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头条〗乱世悍匪——清末落草为寇成一代匪王

  “杨相晚!”关少亭咬牙叱骂道,“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禽兽,老夫一片好心救你狗命,你不仅不思图报,还死乞白赖霸我女儿。我女儿是规矩人家出身,宁死也不愿嫁给土匪做老婆!”
  “岳父休怒。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虽然治好了我的枪伤,如今我又犯上了相思病。俗话说,百病不难治,惟有相思病无药治。若要治好我,非得月云与我成亲不可。岳父,你就答应小婿吧!”
  “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岳父?那楼底下的公猪才是你岳父呢!”
  “岳父休要折杀自己,除非我死了,要不然非娶月云不可!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岳父大人就眼睁睁看我死吗?况且,我的相思病也是你女儿惹的。我自小长到现在,尚未对任何一位女子动容,自从在岳父家见了月云,我的魂就给她勾走了。”杨相晚说着,趁关少亭不提防,一把抱了他的双腿,耍赖道,“你不把月云嫁我,我就不放你。”任凭关少亭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松手,也不叫手下上前帮忙。这时,关月云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利刀指着杨相晚骂道:“狗东西,放下我父亲,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杨相晚吓了一跳,慌忙放开关少亭,喃喃道:“宝贝,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没法活了,求求你放下刀子!”
  关月云要父亲进屋里去,用身子挡住门口说:“杨相晚,你若想得到我,除非你依了我一样,否则你休得痴心妄想。”
  杨相晚喜出望外,忙道:“别说依一样,依一百样我也答应。宝贝,依哪一样,快点说。”
  关月云道:“只要你说得过我,我就嫁你为妻!”
  杨相晚哈哈大笑,指着才十五岁的关月云道:“你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你是小孩家,说话做不得主,要你父亲出来做证。”
  关月云冷笑道:“杨相晚,你太小瞧我了,不瞒你说,凭你这副德性,我死也不会嫁你。我乃是有十分把握,才敢夸下海口。我先出一题,你来回答。”说着,把一只右脚伸入门内,问道:“你猜,我是进屋呢,还是要出去?”
  杨相晚搔着首,忽见地上有一片断瓦,拾起来,得意反问关云月:“你猜,我是要折断它呢,还是想保留它?”
  关月云一阵冷笑,笑够后指着杨相晚道:“我以为你还算一条汉子,想不到如此不成气候,竟然玩这小孩子游戏!看我的,”说着,从地上拾起一块坚硬的鹅卵石,问道,“你猜,我是想把它折断呢,还是想保留下?”
  杨相晚道:“你折不断它——记住,别耍赖!”
  “我是耍赖的人吗?”关月云从鼻孔发出轻蔑之声,运足气,硬是把一块卵石折为两节。
  杨相晚及匪众惊呆了,但他还是不信,拾起断卵石查看,果是才断的新裂痕,往石上一碰,坚硬如铁。
  “怎么样?这回该服气了吧?为了表现我的大度,我再让你一步。我出一对联,若对得上时,我就依你。”
  杨相晚一向机敏过人,曾经对过不少绝句,站起来把胸脯一拍:“你出上联。”
  关月云道:“你好好听着,我的上联是——此木为柴山山出;喂,对下联。”
  杨相晚搜肠刮肚,确给难住了,搔首之际,心生一计,向手下递个眼色,趁关月云不备,抢步把门口堵住,一群土匪一拥而上,把关月云逮住,举在空中向自卫队队部逃奔。另有几个人,拦截出门欲抢回关月云的关氏父子。
  关月云被抢回来了,杨相晚把她关在房里。关月云知道骂也没用,只好寻着房里的家具、衣物出气。
  杨相晚隔着窗户说道:“心肝,使劲摔,这样气才容易消,不然憋在心里会难受的。摔吧,摔坏了我再买最好的。”
  关月云哭道:“杨相晚,你这个卑鄙的无耻小人,就算你抢了我来,你也得不到我,大不了我一死了之!”
  杨相晚道:“宝贝,你是知书达礼之人,应该知道父母养你不易,如今你刚刚长大成人,尚未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就这样死去,你对得起他们吗?”
  关月云道:“我本不愿死,可是我若做了土匪的婆娘,辱没家门,父母兄弟都无法抬头见人,我这样活着,与死了何异?”
  “宝贝,你此话差矣,亏得你还是饱读诗书之人。自古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连佛门都给我改正的机会。如果你想让社会多一个好人,少一个坏人,你就嫁给我吧,这本身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关月云道:“你别开口闭口‘自古道’。你纯粹是断章取义,辱没辞章原意。古人云‘天地有正气’,大凡诚心向善之人,都要到修成正果时,才敢言佛,没有一边屠杀生灵,一边说‘立地成佛’的。你把这句圣洁之言当成替自己开脱的借口,这种卑鄙和无耻,最为我所不容忍!”
  “好吧,我不跟你说这一套。我是强盗,我说的是强盗话,干的是强盗事。今日就一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娶你!”
  关月云咬牙道:“你非要娶我,我宁愿死!”
  “不,我不许你死!你敢死,就是违背我的意志,我是强盗,我的逻辑就是不容冒犯。我丑话说在前,你什么时候寻死,我什么时候就杀了你全家!”
  关月云这下子被镇住了。
  杨相晚停在窗口上,望着关月云:“宝贝,我相信你做得出来,可是,你为什么要有父母?为什么要有兄弟,姊妹几个?你愿意死,我当然理解,但你一个人连累全家,这笔债该如何算?他们是无辜的呀,难道父母生错你了?”
  关月云“呜——”的一声大哭起来,杨相晚说的是实话。她愿意死,可她更不愿因自己一个人连累全家呀!
  杨相晚知道已经收到了成效,说道:“你好好想想吧,天黑以后,我再过来听你的答复。”
  杨相晚走后,天渐渐地暗下来。关月云哭呀哭,她的眼泪快要流干了。自小因为聪明好学,父母疼爱,兄姐喜欢,连邻居都把她当成赏心悦目的精灵。她的爷爷因长年闯荡江湖,学得一身好武艺。老人在去世前把武艺传给孙辈,兄弟姐妹中,也只数她学得最精。原以为凭着自己漂亮的面容、能文能武的本领,到时找一位中意的“白马王子”不成问题,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落入一位三十多岁的土匪头目手中。
  哭哑喉咙时,天已经黑了。“吱呀”一声,外面的门开了,杨相晚穿上新装进到屋里,复又把门关上,坐在关月云的身旁说:“宝贝,今夜我和你成亲,我已经做好了最后打算。你愿意时,万事皆好。若不愿意,我反正也不想活了,两人死在一起。不过,我已在外面安排了人,无论你自杀,或是我两个一起死,他们立刻去花园镇杀你全家,大家都不要活。”
  关月云已别无选择,一恨自己是女儿身,二恨不该来武冈。日后,每当她谈到这次经历时,都说她去过的地方万万千千,土匪也见得不少,但没有哪个地方的土匪像武冈土匪这么刁蛮。
  杨相晚知道关月云不敢违抗,口气缓和道:“其实,你又何苦这般寻死觅活的呢?我这么疯狂地爱一个人,还是头一回,你应该感到满足才是。只要你做了我的妻子,今生今世,我愿当牛做马,让你吃香喝辣。还有你的家人,我也当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有我在,谁也不敢欺侮他们。宝贝,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信吗?”
  关月云只顾流泪,不语。
  杨相晚“哗”地一下,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赤裸的胸脯,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改变称呼道:“我的月云,你看着,我一定要让你相信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说着,用刀先在自己胸脯上一道道划,殷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冒出来……“这样若不行的话,我再断几根指头!”说着,又把左手食指搁在茶几上,举起刀就砍——
  “慢!”关月云夺过刀,“我、我信你……”
  杨相晚心里一热,把刀扔了,一把搂住关月云,喃喃道:“云,我知道你会心痛我的,我好幸福,即使现在我就死去,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别、别这样……”关月云见杨相晚欲更进一步,推开他说,“我们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不可以这样。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你再慢慢赢得我的心……”
  杨相晚放开关月云,自信道:“我一定能赢得你的心的。不过,请你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一天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自此,关月云就留在杨相晚身边。杨相晚教她骑马、打枪。关月云很有天赋,很快骑得一手好马,双枪练得百发百中。
  杨相晚很会讨人喜欢,他摸准关月云全家的喜爱,投其所好,送金、送银、送绸缎。他知道岳父关少亭喜欢吃野鸡肉,便天天带关月云上山打野鸡,后来觉得死野鸡不够味,又发动手下张网捉活的。一段时间下来,关少亭也不得不认可了这位女婿。
  话说光阴荏苒,不觉年关将近,杨相晚便向关月云提出完婚一事。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段时间里,关月云跟着杨相晚出双入对,听他说张云卿、讲张光文、讲蒲胡儿,讲江湖上的所有趣事轶闻,不觉间,对杨相晚产生了好感,同时,也觉出了置身江湖的浪漫。
  1929年农历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天下着大雪,下大雪本是最好打猎的黄金时间。雪峰山上,所有野兽出洞觅食,少不得在雪地上留下行迹。猎人们正好沿着路线寻找,运气好的话,几天时间可打下许多野兽,足够一家人过年食用。因此,四乡猎人都不会放过这机会。
  这天一早,关月云起床见了外面的雪,喜滋滋地去叫杨相晚:“相晚,快起床,我们上山打猎,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小弟都爱吃野味,今天打多一些,熏腊了送过去给他们过年。”
  杨相晚见外面下了雪,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岳父母的好机会。起床后胡乱吃了点东西,带上干粮,正准备出门,只见杨相斌匆匆赶来:“哥,嫂,你们上山打猎呀,我也一起去,请等一等。”
  杨相晚知道杨相斌才从外面回来,一定探得了重要情报,于是等着他牵了马,拿了冲锋枪一起进山打猎。
  雪峰东麓距离花园镇不足五华里,走过一片白茫茫的山野,将马拴在山脚客栈,人就可以步行上山。
  走到半山腰,打下几只野鸡,杨相斌这才对哥哥说:“哥,张云卿有消息了。”
  杨相晚立刻被吊起了胃口,收了猎枪,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有回来,是张钻子回来了。”
  已爬上一面山坡的关月云见两个男人在后面说话,也滚将下来,问道:“两位商量什么事,连我也瞒么?”
  杨相晚道:“月云,张云卿有消息了,他的心腹刚从桂林回来,他本人还留在桂林。”
  关月云也来了兴趣。叉着手道:“相斌,你先不要说,让我和你哥打赌,谁猜得准谁赢。”
  “猜什么呢?”杨相晚问。
  “当然是猜张钻子回来干啥。”
  杨相晚赞成:“好,我同意,那输了的受什么惩罚?”
  关月云道:“若是你赢了,由你选定结婚日期,若是我赢了,你捉二十只活野鸡献给我家做聘礼。如果两人都猜不中,那么就扯平了。”
  “一言为定。那么,你先说。”
  关月云道:“不行,你先说,我肯定是知道的。”
  杨相晚搔着头想了半晌,说道:“还是你先猜吧。”
  “好呀,你认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关月云哈着热气,两颊露出美丽的酒窝,一袭狐皮披风上挂满了雪花,说道,“张钻子这次回来,是奉张云卿之命向张顺彩的家人报信。内容不外乎是张顺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甚至还带回遗书之类的东西。还有,这些遗书绝对不是原件,肯定由蒲胡儿做过手脚,才会交给张顺彩的家人。”“那么,张顺彩现今的情况怎样呢?”杨相斌问道。
  这一问,让关月云明白已猜中,更加充满了自信:“当然已经被张云卿弄死了。下一步,张云卿为了收买人心,肯定要解尸还乡,把丧事办得轰轰烈烈。然后,张顺彩的队伍、小妾,都顺理成章归张云卿。相斌,我猜得对不对?”
  杨相斌惊得目瞪口呆,很久,才喃喃地说道:“嫂子,你、你是个半神仙!你猜的一点没错,张钻子这次回来,确是给张顺彩的家人送遗书。遗书的内容也是要把队伍交给孙子张中佐,由张云卿辅助,另外,四个小妾不许嫁人,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张云卿的阴谋,可奇怪的是,遗嘱上有张顺彩的指印,他的妻子王氏是认得的。”
  关月云道:“这有何难,大不了把张顺彩的手砍断,另外换一条替代。”转对杨相晚,“怎么样,你输了,二十只活野鸡什么时候有?”
  杨相晚笑道:“天黑前别说是二十只活野鸡,再多的大野兽也能给你。走,回家里去。在这里天寒地冻的难受死了。”
  当即三个人从山上下来,在山脚客栈写了一块牌子:
  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若要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凡过往者自觉留下野味)
  牌子立在路口,杨相晚令店主搬出一张圆桌、三只火桶、一盆木炭火,在路旁铺张开来,再加上一只火锅,一壶热酒,三个人坐下,一边饮酒赏雪,一边谈论江湖上的事。从雪峰山下来的猎人,见到立在路旁的木牌,都自觉留下一样野味。
  傍晚,木牌下的野味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杨相晚这才打着饱嗝,对客栈老板说:“账先记上,我回去后马上派人来取野味。你给我看紧一点,有不肯留买路财的,麻烦你记住名字。”
  老板唯唯诺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三个人复又骑上马飞奔驻地,派小土匪挑着空箩去客栈取野味。
  是年,“春和堂”老板关少亭家满屋子挂满了各色野味腊菜,并准备用这些野味开“百兽宴”,为女儿完婚庆贺一番。不想,年关关少亭去城里钟半仙处为女儿、女婿看八字择佳期,钟半仙说,根据新郎、新娘的生辰八字,要到明年元宵后才有好日子。关少亭当然相信,便选了1930年农历三月初三为女儿完婚。
  转眼春节已过,早春二月,杨相晚、关月云正忙于操办结婚之事,一日,朱云汉匆匆来到新房,对杨相晚说:“军师,张顺彩在桂林不治身亡,尸体已被张云卿解回,定于后天出殡,我们是不是该派代表去吊唁?”
  杨相晚与关月云相觑,回答朱云汉道:“彩老爷生死一次,好歹我们与他相识一场,当然得派人去。”
  关月云早巴不得与张云卿见面,估计张顺彩的丧事少不得由他操持,毛遂自荐说:“朱老爷,就让我和相晚去吧。”
  朱云汉当即答应下来,命人去操办礼物去了。朱云汉走后,杨相晚不悦道:“月云,好玩的地方多的是,死了人有什么好去的。”
  关月云道:“我就是要去。这段时间,常听你说张云卿如何如何,我就是不相信,非要见识见识。还有一个什么蒲胡儿,你也说她是位才女,有机会我也想见她。”
  书接上回,却说张云卿拟用油注注的手臂李代桃僵,换取张顺彩的手臂,不想桂林气温高,加之时间太长,尸体已高度腐烂。正无计可施,外面敲门声响起,原来是李逊回来了。
  张云卿灵机一动,向张钻子递个眼色,开了门,让工人抬棺材进来。因屋里满是臭气,工人们领了酬金便匆匆离去。
  工人刚走,李逊道:“张先生,这屋里为何这么臭?”
  张云卿道:“准是病人脏内早就腐了,你还不快用防腐剂!”
  李逊依言给尸体做防腐处理,发现少了右臂,正要问,冷不防双眼一黑,一把利刀从脖子扫过,头颅滚将下去……
  张云卿杀了李逊,断其臂,接在张顺彩尸体上,和张钻子把尸体穿上衣服,入了殓,然后才把李逊的尸体扔入下水道,和油注注放在一处,开始翻箱倒柜,把李家金银珠宝搜刮一空。
  其时正是冬季,张云卿令张钻子带上张顺彩的手指、亲笔遗书回乡要蒲胡儿仿造遗书。行前,张云卿吩咐道:“这件事我们虽做得十分隐蔽,但可能瞒不住一个人。”
  “谁?”张钻子问。
  “杨相晚。”张云卿道,“我们此行回去,下一步就是吞并朱云汉,他肯定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不过,他一向对我敬重,我也看好他。他若有什么看法,待我回来与他面谈,你回去后只当没事一般,不可惊扰他。如果他派杨相斌探听消息,也不必过分隐瞒。”
  张钻子见张云卿提起杨相晚,记起一件事来:“满老爷,你离开武冈,杨相晚娶了一个非常了得的老婆,叫关月云,长得花容月貌,文才不下胡儿嫂嫂,论本事,男人也及她不上。自幼练得一身好武艺,能把坚硬的卵石折成两片。自跟了杨相晚,骑得一手好马,百步外持双枪能百发百中。最最令人钦服的是,她的文韬武略,连杨相晚都及不上。”
  张云卿咽咽口水,道:“他妈的!杨相晚真是好艳福,这样的女子竟落在他的手里。”
  “可不是。”张钻子道,“不知这位关月云能否为我们所用,若是与我们作对,恐怕要兼并朱云汉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云卿道:“你先回去吧。这位关月云是啥心思,等我回来再说。”
  张钻子离去,张云卿把尸体暂厝在殡仪馆。其时年关在即,工人不愿抬死人远离家乡。好在尸体经过防腐处理,张云卿心里不急,等到次年元宵过完,才动身把张顺彩的尸体解回武冈。

  早春二月,张云卿解尸回到石背张家。张顺彩家人及心腹手下,早看过经蒲胡儿仿造的遗书,又认准了遗书上的指纹,不疑有他,都把张云卿当肝胆相照的恩人,还把操办丧事的重任托付给他。
  张云卿当仁不让,为张顺彩的丧事大操大办,又是发丧,又是请纸马匠、和尚道士大做道场。
  不说丧事如何热闹隆重,单表举行悼念大会的当晚,按武冈风俗,亲友在道士的率领下开棺看尸,与亡者见最后一面。这种场面一般情况是十分动人的,因为按迷信说法,谁能摸到亡者的肉,谁就能免灾祛祸。一旦棺材掩上盖,永古千秋不再启棺。
  因此,张云卿最担心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为防备有人提死者右手,张云卿亲自护在棺前,将欲挤上前来的人用力挡在棺外。很快进入高潮,堂内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恸哭震动屋宇。也就在这时,一个十分灵活的身子出其不意地从张云卿腋下钻了过去,抚住棺,用手摸那断臂……
  张云卿大吃一惊,喝叫道:“不许胡来!”
  那人回过头来,竟是一张娇美无比的面容。张云卿心里一个激灵,冥冥中像着了迷一般,趁着人群相互拥挤,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胸部……
  棺椁合上了,鞭炮声、鼓乐声、哭声戛然而止,住持道士高声宣读条文:“下一项,请主丧人致词!”
  张云卿就是主丧人,他这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放开女人,登上讲台。
  次日张顺彩出殡,张云卿披麻带孝,跪跪拜拜,伤心至极。昨晚那位女子也以亲友身份列入送葬亲人队伍中,借不断的鞭炮声、叫声、哭声,悄悄来到张云卿身旁,小声道:“什么叫猫哭老鼠,今日我总算见识了。”
  张云卿道:“你就是杨相晚老婆?哼!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我常听相晚说张云卿如何了得,今日特来见识。结果也不过如此,我若是彩老爷家里人,把那只接上的假臂掀出来一百多人枪和四位美女你休想轻易得到!”
  张云卿吃了一惊,继而冷笑:“这只能怪亡者瞎了眼,当初没纳你为妾,否则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关月云羞红脸道:“姓张的,你休要张狂,你敢小觑本姑娘,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云卿连忙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求饶道:“关姑娘,你离我远一点吧,免得你老公吃醋。”
  关月云揶揄道:“外强中干,我还以为你是位真正的男人呢,想不到也这样胆小怕事,没有一点血性!”
  “什么叫血性?难道要我在这种场所当众强奸你才算是血性?那不是血性,那是蠢性!”
  关月云不语,此时,她真的感觉到杨相晚的目光在四处搜寻她了。
  张顺彩出殡后的第二天,亲友们都散去了,张云卿特意留下杨相晚、关月云。
  在张顺彩的大宅里,张云卿俨然新的一家之主,发号施令,上上下下没有不听他指挥的。忙到晚饭过后,他才来邀请杨、关二人去自己家里做客。
  关月云早就巴望与蒲胡儿见面,但张云卿有意不让见面,说道:“你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不在乎这一朝一夕,今晚张某有要事与二位商量。”
  关月云嘟着嘴道:“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敢过问男人的事。你只管和相晚商量吧,我只想和胡儿姐姐说说话。”
  张云卿道:“她今晚不在家,去城里她干娘家里去了。关姑娘,你别谦虚,我虽不在武冈,但关于你的事,早就有人跟我说了。别人评价你文韬武略,武冈境内连男人都没一个及得上你,今晚我是特意要向你讨教的。”转对杨相晚,“相晚兄,祝贺你,你能为我娶上一位这样的能干弟媳,我从内心高兴。”
  杨相晚瞟了关月云一眼,不无得意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辈子我杨相晚没一样得意之事,惟有娶了月云,是我最大的满足。”
  “呸!”关月云啐道,“谁是你妻子!不要脸的东西!”
  杨相晚忙道:“顺路兄,我和月云准备三月初三完婚,到时请一定赏脸。”
  张云卿心里又是一个激灵,很久才言不由衷道:“一定,一定。”  关月云见张云卿发愣,明白他的心思,提醒道:“张先生,你不是有要事与我们商量么?”
  张云卿猛醒过来,连道:“是啊,是啊,是这样的。”望着关月云,半晌才说,“关姑娘,我和相晚可谓是至交,在他面前,我从不隐瞒什么。我很高兴,他得了你这样一位贤内助,我呢,从此后也得了一位好军师、好参谋。事情是这样的,我早在数年前就向相晚兄表明过,要成为湘西第一霸主,如今易豪已被我赶走,张顺彩也死了,剩下朱云汉……”
  “好一个张云卿!”关月云道,“真个是天高不算高,人心最是高,你赶走了易豪,兼吞了张顺彩,如今又盯上朱云汉,你也太贪心不足了!”
  张云卿仍一本正经,长吁短叹道:“关姑娘知书达理,很多道理都比我懂。我是个粗人,除了从实践中得到一些经验,无法从书本上得到什么。我自小出身贫苦,因此,我最初的理想就是要过上好日子,为了这目标,我投身绿林。后来,在物质上我满足了,有酒吃有肉吃有钱花有女人玩,还有势力。可是,当我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虽然已得到了所需要的一切,但自身却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只要我稍不留神,就会被别人拉下马来,甚至置于死地。过去,我是为了过好日子而不得不杀人;现在,我是为了保住好日子被逼得要除去身边的敌人。我曾经对蒲胡儿说过,要做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是雄性十足的,既想征服世界,也能够征服世界!俗话说,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相晚,关姑娘,你们一定要帮我。”
  关月云问道:“你想要相晚怎么帮你?难道你想让他冒不忠不义之罪名手刃朱云汉?”
  张云卿道:“我并不曾要你们刀刃朱云汉,但是,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智谋顺顺当当、名正言顺把朱云汉的队伍接手过来。”
  关月云道:“你太高估相晚了,他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我也知道,你也不可能像吞并张顺彩一样轻而易举吞并朱云汉,除非你出兵征讨。但是,若是征讨,你的势力不但得不到扩充,还会有损伤,更有甚者,易豪乘虚而入,来一个渔翁得利。”
  张云卿斜着眼道:“噢,相晚既不能帮我,我又不能出兵征讨,照关姑娘的意思,我只能与朱云汉平分天下?”
  关月云认真道:“张先生刚刚不是才说要做真正的男人么?事在人为,如果你是真正的男人,你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来,我和相晚正盼望着沾光呢。”
  张云卿指着关月云笑对杨相晚说:“兄弟,这位弟媳非比寻常,今后你可得当心,提防她把你给赚了。”
  关月云嘟着嘴起身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男人不喜欢我在这里,好吧,我不当灯泡啦,你们商谈秘密吧。”
  关月云离去,杨相晚苦着脸道:“顺路,月云说的是实话,我觉得现在兼并朱云汉,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由我出手杀他么,这等于置自己于不仁不义之境,手下不会服我;由你出面征讨更不是办法。”
  张云卿起身叹道:“好吧,今晚就说到这样,我也相信你暂时确实想不出办法,不过,稍后你一定有更好的妙策。我这里为你和关姑娘准备了一间像样的客房,今晚你们就共度良宵吧。”
  杨相晚苦笑着摇头叹道:“我暂时还没有那福气。”
  张云卿一愣,惊问道:“你俩还没有……?”
  “是的。”杨相晚道,“她很固执,说非要在结婚那晚上才肯献身给我。”
  张云卿咽了咽口水,喃喃道:“你真能克制自己,放着美如仙女的未婚妻,竟然能忍耐这么长时间。相晚,弟媳会不会怀疑你有毛病?”
  杨相晚笑道:“她不知道我,难道连你也不了解我吗?”
  两个人说笑着从室内走出,关月云走过来问道:“怎么,秘密事一下子就商量好了?”说着,挽住杨相晚的手,“相晚,我留在这里就是想跟胡儿姐姐见面,既然姐姐去了干娘家,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天还早,我们回去吧。”
  张云卿一听关月云要回去,急了,忙道:“关姑娘,胡儿说过今晚一定回来,我去前院看看,是不是回来了。你先别急着走。”
  望着张云卿的背影,关月云冷笑:“这个姓张的很狡猾,不过,他还是翻不出我的手心。我知道蒲胡儿根本没离开这里。”
  一会,张云卿果然引了蒲胡儿来见关月云、杨相晚。
  关、蒲相见的一瞬间,彼此都被对方的美丽、风流惊呆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故交一般牵着手话语绵绵。
  关月云一连三天在张家与蒲胡儿形影不离,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到第四天,关少亭遣他的儿子过来接她回去,才恋恋不舍地分手。依照当地风俗,新嫁女在未出阁前的一段时间必须呆在娘家,一直等到夫家用花轿抬走。
  蒲胡儿一直把关月云送出村口,仍不愿回去。关月云道:“胡儿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请留步。好歹这段时间我都呆在家里,怪寂寞的,如果姐姐有空过来坐坐,小妹将感激不尽。”
  蒲胡儿道:“我也恨不得常跟妹妹在一起,谈论些诗词歌赋,只是我家男人管得太严,我回去和他说一说,看何时再过来。那我就不送了。”
  关月云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不是妹妹说你,这年头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他们行动自由,你干吗要听他驱使?这岂不是失去了作女人的面子?”
  蒲胡儿红着脸道:“此话一言难尽,以后你会慢慢晓得。”
  蒲胡儿从村口回来,张云卿差人唤她。
  张云卿正在抽着鸦片,见胡儿进来吩咐她掩了门,然后才放下烟枪问道:“胡儿,这几天看把你开心的,你觉得姓关的这女子如何?”
  “令人妒嫉。”蒲胡儿用四个字概括。
  张云卿目光直视着胡儿,喉结蠕动了半晌,说道:“胡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不肯帮我。”
  “你我之间还用问这话吗?”
  张云卿满意地伸手抚摸胡儿的背:“我想征服她!”
  蒲胡儿仰起头:“关月云不比寻常女子,你能征服得了她吗?”
  张云卿充满自信地说:“正因为她非比寻常,我征服她才有意义。我与她虽只有短暂接触,但我已经看出,她比杨相晚对我更有用处。那天从交谈中,我听出她有锦囊妙计助我兼并朱云汉。只有征服了她,我才能得到朱云汉的队伍。胡儿,你一定要帮我!”
  “你想叫我怎样帮你?”
  “过几天你能不能去去花园镇陪伴她?”
  蒲胡儿道:“正巧她还主动邀我呢。”
  “这样就好。”张云卿兴奋地搓着手,“你去她家里玩几日,然后……”附在蒲胡儿的耳朵细语一番。
  “缺德!”蒲胡儿听罢指着张云卿的鼻尖骂道,“好吧,我就成全你这一次,以后你可别忘恩负义。”
  “怎么会呢。你总是我的大太太嘛。你要抓紧时间,争取在三月初三前把事情办妥。”
  过了数日,蒲胡儿经过一番收拾打扮,乘了一顶轿子望西而去——那里正是花园镇的方向。
  蒲胡儿走后,张云卿便开始掐着指头计算日期,眼见三月初三已近,仍不见蒲胡儿回来,于是再也捺不住了,令张亚口牵了两匹快马,佯称家中有急事,要蒲胡儿回来。
  次日,张云卿一早在村口徘徊,不时朝西边方向张望。直至傍晚,才见远处尽头扬起一路灰尘。凭他特殊的感觉,知道是自己的马儿回来了。
  张云卿慌忙回到家里,原打算先在屋里躲一躲再与她们相见,谁想马儿太快,跑在前面的关月云一眼认出了他,老远招呼道:“张先生,家中发生什么急事了?”
  张云卿只好驻足,堆着笑脸道:“很久没见你胡儿姐姐了,难道这还不算急事?”
  关月云勒住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张先生,再见!”说着就要调头。
  张云卿也不挽留,他知道自会有人替他留客。进到屋里片刻,果然蒲胡儿和关月云拉拉扯扯回来了。他心里暗暗得意。
  关月云被劝进屋,蒲胡儿过来责备张云卿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来,你怎么这样待她,不怕到嘴边的美食飞了么?你记住,上床后不要关门,我想办法把那媳妇儿麻翻,再过来叫你。”
  张云卿待蒲胡儿走后,自个儿洗了个热水澡,又令下人煮了一碗人参莲子汤吃了,也不去外面打招呼,和衣上床。大约睡到半夜,门“吱呀”开了,走进蒲胡儿,摇着他道:“顺路,她已经喝下了我的蒙汗药,快点过去吧。”
  张云卿早就在等待这一刻到来,起了床,大大咧咧来到蒲胡儿卧室,掩上门,见房里黑灯瞎火的,寻了火柴点了两只大红蜡烛,照得房里亮堂堂的。
  罗帐里,躺着关月云,发出均匀的鼻息声。张云卿咽了咽口水,撩开罗帐,轻轻揭开金丝被,见洁白的床单上呈现出仅穿着薄如蝉翼般的睡衣的关月云……欣赏完毕,张云卿把蜡烛放回蜡台,脱去衣服。恰在这时,关月云从床上坐起,怒目圆睁地瞪望着赤身裸体的张云卿:“你想干什么?”
  张云卿嘻嘻笑道:“我想干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
  关月云“嗖”的一声从枕边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喝道:“别过来,否则打死你!”
  张云卿毫无畏惧,步步紧逼,冷笑道:“你别演戏了,你是什么心思难道我还不清楚?说穿了吧,你从一开始就在勾引我。”
  “不要脸,谁勾引你!”关月云“咔嚓”一下,打开了枪的保险。
  “你呀!难道还想赖?彩老爷的葬礼会上,你让我摸了奶子,到了我家里,你为了和我多见面,又留下来住了三天,及至回家,还主动邀请我老婆去你家做客。我不是傻瓜,多少也懂点风情,你若无意于我,干吗回去后又折了回来?”
  “那是你老婆强要我回来!”
  “可不,你心虚了吧?脚在你身上,你若不想我,谁也留不住你。别不好意思,我张云卿也是性情中人,颇了解患相思病的苦处……”
  听到这里,关月云扔掉手枪,“哇”的一声哭着扑到张云卿怀里,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张云卿知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爱到深处,都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的。他很自豪,鼓励道:“咬吧,再多咬几口。”
  关月云又咬了几口,发现已经流出血来了,仰起脸问道:“痛吗?”
  “不痛那是骗你的,但我愿意这样。”关月云又是一股激情涌起,紧搂着张云卿喃喃自语:“好可爱,好可爱,我终于找到真正的男人了!”
  张云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关月云压了下去……
  当云散雨住时,张云卿坐起身来,一朵桃花在关月云大腿间溅开……
  两个人都感到很累,相拥着躺了好一阵,张云卿才问道:“你后悔吗?”
  关月云摇头:“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最心爱的人有什么后悔的?如果你傻得挨到三月初三之后才来要我,我才真的后悔呢。”
  “如果我有那样傻,也不值得你喜欢了。”
  “说的也是。”
  “你觉得我是在挖相晚的墙脚吗?”
  “不,这是他自找的。”
  张云卿不解,望着关月云。
  关月云望了张云卿半晌,说道:“我曾经确确实实爱过他,认定他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后来,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讲你的所有传奇经历,于是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杨相晚更优秀、更了不起的男人。及至你从桂林回来,我见了你本人,无形中,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你……真的,在我情窦初开时,曾设想过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所谓的‘白马王子’是子虚乌有的骗人把戏,惟有你,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就这一点,我应该感谢相晚,是他给了我机会。”
  “那么,你愿不愿嫁给我?”
  关月云摇头。
  “为什么?”
  “等会儿告诉你。”
  “那么,你已经失去贞操,怕不怕杨相晚察觉到?”
  “我干吗要怕他?我属于我自己。”关月云道,“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也太可怜了,有很多时候都不属于自己。比如当初杨相晚抢我时,若不是顾虑家人,我惟愿一死。又比如现在,为了家人的面子,我也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嫁给你。我父亲是个传统思想很重的人,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从一而终,否则,他会感到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是人是自私的,我总不能完全牺牲自我呀,也许,这就是人为什么要偷情的根源。顺路,我虽然喜欢你、爱你,可你别指望占有我、支配我。我就是我,有我自己的意志和行为。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在不违背自己意志的基础上,我可以尽心帮你。”
  张云卿道:“月云,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我。”
  “是关于兼并朱云汉的事?”
  “正是,这违背你的意志吗?”
  “当然不违背,而且我也觉得办这件事并不难。但是就目前而言,摆在你面前的头等大事不是兼并朱云汉,而是应付来自陈光中和张光文方面的危险。你以为去了桂林这么久,已经时过境迁了?事实上潜在的危险时刻都笼罩在你的头上。”
  张云卿吃了一惊,问道:“你知道陈光中和我的事?”
  “何止知道,而且还经过一番研究。你去年赶走易豪,陪张顺彩去了桂林之后,陈光中就被蒋介石派往湘北围剿贺龙,原计划三个月完成任务,谁想9月下旬桂军的同盟张发奎从湖北南下回粤,陈光中又奉蒋介石之命堵截张发奎。公历10月18日,张发奎与陈光中在武冈城郊发生激战,双方伤亡在千人以上。陈光中原计划在休整后讨伐你,结果是年底,因蒋介石免去与唐生智关系密切的湘八师周斓、唐哲民、唐生明三位将领的职务,导致二唐一周率部通电离湘,南下与桂系结盟反蒋。于是陈光中暂时放弃围剿你,奉命于今年初入广西全州与叛军作战。前不久我从《大公报》上看到一则消息,陈光中因反共讨逆有功,已被蒋介石正式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七独立旅旅长,目下仍在桂境作战。我认为无论今后的形势如何发展,陈光中返湘打你都是迟早的事。”
  张云卿紧张起来,问道:“那么,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躲过这一劫?”
  关月云沉思片刻,说道:“办法当然是有的。陈光中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惟一的办法是主动向他求饶,同时再做出一些成绩来,投其所好。”
  “何谓投其所好?”
  “他所以有今天之风光,无非是死心踏地效忠蒋介石,铲共有功。如今武冈境内经过三年大屠杀,剿共热似乎有所消退,如果你能再掀起一股热潮,挖掘出一批漏网的共产党员,这岂不是立了一大功?”
  张云卿如醍醐灌顶,赞道:“月云果然是位了不起的巾帼豪杰,别说贱内及不上你一半,恐怕连张光文都不是你的对手!”
  关月云道:“你别把我给灌昏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喂,三月初三你准备给我什么礼物?”
  张云卿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薄了你。”
  闲话少叙。不说农历三月初三杨相晚与关月云的婚礼如何风光排场,单说张云卿在听了关月云一番话后,于农历四月初带上一份厚礼潜入县城与刘异碰头。求刘异替他出面向陈光中求情。
  刘异经不住物质的利诱,亲笔写了一封长信,令心腹金丝猴送往广西,面呈陈光中。
  果如关月云所料,一个月后,金丝猴带回陈光中的书谕。陈在责骂了一通张云卿之后,表示愿不计前嫌,但要求张云卿继续“铲共”,争取立功赎罪。
  张云卿得到这封手谕,如获至宝,立即召开骨干会议,商讨如何“铲共”。
  提到这个问题,众人沉寂了一阵,谢老狗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望着尹东波道:“老尹,不是我有意为难你,此事关系重大,关系到四百多个弟兄的身家性命,到了这节骨眼上,你要大义灭亲啊!”
  谢老狗说的正是大家说不出口的话,今见他说开了头,纷纷附和。
  原来1927年清党大运动中,尹东波的岳父彭斌亦是共产党员,本该要捉去县城处斩,因碍着尹东波的面子,又兼彭丽出面苦苦向张云卿求饶,结果彭斌也就逃过了一凶。
  如今,尹东波见众人都在落井下石,自知岳父难免一死.只好说道:“弟兄们既然都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样须依着我——千万别走漏风声,让内人知道。”说完便望着张云卿。
  张云卿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年你老婆都是三天两头回娘家,如果她父亲不见了,哪有瞒得住她的道理?不如这样,今晚你好生劝她,多费些口舌,把道理讲清。你老婆的性格属于胆小怕事的那一类,最多不过是哭闹一场,绝不会寻死觅活。好吧,这事就这样定了。大家多多留意,境内的共产党也不止一个彭斌,如果有新发现更好,争取立大功,向陈光中赎罪。”
  众骨干散去,张云卿又差马弁把谢老狗叫来,吩咐道:“你马上领一帮弟兄去茶铺乡把彭斌捉了,迟了恐老尹通风报信。捉了人后不必回来,直接解往县城,我在县衙等你。”
  谢老狗领人去了,一会,尹东波房里便传来彭丽的哭声。张云卿知道彭丽会来找他,令钟雪华牵马去村前等他,自个则从后门出去,绕道至村前骑上马飞奔县城。
  当晚张云卿在刘异家过夜,次日下午,谢老狗喜滋滋地来到城里向张云卿报告:“满老爷,大喜事,大喜事!”
  张云卿正在与刘异聊天,见谢老狗欢喜的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先坐下,慢慢讲。”
  谢老狗不肯坐,拭着额上的汗珠报告道:“昨天我们奉命去茶铺乡围捉彭斌,结果捉住聚会的数名共产党,山门镇的农会主席万春发也在其中。”
  张云卿与刘异相视一笑,赞道:“干得好,果然是大喜事。”
  谢老狗得意道:“还有更大的喜事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从彭斌身上搜出来的信。”
  张云卿接过,递给刘异。刘异展信念道:“彭斌同志如鉴:三年前匆匆一别,我只身去了桂林同学家,虽联络了不少同志,因白色恐怖,开展工作很难。目下风声稍松,不敢耽误时光,拟返乡重建赤卫队,继续革命。望与境内同志联络,届时一起共商大计。刘卓。”
  张云卿跺足大笑:“哈哈,这回我算是立了大功了!”
  刘异亦高兴道:“刘卓是何键省长手令重点缉捕的重要共产党领导人。这次若真能将其缉拿,陈司令一定嘉奖你们。”
  张云卿吩咐谢老狗道:“你把数位共产党交给赵县长,我随后就到。”
  谢老狗走后没多久,张云卿、刘异去到县衙刑讯室,对彭斌、万春发等人严刑逼供,审问半天,仍得不到半点情报。张云卿火起,恶狠狠地吩咐道:“谢老狗,我命令你带一帮弟兄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抓来,满门抄斩!”
  这时,数名共产党员中新近入党的刘少雄求道:“杀了我不要紧,别、别杀我的家人!”
  @紫天07 2906楼 2014-07-18 17:27:59
  世界杯前就有关注,但没有太多时间看,球赛结束后,连看了三天,非常过瘾!
  楼主的文笔非常好,叙事能力很强,还有太多的史料,真实又不失生动,张云卿这个人物描写的淋漓尽致,无论是在人性如何泯灭上,还是在遇事如何果敢上,能够将这个人物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他似乎就是一个天生的土匪胚子,无恶不作却又屡屡能够化险为夷,土匪中的天才!
  换到今时今日,有些事务又何尝不是如此,这片文写的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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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你哈
  @骑着牛儿上战场 2962楼 2014-07-24 16:56:16
  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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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连城 2975楼 2014-07-25 16:48:02
  最近在创作一个比张云卿牛逼一百倍的人物,没时间回复和更新,望愿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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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牛儿上战场 2985楼 2014-07-25 17:30:42
  没事的,能理解,您老人家就专心创作吧,我们静等您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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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你,美女……
  @维客美食 2944楼 2014-07-22 13:38:49
  不过瘾一天看完了!做匪首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凶残如狼,狡诈如狐!可惜眼界不宽始终想着家乡称王称霸!不然说不定能成大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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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批判
  @高格平 2869楼 2014-07-15 22:10:19
  是日天气晴朗,正是盛春季节,到处草长莺飞,景色宜人。张云卿痈疾厉害,骑在马上仍然苦不堪言。陈光中不疑有他,出于同情,准许张云卿的心腹张亚口为其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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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草长莺飞用来形容江南暮春景色。
  彭斌、万春发等共产党,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云卿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下令道:“留下刘少雄,余下的拉出去杀了!”
  一伙如狼似虎的士兵架着彭斌等人向门外推。万春发推开士兵:“不要你们推,我们自己会走!”随即领头唱起了歌曲:“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接着,传来了响亮的口号声:
  “打倒蒋介石!”
  “打倒国民党!”
  “共产党万岁!”
  “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 一排枪声响过,一切复归平静。这时候,刘少雄的精神几乎彻底崩溃了。张云卿一声喝问,他全身打颤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县境还有谁是共产党。万春发是我表哥,我前不久才入党的,我家里有父母兄弟十几个,为了他们,我不敢不说真话。”
  张云卿明白,再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转问道:“那么,刘卓你认不认识?”
  “刘卓我认识,以前表哥带我见过他几次面。”
  “这次刘卓回来怎么接头?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彭主席说,刘卓最早6月份,最迟7月初就能回来。回来后,他先去茶铺乡与彭主席联络。”
  “什么‘彭主席’,共党就是共党!”一旁的赵融叱道。
  刘少雄改口道:“如果刘共党与彭共党没接上头,刘共党就去山门与表——不,去山门与万共党联络。”
  “很好!”张云卿道:“现在我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去山门镇万春发家里与刘卓接头,把他稳在那里,尽快来石背张家告诉我,我自有道理。”
  刘少雄连连答应。
  1930年7月上旬,刘少雄来到石背张家,向张云卿报告刘卓已经回来。张云卿问清了刘卓对武冈境内情况一无所知,谎称彭斌、万春发就在他的队伍里。刘卓知道彭斌的女婿尹东波是张云卿手下的骨干,不疑有他,前来石背张家与张云卿接头。
  见面后,张云卿大骂国民党,又向刘卓大讲他在平江策动哗变受陈光中通缉。刘卓是北大学生,一向关心时事,对陈光中部在平江哗变的事早有所闻,于是更加深信不疑。张云卿趁机表示,既然国民党不容他,愿跟随共产党,他收留彭斌、万春发,为的就是与共产党接近。随即又挽留刘卓在其部任师爷(文书),改姓王。刘卓问及彭斌、万春发的情况,张云卿又谎称彭、万二人驻守高沙。刘卓被麻痹后,张云卿在暗中调停。数日后,张云卿的保安中队接到驻防高沙镇保安大队的来文,饬令该中队赴高沙,接受分配给该中队的新近招安的某小股土匪的部分枪支、人员,率领回石背。刘卓作为师爷当然先看此文,不疑有诈。次日,中队长张云卿骑马,“王师爷’这位“文官”坐轿,率领一支队伍,前呼后拥,煞有介事地前往高沙。队伍行至高沙的太平桥上,早已安排好的人把两头桥门一关,将刘卓从轿里拖出,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然后在背上插一道令牌,上书:“捉住共党首领刘卓执行枪决”。在高沙街上游街完毕,过祖师桥,押赴云峰塔。一路上,刘卓大义凛然,高呼革命口号,大无畏的气概连张云卿都感到惊慑。
  张云卿计杀了刘卓,赵融闻讯后高兴异常,亲自从城里来到高沙,准备将刘卓的首级带回去悬挂于县城东门城楼。他拍着张云卿的肩,抑制不住喜悦道:“张队长这次立了大功,回去后我立即给何省长拍电报,你只管等听好消息。”
  张云卿对何键是否奖励他并无兴趣,立刻补充道:“还有陈司令,这事必须先报告他,张某是在他的鼓励下才这么干的,这一份功劳尽该归他。”
  赵融很快明白了张云卿的心思,哈哈大笑,笑够后正色道:“这事还亏得你提醒,这份功劳确实也该归陈司令,若不是他指示你立功赎罪,哪有这样的事情?哈哈!”
  张云卿亦跟着大笑。

  赵融在武冈的任期本来已满,加之前段时间因收编张云卿,每天都在担心陈光中追究他的责任,因此,已经做好了卸职的准备。现在张云卿捕杀了刘卓、彭斌、万春发等十余名共产党,总算又给了他一线新的希望。他准备回去后按张云卿的意思,把功劳让给陈光中,分别给何键、陈光中发电文。
  赵融回去数日,很快派刘异的心腹金丝猴送来喜报。原来何键得到武冈的电文后,即复电饬令赵融给予张云卿嘉奖。
  张云卿接到喜报,问金丝猴道:“陈司令那边有消息没有?”
  金丝猴摇头,因见张云卿郁郁不乐,改口道:“陈司令现在正忙于跟红军打仗,可能没有时间。”
  旁边的尹东波也附和说:“可不是,陈司令真个是戎马倥偬,刚刚打败了桂系,尚未喘过气来又要跟红军打仗。”
  正在这时,一名马弁进来报告:“满老爷,刘少雄求见。这家伙知道你得到何省长的表扬大概也想从我们这里讨点甜头。”
  张云卿脸上掠过一丝笑,令道:“请他进来。”
  一会,刘少雄进来,拱着手道;“恭喜,恭喜,恭喜张队长得到何省长的赏识。”
  张云卿道:“这事还多亏了你。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打赏你呢。”
  “这个,张队长太客气了,真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一点小意思。”张云卿突然喝叫道,“左右,与我拿下刘少雄!”
  左右马弁得令,一拥而上,把刘少雄反剪双手。刘少雄大惊,一扫刚才的得意,大声争辩道:“张队长,你这是干什么?我有何罪你要杀我!”
  张云卿干咳一声,板起面孔道:“你别嚷,我自然有道理教你死得心服口服。我张某虽然讨厌共产党的政策,但他们的为人我还是十分钦佩的。和我打过交道或听说了的,有欧阳东、邓中宇、邓成云、刘卓、彭斌、万春发,这些共产党,一个个都是斩钉截铁的硬汉,真正是视死如归。惟有你,挨不了几皮鞭就叛变,我若留你,那是我鼓励叛变,我的手下也跟着学怎么办?再者,你既然会背叛共产党,同样的道理,到了一定的时候,你也会背叛我。不如趁早除去祸根。我没有心思跟你多说了,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刘少雄被拉出,一会儿,外面传来枪声。张云卿扫视他的手下,不用说,这一手比任何方式教育手下更要有效。
  金丝猴提出回去复命,张云卿也不挽留,给了他五个大洋的打赏,吩咐道:“什么时候陈司令有回信,请快点转告。”
  金丝猴收下钱,喜滋滋地答应。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年底,陈光中那头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张云卿心神不安,一天,张钻子神色紧张从外面赶回来向他报告:“满老爷,陈光中不回信的根因找到了。原来这段日子张光文老是缠着他。”
  张云卿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正在榻上抽鸦片,手中烟枪落地都无知觉……“陈光中的态度如何?”
  张钻子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张云卿从烟榻上下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叫道:“来人啦!”
  钟雪华应声进来,在张云卿面前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你立刻去花园镇把杨相晚请来,说有要事商量。”钟雪华欲走,又喝道,“还有,关月云也一并请来。”
  次日,杨相晚、关月云来到,张云卿向两位提起张光文活动陈光中的事,杨相晚也感到吃惊,认为一旦他的计划得逞,无论张云卿、朱云汉,都将面临一场大的灾难。
  最后,张云卿把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关月云。关月云此时并没有在意两位男人在谈些什么,正认真欣赏墙上的字画。张云卿干咳一声,她回过神来指着字画问道:“这些都是胡儿姐姐的丹青么?”
  张云卿点头。杨相晚不满地说:“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你倒还有雅兴!”
  关月云问道:“什么火烧眉毛,我怎么不知道?”
  张云卿正想听听她有何见地,于是耐心地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关月云听后不以为然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用张钻子去打听,也知道张光文会在背后活动。”
  “难道这还不算火烧眉毛么?”杨相晚问。
  关月云摇头,认真道:“陈光中属于由土匪变成的政客,除了自身的利益,任何人都左

  右不了他——包括他疯狂地反共,不要命地效忠蒋介石,这本身也是一种为达到爬上高位的投机。所以,只要陈光中认为铲除我们对他没什么用处,哪怕一百个张光文也说服不了他。”
  张云卿想了想,觉得关月云的话确有一定道理。
  “当然,我并不是说,铲除我们,对他来说算不上政治资本,但最起码,就目前的形势,我们与红军比,后者的分量要重得多。事实上,陈光中目前的日子很不好过,可以说是无任何精力来考虑我们。自讨桂获胜之后,他接受了围剿红军的任务。红军是由共产党人组成的军队,共产党是什么角色,你们已经见识过欧阳东、邓成云、刘卓,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从围剿一开始,形势就十分严峻,红军骁勇,国军连吃败仗,十五师几乎全军覆没。8月下旬,朱德、毛泽东、彭德怀三路大军兵临长沙城,陈光中奉命开赴长沙近郊,与红军恶战。”
  张云卿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难怪陈光中一直没有消息。后来情况怎么样了?”
  “后来红军与陈光中等国军相持半月,因屡攻不下,只好暂时放弃了攻城计划,向湘东方向转移。在这场战争中,陈光中再次捞取了政治资本,于11月16日被蒋介石正式任命为湘东剿匪总司令,授中将衔。”
  张云卿啧啧赞道:“陈光中不愧是何键的把兄弟,都善于投机。那么,红军会不会再次攻打长沙?”
  关月云点头道:“这是迟早的事,所以,在短时间里,陈光中还不会想到我们,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在广西的邓小平、张云逸部(红七军)沿湘北上,那时势必经过武冈,是否发生节外生枝的事情就很难肯定。”
  尹东波松了口气道:“红七军即使北上无非经过而已,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情。”
  是夜,杨相晚夫妇就留在张家过夜。
  次日一早,朱云汉派人把杨相晚夫妇接了回去。上午时分,金丝猴骑快马来到石背张家,转告陈光中已来电嘉奖张云卿,并令武冈县政府代他垫付五千大洋奖金,奖励张云卿在铲共行动中做出的特殊贡献。
  张云卿十分高兴,点起十数名心腹手下,骑上快马随金丝猴飞奔县城领赏。
  到了城里已是下午,东门城楼守兵早接到赵融之命,远远地见张云卿等人来了,立刻列队欢迎。
  来到县衙门,赵融、刘异出门相迎,但奇怪的是,赵、刘二人并无高兴之色。更奇怪的是,打过招呼之后,就不再见人。张云卿本是多疑之人,见了这阵势,知道发奖金纯属骗局,背后一定另有原因。正疑虑之际,只见关月云亦骑着马来到县衙,径至张云卿面前,翻身下马道:“顺路,我来迟了。”
  张云卿不解:“月云,此话怎讲?”
  关月云问道:“赵融是怎样骗你来的?”
  “他说陈光中要发五千大洋奖金给我。”
  关月云叹道:“真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顺路,你上当了。我从你家回去后,就得到情报,以邓小平、张云逸为首的红七军已经来到城步边界,很快就来攻城。如今城里异常空虚,赵融、刘异很紧张,为了加强实力,要调周围的保安队进城。他也知道如果直说,你肯定不会答应,只好采用这条计把你骗来,这样,你就不得不派人把队伍调来。”
  张云卿吃惊道:“这如何是好?你怎么不早点追上来?”
  “我得到这消息立即快马加鞭去石背告诉你,谁想你已经走了,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在路上追上你,结果还是徒劳。”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先是杨相晚得知红七军正向武冈方向移动的消息,当时我就估计到赵融会调队伍进城去。果然没多久,他就派秘书带来手令,说是要朱云汉和相晚进城召开紧急会议。”
  “他俩人来了没有?”
  “我当然不会让他来。”关月云摇头叹道,“可惜的是我们两个最后还是进了城,现在城门已关,再也没有出去的希望了。看来我们真的只有和这座古城共存亡了。”
  两人正说着话,赵融从内室出来,招着手道:“杨太太,朱队长他们怎么没有来?”
  关月云顺水推舟道:“他们在家里有急事,派我做个代表。”
  “好,很好。”赵融说,“二位请进,有要事商量呢。”
  张、关跟随赵融进入会议室,里面坐满了各乡、区团队的头头,黑压压的一片。赵融让张云卿、关月云找到座位后,径直上主席台,和刘异坐在一起。赵融干咳一声,封闭式的会场里便久久回荡他的声音:“诸位父老们,现在人员到齐了,会议正式开始。也许诸位也感觉到了,我们武冈又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四千多名红军,从右江出发,准备北上与主力红军会合,攻打长沙。如今,他们已来到临近我们的绥宁县。据情报称,红七军团目前面临着严重的物资困难,好多士兵都是穿着单衣短裤,有的甚至连草鞋都没得穿。武冈历来为富饶之地,粮草丰富,附近又无正规部队驻守,因此,我们估计,红七军百分之百要来围攻武冈城。目前,城里只有七八百人枪,而共军是四千之众,但我们一定要坚守,绝不能让共匪的阴谋得逞!今天召集各位父老不为别事,就是希望大家与城市共存亡!为了应付紧急变故,各位暂时留下,只需写一纸调令,我遣人送往各乡、区团队。”
  赵融的话音甫落,会场里便开始骚动起来,众人很气愤,认为剿共是他们的义务,一个命令就可以了,县长这样做,明显是对他们不信任。
  骚乱一阵之,很多人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还是按照赵融的意思写了手今,调队伍进城。
  轮到张云卿、关月云手里,却是一纸现成的调令,只需他俩在上面签字或按手印。两人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办了。
  @如是Cally 3008楼 2014-07-28 11:50:35
  期待那个比张云卿厉害一百倍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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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在写。。。
  在打造一个比张云卿厉害一百倍的人物,无时间回复。谅,,,,,
  @王老434 3095楼 2014-08-06 21:03:27
  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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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兴平军 3090楼 2014-08-06 16:04:54
  多少天了?怎么不更了?城主去巡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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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格平 3075楼 2014-08-04 14:00:19
  很久没来了,还是那么精彩,顶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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