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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果然有两个女人,你问问另一个女人是谁,弄清楚了再救她。”
  我奶奶看了我太爷一眼,“我看咱别管她了,她可能跟王八精是一伙儿的,您用拐棍把陈辉打晕的时候,这个女人从陈辉身上跳下来想抓您来着,要不是……”
  我太爷一抬手,“叫你问你就问。”
  我奶奶把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走到陈辉跟前,看看右肩上的桂花,又看看左肩上那个女人。
  两个女人原本乱发遮着脸、低着头,这时候似乎察觉到了我奶奶,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左肩上的那个女人隔着眼前乱蓬蓬的头发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奶奶,样子冷冷的。
  右肩上的桂花跟她差不多,阴测测的,不过她很快发现我奶奶似乎能看见她,扯动起身子,朝我奶奶喊了一声:“婶子,救救我呀。”
  我奶奶愣了一下,忙问:“你是刘桂花吗?”
  桂花激动起来,“婶子,你真能看见我呀,我是桂花,快救救我呀。”
  “你别急,我们今天就是来救你的。”我奶奶朝桂花轻轻笑了一下,“你别叫我婶子了,听着好别扭,还是叫我姑姑吧。”说着,我奶奶把眼神看向了左肩头那个女人,语气不怎么友好地说道:“我爹要我问你一声,你说吧,生前家是哪儿的人,怎么死的,跟那只老王精什么关系,说好了,兴许我们也能把你救了。”
  左肩头的女人没说话,冷冷看我奶奶一眼,旁边的桂花说话了,“这是陈辉的亲娘,打陈辉出生那天就跟着陈辉了。”
  “亲娘?”这是我奶奶没想到的,忙看向桂花问道:“那她咋还想打我爹呢?”
  “因为爷爷把她儿子打疼了。”
  桂花的回答让我奶奶触动了一下,打心眼儿里对左肩头这个女人生出一丝怜悯,转过眼神柔声问女人,“你真的是陈辉的母亲吗?”
  停了好一会儿,女人冷冷点了点头。
  “你想我们救你吗?”
  女人又摇了摇头,还没等我奶奶问为什么,女人低沉沉回道:“只要能跟我儿子在一起,受多大的苦都值了……”
  闻言,我奶奶没说话,桂花扭过头看向女人焦急说道:“咱们不是说好的,求我爷爷把咱们一起救出去。”
  女人看了桂花一眼,缓慢说道:“你要我求的,我都帮你求过了,我不想离开我儿子……”说完,女人低下头,不再看谁,也不再说话。
  “姑姑,也救救她吧,俺们整天给老王八折磨的好可怜。”桂花带着哭腔对我奶奶说道。
  我奶奶回过头,对我太爷说道:“爹,那个女人是陈辉的母亲,她想留在陈辉身上,不想咱们救她,那只老王八精整天折磨她们。”
  我太爷闻言皱了皱眉头,几步走到我奶奶身边,“这老王八精随着陈辉一起生下来,也算是陈辉身体的一部分,咱们可对付不了它,除非连陈辉一起宰了。”说着,我太爷回头朝我爷爷说了一句,“到井边儿打桶水来。”
  “爹……”
  “先把桂花救下来再说。”
  趁着我爷爷到井边打水的空挡儿,我太爷把随身包袱放到地上,我奶奶提着灯笼站在旁边照亮,我太爷从包袱里一样儿一样儿往外拿东西,香炉,黄纸、柳条……
  我奶奶这时候见没啥事儿,提着灯笼,眼睛开始偷偷朝四下乱瞅。
  就见空旷的打麦场上,偶尔有条人影或者小动物晃动,不过它们都不怎么敢靠近这颗老槐树,远远地朝这里张望几眼就跑掉了。
  我奶奶把目光收回,朝老槐树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没尖叫出来,提着灯笼的手一抖,导致提手儿另一头的灯笼左摇右晃起来。
  我奶奶这时候看见啥了呢?就见老槐树上面的叶子全没了,枝枝叉叉上挂着无数颗绿幽幽的小脑袋,有人的,也有畜生的,乌乌泱泱不计其数,那些脑袋上的眼睛,就像天上星星一样,眨呀眨的,看的我奶奶头皮都麻了。
  树冠最顶端,一棵最大的枝桠上,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胡子、眉毛、头发全是绿色的,男人见我奶奶看他,咧开嘴朝我奶奶笑了笑,牙齿居然也是绿色的,端是诡异到了极点。
  男人“嗖”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居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男人朝我奶奶拱了拱手,径直朝马车的方向走去,我奶奶的眼神跟着他看,男人走到马车跟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马车上居然坐着小老头子、我高祖父,还有那个身材魁梧的道人,我奶奶身边那位大尾巴女人倒是没在马车上坐着,调皮地倒骑在马背上,大尾巴在马身上一甩一甩的,那老马居然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给她倒骑着。
  男人走过去给小老头儿施了一礼,老头儿朝他微微一点头,我高祖父和魁梧道人忙从马车上跳下,给男人抱拳施礼,大尾巴女人也从马背上跳下来,给男人鞠了个万福,男人很文雅的一一还礼。
  看到这一幕,用我奶奶的原话说,就跟夜里做梦一样……
  第二百零六章 牵魂引魄
  不大会儿功夫,我爷爷把井水打来了。我们这里过去的水井,井绳上一般都拴着个小桶,为了方便也为了轻便,小桶从井里绞上来水以后,再倒进大桶里。
  我太爷他们当时并有没带大桶,爷爷把井绳上的小桶解来下,提着提到了大槐树底下,等用完了再拴回去就是了。
  这时候,我太爷已经把要用的物件儿一一摆放在陈辉跟前,香炉、线香、纸钱、柳条、黄纸等。
  马车那里,我高祖父几个正跟青袍中年人说着话,具体说的啥,我奶奶一个字也听不见。我爷爷一瘸一拐把水拎过来以后,我奶奶忙把眼神儿从马车那里收了回来。
  我爷爷把水桶放在我太爷身边,一转身,很自觉地从我奶奶手里接过灯笼,扶住了歆阳子。
  我太爷这时候蹲在香炉跟前,洋火点着香炉旁边的蜡烛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黄纸上的三支线香,对着蜡烛点着,站起身,线香轻轻贴在额头,朝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线香插进香炉以后,又拿起香炉前那沓黄纸,这是刚才已经数好的,总共九张。先拿起三张点着,烧成灰丢进水桶里,再拿起剩余六张,在陈辉的脚前围成一个半弧状,默念几句,由左至右逐个儿点着。
  黄纸烧过以后,拿起放在香炉边沿儿上的柳条,这柳条是新鲜带叶子的,把柳条横在手里对着槐树拜三拜。拜过以后,转手将柳条在水桶里搅上几搅,等柳条完全浸水以后,从桶里抽出来一抖手,将粘在上面的水洒向陈辉的右肩膀。
  我奶奶也经常用柳条蘸水洒人身体,用来驱邪驱鬼,知道操作手续,却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做,也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天,她总算闹明白了。
  就见柳条上的水洒出去以后,坐在陈辉右肩膀上的桂花赶忙拢双手去接,也不知道接住几滴没有,捧起来就往嘴里送,很饥渴的样子。
  我太爷再洒,她又去接,接了又往嘴里送,如此反复三次。
  再看桂花,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之前那种阴测测、浑浑噩噩的状态不见了,那感觉就跟正常人差不多,我奶奶恍然大悟,鬼魂都是单一性的,在一般情况下怨气大于理智,柳条蘸水撒出去以后,能让它们暂时清醒,恢复一些人的理智,这时候,你就可以像跟人一样,跟它们谈条件了。
  柳条放进水桶里,我太爷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黄纸,双手捏住黄纸边沿儿,停在香炉上用烟熏几下,然后对折,刷刷刷,熟练地撕出一个小纸人儿。纸人有点儿粗糙却很形象,有胳膊有腿儿,从头到脚约莫五寸大小。
  随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团红绳,这红绳是用柳叶水泡过的,没蘸过鸡血。再次停在香炉上用烟熏一熏,将红绳一头儿系在纸人右手腕上(男左女右),红绳另一头从陈辉腋下穿过,打肩头迈过来,挽个活扣儿系在陈辉右肩上,再把纸人扔进水桶里。接着,我太爷再用柳条蘸水,从陈辉右肩头上的那截红绳开始,柳条点在红绳上,用上面的水一点点把红绳浸湿,如此反复数次,湿了一大半儿,我太爷这时候嘴里说道:“桂花呀,顺着绳子下来吧。”
  我太爷话音刚落,就见桂花开始挣扎,那不要命的劲儿,看的我奶奶都攥着拳头兀自在那里给她使劲儿。
  桂花这里拼命挣扎,我太爷跟我爷爷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看到陈辉整个右肩膀在剧烈颤动,就是机械性一抬一抬的那种颤动,不知道的人,以为陈辉这时候在发羊癫疯呢。
  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桂花像知了脱壳儿似的,从陈辉肩膀里挣扎了出来,站在陈辉肩头,眼睛看向我奶奶,开心地笑了,我奶奶眼睛有点儿红了,轻舒了一口气,抹了下自己的眼角。
  不过,桂花的下一个举动,让我奶奶瞠目结舌了。
  就见桂花一抬脚,像玩杂耍似的,踩着红绳从陈辉肩头一步步走了下来,一直走到水桶跟前,然后弯腰朝水桶里看了看,水面上漂着那个小纸人儿,一纵身,脑袋朝下,整个身子朝水桶里扎去……
  看到这一幕,我奶奶愕然了,她曾经不止一次用这方法帮鬼魂牵魂引魄,可她从没想过“真相”会是这样子!
  低头朝水桶里一看,就见水桶里原本漂着的小纸人,像被鱼咬了钩的浮漂似的,陡然往水里一沉。桂花呢,这时候居然变小了,跟纸人儿成为了一体,形象点儿说,就像剪了多余的配景,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照片。当然了,我奶奶那时候没见过照片,这话是我给她补充的。
  我太爷这时也在不错神儿看着,见纸人沉水,赶忙把系陈辉肩膀的红绳解下,提着红绳把纸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黄纸很薄,特别是过去那种黄草纸,几乎见水就化,要是这时候法术不灵,鬼魂没附在纸人上面,纸人就会烂在水里,或者给红绳一提,胳膊提掉了,身子还在水里泡着。
  我太爷见纸人提出来完好无损,笑着松了口气,对纸人说道:“桂花呀,活着的时候你受苦了,人都是这个样子,有谁生下是来享福的呢,想开点儿,将来呢,再投胎个好人家儿,下辈子咱做个好姑娘、好媳妇儿……”
  我太爷这话,让纸人上面的桂花不停点头,我奶奶看着心酸,有点儿想哭了。
  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黄纸,我太爷把纸人上下一夹,夹在了两张黄纸中间,折了几折,递向了我奶奶。我奶奶忙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刘桂花的事儿,到此就算结束了。
  我太爷抬眼看了看陈辉,还在昏迷着,转头对我奶奶说道:“你问问陈辉那母亲,愿不愿意走,要是愿意走,连她一起送了。”
  我奶奶点头,走到陈辉跟前,问了几句,不出意料,这母亲一个劲儿摇头。
  我奶奶回身给我太爷摇了摇头。
  我太爷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人都是命里注定的,咱们也是人,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苦,咱管不了那么多,既然陈辉的母亲不想离开,咱也不能勉强,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结果的……”
  我太爷这番话,我奶奶有点儿没听明白,不过她明白我太爷的大概意思,也就是说,不再管陈辉的母亲,一切随缘,缘起缘灭,总会有个了结的。
  当时,我奶奶心里多少有点儿怪我太爷不近人情,后来她才明白我太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福,各人有各人的缘,塞翁失马,谁知非福?
  陈辉还在昏迷着,那老王八也还在要死不活着,我太爷跟我爷爷把陈辉从树上解了下来。
  又从包袱里拿出线香跟黄纸,我太爷在老槐树底下一股脑儿烧掉,朝老槐树抱了抱拳,“刘某今日感谢老槐仙出手帮忙,眼下事情已了,刘某这就要离开了。”说着,我太爷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陈辉,接着说道:“只是这孩子,还望老槐仙照看他一夜,等明天他醒来以后,就叫他自行离开吧。”
  这时候,我奶奶想起了在陈秃子家里捡的那个香囊,忙从身上掏出走过去,问陈辉的母亲。
  陈辉母亲看了一眼说,香囊里包的是她一绺头发跟几棵槐籽。这是她在怀陈辉的时候,梦见一个绿头发、绿胡子的男人,男人叫她做给陈辉的,梦醒以后,几粒槐籽就在她枕头边儿放着。我奶奶把香囊轻轻放在了陈辉手里……
  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会到老槐树底下捡槐籽做护身囊,不敢用竹竿子去树上敲,只能等槐籽从荚子里掉出来以后,打地上去捡,我小时候也带过好几年,奶奶到老槐树那里给我求的。
  这时候,正在马车前跟我高祖父几个聊天的青袍中年人,不知道啥时候坐回了树冠最高的那个大枝桠上,笑着冲我太爷点了点头,好像答应了我太爷的请求似的。
  随后,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物件儿,又给老槐树恭恭敬敬拜了拜,这才离开。
  回到马车那里,我奶奶打眼往车上一看,车上坐的小老头儿、我高祖父、魁梧道人,还有马背上那个大尾巴,全不见了。
  我奶奶很奇怪,这些守着他们的人,除了我高祖父,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那个小老头儿,难道就是爷爷的师傅王守道?那个魁梧道人,难道是歆阳子的师傅青石道人?那个大眼睛、大尾巴、红裙子的女人,难道就是那只红狐狸?”
  “狐狸成精护人,这种事不稀罕,可是,爷爷,以及爷爷的师傅,歆阳子的师傅,他们都是凡人,死后也不过是鬼魂,能有这么大能耐吗?”
  “难道,爷爷真是老百姓们嘴里传说的,金甲天神转世?”
  想到这儿,我奶奶忍不住看了我太爷一眼,我太爷这时候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难道,我这爹……真的是六臂哪吒转世!”
  回家路上,我奶奶一直在胡思乱想,最后,她想到了老槐树上那无数颗吓人的小脑袋,还有那无数双吓人的、眨呀眨的小眼睛。那些脑袋,要是平常看来,应该是就树叶子吧,为啥开了法眼以后看着全是脑袋呢?还那么吓人。
  我奶奶忍不住想开口问问我太爷……
  第二百零七章 初次会面
  “爹……”
  我太爷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我奶奶舔了舔嘴唇,“那个……那个……”见我太爷眼神犀利,我奶奶突然想起了我太爷刚才给她的那一巴掌,这话要是问出去,会不会再挨一巴掌呢?没敢问,把话又咽了回去,“那个……那个……桂花的魂魄咱该咋处理呢?”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我奶奶是我太爷当亲生闺女打小儿养到大的,我奶奶的一举一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紧不慢从腰里把烟袋杆子抽出来,窝上烟丝点着,抽了几口问道:“你不是想问这个吧,又看见啥了?”
  我奶奶咽了口唾沫,说话有点儿颤,“也……也没啥,就是……就是我看见那老槐树上面……”
  我太爷“啪”地把烟袋锅在车帮上磕了一下,吓得我奶奶一激灵,话说半截咽了回去。
  “自己看见就行了,该你知道的将来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非要知道,那你就活不长了。”说完,我太爷把烟锅子里窝上新烟丝,用洋火点着,闷头抽上了。
  “那、那桂花的魂魄咋办呢?”停了好一会儿,我奶奶又问。
  我太爷看了我奶奶一眼,“爹不是把纸人交给你了嘛,自己看着办吧,要不你现在就问问她,她有啥心愿没了,你觉得能办到的,帮她办了。”
  听我太爷这么说,我奶奶从怀里把包着纸人的黄纸掏了出来,打开黄纸,桂花的魂魄还在纸人上面,跟之前稍有不同,桂花白衣服上面那些血污不见了,干干净净白的就跟宣纸一样,这让我奶奶觉得挺奇异。
  隔着黄纸把纸人拿在手里,我奶奶想了想,开口问上面的桂花,“桂花,姑姑问你,你现在还有啥没了的心愿没有?”
  桂花看着我奶奶愣住了,好像在想啥,停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俺想回家看看爹娘,自打嫁给俺男人,经常给他打来打去,打的俺都不敢回家,好多年都没回家看过俺爹娘了……”
  桂花这话,说的我奶奶叹了几口气,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桂花这是嫁错了人呀!
  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又问,“你还有啥心愿吗?不想回家看看你孩子?”
  “不看了……”桂花摇了摇头,“看完爹娘俺这就走,再也不回来了。”语气听着挺伤心。
  我奶奶一阵心酸,“你看完爹娘,打算往哪儿去?”
  桂花闻言,惨淡地笑了笑,“去我该去的地方……”
  听桂花这么说,我奶奶原本酸酸的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好奇。这股好奇,只怕是所有活着的人都想弄明白的。
  我奶奶偷偷朝我太爷那里看了一眼,见我太爷没注意她,压低声音问桂花,“哪儿是你该去的地方,人死以后是不是都去哪里?”
  桂花点了点头。
  我奶奶的好奇心彻底上来了,又偷看了太爷一眼,见还没注意她,赶忙又问,“那地方到底是哪儿?能告诉我吗?”
  桂花看着我奶奶迟疑起来,看样子不想说。我奶奶着急,“快告诉我呀,我不跟别人说。”
  桂花踌躇老半天,犹犹豫豫开口,“那地方是……”
  我奶奶全神贯注看着桂花听她说那地方,就在这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就像有人突然把所有的灯关掉了似的,猝不及防,吓一跳不说,嘴里发出“啊”地惊呼一声。
  桂花说的那地方到底是哪儿?我奶奶真没听见……
  抬起头一看四下,漆黑无比,只有马车前方挑的那盏红布灯笼散发着一团微弱的暗光。
  我奶奶一扭头,朝我爷爷那里看了一眼,不自觉脱口问了我爷爷一句,“哥,天咋黑了?”
  我爷爷闻言,狠狠瞥了我奶奶一眼,“大半夜的不黑,等着白天再黑呀。”
  愣了一下,再看手里的纸人,上面啥也没了,我奶奶一阵懊恼。
  我太爷这时候说话了,“一个时辰了,你身上的法力散了。”
  我奶奶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节骨眼儿上的,咋会这么巧……”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三更半天了,几个人收拾一下,吃了点东西,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爷爷套上马车送歆阳子跟那俩童男女回黄花观。
  我奶奶在家里跟我太爷商量,是不是扎个纸人,让桂花魂魄附在上面送回去,埋进刘家祖坟里。
  我太爷听了不同意,也不是我太爷不同意,而是刘家没这规矩,出了门的闺女,哪儿有回头往娘家祖坟里埋的。
  见我太爷不同意,我奶奶眼睛红了。我太爷最后没办法,想了想以后,提笔写了封书信。我太爷估摸着,这时候他自己的堂哥,也就是桂花的爷爷,不见得还活着,桂花的父母要是闹饥荒的时候没饿死,年龄应该也在七十岁左右,保不齐还能活着一个,这封信就是写给桂花父母的,信里把桂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没敢说那么详细,最后让他父母拿这封信找族里的老人,希望族人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桂花在祖坟里找个地方。
  我太爷这么做,其实已经破坏了咱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出门儿闺女很少有往娘家祖坟里埋的,特别是在过去,这要犯大忌讳的。不过,桂花确实可怜,生前给男人打,死后又给男人吃,尸骨无存,不能再叫她留在这块伤心地了。
  见我太爷答应了,我奶奶挺高兴,先到邻村棺材铺定了口现成棺木,回家后,自己用高粱秆子、白纸啥的,扎起了纸人。
  这时候,我爷爷打黄花观回来了,见我奶奶扎纸人,就问我奶奶这是要干啥,我奶奶跟他说了。
  我爷爷看了看我奶奶扎的纸人说,“咱这是要把桂花送回娘家,就你扎的这纸人,这么寒碜,送回去族里人还不笑话咱们。”
  我奶奶停下手问,“那咋办呢?”
  我爷爷抬手一指,“西村前些日子打外地来了对儿小两口儿,说是祖传的扎纸人儿手艺,人家扎出那纸人,跟真人似的,拿出去也体面。”
  西村,也就是陈秃子那个村子,当时我奶奶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听我爷爷这么说,我奶奶就问我爷爷,“你咋知道的?”
  “瞎子哥告诉我的,昨天瞎子哥听说在我老槐树那里烧水,就找我去了。瞎子哥说,那对儿小两口儿男的姓常,村里人都喊他们小常两口子。”
  “哥,以后不许你跟那瞎子来往,我看他不是啥好人。”我奶奶说着,把手里扎到一半儿的纸人扔到了一边儿,“走吧,到西村小常两口子那里看看……”
  “我不知道那两口子家住在哪儿,咱还得找瞎子哥带路呀……”
  “你、你想气死我呀……”
  陈瞎子,还在南门口路边那里坐着,无聊的耷拉个脑袋,也不知道那脑袋里在想啥。
  等我爷爷走到他跟前,他听到了拐杖拄地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翻着白眼仁儿,说等到后半晌,还要到老槐树那里找我爷爷聊天的,说完,提鼻子一闻,嘴里说了句,“哟,弟媳妇儿也来了呀。”
  我奶奶看着他,狠狠撇了撇嘴。
  陈瞎子一边带路,一边说个没完,话题主要是围绕着“小常夫妇”。
  陈瞎子说,这小两口子是打外地私奔过来的,那男的没啥,就是个扎纸人的手艺人,那女的可就不得了了,那是位富家千金大小姐,不光人长得漂亮,还能写会画、能说会道,村里好多男人都看着她眼馋,就是不知道咋给这老实巴交的小常儿勾搭上了。
  言辞之间,陈瞎子满是艳羡。我奶奶心里不屑,一个死瞎子,能知道啥是个漂亮不漂亮。
  书说简短,陈瞎子把我爷爷跟我奶奶带到小常家门口儿,在门口喊了两声,一对儿小夫妻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奶奶打眼一看,男的四方脸,长得憨厚老实,二十岁出头。女的身材不高,穿着打扮很金贵,模样长得确实很漂亮,举手投足间透着那么一股子千金小姐的风范,年龄大概十七八岁。
  小两口子挺热情,把我奶奶他们请进屋里就给端茶倒水。我奶奶跟他们说明来意,男的小常走进里间,拿出一个女纸人,我奶奶一看,果真跟我爷爷说的一样,手艺非常好,扎得跟真人一样,惟妙惟肖。
  我奶奶十分中意,多付了点儿钱,拿上纸人,跟我爷爷辞别夫妇两个,高高兴兴回家了……
  各位朋友请上眼,为啥我要插上这么看似不着边的一段呢?因为这对小常夫妇,就是我姥姥跟我姥爷,我母亲的亲生父母,祖传的扎纸人手艺。我姥爷到底是哪儿的人,不知道,我母亲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私奔来到我们这里的。至于我姥姥,家在卫辉,具体哪个地方的我就不说了,当时我姥姥娘家,跟我高祖母娘家有一拼,我姥姥每天穿金戴银,直到现在,我母亲那里还放着我姥姥跟我姥爷私奔时带出来的金镯子、金戒指,我母亲拿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我舅舅家里呢。对了,还有一串玛瑙项链,不过,串玛瑙的绳子断了,小时候给我偷出来当玻璃球玩儿,最后弄丢不少,给我妈揪着狠一顿打。
  不过这时候,我父亲跟我母亲都还没出生呢。
  我姥姥跟我姥爷总共两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儿,也就我大舅,小的就是我母亲,这时候,连我大舅都还没出生呢。
  这是我奶奶爷爷跟我姥姥姥爷第一次碰面,他们谁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两家能成为亲家。
  希望各位朋友们能继续往下看,两家的婚姻,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产生出的一个唯一的、而又必然的结果!
  回头观望,只能用一声叹息,来描述……
  这是一个整章,祝各位中秋节快乐,举家团圆、阖家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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