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五鬼道童
  堰身鬼闯进家里攻击我爷爷的事儿,确实惹恼了我太爷和我奶奶。
  两个人这时面对道人,虽说言辞不算激烈,却是一脸兴师问罪的架势,特别是我奶奶,或许因为我爷爷身体有缺陷的缘故,心疼我爷爷胜过心疼她自己。
  道人听我奶奶这么说,赶忙赔笑,双手打拱说道:“两位贵人莫怪莫怪,那堰身鬼确是贫道驱使,不过,贫道并无恶意,贫道只是……”
  没等道人把话说完,我奶奶冷哼一声,打断道:“什么才算有恶意呢?”
  道人尴尬地咽了口唾沫。
  我太爷朝我奶奶一摆手,示意我奶奶别再说话,我太爷语气平和地问道人,“这位道爷,您是不是早就听说过我们家?”
  我太爷这话,似乎给道人解了围,道人又露出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显然被我太爷说中了。道人恭声说道:“正是正是,贫道自幼随先师学道,常听先师提起黄河南边儿三王庄有户刘姓人家儿,家里奇人倍出,其父刘义,耿直厚道,奇术高深,名传黄河两岸;其子刘念道,文武全才,一身是胆,声震大江南北;其孙媳白守枝,人称‘白仙姑’,聪慧过人,青出于蓝,巾帼不让须眉……”
  听道人这么说,我奶奶噗嗤笑了,用我奶奶的原话说,想想那道人说的话,跟说书似的。
  道人说着,再次朝我太爷一拱手,“昨日在村里偶遇二位,贫道不识二位真容,多有得罪,后见二位身边站一拄拐之人,素闻刘前辈独子刘继宗右脚有疾,学不得奇门方术,贫道见三位的模样年龄与三王庄刘家极为相仿,私下一打听,这才知道,三王庄毁于兵乱,刘家人举家迁移至此。”
  听道人说到这儿,我太爷眼神闪烁,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三王庄,一脸追忆加痛惜,停了一会儿,我太爷缓缓说道:“你跟人打听之后,却不敢确定我们就是三王庄刘家,于是你让徒弟给村里人喝下辟五鬼的符水,如果我们真是三王庄刘家,一定不会喝你的符水,晚上,你便驱使五鬼进村,谁没喝符水,五鬼便会找上谁……你这手段,其一,是想坐实我们家里人的身份;其二,你在试探我们家,你想知道我们家是否与传言里说的一样,对吧?”
  道人闻言连连拱手,“刘前辈高明、刘前辈高明,贫道正是此意,不过,贫道并无恶意,堰身鬼即便进了您家的宅子,也决不会伤到令公子。”
  “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平白无故的,总有个目的吧?”我太爷没理会道人上面的话,很平静地接着问道。
  “贫道是想……”道人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的我奶奶,似有难言之隐,随后做了个请让的动作,“两位贵人,此处不是讲话之地,请移驾大殿内细谈。”
  见道人一脸诚意不像有假,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一眼,我太爷坦然地说了一句,“那就请吧。”
  道人头前带路,我太爷和我奶奶跟在后面,走了没几步,我奶奶扯了一下我太爷的衣角,想对我太爷说点儿什么,其实我奶奶是怕这道人耍诈,我太爷却轻轻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我奶奶把话又咽了回去。
  大殿里灯火通明,两侧也是四根石柱,每根石柱上挂着一盏托盘状油灯,灯捻子也有大拇指粗细。说是大殿,也就是一座规模比下面那两个稍大点儿的道观,殿内中后位置并列排放着三尊神像,也就是道家所谓的“三清”。
  三清神像前面放着一张长条香案,香案上中规中矩摆放着香炉、蜡台等物件儿,这时香炉里点着线香,蜡台上烧着蜡烛。清香袅袅,神像庄严,真有几分远离尘俗、神仙洞府的感觉。
  不过,在香案前面,原本摆放蒲团的地方,居然坐着五个道童,年龄大概都在十来岁。五道童在香案前手拉手围成一圈,其中四个打坐似的盘腿坐在蒲团上,另外一个,虽然和左右两边的道童手拉着手,也盘着腿,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姿势十分怪异。
  卜一走进大殿,我太爷和我奶奶第一时间朝这五个道童看去。我奶奶发现,这五名道童全都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似的,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难道是在修炼什么奇门法术?不过,这五名道童全都是脸色煞白、嘴唇铁青,我奶奶明显感觉到在他们周围散发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阴气,与大殿里的气氛背道而驰。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五个断气多时的死孩子,特别是那个仰躺在地上的道童,不光奄奄一息,嘴里还在一点点往外吐白沫儿,十分吓人。
  在另外四个道童的前胸和后背上,分别贴着一张成人巴掌大小的黄纸,黄纸上好像是用朱砂画的符文,后背黄纸上画着几条弯弯曲曲的蛇形符文,首尾还写着一个“敕”字。四道童后背黄纸上画的符文一模一样,不过,他们胸前那几张黄纸上的符文稍有不同,而且上面的符文我奶奶还都认识,与其说是符文,不如说是符号,每个符号由上下三道横线组成,有通长的,有断为两截的,分别是八卦里的:乾三连、巽下断、坎中满、离中虚。
  仰躺在地上的道童胸前也贴着黄纸,上面的符号是“坤三断”,估计在他背后也贴着和其他四道童一样的黄纸,只是被他压再在身下没办法看到。
  乾代表的是金,巽代表的是木,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这坤,代表的是地或者土。
  看着五道童胸前贴的黄纸,我奶奶立刻感觉到这应该和五行鬼有关,下意识把目光看向了我太爷。
  我太爷这时皱着眉头,也在看五道童胸前的黄纸,没一会儿,他似乎看出了啥,几步走到那名躺在地上的道童跟前,抬手从怀里掏出包着泥纸人的黄纸包,一把摔在了道童的额头。
  就见道童被黄纸包砸中以后,身子猛然一哆嗦,紧跟着,触电似的“腾”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双眼睛赫然睁开了。
  我奶奶被我太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闹的先是一惊,不过她很快也想明白了,一双眼睛朝道童脸上看去。
  就见这道童脸上的煞白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褪去,嘴唇也出现了红晕,那感觉就像死而复生一样。
  这时候,道人一脸感激地看着我太爷,眼神里冒出火热的光芒,似乎已经把我太爷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就听我太爷淡淡说了句,“再不把魂魄还给他,这孩子必死无疑……”
  这时候,我太爷和我奶奶都已经看出来了,村里闹的那五行鬼,就是这五个孩子的魂魄,这道人可能用什么秘术,把这五个孩子的魂魄从身体里拘了出来,然后把他们的魂魄祭炼成了五行鬼,这种五行鬼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五行鬼,似是而非,没有威力可言,就像道人说的,即便进了宅子,对人也造不成伤害,说白了,就是唬人用的。不过,能把活人魂魄从身体里拘出来的法术,在当时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把活人魂魄祭炼成五行鬼了。
  在我的一个经历里,我曾遇上过一个用咒术把别人魂魄喊出来的,被喊出魂魄的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和我奶奶这段经历里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我遇上的那个属于毒咒,十分恶毒。眼下这个,据道人自己说,拘出魂魄不但不会对孩子们造成伤害,反而还能有益于他们的修行,至于怎么个有益修行,我就不知道了。
  佯扮土鬼的道童睁开眼睛坐起来以后,很快恢复了意识,一脸迷茫地朝我太爷和我奶奶看看,最后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道人。
  道人忙对他说:“小五儿,快起来拜谢老前辈的还魂之恩。”
  道童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过十分听从道人的话,从地上快速爬起来,面冲我太爷双膝跪倒,给我太爷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同时,嘴里细声细气说道:“多谢老前辈还魂之恩……”
  我太爷脸上微微一笑,满是和蔼,“快起来吧孩子。”
  就在这时候,从殿外刮进来四道阴风,呼呼作声,等风刮到近前,我奶奶感觉身上一凉,与此同时,就听旁边的道人低喝一声,我奶奶扭头一看,就见道人的嘴唇快速蠕动起来,好像在默念咒语,紧接着,道人走到地上四名道童跟前,在每人脑瓜顶轻轻拍了一下。
  不大一会功夫,四名道童竟然先后睁开眼睛,跟之前那道童一样,迷茫地看看我太爷和我奶奶以后,把目光落在了道人身上。
  道人这时候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我太爷和我奶奶身边,对四名道童说道:“都起来吧,过来拜见为师经常给你们提起的刘老前辈和白仙姑……”
  一番礼数之后,不知道我太爷怎么样,我奶奶已经放下了戒备,就冲着这五个可爱懂事的孩子,我奶奶就是想提起戒备也不可能了。
  五道童很快被道人打发出大殿烧水沏茶去了。道人带着我太爷和我奶奶走进大殿旁一间耳室。
  耳室里空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陋,一张古旧八仙桌、几把带靠背的椅子,靠里墙一侧,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规规矩矩摆放着不少书籍。
  落座以后,我太爷首先开口问道人:“敢问道爷,道号如何称呼?”
  道人闻言,赶忙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诚惶诚恐说道:“刘前辈,您这一声‘道爷’可折煞晚辈了,贫道俗家姓郭名歆,先师赐号‘歆阳子’……”说着,道人歆阳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贫道拘出徒弟魂魄假扮五行鬼,正如前辈所说,其一,贫道想探查前辈家里的底细;其二,贫道想试探前辈父女的手段;其三,贫道有一事相求……”
  说着,道人歆阳子拉开身后的椅子就要给我太爷下跪。
  第一百六十八章 舍身成仁
  因为隔着一张桌子,等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身想拦下歆阳子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地上,我太爷只好走过去把他搀了起来。
  我太爷对歆阳子说道:“道长有什么事尽管说,何必这样儿呢。”
  歆阳子一脸愁苦,再次朝我太爷拱了拱手,“事关几十条人命,贫道给前辈磕几个头又有何妨。”
  “几十条人命?”听歆阳子这么说,我奶奶也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歆阳子。我太爷这时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这歆阳子究竟想求他们什么事,真要是关系到几十条人命,这事儿可不小呀。
  “两位贵人请坐,容贫道慢慢给两位细说。”歆阳子再次请我太爷和我奶奶坐下。
  落座以后,歆阳子叹了口气,竟没着急说事儿,看了看我太爷,又看了看我奶奶,问道:“两位上山时,可看过山下那座道观吗?就是亮着油灯的那座。”
  我太爷和我奶奶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我奶奶说道:“您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请问道长,那里面怎么那么多孩子呢?”
  歆阳子看了我奶奶一眼,又叹了口气,“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全是……全是我和师傅拿粮食换来的……”歆阳子就说了这么一句,不再说话,把头低下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面,停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想起了啥伤心事儿,居然双手一捂脸,哭上了,呜呜有声,看样子非常伤心。
  歆阳子这么一哭,闹得我奶奶和我太爷面面相觑。这歆阳子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年近半百的出家道人痛哭流涕呢?我奶奶和我太爷想不明白。
  等了一会儿,见歆阳子哭个没完,我太爷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歆阳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长,你到底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有悖道德良心的事,我们刘家人义不容辞。”
  歆阳子听我太爷这么说,逐渐止住哭声,用道袍擦了擦眼泪以后,抬起头看了看我太爷,紧接着,将一只手伸进怀里,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沾着斑斑血渍的牛耳尖刀!
  我奶奶见歆阳子竟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子,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太爷距离他这么近,他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我太爷的命!
  不过,我太爷却站在歆阳子身边一动没动,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歆阳子见我奶奶从椅子上霍然站起,赶忙扭头对我奶奶说道:“白仙姑莫惊白仙姑莫惊,贫道没有恶意……”说着,歆阳子恭恭敬敬托起牛耳尖刀,小心翼翼平放在了桌上。那小心程度,就像在放一件珍贵物件儿似的。
  注视着牛耳尖刀看一会儿,歆阳子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起身把我太爷扶到椅子那里坐下,转回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以后,歆阳子一脸悲痛地说起了道观里那些孩子、这把刀子、以及关于他师傅的事儿。
  歆阳子的师傅号称“青石道人”,俗家姓申名青石,年龄和我太爷不相上下。
  申青石十六岁那年,被一位游方道人点化,拜道人为师,后追随道人游历四方,修行悟道。
  二十三岁那年,云游道人驾鹤西去,申青石葬了道人以后,独自游历。次年,游历至黄花洞一带。听当地人说,黄花洞曾是古时一位仙姑得道成仙的地方,那位仙姑在未成仙之前,经常用一种黄花作为药引,悬壶济世,而且分文不收,接受救治的人,几乎人人药到病除。后来那位仙姑功德圆满,羽化飞仙,便被老百姓称为“黄花大仙”,她所居住的山洞,也被老百姓称为“黄花洞”。
  申青石得知黄花洞的来历以后,刻意爬上山腰,进入黄花洞看了看,就见黄花洞里仙气氤氲,果然是个好地方,里面还有石桌石凳石床,似乎是黄花大仙飞仙之后所留,洞里还有一条溪水潺潺流向洞外,恍若一处人间仙境。
  申青石当即喜欢上了这地方,后来,依着老百姓对黄花大仙相貌的描述,在洞里给黄花大仙塑了一尊神像,又有在洞外盖了一座道观,取名“黄花观”。
  至此,申青石就在黄花观落了脚儿,老百姓称他为“青石道人”。几年后,又收了歆阳子做徒弟。
  因为黄花洞有了道观,便经常有老百姓来这里上香拜神。青石道人深得其师真传,既懂医术又懂方术,黄花观被他打理的蒸蒸日上,每天来这里上香拜神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特别是求子的夫妇,只要在山上用碎石摆上一座一尺多高的尖塔形石堆,许下心愿,来年必得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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