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承诺,杨国忠虽然焦急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很想问问我回家准备什么,可我没给他询问的机会,骑着大二八就跑了。
回到家中后,我把今天这事儿原封不动的告诉了老烟鬼,老烟鬼蹲在院子里的磨盘上抽旱烟,吧嗒吧嗒,半天没搭理我。
我有些急了,说道:“西天破军煞的形成,关乎峦头理气两方面,坟地的气息平稳,栾头并无尖锐破败,我想唯一的结症,就在那处开阔地上。”
我看到开阔地上飘荡起了煞气,距离杨国忠家的祖坟这么近,很可能会改变整个风水格局。
老烟鬼终于把烟抽完了,面目表情的说道:“你的观气术火候不足,很多事情不能提前下结论,你不是早就想学罗盘了么,今天晚上跟为师走一趟,我手把手的教你用罗盘,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我高兴坏了,心说这才是好师傅嘛,我走上前去又给他装了一代烟丝,谁知老烟鬼却一瞪眼,你特么想抽死我?!
吃过午饭,趁着休息的时间,我继续翻动《古文观止》,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学习的时间,老烟鬼别看猥琐的不像话,但对我的教导还是很多的,他说过,修炼道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的年龄不大不小,正是勤勉奋进的时候,千万不能偷懒。如果学到日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不但不能给人排忧解难,还得添了大麻烦。
别看我没心没肺,成天跟老烟鬼打闹,但是他讲的这些,我都记在了心里。我又不傻,老烟鬼磨破嘴皮子不就是想叫我多长点本事么。
一转眼,夜幕降临,气温降低了。现在是十一月份,西北风打着呼啸在天地间转悠,跟刀子差不多。
我和老烟鬼徒步奔杨村走去,这老东西手段不小,但就是特么不会骑自行车,每每想起来,我都想抽他。
不过他那俩小短腿儿,走起来虎虎生风,比我小跑着都快。老烟鬼讲道,他的观气术已经大成,调节外在气流灌注双腿,几乎是借风而行,就跟电视上演的轻功差不多,真要是跑起来,不说飞檐走壁,起码飞沙走石,你就是骑电驴子都撵不上。
我心里火热啊,我学习的可是四御仙书观气篇里的神通,比老烟鬼传授的高级了太多太多,他都能修炼到这步田地,那自己日后岂不是登萍渡水,踏雪无痕了?
我顿时就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的裘千仞!
等走到杨村的坟地,已是晚上八点左右,大坟圈子孤零零,趁着夜色和劲风,能把一个活人吓死。好在小爷见多识广,尿过的抗比你吃的盐都多,所以并不怎么害怕。
老烟鬼已经掏出了白玉罗盘,这东西我看着心痒痒,但就是不会使唤,不要以为这东西入手简单,实则需要丰富的操作经验,不然偏差一点儿,就能差出十万八千里。
老烟鬼拿着白玉罗盘行走,来到那片开阔地的时候,原本静止不动的指针开始摇摆不定,我瞳孔一缩,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这种指针的异常我从来没见过,看样子,脚下这片土地中肯定有猫腻。
老烟鬼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的蹲了下来,指针好像疯了一样左右摇摆,剧烈颤抖,我当即施展神通,观察此地的气息,就发现原本丝丝缕缕的煞气变的十分浓重,就跟一条条黑色锁链般四下抽打。
今日空中无月,阴气极盛,释放的煞气也凶猛了很多。
老烟鬼面色谨慎,指着罗盘说道:“罗盘保罗万象,暗藏无数玄机,可定阳宅风水,可寻阴宅隐患,可捕魂捉魄,可问鼎江山。总体来说,这学问都在指针上面。西凉,你记好,罗盘指针共有八种形态。眼下的这一种名叫搪针,指针摇摆不定,断此地深藏怪异,居则祸患。这下面应该有尸体,但绝不是自然死亡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果真被我猜对了,今天上午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下面有东西,看样子一点都没错。
我从后腰上掏出了铁铲,问道:“这横死之人的煞气极大,没有经过超度就下葬了,一无墓碑,二无香火祭拜,肯定会扰乱风水格局的。在这么下去,恐怕方圆三百米内的阴宅都会受到影响。”
老烟鬼赞许的点点头:“看来你小子的确是块材料,很多东西都一点就透,不错,土下面埋的东西很凶,咱们得卖卖力气,查个究竟。徒儿,为师给你放哨,你开始挖吧。”
我特么怎么这么鄙视你,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确定好了方位我就下了铲子,呼哧呼哧,往上铲土,大约二十分钟,就挖出了一个直径五十公分的深坑,我不敢继续挖了,甚至都来不及擦汗,因为通过铲头,我感觉下面很柔软,通过手电的照射,发现是一个青灰色的水泥袋。
老烟鬼抽了一袋烟,拧下了烟袋锅换上了短戈,并且在深坑的周围撒了一圈儿香灰,还点了三根镇魂香。
“应该就是它了!”老烟鬼面色很凝重,就准备揪出这个水泥袋。
可就在这时,一股凶猛的煞气拔地而起,好像无数利箭般奔着老烟鬼冲来,刚点燃的三根镇魂香齐齐折断,我早就开启了观气术,所以能看到煞气凝结的形态。我心中大骇,煞气化形,这是多么重的冤孽啊!
快闪!
我几乎刚吼了一声,老烟鬼就丢出一把粉尘,这是融合了鸡骨粉,黑狗骨粉,以及桃木屑的至阳利器,烟尘四起,与煞气相冲,凭空就炸出无数气爆。
轰!轰!轰!轰!轰!
就跟有人放二踢脚一样,老烟鬼抽身就闪退了一旁,惊讶的我半天合不拢嘴,但却明白,水泥袋里的这玩意儿比我们想想的还要凶狠。
老烟鬼手握青铜短戈,气息低沉,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这个表情我太了解了,他这是怒了。
“冤孽,我把你挖出来可是一片好心,你如果不知好歹,那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说着咬破了中指,在短戈上描绘了一道灵符,同时从布兜子里掏出了柳条长鞭。
我知道他做好了战斗准备,我也慢慢的举起铁铲,心里讲话,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若是服软,我们还能渡你轮回,若是硬抗,那只有法灭灰飞了!
貌似老烟鬼的警告产生了效果,水泥袋子里不再泼洒煞气了,但一声声清脆的女童哭声就传递出来:“妈妈~~~妈妈我好冷,他们把我扒光了装在箱子里,箱子里好闷,好闷啊~~~”
凄凄惨惨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坟地,如杜鹃啼血一般,令人感同身受。
我与老烟鬼对视一眼,原来死的是个孩子。并且还是被人害死的。
我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大骂:“一帮畜生,竟然对孩子下手,肯定是杀了人才匆匆埋在这里的。”
我年纪不大,可心中的是非观念很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孩子死的冤啊。
这时候我发现自水泥带子上飘荡起了一丝煞气,而后缓缓化形,变作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长的漂亮,束着两条辫子,身上寸缕皆无,那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麻木,沮丧,还有不甘。
我天这就是鬼魂吧。别看我自认为见多识广,其实根本没见过鬼魂是啥样子,吓得我腿肚子都转筋了,膀胱一个劲儿的敏感,我憋着不敢尿啊!
同时,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个原本不动的青灰色水泥袋,在小女孩的魂魄现行后,竟开始微微蠕动,就好像刚才是睡着了,现在马上就要苏醒。
我妈呀一声,连续倒退了得有三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暗骂自己不争气,都学了这么久阴阳术数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老烟鬼眯缝的双眼已经睁开了,他或许也惊讶眼前的一系列状况,并不是所有鬼魂都能够显出形态的,那是具备了一定道行,至于那蠕动的水泥袋,更令人捉摸不透。
“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这里是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被谁害死的?!”老烟鬼平静的问道。
这时候就听刺啦一声,这个水泥袋被一双乌黑的小手撕破,上半身就坐了起来。
我的天,这具尸体全烂了,碎肉模糊,长满了蛆虫,一张小脸已经没有了轮廓,空洞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貌似有太多的冤屈要倾诉。它发出一声尖啸,充满了痛苦……
我不明白这个小女孩儿的灵魂要做什么,难道是怨气太大导致了尸变?!
谁知老烟鬼却惊叫道:“它们不是一回事,这是两个孩子被害了!”
我操!
我看着坐起上半身的尸体,以及飘荡在半空的小女孩儿,心中震撼的同时又感到无比愤怒。
竟然杀了两个孩子,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尸身是一个小男孩儿。
它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它们。
阳世的冤屈,有警察做主,有政府公断,那这些冤死的孩子又该谁来主持公道呢?!
难道就叫它们白死?不,没人给你们做主,我来。没人替你们伸冤,我来!
我来!!!
我不能理解这个社会的黑暗,就如同别人不能理解阴阳风水一样。在我一个初二学生的眼中,这个世界总那么美好,有花开,有暖风,各民族和谐共存,各界人士互助互补。我曾经憎恶过坐蜡童子,蛇鼠龙头,血敌双煞,因为那是古时候的封建制度过于残酷,然而现如今的一幕,好似给我来了一个当头棒喝。
我懵了,被怒气冲懵了头脑。谁能想到现在社会中,竟有如此扭曲的一面。
这两个孩子甚至超不过十岁,你们这帮天杀的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烟鬼面色铁青,估计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但他比我要冷静很多,他明白不论是这个小女孩儿的灵魂还是小男孩儿的尸身都不会攻击我们,但是他同样从布兜子里取出了大把的纸钱,用火燃尽。
小女孩儿茫然的看着我俩,小男孩儿默不作声。漆黑的坟圈子里,两人两鬼,极为默契的互不干扰。
最后还是我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问道:“小妹妹,到底是谁害的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报仇,叫他们付出代价。”
我不晓得一个不足十岁的鬼魂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但我的神态,以及身上散发的气息都是善意的,都透着尊重。老烟鬼曾经说过,鬼有鬼道,人鬼殊途,但鬼比人要简单,你对他好,他自然不会害你。
果不其然,小女孩儿凄凄惨惨的开始哭泣,讲述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这件事发生在两年前,这一对小孩儿是亲生的姐弟,姐姐叫王倩,弟弟叫王强,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被离异的母亲带到了这里。那一天母亲去工厂上班,他们在学校上课,回家的时候突然被两个大人虏上了车,随后扬长而去。
姐弟俩吓的哇哇大哭,不知道即将被载到何处,他们想找妈妈,想回家。但却遭到了坏人的毒打,弟弟年幼被打昏过去,姐姐也是浑身是伤。两人最后被带到了一处工地,在体内灌了水银,活活毒死,并且泡在陈醋中三日,用香头在背后点出十七道戒疤,用水泥钉盯住头顶的百会穴和肛门,最后,小女孩儿的灵魂,看着他们的身体被安置在了工地的深坑中。
听到这里,我还没怎样呢,就见老烟鬼面色大惊,低沉的咒骂:“一帮畜生,竟然用这种方法维持风水格局,该杀!”
我眉梢一挑,刚要问怎么回事,那小女孩儿的灵魂又继续说,当他们姐弟俩的尸体安置在深坑后,那些坏人就要填土,可就在这时,忽然天雷大震,暴雨倾盆,根本来不及挽救,两具童尸就被雨水浸泡了。
这些人又气又急,最后将尸体打捞上来,直接运送到杨村的坟地,随便挖了一个浅坑,就入了土。
小女孩儿说完这些,又开始呜呜哭泣,她想妈妈,想家,可是这一切已经晚了。人鬼殊途,即便是大罗神仙降世,都没办法叫他们重生了。
我感觉胸口闷的发慌,心中恨不得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怒杀两个孩子,这特么都是为什么?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鬼魂也是一种生命,我应该去尊重,可现在更应该做的,就是帮这一对姐弟明杖伸冤,叫恶人下阿鼻地狱!
我看向了老烟鬼,他肯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些坏人之所以这么做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烟鬼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那些人的做法叫打生桩。在进行大型建筑时,深入破土会破坏当下的风水格局,甚至还会牵动星宿飞煞,导致人财损伤。一般这种情况,会请阴阳风水师梳理风水,稳固格局,尽量不要引出祸端,但这并不保险,因为阴阳风水师总不能时时刻刻的跟进工程,只要一着不慎,很可能就会带来灾祸。所以在南方地区,就流行起了打生桩!”
“打生桩就是找一对童男童女,以秘术炼制成贡品,将其深埋地下,祭奠各方神煞,以保施工的安全性,和日后活人居住时的风水磁场。打生桩的确很有效用,但却忤逆人伦,丧尽天良。这么做,迟早会有劫难的!”
我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来了一下,这么没人性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出来,难道他们就没有小孩儿吗?!
“老烟鬼,你常教导我,阴阳风水师是阳世与阴间的桥梁,我们不能放过一只厉鬼,但同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好鬼备受折磨。他们姐弟俩死的惨,死的冤,这事儿怎么办,你应该心里有数!”我是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老烟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问道:“小姑娘,你的尸身在哪里?”
小姑娘说自己的尸身在在转移的时候就被遗弃了,自己的灵魂就附着在了弟弟的尸身上。
她也想报仇,但是自己的道行太浅,即便是晚上都离不开坟地的范围,因为这里阴气够重,离开这里,肯定会被外界的阳气所冲,恐怕还没报复呢,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老烟鬼眯起了眼睛,低沉说道:“我可以帮你聚拢煞气离开这个地方,但你只要带我们找到仇人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动杀机。你现在是阴间之物,不能再插手阳间的事情了,如若不然,我会第一时间将你抹杀!”
小姑娘凄凄惨惨的娇笑起来,好像满腔的怨气忽然消散,它像一只黄鹂鸟般吟唱,又像一只小白兔般顺从。她的灵魂以及弟弟的尸身,齐齐跪伏在地上,给我和老烟鬼叩头。
我这是第一次被人跪拜,并且还是一人一尸。他们怨念不散,恶气不吐,终究是无法往生轮回,所以这个忙,我们是帮定了!
好人就要受到爱戴,坏人就得受到惩罚。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铭记了半生,而今天就是履行这句承诺的第一步!
老烟鬼声称,准备用融灵决,将姐姐的灵魂融入弟弟的尸身中,再以煞气增幅,这样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说干就干!
弟弟的尸身平躺,姐姐的灵魂覆盖在上面,老烟鬼取出八块黑灰色的死玉,按照八卦的方位摆列完毕,而后取出一只用牛骨雕刻的骨杯,骨杯婴儿拳头大小,惨白,粗糙。我从没见过这等东西,老烟鬼说,牛性通灵,牛骨可以作为灵魂的载体。
说话间,又取出一道金灿灿的灵符,点燃后将灰烬投入骨杯,再放入少量朱砂,小米。搅拌均匀后,老烟鬼脚踏地面,每次都重如锤鼓,口中诵道:“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厉,定干雷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收!”
唰的一下,覆盖在弟弟身上的姐姐灵魂,好像一道闪电般就钻进了古杯之内,原本惨白的骨杯变成了血红色。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心说这手段好生厉害,鬼魂说收就收了去,可得好好记住,保不齐哪天就能用上。
只见老烟鬼麻利的来到弟弟尸体近前,从头顶百会穴和肛门内扯出了水泥钉,铁器绝阴,不然的话,弟弟的灵魂也就出来了,姐姐之所以魂魄出窍,可能是她的尸身被遗弃时,震掉了水泥钉。现在马上要融合灵魂,一丁点的铁器也不能存在。
那个骨杯倒扣在了弟弟印堂之上,老烟鬼从怀中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八卦镜,对着杯底照射,我感觉一股至阳之气冲击出来,正好撞击在杯底。耳轮中听闻一声惨叫,姐姐的灵魂就钻进了弟弟的尸身中,那骨杯也由血红转变成了惨白。
弟弟原本不动的尸身开始颤抖,手跑脚蹬,嘴中嘶吼着,看着极为痛苦。老烟鬼给我递了一个眼神,我立马默念《救苦经》进行超度,平复。并且不住的泼洒香灰。
五分钟过去,弟弟的尸身终于安静了下来,老烟鬼呼出一口浊气,告诉我下面该聚拢煞气了。
煞气与阴气有着本质的区别,但阴气加剧自然转化成煞。这次就要我出手了,因为老烟鬼说,聚拢煞气需要童男之身,因为童男的体内阳气壮,受到煞气的干扰会小很多,我这才明白,感情这老东西已经不是处男了。哎!
老烟鬼用毛笔沾着混合了鸡血的朱砂,冲我眉心一点,而后又分别冲弟弟尸体四周的八块死玉点去。一时间,我体内热血沸腾,好像与八块死玉建立了某种联系。
我拿过了老烟鬼手中的八卦镜,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大声念动咒语:“太阴幽冥,汇聚前庭,神将护我,八方皆宁,阴煞魔鬼,速速遁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呜——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忽然掀起了一阵剧烈的阴风,整个坟地都颤动了起来,这些阴气通过我手中的八卦镜,传递到了八块死玉之中。而后就疯狂的往弟弟尸身中灌溉。
一身凄惨的哀鸣从弟弟空洞的嘴巴中响起,那是姐姐的声音,它体内煞气淤积,自身道行水涨船高。
我猛一跺脚,这具不足一米的尸身好像弹簧般就跳了起来,一声愤怒的吼叫传递出老远。
唰!
弟弟的尸身如刀锋般前斩,径自奔着西方而去。
他知道仇人在哪儿,这一刻,便发挥出了全力。
我跟老烟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了句:“追!”
凄凉的夜风呼啸吹来,我跟老烟鬼就跟兔子一样玩儿命的向前冲,那个充满煞气的尸身跑的更快,三闪两闪就出去百米的距离,我心里讲话,早知道这样,我骑着大二八来啊。
老烟鬼看我气喘吁吁,知道我快不行了,五指一探,扯着我的脖领子就拎了起来,我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脚尖乱蹬,堪堪触碰到地面。
我闷哼了一声,感觉整个人都腾云驾雾了,两边的黑暗,就像一张画布般向后扯去,这老烟鬼真特么有劲啊,拎着我一个大小伙子,健步如飞,稳稳的咬在了那个尸身后面。
“老烟鬼你能不能拎着我的裤腰带,这样我会被憋死的。”我涨着大红脸嚷了起来。
老烟鬼面色很凝重,不错眼珠的盯着前方的尸身,很不留情面的说:“学习了这么久观气术,不会闭气么?再嚷嚷我给你丢水沟子里去!”
我擦!算你狠!
我默念观气口诀,调节内在气息,五脏六腑间的元气咕噜噜翻动,全都冲肺叶涌去,我的呼吸立马不再急促了,我切断了口鼻间的呼吸,随着老烟鬼的奔驰,上下颠簸。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终于憋不住了,大口的喘息,然而老烟鬼却松了手,一下把我丢地上了,就跟丢一个山药蛋子一样。
我心里憋气,我们青少年的屁股是何等重要,你就这么摔,万一八瓣儿了,你负责啊!
我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就发现前方灯火通明,塔吊高架,人头攒动,各种器械的声音隆隆作响,正在施工。而小男孩儿的尸身已经没有踪迹了。
我仔细的观察这片区域,发现很多高大的桥墩矗立,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架设高速公路的工地。杨国忠曾经说过,这里的地皮被开发了,很多工人在干活,还猜测是不是工人把他家的祖坟给踩坏了呢。
“这个工程在年前就启动了,跟两个孩子应该没关系吧?”我蹙着眉,十分不解。
老烟鬼给了我一个耳刮子,说我不动脑筋,工程是死的,人是活的,两年前人家建造了大楼,今年就不能建造高速公路了嘛?!
我总算明白了,这伙人发财发的挺快啊,工程搞了一个又一个,不知害死了多少孩子。我的怒火就顶上了脑门子,这帮畜生都该死啊!
“那孩子跑哪儿去了?”我怒气冲冲的问道。
老烟鬼开始抽烟,眯着眼睛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应该是找他的仇人去了。咱们别急,在这儿等一会儿,估计这个工地马上就要大乱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就从热火朝天的工地中传来,那家伙就跟杀猪一样,干活的工人全都愣住了。扭头脑袋就冲一处宿舍看去。
同一时间,就听有人扯破了喉咙嘶吼:“有-鬼-啊!”
声音直插云霄,大晚上伴着北风呼啸,说不出的渗人。几乎所有的工人被吓了一哆嗦,停下了工作,茫然的看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亮的白炽灯将此地照的亮如白昼,就见两个仓皇逃窜的身影,从宿舍区那一片平房内钻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嚷闹鬼,吓的脸色煞白,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看到这个情况,那些茫然的工人眼角一跳,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三五成群的就聚集过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
“那不是张经理和蒋队长吗,他俩刚才还打麻将呢,怎么被吓成了这样子?”
“哼,肯定是心里有鬼,他们明里暗里不知克扣了咱们多少工钱,被鬼吓死也是活该!”
我看着那两个跑过来的人影,心中暗自冷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犯下了罪孽就得付出代价。
老烟鬼眉梢一挑,眉心就蕴出了煞气,一个前纵便是十米,抢在这两人到来之前,抬起一只脚就踹了过去。
嘭!嘭!
两人吓的魂不附体,哪里有反应的时间,嗷嗷惨叫两声,凌空就倒飞了出去,无巧不巧的摔在一大片钢筋上,差点儿没咯死他们。
我天,这老东西下手够狠啊,一下就踹出了五米,您老可悠着点,别给踹死了。我赶紧就跑了过去,就见老烟鬼又拿出了那个八卦镜,冲空中一照,一道光彩就闪烁出去,就听工地宿舍方位,一声阴惨惨的笑声传来,随后便消失无踪。
咚!
大石头掉在了地上。我看着老烟鬼,我的胸膛就跟一个破风箱似的,呼呼喘着气。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头脑冷静了不少,看着身侧那具孤零零的尸身,一股酸楚就涌上了心头。
老烟鬼说的对,我不能杀他们,他们的命也不属于我。天下自有公理,该死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滚起来,你们两个混蛋去派出所自首!”我歇斯底里的吼道。
老烟鬼攥着我的肩头,巍峨的好似一座山!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啊,叫我们饶命,叫那个尸身饶命。曾经有两个鲜活的生命在他们手中消逝,这等罪孽深如海渊,就是佛祖降临也没办法饶恕!
吼!~
男孩儿的尸身狰狞的大吼,凶猛的煞气就喷涌出来,周遭的温度顿时下降,跪在地上的矮冬瓜和张麻子精神崩溃,又化作了一滩烂泥。
老烟鬼冷冷道:“想要得到宽恕,必须把幕后主使说出来,黄老板胆子真大,建造工程竟然打生桩,你们承包的项目不少,恐怕不止这两条人命吧?!”
矮冬瓜和张麻子对视一眼,浑身都在哆嗦,他们或许深知黄老板的可怕之处,也明白这件事要是曝光了,其后果多么的严重。
他俩把牙关一咬,竟然答应投案自首了,并且也说出了那个小女孩儿尸身的藏匿地点。他们准备带着这两具尸体上门自首,一切的事情就交给派出所了。
老烟鬼沉吟了片刻,看了看我。我心里讲话,只要你们被抓进去,后台肯定得露馅,我们就不费事了,所以我点头表示同意。
这天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张麻子和矮冬瓜带领我们来到另一处地点,挖出了女孩儿的尸身,同样是烂透了。
我们四人带着两具尸体,徒步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这时候天色已经渐亮了,值班的民警一看这个情况,立马将张麻子和矮冬瓜拷了起来,整个派出所顿时炸了锅。
之后的事情如何,我没有看到,但用大脚趾头也能想到,这两个家伙绝对必死无疑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都有一道震煞符,而那对姐弟的灵魂分别在这两个香囊中,他们大仇已报,也能安心上路了。不过自身的煞气太大,想要投胎往生还需要在香囊中沉淀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正好去带它们找找亲人!
它们嘴里喊着找妈妈,谁丢了孩子不心疼啊。我跟老烟鬼商量好了,肯定叫他们一家团圆,然后再送这对姐弟上路。
虽然一夜没睡,但我的精神却无比亢奋,天光大亮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杨村坟地,昨天都跟杨国忠约好了,今天帮他处理阴宅的煞气。
其实那尸身迁走,煞气已然消除,我过来就是做做样子。
跟杨国忠见面后,我烧了纸钱,撒了香灰,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道灵符埋入了坟前三尺处。声称破军煞已消,你们家以后不会再出意外了,并且你大哥家的儿子也很快就会放出来。
杨国忠当时还有些将信将疑,但过了没有一个月就无比激动的找到我,声称家宅顺利,他老婆又怀孕了,并且大哥家的儿子由于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他们一大家子还庆祝了一下。
我说的这些都是后话,但就因为如此,我的名声在整个学校里都传开了,甚至很多同学都得到了传闻,总是对我指指点点,连武静芳也经常质疑我的身份。
张麻子和矮冬瓜自首的半个月后,我跟老烟鬼才找到这对姐弟的家,但通过打听才知道,这位单身母亲已经失踪了,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人影了,租金还欠着。老烟鬼二话没说掏了钱,但是我们在想找人,可就大海捞针了。
老烟鬼说,可能这就是命数,找不到就算了,待姐弟俩的鬼魂没有了煞气,便渡它们往生!
我只有点头同意,但我更关心张麻子和矮冬瓜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被判了死刑。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去打听,只不过据杨国忠说, 建造的高速公路已经停止施工了,好像开发商出了点问题,涉及到了命案,现在正隔离审查呢。
我和老烟鬼这才放了心,恶人终究是要下地狱的,因果报应,谁都跑不了。可谁知就是因为此事,却给我和老烟鬼惹上了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