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人,说一说祖上几代人和我的真实经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生几何
  听奶奶这么说,我赶忙问道:“坟地里点不着的这个女纸人,会不会就是明群他妈床底下那个呀?”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就是,我看就是双喜把那女纸人背到明群妈床底下的。”
  我挠了挠头,说道:“不会吧奶奶,鬼魂不是不能碰阳间的物件么,再说明军他爸也没死多长时间,新鬼他能有啥本事呀。”
  奶奶说道:“纸人、纸钱这些物件儿不一样,这些物件做好以后就能通阴,就是新鬼也能动它们,你要是不明白,你去问问你姥姥,他们那些扎纸人的手艺里面也有行规,特别是纸人,纸人扎好以后脸就得用黑布罩上,要不给过路的鬼魂看见,就会附在上面,家里记得出事儿。”
  我说道:“那您的意思,是明群他爸附在那女纸人身上,把女纸人放在了明群妈床底下?”
  奶奶又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可能了。”
  我又挠了挠头,说道:“那也不对呀,在大坑里面的时候,我看见明军他爸拉着那女纸人,那时候是谁附在女纸人身上的呢?”
  奶奶笑了,反问我,“你想想会是谁?”
  我眨巴两下眼睛,一想,刚才奶奶说了,明群他爸想把明群他妈带走,难道,附在女纸人身上的是明群他妈?我试着问道:“奶奶,不会是明群他妈吧?不过明群他妈是活人呀。”
  奶奶说道:“活人就不能魂魄出窍么,依我看,明群妈魂魄出窍,附在了那女纸人身上,她现在白天是人夜里是鬼,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没命了。”
  “那咋办呢?”我说道:“要不,咱到明群家里,把那女纸人弄出来烧掉吧。”
  奶奶赶忙一摆手,“女纸人现在不能烧,要不然明群妈晚上魂魄出来以后就没地方附了,要是给她魂魄跑到别处去,到时候想找回来就难了。”
  “那该咋办呢?”
  奶奶想了想,说道:“咱家这些手艺里面,没有能防住别人魂魄出窍的,不过,魂魄出窍以后,倒是可以把它先困住,等把明群爸那边的事儿办妥了以后,明群妈这边再想别的办法。”奶奶说着,脸色一正,继续对我说道:“你今儿个晚上再上明群家里去一趟,等他们睡着了以后,在明群妈那里屋门口洒上一道草灰,她那屋好像没有窗户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不用在窗户台上撒了,里间门口撒完以后,围着明群妈床边再撒一圈儿,撒完草灰以后,在他们房门门槛里边,鼻儿冲里、尖儿冲外,摆上六根纳鞋底儿的大针。”
  我点了点头,“火海箭阵,我知道了,草灰里是不是还得掺上枣木锯末?”
  奶奶笑了,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再等两年就能给你传香了,到时候奶奶也能歇歇了。”
  奶奶这话说的特别沧桑,听语气很像陈瞎子当年收我弟弟做徒弟那会儿,我顿时心里莫名其妙涌出一股子难受。
  奶奶说完以后,抬脚就要离开堂屋,我知道,她这是又要去外面溜圈儿了,赶忙问道:“奶奶,弄完这些以后咋办呢?”
  奶奶往门外走着,头也不回说了一句,“等熬过了今儿个晚上再说。”
  熬过今天晚上?我听奶奶这话咋感觉有点儿别扭呢,赶忙问道:“为啥非要熬过今天晚上呢?”
  奶奶没回答,反问我道:“今儿个阴历初几了?”
  我想了想,随后回道:“十五了。”
  奶奶不再理我,径直走出了房门。
  每逢十五月圆夜,就会有很多故事发生,月圆之夜,不管是畜生还是鬼魂,都会特别亢奋,有道行的畜生会对着圆月磕头,就是道家所说的吸收日月精华,那些孤魂野鬼会在月光下来回走动,我们管它们这种行为叫“照影子”,也就是说,鬼魂会站到月光下在自己身前身后找来找去,纳闷自己为啥没有影子。相传这时候要是有路人经过,它们有的就会问路人,哎,我为啥没有影子?路人要是听见了,还给它们回答了,那这路人就该倒霉了。可以说,月圆夜等于是这些玩意非常活跃的时候,明群他爸要是想把明群他妈带走,很可能会选在这一天。
  书说简短,一转眼,又来到了晚上,刮着点儿风,天上没云,月亮悬在半空明晃晃的。
  奶奶这时候已经把草灰、大针提前给我预备好了。吃过晚饭,我拿着草灰大针临出门的时候,奶奶交代我,今儿个晚上可以回家睡觉,摆置好草灰大针以后就能回来了,我点了点头。
  不过,刚离开我们家走了没几步,迎面朝我走过来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强顺,因为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学,看样子强顺是来家里找我玩的。
  我立马朝他迎了过去,两个人一碰头,强顺神神秘秘把我拉到路边,低声跟我说:“我正要去你家找咧,走,找新建叫新建请咱们喝酒。”
  我一头雾水,问道:“为啥要新建请咱们喝酒呀?”
  强顺说道:“我听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强顺这话叫我哭笑不得,想喝酒找借口都找绝了,我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还有事儿呢。”
  强顺一听就不高兴了,问道:“你有啥事儿呀?”
  我冲他晃了晃装着草灰的袋子,说道:“奶奶叫把这些东西撒到明军家里去。”
  强顺眯起眼睛看了看袋子。强顺他们家跟我们家那是没得说,强顺对我们家这些了解的也很多,他一看就明白了,问我:“明军家出啥事儿咧?”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出来能吓死你。”
  强顺一听,不服气道:“刘黄河,你可别小看我,这两年我的胆子练出来了,啥事儿都吓不住我了。”
  我立马儿嗤之以鼻道:“你胆子要是真练出来了,有本事你把胸口的血擦掉试试。”
  强顺噎了一下,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问我道:“你是不是一会儿就弄好了?”
  我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明军家,你一会儿跟我去找新建,中不中?”
  我没说话,又点了点头。
  来到明群家,我把袋子放到了他们家门外,这时候,他们家刚刚吃过晚饭,一家三口正在屋里看电视,我跟强顺一进屋,明群母亲赶忙找凳子招呼我们坐下,随后她转身走进了她自己的屋。
  我跟强顺坐下以后,跟明群明军打了声招呼,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彼此都不陌生。不过这时候明群他们兄弟俩不跟我们俩相比,我跟强顺这时候,跟外面那些孤魂野鬼一样精神,他们兄弟俩呢,已经开始为生计奔波了,每天赶着骡子车跑上几十里地,晚上回家以后又累又困,连看电视的精神都没有了,吃过饭一集电视剧看不完就要睡觉了。
  没一会儿,明军开始哈欠连天,跟我们打了声招呼,躺自己床上睡下了,明群挪了挪凳子,坐我身边低声问我,跟我奶奶商量的咋样儿了。
  我朝明军床上看了一眼,明军好像已经睡着了,起身把事先放在门外袋子拿进了屋里,然后把奶奶跟我说的那些话,给明群说了一遍。
  明群听了前交代我们,走的时候把电视跟电灯关上,说完,转身他也回北里间睡觉去了。
  房间里,立马儿只剩下我跟强顺两个,强顺给我使了眼色,那意思,叫我现在就动手,我摇了摇头,低声说,等他们全都睡着了再 r>  等我们把一集电视剧看完,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我看差不多了,起身走到明军床边跟明群睡的北里间看了看,明群跟明军已经全都睡着了,估摸着,他们母亲这时候应该也睡着了。
  强顺这时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又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了下头,拎起草灰袋子走到明群他们母亲的门口,从袋子里抓出一把草灰撒在了门口,撒过以后,原本打算撩开帘子直接走进明群母亲房间的,不过这时候我总感觉明群的母亲好像还没睡着,万一真没睡着,我就这么冒冒失失钻进去……不太好吧。
  我悄悄把门帘撩开了一条缝,闭上一只眼睛往里面一瞧,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候我没有丝毫心里准备,就见明群母亲就在门里边直挺挺地站在,披头散发,背对着房门,还好是背对着,要不然指定能发现我,不过,她这时候黑灯瞎火在屋里直挺挺站着,到底是啥意思?
  强顺这时候傻不拉几的过来了,瞅了瞅门帘,一张嘴,好像是要说啥,我赶忙一转身,没等他说出来,反手把他的嘴给他捂上了,不等他反应过来,我把一根手指头立在自己嘴边,轻轻嘘了一下,强顺也不傻,立马不吭声儿了。
  我慢慢放开他,又朝他一摆手,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强顺这时候老不痛快了,这都九点多了,说不定新建已经睡下了,这时候再去找他也不合适了。
  我对强顺说道:“今天晚上你帮我个忙,这顿酒我请你喝。”说着,我从身上掏出烟递给了他一根。
  强顺接过烟,脸色好了很多。
  强顺问我,“你要我帮你干啥?”
  我说道:“用你的阴阳眼看看明军家里到底有啥。”
  强顺听了脸色顿时就变了,我赶忙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现在胆子已经练出来了么,我看以后你的话是不敢再相信了。”
  强顺一听,立马儿急眼了,说道:“我就怕你的话不敢相信,你先把酒给我买来,还得给我买盒烟。”
  “好吧。”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酒,好像也就两块多一瓶吧,我们那时候经常喝的那是些什么酒来着,仰韶?鹿邑?记不大清楚了,我就记得我们经常抽的那“彩蝶”烟一块七一盒,“喜梅”烟一块六一盒,后来都涨到了一块八。
  我当时已经十五六岁了,多少也有点儿私房钱,回家拿了钱,又到村里小卖部,买了一瓶酒、一盒彩蝶烟、还有一袋子油炸花生米。
  强顺一看见烟酒,脸色就乐开了,他这一点,算是个很不招人待见的恶习。后来我没少说他,有奶就是娘,有酒就是爹,只要有酒,杀父仇人请你喝酒你也能喝下去。
  买来烟酒以后,我又撩开明群母亲房门的门帘朝里面看了看,这时候,明群母亲已经不在门里站着了,床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形隆起,等了一会儿,见没啥动静儿,我把草灰绕着她的床铺撒了一圈,而且,我还忍不住撩开床单子往床下看了一眼,那女纸人在床下侧身躺着,那双黑眼睛珠子,看着还是那么渗得慌。
  出了里屋,我又把那六根大针摆在了他们家房门口儿。弄完这些以后,强顺已经迫不及待了。
  明群他们家东南边儿、那条大土路的西边,有个土坡,坐那土坡上居高临下,能把明群家整个房子带院子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从明群家里拿出来一只碗,拎着酒叼着烟,爬到了那土坡上。
  酒倒进碗里,磕着花生米看着明群家,我们就喝上了。
  虽然在这么一个恐怖气氛之下,不过,许多年后,它却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清风明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第三百六十章 火眼金睛
  土坡上,酒才喝到一半儿,两个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毕竟我们这时候年龄还小,架不住这种高度酒精的祸害。
  不过酒壮怂人胆,强顺趁醉把上衣的扣子全解开了,敞着怀儿,吐了口唾沫,抬手把胸口的血抹掉了,硬着舌头跟我说:“看、看……看俺老孙的……火眼金睛!”说完,扭头朝明群家里看了过去,看过去也就一两秒的功夫,紧跟着像给人踩了尾巴似的,“呀哟我的妈呀”一声。
  我赶忙问他,“咋了?是不是看见啥了?”
  他把头缓缓扭了过来,一脸惊悚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不过嘴唇却哆嗦起来,我一看他这苗头儿不对,当即酒醒了一点儿,又赶忙问他,“你到底看见啥了?”
  强顺还是没说话,不过眼神儿一低,猛地伸手把他自己身边那少半碗酒端了起来,一仰脖儿,喝水似的的往嘴里灌了起来,我一看,这可不行,赶忙跟他夺了下来,他这时候要是喝躺下了,我这顿酒就白请了,再怎么也得把他看见的告诉我以后再躺下。
  “你到底看见啥了,说话呀你。”夺下酒碗我藏到了自己身后。
  强顺盯着我,翻着醉眼打了个酒嗝,说道:“明军……明军他爸在、在门口站着咧。”
  我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刚才他那样儿,我以为他看见啥恐怖玩意儿了呢,我说道:“你瞧你这胆子,还说练出来了,明军他爸跟咱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有啥好怕的。”
  强顺又说道:“明军他爸……没、没啥好怕咧,明、明军他爸身后站、站的家伙太、太可怕咧……”
  闻言我顿时浑身一凛,酒当即醒了一大半儿,赶忙小心问道:“你说啥?明军他爸身后还有人?”
  强顺把头一低,脑袋晃了起来,显然是喝够数了,“有,还有好几个咧,有俩长的老吓人咧。”
  很吓人?好几个?一听这话,我心里也没底了,除了明军他爸,另外那些人是从哪儿来的呢,又都是些什么人呢?难道是那大坑里面的,难道明军他爸到了那边儿就发迹了,这还不到一年就有跟班的了?不过这时候我没功夫琢磨这个,待会儿回家问问我奶奶看她知不知道。
  我又问强顺:“明军他爸跟那些人在干啥呢?”
  强顺仗着胆子扭过脸又朝明群家里看了一眼,没一会儿,嘴里说道:“明军他爸带着那俩吓人的家伙,正在、在敲门呢。”
  “敲门?不会吧?”我说道:“咱刚才出门的时候,就没给他们关门,门是开着的。”说着,我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瞪大眼睛朝房门那里看了看,门确实是开着的,借着月光我甚至能看见屋里的地面。
  强顺这时候好像没那么害怕了,眼睛还在盯着房门那里,嘴里说道:“有门,两扇大黑门,上面还、还有俩门环儿呢。”
  大黑门?还有门环儿?我一听就懵了,怎么可能有门呢,先前我倒是在门里边儿放了六根大针,不过那大针是座“箭阵”,这种阵别说强顺的阴阳眼,连鬼都看不见,只有撞上去它们才知道厉害,不过这箭阵绝不可能变成两扇大门。
  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想起点儿东西,明军每天晚上都会迷迷糊糊起来开门,难道,开就是这两扇黑门?要真是这样儿,这两扇黑门应该不是今天晚上才出现在这里的。
  我又问强顺,“屋里有人给他们开门没有?”
  强顺眼睛还在盯着房门那里,我感觉他这时候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刚才还怕的要命,这时候咋盯着看起来没完了呢?
  强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完,紧跟着,他又说道:“他们这时候不敲门了,想从窗户里爬……哎,爬进屋里一个。”
  一听强顺这话,我心说,坏了,奶奶光嘱咐我撒草灰拦住明军他们母亲的魂魄,她肯定没料到外面还有东西想进去,他们家窗户台上我可啥东西都没 r>  “哎,又进去一个。”强顺又说道。
  我一听,立马从土坡上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把眼睛捂上。”
  “啥?”强顺醉醺醺扭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为啥叫我捂眼,你、你想干啥?”
  我说道:“把灯开开。”
  “开灯?开啥灯……”强顺露出一脸不明白。
  我没功夫跟他解释,他话音还没落,我抬手把自己额头的井泥抠了下来。
  “哎呀!”强顺顿时惨叫一声,双手以最快速度捂住了眼睛,叫道:“刘黄河,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我没理会他,撒腿朝明军家门口跑了过去。
  到明军家里家外溜达一圈儿,我又跑回了土坡上,强顺这时候双手捂着眼睛,还把脑袋埋进了双腿里,样子就像个把头缩进沙土里的鸵鸟似的。
  看他这样儿我心说,你个熊孩子的“火眼金睛”,哪有我的“万道金光”厉害。
  我把刚才抠掉的井泥抹了点唾沫又摁回了额头上,对他说道:“起来吧大圣,灯关了。”
  强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说道:“不玩拉倒,剩下的这些酒你也别想喝了,全是我的。”说着,我伸手把酒碗端起来就给嘴里送。
  “你想得美!”强顺一把把酒碗给我夺了过去。
  我对他说道:“你再看看,看那些鬼东西还有没有了。”
  强顺喝了两口又把酒碗塞给了我,打眼朝明军家里一看,摇了摇头,“啥都没了,都给你这怪物吓跑了,还有那个好看的小姑娘,也给你吓跑咧。”
  我一听,赶忙问道:“咋还有小姑娘嘞?刚才你到底看见多少人?”
  强顺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一、二、三……
  “一共六个,加上明军他爸七个,三个男的,三个女的,加上那个好看的小姑娘四个女的。”
  我听了又问道:“除了明军他爸,其他那六个人是不是全都穿的破破烂烂的?”
  “不是呀。”强顺说道:“全都穿的干干净净的,特别是、是那个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裙子,可好看咧。”
  我点了下头,明白了,强顺刚才傻盯着门口看,一定是在看那小姑娘,我一摆手对他说道:“中了中了,啥白裙子小姑娘,那都是鬼,赶紧把酒喝完,回家睡觉了。”
  强顺从我手里接过酒碗又喝了一口,然后用一双醉眼盯着我问道:“黄河,你说……你说等咱回家以后,那小姑娘会不会上俺家找我?”
  我瞅了他一眼,说道:“喝酒喝傻了吧你,她跟你没怨没仇的,找你干啥。”
  “不是……”强顺说道:“她刚才一直盯着咱俩看,我、我觉得吧,你是个怪物,她肯定看不上你,肯定是看、看上我了……”
  我把酒碗从他手里夺过来喝了一口,脑袋一歪,看着他说道:“不是她看上你了,是你看上她了吧。”
  “嘿嘿嘿嘿……”强顺醉笑了起来,“还、还是你了解我,要不咱俩咋这么好嘞……”说着,把酒碗又跟我夺回去,一口气把里面剩下的酒全干了。
  我对他说道:“这种错误你可不能犯,人是人鬼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强顺把手里的碗掉地上了,紧跟着,整个人“噗通”一声栽土坡上了。
  我一看,奶奶的,早知道不叫你喝这么多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我喝的也不少,想把强顺弄身上背回家里,不过摔了好几跤都没把他弄身上,最后没办法,我跌跌撞撞到明群家里把明群喊醒了,明群比我们大两岁,身体也差不多发育好了,再加上他没喝酒,背强顺跟玩儿似的,不过我没敢叫他把强顺背回强顺家里,因为强顺他爸王思河要是看见强顺喝成这样,非揍扁他不可,别忘了我们这时候还是学生呢,抽烟喝酒都是偷着干的。
  我也没回家,都在明群家里睡下了,躺的还是明群之前的那张床,我跟强顺两个一起躺的。
  书说简短。迷迷糊糊睡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突然,就感觉身上特别冷,我也没睁眼,伸手在床上胡乱摸了几下,原来单子都给强顺一个人裹身上了,我拽了拽,没拽动,居然还给他用身子压着,这熊孩子,咋这么自私呢。
  我勉强把眼睛睁开了,强顺在床里面躺着,我在外面躺着,睁开眼一看,这家伙,从头到脚用单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我伸手去揪他身上的单子,谁知道,强顺居然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发颤:“别抓我、别抓我,抓躺我身边那怪物吧,我是好人,他是个坏蛋……”
  我一听,这都啥乱七八糟的,不过听强顺这话里的意思,躺他身边的那“怪物”加“坏蛋”,说的好像就是我吧。这熊孩子,不但自私还没良心,酒都白请他喝了。
  我“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今天这单子你一点儿也别想盖了,你个坏蛋。我在强顺身上找了找,给我找到一个单子角,双手揪着单子角用力一扯,把单子从强顺身上扯下来一大半。
  强顺这时候又说话了:“俺不是跟你说了么,别抓俺,俺是好人……”说着,强顺竟然把身子扭了过来,我朝他脸上一看,眼睛居然是睁着的!
  一对眼神儿,我们两个都是一愣,我一直以为他在说梦话呢,原来是醒着的。
  强顺立马把眼神从我这里挪开了,也不说话,我见他战战兢兢仰起头朝屋里看了一眼,紧跟着“哇”地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快速从我手里夺下单子,蒙身上缩成了一团,这架势就好像看见叫他非常害怕的东西似的。
  难道屋里又来了啥东西?我下意识慢慢扭过头朝屋里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黑漆漆的屋里站满了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迎亲队伍
  屋里一下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呢?所幸这些人全都脸冲着明群母亲房间那里,后背对着我们,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而且强顺的叫声好像并没有惊动他们,他们好像也没有发现我们,也或许早就发现了,只是我这时候用井泥压着阳气,跟普通人差不多,他们又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不动声色慢慢把身子又躺回了床上,在床上一轱辘身儿,由躺着轱辘成了趴着,跟着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定了定神儿,朝那些人悄悄看了过去。
  就见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衣裳穿的有干净的,也有破破烂烂的。在那些穿干净衣裳的人里面,确实有两个长相恐怖的,这俩家伙主要恐怖在脑袋上,不过从我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脑勺跟脑瓜顶,俩家伙脑瓜顶上别说没头发,连头皮都没有,白花花露着白骨头顶,特别扎眼,怪不得强顺给吓得一直怪叫呢,我这还没看见他们的正脸呢,看见了说不定我也得叫。
  挨着个儿,我把屋里这些人扫了一遍,看样子,他们好像就是大坑里那群人,他们中间有一些人不过换了件新衣裳而已,不过,在这群人里面我没看见有啥穿白裙子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候,人群从中间分开了,分成左右两排站在了明群母亲房门口,就跟列队迎接似的,“忽”地一下,房门的门帘被人突然从里面撩了起来,紧跟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材窈窕,估计就是强顺说的那个漂亮小姑娘,我忍不住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就见这小姑娘虽然脸上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不过脸长得确实漂亮,大眼睛细眉毛,尖尖的下巴,年龄好像跟我们相仿,十五六岁。
  小姑娘这时候一只手朝后伸着,好像还给她拉着一个人,我稍微偏了偏头,又朝小姑娘身后看了一眼,小姑娘拉的居然是那个女纸人,女纸人这时候还是白森森的脸,披头散发,不过身上换了件规规矩矩的干净花衣裳,我记得明群他们母亲好像没这种花衣裳。
  小姑娘拉着女纸人从房间里一出来,人群再次分开,这一次,全都站在了一个窗户的左右旁边,还是像列队一样,我又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居然也站着人,仔细一看,那人我还认识,不是别人,正是明群他爸,明群他爸这时候正笑着冲屋子里招手,好像是要女纸人过去,小姑娘拉着女纸人往窗户边上一送,女纸人几步跳到了窗户跟前,这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明群他们家的窗户还是过去那种特别老式的铁框玻璃窗,分上下扇儿,是由下至上朝外推的,窗户打开以后从外面看就像撑起的雨搭。
  女纸人跳到窗户跟前以后,明群他爸把手伸进了窗户里,女纸人把两条胳膊抬起来,递给了明群他爸,明群他爸一把抓住女纸人的两条胳膊,身子朝后一仰,一下子把女纸人从屋里拽到了外面,看的我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紧跟着,小姑娘一猫身儿,也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小姑娘钻出去以后,屋里这些人纷纷挨着个往外钻了起来。
  看到这里,我心里就纳了闷儿了,你说这些鬼玩意到底想搞啥玩意儿呢,看女纸人的样子,明群母亲的魂魄好像又附在那女纸人身上了?
  明群母亲房门口跟床边都给我撒了草灰,不过草灰的威力是有限的,挡一两只鬼魂没问题,架不住这么多鬼魂一起折腾,大门口倒是还有我摆的“箭阵”,不过架不住人家不走门钻窗户。
  等这些人全都从屋里钻出去以后,我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拧身,刚要下床,手腕上突然一紧,我顿时打了激灵,就感觉手腕给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低头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强顺这家伙,强顺从裹的严严实实的单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
  我一使劲儿甩开他的手低声问道:“你干啥呀?”
  强顺说道:“把你的灯开开,把它们撵走呀。”
  我说道:“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强顺不信,说道:“你就骗我吧你,你那怪物眼能看见那些东西呀。”
  我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怪物,这屋里刚才这么多鬼魂,阴气很重,阴气一重活人就会受影响,别说是你,这时候是个活人都能看见他们。”
  说完,见强顺缩在单子底下没动,我又说道:“他们那里面有男有女,有的穿的破破烂烂,有的穿的干干净净,还有两个头顶上没头皮,露着白骨头,对吧。”
  我这话音一落,就见强顺在单子底下蠕动了几下,把脑袋先钻了出来,看了我一眼以后,又扭脸朝房间里一看,顿时松了口气,说了句,“哎呦的妈呀,可吓死我咧……”说着,从床上爬起来,把身上的单子撂到了一边儿。
  这时候,我们两个的酒劲都醒的差不多了,好在过去那时候假酒比较少,至少还没有那种工业酒精兑自来水的黑心酒,喝多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我从床上下来了,穿好鞋子,径直朝明群母亲的房间走去。
  来到房门口,我蹲下身子看了看,门口之前撒的那道草灰这时候就像给八级大风吹了似的,朝门里散的到处都是,可以说“火海”给破了,已经没有丁点儿威力了。
  看完以后,我撩开帘子走进了屋里,蹲下身子一看,床边那道草灰跟门口的一样,也给吹散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床边还放着一双鞋子,明群母亲的鞋子,之前女纸人都会把明群母亲的鞋子穿走的,这一次咋没穿呢?
  我站起身又朝床上看了一眼,床上一个人形隆起,明群的母亲还跟前两天一样,在床上侧身躺着,蒙头盖脑用单子裹的严严实实。不过这次我没撩开单子看,学着奶奶悲天悯人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里间。
  来到外间,我一琢磨,奶奶白天说了,让明群母亲熬过今天晚上,这时候明群他爸把女纸人带走了,她的魂魄很可能在女纸人身上附着,这么一来,明群的母亲还能不能熬今天晚上呢?
  我转念又一想,不行,这次还得跟过去看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明群他们母亲今天晚出了事儿,我这几夜白忙活了不说,明群他们兄弟三个搞不好就没妈了,他们爸已经没了,妈要是再没了……
  我迈脚就要跟出去,就在这时候,床上的强顺冷不丁开口问道:“黄河,你要去哪儿呀?”
  我停下脚对他说道:“那群人把明群他妈魂魄带走了,我跟过去看看。”
  强顺说道:“你去看啥呀,有啥好看哩。”
  也对呀,我扭头瞅了强顺一眼,他这时候要是不说话,我还想不起来他呢,一说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要是把他也弄去,他这双阴阳眼到时候保不齐还能派上用场,不过,刚才那群人把他吓得那熊样儿,想叫他跟去恐怕不太容易。
  我一琢磨,对他说道:“也不是去看别的,主要是去看那个漂亮的白裙子小姑娘,你不知道,刚才那小姑娘也在这里,还一直给我丢眼神儿,我觉得可能是看上我了,我得跟过去看看。”
  “啥?你胡说!”强顺赶忙从床上下来了,一边往脚上穿鞋子一边说:“她才不会看上你咧。”
  我说道:“看不看上我是我的事儿,反正没你啥事儿,你就别瞎操心了,接着睡吧。”
  强顺一听就急了,“不中!我得跟你一起去。”
  我立马儿把眉头皱了起来,很不痛快地说道:“你跟去干啥呀,当电灯泡呀。”
  强顺见我露出一脸不痛快,气焰更胜了,耍无赖道:“不中,反正我得跟你去。”
  “好好好,我带你去,中了吧……”紧跟着,我扭过脸把眉头一展,心说,这傻孩子每次都这么好骗。
  等我们出了门,那群人已经顺着明群家门口那条大土路走出去好远,还是往北走的,眼看都快进村了。
  我一招呼强顺,两个快速跟了过去,等我们追上他们以后,放慢速度,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小心翼翼跟在了后面。
  这些人跟女纸人之前走的路线一样,进了村以后没走村里的大路,往东一拐,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
  我这时候打眼往他们人群里一看,就这一眼下去眼睛珠子立时瞪大了。女纸人这时候在那群人的中间,身前身后还整整齐齐跟着四个人,那个白穿裙子的小姑娘守在女纸人旁边,不过,女纸人这时候姿势好像是坐着的,而且双脚不着地。看到这一幕我都惊讶到了极点,难道这女纸人成了精了、都会飞了?
  这时候,就听强顺低声说道:“黄河,他们这是在结婚吧,你看明群他爸,还骑着马呢。”
  听强顺这么说,我仰起头打眼朝队伍最前面的明群他爸一瞧,明群他爸这时候居然也是双腿不着地,双腿还叉开着,还真是个骑马的姿势,不过,我,我咋看不见那“马”呢?
  虽然看不见,我可不想在强顺跟前露乖,我很狡猾地问他,“你看清楚了吗,明群他爸骑的是马吗?”
  强顺立刻争辩道:“那肯定是马,你见过骡子有白色吗?”
  哦,白色的马。照他这么说,以此类推的话,那女纸人双脚不着地,应该是在轿子里坐着吧,还有她身前身后整齐排列的那几个人,应该是在抬轿子吧。
  我又说道:“这轿子也挺好看,跟马一个颜色,也是白的。”
  强顺听了立马儿扭过脸白了我一眼,说道:“谁说是白的,你眼睛有毛病吧,明明是黑的。”
  哦,真有轿子,还是黑色的。
  这里捎带一句,强顺属于是正儿八经的阴阳眼,凡是阴间的物件儿,他基本上都能看见,我这时候属于是给这群鬼的阴气影响了,导致我身上的阳气降低,这才看见了它们,不过看见的并不全乎,只有阴气特别重的东西我才能看见,像这种马呀、轿子啥的,阴气很小,我也就看不见了,还有,之前在那大坑里边儿,也是因为阴气突然小了,导致我觉得坑里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其实他们可能还在,只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而已。
  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出了村子来到了村东头那条土路上,我以为它们还是要往之前那个大坑里去的,不过,等他们顺着村东土路往北走了一会儿以后,突然九十度一拐弯儿,往西拐了,上次女纸人是往东北边儿拐的,这时候咋往西拐了呢,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纸人新娘
  这时候就听强顺说道:“他们是想往明群他爸坟地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咋知道呢?”
  强顺说道:“我听俺爸说,明军他们家的祖坟跟俺们家的祖坟离着没多远。”
  我点了下头,其实我们家的祖坟离着强顺家的也没多远,都在村子西北边儿那一带,要说起来其实也算不上啥祖坟,强顺家祖坟里辈儿最大的是强顺的太爷王草鱼,我们家祖坟里辈儿最大的是我太爷刘念道,我们真正的大祖坟都在黄河边儿呢。
  打村北边往西走了大概能半里地,全程下来等于是从南向东又至北,围着我们村子绕了大半个圈子,最后,绕到了我们村西北头一片玉米地里,这时候的玉米只有齐腰深,视线还算不错。
  这时候,强顺又低声说了一句:“到了,就是这里。”
  我一看,前面的玉米地里空了出一大块,也就是说那一大片地里没种玉米,里面大大小小有八九个坟堆。这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明群他爸停在了一座坟堆跟前,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在明群他爸后面停下。抬着女纸人的那几个人做出了一个落轿的动作,明群他爸这时候也做了一个翻身下马的动作,随后整整身上的衣裳,朝女纸人走了过去。
  女纸人旁边的小姑娘赶忙朝明群他爸迎上去,两个人一碰面,小姑娘冲明群他爸一抬手,明群他爸停下脚也冲小姑娘一抬手,那感觉就好像小姑娘递给明群他爸一件啥东西似的,紧跟着,小姑娘闪到了一边,明群他爸几步走到女纸人跟前,像在挑啥似的,抬手在女纸人跟前一挑,女纸人连忙站起身,低着头朝前迈了一步,那动作就好像从轿子里钻出来了似的。
  明群他爸看着女纸人笑了笑,女纸人不会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群他爸,明群他爸走过去拉上女纸人的胳膊,转身朝一个坟头走去。
  一鬼一纸人走到坟头停下,随行的那些人很快围过来围着他们逆时针转起了圈,这情形就跟之前我在大坑里看到的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我身边的强顺突然“哎呦”一声,我扭头一瞧,强顺把两只耳朵紧紧捂上了。
  我问他,“咋了,你捂耳朵干啥呢?”
  强顺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没听见么?”
  我一脸莫名其妙,又反问他:“听见啥呀?”
  强顺说道:“这些鬼全都哭叫起来了,吵死啦,咱们活人结婚都是响喇叭、放鞭炮,它们结婚都是又哭又叫。”
  居然还有这么一说呀,我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强顺又说道:“你看见明群他爸手里那根哭丧棒了没有……”我朝明群他爸手里看了看,啥都没有,我嘴里却说道:“看见了。”
  强顺接着又说:“电视里古代那些人成亲都是用称杆挑新娘子的盖头,它们是用哭丧棒挑新娘子的轿帘子。”
  哦,我说那小姑娘递给明群她爸一件啥东西,明群他爸又在女纸人跟前划拉啥呢,原来是用哭丧棒挑轿帘呢。
  我又问强顺:“你咋这么清楚呢?”
  强顺立马儿露出一个哭丧脸,说道:“我看过的多咧……”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不再跟强顺说话,扭脸又看向坟地那里,不过,等我把脸扭过去以后立马儿就愣住了,坟地里居然只剩下了女纸人一个,其他人呢,其他人上哪儿去了?
  我觉得我这时候不能再装了,赶忙问强顺,“坟地里那些人呢,咋就剩女纸人一个了?”
  强顺没回答,拉了我一下,我冷不防差点儿给他拉躺在地上,我问道:“你干啥呀?”
  强顺说道:“快追呀,那小姑娘要走远了。”说着,迈脚就追。
  我赶忙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你先告诉我那些人去哪儿了,咋就剩下女纸人一个了?”
  强顺说道:“都散开走了,咱赶紧追那小姑娘呀,再不追就走远了。”
  说着,强顺挣了挣胳膊,不过我没放开他,我说道:“别管那小姑娘了,你先看看明群他爸去哪儿了。”
  强顺闻言,没往坟地那里看,反而瞪着眼睛珠子审视起我,强顺问道:“刘黄河,你到底跟着他们干啥来了?”
  我一窒,“我、我跟着他们,我我……”
  “好哇,你又骗我!”强顺终于在这一刻大彻大悟了。
  我没底气地说道:“你、你别带那个‘又’字,我以前啥时候骗过你了。”
  强顺气急败坏道:“从小到大,你骗我的次数还少么。”说着,强顺反手一把也揪住了我,叫道:“今天我跟你没完!”
  我赶忙说道:“行行行,你想咋样都行,不过你得先帮我看看明群他爸现在去哪儿了。”
  强顺没看坟地那里,依旧揪着我,说道:“叫我看也行,你现在把那小姑娘给我逮回来。”
  我说道:“逮啥小姑娘呀,我现在在办正事儿,你可别跟我怄气。”强顺叫道:“我今个儿就跟你怄上了,用你家的法术把那小姑娘逮回来就我给你看。”“你、你咋这么不讲理呢。”我知道,现在强顺纠结的不是那小姑娘,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呢,就因为我“又”骗了他。“我今个儿就不讲理了!”我一看,看样子今天真把这熊孩子惹火儿了,想了想说道:“行,你先帮我看,我一会儿就把那小姑娘给你逮回来。”“不行,你先逮。”我就怕他这么说,我把头一耷拉,说道:“强顺,对不起,我错了,我跟他们过来,其实是想救明群他们母亲的,他们母亲要是熬不过今天晚上,可能就要没命了,那小姑娘根本就没有看过我,把你骗过来,其实就是想用用你的阴阳眼……”强顺慢慢松开了我,忿忿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说着,扭头朝坟地那里看了过去,我也看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听强顺说道:“明群他爸在纸人脚前蹲着呢。”我问道:“他在干啥?”“像是在……”强顺的话还没说完,“腾”地一下,女纸人整个烧着了。“点火……”强顺看着女纸人身上熊熊火光说道。看着火光我立马着了急,女纸人一烧,明群母亲的魂魄搞不好就完了,我一拉强顺,“快跟我去救火。”强顺站着没动,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燃烧的纸人,说道:“明群他妈从火里出来了。”我身子一顿,忙问:“你说啥?”强顺看了我一眼,说道:“明群他爸从火里明群他妈拉出来了。”我看不见明群他爸跟他妈,就看见纸人燃烧的速度很快,要是再不过去扑灭一会就烧没了。这时候就听强顺又说道:“明群他爸拉着他妈钻进坟堆里了。”啥?完了,我赶忙一拉强顺,“走,回明群家里看看。”这一次我们不是用走的,一口气跑回了明群家里。这时候,明群家里的房门还是四敞大开着,可能因为我们跑的太快,跑到他们家里以后,导致他们家鸡窝里的鸡乱叫了起来,紧跟着,那只大公鸡咯咯咯打起了鸣。我跑进屋里,直接冲进北里间,气喘吁吁把明群喊醒了,之后,我们三个一起走进了明群母亲的房间。就见里间床上,明群母亲脸朝上平躺着,单子这次也没蒙头,双手在胸口放着,整个儿显得很安静,不过脸上却没有丁点儿血色,看这架势,说明已经有点儿不对劲,我仗着胆子走过去把手伸到她鼻子底下一探。没气儿……这时候,村里的鸡都叫了起来,天渐渐亮了。明群走出里间把明军喊了起来,兄弟两个在他们母亲床头哭嚎了起来,我跟强顺抱着一丝不是希望的希望,把张敬安喊来了,张敬安进里间看了看以后,出来低声跟我们说,人都快凉了,早就没脉了。天彻底亮了以后,我跟强顺各自回了自己家,奶奶这时候已经打外面溜达一圈回来了,她显然一点都还不知道明群母亲的事儿。我垂头丧气的把事情前前后后跟她说了一遍,奶奶听完,坐在那里许久不见动作,又过了许久,奶奶这才叹了口气,她说道:“人算还是不如天算,阎王叫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呢,这就她的命呀……”我这时候还有很多话、很多疑问要问奶奶,不过,怎么也张不开嘴问了。邻居们再次到明群他们家里帮忙,简简单单的把明群母亲跟他们父亲埋到了一块儿,我安慰明群他们兄弟三个,你们爸爸接你们妈妈去过好日子了,我亲眼看见的,兄弟三个听了又哭上了。这件事过去一个星期以后,我问奶奶,为啥强顺在明群家里看见两扇大黑门,那黑门又是啥东西。奶奶说,那是鬼门,除了鬼门,还有鬼路、鬼桥、鬼房子,那鬼门可能在还没有明群他们家房子的时候已经有了,他们盖了房子以后,偏巧大门跟鬼门合到了一块儿,这很不吉利的,门就成了凶门,住在凶门里的人,一般都不会长寿,他们家要是盖房子的时候,找风水先生看看,也就不会把门修在凶门上了。我又问,为啥明群他爸刚死还不到一年,好像就有跟班的了,好像很多鬼都在帮他。奶奶说,那是他生前积的阴德多,你太爷去世的时候,家里就剩下我跟你爸,我都没出门报丧,结果你太爷出殡那天来了好些人,他们抬来了上好的棺材、拿来了上好的寿衣,你说他们是咋知道你太爷走了呢?听奶奶这么说,我心里透亮了,没说话,点了点头。明群母亲这件事呢,到此也就结束了,不过,那个白裙子小姑娘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十多年后,我跟强顺又见到了她,我们那时都快三十了,她还是那么年轻,都能喊我们“大叔”了。时间呢,又是一晃,初三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学校给我们初三放了一个礼拜的假,假期完了以后,我们就要开始复读,迎接一个多月以后的中招考试。不过,就在这一个礼拜假期的第三天,这天下午,刚刚吃过中午饭,强顺过来找我,说到西边七八里外一个厂矿的游泳池里游泳,这时候,我们这里的水坑早就臭的下不去人了。准备好了物件儿,推着自行车我们两个刚要出门,冷不丁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老头儿,看着有六十多岁,尖瘦脸颊,皮肤略黑,头顶挽着个发髻,发髻上还横插着一根竹签子,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看这身打扮,像是个道士,风尘仆仆的,像是从外地步行过来的。这种人我们见的多了,一般都是要饭的,也有骗子,装成出家人要粮食要钱的。不过还没等我开口,老头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强顺,首先开口问道:“请问,这是白仙姑家吗?”我一听,原来不是骗钱要饭的,我说道:“我奶奶在屋里休息,你找她有啥事儿吗?”老头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露出笑,问道:“你是……白仙姑的孙子?”我点了点头,老头儿又说道:“这太好了,终于给我找到了,麻烦小兄弟,跟你奶奶说一声,黄花观歆阳子关门大弟子陈辉来访。”说着,双手抱拳给我作了作揖。“啥?”我朝后退了一步,把老头儿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的,“你就是陈辉?”老头儿一愣,“小兄弟听说过我?”我说道:“我奶奶经常提起你。”老头儿脸上又露出一丝笑,说道:“那就麻烦小兄弟到屋里跟你奶奶说一声,我有要事找她。”说着,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儿递给我了,我接过来一看,像是个木头牌子,比烟盒稍微大一点儿,上面写着“四水”两字。“四水令?”我看了老头儿一眼。老头儿忙说:“小兄弟也认得这令牌?”“听我奶奶说过。”见到令牌,我语气赶紧客气了起来,我说道:“您等一会儿啊,我这就去喊我奶奶。”说着,我把自行车推回院里,拿着令牌进了屋。书说简短。从抗日战争时期就销声匿迹的陈辉,几十年后居然突然拿着“四水令”来找我奶奶,因为他遇上点儿麻烦事儿,想让我奶奶跟他到外地去一趟。不过,奶奶这时候都快八十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她还能去哪儿呢。奶奶没办法,把我喊进了屋里,奶奶跟我说,我太爷当年承诺过歆阳子,无论以后谁拿着“四水令”找到咱们家,咱们家里的人都要全力帮忙,现在就听你一句话,你是接着上学呢,还是应承下你太爷当年的承诺给陈道长帮忙呢?我一听,奶奶这话里的意思,好像这忙还挺大,不是一两天就能成事儿的。这时候,我早就不想上学了,一心就想天高地阔的到外地闯荡闯荡。连顿都没顿,一口我就答应下来了。这时候,强顺也在旁边,他羡慕的不得了,这么大个人了,到我奶奶跟前撒娇,也要跟去,他的借口是,我要是走了,以后就没人给他胸口抹血了,我现在走到哪儿,他现在就要跟到哪儿。奶奶点了点头,对陈辉说,他们俩一起去,好歹也是个伴儿。当天晚上,奶奶跟我爸还有王思河,撒了个弥天大谎,说陈辉在南方开了间门面房,专门给人看风水算命,生意很不错,不过店里现在就缺个驱邪驱鬼的,这俩孩子既然都不愿意上学了,不如叫他们跟着陈辉到外地去锻炼锻炼。我爸对陈辉还有“四水令”的事儿也清楚,最后他跟王思河分别问了问我跟强顺,我们两个全都一口咬定,打死也不上学了!第二天,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跟着陈辉上路了……
  跟着陈辉流浪的这四年经历,这本书里没写,明天的章节,就是四年以后了,跟着陈辉流浪的四年经历,在另一个帖子里,谁要看的,可以去看,这是链接:http://bbs.tianya.cn/post-16-1321054-4.shtml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山上开山
  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一转眼,四年过去了,陈辉要我们帮他办的事,终于彻底的办完了。
  有道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辞别陈辉,我跟强顺背着行李,风尘仆仆打外地回来了。
  时隔四年,时过境迁,我们这个小村子却没多大变化,除了多了几座新房子,还是那老样子,我们家里,也没多大变化,奶奶身体健康,父亲还在他的电焊铺,母亲依旧料理着家务,一切都似乎都保持着我四年前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我弟弟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小学生、小孩子了,成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高中生,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儿,站到我跟前我都得仰视了。
  村里、家里没啥太大变化,我跟强顺反而变化极大,两个人黑了瘦了不说,这四年来我们还经过了无数次的蜕变,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我们这时都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稳重很多。
  回想这四年来的经历,真的是恍如隔世,就像一场梦,那梦里有凶险有温馨,有苦涩也有甜蜜,世间万象、人生百态,我们经历过的,对于那些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而言,那是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
  时至今日,我们这四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唯一值得我们庆幸的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活了下来,我们真正的长大了、成熟了,蜕去了幼稚带上了沧桑,再不是爱哭的小屁孩儿,再不是逃学的初中生,就像急风骤雨后沉淀下来的池水,一汪宁静。
  不过,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我们该怎么生存,该怎么在这个物欲横流、金迷纸醉的社会里继续生存下去。
  回到家半个月以后,强顺的父亲王思河晚上来找我父亲,王思河跟我父亲商量着,让我和强顺跟着他上山一起开石头,虽然我们两个回来时也带回来一些钱,但我们这时候都已经快二十了,总不能老在家里呆着坐吃山空。
  父亲原本是想让我跟他学打铁电焊的,不过,这两年他那电焊铺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打铁的生意就更别说了,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他那电焊铺也快关门歇业了,他也快改行了。
  父亲听了王思河的,最后同意我上山去开石头。
  几天后,我跟强顺一起到了北边的山上,这里离我们家大概有十多里地,比过去那玫瑰泉离开我们家稍微近点儿,在玫瑰泉靠东南边一点儿,这里还算是我们村里的山,不过最近这几年已经承包给了个人,每年给村里交点儿承包费就行了。
  前面早就提到过几次,开山干啥呢,开山是为了卖石料,山上开下来的石头经过破碎机的粉碎,制作成石子、石粉往外兜售,我们这里的人叫它们“石渣厂”。这石渣厂可以说是一本万利,过去那些石渣厂老板现在都是富得流油,而且很多人都是黑白两道、手眼通天,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狠手黑、为富不仁。
  我们村这一片的山,承包给了我们村里一个叫李三元的,这人真不是个啥好东西,王思河因为在山上干的年头多,跟这李三元算是有几分交情,李三元这才同意我跟强顺两个上山干活。
  王思河原本打算让我们两个跟着他打炮眼放炸药的,谁知道李三元嫌我们两个年轻手脚不稳,叫我们扛着一头儿尖一头儿圆的白蜡杆大锤砸石头,这是个苦差事儿,那些抡大锤砸石头的人,不是二百五就是缺根筋,就是我们这里俗话说的,八层熟,眼色活儿干不了,就能出几分憨力。
  我跟强顺这四年来虽然风风雨雨经历了很多事,但是这种夯实的体力活儿刚一接触也有点儿吃不消,抡一天大锤,胳膊都震麻了,吃饭时拿上筷子手都不听使唤,直哆嗦。不过我们两个都没叫苦,相较而言,这点苦跟我们四年来受的那些苦相差甚远。
  这时候,小庆跟新建两个,小庆初中毕业以后,也不再接着上学了,他也跟我们一样,其实早就厌学了,初三一毕业,他就进了一家厂子当了一名叫我们羡慕的“工人”,将来还有可能转成叫我们更羡慕的“市民”。
  新建呢,倒是上了一个技校,叫啥“交通技校”,在我们市里,也就是学开车的,也学修车,不过那都是走走过程,主要是叫你教学费的,上三年以后就给你发个驾驶证,不过,他家里有钱,而且是独生子,不在乎那几万块钱的学费。
  我刚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我妈交给我一封信,我一看,居然是胡慧慧写给我的,信里也没啥特殊内容,先是一些问候语,然后说了说她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跟状况,很巧,她居然跟新建一个学校,对了,还有我表弟,也在那学校。各位别忘了,我母亲跟我父亲是换亲,我母亲嫁给了我父亲,我姑姑嫁给了我大舅,我这个表弟,等于是我姑姑跟我舅舅的儿子,比我小一岁,属猴的。我还有两个表姐,以后会慢慢提到他们。
  信里,胡慧慧的字迹越发娟秀可爱,不过,看完信以后,我一看那落款,在心里苦笑了好一阵,为啥呢,落款是:你的同桌慧儿,1996年10月,而且我拿到这份信的时候,是1999年6月,时隔了三年!
  三年呐三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年,谁知道三年后,一个人会变成啥样儿呢,就像我,变化几乎是翻天覆地的,除了对胡慧慧的感情依旧没变过以外。
  不过,当时这封信,确实抚慰了我对她四年来的朝思暮想,这这封信,说明她心里也有我。
  那信里边儿呢,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就是他们家里的座机号,那时候呀,没有手机,那些啥QQ呀、微信啥,更别提了,连听他娘的都没听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呐,真他娘的算是赶上好时候了,要是我那时候也有手机、QQ啥的……算了,不说了。
  有这么一天晚上,我跟强顺小庆他们几个喝了点酒,最后酒壮怂人胆,我到我们村里小卖部给她打了个电话,很幸运,她接住了,不过那次我们具体聊了些啥,我基本上都忘了,反正我没说我想你,我喜欢你之类的,就记得她没出去干活,专门在家里做饭,也可以说专门在家里待嫁吧。
  之后呢,我又给她打过电话,每次都是不冷不热的,不过,只要听听她的声音,那心里边儿呀,也就心满意足了。那是要是有手机、QQ,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到山上开山的第二个月,那是金秋九月,这时候,国家已经有了环保意识,好像还没有退耕还林啥的吧,记不清楚了,不过上头有意保护我们这一带的山林,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白天不叫放炸药开山,那就晚上开,每到傍晚的时候山上就忙活开了,打炮眼、放炸药,一般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轰隆轰隆几声炸响,在我们家里都能听得见。
  有这么一天晚上,场里缺人手,王思河就把我跟强顺两个叫上了,王思河的意思,叫我们锻炼锻炼,以后好跟着他打眼放炮,这活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要比抡大锤砸石头体面的多。
  书说简短。打好炮眼放好炸药,已经晚上十点多种,当时,我跟强顺已经砸了一天的石头,累的够呛,王思河就叫我们到那宿舍里歇一会儿,等点炮的时候再来喊我们,因为这时候山下的人大多都还没睡,点炮有点儿早。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跟强顺两个都在宿舍里睡着了,王思河过来把我们叫醒了,我们两迷迷糊糊跟着他进了一个小房子,这是个石条垒的房子非常结实,里面也没啥东西,就是些电线啥的,这就是他们点炮的地方。
  那点炮的工具呢,各位看过那些战争片没有,有那种放好炸药以后,工兵手里提个小盒子,一边放线,一边往战壕里炮。就是这盒子,上有两个线,一红一蓝,炸的时候,把线接到那小盒子的正负极上,那小盒子上面有个把儿,往上一提一拧,然后再往下一摁,山上点炮的玩意儿,跟这个一模一样,不过那电线特别细,那叫什么线来着,现在都忘了,细的跟针似的。
  王思河给我们两个每人嘴里塞上一根空心的小管子,叫我们含着,他到外面吆喝几声,点炮了,点炮了,回屋里拿起那盒子一提一拧一摁,瞬间,轰隆轰隆几声,震耳欲聋,紧跟着没一会儿,石粉沫子就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冲进了屋里,呛人的鼻孔发痒,屋里的电灯瞬间就变成了昏黄的颜色,就像雾里的路灯一样,只能看见灯周围那一小片光亮。
  好一会儿过去,灰尘落的差不多了,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粉沫子,带着我们出了门。其实这时候不光我们三个,还有一个人,那人叫啥名来着,我现在记不清楚了,反正跟那李三元是亲戚,是李三元老婆那头儿的亲戚,听说是他老婆的堂弟,这里很多人背地里都叫他“小舅子”,小舅子在我们这里是骂人的话,就因为这人人品不咋样儿,喜欢到李三元那人说工友坏话,告密啥的。
  放过炮以后,为了安全起见,要把炮眼再检查一遍,我们几个每人拿着一支手电就出了门。
  到来山根儿,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那山体上给炸下来好大一块,冷不丁的看上去就好像给啥东西啃了一口似的。
  拿着手电,踩着乱石,我们朝那炮眼走了过去,不过还没走到炮眼那里,我身边的强顺嗅起了鼻子,这时候炸药炸起来的灰尘还没有完全落尽,手电光柱前面还是雾蒙蒙的,灰尘乱飞。强顺嗅了两下以后,狠狠打了喷嚏,随后一边用袖子抹鼻涕,一边跟我小声儿说:“黄河,你闻见啥味道了没有?”
  我看了他一眼,反问:“你闻见啥了?”
  强顺说道:“我闻见一股烤肉味儿,你还记得前两年咱跟陈道长在深山里烤野鸡的味道不,跟那味儿很像。”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不是饿了?我小心翼翼嗅了嗅鼻子,还别说,真有股子烤肉味儿,而且还烤糊了,就跟烧头发那味儿差不多。
  越往炮眼那里走味儿越浓,最后,王思河跟那李三元的小舅子,也闻见了。
  那小舅子招呼了我们一声,“快,可能是炸野猪啥的了,谁找见是谁的啊。”
  我跟强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这里的人,我们都了解了七七八八,因为我们跟着陈辉这四年来,不但跟那些鬼怪斗,我们大多时间也跟人斗,但凡接触到一个人,首先先看这人的品质,然后再看这人行为,看这人值不值得相信,值不值得托付。
  我跟强顺一听,对视了一眼,我心说,谁找见都是你的,还不知道你啥德行。强顺跟我想法一样,我们两个慢吞吞走在最后面,省得我们先发现以后,再给他狗仗人势的夺去。王思河这时候走的也不快,他显然也不想招惹这小舅子。
  小舅子这时候非常亢奋,真像一条狗似的,闻着味儿就过去了。没一会儿,就见他的手电光在前面一片乱石堆上停下,手电朝地上照了几下以后,他朝我们大叫起来:“我找见了,是我先找见的,你们谁也别跟去争。”说完,他放下手电用手刨上了。
  等我们走到跟前,他正从石堆里往外拽着啥东西,可能因为激动,也可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手电也给他撞到了一边,他那里显得漆黑一片。
  王思河首先走到了跟前,我跟强顺紧随其后,王思河抬起手电朝小舅子拔的那东西一照,我借着他的手电光打眼一瞧,不是啥野猪,是一条焦黑的人胳膊!
  第三百六十四章 炸山诡事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不过那小舅子似乎并没有察觉,手电光照在那条焦黑的胳膊上,我们都看的真真儿的了,他还在那儿可劲儿拔着呢,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条人胳膊似的。
  王思河立马儿冲了过去,拉住小舅子说道:“老弟,别拽了别拽了,炸着人了。”
  那小舅子闻言扭头瞥了王思河一眼,不但没撒手,反而腾出一只手狠狠推了王思河一把,“你且开,我先看见嘞!”
  王思河被他推的一趔趄,身子朝后一退,这时候我们脚下全是乱石,王思河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仰面朝天摔在了乱石堆上,我跟强顺一看,赶忙跑了过去。
  把王思河扶起来以后,强顺气呼呼就要朝小舅子那边过去,我知道他要过去揍那小舅子,赶忙紧走几步拉住了他,低声对他说道:“你先别急,你不觉得奇怪么。”
  强顺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道:“瞎子都能看出来那是条人胳膊,这小舅子又不瞎。”
  强顺听我这么说,扭头又小舅子拽的那胳膊看了一眼,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那儿使劲儿呢,强顺说道:“你的意思是……”
  这时候,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渣沫子,又要朝那小舅子过去,看样子他还是想去阻止那小舅子,我赶忙松开强顺,抬手又拉住了他,我对他说道:“叔,您先别过去,这小舅子有点儿不对劲儿。”
  王思河扭头看了我一眼,这时候强顺说道:“爸,听黄河的,您先回那屋里等一会儿吧。”
  王思河看看强顺又看看我,语气里很是不安地说道:“咱这是炸着人了呀。”
  我说道:“叔,这时候不管炸着啥了,您最好都别过去,等我跟强顺先把那小舅子处理了再说。”
  王思河又看了强顺一眼,强顺冲他狠狠点了点头。
  王思河没有返回点炮那屋,转身坐在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朝那小舅子了走去。
  一边走着,我从身上掏出一根针,这时候那小舅子还在不要命地拽着那条胳膊。
  等我们走到近前,刚要动手,那小舅子身子猛地一仰,腾腾腾朝后倒退了好几步。等他稳住身子,我定睛一看,他居然把那只焦黑的胳膊拽了出来,也可能是从人身体上生生扯下来的。我又低头一看,小舅子脚下全是乱石,估计乱石下面还埋着人,就露了一只胳膊在外面。
  我连忙给强顺使了眼色,同时,我朝那小舅子大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威胁:“哎,小舅子,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我的,赶紧把他给我!”
  小舅子一听这话,抬起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又叫道:“你手里拿的那东西是老子的,赶紧给老子送过来。”
  小舅子顿时“嗷”的一声怪叫,朝我扑了过来,我站在连动都没动,眼看着就快要扑到我跟前的时候,“啪嚓”一下,小舅子重重摔在了我面前的乱石堆里,强顺这时候揪着他的头发、一条腿跪着抵在他的后腰上。
  我低头看了看,说道:“就你这智商也敢出来折腾。”说着,我几步走过去,一脚踩住了小舅子拿着胳膊的那只手腕,另一只脚飞起来“啪”地把那条烂胳膊踢飞了,紧跟着,我踩着他的手腕蹲下身子,用手里的针在他大拇指关节外侧狠狠扎了一下,就听小舅子“啊”地一声大叫,一头闷地上不再动弹了。
  我舒了口气,说了句,“打完收工!”从地上站了起来,强顺也松开小舅子站了起来。
  我们同时一回头,准备喊王思河过来,不过,还没等我们招呼他,王思河自己急冲冲朝我们走了过来。
  见状,我低声对强顺说道:“强顺,你爸走的有点儿快呀。”
  强顺看了看我,“黄河,那是我爸呀。”
  我眼睛不错神儿地盯着快步走过的王思河,嘴里说道:“暂时不是了,你别揪你爸头发就行。”
  强顺扭过脸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思河这时候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他们家有个不好的遗传,年龄稍微一大点就谢顶,也就是掉头发,王思河头上这时候已经没几根头发了。
  我站着没动,眼睁睁看着王思河朝我走了过来,强顺一侧身,从旁边绕了过去。
  书说简短。等王思河来到我跟前,强顺从后面又把他扑翻在地,我快步走过去如法炮制,在王思河大拇指外关节处扎了一下,当然了,这一下要比扎小舅子那一下轻的多,王思河浑身一个激灵,也趴地上不动弹了。
  站起身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放炮都是吓鬼的,咱咋一放炮还把鬼招来呢,一招还招来了俩。”
  强顺没说话,着急他爹呢。我们当然不可能叫王思河就这么在石头堆上晾着,一人架着胳膊,一人抬着双腿,把他抬进了宿舍里的一张床上,因为我手边也没啥驱邪的物件儿,给自己手指头上放了点儿血,往他额头上给他抹了抹。
  强顺在旁边问道:“你的血不是早就不管用了么?”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再不管用也比普通人的强,你的阴阳眼不是还得靠我的血压着。”
  强顺砸了砸嘴,又问我:“那个小舅子咋办呢,也抬过来?”
  我说道:“管他娘的呢,在石头堆上睡一夜也死不了,走,咱再回去看看,我这时候咋感觉不是炸着人了呢。”
  出了宿舍,我们很快返回到石头堆那里,不过等我们打眼一瞧,顿时都愣住了,那小舅子居然不见了,就剩下我们之前那几只手电在地上躺着,这时候还在亮着。
  我跟强顺赶忙走过去每人捡起一只手电,举着手电来回照了起来。周围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再往远处照照,也没有人,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小舅子咋就没影儿了呢,那家伙刚刚给鬼上身,阳气很弱,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过来。
  我们又走到他刚才拔胳膊的地方,就见这片石堆上出现了一个浅坑,大概有一尺多深,一米五以上的长度,一个成年人躺到坑里刚刚好,周围的石头还有被搬动过的痕迹,我跟强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我们又在周围找了找那条被我踢飞的烂胳膊,也不见了,四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感觉刚才那一幕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不过,就是少了那个小舅子。
  我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明白了,大叫一声不好,扭头对强顺说道:“赶紧回宿舍看你爸去!”
  强顺先是一愣,随后撒腿朝宿舍跑去,我紧随其后也跑了过去。
  等我们慌慌张张跑进宿舍,朝王思河躺的那床上一看,王思河还在,顿时松了口气,我对强顺说道:“你看,我的血还是管点儿用的吧。”
  强顺白了我一眼,“管用你还一惊一咋嘞,吓死我了。”说着,强顺走到王思河床边一屁股坐下了。
  我也走过去坐到旁边的一张床铺上,我对强顺说道:“咱也别出去了,就在宿舍里守着你爸吧。”
  强顺问道:“那小舅子咋办呢?”
  我说道:“管他呢,他也不是啥好鸟,明天别人问起来咱就说不知道,反正他睡的是单间,谁知道他大半夜跑出去干啥呢。”
  强顺说道:“万一他出了啥事儿呢,万一……万一他死了咋办呢。”
  我看了强顺一眼,说道:“死就死了呗,这几年咱见的死人还少吗?”
  强顺不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他小声说道:“黄河,我觉得你变了。”
  我反讽道:“你没变吗?”
  强顺看着我苦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不再说话,我“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感慨万千,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场子继续开工,到了中午,李三元问我跟强顺,咋一直没看见他小舅子呢,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说道,我们也没看见,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李三元又问,昨天他没跟你们一起点炮吗?我说道,点了,点完炮我们就回宿舍睡觉了,一大清早起来到现在我们也没见着他。
  李三元又去问王思河,王思河摇了摇头说,昨天有些事儿记不清了,就记得昨天晚上点过炮以后去检查炮眼,最后好像还没走到炮眼那里,就啥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就在床上躺着了。
  前面说了,这小舅子只是李三元老婆的堂弟,并不是他老婆的亲弟弟,还隔着一层关系,李三元对他也就没那么上心,再说这小舅子玩失踪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经常能在那些洗澡堂子里、理发店里找见他,因为他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昨天晚上炸下来的石头,乱七八糟在山根下躺了一大堆,白天又有的忙了,我和强顺又扛上大锤,跟那些八层熟们一起砸起了石头。
  这时候呢,场子里刚刚买了辆四零铲车,我不知道这“四零”是啥意思,反正他们都是这么叫的,有人说“四零”就是四吨的铲车。这铲车的个头比过去我们看的那推土机的个头儿还大,一个车轮子都快一人高了,干起活来事半功倍。
  一转眼,一天过去了,天色擦黑儿的时候,那些炸下来的石头全给铲车铲到破碎机那里破成了石子石粉。
  这时候,看大门那老头儿“当当当”敲起了钟,这是到点儿了,叫下工呢。我这时候冷不丁瞥见那开铲车的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屁颠屁颠朝李三元的办公室跑去,没一会儿,李三元带着场子里那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会计,由铲车司机领着,朝山根儿这里过来了。
  三个人到了山根儿底下以后,司机朝山体上指指点点,李三元跟那女会计抬起头朝山体上看了起来。
  这时候,旁边许多工友也看见了,原本都要下工回家了,见他们在那里行为怪异,都走过去瞧稀罕。
  这时候,强顺拽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想叫我跟他一起过去看看,我对他说道:“不用看我大概也能猜出是啥。”
  “是啥?”强顺问道:“是李三元的那小舅子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点炮的时候,场子里就咱们四个,不对,还有李三元那个看大门儿的二叔,就咱们五个,这里的山也没人来,再说大晚上的,更没人来了,它咋就能炸着人呢,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啥可能?”强顺又问。
  “这片山里有古墓,有个炮眼肯定打到了那古墓上,炸着里头的僵尸了,要不然昨天晚上那小舅子跟你爸咋会给东西上身呢。”
  就在这时候,李三元大老远喊我跟强顺的名字:“黄河、强顺,你们俩过来。”
  我跟强顺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走到山根底下抬头朝山体上一瞧,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山体上,居然有个黑窟窿,目测直径少说也在一米五左右。我心里顿时就纳了闷儿了,这么明显的大窟窿,山根底下这么多人干活,早咋没发现呢?
  这时候,就听李三元说道:“黄河,强顺,你们俩年轻,手脚麻利,你们爬上去看看……”
  说真的,这段经历,我有点儿担心,当时写的时候,就该把当事人的名字改一下的,天涯看的人多,对我来说,多多少少有点风险,明天呢,上传下一段经历吧。全书就这段经历最麻烦,对我最有威胁性。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过年拜年
  女僵尸这件事儿完了以后,石渣厂这里算是安生了,我跟强顺一口气干到年底,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我们俩都不想干了,因为我们觉得要是在石渣厂砸一辈子石头也太憋屈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跟拉磨的驴似的围着磨盘转一辈子。
  不过,离开石渣厂我们还能去干啥?就我们俩这德行,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化没文化。我们这附近一带呢,厂子倒也不少,火电厂、化纤厂,最多的是水泥厂,因为我们这里有白土,白土是啥呢,前面早就提到过,白土里含有几十种矿物质,是生产水泥的重要材料之一,我们这儿地下的白土含量在全国都是罕见的,曾经有位国家元首视察到我们这里,到底谁我也弄不清,不是邓,就是江,看见那白土山赞叹道,真是座宝山呐!
  国外生产水泥需要几十种矿物质拼凑到一块儿,而我们这里生产水泥,只需要三样儿物质,白土烧成的熟料、以及石膏,矿渣。单白土就包含了生产水泥需要的所有矿物质,白土山算是名副其实的宝山。
  同时,我们这里一条主干道,也更名为了“宝山路”。
  我接下来的这段经历,就发生在这条“宝山路”上。时至今日,我的人生已经经历了五痛,这段经历,是我人生的第一痛,也是最叫我刻骨铭心的一痛!
  言归正传。
  年根儿腊月二十三,石渣厂放了假,把我们的工资呢,也给我们结清了。这时候,强顺已经私下跟我商量了好几次,想离开石渣厂到别处找个活儿干,其实我也有点儿不想干了,两个人勉勉强强熬到年底,商量着等过了年,说啥也不去石渣厂了。
  在放假过年的这几天里呢,我几乎天天跑我们村里小卖部给胡慧慧打电话,除夕这天,我又跑去小卖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问我,明天你都上谁家拜年呀?
  我想了想,给她说了几家,胡慧慧又说,那你明天也来我家给我父母拜个年吧,你要是来给我父母拜年,我就去你家给你父母拜年。
  我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就感觉小卖部外面刮的那凌冽寒风呀,是暖的……
  回到家里,激动的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了,先烧香后放炮,然后捅开煤炉给全家人下饺子,不到六点,我就把全家人都折腾起来了。
  吃完饺子,换上新衣裳新鞋子,喜气洋洋的首先给我奶奶磕头拜年,奶奶从衣兜掏出两张十块的,一张给了我弟弟,一张就要给我,我爸见状说道,他都多大了,还给他压岁钱呢。奶奶说道,大过年的给孩子图个吉利。
  收了奶奶给的压岁钱,又给爸妈磕头拜年,不过,我爸妈都没给我钱,倒是给我弟弟了,我弟弟这时候也不算小了,不过还在上学,高三。
  给自己家里人磕完头,我带着弟弟出了门。每年都是这样儿,带着弟弟一出门就去强顺家,给强顺的父母磕完头,把强顺领出来,再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别家。我们两家祖上都在黄河边儿,在村里没啥亲戚,转不了几家就转完了。不过,等我们转完,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不少,多了个小庆跟新建。
  最后,我跟他们几个商量着,陪我到胡慧慧家里拜个年。除了我弟弟以外,强顺他们三个跟胡慧慧也都是同学,同学到同学家里拜个年也没啥,要是真叫我一个人腆着脸过去,那多尴尬呀是不是。
  他们都知道我对胡慧慧的心思,就连我弟弟都知道,除了我弟弟,那仨货全都暧昧地笑着同意了。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胡慧慧家门口儿,还没等进门,我弟弟在我身后冷不丁问了一句:“哥,这就是胡慧慧家呀?”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我说话,旁边的小庆说道:“黄山,我们能叫胡慧慧你可不能叫,将来胡慧慧就是你嫂子。”
  我弟弟看了小庆一眼,没说话,把视线挪到了胡慧慧家一个房角上,我说道:“黄山,待会你见了胡慧慧就喊姐吧。”
  小庆又插嘴了,“是先喊姐吧。”
  我瞪了小庆一眼,“你就话多!”
  我弟弟没理会我们两个,把视线又从房角挪到了门头顶上,也不知道在看啥。
  我对他们几个说道:“待会儿进了门可不能这么乱说话了,她爹妈脾气都不好,她妈过去扇过我一巴掌,她爸过去用绳子还把我捆他们家树上了。”说着,我抬手一指院里一棵大桐树,“你们看,就是那棵树。”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面面相觑,全老实了下来。
  领着他们穿过院子走到屋门口,刚要进门,就听里面有个妇女的声音传来:“三儿,你咋不出去拜年呢,你姐跟你弟弟都出去了。”
  紧跟着,胡慧慧的声音传来,“我等一会儿再出去。”
  胡慧慧话音刚落,我迈脚就进了屋,就见客厅里一侧有个铁制的煤球炉子,胡慧慧跟她的父母围坐在炉子旁磕着瓜子正电视,身后,强顺他们跟一群羊似的,轰隆轰隆全都进来了。
  胡慧慧从炉子旁站了起来,暗暗冲我笑了笑,我也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她身边的父母,她父母这时候看见我们几个就是一愣,显得很意外,我赶忙说道:“大也、大娘,过年好,给你们拜年了。”
  胡慧慧的父亲缓缓从炉子旁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都好都好,过来吃瓜子吧。”说着,从炉子旁边的桌上拿起烟,过来每人给我们发了一根,又叫我们在桌子旁坐下,每人给我们倒了杯酒,我一看,家里真有钱,都是好烟好酒。
  这时候,胡慧慧的母亲盯着我问道:“你是……你是刘震龙家的吧?”
  我冲胡慧慧的母亲一笑,“是,我们跟胡慧慧都是同学。”
  胡慧慧的父母虽然显得有点儿意外,不过倒也还算热情,她母亲还客套的问了我们几个在哪儿工作啥的,挺融洽的。
  等我们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胡慧慧对她母亲说,想跟我们一起到同学家里拜个年,她母亲看了看我们几个,也没说啥,点头答应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们这群里人少了一个人,我弟弟不见了,刚才我也没太注意,他不会一声不吭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吧。
  出了屋来到院里,就见我弟弟在他们家院子里正摆弄一口大水缸,我一看,头发差点儿没立起来,这熊孩子在干啥呢,好不容易给胡慧慧的父母留下点儿好印象,我亲弟弟咋在这节骨眼儿上拆我的台呢。
  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胡慧慧的父母没跟着送出来,快步走到我弟弟跟前,一拉他,“黄山,你干啥呢!”
  弟弟扭头看了我一眼,“哥,我……”
  我朝他挪的那水缸看了一眼,缸里还有小半缸水,不过都冻成了冰,索性是我弟弟,身高力大,要换成旁人还拨拉不动呢,没等他解释,我又拉了他一下:“赶紧松开,别给我添乱。”
  弟弟很绝望地看了我一眼,把缸松开了,我不知道他在绝望啥。
  胡慧慧这时候过来了,胡慧慧也认识我弟弟,好奇地问:“黄山,你挪这水缸干啥呀?”
  我弟弟胆怯地看了我一眼,对胡慧慧说道:“没事,我看这里面有没有鱼……”
  胡慧慧“噗哧”一声笑了,捂上嘴冲我说了句,“你这弟弟可真有意思。”
  我狠狠瞪了我弟弟一眼,真有意思?净给我丢人了你!
  路上,我跟胡慧慧走在前面,强顺他们几个很自觉的跟在后面,不过,也不是全都很自觉,我弟弟就很不自觉,没一会儿,凑到我身边拉拉我的衣裳,小声跟我说,“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一脸不痛快,小声叱喝他,“有事儿回家再说!”
  带着胡慧慧到我们家给我奶奶、给我父母,拜了个年,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快的一个年。
  奶奶跟父母也都特别高兴,奶奶还特意拿出二十块钱塞给了胡慧慧,胡慧慧害羞的不敢要,不过我奶奶是啥人,哄了她几句她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上我们家里拜完年,我们又在村里转了转,快到晌午的时候,我把胡慧慧送回了家。
  强顺他们几个呢,这时候不依不饶,非要我请客,没办法,把他们全领我们家去了。
  我父母也挺高兴,未来的儿媳妇过来给他们拜年了,中午呢,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我爸又拿出几瓶酒,我们几个就喝上了。最后,奶奶上庙里烧香了,我父母出门上会了,也就是类似于踩高跷舞狮子的那种“庙会”,现在早就没了,能舞的那些老人们都舞不动了,年轻人又不爱好这个,都钻家里玩电脑跟手机了,导致现在的年味儿是越来越淡了。
  家里边这时候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吆五喝六,不亦乐乎。
  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不抽烟不喝酒,等我们酒喝都差不多了,我弟弟又说话了,“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我今天打心眼儿里高兴呀,天生不会笑,今天都笑了好几回了,酒喝的也是最多的,我冲我弟弟重重地一点头,“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咱去胡慧慧家,我看他们家那风水不对。”
  “啥?”我醉眼朦胧的看我弟弟一眼,“有啥不对的?”
  弟弟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强顺他们几个这时候也不闹了,一个个盯着我弟弟准备听下文,弟弟说道:“咱俩到里屋说吧。”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啥事儿还得上里屋说,这几个都是我的亲哥们,都你亲哥哥,就在这儿说吧。”
  弟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等晚上我再跟你说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闹的挺没面子,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砸了下嘴,端起酒杯冲他们一晃,喝,咱接着喝。
  不知不觉的喝多了,闷头睡了一下午,晚上打床上爬起来头疼的要命,吃了点晚饭以后,我就想接着再睡,这时候,弟弟钻我屋里又找上了我。
  我半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他说道:“哥,你酒醒了吧,白天的话我还没给你说完呢。”
  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你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我在胡慧慧家外面看了,他们家主房子女位低,门顶位高,妨子女,大门乾位压上了兑位,祸鬼出,抬头不得伸,举步有血光……”
  本来就头疼,一听弟弟这话我头更大了,问道:“啥叫举步有血光?”
  弟弟没正面回答,接着说道:“我今天给他们家算了一卦,子室黯微,空亡断……”
  我赶忙冲弟弟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跟我说那些听不懂的,你就说他们家那房子咋不好吧。”
  弟弟犹豫了一下,最后低声说道:“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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