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游龙,天下无双》
“找到了兵天大圣了!”
“找到了他的墓了!”
黑暗中,想起了一阵令人后颈发冷的磨齿声。仿佛有许多只老鼠,同时啃食一块骨头。
“关于灭宙的秘密……”
“时间……掌握时间,就能掌握一切。”
“叽叽咕咕”的笑声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响起来,中间又夹着“嘶嘶”的毒蛇吐信之声。
黑暗中,有些地方,似乎比黑暗更加厚重。
“墓在哪里?”
“古青剑知道。”
“古青剑在哪里?”
“在罗英的船上。”
“哪一个罗英?”
“端州天光湖海天会,罗英。”
1、
天光湖,湖映天色,天垂云影。
这里是贯穿外四洲的回龙江的发源地,九州河运的总码头。
一望无垠的湖面上,千帆相竞,楼船林立。
其中最豪华,最气派的一艘八宝楼船,自然属于河运第一大帮会,海天会。
“你们要找蔡紫冠……”
楼船第五层,海天会会长罗英坐在罗锦铺就的平榻之上,态度安然。
他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半敞胸膛,赤着双脚,手里的玉碗里,青翠欲滴,盛着既州特产的青思酒。
这天下河运之主,会中子弟遍布九州,手中财富岂止敌国。在杜铭、百里清、玉娘婆媳、云英一行五人到访之前,他原本正在悠闲地等着从阁窗照进来的午后的阳光,一点一点地爬上他的膝盖。
“我知道他在哪。”
罗英面无表情,“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
他悠然喝了一口酒,衣袖滑落,露出的一截白皙的瘦硬手腕上,纹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在这舒适得令人发指的船舱中,除了那张平榻,居然再也没有一张椅子。仆从站着,他的客人们就也只能站着。
五个人、一条狗,面面相觑。
“蔡紫冠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谁来找他,我都泄密他的行踪,万一便宜了他的仇人,我岂不是有愧?”
他放下玉碗,视线慢慢扫过五个人,“这是亏本的买卖,做不得。”
“罗师叔,我是普报寺的云英,”
云英合十道,“师叔此前在符州普抱寺与鄙师盘桓时,弟子多曾侍奉,师叔还记得么?”
“记得。”
罗英笑了笑说,“可是我也听说了,普报寺派你出来,是要对付蔡紫冠的。”
他上唇上修剪得极好的短须微微扬了扬,“别想对海天会隐藏一个月前的消息。静海的面子虽然大,但也还没大到让我罗英出卖朋友。”
云英受他嘲弄师父,脸涨得通红,想要据理力争,却还是不敢造次,只能向后退却。
“我们不是蔡紫冠的仇家,是他的同伴。”
百里清不慌不忙,“他没跟你说,是谁把他从梁王的刀下救出来的?若是没有我们,他有一百条命,也早就丢光了。怎么了,翻脸不认人啊?现在连面都不肯露一露啊?”
“百里清……”
罗英的脸上有了一点点笑,他念叨着这个名字,“百里清……对……我知道这个名字——不,不一定是你——蔡紫冠说过有这么一个捕快,足智多谋,机敏过人。如果你说你就是他的话,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随便你。”
罗英单手托腮,微笑道,“如果百里清只会按别人的指点办事的话,未免就太让人失望了。”
百里清眯起眼睛,他的眼睛本就细长,这时眯起来,眼神锐利如刀。
罗英若无其事,迎上他的视线。
空气紧张凝结。
百里清深吸一口气,忽然道:“借刀一用。”
罗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旁边有仆从递来一把单刀,百里清接过来,掂了掂份量,手臂一伸,刀尖对准罗英。
海天会的会众一阵紧张,罗英却只静静地看着百里清。
“喂,水蛇腰,”杜铭紧张道,“这是人家的地盘……”
“对。”百里清简短地回答他一句。
刀光一闪,百里清已经一刀盘旋,“嚓”的一声,削断了杜铭的左臂。
断臂坠下,百里清抄手接住,同时把刀一顺,抛回给刚才的仆从。
他将杜铭的左手递向罗英,道:“他是杜铭。”
只见那断臂茬口上几乎没有鲜血流出,因为守生正的功效,血液直如膏冻一般粘稠颤动。
杜铭才反应过来,疼得哇哇大叫,跳过来乱踢。
玉娘婆媳、云英、海天会会众,全都惊呆了,罗英却哈哈大笑。
“好一个卑鄙毒辣的百里清!”
“我就说蔡紫冠不可能背后拍我马屁,”
百里清将断臂抛回给杜铭,冷笑道,“——机敏过人?我还‘饥民果仁’呢!”
原来他要证明自己“机敏过人”,那是虚的,最难说清。可是杜铭活死人的身份,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他们三人当初恶斗梁王,蔡紫冠若是曾说起百里清,就不能不说起杜铭,能证明杜铭是“杜铭”,则和他同行的百里清就是“百里清”的可能性,自然就增加了。
能迅速想到这一点已是不易,能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实施则更是难能。
百里清固然是以智谋论确实出色,可其实比智谋更出色的乃是他的心狠手辣,这一刀砍下,登时令早就知他事迹的罗英确认了他的身份。
杜铭抱着断手,暴跳如雷,可是百里清理也不理他。
“既然是你们要找他,那我也就放心了。”
罗英道,“刚好也请你们帮我带个信给他。”
“现在你觉得我们是他的朋友了?”
“朋友?”
罗英笑着摇头,“未必。可是至少你们本事够大,这个口信交给你们,我起码能肯定,不会半路被人灭了口。”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就会给你传信呢?”
“也许我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找他了。”
百里清叉腰冷笑,“我要回家去当我的捕快,睡我的大头觉去。”
“你不是说你们是蔡紫冠的朋友么?”
“朋友是可以随时背叛朋友的。”
罗英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百里清,微笑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百里清冷笑着,唇边的一个“是”字,在那人神光摄人的眼睛的注视下,竟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我要让你们带的话,事关重大。”
罗英见他沉默,终于微笑道,“是关于兵天大圣,他的坟墓的位置,以及他毕生的秘籍,《欺天宝卷》的下落。”
百里清愣了,杜铭抓着断臂也愣了。
兵天大圣?
传说中,那曾以一己之力,逆转了时间的强人。
他最强的关于兵刃炼化的秘籍《欺天宝卷》,终于要重见天日了么?
好吧,第一个比较大的修改……
罗英再次转换职业,从要饭的,变成大船商!
回复第1117楼,@单程票0909
又。。又。。又看到守生正了。。。
还没改完么。。今天的不是新的么
还是说以后都不叫镇定珠了。。
亮大你好像没说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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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又漏改了么。。。。应该是镇定珠。。。。新内容大概是后天开始,整个讲海天会的一场恶战~
回复第1112楼,@妖妖说不清楚
怎么新故事的感觉,有点象古龙或温瑞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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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的感觉扎在我骨头里了。。。后边尽量再遮一遮。。
1(下)
天下术法,按照修炼的方式,可以分为三宗。
一宗为“通”,修炼者以咒术为引,以灵感为桥,通神开悟,练成之后,修炼者能够引发天地之力,呼风唤雨。
一宗为“武”,修炼者以武术入门,不断挑战肉身极限,最后才能超凡入圣。一旦练成,本人即可肉身不坏,飞天遁地。
一宗为“役”,修炼者本人并不修炼,而是搜寻宝物。并将自己的心灵放空,以为宝物所役为代价,换来鬼神之能,撒豆成兵。
三宗术法,以“通”字宗流传最广,广来峰、普抱寺都是个中翘楚;以“役”字宗最为奇诡,寿州的伏羲宫,是其集大成者。
而“武”字宗,最难练又见效最慢,因此一向人才零落。这二十年间,真正有所成就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而这三五人中,最有名的一个,便是兵天大圣。
传说中,他练武的天分天下少有,小小年纪,便在十八般兵刃上,皆有所成。后来机缘巧合,得了一部奇书《欺天古卷》,终于以武入道,悟出了匪夷所思的“神兵术”。
在那之后,他挑战武学、术法两宗高手,孤身剿灭了当时名动天下的飞剑大派剑山门,终于被人以“兵天大圣”命名,传为武林神话。
这个神话到了十八年年前达到巅峰,四十四岁的兵天大圣抛弃一切兵刃,闭关练掌。
出关后,他在数百门人宾客的见证下,挥出了一掌。
人们都看出那轻描淡写的一掌震动气流,将周围的景物好像扭曲了,于是纷纷鼓掌。
不料那一掌引起的震动持续增强,人们才渐渐发现,景物的扭曲已经超出了气流变化所引起的最大限度。
那一掌在半空中推出一个漩涡,空间被拉长旋转,以兵天大圣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明明没有颜色、没有质量,但是偏偏每个人都感受得到的深渊。
那个深渊直径约有两丈上下,凭空旋转。
人们看到兵天大圣望向它的里面——很奇怪,虽然那深渊其实是透明而没有厚度的,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望向的,是深渊的里面——突然露出了惊讶、狂喜、向往的表情。
“时间,如果还能有更多的时间……”
兵天大圣脱口而出,然后提袍迈步,向深渊里走去。他的左脚踏入深渊,他的头探进深渊,他的身体移进深渊,最后,他的右脚收进深渊。
他的每一个进入其中的身体部分,都消失不见。
深渊的旋转突然加速,它还是透明的、颤动着的、没有厚度的,但是在急速的转动中,它的轮廓渐渐模糊,最后完全变成了一个混沌的漩涡。
漩涡收缩了一下,猛地拉扁,然后,一道强光猛地炸起,晃得人们头晕目眩。
漩涡消失了,和它一起消失的,是它的制造者,兵天大圣;以及那本记录了“神兵术”的《欺天古卷》。
“啥时间,再多点时间?”
罗英回顾兵天大圣最后的消失,杜铭听得兴致勃勃,又莫名其妙。
“在这世界上,有两种法术,超越‘三宗’而存在,被誉为天下术法之最:‘破宇’,能消灭空间,纵横天下;‘灭宙’,则堪透时间,往来古今。”
罗英冷笑道,“兵天大圣最后的这两句话,毫无疑问,已经击碎了时间,进入到‘灭宙’的境界。”
“那又怎的?”杜铭问。
“掌握时间的人,其实就已经掌握了整个世界。”
百里清道,“兵天大圣打破了时间,意味着‘神兵术’可以进化为‘灭宙术’,而《欺天古卷》又记录了‘神兵术’。所以,谁再得到《欺天古卷》,谁就可以成为世界的主宰。”
罗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妈的,原来有这好事!”
杜铭两道浓眉拧成个疙瘩,“所以蔡小贼又去盗墓了对不对?”
“兵天大圣是凭空消失。”百里清道,“白日飞升,哪来的什么坟墓!”
“我们本来也这样认为,可是就在上个月,,却兵天大圣的一个弟子却酒后失言,原来兵天大圣在他白日飞升之前的两年,就已经在秘密修建自己的墓穴了。”
罗英这回却摇了头,“那墓穴隐蔽奢华,决非一时兴起而建,人们因此怀疑,兵天大圣早已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因此留下了后路。最后破碎虚空,不过是为了想求个死后安宁的障眼法罢了。”
百里清皱眉听着,并不插话。
“于是人们想到,如果兵天大圣是有墓有尸体的话,那么,《欺天宝卷》定然也还在世上、在墓中。若能得到那秘宝,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力量唾手可得?故此,江湖上才兴起了寻找兵天大圣坟墓的热潮。兵天大圣的弟子门人遭了殃,这短短二十余日,已被人拷打逼供,死伤大半了。”
“蔡紫冠也要那秘籍吗?”
“他来我这里还无量筒,知道了这件事。”罗英承认,“他说‘与其让人们争夺宝卷,尔虞我诈,杀人放火,还不如让我先得到这秘籍,当着全天下的面,一把火烧了’。”
“他疯了?”杜铭气得一拍大腿。
“他干得出来。”
罗英;冷笑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了,你们两位跟我来。云英师侄,你陪着两位夫人,先下去休息。”
云英愣了愣,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玉娘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开声乞求,搀着卞老太太,也跟着罗英走了出去。
方才那递刀的那个海天会的会众,领着他们去了客舱。
罗英领着百里清、杜铭,往楼船的第六层而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来到一扇门前,罗英敲了敲,里边的人开了门。
一股腥臭的味道瞬间扑了出来。
百里清掩住鼻子。这味道他很熟,在衙门的监狱里,他常常闻到,那是活人身上的伤口腐烂时发出的味道。
他走进屋,看到两个郎中在处理一张床上的一个人形物体。
那真的只是人形而已,以百里清的铁石心肠,都不忍说它本来是个人来着。
肉开肉绽,骨断筋折,这个人的身体肿胀扭曲,此前落在他身上的拷打,残酷细致,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郎中正在为他切除腐肉,上药包扎。
“莫大侠!”
罗英进来定了定,开口道,“我身边这两位,都是蔡紫冠的帮手,你有什么话要让他们带,可以说了。”
那人正开眼来,左眼一片红翳,显是新盲,右眼满是血丝,但还可视物。上下打量百里清与杜铭,没头没脑道:“烧、烧了《欺天、欺天宝卷》!”
“不错,正是要烧了《欺天宝卷》!”
“谁都别想得到!”
“谁都别想得到。”
他说一句,罗英附和一句。那人放下心来,眼里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大彤山……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他艰难地道,罗英点头道:“我们记住了。”
杜铭“啊”了一声,
那人闭上眼睛,精力耗尽,不再说话,重回浑噩状态。
回复第1123楼,@伊甸园的欢笑
楼主,我貌似看过这本书啊,而且不止一次,不知道什么名字,还找过,没找到,情节一模一样啊,什么情况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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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用<墓旅人>这名字在今古传奇出过两本月末,又出过本书。。。我这次是要把它写完!
回复第1125楼,@单程票0909
哦。。貌似很多人都看过八百神通的前身哪
没看过的人爬过。。
(初见很惊艳滴。。当新坑看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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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其实从文字到人物到情节到设定,都比第一版完善多了。。。。虽然完了还要要再修。
玉娘婆媳和云英被那海天会会众带下客舱。
客舱在楼船的第三层,走廊中一片空旷。那会众他们引下来,走了一截,忽然道:“你们所说的蔡紫冠,现在应在孚州的大彤滩里。”
三人都很意外。
“这位兄弟,”云英道,“你为什么违背你们会长之意,泄露蔡紫冠的行踪?”
那会众回过身来,满面笑容。
“谁让咱们是老相识来着?”
他身材高大,长方脸膛,浓眉阔口,广额高颧,轮廓如刀削斧剁般棱角分明。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宇轩昂,凛凛有豪杰之气。
云英看着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你是……”
那会众微微一笑,把肩膀一耸一沉,两臂软绵绵地垂下来,好像脱臼了一般。
“你!”
玉娘骤然想起,叫道,“你是普抱寺那个灾民!”
“你是那个能借他人之力的人……”云英也一下子回忆起来,“你叫袁……袁天刚!”
当日孚州大旱,袁天刚率领灾民围困普抱寺,以借力之法,集合万人之力,几乎撞开寺门,不料却被静海大师设计震脱他双臂的关节。
当时袁天刚愤愤不平,扬言报复,不料如今又在这里遇见了。
云英回忆他当初的誓言,不由警惕起来。
而玉娘婆媳想到当日那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却不由得又是一阵后怕。
“正是俺啊。”
袁天刚敛容施礼,“当初在普抱寺,俺饿晕了头,多有得罪,大师千万原谅!”
原来他已经放下成见,不再计较当日的恩怨。云英见他通情达理,顿时放下心来。
“袁施主为民请命,也是好的。只是当时情势所迫,才有了误会。如今于海天会再次相见,正是佛祖要我们捐弃前嫌了。”
“当日俺重伤离开普抱寺,又饿又痛,行不过十数里,便晕倒了。”
袁天刚笑道,“幸好罗会长去普抱寺拿回子母袋,咋就那么巧,在俺头上飞过,见俺可怜,才把俺救上了船。又帮俺接上了手臂,收俺随从左右。”
“你的手臂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
袁天刚大笑道,“只不过下雨的时候疼疼,平时啥也不碍。”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哪呀!”
袁天刚用力摆手,“俺这是因祸得福啊!罗会长现在便将我带在身边,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海天会里还有谁敢瞧不起俺。”
他如此知足,云英、玉娘不由都为他感到欣慰。
“刚才在罗会长面前,俺不好意思招呼你们!”
袁天刚正色道,“如今既然出来了,咱们老相识,当然得向着你们。那蔡紫冠来船上还子母乾坤袋和无量斗是在上个月。然后他在这住了两天。罗会长才救了一个人,知道了兵天大圣的事。现在可以肯定那墓实在孚州和端州交界之处。俺听见过蔡紫冠的一言半语,据他推测,从风水上看,十有八九是大彤滩里。”
大彤滩是三州交界,那是一片穷凶极恶的滩涂沼泽。兵天大圣若是将自己的坟墓建在那里,可真是处心积虑了。
云英甚为感动,合十道:“普抱寺上下,不忘袁施主之宽宏大量。”
“大师不必客气!”
袁天刚哈哈大笑,“此去大彤滩水长路远,三位一路多加小心。”
云英与玉娘婆媳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样的念头,既然知道了蔡紫冠的行踪立刻便不想再在这船上多待了——无论千山万水,不管什么大圣、天书,他们的目的,永远都只是杀蔡紫冠,为翡翠公子报仇而已。
抱歉抱歉。
今天一整天在赶学校的材料,实在没机会弄稿子,只来得及改出一点点,仍然没到新内容。
明天的时间会比较充裕,争取把今天的量也补回来!
本页的以下内容,为《墓旅人》前二十万字在杂志发表时的两个后记……
看过的同学不用再看了……
分开来发,是为了占楼,我需要尽快翻页,在第十三页,有重要信息-_-//
后记
一、
大概是三年前,有一次在网上看到一部盗墓的小说——不是现在流行的任何一部——是用武侠小说里温瑞安式的语言写的,讲一辆大巴开进古墓的故事。非常妖异,妖异到名字我都没记住,只记得名字很长,里边还有“绿”“黄”等很多颜色。
那部作品后来也发生了温瑞安式的大暴走,后面几万字变成了纯思辨的文字游戏,末了还来了个不顾一切的全灭结局——怪不得没红起来——可是前边写得真好:不同线索的交叉推进、盗墓专业技能的展示、性格各异的人物形象、干净利落的镜头切换、黑暗诡谲的气氛渲染……这一切都看得我喘不上气来,等到被那个郁闷的结局一激,终于仰天长啸:我也要写盗墓小说!
那会儿刚好看了电影《梦旅人》,于是这个小说的题目也就有了。
题目有了,内容却推了三年才出来。《墓旅人》最初实际上是想写成盗墓手法大比拼的,这就需要大量的资料做基础,可是天可怜见,我这个人实在是太不擅长考据了……于是,直到去年我写武侠小说写到发疯,实在想要换个心情的时候,才又捡起来《墓旅人》,把一切考据都抛开,将盗墓手法大比拼变成了法术大比拼,成全了自己想象力的放纵。
而就在我写完第一篇《千魂之墓》后,《鬼吹灯》已经从网上火到网下,从书店火到盗版书摊。我买来一本看,被作者匪夷所思的想象力和讲故事的能力震撼,还没等我恢复过来,盗墓之风大盛,各种各样的盗墓者席卷书市。
但是,不管这个故事的形式和它所面对的市场怎样变,《墓旅人》的主题,我所想要表达的观点,却始终没有变,这也就是它值得被我继续创作的原因所在。
我是一个主题先行的写手,写故事的根本动力在于表达自己的观点,那么在《墓旅人》中,我要说的是:活在当下。
中国,是一个有太悠久历史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长大的我们,太习惯于回忆过去,不管是关于国家,还是关于个人;不管是关于喜悦,还是关于悲伤。过去,被很多人无限放大,沉甸甸的压在心里,把“现在”和“将来”的位置都占据了。
忘记过去、忘本,固然不好。可是在我看来,“活在过去”,却已经成为的很多人逃避现实的借口。面对现在,孜孜不忘自己的“想当初”,津津乐道“以前的”,这种人,在我看来,失败,而且虚伪。
过年时高中同学聚会,有人说“高中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微笑着看着他,眼里满是鄙夷。高中时他郁郁寡欢,常说的是“我们初中那会……”。
也曾有朋友在喝醉酒后哭诉:“他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是爱他的,我不能没有他。”我嗯嗯的应付,对那个男孩离开她一点都不奇怪。这句话她对着他也说过,只不过那时,话里的“他”是女孩的前前男友。
对,我厌恶这种人,当时不懂珍惜,永远后悔莫及,仿佛前朝的遗老遗少,念念不忘旧时候的好,却对当下人们的努力视而不见,理所当然地享受并痛心着。对于这种人,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一记耳光,一脚把他踢回白垩纪,让他去和恐龙跳霹雳。
所以我写了《墓旅人》,这个故事中的“墓”,不是埋在地下,而是埋在心里。是人们对于过去的依赖和宠溺,是人们寻找新幸福的包袱和障碍。所以蔡紫冠是一个英雄,他盗墓不受天谴,因为他更像一个外科医生,揭开人们伤疤,让脓血流出来,真正恢复健康。
虽然,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一座墓,等着他自己清空。
2007.6
后记二、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挺悲观的人。
很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我对人与人的“沟通”始终持怀疑态度。我说的什么,你在听吗?你说的什么,我听对了吗?蔡紫冠对玉娘说:“我要你活。”玉娘对蔡紫冠说:“我要你死。”基本上,这个,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可是,谁又说服谁了?
很早以前,我就不再相信言语的力量——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这可真是一个悲剧——当我无法说服我的初恋,我就是她的真命天子的时候;当我重温某届大专辩论会,却赫然发现唇枪舌战不过是各执一词的时候;当我点开网上任何一个脑残吵架帖的时候;当我看到学生梗着脖子写检查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虚无感。
语言太微妙,情况太复杂,而人心太坚固。我一度相信,每个心灵都是一个钢筋水泥铸成的堡垒。如果不从内部解锁,则即便外面狂轰滥炸,也决不能损坏一丝一毫。语言?没有形、没有质,春风过耳,碰到壳上,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也正是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从武侠到奇幻,我的主人公们才一个个的陷入精神危机。他们嘻嘻哈哈,滔滔不绝,若有所思,可是一切话语,却永远只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听众。有的人天生混沌,所以什么也听不进去;有的人天生聪敏,根本不屑于分享别人的感悟;而更多的人,则只是自以为是而又自得其乐的忙着,并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错过了什么。
蔡紫冠他们,只是一座座孤岛上,自言自语的坚守着自己信仰的傻瓜而已。
而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挺乐观的人。
最有说力的证据就是,我居然非常相信未来。每天给90后上课,随时面临被气死的可能,可是我还是莫名相信,在他们的手上,世界会继续进步。今天很悲惨,明天会变好;现在很happy,未来更高潮。
“相信未来”,诗人食指在写下这四个字时,沉痛悲壮。到了我这儿,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调调。那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必然会来临的明天,在我眼里,始终是红彤彤跃起的旭日,香喷喷盛开的鲜花。
我终于用婚戒套牢初恋,我的哥儿们居然成为茶馆里的相声演员,北京奥运会果然圆满落幕,感恩节离奇接到学生发来的匿名短信……我没有理由不对现在表示惊讶,并对匪夷所思的未来充满期待。
未来如此奇妙。它爱开玩笑,总爱玩峰回路转。可是转来转去,我们却发现,一切即将到达的,都与我们此前的努力息息相关。语言在九十九次不得其门而入之后,突然间,却从城堡内部涌出狂欢的游行队伍;孤岛上的傻瓜,自言自语之后,居然发明了摩托艇,开始互相串门了。
心理学家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任何人,但一个人的言行,确实可以唤醒另一个人内心所隐藏的力量。人不是无知无觉的怪物,未来也不是不可捉摸的混沌。所以蔡紫冠终于唤醒了百里清;而百里清,又唤醒了武天大圣。
有这样的充满趣味感的未来垫底,命运,又有什么可以被指责的呢?
这一次的《墓旅人2》,大概也就是我的悲观与乐观的交错反应。每个故事都在不知不觉中滑向黑暗,然后又摇摇晃晃的走向豁达和光明。以“焚天之墓”之墓为例,开始时我只想把武天大圣写成一个缩头乌龟,可是写着写着却觉得,一个懦夫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恐怕会变成真正的怪物,释放出更大的破坏力,如果绕过去的话,倒是虚伪了。
于是各种猛料纷纷下锅,带着这一点看好戏的意味。乌云渐渐密集,直到以蔡紫冠为代表的正义一方奋勇反抗,这才绽开一道裂缝,让阳光酣畅淋漓的洒下来。
我十四岁之前——不是吹牛——生得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能歌善舞,实乃极品正太。儿童节蹬上体型裤,打上红脸蛋,跟小姑娘跳健美操,台下大妈大婶都是我的粉丝。可是人长大了,渐渐就懂得虚荣了。怕输、怕丢人、怕让人失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活在别人的传说里。马连坡靠山屯老槐树中学初二八班文艺委员李?明星?亮正式退出娱乐圈,在那之后,全然一副世外高手的模样。
于是十四年后,我是一个唱K永远不在调上、跳舞随时会摔断鼻子,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的糙胖子。回首过往,我知道,是面对自己的恐惧,并大声嘲笑它的时候了。
2008.10
补记
《怎么打,是一个问题》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广告贴。
《今古传奇.奇幻.月末版》第二期上发了我的小长篇《墓旅人》,在样刊邮来之前,我自己先买了一本收藏。结果翻了两眼,被自己迷倒了,一路看到晚上一点多完全复习完,才带着甜甜的笑意睡去——
这个故事是我想要的节奏。虽然我是个爱变来变去的家伙,但是其实自己心里的目标是清楚的,我只是在寻找一种最舒服的、最适合我的叙事方法和节奏而已。
《沧海》里说,“有不谐者吾击之”,实际上,我也就是在找一种“谐”而已:故事情节与情绪、自我放纵与读者接受力的合理结合。
这种微妙的感觉,我在《花.蝴蝶.酒》里,隐约抓到,在《墓旅人》里,仿佛又清楚了些。
……以上为自卖自夸的广告。
接下来开始跑题。
1、
话说,我有一位私人读者,牙尖嘴利,眼光过人。看了《墓旅人》后,微微一笑,傲然道:“除了打斗,都很好。”
我眼前一黑,惨呼道:“这次的还不行?”
在去年年底时候,我曾飙出来过一个言论:武侠小说应该压缩打斗描写。理由主要是:在这个多媒体时代,影视漫画作品,可以轻易达到视觉奇观的效果,用文字则难上加难。大量的打斗,难以吸引读者,对人物的塑造,貌似也属于高投入低产出。
说得好像冠冕堂皇的样子,其实实际情况是,我11万字的《反骨2》,被上面这位跳掉了所有的打斗而一气读完,让我不由自主地气急败坏并怀疑人生。
2、
清欢同学认为,出色的武侠小说的打斗,不应该是单纯的拳来脚往,而一定是有哲学的东西在里边的。因此,金庸的“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才会被读者津津乐道,凤歌的“以算入武”、“谐之道”才使得《昆仑》、《沧海》更上一层楼。
就像我们说到独孤九剑、说到凌波微步、说到小李飞刀、说到燕十三的剑,它们甚至可以让有的读者——如你、如我——深深的沉溺其中,甚至抛弃了情节,去想每一招的原理,每一招使出的效果。
他们已经超越了作者所虚构的一场打斗,以及它背后的恩怨是非,转而成为了读者自己的智力游戏,想象力盛宴。
3、
前文青的观点,我同意。
可是说归说,做归做,实际操作的时候,我们仍然必须要找到能够承载这种哲思的打斗方式。而这种打斗方式,归根到底,还是要好看、精彩、火爆才行!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武侠小说越来越难写了。拿打斗来说,金庸时代,民众看电影电视看的是《如来神掌》,片中的打斗,是假得不能再假的满天金光、青气一道,两大高手过招,慢腾腾又笨兮兮。这种时候,金庸的那种结合了传统文化的、套路对套路的、快速的见招拆招,当然可以让读者惊叹不已了。
接着电影电视发展,见招拆招被用到烂了。张彻、楚原的电影里,你一拳我一腿的打斗,配合得越来越好,虽然力量和速度较之后来的作品有所不及,但人类身体的柔韧和灵巧,已经能让人看的时候能够忘记呼吸。同时,风气使然,一大批武术高手,也都加入影视的拍摄。以至于有人说:“为什么后来洪金宝、成龙要走谐趣路线?因为在那之前,套招类的打斗,已经被拍绝了……”
于是到这个时期,我们看古龙的打斗,就已经是一招决胜了。虽然他此前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渲染,但是真到决斗就是一瞬间的事!早期楚留香和石观音打多少还要磨蹭点,到傅红雪这,边城浪子永远只是一刀!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一刀!
没有描写,谁也演不出、超不过的一刀!
足以让读者惊心动魄,汗如雨下的一刀!
4、
可是现在呢?
当温瑞安在《说英雄.谁是英雄》中,描写王小石“低头,有几缕头发垂下,状甚潇洒”的时候,我哀叹一声,我知道,武侠小说的打斗,在大范围内,已经被武侠影视的打斗超越了。
过去的师父,已经成了弟子;过去的大哥,已经变成了小弟。
这三十年来,武侠影视的打斗连续发展变化:
狄龙、姜大卫的蹦床到李小龙的截拳道是一变。
七小福的谐趣刚猛到徐克的天马行空是一变。
风云的电脑特技到甄子丹的搏击摔角是一变。
用图像来看,变变皆非。
而武侠小说,却仿佛始终只有师承分明,不外乎:
套招类、哲学类、冲击波类。
用文字来看,变变皆熟。
这真的是很泄气的一件事。武侠小说的作家只能依靠文字,来激发读者的想象,而武侠片的导演,却可以用声、光、演员、威亚……来向观众灌输,他们一个剧组的人的集体想象力。
这个剧组里包括未必输给你想象力的导演、编剧,绝对在专业技能上强于你的武师和特技组,以及能把假的变成真的的无所不能的特效工作室。
其中的不公平,一望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