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行孝积德
小庆他爸这话说出去没过半年,老二白孩儿真的疯了,这时候距离小庆大奶去世,大概已经快两年了,这时候我们已经初中毕业,我已经离开家,跟着陈辉道长、带上强顺,三个人一起去了外地。
等我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小庆他大爷家里呢,这时候仅剩下了小庆他大爷一个,跟着他闺女女婿过活。
据小庆说,那时候白孩儿疯了以后,满大街乱跑,满嘴说胡话,说的那些胡话跟他大奶当年说的一模一样,有时候,还能从白孩儿嘴里听见小庆他大奶的声音,他大奶说,你们三个不孝子,要不是我在黄仙娘娘跟前给你们求情,你们早就死了,叫你们供个牌位都这么难,这也到时候了,想保你们也保不住咧。
白孩儿这些疯话,有些人信,有些人他就是不信。小庆他们那一大家子就不信,特别是小庆他亲爷爷,是个倔老头,仗着自己儿子多,不说目无法纪吧,至少是不敬鬼神、不信因果。
这白孩儿呢,再怎么说也是他们老张家的人,就这么满村子疯跑疯闹,全村人都会笑话他们家。于是,小庆他亲爷爷带着小庆他爸、小庆几个叔叔,用绳子把白孩儿捆家里不叫出来了。
不过捆上没几天,白孩儿他老婆心疼白孩儿,把绳子给白孩儿解开了,没想到,解开的当天晚上,白孩儿吊死在了他们自己家门头顶的窗户梁上。
白孩儿死后,村里有人就说,白孩儿这是给黄仙娘娘收去了。不过小庆家里的人都说,白孩儿这是神经病犯了。
话说,哪个犯神经病的会上吊自杀呢?
我奶奶当时就说,这是到时候了,报应来了,要是几个孩子对老人好点儿,他们娘到黄仙那里还能再求求情,再保他们几年,看见他们对自己爹不孝,他们死去的娘也心寒呐,有些事儿,你可以不信,可你不可以不敬。
白孩儿上吊的第二年,老三黑孩儿,吊死在了他们家院子里的梯子上,吊死的这一天,刚好是白孩儿的一周年忌日。村里人都说,这是白孩儿回来找替死鬼了,小庆家里的人,这时候有点儿动摇了,对于黑孩儿的死,啥都没说。
第三年,老大恨天高,在他们家那驴棚子里,喝了半瓶“敌敌畏”,恨天高的老婆发现以后,去小庆家里喊小庆他爸,小庆他们家离恨天高家比较近,结果小庆他爸出门干活没在家,小庆母亲跟着恨天高的老婆去了驴棚子。不过小庆的母亲毕竟是个女的,哪儿见过这种喝毒药的恐怖阵势,吓得脸色煞白,跟着恨天高老婆到驴棚子的时候,恨天高还没断气儿,嘴里吐着白沫,脸上却挂着笑,他跟他老婆和小庆的母亲说:我跟老二一起喝的,他喝了半瓶,我喝了半瓶……
说完以后,整个人失去意识,大小便失禁,等小庆母亲惊慌失措地把村里医生喊去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了。
三年之内,仨儿子全没了,小庆的大爷呢,只能跟着他唯一剩下的闺女过活,他闺女家呢,前几年不行,穷的叮当响,这几年家里也发达了,在107国道旁边开了个石渣场,也就是粉碎石头、制作、出售石子石粉的,我们这里管这种场子叫“石渣场”。现在这些场子因为污染太严重,都搬迁到深山里面去了。
当时小庆他大爷在石渣场给他闺女看大门。说是看大门,其实就是个摆设,场子里过泵的、看大门儿的、包括做饭的,都不缺人手,其实就是叫他老有所为,在那里养老的。
有这么一天,老头儿凌晨四点钟起床,跟看大门的说,场子里没馒头了,到外面买点儿馒头,这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馒头有厨子可以做呀。
不过这是人家场子老板的老丈人,谁能管住他呀,想去买馒头就去买吧,看大门就放他出去了,结果呢,出了场子没走多远,迎头过来一辆机动三轮车,直接把老头儿撞死在了107国道上。
老头儿给撞死的时候,我跟强顺已经从外地回来了,老头儿遗体从石渣场运回家的时候,我也去看了,也不知道是撞着哪儿了,都死了好几个小时了,还在流血,伤口用卫生纸垫着,一指厚的卫生纸都给血染红了,扔的他们家门口的那垃圾堆上到处都是,看着触目惊心。
然而,老头儿活着的时候,没人养、没人管、没人问,死了以后,事儿就大了。
首先是小庆的亲爷爷不干了,死的这是他亲哥哥,带着几个儿子找上小庆他大爷的闺女,也就是小庆的堂姑,小庆的堂姑这时候坐在他们老家门口,也就是恨天高家门口,哭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小庆的亲爷质问她,“俺哥在你那儿好好儿的,咋就给车撞死了呢。”
小庆堂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俺爹一大早起来说去外面买馒头,场里啥都有,谁知道他为啥要去买馒头呀。”
小庆他亲爷又问:“撞他那人咧?”
“没跑,跟俺们也算是熟人,天天开着机动三轮去俺们石渣场拉石子,我也问他了,他也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儿,他说他自己睡癔症了,醒来一睁眼,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穿着秋衣秋裤,开着三轮就往俺们石渣场来了,来了就撞上俺爹了……”
当时是秋天,落叶的季节,大清早只穿一身秋衣秋裤冷就不说了,穿这身衣服到石渣场拉石子,这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后来呢,对于老张的死,我奶奶给了一个很离奇的说法儿,说是老张那天不该死,该着那个开三轮的死,那开三轮应该跟一辆大货车撞上,当场毙命,结果呢,老张在开三轮的没跟大货车撞上之前,先跟这开三轮的撞上了,撞上以后一见血,把开三轮的死劫给破了,开三轮的活了,老张却死了,老张可能上辈子欠了那开三轮的,这辈子还了他一命。他这么做,一定是小庆的大奶给他托梦了,这么做能把他们家里的煞全部挡下来,因为他几个儿子虽说没了,可他还有几个孙子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孙子也没了吧。
小庆的大爷死后,小庆他们一大家子再无所顾忌也害了怕了,是不是老大家里的人死绝户以后,就该着他们家了呢?
埋掉小庆大爷的当天晚上,小庆亲爷爷带着几个儿子把那驴棚子给掀了,随后又在驴棚子旁边盖了一座很像样子的小庙儿,四方形的,两米多高,两米多宽,那小庙门口还有小庆他亲爷写的对联,知道对联上写的啥吗,上联写着:狼吃天下不孝子;下联写着:虎吞世间作恶人;横批:行孝积德。
这个小庙,直到现在还在,我妈每逢过年也去那小庙里上香磕头,我也去过一两次,距离我们父母住的地方很近,有时间我去拍几张照片给你们看看。对了,给我邮寄药物的朋友,我不是说每人送一把桃木剑的嘛,春天的时候我就去找桃树了,后来给我找见一个,找见的这棵桃树,就在恨天高他们家院子里,现在那院子已经荒废了,那座小庙就在他们家院子旁边,等我去锯桃枝的时候,顺便把那小庙拍几张照片吧。不过你们也别担心,他们那院子是有点儿不太干净,不过桃木绝对是干净的,做成剑以后我还要祭炼,你们绝对可以放心。说真的,要不是那里没啥人去,估计这棵桃树恐怕也早就保不住了。
言归正传。小庆他大爷死后,小庆的亲爷爷不光盖了座小庙,还破例请人给他们家看了看祖坟风水,之后,带着小庆的奶奶,带头参加我们村里庙上的那些活动,逢年过节山上烧香拜佛。从不迷信,变成了很迷信。
小庆大爷家这些事儿,从开始到结束,大概历时十年之久,一半儿是报应,一半儿是他们自己作的。
或许有人会问,他们家里人出事儿的时候,你们家里人在干啥呢?我们家里人在干啥呢,前面说了,我不在家,跟着陈辉领着强顺去了外地,当时因为有急事儿,本该我奶奶去的,不过奶奶年龄大了,出不了远门,我就代替她去了,一去就是四年。
当时我奶奶倒是在家,不过她一直处于旁观的状态,为啥旁观呢,因为我们家这些手艺也不是万能的,他们家开始出事儿的时候,事情已成了定局,就像着火一样,小火苗的时候,你没能把它踩灭,等它作大了以后,想踩也踩不灭了,搞不好还要引火烧身。
有些事儿,到了一定时候,人力已经扭转不过来了,机会不是没给你,而是你自己放弃了,平时不烧香,临死抱佛脚,佛一般都是不会应你的。
咱把思绪拉回来:
又是一转眼的,我这就上了初三了。这一年,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发育了,至少班里没一个女生再比我高了,初二的时候,还有几个女生我得仰视她们,现在清一色的俯视了,而且胳膊上也有了明显的突起,像是肌肉,声带也变粗了,很多体貌特征都在向成年人看齐。
不过这时候,我的学习却下降了,跟着强顺小庆他们三个,胡闹开了,喝酒、抽烟、逃学。
喝酒这一项,还是给李芳的父亲祸害的,初二转学以后,小庆度过一段低迷期,就因为李芳的事儿,天天偷喝他爹的酒,醉生梦死,还拉着我们三个陪他一起喝,喝酒时还说着李芳父亲经常说的那句话,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
抽烟,是跟着新建学的,当时新建家里有钱,当然了,跟胡慧慧家还是没法儿比的,他们家里的烟也多,新建经常偷出来一些,分给同学们抽,久而久之,我们四个都学会了,不过后来才发现,新建从家里偷出来的,都是些发霉的烟。
逃学,这个都怪强顺,强顺一直学习不好,老师总找他麻烦,有一次因为他上学迟到,导致我们仨跟着他一起迟到,校长体罚我们围着学校操场跑二十圈,结果十圈没跑下来,强顺小庆他们三个就不见了,他们跳出院墙跑学校外面去了,还趴在墙头上喊我也跳过去,于是,我也跳过去,逃学了。
现在想想,特别对不起父母。
初三的日子,过得又叛逆又放纵,这或许是很多孩子成长过程中都经历过的,同时,这也成为了我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喝酒、抽烟、逃学、溜铁路、跟老师作对、回家还跟家里人撒谎,反正不是人干的我都干了。对了,当时他们西村还开着一个游戏厅,里面有两台游戏机,现在叫街机,我被他们三个带着也去玩过两次。
那时候,唯一保留下来的,可能就只剩下我对胡慧慧的那颗心了,这个倒是至始至终都没变过。不过,我当时感觉,好像我变成坏学生以后,胡慧慧就更不待见我了,而且我们再没坐过同桌。当然了,也有我值得欣慰的地方,胡慧慧经常跟别的女生说,我跟刘黄河是老同桌。当时,好像挺流行《同桌的你》这首歌吧,我就把《同桌的你》跟她说的话联系在一块儿,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日子,又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
初三前半学期,刚刚入冬的某一天,这天放学刚回到家,弟弟悄悄跟我说:“哥,明军他爸死了。”
前文提到过,恨天高跟着明军他爸双喜一起卖缸,后来双喜生了病,啥病呢,食道癌,住进了医院。
当时明军他爸已经开过刀动过手术,那肿瘤好像是良性的,而且已经出院回到了家,连医生都说没事儿了,等刀口长好了就能下地干活了,不过,没事儿了他咋还会死呢?
我就问我弟弟,“他爸咋死的?”
弟弟说:“上吊死的,咱爸跟咱奶奶这时候都在他家里呢。”
我听了也想到明军家里看看,跟我妈说了一声,我妈听了却不让我去,可能是嫌晦气吧,我也只好作罢了。
晚上,我爸跟我奶奶都回来了,我爸没啥,奶奶却一直在叹气,嘴里还一直说着:“这是何苦呢,病都治好了,这是何苦呢……”
吃晚饭的时候,听我爸说,明军他爸双喜之所以上吊,是因为心疼钱,虽说开过刀动过手术了,那病还得用药养着,后面还得很多钱花呢,不过他们家里现在呢,三个儿子就一座破房子,老大都到了结婚的年龄,要是再加上他这么一个病号,老大娶媳妇都成问题,明军他爸就一时想不开,给房梁上拴了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明军他爸吊死的第二天,我们附近这些邻居都过去帮忙了,我爸跟王思河也去了。
明军他们家这时候呢,因为之前给双喜看病,已经欠了一屁股外债,家里现在连给双喜买棺材、办丧事的钱都没有了。街坊邻居们见他们可怜,就给他们凑了点钱,这家一百、这家几十,最后,总算是买了口薄皮棺材,众人一起把双喜草草地给葬了。
双喜的丧事儿过去以后呢,明军就不再上学了,当时他跟我弟弟已经上到了小学六年级,明军等于是小学都没毕业就辍了学。之后,明军跟着他二哥明群一起卖起了水缸。这时候呢,小庆他大爷家的老大恨天高,已经卖缸卖的顺风顺水了,兄弟俩一开始想跟着恨天高一起干,谁知道恨天高这家伙忘恩负义,不同意他们兄弟俩跟着,兄弟俩只好赶着骡子车拉着水缸,到南边去开辟新客户,不过,生意不是太好,因为当时几乎村村都通了自来水,水缸这东西渐渐地淡出了寻常人家,只有东边跟北边山里还有人在用,水缸在那边还算吃香,不过,那里的生意几乎都被恨天高给揽住了,没这兄弟俩啥事儿,兄弟俩的日子不算好过。
又一转眼,来到了初三下半学期,这天晚上,都快要的关灯睡觉的时候,我们家的院门给人敲响了,我去开的门,门开开一看,是明军的二哥明群,一脸慌慌张张的,明群问我,“黄河,你奶奶在家不?”
我回道:“我奶奶已经睡下了,你有啥回事儿吗?”
明群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说道:“俺……俺爸回来咧。”
“啥?你爸?”一听明群这话我就是一愣,他爸双喜这时候都死了快半年了,说他爸回来了,这大半夜的,要是搁着别人听见了,指定认为明群睡癔症了。
我当然不会认为明群睡癔症了,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这里面肯定有啥事儿,搞不好双喜的鬼魂回家了,赶忙把明群领进了堂屋。
奶奶这时候真的已经睡下了,我让明群在外屋等着,我自己走到里屋门口喊了几声,老人们觉都浅,喊几声奶奶就醒了。
等奶奶从里屋出来,看见外屋一脸惶恐的明群,就问明群出了啥事儿。
明群就跟我奶奶说道:“今儿个吃晚饭的时候,俺弟弟明军刚端上饭碗儿就栽地上不动了,等我跟俺妈把他喊醒以后,他、他、他就不对劲儿咧,一直说胡话,就现在还在家里说呢。”
“都说了些啥?”奶奶问道。
明群说道:“明军说他是俺爸,说他回来了,回家看看,还说可想俺们咧,俺妈吓坏咧,俺就过来喊您咧。”
奶奶点了点头,啥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奶奶拿着她的随身包袱出来了,对明群说道:“走,上你家看看去。”
当然了,这种事儿也少不了我,我和奶奶一起跟着明群去了他们家。
双喜他们家这时候跟过去没啥两样,他们大哥到外地打工了,不在家,家里只有明军、明群,跟他们母亲。
一进屋,就见明军在他们家中堂方桌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他们母亲在门口地上坐着,浑身都在哆嗦,明军这时候正在问他母亲:“老二刚跑哪儿去了,赶紧叫他回来,咋喂的骡子,我离开家这么几天,把骡子给我饿瘦了一圈儿……”明军这时候还翘着二郎腿,说话那神态、那架势,跟他爹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咋一看,挺唬人的。
这时候,我跟奶奶迈脚进了屋,明军抬头一看,见我跟奶奶进门,立马儿像给火烧了屁股似的,放下二郎腿,腾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先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我,然后不算客气地对我奶奶说道:“赶紧叫你身边那妖怪给我滚出去!”
奶奶扭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对明军说道:“我身边这个不是妖怪,你不认识他了么,他是黄河呀。”
明军一摆手,说道:“啥黄河黑河嘞,不认识不认识,赶紧叫他滚,看见他就难受。”
奶奶又看了我一眼,用下巴朝屋外一指,示意我先到外面去,我立马儿砸了一下嘴,我知道,我身上的阳气叫明军他爹觉得不舒服了,不过每次都是这样儿,我早就习惯了。
一转身,我走出房子来到了外面,就听奶奶随后说了一句,“明群呀,扶上你妈,你们俩也先出去吧。”
我回头一瞧,明群扶着他母亲也从屋里出来了,我跟他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他们家的院子没院墙,院子里也没灯,天上也没月亮,挺黑的,不过我的耳朵没闲着,竖起来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儿。
屋里,就听我奶奶问道:“你是双喜不?”
明军回答道:“是,我是双喜。”
这说话的口气跟双喜真的一模一样。
“那你还认得我是谁不?”奶奶又问。
“认得,你不就是白大娘嘛。”
“认得就好。”奶奶又说道:“那我问你啊,你现在回来干啥呢?”
明军回道:“不干啥,就是回来看看老婆孩子。”
“看完了吗?”
“没有。”
“那你准备啥时候走呢?”
奶奶这话刚说出来,明军立马儿反问道:“我为啥要走?”
顿时,屋里传来了奶奶的笑声,笑了好一会儿,奶奶说道:“你不走可不行,你看完了就赶紧走吧。”
“凭啥呀?”明军的口气听上去挺不乐意,“这是我家,这房子都是我盖的,为啥叫我走!”
奶奶说道:“你已经死了,现在这些都不是你的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懂不,看完就走吧,别把你老婆孩子给吓着了。”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明军的口气强硬起来。
“真不走?”
“不走!”
奶奶顿时叹了口气,口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奶奶说道:“周双喜,你要是留下,可对你们家里人没啥好处,人是人鬼是鬼,你要是真不走,可别怪大娘动手赶你走了。”
“你敢!”明军大吼了一声。
“没有大娘我不敢的,你来看看,你看我手里这是个啥……”
奶奶说完,紧跟着,就听屋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我心里顿时大急,该不会是明军跟我奶奶打起来了吧,明军这时候身体也发育了,个头儿跟我差不多,奶奶这都快八十了,肯定打不过他。
这时候,我可不管那么多了,撒腿冲回了屋里。
进了屋里一看,明军在地上躺着,双眼紧闭,他身边的椅子凳子全翻在了地上,刚才噼里啪啦的就是椅子凳子翻地上发出的,奶奶呢,这时候一脸平静地在明军旁边站着,在她手里还拿着一张黄纸,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吃亏的是明军,奶奶没事儿。
奶奶见我进门,把黄纸递给了我,说道:“到外面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吧。”
我接过黄纸看了看,黄纸对折了好几折,里面似乎夹着个啥东西,刚要打开看看,奶奶说道:“你可别打开,双喜的鬼魂在里面困着呢,到外面直接烧了就行了。”
拿着黄纸,我来到明军他们家南边的一片野地里,掏出身上点烟用的打火机,把黄纸点着了,不过没着急回去,趁机在原地抽了根烟。
等我回到明军家里的时候,明军已经醒了,奶奶吩咐明军的母亲跟明群,弄点艾草叶泡水,给明军洒洒身子,赶明儿呢,再到双喜坟头烧些元宝黄纸啥的,告诉他老老实实在哪边过日子,别总是往家里跑,要是不听话再回来,可没这次这么便宜了。明军的母亲跟明群听了连连点头。
随后,奶奶带着我回家了。
其实像双喜鬼魂回家这种事儿,在我跟奶奶看来,算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要说起来,谁家去世的老人不回家看看呢,没啥大不了的。不过,双喜鬼魂回家这件事儿,居然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怖到了叫人后脊梁骨冰冷的地步。
双喜鬼魂这件事过去大概能有半个月,明军的二哥明群又上我们家来了,这一次是一大清早来的,说是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怪事儿。
这天好像是星期天,我刚好也在家,奶奶就问他啥怪事儿,明群就坐下来长篇大论给我奶奶说上了。
要说起来,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深夜,明群这天夜里呢,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母亲不吭不响半夜爬起来出了门,他还记得那梦里月亮明晃晃的,月光从窗户照进屋里,清冷清冷的,他母亲披头散发从里屋出来,身体很僵硬地“吱扭扭”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等他们母亲一出去,明群一个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他以为是个梦,从床上坐起来往门口一看,房门居然开着,月光打门外射了进来,他母亲好像真的开门出去了,紧跟着,就见门口地面上悠悠忽忽出现一颗人影脑袋,就好像有人正从外面朝屋里过来,越过门槛,从外面进到屋里,先是人影脑袋、后是身子、跟着是双腿,等人影全部投进屋里以后,明群扭头朝门口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个血淋淋的家伙。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夜鬼敲门
明群顿时“啊”地一声惊叫,再次打了一个激灵,一睁眼,居然又从梦里醒了过来,浑身上下都给冷汗湿透。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明群从床上坐起身,仗着胆子朝房门那里一看,顿时抽了口凉气,房门居然还是开着的,四敞大开,月光打门外射进屋里,投在屋里地面上,跟梦里一模一样,整个儿屋里清冷清冷的。
明群伸手把电灯拉开了,屋子里一亮堂,他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
明军他们家这座房子是个五间头儿的长方形,坐西朝东向,房门对着正东方向,中间三间是外间,用现在的话说叫客厅,南北各有一个里间,北里间他们大哥住着,不过他们大哥这时候在外地,里面空着。南里间他们母亲住着,过去是他们父母的房间,现在就剩他们母亲一个了。明群跟明军的床铺,都在客厅,两张床一左一右并排着,床头都紧挨着北里间的外墙。
这时候,明群扭头朝旁边床上的明军看了看,明军睡的正香。明群仗着胆子下了床,穿上鞋子,几步走到房门口朝外面看了看。他们家有院子没院墙,站在房门口一眼就能看见十几米开外的那条南北走向的大土路,这时候月凉如水,外面那条土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四下里没有半点儿声音,静的都吓人。明群想想刚才那个梦,忍不住又打了激灵,赶紧把房门插上,几步走回床边,拉灭灯,躺床上用单子蒙住了头。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睡不着了,单子蒙住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啪、啪、啪。
明群顿时一个激灵,好像谁在外面拍房门,连拍了三下,明群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等回过神儿,紧跟着,啪、啪、啪,又是三下。
这三下,明群听的真真儿的,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拍门呢?明群没敢应声儿,更没敢起床开门,憋住气缩在单子底下浑身抖了起来。
啪、啪、啪,又是三声,明群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一抖一抖的。就在这时候,屋里好像也有了啥动静,好像有人从床上下来了,紧跟着,传来光脚踩在水泥地面的吧嗒声,而且还像是往房门那里去的。
明群仗着胆子把身上的单子揭开一条细缝,朝屋里一看,就见明军正一步步朝房门那里走,因为黑,看不清明军的脸,明群这时候就感觉明军好像睡癔症了似的,身体很僵硬,连鞋都不穿,一步、一步,很快走到了房门哪里,随后跟电影里面的僵尸似的,慢慢抬手胳膊,把门上的门栓一点点儿拉开了。
吱扭扭……紧跟着,房门被外面的人缓缓推开了,一条人影从外面投了进来。这时候,明军就像没事儿人似的,也像是完成了任务,僵硬地一转身子,一步步又走到自己床边,躺床上继续睡觉了。这一切、这一幕,显得非常的诡异。
明群猫在单子下面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候,外面那人悄无声息地迈脚进了屋。明群猫在单子下面连动都不敢再动,闭住呼吸,仗着胆子朝进来那人看了一眼,满头乱发、衣衫不整,索性不像梦里浑身是血,这人身上没有血,借着门口月光再仔细一看,明群松了口气,原来是他们的母亲。
不过,明群母亲这时候跟明军刚才的状态差不多,也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身体僵硬着,一步、一步,朝她自己住的南里间走去,明群眼睁睁看着,就见他母亲走到里间门口,连门帘都不撩,忽地一跳,直接跳进了里屋。
明群一个哆嗦,“刷”地一下,尿床了……
明群只比我大两岁,严格来说,他这时候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要是论胆子,我能胜过他好几个。
第二天,明群问他母亲昨天夜里去哪儿了,他母亲摇头否认,说就在屋里睡觉了,哪儿也没去。明群又说,明军还半夜起来给你开的房门,明军听了也摇头否认,明军说自己夜里根本就没下过床。
面对这样的情况,明群有点儿傻眼了,前思后想,感觉可能就是自己夜里做的一个梦,自己还给自己的梦吓尿了。
第二天夜里,天上又挂起了一个明晃晃的月亮,月凉如水。
也不知道睡到几点的时候,明群又做梦了,梦里,又梦见她母亲打开房门出去了,一个激灵,明群又从梦里醒了过来,这一次,他又仗着胆子打眼朝房门那里一看。
这第二天晚上,是他睡觉前亲手插的房门,临睡前还复查了一边。不过这时候,居然又四敞大开了,还没等明群感到害怕,一个人影脑袋,跟昨天一模一样,再次出现在了门口地面上,这一次,明群头皮都麻了,这条人影仍旧先是脑袋,后是身子,最后是双腿,等人影全部投进屋里以后,明群揪起心又朝门口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门口又是站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家伙。
明群这次连叫都叫不出声儿了,赶紧用手一捂嘴,另一只手拽过单子,劈头盖脑给自己蒙上了。
就在这一刻,明群一个激灵,又从梦里醒了过来,不过,他的两只手一只捂着嘴,一只拽着单子,错愕了,这到底是梦?不是梦?
明群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打床上翻了身,仗胆子仰头朝房门那里一看,房门居然跟梦里一样,真的又开了,而且是四敞大开,清冷的月光又投了进来……
这一次,明群再没胆子下床关门了,用单子整个儿盖住身子,不停哆嗦上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明群听的真真儿的,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在门口儿停了下来,啪、啪、啪,又传来了敲门声。
明群这时候头皮又麻了,连抖都不敢再抖了,今天门都没关,还敲啥门呢。
啪、啪、啪,又是三声。
嘎吱吱,明军从另一张床上下来了,明群又仗着胆子把单子撩开一条缝,就见明军跟昨天一样,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一步一步走到门口,今天房门明明是开着的,不过明军却做出了跟昨天一样的开门动作,好像还有一扇关着的门似的。
门口儿,又出现了一条人影,等那人走进屋里,明群一看,还是他母亲,他母亲又从外面回来了,依旧是披头散发,衣冠不整。
不过这一次,明群听见了他们家院子里公鸡的打鸣声,公鸡叫了几遍以后,天渐渐地亮了。
早上起来,明群又问他母亲跟明军,两个人还是矢口否认,好像夜里发生的事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明群也怀疑是自己做的梦,不过,明群可不是个缺心眼儿,他发现他母亲鞋子上脏兮兮的,边缘还沾着黄泥,好像晚上在野地里跑过。
明群心里就忽悠开了,加上上次双喜回家的事儿,他觉得他母亲可能也是给啥附身了,这不,上我们家来找我奶奶了。
听明群一股脑把上面这些事儿说完,奶奶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说话,眼睛看着屋外,好像思考起了啥。
过了好一会儿,奶奶回神儿,很奇怪问明群,“你们家里床铺宽裕不?”
明群一愣,不过很快回道:“还有一张床,那床是俺大哥的,俺大哥这时候在外地。”
奶奶点了点头,把脸转向我说道:“黄河呀,今儿个晚上,你到明群家里睡一夜看看。”
“啥?”我立马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奶奶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接着对我说道:“今儿个晚上你要是看见明军妈出去了,你就跟着她,看她要上哪儿去,不过不管你看见了啥,都不能出声儿,也不能动手,回来把你看见的告诉我。”
我一听老不乐意了,这可不是啥好差事儿,万一明军母亲去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大半夜的,我也跟着去?万一跳出几只狼咋办呢,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个还没发育健全的孩子。再说了,明军家里非常邋遢,晚上叫我去他家里睡,搞不好带回家一身虱子跳蚤。
明群可能见我不太乐意,抱了我一下肩膀,说道:“兄弟帮帮忙吧。”
我点了点头,“帮,帮……”不帮也不行呀。
傍晚的时候,明群拎着个凉菜,拿着一瓶白酒,来我们家喊我了,叫我上他们家吃晚饭,其实我打心眼儿里不想去,我宁愿守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他们母亲夜里从家里出来,不过奶奶叫我去他们家里睡,我也没办法。
奶奶呢,用井泥给我摁到眉心,压住了我身上的阳气,随后,我跟着明群到了他们家里。
明群家里现在还不如我们家里,明群买的那凉菜就是个花生米,里面还掺着不少切成段儿的芹菜,明群把花生米用大海碗盛上,酒倒上,又把明军叫到桌旁,我们三个人就这么喝上了。
我喝的最少,明群也没敢叫我多喝,他倒是喝的不少,可能想着喝醉了就不知道害怕了吧。
喝过酒吃过晚饭,明群跟他母亲说,黄河家里来了几个客人,黄河没地方睡觉,今天在就在咱们家里睡一夜,明群母亲听了也没说啥,明军听了倒是挺高兴。
明群呢,把他自己的床让给了我,他搬进了他们大哥住的那个北里间。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居然躺在明群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就听见“啊”地惊叫了一声,像是北里间里面的明群,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开眼抬头朝门口那里一看,清冷的月光,房门真的四敞大开着……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实的梦
明群这时候指定又做噩梦了,指定又缩进被窝里哆嗦上了,我可没有他那么窝囊,立马儿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到门口一看,很意外,就见十几米开外的那条南北大路上空荡荡的,月光之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我转念一寻思,得,肯定是喝酒误事儿,起来的晚了,明群他们母亲已经走没影儿了,我又把四下里全扫了一遍,还是不见一个人影儿,奶奶叫我跟着他们母亲,这都没人影儿了我还上哪儿跟去呀?
抬脚走出房子,外面月光清冷,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走到那条南北大土路上我停了下来,左右又看了看,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四下里静悄悄的,明群他们母亲肯定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我想了想,这条大土路,北边通着村里,南边通着铁路下面的一个桥眼,穿过桥眼就是村外铁路南了,明军他们母亲要是走,应该不会往村里走,八成是往铁路南走了。之前明群也说了,早上起来看见他母亲鞋子上面有黄泥,这说明他们母亲在野地里走过,南边儿离野地比较近,而且那里除了乱葬岗以外,还有两处阴气比较重的地方。
我顺着大土路往南走了起来,很快走到铁路桥眼下面,不过我并没有从桥眼里穿过去,顺着旁边的铁路坡爬到了铁路坡上面,这时候刚好没过火车,我快速越过上面的两趟道轨,来到了坡南边儿,站在坡边儿上居高临下朝下面看了起来。
近处全是半人多高的玉米地,这时候借着月光居高临下看过去,一望无际,也或许是光线不够的问题,我就觉着玉米地里那几条大路上全都没有人,整个儿这一带静悄悄空荡荡的。
没人我有点儿傻眼了,这可该咋办呢?刚才听见明群的叫声我就醒了过来,醒来以后房门就开着,按理说,明群他们母亲应该走不了这么快,站在铁路坡上居高临下,应该能晃见个人影儿才对。
我从铁路坡上又下来了,与其在外面浪费时间,不如回他们家等着,看他们母亲啥时候能回来,打定主意,我又返回了他们家里。
走到他们家门口儿,房门依旧开着,因为外面有月光,在外面看着屋里乌漆麻黑的,几步走到门口,一只脚刚迈进屋里,我猛地感觉屋里好像站着个人,浑身一凛,扭头一瞧,就见北墙角黑旮旯里真的站着个人!
我顿时吓了一跳,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往他们里屋跑,那人一动,我看清楚了,像是明群,赶忙低声问了一句:“是明群吗?”
那人立马儿停了下来,显然也不怎么害怕了,低声回道:“是我,你是黄河吧?”
“是。”我顿时松了口气,迈过门槛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咋也起来了?”
明群说道:“害怕睡不着,起来看看,你是不是到外头去咧?”
我说道:“刚到外面转了一圈儿。”
明群又问:“找见俺妈了么?”
我摇了摇头,“婶子走的太快了,我从床上起来就不见人了。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又做梦了?”
明群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道:“今天的梦还跟前两天做的梦一样么?”
明群回道:“差不多一样,就是这次不光梦见俺妈出去了,还梦见门口那个血乎乎的人影钻进了俺妈房间里,吓得我叫了一声就醒了。”
“钻进了房间里?”听明群这么说,我下意识朝他们母亲睡的那个南里间瞥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或是是给明群的话心里暗示了吧,我就感觉那房间里这时候有人。
明群也朝他母亲睡的南里间看了一眼,估计跟我的感觉一样,颤着声音对我说道:“黄河,要不……要不咱俩到俺妈屋里看看吧……”
我点了下头。
屋里黑灯瞎火的,明群想把灯拉开,我没让,因为现在的电灯光,跟过去的油灯光、蜡烛光不一样,鬼不太喜欢电灯光,这是强顺告诉我的。房子里要是真有啥东西,你把灯一打开就等于打草惊蛇了,即便吓不跑它,也能叫它提高警惕性。我们这里有些地方孝子给去世的老人守灵,一到后半夜,就会把家里的电灯全关掉,只留棺材头的两根蜡烛和引魂灯,这就是怕电灯光导致死者亡灵不安。
明群摸黑在屋里找了小手电递给了我,我拿着手电走在前面,他畏畏缩缩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一步一步来到了他母亲睡的里间。
抬手撩开门帘,我迈脚走了进去,他们母亲睡的这个里间不大,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两样家具占据了里面一大半空间。
我打眼朝整个房间看了看,黑漆漆的,不过,我感觉他们母亲床上不是空的,眯起眼睛仔细一瞧,上面好像有个人形隆起,也就是说,床上躺着个人。
我轻轻把小手电推开了,一道不算明亮的光柱朝他们母亲床上照了过去。
借着手电光柱一看,我顿时愣住了。就见床上盖着个淡白色的薄单子,单子底下隆起着,很明显蒙头盖脸躺着一个人,看样子,还是侧躺着的。
这时,我身后传来了动静儿,明群也进来了,下一秒,我清晰地听见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扭头朝他看了过去,他也在看着我,我们两个面面相觑。明群他们母亲不是出门了么,这床上躺的又是谁呢,难道是那个血呼啦的家伙?
明群的脸色变了,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钟以后,小心翼翼走到了床边,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伸了过去,捏住人形头部的单子,轻轻往上一提,提开一小块,打眼往里面一看,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单子下面盖的不是个血呼啦的人,是他们母亲。这时候,他们母亲眼睛闭着,一脸安详,看样子睡的还挺熟。
明群也仗着胆子过来了,看了一眼以后,又跟我面面相觑起来。
我把单子又重新给明群母亲盖回身上,然后冲他轻轻一摆手,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从他们母亲房间里出来了。
小手电放到中堂桌上,打开外间屋的电灯,明群看着我直砸嘴,我知道他想给我解释他这几天做的那些梦,我知道他想说那些梦很真实。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那些所谓的很真实的梦,其实还是梦,没有啥神呀鬼的,白白叫我浪费感情了。
我没等他说出啥,提前对他说道:“没事儿了明群,都是你做的梦,以后别自己吓自己了。”
明群摇了摇头,一脸惊悚地抬起手指了指敞开的房门,说道:“要是梦,这门谁开开咧?晚上是我插的房门,你也看见咧?”
我顿时一愣,他说的也是呀,扭脸朝房门看了一眼,既然他们母亲在屋里睡着,房门又是谁开开的呢?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你先还回屋睡觉吧,我再等一会儿,看看天亮之前会不会有人敲门,要是没人敲门,这只能说都是你自己做的梦,还有,你们家里可能是谁晚上总是起床到外面撒尿,回来还总是忘记关门。”
不过这话,说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明群听了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北屋,我把屋里电灯关上,也躺回了床上,这次再不敢睡了,在床上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就这么一分一秒地等上了。
此时此刻,屋里屋外,全是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家中堂条几上那口座钟在咔嚓、咔嚓、咔嚓着,听了久了感觉这咔嚓声又单调又瘆得慌。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些“咔嚓”声里面多了点别的声音,我立马清醒了,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吧嗒、吧嗒、吧嗒……
院子里出现了啥东西,我立刻警觉起来,那东西好像正跳着朝房门这边过来。
我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没一会儿,声音在门口停下了。我这时想翻个身抬头朝门口那里看一眼,不过,还没等我把身子翻过来。
啪!啪!啪!莫虚里的,房门被敲响了三下,我的头皮立刻麻了,顿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这是谁在敲门呢,再说了,房门开着呢。
紧跟着,旁边明军的床上传来了“嘎吱吱”的声音,我悄无声息地翻了身,打眼朝明军床上一看,明军这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明军一扭身,整个人僵硬地从床上下来了,随后,踢哒踢哒踢哒,光着脚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我眼睛珠子都瞪大了,明群那些梦原来全是真的!
我不错神儿看着明军,就见他走到门口抬手拉了一下,明明啥都没有,那动作却好像拉开了门拴似的,旋即又一转身,朝他自己床铺走了回来。
这时候,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门口,就见门口地面上,真的出现了一颗人影脑袋!
嘎吱吱,明军又僵硬地躺回了床上。
门口那条人影先是脑袋、后是身子,逐渐地,整条人影投进了屋里,房门立时被人影挡住,屋子里的月光顿时一暗,我仗着胆子朝门挡住房门的那家伙一看,脑袋立马儿“嗡”了一声,就见门口儿站的这个家伙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过,再怎么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我也认得她,正是明群他们的母亲!
我的妈呀!我彻底傻了眼了,刚刚跟明群到他们母亲屋里看过,他们母亲在里间睡的好好儿的,这时候,这门口儿这个母亲是从哪儿来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木床之下
我屏住呼吸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这时候,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察觉到床上的我,我就这么侧身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她,没想到居然跟明群说的一样,他们母亲就像电影里的僵尸似的,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南里间走去,走到里间门口,门帘都不掀,“忽”地朝前一跳,直接跳进了屋里,这动作太突然了,吓了我一激灵,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又该尿床了。
明群他们母亲跳进屋里以后,再没啥动静儿了,整个儿也再没有丁点儿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我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眼睛不错神儿盯着南里间门口,轻手轻脚穿上鞋子,随后摸索到中堂方桌跟前,拿起上面的小手电,没敢打开,一步步潜踪蹑足走到了里间门口。
来到门口我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边儿上仔细听了听,里面还真的是没有半点儿声音,就好像刚才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又停了一会儿,我抬起一只手轻轻把门帘撩开一条缝,屏住呼吸,顺着细缝打眼往里面一瞧。
里面乌漆码黑的,不过仔细看还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就见房间里没人,一个大衣柜一个木板床,就见木板床上,依旧躺着个人形的隆起,白布单子盖着,那样子,跟我们刚才看见的一样,也就是说,床上明群的母亲一直都没动过地方。
不过,这就奇怪了,我敢肯定刚才绝对没看花眼,刚才绝对是明群的母亲打外面回来跳进了屋里,而且还不是鬼魂之类的东西,尤其不可能是鬼,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刚才那东西真真儿的有影子。
见里间没啥异常,我仗着胆子一猫身,贴着门框溜进了屋里。
屋里这时候跟刚才进来时没啥两样儿,黑乎乎静悄悄的,仔细听勉强能听见明群母亲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很安静。
攥着小手电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儿,见真没啥异常的地方,我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慢慢掀开盖在人形轮廓上面的白布单子,推开小手电,往床上一照,床上躺的还是明群母亲,眼睛闭着,跟刚才睡的一样恬静安详。
放下单子,我把小手电一晃,整个儿房间里照了一圈,还是没啥发现,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东西一样儿不多,一样儿不少。
我登即忽悠起来,刚才跳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跑哪儿去了,这房间不大,她也没地方藏呀,难道是我做的梦,难道我这时候正在做梦?想到这儿,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哎呦,真疼,真不是梦。
给自己壮了壮胆儿,抄着手电整个屋里找了起来,不过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啥都没找见,刚才从外面进来的那个明群母亲,这时候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丁点儿发现,我发现床边没有明群母亲的鞋子,床前床后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谁睡觉床边没鞋子呢?谁睡觉能不脱鞋子呢?
我想撩开明群母亲脚上的单子看看,看她是不是穿着鞋子睡觉的,不过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家院子里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了鸣,与此同时,床上明群的母亲喃喃两声着翻了个身,看样子是给鸡叫声吵着了,也或许听见鸡叫马上就要醒了,为了不惊动她,我赶忙一声不响退出了里间。
从南里间出来,我直接又进了北里间,这时候明群在北里间床上躺着,不过眼睛却是睁着的,估计跟我一样,打半夜醒来就没再睡。
他见我进屋,立马儿从床上坐了起来,问我,刚才听见敲门声了没有,我点了点头说道,听见了。明群又问我,看见啥没有,我摇了摇头,啥都没看见。我没敢跟他说我看见你有两个妈,一个妈在屋里躺着,一个妈刚从外面回来,这话说出去非把他吓傻了不可。
随后,我又跟他说,这事儿先别跟你妈还有明军说,我回家跟我奶奶商量商量,明天我再过来。
明群点了点头。书说简短,我离开他们家,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村里的鸡全都叫了起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已经起床了,这是老人们打年轻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鸡叫起床,下地干活。
我奶奶还有一个习惯,很早以前我也说过,奶奶每天早上起来非得围着村子溜达一圈。
我刚回到家里,她刚好要出门,我就想把晚上发生的事儿跟她说一遍,奶奶却一摆手,示意我陪她一起溜达溜达。
来到村外,一边溜达,我一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字不漏跟她说了一遍,奶奶听完想了想,最后就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今儿个放学以后,到那里间看看明群他妈妈床底下……
吃过早饭,我就去上学了。这时候,我其实对上学已经没一丁点儿兴趣了,特别是那什么什么几何、英语、化学,看着头都大了,那几何,求啥图形呀,图形求出来有个鸟用啊,那英语,我一个山里人,啥时候能见着一个老外呀,还英语呢,除了“OK”以外,我啥都没记住,还有那化学,都化的什么玩意儿呀,背那元素单位,他奶奶的,比我们家里的口诀还能背,每次考试这三门加起来都不到六十分,那还是选择题,四比一的比例,选对的都是瞎猫撞死耗子撞上的,我当时就想着,与其在学校浪费青春,还不如早早辍学去打工挣钱呢。
就因为晚上没睡好,到了课堂上趴课桌上就睡觉,老师也不管,一睡就是一上午,下午来了点精神,跟着小庆强顺他们三个一起逃学,玩一下午,估摸着快下学了,背上书包回家。那些还在上学的朋友可别跟我学,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要是大学学历的话,估计这本书也早就出书了,不像现在,都快写完还是无人问津。
言归正传。一转眼又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我又去了明群家里,进门就把明群拉到屋外跟他嘀咕了几句。之后,明群把明军打发出门了,叫明军把骡子牵到野地里,溜溜骡子,叫骡子在土地上打打滚儿啥的,之后,明群又把他们母亲叫到院子里,说是有事儿要跟他母亲说,他母亲信以为真,跟着他出去了。至于明群跟他母亲说了些啥,就不关我啥事儿了。
这时候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趁机溜进了他们母亲睡觉的南里间。
里间里面这时候还是没啥异常,我朝明群他母亲睡的那张床看了一眼,他们母亲睡的也是那种四条腿的板床,床底下空间很大,床边还耷拉着床单子,我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撩开床单子往床底下一看,立马儿吓了我一跳,就见床底下躺着一个人,像是个女人,还穿着衣裳,不过等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纸人,穿的那衣裳像是明群他们母亲的,我又往纸人脚上一看,脚上没穿鞋子。
我想把纸人拉出来仔细看看,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这是暗号,说明他母亲要进屋了,我赶忙从里间出来了。
之后,我跟明群母亲说,俺们今天家里还有客人,今天晚上还得在你们家里睡一夜。明群的母亲除了脑子有点儿迟钝以外,人还是挺不错的,听我这么说,欣然答应。
晚上,我又睡在了明群床上,这一次,我一点儿酒都没喝,躺床上睁着眼睛保持着脑子清醒。
这时候,明群家里的人全都睡下了,房间里又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中堂条几上放的那口座钟在咔哒、咔哒响动着。
猛地,铛铛铛铛……座钟敲响了,冷不丁的一惊一咋还挺吓人,我数着钟声,总共敲了十一下,十一点了,要是按照时辰计算,这时候刚好是阴门开启的时间。
钟声落尽没一会儿,明群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忽哒、忽哒、忽哒,像是啥东西在跳动,我侧着身微微抬起头朝那门口一看,突然,挂的那门帘猛地一抖,从里面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家伙,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按下心神仔细一瞧,白森森的脸,穿着明群母亲的衣裳,不正是床底下那个女纸人么,她活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儿,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就见女纸人从里间跳出来以后,忽哒忽哒一口气不停,跳到房门那里,紧跟着袖子一挥,房门上的门栓哗啦一下打开了,袖子又一挥,两扇门“吱扭扭”也打开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脏都加快了跳动,房门四敞大开以后,女纸人“忽”一下从房间跳到了外面,紧跟着,就听忽哒忽哒忽哒,快速在院子里越跳越远。
我深吸了一口,稳了稳神儿,一翻身从床上下来,快速穿上鞋子,踮起脚尖窜到门口一看,就见那女纸人已经轻飘飘跳到了大路上,不过奇怪的是,它居然顺着路往北走,也就是往村里走,怪不得昨天在铁路南没看见它,原来我走反了。
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没着急跟过去,一转身又摸进了明群他们母亲的里间,就见里间床上还是有个人形隆起,走到床边撩开单子一看,明群的母亲在床上躺的好好儿的,又往床边左右一找,明群母亲的鞋子不见了!
我赶忙出了里间,连停都没停追到了大路上。这时候,那条女纸人已经快要进村了,而且速度不慢,一会儿蹦蹦跳跳,一会儿迈脚走路,这时候要是给别人撞见,估计能把人吓个半死。
为了不让它发现,我跟在它后面保持了一段距离。
女纸人进村以后 ,没走大路,一拧身钻进了一条小胡同里,顺着胡同一路不停,一直往东走,很快出了村子。
它这是要往哪儿去呢?我跟在它后面也很快出了村子。
我们村子东边已经介绍过不止一次,出了村子再往东就是那条107国道,不过这女纸人走到村外以后又一拧身,往北拐了,属于是我们村外东北方向,一直往北走,有个不小的树林子,我跟着它又进了树林。在树林子里走了大概能有十几分钟,走出了林子。这时候,距离我们村子已经将近二里地了,不过女纸人不见停下,还是继续往北走,再往北,就是一片荒凉的山地了,要是再走上二三里的山路,就会走到太行山余脉的山脚下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大坑里面
我跟着女纸人一路没停,不过还没等走到山脚下,女纸人突然往东一拐,这时候,早就出了我们村子的范围,这里属于是三个村子的交界地,因为土质不好,种不了庄稼,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四下里长的到处都是乱草荆棘。虽然这里已经出了我们村子的范围,不过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还是比较熟悉的。
我知道,女纸人往东拐的方向,再往前走就是大坑,也算是个土石参杂的大山沟,过去从山上流下来的水会在这里聚集,不过这时候山上早就不流水了,坑里面也早就干了,乱七八糟的,里面全是野草野树啥的。
到现在这时候,这里大坑已经给人填平了,因为这里距离107国道比较近,有人在上面又盖了一座停车住宿的大旅馆,后来那旅馆里就闹起了鬼,旅馆老板请我过去看了看,我跟强顺一起去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旅馆里还有“小姐”,最后闹的挺尴尬的,这个呢,是许多年以后的后话,将来想起来会写的。
这时候,女纸人蹦蹦跳跳往那山沟里去了。这山沟里可不是个啥好去处,经常听附近的人说,这山沟里面不干净,很早以前,是那什么卫辉府府衙处决犯人的地方,孤魂夜鬼特别多,夜里有时候还往外冒鬼火,哦对了,我高祖父第一个经历里面,那个董有财的儿子,可能就是在这里给砍的头,民国时期好像也在这里枪毙过人,可以想象这里死过多少人,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从没出来害过人,也就没人去理会它们,至少我们家里的人从来没去理会过它们。
我见女纸人往坑里去了,犹豫了一下,有些阴气重的地方活人最好别去,你一过去,就会导致那里阴阳失调、亡灵不安,原本没有事儿,你一过去保不齐就会出事儿,踩着谁了,碰着谁了,万一再遇上个小心眼儿的,就跟你叫上劲儿了,一些孤魂野鬼一般都是这么给人带回家里的。我当然不怕这些,不过我也知道这里面的忌讳,寻思了一下,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这个大坑不是太深,不过面积很大,女纸人跳到坑中半部就停了下来,见它停下,我也赶忙停下,朝身边左右一看,右边刚好有丛比较高点儿的乱草,我一猫身儿,蹲在了乱草后面。
女纸人这时候扭着身子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在看附近有人没有,随后一挥袖子,袖子没落下怪事儿就来了,就见它身边的野草胡乱晃了起来,像给风吹着了似的,不过这时候根本就没有风,这乱草晃的也没有一点儿规则,十分诡异。
紧跟着,更怪的事儿又来了,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哭声,我听的真真儿的,确实是哭声,而且不止一个人的哭声,一群人的哭声,大半夜听见这声音,我禁不住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仗着胆子扭头四下一找,却没看见一个人,只能听见嗷嗷的哭声,头皮禁不住也麻了。
女纸人这时候继续往坑底下走,我也没在意它具体走了几步,反正感觉上没走出几步,我当时眨了下眼睛,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女纸人倏地不见了,我顿时一怔,这也太诡异了吧?女纸人虽然不是个人,它至少也是个物件儿,就这么冷不丁的消失了,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就在这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哭声停了下来,四下里一下子安静了,我就感觉整个这一块儿,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见周围再没啥动静儿,慢慢从草堆后面站了起来,抬眼往坑底下一看,心里顿时猛地跳了一下,就见大坑最底下,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一群人,因为这天的月亮不是那么亮,从我这里看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群,我感觉自己这时是看花眼了,使劲挤了两下眼睛,再打眼一看,那群人还在那里,这大半夜的,坑底下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群人,在别人看来,或许会相信他们是人,在我看来,他们肯定已经不是人了。
我这时候有心想回去,这么多鬼玩意儿,我犯不着跟它们叫劲儿,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时候回去,我咋跟奶奶交代呢,奶奶要是问我,那女纸人最后去哪儿了,我说我不知道,那我这么远跟过来还有啥意思,不是白忙活大半夜了嘛。
琢磨了一会儿,我把身子又猫了下去,顺着大坑的斜坡一点点靠近那群人,等来到大坑半腰的时候,我看清楚了,黑压压的确实是一群人,有男有女,一个个破衣烂衫的,不过这些人全都脸朝里背冲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小圈子,我又朝那圈子里面看了看,感觉里面好像也站着人,不过给外边这些人围的严严实实的,看的不大清楚。
我在身边又找了找,又蹲进了一簇乱草里面。
停了一会儿,这群人动了起来,围着中间那圈子逆时针转起了圈,就跟在举行啥仪式似的,不过他们一动,我看清楚了,圈子里真的有人,而且还是两个人,等看清楚以后,我抽了口凉气,一个是那个女纸人,另一个,居然是明群他爹!
这时候,我已经能更加确定这群人不是人了,不过这群人跟明群他爹在这里干啥呢?
明群他爹拉着那个女纸人,站在圈子中间一动不动,那些人转了一会儿圈以后,呜呜呜的又传来了哭声,哭的我心里都发毛了,这些人到底是在干啥呢?
又过了一会儿,人群散开了,明群他爹拉着那女纸人一步一步朝大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群人呢,全都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我眼睁睁看着它们,就在它们快要走大坑的时候,突然间,明群他爹跟那群人一下子全都不见了,整个儿就这么只剩下那女纸人一个了。那女纸人呢,身子一顿,原地跳了一圈,好像在找他们似的,不过啥都没能找见,随后,居然蹦蹦跳跳朝我这里过来了,我感觉它不是发现我了,而是蹦跳着想要往哪儿去。
我赶忙打草丛里站了起来,不过依旧猫着腰,快速朝身后退,一口气退出大坑以后,又退到了距离大坑七八米远的一个旮旯里。
蹲进旮旯里没一会儿,女纸人蹦蹦跳跳从坑里上来了,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就走,这一次不知道为啥,它走的很慢,而且一只胳膊一直抬着,就好像给啥东西拉着似的,我感觉这时候不是它一个,它身边可能还有个什么玩意儿,只是我看不见那玩意儿。
女纸人蹦蹦跳跳又朝我们村子方向走了回去,看样子,像是要返回明群家里。
我等它走出一段距离以后,从旮旯里站了起来。这时候,时间估计在午夜十二点多,女纸人在这个点儿要是返回明群他们家,到家刚好该着鸡叫天亮了,我这时候脑子都点儿懵了,只能悄悄跟了上去。
书说简短,果然,女纸人确实是往明群家里去的,很快的,我跟着它到来明群家门口,女纸人停在了明群他们家门前,我贴身躲在了明群他们家院外一棵大梧桐树后面,女纸人抬起胳膊在开着的大门上啪啪啪连敲了三下。我真不知道门都开着还敲门干啥呢,直接跳进去不就行了。
没一会儿,明军迷迷糊糊出来开门了,门是开的,他还开什么门呢,明军还是那么虚空一拉,也就是做出一个开门的动作,然后扭身又回去了。女纸人呢,“忽”地一下跳进了屋里。
我这时候看着那女纸人的背影,越看越像明群他们的母亲,衣衫不整、劈头乱发,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从外面回来的明群母亲,应该就是这个女纸人了。
女纸人跳进房间以后,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之后见没啥动静了,就想从梧桐树后面出来,不过就在这时候,明群他们家鸡窝里的鸡咕咕咕乱叫起来,像是看见啥东西给那东西吓着了,我立马儿瞪大眼睛把明群他们家的院子扫了一遍,不过我这肉眼凡胎的,啥也没看见。
没一会儿,鸡窝里的鸡不再乱叫了,不过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鸣儿。我下意识朝天上看了看,这时候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家这大公鸡打鸣打的也稍微早了点儿。
明群家这只大公鸡一叫唤,附近家户里的鸡也来了劲儿了,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我一拧身从梧桐树后面转了出来,径直走进屋里,然后连停都没停,直接钻进了明群母亲屋里,到屋里撩开床边的单子往床底下一看,女纸人又躺了回了床底下,最诡异是就是它那双黑眼睛,好像在瞪着我看。
我把眼生又挪到了它脚上,它脚上穿着明群母亲的那双花布鞋,怪不得上次我在屋里没能找见鞋,原来在它脚上穿着呢。就在这时候,明群母亲又在床上喃喃开了,看样子又快要醒了,我赶忙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我没跟明群打招呼,直接回了我们家。
这时候,天色还是黑的要命,不过那些公鸡们却傻不拉几的还在叫唤着。来到堂屋,奶奶还没起床,我在堂屋里喊了好几声,奶奶这才应了我一句。
拉开堂屋的电灯坐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奶奶从里间出来了,我过去拉着她坐下,迫不及待的把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儿给她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奶奶听完,呆呆看起了地面,居然许久不见说话,我等的挺着急的,很想让奶奶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就在我快要等不及的时候,奶奶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话了。
奶奶说道:“看这样子,双喜是想把明军妈带走呀,昨天我刚听你爸说了,双喜下葬那天,思河他们几个在坟头烧纸折,那些纸房子、纸马啥的,都烧着了,有一个提灯的女纸人就是烧不着,思河他们几个点了好几次,把女纸人扔火堆上也没能烧不着,最后几个人就把那女纸人扔坟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