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治疗师:揭秘夫妻那些事儿

  大家早。趁现在人少,回两个帖子。
  @秋山木棉
  2014/08/24 17:10
  29012楼
  看完船长第一楼“婚姻是一场战争”,就发现这是天涯难得一见的好贴,当时就转载了,一路跟来,婚姻中一些问题似乎也释然了。为此注册了这个号。发现船长对抑郁症也有研究,对船长治疗姐夫抑郁症很震撼。我弟弟也有抑郁症,三个姐姐和老母亲都为他担心,特别是母亲50多岁的因为操心他,仓老得像70多岁,我特希望能弟弟走出抑郁,船长能帮分析一下我弟弟的这种抑郁吗?
  弟弟的基本情况:今年27岁,未婚,前面三个姐姐都已成家,弟弟是超生的,家中唯一男孩,十四岁时父亲病逝后,初中辍学,16岁后大部时间外出工厂务工,内向不喜与人交谈,问一句答一句或不答,我们都以这只是性格问题。后来老母亲为他筹划建房,农村建房很多力气活都要自己做,特别是男劳动力,刚开始他还做一些,后来就逃避,要么外出打工,电话不接。后来发作最严重的是,不知何原因在家睡了一个月,有时不吃不渴一整天,有时吃一餐,从不和母亲一起吃,任谁也喊不起来,问他什么原因,在外遇到什么难事,就是一字不说。为此母亲不知哭了多少。一月后出去打工。出去后家里任何人打他电话都不接,有一年多时间。后来一年回家一两次,但他和同龄男孩看起来还是不一样,没有一点阳光之气,总是沉默寡言,忧郁,脸色暗沉,体瘦,从身体到精神都是病态的。手机打字不方便,叙述不是很全面,请教船长我弟这种能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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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弟这种情况,很多。只是很多人不讲出来,或是认为是你弟自身的毛病。中国目前对心理方面根本不重视,只要没得癌症就认为死不了。这是错误的。癌症死人不可怕,怕的是因精神问题生不如死。
  我坐在电脑前,我能感觉你弟弟的眼神是空洞的。古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你弟正是这种特征。他既有点抑郁,还有点后天形成的自闭。无论是哪一种,都与情绪障碍有关联。
  很巧,我也是16岁出去的。当然我出去那会儿还没有打工这一说,那会儿人们出去的很少。我出去主要是要到少林寺练武,结果到了那里山门都进不了,与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僧人们很世俗,没钱?饭都没得吃。因为那时的少林寺已经开始商业,塔沟武校已经成型。我身无分文,晚上就睡在树林里,饿得头晕眼花。后来认识了一个文僧释永水,河南上蔡县人。他带我入寺吃了点饭,明确告诉我没钱是行不通的。我就在少林外的一个餐棚里打零工,不死心。
  永水后来把我介绍给他师弟永亭,永亭是少林武僧团主力,曾得过郑州少林武术节冠军,一只耳朵被打聋,功夫很厉害,自己在老家偃师开过武馆,又涉猎潼关-灵宝那边的私人金矿生意,与美国那边的武校也有联系。永亭看了看我瘦弱的身体,一巴掌差点把我拍进泥土里,当即没收了我的身份证(现在都不知扔哪儿了),说学武可以,跟着俺,管吃,但没一分钱。我就跟了他,先到他家(那时他家已经盖了几层的洋楼),他就出去三个月没见人影。他家住一徒弟老金,齐齐哈尔人,跟着永亭五六年,也是这种管吃住管练功其他一律不管的法子。老金人好,教了我基本功。白天,我要打扫卫生,推粪去田间浇苗,除杂草。那三个月身体强壮了些,也学会吃烙饼喝面糊糊。三月后永亭师傅回来,带老金跟我去了潼关,进入挨近河南灵宝的深山里。那里的村庄富得流油,都在私采金矿,通过过滤结晶弄成最初的杂质金,大铁辗子在柴油机的带动下不分白昼工作。我们刚开始是在那招收学生练武,因为有钱人家害怕有人来抢。但只呆了三个月,问题就出来了。永亭把钱一收,突然失踪了(后来才知道去了美国),我和老金就被甩在那儿。那个姓郝的金矿老板非常生气,扣下我们作劳工。我和老金再也没见过面。我被弄到更深的挨近灵宝的山里,在黑毡搭成的窝棚里干活,监督的当地张姓大汉手持双管猎枪。这支枪曾经对准一个逃跑的江西娃,子弹从他的肛门打入,头顶出来,直接拖到沟里埋了,至今不知江西娃的姓名。
  我在那里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两个月,每天啃的馒头硬得像石头,粥是黑乎乎的。没有维生素。嘴里溃疡得厉害,连牙膏都没有,只能让它烂。一天睡眠四五个小时,不分白昼砸石头,添辗子,绝望,恐惧。听说好多人做黑劳工一干就是几年,自杀的心都有。但我还是没有自杀。我渐渐与那大汉处好关系,讲一些故事,他虽然也喝斥我,但提防减弱。有一天,他在喝酒,我就说陪他喝。他开始不干,但夜静山深,又是冬天,看到我手上的娃娃口淌着血水,就用酒浇给我消毒。酒倒进肿了的血口子里,钻心疼,不过也挺舒服。他本来喝得已经快到量了,我就求他,要喝一点。他考虑了一下,让我与他对喝。由于是油灯,看不清,我每次喝时都把酒吐进袖口(冬天穿的是棉衣)。终于把他灌醉了。我把他的双筒猎枪端起,手抖得厉害。我想放他一枪。但最终我没有。我把那土枪拖到外面,流着泪把它砸成几段。然后,我摸黑往山上爬,因为回头十几里外就是他们的村庄,也是惟一的路,但我不能走这条路,那是死路。
  那晚我沿着没有道路的山,拼命地爬,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刮破刮烂,皮开肉绽,但不觉得疼。一直到天亮,我已经差不多成了一个血人,但终于翻过了两座山。我不知道方向,但我知道我已经活过来了……
  在山里朝着一个方向,顾不上饿,就是逃命。又经过一个整天,到了一处村庄。一个独居的老太太让我啃了一块饼,我才有了新的力气。多年以后,我还想起老太太温和的笑容,但这个地理坐标始终找不到了。
  最终,我一路问路,终于到了汽车站,求爷告奶终于到了火车站,再扒火车到洛阳,再杀回偃师。师娘见我回来,问,你师傅呢?原来她都不知道老公去了哪儿。
  但在师娘家已不能呆。我身无分文,破棉衣缝好后还能穿,但里头的臭气让人作呕,天寒,不能换,忍着。我只得到二十里外一个砖厂烧砖。这是一个黑砖窑,小老板心黑如墨。一个跟我住一间小黑屋的老头儿,三个月工资都没发。老儿头姓宋,老宋教我制砖,然后再用板车拉入窑里摆放。又是一次炼狱。但三个月我就全会干了。老宋师傅直夸我能干。有一天,本来是我拉砖进窑,老宋说,今儿你先歇半天,我去。结果,第四次拉砖进窑时,塌砖。成千上万块砖把老宋压在底下。费了半天劲才刨出来。老宋在滚烫的砖块中间,如同一只烤焦的麻雀……
  砖厂是不能干了,就去偃师县(现为市)的鞋厂。当时这里已经成了布鞋制作基地,鞋厂上百家。我开头在一个叫金鹿鞋厂的小厂学装鞋楦(鞋的成型模具,铁制,重达数斤),注塑机很快,楦也很烫,一个班要干满八小时,一天两个班(机器是不停的)。每个班下来内裤都是湿透的。但这家黑厂不给工人结工资,总是拖。有一晚实在累得要死,模具装着装着就晕了,右手没及时撤开,注塑机压在我右手上……救命恩人,江涛,河南驻马店人,当时正在看机(就是机器旁总是有机师在看着),当机立断,停了机器。如果再过两秒,我这只手就算废了。至今右手食指有伤。
  江涛大哥是机修(机师)兼班长。他爱护我们这些小娃娃(多数都不到十八岁),就去给我们讨工资,因为买洗衣粉的钱都没有,只管三顿糙饭。结果,老板和他儿子、还有几个当地流氓,把他关在小黑屋,把他的屎尿都打出来,已经不能哼哼,直接拖了扔在大门外。我们都很气愤,但有什么办法呢?有人看到这里,会说,报警啊。不用报,管这一片的小公安每周都会来喝酒的。只要没死人,你告到天上去都没人管。
  我在一个月黑之夜,翻过有狼狗看护并布满了碎玻璃的高墙,出了这个黑厂,去陇海鞋厂。这家厂的老板虽然搞了一个十七岁的妹妹为妻把老婆休了,但工人工资还是会发的(扣钱扣得很凶,总算发了一些,到手二百元左右)。这已经是天堂了。加上我练就了装楦技术,很快在那里当了班长。三个月后,月薪四百。这在1990年是不错的工资了。
  这时我才给家里写了封信,寄了五百元回家,说一切安好,武术也练得好。实际上,平时尽量练下老金教的基本功,横竖叉也能下了,但拳脚就会几个花架子。有一天早上,我在厂外面的林荫道上“练功”,一个矮个子老兄在那看。他叫王雷,当地人。他说你练的是啥?根本不对路。我才知道他是个练家子,跟武术家纪太统先生学过几年。纪老独身隐居偃师背后的邙山。王雷在一个周末(那时只休周日)领我坐三轮到了纪老家。纪老已经八十多了,他从陈家沟学过太极,并当了陈家女婿,年轻时是国术馆(民国时期中央国术馆,1933年成立)的教头,后妻子离世,独居邙山。我遇到纪老后,毅然辞工,留下给纪老做饭,搞卫生。纪老很感动,不顾年迈,教了我一套查拳。但他说,自己年迈,我根基太浅,不能教授,不如推荐到少林武术名家杨桂梧先生门下。杨师尊系少林大师释德根亲传弟子,方丈释德禅指点过他的医武,后还俗在偃师三驾店(挨近少林,翻过山就是少室山)成家,以医武行世,也收一些他看得上的徒弟。接到纪老的推荐信,杨师当时七十余,二话不说就安排我住了。从此我才真正安定下来,师娘待我如亲子,我还跟师娘学会了做面条、馒头、饼等。杨师当时把我肥脉时说,你才十七八岁,但你的血连肝都养不活。于是用练武和中药调理,三月后神色恢复……杨师是我恩师,可惜几年前离世,少林武术又失一大家(他的心意把可能要失传了)。当时,杨师摸我骨相后说,你非练武之材,若从文或可有点小成。我信之,不久家中母亲来信言病危,我马上往家赶,但回家后方知是“骗局”。次年,中央警卫部队首次到家乡招兵,因形象体能勉强过得去,于是从军……

  这段一口气写到这里,因为16岁的记忆很深刻。它是我心灵的阴影,也是我心灵的光明。人世间,善恶同在,如同白天黑夜,本不稀奇。你弟弟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有什么遭遇?加之14岁丧父,更是雪上加霜。这些心结,如他不能解,这种自我封闭、厌世、行为障碍就不足为奇。
  因而,昨晚我想了好久,决定不提任何治疗意见。你把我刚才的记述打印给他看看。如果他看后愿意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我觉得对治疗就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
  因为,在“姐夫”帖里,我只是提到这些少年的经历。这些事,连我老婆我都没讲过。但当遇到姐夫的事情时,我讲了。我现在能够很释然。我帮助了姐夫,姐夫也帮助了我——没有他的病,我深藏在心底从未对人讲过的故事,将永远噬咬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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