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百药突然笑道:“刘女士,您可以放弃这次机会,但您目前这种态度,丈夫是回不来了。如果您能接受我的意见,我保证您先生能回到您的身边。”
这话让准备迈开步子的刘成双停住了。“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们这个研究所冷冷清清的,连个客户都没有,我看经营极其惨淡,是想蒙我的钱吧?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死,也决不受骗!”
屠百药微笑道:“刘女士,咱们这里不是证券交易所,如果门庭若市,您更不会相信。建议您考虑一下,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协议:若是您的丈夫不回来向您道歉并重归于好,一分钱不收。”
“你说的是真的?”刘成双来了精神。
“不仅如此,您还可以免费在我们这里吃住休养。”屠百药表情变得严肃了,“也就是说,您只须在这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您的丈夫就会捧着一束带露的红玫瑰前来迎接您回家。”
刘成双不信。但这种诱惑,的确是她朝思暮想的结果。
“叶助理,请把今年的明前茶拿来,请刘女士品尝。”屠百药把手一引,请刘成双坐下。
戚晏容与许志杰对望一眼,表情也放松了。
不一会,新茶沏上。刘成双品了一口,点点头说:“这回对了。屠老师,刚才我说话不注意,请原谅。说实话,许院长在车里跟我讲了半天,说你们很有办法,我还是有诚意的。我看这样吧,钱,还是要付的,先付一半。不管成不成,我都愿意试试。”
屠百药说:“刘女士,我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办不成事决不收钱。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可以上网查查戚博士的专业能力,在业界是很有名的。我们从国贸搬到这里,就是想为客户提供清静的环境。您有什么要求,咱们在合同里写清楚。签订合同后,咱们双方严格按合同履行。不过,我们的合同条款非常严格,如果您接受不了就请回吧。”
许志杰心头暗笑。看来这屠兄弟是条老狐狸,吃准了刘成双百事严格的心理。
叶丰琴先让刘成双看了制式协议,但屠百药说明,针对不同的客户,在基本的条款上可以加内容。于是由屠百药口述,叶丰琴记录,主要加了如下四条:
一、甲方(刘成双)无条件配合乙方的工作,在本案没有完结之前,住在乙方指定场所,由乙方专业人员进行心理治疗。若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需经乙方签字同意。
二、乙方(中途岛)为挽回甲方的婚姻,可采取任何不违反法律的必要手段,甲方认同并不得干预。在此期间乙方产生的差旅费及必要花费先由乙方承担,事后按正式票据结算,由甲方支付。
三、甲方必须按乙方要求提供真实信息,如因甲方故意隐瞒导致乙方工作无效,由甲方承担一切经济损失。乙方负有保密责任,若向任何第三方提供相关信息,一切后果由乙方承担。
四、双方约定“婚姻治疗”费用标准为五十万元人民币,甲方在乙方完成婚姻治疗后一周内一次性付清,若延迟付款,滞纳金按总额的3‰/日加收。
协议很快打印出来。刘成双过目后,认为“婚姻治疗”描述太虚,应改成“直到甲方的丈夫手捧红玫瑰向甲方道歉并愿意履行丈夫的责任和义务时,方可确认付款”。
屠百药认可。于是修改后双方当场签订,各执一份。
许志杰辞别后,刘成双打电话让司机送衣物用品过来。
挂了电话,刘成双坐在诊室里,边饮茶边讲述原委。
屠百药请戚晏容坐在黑色玻璃桌后面,他坐在一侧。叶丰琴手指飞快地记录。
戚晏容:请刘女士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主要是讲您与丈夫的情感经历。当然,与之相关的情况也请一并说明。
刘成双:我丈夫叫张志钢,志气的志,钢铁的钢。但这个人既没有志气,也不具有钢铁的意志。我爷爷是部队上的高级干部,籍贯是山西运城的。爷爷是一位将军,打过仗,负过伤,年纪大了后基本靠人照顾……
戚晏容打断她:还是请直接说您与张志钢先生的事吧。
刘成双瞪了戚晏容一眼:这姓张的与我爷爷有莫大关系,不说爷爷,就没法儿说他!
屠百药点头:没事,请讲。实际上,我们做心理研究,一般要说三代。
刘成双看了他一眼,投过一丝好感,继续说:那时张志钢是个农村孩子,当兵到部队后,由于手脚勤快,又学过驾驶,就被挑选做了爷爷的勤务兵。当然在部队里,首长的勤务兵叫“公务员”,与现在统称的公务员不是一回事。爷爷选小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张也是运城人,讲方言方便。那时爷爷已经很老了,张志钢对爷爷是真的好,爷爷常对人说,小张比我亲孙子还好……
刘成双喝了口茶,似乎陷入深深的追忆中。良久,才接着讲述: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似乎是一个春节到爷爷的独栋小楼上吧,也有可能是爷爷给我过二十岁的生日。反正,那年我二十岁,大学三年级,正与一个同班同学谈恋爱。认识张志钢的时候,他相貌平平,身体很瘦,都不敢正眼瞅我,我对他也毫无感觉。但是,不久后爷爷病情恶化,父亲和母亲又正闹离婚,没有亲人照顾爷爷,张志钢天天在医院里陪着,有一次我到医院看爷爷,见他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把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他醒了,十分感激地看着我。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非常清澈,如同山泉滋润了我的心……因为那时我快毕业了,眼见爷爷就要去世,家里却乱七八糟,父亲在深圳当老总,有了新欢,妈妈正办出国,等着离婚,我很无助。最要命的是,我男朋友在毕业前为了争取回原籍省政府上班,竟然与我不冷不热……
刘成双看了看面前的烟缸,摸出一支烟来。但这次她没点火,用拇指和食指轻揉着雪白的香烟,接着说道:当时,爷爷已经不能说话,但爷爷的眼神我能读懂,就是放心不下我。爷爷只有我一个孙女,对我最好……我那时不懂事,只是哭。爷爷吃力地扬起手,指着张志钢。我明白爷爷的意思。我凑到爷爷的耳边,小声对他说,爷爷,您放心吧,孙女知道您的意愿,我遵从您的意思!爷爷喉咙里咕咕响了几声,但他还是使尽最后的力气,将床那头直流泪的张志钢的手拉过来,与我的手握在一起……
讲到这里,刘成双的眼泪溅了出来。屠百药撕了几张纸巾给她。刘成双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但随后还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巾擦泪。
整个诊室安静下来。屠百药打破了沉寂:我猜,其实一开始您是不愿意的,也谈不上爱情对吧?
刘成双使劲点头:是这样。当时我为了让爷爷走得安心,别说这个要求,就是要我砍掉一只手我也会毫不犹豫。爷爷去世后,张志钢与我为爷爷操办后事。爷爷死后的待遇按国家标准执行,老部下也都来了,爸爸也从深圳赶来。但是,我明显觉察到,这些人中除了张志钢,没有一个人对爷爷是真诚的,就连爸爸也是做做样子。因为爸爸当年下乡后受了很多苦,怪爷爷没有帮他,父子感情很淡。最可气的是,爷爷临终前给以前的老部下留了个条,意思是让张志钢到老部下主管的军校上学。但是爷爷去世后,这张条子没起任何作用,张志钢已是超期服役,没有爷爷罩着,只能退伍回老家继续当农民。
屠百药:那么,在您爷爷去世后,张先生与您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吗?
刘成双:基本没有。但我将第一次给了他。
(待续)
娃娃们终于入了梦乡。我们这些带娃的人才真正甩开了手,有点自己的时间,写写稿,看看书。
特别向妈妈们致敬。你们的娃娃,就是夜空中的繁星。有他们的夜晚,天空才生动。
晚安。各位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