

  我很愤怒,很想嘶喊,这一刻,如果逆天能换来一个拥抱她的机会,我为何不敢逆天?但逆天又如何?这一刻,我照样输给了自己的遗憾和不甘。

  碗碗的笑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但了最后,感觉就要破碎在天际的时候,陡然变得清晰了起来,可我却一下子呆立当场,为什么我看见的不再是碗碗?而是辛夷?!

  “碗碗!”我心痛的大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明明是寒冷的冬夜,何况是在深山中的村子?我竟然一身黏腻的汗水,醒来时,连被子都是潮的。

  “少爷...”苏灵一下子在我的脚边惊醒,站起身来无措的望着我,难为这个丫头,守着我,竟然在我的脚边趴着睡着。

  我用了好长的时间才适应了从梦中到现实的转变,而苏灵在这个时候,却已经为我倒来了一杯热水。

  我接过来,喝了半碗,心中的感觉才稍定,却怎么也抹不去那股心痛与不甘,我知道这个伤口没有办法,只能交给时间。但梦中那如此真实的怪异又是为什么?那根本不像是梦,而像是我真的最后一次和碗碗重逢。

  交给时间?真的可靠吗?千百年来了,这记忆遗忘又被想起,依旧痛的刻骨铭心。

  我披着外套,从床上下来,站在了窗前,不敢去想,为什么碗碗的笑容到了最后变成了辛夷的脸?是在暗示什么吗?莫非是说,我是叶正凌的这一生,爱的是辛夷?我不自知?会有这么糊涂的爱情吗?还是说...

  旁观者清,就如老周明白我和辛夷,陈重未尝也不明白?只有我自己从来无法去定义。

  如今非要细想,就感觉如果真的去心甘情愿和辛夷在一起,我始终不能接受,有一种像是本能的东西在阻止我!

  到最后就成了,我不能失去她,比谁都牵挂她,却始终不能接受和她在一起的状态。

  “少爷,你不再休息一会儿?你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而且睡得很不安稳。”苏灵在这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语气温柔。

  她很聪明的不去问我碗碗是谁?这个丫头一向妥帖,知道不去做让我难过的事,说让我难过的话。

  “没有童帝的消息吗?”我结果苏灵拿给我的烟点上了,皱起了眉头,为了解开心中这股奇异的感觉,也为了安抚自己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去找辛夷所造成的巨大不安!我想尽快的见到童帝,我恨不得自己在这一刻,就马上身处在地下城!

  “之前Tina姐有来过一次。已经联系到了水童家,童帝本人没有消息,但水童家的人说是会想办法转告,这个过程不知道要多久。”苏灵在我身后小声的说到。

  我揉了一把脸,想要平复内心的焦躁,却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忽然开口问苏灵:“苏灵,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对你很重要。我是说,平日里,你不知道她的重要,但已经习惯她存在你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最私密,最好的朋友都接触不到的空间。然后,你再去知道她的重要。重要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可以毫不犹豫的以命换取她的性命。”

  “嗯?”我的话很抽象,但苏灵竟然听懂了,难道女孩子天生比男人对感情要理解的清楚许多?

  “可是,你却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无论如何,是不想在一起的。但这关系怎么说?朋友,绝对不是朋友。想要说是妹妹?亲人?也不是!那你觉得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我皱着眉头,开始试图去描述这种凌乱的心态。

  苏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到:“如果说,这个男人除了她以外,还能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度一生。那就说明,现阶段,这个男的没有遇见自己真正爱的人,却也舍不得她,不想去破坏他们之间那种平衡,因为放不下。”

  “这么自私?”我笑着问了一句,其实心中却是在想,我能够和其他的女人共度一生吗?不,绝对做不到,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一个人不停的漂泊。没有遇见真爱吗?我那么爱碗碗...可我却神奇的发现,我无法去衡量辛夷和碗碗两个人。

  就好比,去和碗碗共度一生,放下辛夷这种比较,无法去做!很诡异的感觉。

  “那如果不是呢?”我又问苏灵。

  “我只是猜测哈,第二种可能,那便是,那个男人已经深爱,可是心中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让他不愿意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苏灵小声的说到。

  我却一下子愣了,过不去的坎,那是什么?又会是什么?

  我忽然非常的烦躁,一用力连手中的烟都夹断了,惹得苏灵担心的问我:“少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不,没有。”我深呼吸了一次,然后勉强笑着对苏灵说到:“我想要洗个澡,如果不麻烦,帮我准备一下?”

  “不,不麻烦。”苏灵很开心,我终于能够正常的说话,而不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苏灵...”我犹豫了一下,又叫住了她。

  “嗯?”

  “那两件东西,在吗?”我终于开口问到,我失去它们是在来到火聂家总部以后,被告知,这两件东西被收起来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东西应该是在火聂家。

  那一个如同眼珠一般的挂件,还有那一张白色的狐狸皮毛。
  我问过这个问题以后,身后的苏灵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我问什么,说什么,都能及时的给予答复,而是给了我一片沉默。

  我有些诧异的转头,却是看见苏灵咬着下唇,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我心中略微吃惊,问到:“不在?”

  “是在的,不过,应该一直是有Tina姐保留的,我去叫她。”说完这句话,苏灵就欲去找Tina过来。

  我却叫住了苏灵,问到:“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倒也不是有为难的地方,而是这两件东西...曾经,少爷的师父...”苏灵有些吞吞吐吐。

  “说直接一点。”提起我师父,我更加的关心这个问题,苏灵的吞吐让我觉得有些着急,干脆打断了她的话。

  “家主的师父曾经来过我们火聂家的总部,当日家主还在昏迷,你脖子上挂着的链子,是由他亲自的取下。而我们从家主家里收集的东西,自然也交给了他过目。是他单独将两件儿东西挑出来,交给了我保管。他说过,其中有一件儿原本是保你平安的东西,但第二件儿出现了,一旦你重新提起,免不了就要搅动起一场血雨腥风,到时候格局将彻底的改变。”一个果断而干练的声音打断了我和苏灵的对话。

  “Tina姐。”是Tina在这个时候,进入我的房间,苏灵在这样为难的时候见到了Tina,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奔了过去,拉住了Tina的胳膊。

  相对于苏灵,Tina镇定了许多,几句话就说出了缘由。

  “家主,现在需要你的地方很多,关于这两件儿东西不能够缓缓吗?”Tina说完那一段话,转了口风,柔声的问我。

  我清楚Tina的意思,表面上是在问我暂时不要要回那两件儿东西,聪明如她,却已经猜测到,我这次执意要下山,是与那两件儿东西有关,她是在暗示我,下山的事情可不可以稍微缓缓?

  我没有直接回答Tina,而是看着她问到:“现在夜正深,看你眼睛红的,不好好休息,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Tina微微一笑,说到:“家主,你一窜吩咐下去,我哪里敢怠慢?来这里,自然是联系到了童帝。”

  “那太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童帝的回应比我想象的要快,但我并没有急着去马上联系童帝,而是问到Tina:“关于那两件儿东西,我师父有再说过什么吗?”

  说起对我沉睡以后的了解,师父肯定是最明白的。

  “有,他说过,那链子的坠子上有一道残留的执念,也是一道意志,会在危难的时候保护你。可一旦狐皮出现,却会勾起你的因果!你这因果太大,肯定会搅动出大的腥风血雨。另外就是,在你复苏之前,无论如何,东西都不能交给你,即便骗你。”Tina对我没有任何的隐瞒。

  “那交给我吧。”我不敢面对苏灵和Tina的眼睛。

  “家主,你决定了?”Tina没有再表示反对,而是这样一句话,等待着我最后的决定。

  “是的,请允许我自私一次。可能不管是我,还是聂焰,都算不上真的英雄,在关键的时刻,做不出最聪明的选择,在愤怒之下,甚至会逆着老天的意思,争自己心中的公道。原谅我,我也不得不选择这样的自私。”我一字一句对Tina说到。

  “我懂!其实,家族关于历史的记载,很少提及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先祖不仅有一个大哥,还有一个大姐。但核心成员一直都知道那个大姐的存在,她曾经那么美好,善良,又怎么能让历史真的淹没她?可是,火聂家人多口杂,而聂焰大哥的形象终究要维持在英雄的那一面,所以关于那个大姐,除了核心成员,没人知道她的存在。除非那段历史纠缠很深的当事人,比如水童家的童帝...”Tina忽然开口了,跟我说起了一段这样的隐秘。

  我看着Tina,难以相信,一直和我说着不完整历史的她,就比如送我残肢的回来的那个女子,都表示不知情,不知道她是谁的她,终究是知道碗碗的存在的,而且开口称呼的是大姐。

  评价也是公正的,美好而善良。

  我的脑中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一段岁月,小龙镇的初遇,一个倔强而瘦弱的小乞儿,自身难保,也要带着四个更小的弟弟妹妹,相依为命的在一个人烟不存,发生过大难的镇子上活着。

  若说有恩,碗碗对弟弟妹妹的恩情更重!灾难过后的小龙镇并非真正的乐土,枉死一个镇子的人,可以想象那冲天的怨气。

  几个孩子呆在里面,活的应该是恐惧又艰难,直到遇见了我....陷入了往事,我似乎停不下来自己的思绪,那鲜活的一幕幕还在自己眼前,每一个夜里相依偎的睡着,到日间才会熄灭的火堆,如今想起来,竟然是如此的温暖。

  “家主,我知道你要去找她了。说起来,也应该是我们先祖的亲人,也算半个家主。我做为火聂家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反对。只是家主,你那一世的因果那么大,所有的劫难都因此而起,就如你师父所说,一旦你身陷其中,腥风血雨,火聂家何曾怕过?可是,怕的情劫再起...”Tina的脸色流露出忧色。

  我一挥手打断了Tina,说到:“我要这两件儿东西,只是隐约觉得会有什么关系吧?但我要找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她身陷困境,我不得不找。一切就那么简单,那一世的结果已经定了,所有的痕迹只是存在的记忆,一切其实已经烟消云散。”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震惊,什么时候我肯这样承认了?那个梦...真的就这样影响到我了吗?

  我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Tina没有再反对,而是对我说到:“那家主,你先去联系童家主吧,他给了我们一个号码。说,你亲自与他联系。我去给你取来东西。”

  我轻轻点头,看着Tina想说点儿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倒是Tina望着我,声音无比柔和的说到:“家主,请你记得,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都背负在你的身上。也许,没有了你,靠着火聂家这千百年传承下来的猎妖人,我们还是可以挣扎,搏斗!可是,我们会没有支撑的。我们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一个月,我们会做到最好来等你回来。”

  “我会的,我不会忘记了我还有你们。”我郑重的承诺到,因为在这里的都是我的亲人,当年最信任的我的兄弟的后人,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这里的人断了传承,无意义的死去。

  谈话到了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Tina先离开了,表示在她办公的地方等我。

  而苏灵怯生生的看着我,小声的说到:“少爷,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没发现Tina很累吗?你需要快速的成长起来了。而不是一直跟着我,照顾我就好了!火聂家的情况你也看见的,Tina就算有了村长他们的帮助,也负担太重了,懂吗?”我轻声劝解着苏灵。

  在火聂家,她对我的感情是最深的,毕竟在我苏醒以前,就一直是一个对她护短的少爷。

  “可是,我的工作就是照顾你啊,我...”苏灵的眼圈有些红。

  “但现在,我需要你做更多的事情,承担更多的责任!明白了吗?”我只有斩钉截铁的对她下了一个命令,是的,其实苏灵还可以成长的更为出色的。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火聂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出色起来,独当一面。最至少,在残酷的时代来临时,不会毫无抵抗的被为难所吞没。

  我来到了Tina办公的地方,也是Tina的临时住所。

  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所住的地方会如此的凌乱,堆积着各种的资料,杂乱的纸张。

  我找到了卫星电话,一个电话号码清楚的记录在卫星电话的旁边,想必这就是童帝所留下的联系方式。

  我拨通了童帝的电话,在响了很久以后,那边才接起来了电话,我还未来得及说话,童帝那标志性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叶正凌,我现在该叫你聂焰,还是叶正凌?我如今每一天都在战斗,为了猎妖人,也为了即将到来的糟糕以后。而我,终于等到了你的电话。是吗?想通了,要与我分担吗?”

  “火聂家必定是要分担的。可我这一次找你,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这件事情。”再次听到童帝的声音,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与他之间最后的记忆,是雪中亭下的一场告别,而我所知的他最后结局,是满头白发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双子果然就纠缠的双子,聂焰陨落,童帝也没有崛起,反而也是跟随着聂焰落了一个充满谜题的结局。

  这对话,感觉如何能不奇妙?在我们都已经知道了那一段历史的情况下。

  想到这里,我再次开口说了一句:“不用叫我聂焰,我这一生是叶正凌。”

  “呵呵。”童帝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说到:“那是自然,你聂大侠到最后,舍生成仁,以为一个人扛起了天下,没有遗憾,这一生是谁,都无所谓了!再次活过来,想必也是为了扛起天下。”说到这里,童帝的声音忽然低沉而严厉了起来:“怎么?又打算把我抛出在外?让我一身所学最后也不能发挥价值,抱憾终身的去追随你的脚步吗?”
  “童帝,那一生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想到童帝的执念如此之深,在得知我已经苏醒,想起一切以后,与我对话,竟然三两句就扯到了那一生的事情。

  想必,那一生我强行让他接受自己的决定和结局,是他一生最大的不甘。

  “是的,你倒是看得分明,那已经过去了。所以,这一世,带领着猎妖人的只能是我,而不是你叶正凌。双子存其一,你还记得这句话吧?”童帝的语气之中有着无可撼动的坚定,以及一丝丝愤怒。

  他那一生,一心想走到巅峰,置生死于度外。

  而一个猎妖人的巅峰是什么?也许在他的理解,就是眼前再无比他强力的人,而一切的乱局将由他来平息,最后就算身死,也能在猎妖人之中青史留名,再无超越。

  这是童帝一生的执念,而今生的童帝还在延续着这个执念也无可厚非。

  “谁站在前方都无所谓,但这一生我不会再瞒着你什么,即使你不愿意,我也会拉着你一起面对。”想起聂焰和童帝分别的结果,我的心中却是一阵刺痛,那一生,我执着的一个人去追寻,最后到身死,其实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也未完成更多的事情。

  如果我选择了童帝,和身后的猎妖人呢?也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

  在我自己留下遗憾的同时,也湮灭了童帝一生的追求,而我还以为一厢情愿的以为,这是给童帝一个安稳,报答他一生其实引我为知己之意。

  以己度人,很多时候是一个笑话,却是人一生之中最难避免的错误。

  所以,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无比真诚的。

  可没想到的是,童帝听闻以后,却是一片沉默,在半晌之后才说到:“搞什么鬼?叶正凌,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暂时先不谈合作的事情,因为我私人的事情要耽误一个月。确切的说,我要去地下城。”既然童帝要求直说,我就说的非常直接。

  “哦?我记得有那么一回事。然后?”童帝的语气终于变得轻松了起来,看来,他比较适应的还是这样的我。

  “然后,很简单。我要进入地下城的办法和具体的位置。曾经,我们有过一场交易,我记得你模糊的给我说过...但那算交易的结果吗?我想肯定不算,如今我要去了,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我认真的说到。

  “的确,那个时候给你的答案是很敷衍。不过,我没有骗你,那里做为一个妖族最后的传承,哪能轻易的进入呢?所以,一般人一年之中也不见得有一次进入的机会,而且,必须有带领人。当然,我那个时候还告诉过你,除此之外,还能等机会,找一个引路人,带着进入,不过这也比较困难。对吗?”童帝淡淡的说到。

  “是的,所以我要找所谓的引路人。你该告诉我了。”我开口说到。

  “很遗憾,那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好些人,不仅是引路人,也是做为妖族的地上联络人。到如今,已经被我暗中杀了不少...现在,是很难找到了。”童帝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调侃。

  我心中升腾起了怒火,刚想发作,却又莫名的平息,然后说到:“你对那个地下城可是血海深仇,我想你敢这样做,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吧?”

  “哈哈,说起来当年我在发誓之后,自然不敢违约。地下城的一切,我已经详细的告诉了你,但我并没有说要带着你去啊。”童帝忽然笑了。

  “童帝,直接说吧,条件。”我懒得与他调侃了,他的恶趣味就是如此而已,如果能够处处压住我,让我愤怒,让我吃瘪,他就会很开心!我真的后悔,前生那一战,我输给他不就没有了他如今的执念吗?

  “不,开玩笑而已。没有条件!去到XX镇吧,随便找个地方住下,自然是有引路人出现的。”童帝的语气没有之前的调侃,变得认真了起来。

  “童帝,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答应的也未免太过轻松,我总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不得不开口提醒童帝一声,但我内心深处相信童帝没有太大的恶意,他最多只是偏激。

  在关键的时候,童帝总是站在我这一方的,不论是前生的大战,还是今生那场家族的大聚,他反倒是一直支持我的力量。

  “叶正凌,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难道眼睛瞎了,看不到眼前的形势严峻到什么地步了吗?你手下有力量,是兰萱告诉我的!让你的人尽快促成和水童家的合作吧,拯救剩下的猎妖人,抓紧最后的时间,救出每一个年轻的猎妖人。这是一个天才辈出的年代,每一个年轻的猎妖人,我们都损失不起,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吗?至于那个该死的地下城,我没有功夫玩你。”童帝的语气有些急促,我能想到在电话的背后,他清冷的神情之下,是如何的咬牙切齿。

  “会促成合作的,各方面。不仅仅是救出如今身陷困境的猎妖人,也要尽量的斩杀妖人,磨砺他们。”我自然知道轻重,不会因为私人的事情,浪费这每一天宝贵的时光。

  “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间就不必啰嗦了。事情就这样吧。”童帝说话间,就要挂了电话。

  而我却叫住了童帝,告诉他:“我明天就要出发。”

  “怎么?难道还要我来接你?”童帝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这个时候,Tina已经回到了这个房间,静静的等我,在我和童帝交谈完毕以后,她关心的问了一句:“家主,如何?童帝那边的说法是?”

  我揉了一下眉心,把童帝的说法和Tina说了一次,我深深的开始觉得人手非常的紧张,接火聂家的人是当务之急,找到庄婧是当务之急,拯救身陷困境的猎妖人也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我疲惫的叹息了一声:“Tina,无论如何,一切行动要快起来了。你看如何安排,才能让人手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不在的一个月,一切都拜托你了。”

  Tina点点头,说到:“这些,我会和水童家具体商量的。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时候,事情可以同时进行,也可以合理的分配,这些家主你就不用操心了。如今,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你的实力。还有不要忘记《山海百妖录》。”

  说话间,Tina递来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我的手边。

  我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是那一张白色的狐皮,白色的狐皮上面放着的就是那个我带了十几年的链子。

  如今,看见白色的狐皮,我还是忍不住那种强烈的感觉,亲切而想要一直的拥有,当年我不清楚是为什么,如今却非常明白,那是碗碗留给我的...她的痕迹!至于那个链坠,我不知道是什么所化,但危难之中救我,却是发生过一次。

  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记得那是我生命刚刚发生转折的时候,在医院招魂时,第一次遇见猫妖,动用了本命阵印,饕餮留下的诅咒突现,这个珠子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发挥了一次。

  我还记得那一股清凉之意,一下子窜入了我的身体,阻止了一股刺向我心脏的力量,接下来诅咒就出现在了我的肩膀上。

  想起这些,我拿起了那个坠子,轻轻的抚过它,如今想来,若不是它,那个诅咒应该是直奔我心脏的位置所去的吧?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却无法猜测。可无论如何,应该比现在的情况糟糕很多吧?

  碗碗...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心情在悲痛中又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最终我还是把那链子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第二天的一早,在有限几个人的护送下,我悄悄的从秘道走出了望仙村。

  我所带的行李不多,也就是一个背包而已,在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的琐碎,就是那张白色的狐皮,以及我的本命阵印了。

  自从继承了聂焰的一切,我很少再动用那个本命阵印。

  原本那只是明阳门最犀利的手段,而我这个弟子是在算不得太过出色,而且作为聂焰时,我并没有用过这个本命阵印,到了今生,除了用它破了几次封印以外,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最大程度的发挥它,所以它也就渐渐的被我冷落了。

  可这次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本命阵印,随手还是把它带上了。

  于它,我有一种亲切感,可能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它也陪伴着我,甚至救我于危难,也可能,它是我山门岁月的一段代表吧?

  离别总是难舍,当走到下山的路口时,村长,Tina,苏灵已经不知道叮嘱了我多少次,但大意也是让我放心,这一个月他们会支撑过来的。

  可我唯一不放心的却是正川哥,到他说要全身心的研究阵法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憔悴了许多,就算来送我,人好像也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有些迷糊的样子。

  看到如此的正川哥,我忍不住一把狠狠的抱住他:“哥,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刻。要知道,师门的传承都是靠你,我不在的日子,守护火聂家最大的重任在你。等我回来!我们一定会重振明阳门的。”

  “好,等你回来。”正川哥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了那么一丝清明,眼眶发红的看着我。

  可接下来,很快他有陷入了那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而我,却只能带着这样的牵挂与不安,踏上了下山的路。
  大西北的冬天,飘着茫茫的大雪,而西北特有的地貌,又让这里多了一份其它地方不会有的苍凉凛冽。

  总觉得这样的天气应该走出镇外,喝一口老白干儿,拉开嗓子唱一首‘信天游’,才算痛快。

  屋子中切的大块得羊肉,滚烫的白汤,温热的烧刀子,热乎乎的地。

  窗外,是大雪纷飞,但在院儿中的温泉却冒着热气,让人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让人能够享受,又能够体验到大西北的凛冽....童帝只扔给我一个镇子名,在这偌大的华夏且不说会遇见同名的尴尬,就算没有,要找到一个镇子也不见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我及时的让Tina联系了水童家,才来到了这个大西北。

  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稍许有些偏僻,但却并不冷清,因为有着温泉资源,和大自然赏赐的山山水水,也算得一个旅游小镇。

  只是如今到了凛冽的寒冬,除了来泡温泉的人,镇子上的游人到底少了。

  甚至,连一些本地镇子上的人都去到附近的城市过冬了,因为镇子上的人有钱,除了旅游季节来挣钱,在城里都有房子。

  我所在的地方,是在镇郊的一家别院,冬天里也在做着温泉旅游的生意,但不是旺季,被我订到了一个最好的院子。

  这是后来童帝联系我,所要求的。

  我在这个院子等了一天,没有等到什么特别的人,早在心中暗暗的痛骂那个家伙,因为我身上的诅咒,让妖人追踪我具体位置的时间只需要一天而已。

  再等,我绝对是会离去的,我无所谓妖人的追杀,但是怕连累到这家无辜的老板。

  却好在在今天早上等到了消息,童帝告诉我,好酒好菜备着,要等的人最多中午就来。

  现在已经是上午11点多,我站在窗前抽烟,院子一如既往的冷清,却在我掐灭了烟刚刚转身的时候,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披着一件华丽的皮袍,顶着一身白雪出现在了院子里。

  我眉头微微一皱,却是大步走出了屋子,见到那个身影,只是说了一句话:“你耍我?”

  对的,没有什么特别人来到这里,来的竟然是童帝本人。

  有些日子没有见了,他除了一头削发长长了一些,已经快过了颈窝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相貌依旧俊美,和上一生的童帝有着八分的相似,只是比起上一生的童帝少了一些斯文出尘的气息,多了一些凌厉冷漠,但是那高傲的样子确实如出一辙。

  面对我的问题,童帝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打量起这里的环境,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披着的是一件皮草,在抖落了身上的雪以后,一眼就能看出那件皮草相当的特别,在黑色的底色上,有着银色的纹路。

  我很熟悉这件皮草,是童家曾经的家主服,只是没有想到被今世的童帝改成了这般模样。

  我倚在大门前,懒洋洋的站着,任由着这个家伙肆无忌惮的参观,在他身后跟着两个早已经花痴的晕头转向的女服务员。

  我的问题是被他忽略了,我也不急着去问这个家伙,只是抬头看着漫天洋洋洒洒的大雪,发着呆。

  直到女服务员惊呼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童帝那家伙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皮草扔在了一个女服务员的身上,然后脱去了西装,衬衫,裸露着上身,走到了温泉旁边。

  “其它的随便收拾一下就好了,我这件皮草很特别,好好的帮我收在屋子里。”说完话,他竟然连外裤也脱了下来,就这样穿着四角裤走进了温泉。

  “一路来,风大雪大,冷到了骨子里。早就念着这温泉了。”童帝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的说到,顺便就吩咐着那服务员把切好的羊肉,滚烫的羊汤等等搬到温泉的旁边。

  两个服务员收起童帝的衣服,红着脸进屋了。

  童帝看着我,伸出手来,勾起了一只手指,冲着我说到:“叶正凌,老朋友千里迢迢来相见了,你连陪着泡个温泉的情谊都没有吗?”

  我也不说话,走过去,随手就脱掉了身上的袄子,也是穿着短裤,赤条条的就泡进了温泉里。

  从到这里到现在,我一次也没有享受过院子里的温泉,如今那温泉的热气冲得我全身一阵舒爽,天空却飘着洋洋的白雪,真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和意境。

  童帝很白,身上虽然有着肌肉,却并不突出,让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体竟然没有一丝的伤口,显得比女孩子还细腻了一些,被温热的水一冲,一层红色就覆盖在了肌肤之上,有一种说不出妖异魅惑之感。

  相反,我这大半年的奔波和生死危机,让我的上半身布满了伤口,对比起来,我以为自己白,在童帝面前也算不得什么白了。

  我舒服的靠着温泉旁边的石头,任由雪花落在我的肩膀,又被温泉的蒸汽冲散,懒洋洋的说到:“若不是知道你是童帝,我以为你才更适合当什么妖精,妖物之类的。”

  此时,服务员已经把酒菜摆在了温泉边上,红着脸离去了,童帝却是抓起一瓶老白干,很直接的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让脸上淡淡的红变成了绯红之后才说到:“你知道,我讨厌别人拿我的长相开玩笑。”

  “是吗?”我根本不在意童帝的愤怒,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冷傲的家伙,常常让人害怕的家伙,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他的愤怒,即便知道他俊美清冷的外表下,有着多么恐怖的实力?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我再次问到:“你说的人呢?”

  “不是已经来了吗?”童帝抓起了一片羊肉,就着酒细细的嚼了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也抓过一片,丢尽了嘴里。

  羊肉在炖煮的过程中,早就加足了香料,捞出来已经煮的熟烂,用大刀切成厚片儿,又一冷,却分外的有一种嚼头,加上香料入味,配上一口烈酒,这种滋味儿神仙也不换。

  在这大西北,就应该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几片羊肉,几口烈酒,烫的温泉,我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你吗?这不是好笑吗?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两个猎妖人的家主却统统要去什么地下城?真是不让人安心。”

  “你是想说,你走了,有我在!你就可以安心的在地下城搅风搅雨吗?”童帝也不说什么,只是斜睨了我一眼,那神态像极了前生。

  的确,他说中了我的想法,我一直都抱着关键的时刻,让Tina去求助童帝的想法,因为我知道这家伙可靠的,却不想他竟然和我一起来到了大西北。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童帝喝了一口酒,继续的说到:“其实,地下城那鬼地方,谁还愿意再去?可那里是我的心结,既然你叶正凌要去,我何不一起去了,解开这个心结?若是放在以后,少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被你瞒着,以后也没有了时间。”

  “我听过你说地下城,真的有那么残酷?”我对地下城也有一个大概的印象,来自于童帝,描述了一些,留给我的印象的确只有残酷。

  “只有你更想象不到的残酷和血腥!十几年前,我被师父带出地下城,第一个来得地方就是这里,不瞒你说,以前还没有那么华丽的院子,只有一家很一般的农家乐一样的院子在这里,我就是在这口温泉洗的澡。”童帝说着回忆起了往事。

  “我一下水,这里温泉水就红了,那是凝固在身上的血迹,接着很脏的泥条从我身上被我师父大块大块的搓了下来。我记得我洗得好痛快啊...然后师父拿来了羊肉,就是这种羊肉,大片大片的。你猜猜我吃了多少?哈哈,我吃下去了五斤多,要不是师父怕我吃坏了胃,我一定会再吃下去的。”童帝说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真恶心,你让我泡你洗过的洗澡水。”我淡淡的评价了一句,但却能够想象童帝那个时候的凄惨,同时也会好奇他的师父会是谁?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童帝睁开眼睛,半闭着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到:“现在就尽情的享受吧,今天晚上就出发。不用在意,这里的老板是自己人,一直监控着地下城的动静。是一个修者!”

  “哦?”这个消息倒是新鲜。

  “不然呢,一个偌大的地下城,没有修者的监控,就这样存在于世上,你觉得可能吗?这里有这里的约束!只要地下城一有异动,在这里的荒野立刻就会聚集不下百位修者,而这里也早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算是一种微妙的相安无事吧。”童帝给我说着这里的情况。

  “这种微妙可能因为我们两个的来到,持续不了多久了吧?”我并不是自负,而是因为想起了Tina的话,狐皮和珠子再次到我手中,会有血雨腥风。

  “我想应该是?但也不一定,不能小看地下城,我们两个说不定是去送菜的。”童帝微微一笑,其实他很享受我刚才那个说法。

  “送菜?双子吗?”我不满的扬眉。

  “哈哈,是的,双子。”童帝大笑了几声,然后对我说到:“总之,没有我,现在这个时候,你是很难混入地下城的。但出来的时候,没有这个别院的老板,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现在就想出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苏醒了聂焰的记忆以后,我的血液随时都是沸腾的,处在一种渴望战斗的状态。

  “现在根本混不进去。听我的吧,好好享受现在,到了地下城,一片肉都会让人你激动不已。我必须要告诫你,叶正凌,不,也许是聂焰!忍住你那性烈如火的愤怒,如果一开始你就愤怒的话,我想你会达不到你的目的,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童帝的神情变得郑重了起来。

  而我歪着头看着他,我很冲动吗?什么会让我无比愤怒?

  “我不开玩笑,记得忍耐。”童帝重新闭上了眼睛,可是他微微颤抖的右手,却说明他并不平静。

  冬天的夜,来的分外早。

  夜饭时候,夜色就笼罩了这一片苍凉的西北大地。

  我和童帝已经吃饱喝足,并且在下午睡了一觉,在这个时候,童帝难得的寡言,整个人的神情出现一种怪异的冷静,确切的说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场,像一块坚冰。

  这个别院的老板亲自出现了,和人们印象中的老板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大的肚子,因为长期的笑容而显得和蔼的面容。

  “东西,送来了。”进屋以后,老板只是简单的说了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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