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灵异故事:生死门

  第二天,空气清爽得也像用香皂洗过一样。我趴在窗台上看云,丝丝在我眼前溜达,尾巴绕来绕去,痒痒的拂到我脸上。尼玛,还是像水草。
  “你这个没义气的,”我伸出手指玩它的胡子,“姐姐我在河底下搏命,你在岸上晒太阳。”
  它不满意我的质疑,眯起眼睛,喵呜一声。
  说起来这猫眯起眼睛的样子,还真是像陈婆。
  妈妈端着甜汤进来,“丫头,你听说那件事情了吗?”突然看见我的模样,“大热天的,你穿高领衣服做什么?”
  我笑笑,喝着甜汤,打马虎眼,“嗯嗯……昨晚觉得有点感冒,喉咙痒……”
  妈妈坐下来,“今天早上,满城沸沸扬扬。听说河里又出事了,丫头,跟你没关系吧?”
  我假装愕然,“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她凝视我。
  过半晌才半尴尬半骄傲地说,“那么诡异,不大像是正常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诡异?”我打个冷颤。完蛋了,肯定和“水草”有关系。
  紧接着,妈妈跟我说了我“事了拂衣去”之后的事情。
  金浩呼救后,人们赶到那个淘金洞。几个胆子大水性好的精壮劳力下去看了,又一个个抢出水来只嚷“报警”。
  原来,我之所以会踩到一片“水草”,乃是因为那几平米面积的洞里,齐齐整整站着十来个男孩子,而且挤得紧紧的,没有腐败迹象。
  包括那些多年前失踪的男孩子,都,站,在,那,里!
  最神奇的,是于秉还活着。
  不但活着,连施救都没有费多少劲。几个人工呼吸过后,就见他呛咳一声、胸口起伏起来,也没有吐几口水,不像是溺水过度,倒像是闭过气去后自然切断了水呛到肺里的通路。
  至于那些失踪一年到多年不等的男孩子,虽然都已经死了,衣服早已剥落全部赤身露体,但浑身没有一个地方腐烂,甚至没有多少浮肿,要不是须发很长,宛然有如刚刚出事一样。
  须,发,很,长。
  嗯。
  我等一会儿又要去洗脚了。
  妈妈还说,天热,尸体刚捞出来后,公安局因为担心来不及坚定身份和通知相关家属,临时找到了县城殡仪馆的所有冰棺,将男孩子们装了进去。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诧异地插嘴道,“公安局几时变得这么有效率了?”
  妈妈啧一声道,“巧了。听说发现出事小孩和那些尸体的,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好像他和出事小孩还是同学。这一下,父凭子贵,公安局长一举破解了多年悬案,估计马上就要高升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警察这么给力。
  再过几天,我又听说了另一个奇闻。
  方河河底结界的故事到这里就算完了。我本来还有心要研究一下尸体集中直立之迷、尸体不腐败之迷、尸体毛发继续生长之迷的,但被随即而来的一大堆报考大学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人生就是这样滑稽,冲突迭出。或者说,人生根本就是由各种纷繁芜杂交织在一起的。
  17岁的我,哪里想得到自己虽说解决了一个恶灵,却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苦果。
  说到报考志愿,我的家乡是一个东南部小县城,如果去北方读书,首选当然是北大,如果还在南方,当然是复旦或浙大。可是我报考了一个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学校和专业。
  西北大学,哲学系。
  同学很意外,“你那超过分数线的100分可以送给我吗?”
  我笑笑。
  老师很意外,“你几乎可以保送北大了!”
  我也笑笑。
  爸爸妈妈最意外,“丫头你以后究竟想干什么?”
  我还是笑笑。
  就连陈婆也是意外的,“丫头你怎么想的?”
  这一回,我想了想,对她说,“这是我能找到的、离家最远、分数最接近我考分的专业了。”
  陈婆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想到的?”
  呃?我好像明白她问题的意思了,又想一想,回答,“不知道。看志愿栏的时候,这个学校名字和校徽特别顺眼。”
  陈婆给我一个非常了然于胸的眼神,既让我安心,又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那样揣揣不安。
  但是我是一个很执拗的人。没有人能够更改我的决定。
  就这样,暑假过完,我来到了西北大学所在地:西安。
  临行前爸爸妈妈为着送不送我争执了很久。
  妈妈要送,爸爸坚持尊重我的意见。
  最后我劝妈妈说,“当作对我的第一次锻炼。老天,若我自己都没法子顺利到达学校搞定报名的事,你们又怎么放心我即将独自生活。”
  妈妈脸上显出被刺痛的表情。
  爸爸佯装想起什么东西要给我带走,匆忙把她拉回房间。
  我听到他低低说一句,“……丫头为了离我们远一些,都去了陕西了,你还要跟去,是要把她逼到尼泊尔去吗?”
  (事实是我还真的被逼到了尼泊尔,此乃后话)
  我预备要把丝丝还给陈婆,却被陈婆——准确的说是被丝丝给拒绝了。
  她笑眯眯问丝丝,“你是要留在老婆子这里呢,还是要跟了丫头去?”
  丝丝索性跳到我怀里,睁着眼睛打起了呼噜,算作回答。
  我突然觉得奇怪,“陈奶奶,丝丝到底是什么由来?它究竟是妖,还是鬼?”
  陈婆瞪着我,想了好久好久,才说,“这个么……你真的要听吗?”
  我点头。
  陈婆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教你的的三魂七魄,分别是哪三魂?哪七魄?”
  我答,“记得。三魂:天魂,地魂,命魂。七魄: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英魄。七魄位于人体从头顶到会阴的七个脉轮,也即是七个能量场。人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人的生命就是从此命魂住胎而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将能量分布于人体中脉的七个脉轮之上,而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自离去,生命即以此告终。”
  陈婆笑,“你这孩子,背书一样字字不错。我告诉你吧,丝丝原本不是猫,它是一个和尚。”
  哎呦喂~这是什么起承转合啊我的人生!我本能的撒开怀抱,丝丝突然从我怀里跌下去,咪呜嗷一声怪叫,利爪对我一顿挠。
  陈婆继续说,“他不仅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泄漏了天机的高僧。老天收了他魂魄,判了他永世不得轮回。也算他了得,一早就猜到自己必有此一劫难,提前用了个障眼法,让另一个高人保住了自己的三魂。他本打算待劫难过去,再让那高人将自己的三魂偷偷转世。谁知道中间出了岔子,天魂地魂俱没保住,烟消云散了,独剩个命魂,且一天比一天虚弱。高人曾经尝试偷来别的枉死者的天魂地魂,与这高僧的命魂相合,但没法子,总合不到一起去。眼看着命魂即将消亡,高人只得将命魂暂时寄存在一只猫身上。为什么是猫呢?因为世间独独猫有九条命魂。命魂不能与天魂地魂合在一起,总能喝其他命魂相容吧。因此高人抽去一条猫的命魂,再将高僧命魂合了进去,如此算是保得高僧一线生机。后来丝丝没几年就死了,八魂离开,独留高僧的一缕魂。道家里把天魂、地魂、命魂,分别叫做胎光、爽灵,和幽精。所以你可以把丝丝看作是:精,幽精的精,而非妖。”
  我恍然大悟,“都说妖精妖精,其实妖是妖,精是精。”
  我还没感叹完呢,陈婆旋即递过来一包东西,“不说丝丝了。这个是我送你的入学礼。嘿嘿,可比丝丝的由来重要多了!”
  (19)

  
  @依依200710 104楼 2014-07-12 16:27
  你要出书了?会放弃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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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怎么可能放弃天涯!我会在天涯更到底的~
  @眼镜葡萄 106楼 2014-07-12 19:34
  最近收藏了两帖子都太监了,郁闷。楼主快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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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来就来!绝不太监!
  @三苗部族 108楼 2014-07-12 22:04
  看到一页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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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快快,天天有更!
  @言又习 109楼 2014-07-12 22:18
  原本想了不少,关于《生死门》,作者在里面谈了密宗,谈了咏春,谈了鬼魂结界……可见作者做了不少功课。我颇费口舌也不及去好好看一章。所以我不谈内容,只想说说一个人物——大伯。
  他似乎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担任了“我”的启蒙老师,脾气也不好,无颜无色无特殊吸引人的设定。他却让奇异地立在文章中,我好像都可以看到大伯在那座老屋前,两鬓斑白,笑得弯了腰,又咳嗽几声,带着对人世的留恋将人偶给“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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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抱~帅大伯马上有戏了,而且,他戏份不轻哦~
  @闻声楼主 110楼 2014-07-12 22:28
  有没有恶灵退散那种符。降妖除魔。楼主身体已经不是身体了,差不多是宿舍了。睡觉贴点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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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宿舍。嘿嘿。
  我打开那个红布包着的东西,赫然发现那是几本书。
  “《山海经》?!”我有点发怵。对这本集天下荒诞于一身的怪书的印象,主要还来自于课本上的鲁迅呢。
  我的表情丝毫不出陈婆所料。她神秘一笑道,“慢慢看吧,如果能背得下来,是最好。”
  我随手翻着泛黄的书页,毫不掩饰诧异,“为什么我要把这些长翅膀的蛇、四个脑袋的鸡背下来啊?还有这些路线,什么西海、闷摩黎山,这些背下来有意义吗?”
  陈婆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意义?”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孩子,依你所见,意义是什么?”
  我被她问得一愣,“啊……那个……意义就是……某种作用?”十分心虚。
  陈婆问,“那么,父母抚养小孩,是为着什么作用呢?”
  我张口结舌,“哎?嗯,不是作用,那么,意义还包括,承担责任?”
  陈婆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好,那我再问你,强者帮助弱者,是为着追求作用,还是承担责任?”
  哇咔咔这是要开始打机锋的节奏啊!
  我答,“既不是为了追求作用,也不是承担责任,是实现自我满足。”
  “那么,两个恋人拼出性命也要在一起,是为了追求作用、承担责任,还是为了实现自我满足呢?”
  “是为了幸福。”
  “那么,你今天跟我传承密宗,下河除鬼,是为了能够幸福吗?”
  我一凛。啊。都不是啊。
  我下河除鬼,是为了追求作用?承担责任?实现自我满足?还是能够幸福?
  都像是,也都像不是啊。
  好嘛我这一个问题问出来,简直要开始探寻人生观和世界观了。
  见我呆住,陈婆呵呵一笑,“孩子,你提到意义,提得好。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比你要大很多了。关于意义我整理了一百多年,也没有得出答案。也许,等你得出答案的时候,也就立地成佛了。”
  是夜直到躺在床上,我都还在思考关于意义的问题。
  丝丝躺在我脚边,迷迷蒙蒙看着我,黄澄澄的眼睛,黑洞洞的瞳子。
  高,僧。
  我的脚动一动,用薄被把短裤遮蔽不住的大腿根盖盖牢。
  它昏昏欲睡,老大不情愿的扭了扭肥胖的身体,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懒猫的样子。
  你到底是人还是猫啊喂?
  说起这个,我啰嗦下,再给很多朋友解释解释。
  大家对于鬼神仙道的理解,可能长久以来都是错的!
  前文里说过了,鬼神仙道是存在的,只不过不和我们存在在同一个结界里。如果这么多家伙全体挤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不早就挤爆了!就光说正在读这本书的你,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千万年来,一定诞生过鬼魂、发生过灵异事件,甚至你现在坐着的这张椅子上,同时坐着若干个鬼魂妖精。
  如果这都是在一个空间时间里还了得?
  在他们各自的结界里,他们是实实在在可以感知的,有生死,有骨肉,会脱发流血,甚至有新陈代谢。只不过鬼神仙道的新陈代谢,和活生生人类的新陈代谢不一样罢了。
  所以丝丝在我看来,是有体重(而且尼玛很重)、有温度的。它躺在我薄被上,薄被塌下去一块也是真实可见的。对,我说的真实可见,就是说:你也看得见,但你看只看得见薄被塌下去,却看不到丝丝。为什么?因为我是同时穿越着两个甚至多个结界的人,你只看得到结界的交集部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
  家里的窗帘如果无风而动,除了窗帘后面躲着贼以外,还存在以下几种可能。
  1、有鬼神仙道突破了结界来到你所在世界,拂动了窗帘,被你看见;
  2、你突发性地穿越了结界,看到了被鬼神仙道拂动的窗帘;
  3、你和我一样都是守门人,天生就能够看到鬼神仙道,所以不要说拂动的窗帘了,连他们本尊你都看得到。
  有很多人喜欢说自己体质特殊,经常见“鬼”,其实不是。他们体质是有些特殊,他们听得到异响(比如深夜无人走廊的脚步声)、看得到异象(比如墙壁上不断渗出来的血痕),“以为”自己能够见到“鬼”。其实那些异响和异象,都不过是各种各样“被拂动了的窗帘”而已。
  能够看到鬼神仙道本尊的人,相信我,极少极少。除非他们刻意要让你看到本尊。
  (20)
  @小嘎嘎414 116楼 2014-07-13 08:52
  咦,说好的更呢?攒了那么多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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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再更!
  动身去西安之前,我还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见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有一天奇热,同学约我聚会都被我推了,只躺在冷气开得足足的房间里,躺平喝冰水,顺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山海经》。
  原来这是一本有关古代地理的书。有山经,海经,海外经等等,因为知道自己即将去西北,我特地先翻到西山经。西山经又分西次一经、二经、三经、四经。
  可是真正打开西次一经——即东起陕西风陵渡、西至西海(也就是青海湖)——这一带的地图时,发现这里面记录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更像是奇异风物志之类的东西。
  有一篇,记载说:在一座叫做yu次山的山上,有一种叫做橐(tuo)?(fei)的鸟,它形状像猫头鹰,人脸,独足。和冬眠动物相反,它夏眠,惊雷都无法将其惊醒,因此古人认为把它的羽毛放在衣服里就能够不怕打雷。
  独足鸟啊~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妈妈过来敲开房门,“爷爷奶奶来了,你也来,我们打算商量给你摆酒席庆祝的事情。”
  红白喜事、孩子考上大学、结婚、乔迁,在我老家都要摆酒,一大堆人扰攘着吃喝,超级浪费,真心和主人同喜同悲的又能有几个?我超厌恶这事儿,偏偏随着人们生活的现代化脚步,摆酒这种烂习俗不但没有减少,规格反而越来越高,名堂越来越多。
  我呻吟一声,“妈,能不摆吗?”
  妈妈才要说话,突然像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哪里弄来这么脏的书?《山海经》?”
  “哦,陈奶奶送我的。”我信口回答。
  “这老人家果然就是老人家,拿出来的东西……”妈妈兀自评价,我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咦,等一下。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个点,呆住了。
  等一下。妈妈看得到《山海经》?
  我一骨碌爬起来,举起书,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你干嘛?”妈妈诧异,索性一把抓过去,“哎呀,旧成这样,没千儿八百年怕也有几十年了吧。”
  “妈,”我怕她弄坏,赶紧夺回来,“你看得见这本书哦?”
  妈妈瞪我一眼,“疯丫头。快出来吧。”
  陈婆给我的《山海经》,居然真的是《山海经》。
  不是仙道妖精,没有结界庇护,只是真正的几本书而已。
  本来她送我书也不奇怪。我可我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爷爷奶奶果然已经在客厅坐着。但听爷爷说,“……要去的,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祖屋,虽说丫头是个孙女,说起来,这也是我们这一支琴家唯一的血脉了……”
  哎?也对哦。所以即便重男轻女,也要我去给露露脸。
  “再加上,你们大哥去世后,”爷爷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看到他和奶奶的面色双双黯然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大伯,“那个房子一直空关着。我和你妈去不动了,你们也不去……”
  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想念大儿子、还是想念老屋、还是真的生气爸爸妈妈,总之开始激动起来,一顿呛咳,“……好歹也是我们老琴家的祖业啊……”
  我突然举手,大声呼应,“我去!我要回老家摆酒!”
  妈妈第一个诧异,“咦你这孩子!你刚才不是还……”
  我赶紧一本正经,“谁说的?我全力支持回家摆酒!爸爸妈妈,你们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吧?那片竹子 林肯定杂草重生了!还有家具只怕都已经长霉了!多好的木实家具啊!”
  明知道我在插科打诨,爸爸还是很愉快的顺着接下去了,“是是是,这样最好了,大家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我尽快安排回老家的事情,爸妈你们计划一下邀请那些亲朋好友。”
  爷爷奶奶突然发现一切顺利,自然喜出望外,乐颠颠的就开始商量后续请客的问题了。
  我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大伯当年霸占的东厢房和东偏房。唯一那次进去是在12岁,“天眼”未开时。自打大伯去世后,那屋子空关着,东边房间到底还藏了什么玄机,我总要会一会才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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