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来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蓝色的长箭之上泛着血红如同雾气一般的红光。

  竟然有一种暴烈的美感。

  可是,这如何够?灵魂力是如此的充裕,我疯狂的驱使着自己的火焰,让每一根箭矢上的火光燃烧到了极致。

  冲天而上,几乎照亮了半个小峡谷。

  “你拥有这等火焰?”当我的火焰出现时,最先有反应的是天空之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它似乎一愣,接着又喃喃自语到:“之前,那火光冲天之时,我就应该想到的。”

  “吞灵焰!你竟然有吞灵焰...”接着,是九婴震惊的声音。

  “这样,够了吗?”其实,我还没有完全淋漓尽致的发挥,还有澎湃的灵魂力翻滚在我的灵魂之中。

  但我已经清楚,那个身影的目的好像不在于让我此时就和九婴决一死战。

  而是要我想办法逼退九婴。

  “不够,火焰吗?我也有!”九婴的愤怒到了极致,哪里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它疯狂的大喊着,其中一个头的口中火焰也开始疯狂的聚集。

  那是一种陌生的黑色火焰。

  “你,还是退下吧?用不了多久,何愁一战?不管是你还是我。”天空之中的身影似乎有些沧桑,还在试图劝说着九婴。

  可是,九婴丝毫不闻,只是愤怒的看着我,看那样子,就非得在此地和我决一死战。

  我不说话,来得正好。

  我手握着长弓,也看着九婴。

  忽然开口,一字一句的开始念诵着一篇咒言。

  没有手诀的辅助,每一个字都会抽取大量的灵魂力,而每一个字如同有了实质的形状,从我口中朝着上空飘去,一股股的天地能量被快速的聚集,在这片小空间之中含而不返。

  运用灵魂力的手诀也好,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火焰也罢。

  这些都不是聂焰最厉害的传承,他最厉害的传承是镇妖咒言,那十三篇咒言,如今我只会一些残篇,但也够了。

  在灵魂力充足的情况下,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真正的厉害,那股牵引的天地之地,那莫大的威压...

  “镇妖咒言?你究竟是谁?是什么传承?”这一次,天空之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彻底的震惊了,它的声音第一次失了那种淡淡的威严感,多了几分自己也控制不住的震惊。

  我的传承?我的传承只是一个三人的无名山门罢了。

  我不能言语,镇妖咒言一旦念诵,需要可不仅仅是灵魂力,还有整个人的精神也要全部沉浸其中。

  我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威严’,是当咒言念诵起来,来自天地赋予我的威严。

  我看着九婴,如此的平静....而九婴和我对视了一眼,第一次畏缩了,退却了...甚至,在犹豫了片刻以后,整个身体开始缓缓的退去。

  “你当是我等死敌,你就是我等死敌!”一开始,它还缓缓的退却着,到后面,身体却是疯狂的朝后退去,翻起了巨大的水浪。

  可是它又极度的不甘心,大声的嘶吼到:“若不是我受制于此,也要爱惜自身!你就算有镇妖咒言又如何?来日,我和你必然一战,在外的孩儿们,也必将解开我的束缚!对,你也许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无限的追杀你。”

  ‘轰隆’,随着九婴话语的最后一个字落音,它的身体就像一道光一般的消失在了那条血红色河流之中。

  我终于缓缓的松开了弓弦,而之前的灵魂力也朝着天地之间散去,又重新组成了一道道血红色的光幕。

  我也停止了诵念镇妖咒言,灵魂力散去的很快,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再诵念一个字。

  这一场碰撞莫名的开始,竟然又这样莫名的结束。

  “咳...”当解除了‘全副武装’以后,那种虚弱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的大声咳嗽了起来,来自胸膛的空虚,似乎需要大量的空气来灌满它。

  “叶大哥。”怜生畏惧的看了一眼天上模糊的身影,走过来扶住了我。

  我又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似乎是在安抚我的灵魂,我忍不住疑惑的看了一眼怜生,这小子到底是...?

  “你的传承来自哪里?”天空中的身影又一次的发问。

  对于它,我就像对于将魂那般,有着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尊重。

  可是,它的问题我能如何回答?只是摇摇头沉默,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

  “罢了。”那道身影只是一声叹息,忽然也就消失于天空之中,从之前那个洞口穿过,再次回到了黑雾之中。

  桥头的黑雾不再翻滚,又一次的恢复了平静。

  朝下看一眼那滚滚而过的红色河水,也就像是一切都没发生那样,谁会想到其中藏着一只九婴?

  就像,我不曾想到,我竟然也能逼退一只九婴。

  我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怜生就激动的抱住了我的手臂,我一回头,看见的是他裂嘴大笑的样子。

  十岁左右的年纪,他才开始换牙一般,裂开的嘴里竟然还缺了几颗牙齿,大概也是觉得这样子对我笑有些丢脸,看我看他,他忙不迭的捂嘴。

  我却觉得内心痛快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些怜爱的摸了一把怜生的脑袋。

  怜生却对竖起了大拇指,不停的摇晃,捂着的嘴模糊不清的对我说到:“叶大哥,你好厉害。”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把牵住了怜生,对他说到:“我不厉害,这力量是别人借给我的。怜生,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真正的厉害是一个人若有一分的力量,他能把这一分力量的事情做到极致就叫厉害。”

  “你师父?”怜生疑惑的望着我。

  “嗯。”我没有转头,而是牵着怜生毫不犹豫的穿进了桥头那边的黑雾之中,这是我们早就应该到的地方。

  我以为会像之前那样,这里会很快的散去,然后展露出死亡峡谷的真面。

  却不想,在这里竟然是无尽的雾气笼罩,在其中只有一条曲折的小道。

  怜生似乎不在乎,好像和我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问我:“叶大哥,但你师父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那就是人不分力量的强弱,若能担起肩上的责任,把要做的事情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那就是一种厉害。若这世间,人人都有一份铁肩担道义的心,这世间就会很美好。可惜的是,人们往往以为自己肩膀上承担的只是自己的事....”我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这话若要说开去,未免就说的有些远了。

  怜生却似有所悟的沉思了很久,才抬头对我说到:“叶大哥,我明白了。你是在说,一个人不管厉不厉害,都有一种要为整个城市做出一点儿自己能贡献的事情的心,整个天下就会很美好,是不是?”

  “城市?”我疑惑的看了一眼怜生。

  忽然又想起了怜生可怜的身世,恐怕在这地下,他对于天下的概念只有城市这么一说吧。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握了握怜生的手,说到:“你说的很对。但如果我能够带你出去,你就会知道不是对一个城市,而是天下!天下有许多的城市,还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天下很大,我会看见的。”

  “真的?”怜生惊喜的大喊,然后有些雀跃的说到:“那叶大哥,你会带着我去看遍天下吗?”

  “嗯,我走到哪里,就带你看到哪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走遍天下,我只能如此对怜生承诺。

  对的,就是承诺。

  短短的相处,几次生死的经历,已经让我和怜生有了不一样的深厚感情,我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以后就把他带在自己的身边。

  “太好了。”怜生悄悄的擦了一下眼睛。

  我心中涌动着一股温暖的感觉。

  再一看,这雾气之中的路好像也到了尽头,在路的前方,再次聚集起了一片滚动的黑雾,就如同桥头那种雾墙一般。

  我的心中稍许有些不安!

  只是出城,过断魂桥,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在这黑雾之后,又会有什么?

  这个我不敢肯定。

  但之前,出现的任小机的身影,却让我肯定,他们一行人肯定也在这雾气之后,相遇到的几率很大。

  前路,依旧难行。

  我似乎快要忘记了,我冒险来到这个内市,所求不过是一朵千魂花!


  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凝固了。

  飘荡的薄暮,寂寞的坟茔,一阶一阶往上的简陋石梯,淹没在尽头的雾气之中。

  而那道咆哮的瀑布仿佛没有根源,就从雾气之中穿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就像是在永恒的哭泣。

  一道石碑简单的立于边角的地方。

  ‘英雄冢’三个红色的大字带着无限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条交错的路纵横在这片孤寂的地方。

  一头通往孤崖。

  一头却是蔓延在朝着小峡谷的雾气之中,看不到尽头。

  我抱着怀中的怜生,此刻就站在那块石碑的跟前。

  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内市之行的终点——那道孤崖。

  传说之中的千魂花就长在这里,可我终究没有想到整个悬崖竟然都是一片墓地,埋葬着的是一段尘封的历史秘密和无数无名的英雄。

  “怜生,我们到了。”我轻声的开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淹没在雾气之中,通往小峡谷的路。

  也不知道他日,我是否还会再次踏上这片地方,然后揭开这个小峡谷之中掩盖的真正秘密?

  怜生伏在我的肩头,悄无声息,对我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拍了拍他的背,感觉到他身体火烫,心跳剧烈的如同大鼓一般。

  在穿透那片黑雾之前,我做好了里面有千般危险,万般诡异的准备,可是我没有想到,穿透了黑雾之后,看见的却是这般安静而诡异的场景。

  一条分通两头的路。

  一片悲怆孤寂的坟地。

  而怜生竟然在穿出黑雾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大叫了一声,待我把他抱起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全身火烫的如同一块烧热的碳石,那纹路密布的胸口处,心跳的力量就像大地在轻微的震动,不正常到了极限。

  我不明白别的,只知道这样剧烈的心跳,恐怕持续一段时间,怜生就会死去。

  他也真的很痛苦。

  他在喃喃的说着胡话‘我到底还是回到这里了’‘命中注定吗?’‘姑姑’‘叶大哥’‘我体验到了’。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怜生。

  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在重复着这些胡乱的话,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冲回去想办法的时候?怜生忽然清醒的了一瞬间。

  猛地抓住我的衣襟,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我说到:“叶大哥,上去!一定要上到那里去。”

  说话间,他努力的抬手,手指所向就是那座布满了坟茔的孤崖。

  说话这句话,怜生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抓着我衣襟的小手也无力的松开。

  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充满了孤独的迷茫和难过,感觉怜生就像离开了我。

  我抱起了他,朝着那片孤崖走去。

  其实,即便他不说,我的目的地不也就是这里吗?越发的感觉一切就像宿命。

  在‘英雄冢’的石碑前,我并没有停留太久。

  我对怜生的自说自话,他自然也不可能对我有任何的回应。

  这个像谜一般的孩子,到了这里,似乎终于要掀开迷雾一般的身世...可我竟然有一种他只要如先前一般,身世什么的都不重要的感觉,我甚至有想抱着他再次回到内市的冲动。

  我直觉这个地方他才是真正的来不得,而回到内市他就一定会好。

  风吹动着飘荡在‘英雄冢’的薄暮,飘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如苔痕枯萎的腐朽味儿,又混杂着一种淡淡的血腥。

  我迈步向前,当踏上第一阶石阶的时候,耳畔的风声忽然大作,飘荡的薄暮被疯狂的卷起,一声声如同呼喊似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我的眼前一花,整个脑袋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股眩晕。

  那是一道道意志的强迫入侵,在触碰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无法抵挡。

  这种眩晕就是被意志强势入侵的表现,我只能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怜生。

  然后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下单膝跪在了这阶梯之上,那些意志传来的无比的重压感,让我的五感在这个时候都失去了感觉。

  眼前一片混沌,耳中一片混沌....一切都身处在一片混沌当中,只有一个声音无比的清晰‘你愿继承吾等之意志,继续固守吗?’

  “什么?”在模模糊糊当中,怜生的身体烫的我胸口在有些疼痛,也维持着我仅有的一丝清明,我下意识的询问。

  ‘你愿继承吾等之意志,继续固守吗?’

  ‘你愿继承吾等之意志,继续...’

  ‘你愿继承吾等之意...’

  我的一声询问,却换来了千百个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呼号,我抱紧了怜生的身体,艰难的开口,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你们的意志是什么?”

  ‘轰’,我眼前的混沌忽然爆裂开来了。

  ‘呼’,我耳边的混沌也变成了一阵阵呼啸的风声。

  在突然的转变之中,我的鼻子嗅到了一种复杂的气味,那是大地的苍凉,金属的冰冷,沸腾的汗水综合成的一种无比复杂的味道。

  我抬头,看见的是一片群山环抱的大平原。

  平原上几乎是寸草不生,只有零零星星几簇不知名的红色杂草,在风中摇摆。

  其余的全是斑驳的鲜红,淡红,土黄的交错,就像鲜血一次次侵润了眼前的这片平原,才形成了如此驳杂的颜色。

  “这是哪儿?”我迷茫的四处张望。

  却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快速的形成...我震惊的转头,看见天边的太阳似乎都黯淡了一分。

  风起处,平原的尽头,飘起了一层又一层涌动的雾气,所有的景物都在扭曲。

  ‘列阵!’一个雄浑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那十足的中气,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子贯穿了整个平原。

  我心中一惊,转头又朝着另外一方望去。

  我的心彻底的收紧了。

  我看见了一列列衣甲鲜明的士兵,听见了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前,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而在他们身后是一座城。

  一座完全由青石垒砌的城!

  这座城是那么的让人眼熟,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下一刻我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内市!”

  对的,这不就是内市吗?只不过我看见的内市,那些青石已经完全的变黑,散发着一种死亡的气息...而眼前的这一座,古朴之中带着一种有力的‘顽固’,座落在这片大地上,还有着勃勃的生机和无尽的热血。

  ‘吼’,又是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震惊。

  这一次,声音是从之前那扭曲的雾气中传出,我带着一种惶恐的心情转头...看见的却是一只怪异的生物从雾气中徐徐的走出。

  它强壮,巨大,像一只老虎,却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一只老虎的样子,因为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一只老虎有着如此巨大的身形,如此让人窒息的气势。

  也没有一只老虎会长着一只独角。

  这是什么?我感觉我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可是,下一刻,却是从城前传来了一声肃穆的‘杀’字!

  接着‘刷’的一声是整齐的拔刀声,‘呼’的一声,又是一声整齐划一的‘举枪’声。

  在有些白惨惨的日光下,这些武器散发着森冷的光芒,上面的纹路复杂无比,那雏形就像猎妖人特有武器的简化版。

  在城头开始登上许多的人,他们大袖飘飘,就如同风中的旗摆....

  ‘嚓嚓嚓’,冲刺的步伐想起,一队高大壮实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士兵冲到了最前方,在虎吼了一声之后。

  ‘轰’的一声,无数巨大的盾牌重重的插于地上,又一队拿着刻着繁复花纹长弓的弓箭手轻骑上前。

  天地之中,响起了咒言的吟哦之声,整个平原在那一刻风云变色。

  ‘吼’‘呜’‘嗷’...也是在那一刻开始,那扭曲的雾气如同被撕裂一般,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传来了各种长啸不已的声音。

  ‘轰隆隆’,大地被踏动的声音传来。

  我再次惊惶的转头,看见了数不清的异兽从雾气的缺口之中奔腾而出...在一片烟尘滚滚之中,我看见了模糊的身形,似人又非人。

  我想看清楚雾气之后的世界,却只能看见群山起伏,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哗啦’,是一道雷电首先开启了战斗。

  它劈向了正在冲刺的异兽群....引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

  我这个时候才惊恐的发现,我就站在战场的中央。

  而两方的气势无限的朝着我挤压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我的瞬间....我抱紧怜生,闭上了双眼。

  一切却诡异的忽然平静了。

  那些冲杀的呼喊声,奔腾的咆哮声,都一下子消失了...我的耳畔只剩下淡淡的风声。

  我睁开眼,哪里还有那神秘的战场。

  眼前只是一个个孤独的坟墓。

  ‘自上古以来,吾等一辈守城2000千余年。为延续吾炎黄血脉,为保吾等身后每一寸土地,让吾等子孙生存。’

  ‘吾等无名,吾等亦无悔’

  ‘你愿继承吾等之意志,继续固守吗?’
  这个声音又再一次的飘荡在我的耳畔。

  没有人告诉我,我刚才看见的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

  若是虚幻,这一个个的坟墓,那些兵魂,将魂也是假的吗?这里只有是战斗过的地方才能够解释这一切!

  若是真实,这些历史的真相又怎么可能毫无痕迹的被掩盖?

  可是,就真的被掩盖的没有一丝痕迹吗?好像也不是,那古老的神话,传承下来的一些玄奇的战斗,若真是全凭古人想象。

  那只能说,今天的人们在倒退!

  如何还能想象出如此完整的‘一个世界’,各种体系,各种人物关系构筑的一篇宏伟篇章?

  今人的想象永远都是在遵循着从前的神话基础,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

  开始思考,他们的意志是什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要我继续的去守护,再简单的一点就是真正的背负起比猎妖人更大的责任。

  守护人间?

  感觉像是米国大片儿一般,总是救世主来救世,这才是真正的不真实感。

  望着这一个个坟墓,我忽然又明白,这应该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可是,就如狮群总有头狮,战场总有将军...总是得一个人去站出来,担负更多的东西,这世间很多时候缺乏的只不过是站出来的人。

  这和荣耀无关,那个声音也告诉我了,这一切只能是无名。

  这也只是命运的责任,逃避和承担只是内心的选择。

  我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在大脑一片空白之下,只有一个轻轻的声音从我的喉间溢出:“若真的选择是我,我不逃避,我背负这一切不因为任何原因,也不因为我曾经是聂焰。这只是我的选择,叶正凌的选择。”

  我没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只是在对着自己的心说。

  不轰烈,就如同一个个生命无名的被埋藏,一阵柔和的风吹过我的脸颊。

  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

  我仍旧是单膝跪在地下,脑中还回荡着那战场之上的呼号,但耳边已经安静的只剩下风声和雾气飘荡的声音。

  那些坟墓像是又恢复了万古的安静与孤寂。

  我无声的抱着怜生,一步步继续前行,感觉每前行一步,就有一道意志的痕迹烙印在我的灵魂上,然后消失于无形。

  但总有一天,它们会爆发的。

  而那一天并不远了。

  孤崖之上的这一条蜿蜒石阶很长,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孤独的回荡。

  越是往上,坟墓的数量就变得越发的稀少,在山脚之下,还是密密麻麻的坟墓连成片。

  可是到了山腰,那些坟墓就越发的巨大,变成了零零落落的数十个。

  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就只剩下寥寥的几座孤坟,虽然巨大无比...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装饰,就如同一个土堆一般立在那里。

  相同的只是,这些大墓之前都有一个石碑,石碑上却没有任何的字。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已经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感觉到了山顶重重雾气之中的湿意。

  地下的暗河是到了悬崖之顶才忽然的断掉,然后形成了瀑布...我明白我是要到悬崖之顶了。

  怜生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身躯忽然抖动了两下,似乎是要醒来。

  我忍不住低声的呼唤了怜生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却是看见他眉头紧皱,拳头紧握,似乎是有些着急的样子。

  在昏迷之中,还在担心什么呢?我有些疑惑。

  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雾气的边缘,而在这雾气的边缘之旁赫然立着一块不大的小小石碑。

  和之前的石碑不同,这块石碑上刻着几行简单的字,因为岁月的关系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字迹刻画的很深,所以还能勉强看出是什么字。

  怜生的着急影响着我,想要急切的走进雾气当中去。

  可这石碑还是让我短暂的驻足了,当匆匆看完上面的字迹以后,我的心中开始涌动着一种无名的感动,而这感动几次都快冲上我的脑中,让我想要落泪。

  最终也只是红了眼眶。

  石碑上的话其实很简单,在这里就是埋藏在几千年的斗争之中,有过突出贡献的英雄。

  但这注定只能是一场无名的守护,凭借的只是人本心之中最坚定无悔无欲的意志。

  战死在沙场的兵将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也只有英雄才有资格躺在这里,可这已经是区别的对待了。

  所以,在这里躺着的任何一个英雄都不能留下自己的名字,能在这里,只是人们自发的尊重,而留名却是辱没了那些战死的无名战士和将领。

  这一场守护永不留名!这只是责任,只是守护,只是最真实的内心,抛出了人性的贪,恶,抛除了一切的自我目的。

  留下的只能是纯粹。

  我无法用尊重来形容这一切,我红的眼眶也只能代表我的一种情绪,就是如今我才明白什么是伟大,真正的伟大!

  而人性会被这种真正的伟大所震撼,所感动...我相信,这不仅仅是我,是绝大多数人,还有一丝善良的人。

  这样想着,我已经抱着怜生穿越了这悬崖之顶的雾气。

  还在浓雾之中,我就已经听见了隐约的人声。

  虽然还听不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但这熟悉的声音...

  我的脸色一沉,我以为不会遇见了,但终究还是和这行人相遇了——任小机,白大人一行!

  这让我稍微有些踌躇了,之前的爆发是因为有莫名的力量加诸在我的身上,我才能逼退那不可一世的九婴。

  但如今这股力量已经被抽走了,我虽然灵魂之上的创伤有所恢复,但我也不认为我会是这一群人的对手,之前在北市不就匆忙交手过一次了吗?

  特别是那任小机!

  我甚至已经懒得去奇怪这群人为什么那么针对我了,细想下来,除了那白大人对我实实在在的仇恨,其他人?

  ‘唔’这个时候,怜生在我的怀里再次抽搐了一下。

  弄得我有一些心急,在昏迷之前,怜生曾经说过要我走到这悬崖之顶,想必有其深意,可我却不敢贸然在这个时候,拿我和怜生的生命冒险。

  我轻手轻脚的朝着雾气的边缘走了几步。

  在这个时候,瀑布的水声越发的大,但这几个人的声音也听得更加清楚了。

  “不行,只有穿越这个墓的屏障,才能动到它的根基。任少,我们这个阵法和我们的力量不够啊。”是任小机手下一人的声音。

  “还没有试多久?就已经确定了?”任小机的声音之中有一些不满,但还是非常的平静。

  “少主,你听老夫一言。这阵法讲究的是一击即破的力量,磨下去也没用,差一丝终究是差上一丝。就算再这里试再久也没用。”这又是任小机一个手下的声音,不过听起来非常的苍老,看样子是一个老者。

  他叫任小机少主?莫非任小机是雪山一脉下一任的主人?

  我皱起了眉头,雪山一脉堪称正道的顶梁存在,选这么一个人当少主?

  不过,这不该是我忧心的事情,我只是抱着怜生,趴在雾气的边缘,小心的听着。

  说到底,我还是不能放弃怜生,那么以弱对强,就只能等待机会,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听他们在说什么,也许我能够寻到唯一的机会。

  那老者说话了之后,悬崖之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一个脚步声,似乎要朝着雾气这边走来,弄得我心跳一阵加快。

  好在,在距离雾气边缘还有几米的地方,这个脚步声停下了,从雾气之外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任小机:“白大人,你跟随我们一路至此,也帮助了我们不少。我心存感激。但白大人,这一切也是我们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而且一路上我们也对白大人足够的尊重,几乎是有求必应....”

  说到这里,任小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那个白大人的态度。

  雾气之外却传来了白大人‘桀桀’的笑声,然后说到:“你有话就直说!我白具生前是一个粗人,只懂打斗和战场上的事。死后也不是那等玩弄心机的人,那是那些弱不禁风的谋士才会做的事情。”

  “好,白大人,既然你如此说。在下也不妨直说...我们一路艰辛才到了这目的地,甚至我还冒着生命危险去为白大人探查了一番,你的仇人有没有追上来?若是有,我甚至答应了白大人,在此动用我本不想动用的力量,为白大人拦截你的仇人。这说不定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白大人想必也是清楚的。”任小机不动怒,只是一字一句的说到。

  雾气之外没有传来白大人的声音。

  而只是任小机继续说到:“那么白大人,我们一行对你如此的真诚。为何到了这山顶之后,面对这一切,白大人也只是袖手旁观,丝毫不肯做为呢?”
  “嘿嘿。”那白大人只是一笑,然后话锋一转说到:“我也是大秦派到这里的将军。说到底,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的英雄,我妄动这里的一切,于大义,还是于我内心来说,都是不可以的。最多也就只有等在这里,不阻止你们了!这还不算真诚吗?”

  “你胡说,你若是在意这个?何必和我们谈好,然后一路跟随来此。你是想要反悔吧?”在这个时候,任小机的一个手下忽然站出来,忍耐不住的说了一句话。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面对这很直接的话,白大人忽然就怒了。

  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许,接着我也感觉到雾气之外,属于白大人的气场在急速的攀升。

  难道他们要打起来了吗?这对我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也对白大人另眼相看了几分,原来这个白大人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可是,还不待我想完这些事情,任小机的声音就传来了,他似乎是阻止了自己的手下,那手下传来了愤愤不平的哼声。

  接着就听见任小机万年不变的淡定声音说到:“白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一直都相信这世间的事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看背后的代价是什么?一般的情况下,只要代价足够,事情也是可以办到的,你觉得呢?白大人?”

  白大人那边没有任何的声息,但那暗示的意味已经够明显了。

  我在心中暗骂,之前不是还表现的有‘风骨’吗?

  同时,也感觉到了任小机的可怕...能说出这样话的人,能平静到这个程度的人,不是英雄,但也是一代枭雄。

  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这世间的事情的确能用代价来衡量,就好比是代价给出了这个因,做事就是理所当然的果。

  可我不认同的是,因要种下才有,看似等价的事情,却被他忽略了人的本心中的一切。

  本心是什么?心的力量又有多大?

  就好比爱是由本心而出,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就算最后她的外心战胜了真正的本心,因为别的事情跟随了他人,但由本心而来的对之前男子的爱,是之后的他人能够得到的吗?

  所以,若本心够强大,外心不动摇的人,他们做事皆有心和意志来支撑,又岂是任小机口中的代价能够衡量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种此因,自然也不用还此果。

  我心中想的杂乱,但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表达不好,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坚定。

  却听见任小机一句强势的话语:“白大人,直说吧,你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肯出手帮助我完成这个阵法,打开这悬崖之顶的大墓?”

  “第一,那墓顶的根茎我要了。第二,事成以后,我要你们立血誓此事保密,我与你们之间也各自不得立刻翻脸,平安离去之后当做彼此不认识吧。”说完,那个白大人又是一笑,然后低沉的说到:“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你真敢开口,那根茎于我少主的灵魂...”在这个时候,任小机还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倒是他的手下一个个的不淡定了,纷纷呼喝出声。

  特别是那个老者,尤为愤怒。

  那白大人根本就不理会那一群下人,而是继续对任小机说到:“你说呢?机会只有一次。”

  这个时候,可能是任小机出手打断了那一群愤怒的下人,之前还喧闹的悬崖之顶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他依旧是平静的可怕,开口说到:“互相保证安全那是绝对应该的事情,白大人有所防备那是对的。保密也是应该的,毕竟如今我在雪山一脉的地位也不算牢固。”

  都少主了,地位还不算牢固?我第一个反应是这个。

  接着,却觉得这话味儿不对,如果是雪山一脉的人,会这样说话吗?

  可具体怎么不对,我也想不出来,只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任小机这个人充满了一种野心的意味。

  “果然这一群之中,你是少主。”白大人忽然的开口,赞美了任小机一句,接着又说到:“不过,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要防备着你,因为我越和你走得近,越觉得你像我王。”

  白大人的王?该不会是秦始皇吧?

  我忽然发现这世界这扯淡的,只不过能给出任小机这样的评价,看来这白大人还真是很高看任小机的。

  面对这样的赞美,任小机云淡风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白大人,之前我说过万事皆有代价。可是,这件事情你的付出和代价并不成正比。这墓的屏障打开以后,具体是一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眼前看见唯一可得的,就是那快要枯死的根茎,白大人一句话就要走全部的好处,恐怕不妥吧?...而恰好,白大人需要它,我也需要它。”

  “那你是不准备答应了?”白大人疑惑的问了一句,可能它也真的生前是一个粗人,不懂不答应还废话什么?

  “不能完全答应。根茎你全部要了,说到底也是怀璧其罪,有的东西不见得血誓就能约束。你大概懂我的意思?我觉得不如白大人取其三分之一,你若有什么用,大致也够了,大家也各自欢喜,重要的各自安心,对不对?”

  任小机依旧是那副调调,云淡风轻。

  我躲在雾气之中,回味着任小机的话语,才发现任小机这个人,恐怕白大人也不算高看他,他的确有些可怕,而且冷静,懂得权衡,舍得放弃...这些真是一般普通人做不到的。

  任小机的话刚落音,悬崖之顶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钟之久,白大人的声音才传来:“那好,那就如此!有你的保证,想必也不会贪墨我那三分之一,开阵破障壁吧。”

  “你原本就不须犹豫,你知道我的目的原本就不是那根茎。只是如今看来,它是最大的利益罢了。”任小机说的直接又赤裸,但实际上往往是这样的话,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

  白大人达成目的,似乎心情很愉快。

  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而雾气之外一阵杂乱的声音,接下来就传来了任小机一行人立下血誓的声音。

  接着,任小机又是用言语来说服白大人立下了一个灵魂之誓,想来它一个鬼魂,也立不了什么血誓,这任小机倒是心细如发。

  这一切的事情我听了大半,虽然不明白前因后果。

  但也知道了,任小机这千辛万苦所图的原来就是这悬崖之顶的大墓,不过如今看来大墓里的东西好像任小机没有把握,倒是在大墓之上的一个什么根茎,他们彼此都有兴趣。

  这些和我的关系都不大。

  只是懊恼从事情的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等到一个机会,怜生的心跳越发的不正常,而我并不知道怜生还能支撑多久,可我也只有等下去。

  时间在这种时候,流逝的很安静。

  我趴在雾气之中一动不动,而任小机一行人却忙碌不已,隔着雾气我看不见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可是从杂乱的脚步声来看,他们应该就是在布置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阵法吧?

  其实,我心痒,很想看看是个什么阵法?或许是我的机会也不一定。

  奈何,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轻易的现身?

  大概过了将近一刻钟,雾气之外才彻底的安静下来,任小机这一次的声音总算略微有了一些起伏,带着些微的欣喜:“既然阵法已经补充好了,白大人也可以入阵了。我将替诸位压阵。”

  “这阵法原本就缺乏力量,你为何不入阵?情愿付出代价,要我入阵?”白大人的声音有些惊疑。

  本就是彼此不信任的两帮人,事事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我的力量不适合冲击这个障壁,若是入阵,恐怕适得其反。”任小机稍许的解释了一句。

  白大人没有再说什么了,毕竟有着誓言的约束,多少还是能换来一些安心的。

  接着,又是一阵静默。

  我在盘算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冲出去?却忽然在悬崖之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响声,接着整个悬崖之顶都传来了一阵晃动,以至于在雾气之中的我身体也跟着晃了几晃。

  开始破除障壁了吗?我心中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

  直觉我的机会就在于此!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我身旁的怜生忽然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原本再次陷入了昏迷的他,又开始大声的胡言乱语。

  但这一次的话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好像古人在说话一般。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此大的动静如何能瞒过任小机?

  “谁?”任小机的声音从雾气之外传来,接着他的脚步声也同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没办法避免。

  就好比我和任小机都来到了这个地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勉去一战呢?

  被发现了,我倒是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放下了怀中的怜生,看了他一眼,很是干脆的走出了雾气。

  “你?”见我从雾气中走出,任小机停住了脚步,看我的眼神分外的诧异。

  好像只有我的出现,才能打破他那一份万年不变的平静一般。

  “难道就不能是我。”我双手抱胸,却是丝毫不惧的站在了任小机的面前,相比起来,我比他平静。

  可是,这完全只是表面上的。

  当踏入了这个悬崖之顶,我根本没有办法形容心中的震惊,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悬崖之顶是这样的,还有着几分别样的味道。

  确切的说,这里是一片平地,相比于小峡谷其它地方的荒凉,这里绿草如茵,一条地下暗河蜿蜒的穿过,在尽头处化为瀑布,升腾起的水雾和这里的雾气融为一体,又被微风撕扯成一片片的薄暮飘荡在其中,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而在蜿蜒的地下暗河这一头,有着一座完全是石头铸造成的小屋。

  小屋苍劲,简朴,屋前有一桌,上面还放着一件有些破了却干净的兽皮衣,旁边还有似乎是青铜制的针,锥子之类,女人缝补衣服用的东西。

  让人看了,不知为何有一种淡淡的温暖感觉。

  我的震惊在于这个石头屋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这个建筑风格我曾经在内市见到过,虽然建筑的形态完全不同,但异曲同工的感觉根本挥之不去。

  我说的自然就是内市赵一诺所在的那个奇怪茶肆。

  这个屋子自然不是悬崖之顶上唯一的存在。

  就在这个屋子的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坟墓,虽然比不上我在望仙村所见的那个封锁巨龟的坟墓,但就是气势上比那个愤怒显得恢弘的多。

  这里绿草如茵,对比起如同地毯一般的绿草,这个坟墓显得单调寂寞了许多。

  是用一层层的红土夯实,形成了一座并不算太陡峭的孤峰之感。

  而在坟墓的顶端,有一丛杂乱的东西,粗看像是什么枯藤缠绕其上,细看却是一丛快要枯死的根茎,若不是那主根特别明显,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一团根茎。

  它就这样矗立在悬崖之顶,小屋之旁,朝望着那座被掩埋的城市方向。

  可是它并不寂寞,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在这座巨大的孤坟之前,有一座小小的坟墓伴随在旁。

  年月久了,那座坟墓已经是看不太清,如茵的绿草早已经覆盖了它,似乎在温暖的包围它。

  似乎只有绿草,对于它来说还显得稍微单调了一些,所以在它的坟头开着大簇,大簇的几丛花朵。

  花色简单,在微风中摇摆,似脆弱,又似坚韧...细看去,它轻轻的晃动,又如一个女人呢喃的细语,在安抚着战后思乡的将士。

  我的心跳在看到那几簇花朵的时候,终于停摆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千魂花!

  一路千辛万苦我终于看见了千魂花!

  在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在这里竟然是一簇一簇的盛放,看起来不下一百朵。

  怪不得药老能够让我放心的采摘,他是不是知道这里的情况?

  我心中惊天动地的千魂花,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开在这里。

  “怎么?你对这些花儿有兴趣?”我看千魂花只是稍许流露出了一点儿诧异,就被任小机看在了眼里。

  他没有对我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但似乎很有兴趣探听我的事情。

  “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一朵这花儿,莫非你还要挡路?”面对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说目的,不谈事情,免得被他探听去了更多。

  “这里的一切,包括一根草都不是寻常人能动得的,你走吧。”难得任小机竟然没有难为我,竟然是干脆利落的放我离去。

  可是,我怎么会走?

  到了这个时候,千魂花已经不是太重点了,重点是怜生!他需要我带他进入这悬崖之顶。

  一路上,任小机似乎都对怜生表现出若有似无的兴趣,我才不放心,把怜生藏在了那雾气之中。

  如今,他要我走,怎么可能?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无论是在这悬崖之顶的屋前,还是两个坟墓之上都有一层淡淡的能量在流动。

  而任小机的人,就包括那个白大人此时都按照一定的方位坐在那座巨大的坟墓之前,全神贯注的在冲击着那层能量。

  在他们身下,放着几个特殊的方形盘子,每个人身前各一个,用一根根金色的拧成一股的细丝连接在一起。

  这是阵盘!

  几乎已经失传了的东西,没想到我竟然在这个地方,看见了它的存在。

  而且一出现就是那么好几个,看来任小机为了这次的行动也是下了血本。

  这些被我看在眼里,心中稍许有了一些把握,所以对着任小机我轻轻的摇摇头,说到:“除非是摘到一朵千魂花,否则我绝对不会走。”

  任小机一扬眉,看着我说到:“你是否觉得我是心存顾忌,才不会与你动手?”

  “呵,那动手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没有过!”我的话音重重的落在了后一句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只是在赌,像任小机这样的人,表面隐忍淡定,实际上能够做到他这种程度的人,应该是万事算计,疑心颇重才是。

  他之前看见了我在桥头与九婴的对峙,或许会想到很多东西。

  从我出现到现在,他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去刻意提起,但他看见出现时的震惊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想到我会在暴怒的九婴面前脱身来着。

  我就是要他这样猜测不透我的实力。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如何能在他手下把怜生带来这里,然后摘得一朵千魂花,让他投鼠忌器也是好的。

  果然,我这句话说完以后,悬崖之顶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和他之间,如同两个彼此试探的猎人,都不敢轻易的撕破这虚伪的和平,怕的就是谁先冲动,谁就真正的变成了猎物。

  在这样沉默了快一分钟以后。

  金色的细丝之间又是一阵光芒大盛,然后形成了一阵无形的能量,狠狠的朝着那个大墓的方向撞去。

  不出意料的又是一声闷响。

  整个悬崖之顶剧烈的摇晃了几下,风声大作。

  我和任小机却各自都是巍然不动,生怕露出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逮了便宜去。

  在我心里也是憋闷的慌,我情愿面对是个白具这样的敌人,也不想面对一个任小机这样的敌人。

  因为白具冲动易怒,自持强大...在战斗之中,我未尝找不到机会给自己。

  但是任小机就属于那种丝毫不给人机会,但一旦有机会,就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置人于死地的人。

  之前在内市的一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今,在悬崖的对峙也表明了任小机的可怕,简单之极的对话,套出我的目的,也不给我任何的回答与承诺,只是沉默就把我憋到了如此‘难受’的境地。

  而我和他都明白,时间拖下去,对于我们来说,显然是对他更有利!

  我得冷静,我得想出一个办法。

  却不想,在悬崖之顶剧烈的震动以后,雾气之中又传来了怜生呻吟,呢喃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一个回头,任小机却是平静的说到:“我倒是忘了,之前不是一直那个内市神秘的孩儿和你一起吗?如今呢?”

  他是明知故问,目的再明显不过,为的就是提醒我,和他动手,怜生绝对不安全。

  我的脸色一沉,忽然觉得和这样的人纠缠是再傻不过。

  异常干脆的掐动手诀,身上的灵魂涌动,在我身周行成了一把又一把灵魂力形成的尖锥。

  我的动作已经很快,毕竟那套手诀在应用了多次以后,对我来说,已经是如同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一般简单了,在运用灵魂力上,说它是仅次于瞬发的法术也不为过。

  但任小机是如何敏感之人?只是瞬间就发现我的目的。

  我要破坏他们的阵法。

  他不由得稍许流露出了一丝愤怒,也是一挥手间,念动了几句奇怪的咒语。

  一个又一个蝙蝠的虚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他根本就没有用任何的法术,只是单纯的召唤....却是让我心中震撼。

  好像抓住了一丝微弱的线索,任小机这个人为什么会被雪山一脉所看重了。

  他好像能够驭使兽魂!

  竟然,有这样的天赋?

  在这个时代,这意味着什么?我在巨大的震撼之下,灵魂力如形成的锥子还是如同流星一般的扑向了那几个正在维持阵法的人。

  而任小机也毫不犹豫的出手,虚幻的蝠魂振翅,悍不畏死的迎上了我的锥子。

  一阵阵沉闷的碰撞,无声的消失于空气之中。

  可这只是试探般的开始,我再次无声的掐动手诀,而任小机也开始快速的吟诵咒语。

  就在我们两个大打出手之际。

  阵法聚集的力量再一次碰撞向那座巨大的坟墓,这一次的碰撞比之前更具威力,就连悬崖之顶上的地下暗河也跟随者卷起了阵阵的波涛。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从雾气中传出。

  怜生!
  为什么怜生会如此的痛苦?

  我虽然比谁都明白,一旦开战,绝对不能分神。

  但怜生如此的惨叫,还是让我稍微犹豫了一下。

  任小机却是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念诵起了复杂的咒言,有机会他一定会置我于死地。

  等我回过神来,先机已经被占。

  如是继续下去,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击那个阵法,强行的打断任小机的术法。

  我开始掐动手诀。

  任小机却只是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好难受....”怜生又是一声惨叫从雾气之中发出。

  我的手一颤,平日里熟悉的手诀,到手擒来的术法竟然失败了。

  我忽然间就明悟,任小机就是在赌我,在怜生发生了如此的状况下,我根本不能安心的施法。

  而任何的术法基本需要的都是全神贯注。

  我恨恨的看了任小机一眼,如今剩下的办法就是赶紧带着怜生走。

  我朝着雾气之中跑去。

  只是没跑两步,我脑中灵光一闪,一个转身又朝着任小机飞奔而去!

  任何的修者都已经习惯斗法,却忘记了人类本身还是可以肉搏战的,我是猎妖人,还没有忘记这一点。

  “怜生,再等等!”我在心中狂呼了一句。

  只是转眼之间就拉进了我和任小机的距离,任小机看我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慌乱,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打算竟然是这个?

  他千算万算竟然酸漏了这一点!

  他加紧了诵念咒语的速度,而我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冲着他咬牙一笑,提起拳头就狠狠的朝着任小机砸去。

  任小机的咒言不断,在我拳头砸过去的刹那,脚下的脚步一变,堪堪的避过了我的拳头。

  步罡!

  这是道家的修者基本都会修习的一项术法,脚步变幻万千,出其不意。

  但目的却是为了斗法。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任小机竟然把步罡用来躲避我的拳头。

  我冷笑了一声,一个转身,竟然毫不顾形象的朝着任小机的衣襟抓去,任小机再一次的运用步罡想要避开,我如何能让他得逞?

  如同一个街头混混一般的干脆朝着他扑了过去。

  ‘噗通’一声,终于任小机被我扑倒在了地上,我一个翻身,管也不管的就骑在了他的身上,心中累计已久的愤怒在这个时候彻底的爆发,想也不想的提起拳头,携带着我的愤怒,就朝着任小机的脸上狠狠的砸了一拳。

  任小机想也想不到,身为一个修者的我会选择用如此‘无赖’的方式打斗,把他也拖入了这种打斗方式之中,竟然用步罡来躲避拳头。

  如果道家的祖师爷在,猎妖人的祖师爷也在,估计会被我们俩这样的‘斗法’方式给气的喷出三口鲜血。

  一拳下去,我心中痛快了不少。

  可是任小机是何等的人物,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论力气和速度他如何是身为猎妖人的我的对手?

  他的眼中恢复了平静,下一刻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狠人!我自然知道他的打算,顶住我的攻击,只要术法能够完成,胜算自然就会偏斜向他的那一方。

  我心中火气大盛,拳头如同雨点般的落下,任小机的脸只是瞬间就被我揍成了一个猪头,但从他的气息来看,他的咒语一直在进行。

  只是换成了更加困难的心咒法。

  其实任何的言咒都可以用心咒的方式进行,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原因有二。

  第一,就像一篇文章,人们如果大声的诵读,是很容易集中精神,沉浸其中的。但如果换成心中默念,若非有着异常专注的精神,是很难不被打扰的。

  心咒,对一个人的意志要求比言咒高多了。

  第二,则是言咒毕竟有声,更容易通过这种方式,咒语的特殊发音,来勾动所需的力量,相当于是一种辅助。

  可是心咒,却更像是一种意志的传递,好比鬼物比人类交流那一般,可是鬼物没有阳身,少了阻碍。

  若是人要用心咒,那对灵魂力的强度,和灵觉的要求都是苛刻的。

  当然,心咒也有极大的好处,就比如传说中的瞬发法术,无一不是用心咒...

  任小机竟然到了这般的程度,我如何能够容下他?

  这样想着,我如同发疯般的抓起了任小机的身体,咬紧牙关,用头朝着任小机狠狠的一撞。

  任何人都知道要集中精神,非得大脑清明沉静不可。

  我这样一撞,好的情况是能撞昏任小机,差的情况也至少能够给他造成震荡。

  “好难受啊....”这一撞,我是发了狠,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气力,一撞之下,我都有一些晕乎乎的。

  只是听见怜生的呼喊,我就心急如焚。

  怜生对我的重要不仅是这一路几次的生死相依,他的存在更像是我叶正凌存在的一个证明!

  从我的生命发生改变以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决定,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是关系到聂焰,被聂焰的命运所推动。

  但关于怜生,却是帮助我,完成了我自己自我价值的肯定,关于他似乎与我的事情无关,所以每一个决定就是叶正凌本身所想,所要做...这种他带给我的对自己认同感,是别人不能理解的。

  所以,别人也不能理解怜生对我有多重要。

  我甩了甩头,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希望我这一击能够奏效,看见的却是任小机就这样躺在地上,再次睁眼,平静的看了我一眼。

  可是,他身上有一股气势却在不断的攀升。

  这股气势我非常熟悉,那只怪猿,那个叫做朱厌的怪物!

  我并没有打断他!

  “我X!”我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一句粗口,这个任小机...真的是我遇见的最可怕的人。

  有着无比顽强坚定的意志才能支撑到这个地步吧?不用怀疑,就如同科学所证明的一点,同样强度的打击,有着强大意志支撑的人更不容易昏迷。

  ‘呼’,我喘了一口粗气,眼中忍不住四处寻找。

  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我渴望的是一块板砖,能够狠狠的砸晕任小机!

  其实,我也许可以杀了他,我的眼睛红着...只要掐住他的脖子就能杀了他,但这一路来,我和他的种种恩怨,还不至于让我能够痛下杀手,这是一种做人的底线,我还不能跨越。

  否则,我和任小机这个人又有什么差别?

  这里自然不能够找到一块板砖,我发了狠,再一次冲到了任小机的面前。

  既然,你不怕拳头脚尖,那就继续吧。

  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的疯狂用头撞击着任小机,整个悬崖之顶回荡着‘嘭嘭嘭’的沉闷撞击声。

  在连续十几下以后,我的手无力的松开了任小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个翻滚,也滚到了一旁,这种程度的撞击,让我自己也陷入了一种眩晕之中,看着整个悬崖之顶的景物都在摇晃。

  在这过程之中,大墓的屏障也被任小机的手下一次次的撞击着。

  我能够感受到那道坚固的屏障,已经开始有些晃动,并且反弹比起刚才弱了许多。

  怜生的惨叫声在这期间从来就没有断过,弄得我心如刀绞。

  不过,这种发疯般的攻击,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任小机身侧攀升的气势也变得忽强忽弱,一直都不能顺利的召唤出朱厌。

  ‘唔’,我狠狠的摁住自己的头,我知道这个任小机并没有被我完全的打断术法。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吐掉了口中回流的鼻血...刚才的那一番撞击,也让我满脸是血,象极了一个可怕的疯子,到后来的撞击根本就像本能的去撞一般。

  而我能够感觉,任小机继续着咒语,也只剩下了一股意志支撑的本能。

  我不能...不能输给他!我擦了一下眼睛,用力的甩头,想要看清楚眼前摇晃的‘世界’,这种搏斗到了现在,更像是一场意志的比斗。

  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谁还能够最后的凭着意志爆发,谁就能笑到最后!

  我颤抖的手再一次抓住了任小机的胸襟,连续的撞击让我感觉我都已经再经不起一下了。

  “该不会脑震荡吧?”我心中如此的想着。

  怜生的惨叫,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如同哭泣般的呻吟。

  我看着任小机有一种错觉,这一次的战斗是那么重要,像一个开始,就书写了以后每一个结局。

  “啊!”我嘶吼了一声,再次朝着任小机狠狠的撞了过去!
  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如果到了精疲力尽的边缘,就会变得极不简单。

  在很多事情上,也许成功和不成功差得就是那么一点儿坚持和一个不屈的意志。

  在我撞向任小机的时候,我感觉身体都好像不是我的了,脑袋也不是。

  我只是在努力的压榨自己在眩晕之中,最后的一丝力量。

  ‘澎’又是一声闷响,我感觉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晃了几下,倾斜了过来。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这一个倾斜的世界,也跟随着倒了下去。

  “你...”任小机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所有攀升的气势在那一刻终于崩溃。

  ‘轰’在这个时候阵法之中的人又一次的试着冲击大阵。

  大阵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摇晃,要不了几下了。

  任小机就伴随着这样剧烈的摇晃,倒了下去,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竟然...打...打败了..我。”

  “哈,哈哈哈...”在这种剧烈的眩晕之中,我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笑。

  为什么就不能打败你?

  我在大口的喘息,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之前还在撕心裂肺嘶吼的怜生此时已经悄无声息,我知道这绝对不算好现象。

  任小机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似乎就陷入了昏迷。

  我虽然痛快,却不敢有半分的得意,毕竟任小机是属于被打击的一方,能够支持到现在,用怪物都来形容他都不是夸张。

  我牵挂着怜生,在稍微感觉好了一点儿以后,开始艰难的支撑起身体。

  “唔!”一阵眩晕的感觉如同过电一般的传到我的身体,让我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站不起来,是真的站不起来。

  ‘轰’‘轰’,又是两声撞击屏障的声音,似乎在阵法之中的人也感觉到了任小机的失败,开始加快了节奏。

  也或许这个阵法快要破了。

  这对于我和怜生来说都不是好消息,我不敢再耽误时间,很干脆的选择朝着雾气之中爬了过去。

  只不过短短三十几米的距离,又是平坦的草地。

  可是我却爬得异常艰难与狼狈,在不听的眩晕和晃动之中,我连辨别方向都有些困难,每爬动几步,就会忍不住呕吐,可惜胃中空空,只感觉嘴角是带着苦涩的酸水。

  我不敢停下来,我在为怜生和自己抢夺时间。

  终于,我穿过了雾气。

  怜生还躺在之前的位置,只是整个人已经由躺着的姿势,变成了趴着的姿势,而在他身边的坚硬土地上,竟然有着几条清晰的指引,可见他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怜生!”我擦了一下嘴角,加快一点儿速度,靠近了他,抓住了他的手。

  只是在抓住的一瞬间,我就差点儿甩开了他的手。

  烫的吓人,绝对是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够承受的温度的极限。

  但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传递给我,不停的安抚着我的灵魂,柔和的就像春风。

  我的灵魂从未感觉到过这样的舒适,在这种舒适之下,连身体的难受都好了很多,让人沉醉。

  可是,我如何敢沉醉?我知道怜生的情况绝对到了最危险的边缘,我一把抱起了他同样滚烫的身体,只是看了一眼,发现从他胸口那片如同根茎一般杂乱的痕迹开始,全身的血管都异样的突出。

  浮在发红的皮肤上,分外的吓人。

  “怜生!”我抱紧了他,然后朝着雾气之外冲去。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但我知道,把他带到真正的悬崖之顶是我唯一的机会。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怜生忽然抓住了我的衣襟,艰难的开口了:“叶大哥,等等。”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怜生,却发现他在流泪。

  这看得我极为心慌,忍不住说到:“不等,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叶大哥,我要消失了,你之后一定要记得我。”怜生却不理会我,只是抓紧了我的衣襟,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这话什么意思?我心里堵得慌,嘴上却是说到:“别说胡话,进去了你就好了,你会得救的。”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虚弱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再次爆发出了力量,几乎是以我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一层雾气。

  雾气之外,任小机依旧在地上昏迷着。

  而阵法之中的人也依旧在冲击着阵法。

  我看了一眼怀中的怜生,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到了这里来以后,身体烫的我都快抱不住了。

  同时,我也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在侵湿着我的身体,我看见怜生身上的血管开始爆开,侵湿我身体的竟然是怜生的滚烫的鲜血。

  “不,不要!”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只是双手不停慌乱的想要摁住怜生全身的伤口,可是他的四肢身体都在流血,我如何能够摁得住?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自认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冷静的人。

  如今,看到怜生这幅模样,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冷静下来了。

  他的手依旧抓着我的衣襟,在我的慌乱之中,轻轻拉扯了一下,我知道怜生是有话要说,忍不住低头,却又不敢听他说一些什么,生怕他会说出他要死了之类的话。

  “抱我进到那边。”怜生的声音有若气声,到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说什么丧气话,反而告诉我了怎么办?这是好事儿!

  在这个时候,怜生已经无力抬起手了,但他用眼神的示意,让我知道他要我带他去的是那个屏障之后的地方,也就是那个石屋和大墓所在的地方。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怜生在说话之时,那大墓坟头分明就快要枯死的根茎在不停的摆动,显得分外诡异。

  我却不敢多想,也不敢耽误,只是抱着怜生冲了过去。

  在那一刻,我分明已经看清楚了一点儿,那根茎的形态和怜生胸口缠绕的痕迹是如此的相像,可我却心惊的一点儿都不敢去联想。

  我抱着怜生疯狂的跑着,跑过了任小机昏迷的身体,也冲过了那些仍旧在冲击着屏障的人。

  这是最后的希望,我甚至不去想,如此合力的阵法都没有冲开的屏障,我是如何冲的过去?就一头撞了上去。

  ‘轰’,恰好在此时,阵法之中的力量又一次冲击到了那个屏障,在屏障剧烈的晃动之中,我竟然就这样抱着怜生冲了过去。

  “咳...”我身后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咳嗽声,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阵法之中的那些人在我冲过阵法的瞬间,全部都被反噬了一下,几乎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就连那个白大人虚幻的身影也跟着晃了几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阵法在这个时候莫名的断开了,那些连接着阵法的金色细丝也跟随者碎成了几截。

  可我怎么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

  “放我上去。”怜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我说了一句。

  所以,我只是瞪了那些人一眼,又抱着怜生朝着大墓的方向冲去,这一次他是很明白的举起手指向了大墓,他是让我抱他到大墓上去。

  风缓缓的吹过我的脸颊。

  在这屏障之中,有一种异样的让人感觉到温馨安宁的气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庄严和肃穆。

  十几步的距离,我就冲到了那个大墓之前。

  我闻到了千魂花的气味,竟然是有一种淡淡的冷香,不浓烈却很安宁悠远的感觉。

  到了那个大墓之前,我又看见了一块无字的石碑,在这里我真的有一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但我怀中的怜生呼吸已经开始紊乱,我只得冒着不敬的心情,从后方踏上了这座高大的坟墓。

  当我走到那一团杂乱的根茎前。

  怜生‘哼’了一声,轻轻扬了一下手...我知道就是这里了,怀着一种说不上的不舍心情,我把怜生放在了那团杂乱的根茎之上。

  就在那一刻,一股绝大而柔和的力量一下推动了一下我的身体,让我控制不住的冲下了大墓。

  在最后,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地下滚了几下,才停下来。

  我牵挂着怜生,忍不住一个翻身从地下爬了起来,又想要冲上去。

  却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前发生了让目瞪口呆的一幕。
  我愣愣的看着,喉头微动,口中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怜生。”

  在这个时候,一切的线索综合起来,怜生的身世恐怕已经清晰,但对于我来说,却又更加的成迷。

  风吹过。

  原本就生意盎然的悬崖之顶,一切似乎都被压制了,剩下的只是那座巨大的分头之上,已经快要枯死的根茎,爆发出的巨大生机。

  这力量是如此的旺盛,在这种力量面前,你会觉得任何生命之中存在的生机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因为,在这种力量面前,好像可以触摸生与死的本质一般。

  怜生此刻就静静的躺在那丛根茎之中,那巨大的生命力似乎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是看着那从根茎轻轻的摇摆。

  长出了虚幻了的绿叶,那些绿叶越来越旺盛,最终在一簇簇绿叶的顶端,一朵冰蓝色的花苞出现。

  这才是怜生的本质吗?可是本质又是什么?

  我不愿意去细想,对于我来说,不管是什么?都不如那个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怜生来得重要。

  那个有些怯懦,有点儿市井小机灵,有些可怜,却在关键时刻有着巨大勇气的小男孩。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要再次爬上坟头,至少让我看一看怜生怎么样了?

  却不想整个巨大的坟墓在这个时候都笼罩了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我一靠近,就柔和的将我推开,我根本就靠近不得。

  这巨大的变故,让那屏障之外的人都跟着惊呆了,包括那个白具白大人。

  “万魂花!”它几乎是失控一般的喊出了这三个字,接着眼中出现了巨大的狂热。

  万魂花?怜生他是...万魂花?!

  我难以置信的转头,眼中看见的却是那个花苞轻轻的朝着我不停的摆动,似乎是在点头对我诉说着什么?接着,花苞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缝,一种不能言明的威严意志感从裂缝中流露而出。

  随着那道裂缝的扩大,花苞缓缓的舒展开来。

  一朵简单的冰蓝色花朵就这样在我眼前胜放,虽然只有简单的七个花瓣,虽然是虚幻,但那一刻盛放的万魂花美丽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还犹豫什么?砸开屏障。”当所有人都为万魂花的美丽而窒息,就包括白大人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打破了这一刻宁静。

  我这才从万魂花带给我的复杂情绪中清醒过来,转头一看,发现任小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了,有些虚弱的静静站在原地,完全不为万魂花所震撼,只是说出了他的决定。

  他的手下对于他的决定自然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话音刚落,就集体上前了一步,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阵法辅助,这些人就调动自己的灵魂力,生生的砸在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屏障之上。

  反倒是狂热的白大人,偏偏退后了一步,似乎不愿意参与其中。

  没有了白大人,屏障即便摇摇欲坠,但任小机这些下属的力量也似乎差了一些,一时间并不能破开屏障。

  我呆在屏障当中,也不知道该做一些什么?而怜生此刻的状况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看了一眼任小机,我果断的坐下,开始调息打坐。我只能这样选择,即便我不认为屏障破碎以后,我是这些人的对手,我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特别是怜生还在我的身后。

  任小机似乎也不在意我,而是开始说服白大人。

  即便是在调息,他们的话也自然的传到了我的耳中。

  “白大人,传说中的万魂花,甚至有让你重生一次的可能,你不动心?”任小机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他永远平静,但一字一句却是能打动到人的内心最深处。

  “好东西,也要有命拿才行。任大少,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安静了几千年,万魂花再开,一切可不寻常。我还是先告辞了。”白大人似乎还是比较犹豫,嘴上说着不在意,要告辞,但始终却没有动。

  “白大人,之前我就说过,任何的事情都需要代价。难道万魂花不值得冒险?我任某人又像是莽撞之辈吗?你仔细看看那万魂花,有两瓣花瓣始终是蜷曲着的,没有完全的盛放。我猜测就算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也会是在万魂花盛放之时。机会稍纵即逝,白大人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错过吗?”

  面对任小机的话,白大人更加的犹疑了,没有说话。

  从屏障的震动上来感觉,它也没有出手。

  我的内心有些紧张,同时也有些愤怒,和这个任小机接触越久,越发的感觉这个人真的可怕,可怕到比那些传说中的妖物更加的让人不安,只是刚刚醒来,就连万魂花没有完全盛放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并且最快速的做出正确的决定。

  我再一次的不明白为何陈承一要留这个人在身边?即便,他有那样的能力。

  陈承一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任何的解释,但任小机却是抓住了白大人这一刻的犹疑说到:“这屏障始终会破碎,我的人虽然差了一点儿力量,但我赌一个时间,或许有机会进入其中,到时候不仅仅是万魂花...白大人,如果有你自然是好,如果没有我也只是稍许冒险而已。决定在你,任某人言尽于此。”

  说完,任小机果然不再说任何的话。

  而在静默了片刻以后,那白大人忽然开口了:“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这里出现变故,你不能再有所保留,必须...”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默契,不能提及的事情,白大人开口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想必任小机是明白的。

  果然,在白大人提出了这个要求以后,任小机十分干脆的说到:“就凭万魂花,也值得我无所保留了。”

  任小机说完这句话以后,悬崖之顶再次安静了下来。

  接着,一声巨大的震动声传来,我睁开了眼睛,果然看见白大人加入了破碎屏障的队伍之中。

  也在这个时候,任小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之前的打斗,让他的脸被揍的像个猪头一般,可他却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在这种目光冰冷的碰撞当中,他只是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话:“屏障破碎之时,也就是你命陨之际。你该自豪,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算是让我失败了的人。”

  我不言语,只是抓紧时间恢复着自身。

  因为白大人的加入,只是凭着感觉,也能察觉到这屏障已经是布满了龟裂,破碎只是在瞬间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一眼怜生所化的万魂花,依旧是两瓣花瓣蜷曲着,只是其中一瓣花瓣已经舒展了不少,而另外一瓣花瓣却还是依旧,这不影响万魂花的美丽,怜生睡在其中,竟然有一种分外安宁的感觉。

  “放心吧,怜生。我倒下之前,他们不会影响你这份安宁,快一点儿好起来。”我开口,轻声的对怜生说到,耳边却是震耳欲聋的破屏之声。

  希望他好起来,是我美好的祝福。

  不管怜生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只要他好起来。

  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的,我的这句话刚落音,盛放在怜生身体之上的虚幻万魂花竟然再次轻轻摇摆了几下,那一瓣已经舒展了一些的花瓣,在这个时候竟然也完全的盛开了。

  这一点自然被屏障之外的任小机看在了眼里,他冷静的可怕,在这个时候忽然沉声说了一句:“全力一击。”

  ‘轰隆隆’,我在这个时候听见了破碎的声音,以及一连窜惊喜的声音。

  我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再次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根茎之中的怜生,然后站了起来。

  那一刻,任小机的手下一下子围住了我,而那个白大人却是惊喜异常的朝着那个大墓疯狂的奔去。

  至于任小机要淡定许多,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冷漠的看着白大人奔向了那座大墓。

  我开始掐动手诀,在这种对战之中,要的只是最简单直接且破坏力又巨大的术法,而这种看似近乎完美的术法,往往是要生命做代价。

  一路走来,我叶正凌这种小人物什么都怕,唯一不怕的只是拼命。

  “嗷!”白大人的惨叫声很快的传来。

  我和任小机都不意外,我是因为知道笼罩在那大墓之上有一股柔和的力量,白大人恐怕一时间不能靠近怜生,而任小机如此的淡定,必然也知道一些什么?

  “任小玄,你害我。”白大人的惨叫声就在身后。

  而这一刻,我的灵魂力一下子奔涌而出,雄浑到我都想象不到的地步,我惊叹何时我的灵魂力已经强大到如此了?却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灵魂之中的火焰,也在这一刻接着我的灵魂力熊熊燃烧起来。

  组成了一道火墙,包围了整个大墓!

  “你们谁都不要想靠近。”我一字一句的说到,整个人站起在大墓之前,守护着怜生。

  我已经不惊奇任何事情了,包括我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叫任小玄!






  回来了,说了期间如果有哪天没更新,会把中间缺漏的部分补更上给大家。目前这一卷就快要结尾了,很快,将会进入梦回聂焰的部分了,也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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