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师》--生活中有很多禁忌,一旦触犯,后果不可想象!

  “你没听见?不能吧,刚才叫的很凶啊,你说,能不能是有人虐猫?要是的话,咱得出去看看。”我拉着贾亮说道。
  “神经病,根本就没有,要去你去吧,大半夜的,多管闲事......”
  贾亮一翻身又要继续睡,满脸的不乐意,这也难怪,我们俩虽然住在一个屋里,但他一向属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一类的,跟我基本上就不是一路人。
  见他不在意的态度,我也很纳闷,但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不能指望每个人睡觉都跟我一样精神,有些人睡起觉来,别说猫叫了,就是在他耳朵边打雷都不会醒,自然也就听不见了。
  我愣了会神,那猫叫声并没有继续,就打算回去接着睡,谁知刚一转身,屁股刚挨床,那凄厉的猫叫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我心中一震,忙继续起来推贾亮:“快起来,你听你听,这回听见了吧?”
  贾亮不耐烦地坐起了身,抓着凌乱的头发吼道:“我说你是出现幻听了,还是梦游呢?”他气鼓鼓地下了床,一把推开窗户,指着外面说:“你听你听,你使劲听,哪他妈有猫叫声?!”
  他话音刚落,顿时窗外又是一声恐怖猫叫,这一次开了窗,听的更加真切,那听着就瘆人无比,让人浑身忍不住都起鸡皮疙瘩的猫叫声,就像一缕在黑夜中飘荡的游魂,刺入我的脑海。
  但是,贾亮仍然气呼呼地站在窗前,手指着窗外,竟然好像浑然不觉!
  我急了,也指着窗外叫道:“你学习学傻了吧,那么刺耳的声音难道你听不见,明明就是刚才,叫的那么惨,你......”
  说到这,我忽然住了口,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窗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望着他,后背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明白了。
  这凄厉古怪的猫叫声,只有我能听到!
  “你什么你,没事我可睡觉了啊,不是我说你,成天盯着个古画发呆,人都快傻了,快点睡觉吧大哥,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好不好?”
  贾亮气呼呼地上床睡觉了,我却跌坐在床头,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窗外。
  这叫声只有我能听见,这意味着什么?
  我并不知道,当然,我并不觉得是我的听力有多么好,而贾亮就是个聋子,我们的宿舍楼前面是一片空荡荡的空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我相信,如果真的有那么惨的猫叫声,整个楼的人都会听见,而绝不会只是我自己。
  不行,我得去看看。
  那些流浪猫的聚集地,我知道,就在教学楼后面那块废弃的空地上面......
  贾亮侧过了身,呼吸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我犹豫了下,却还是下了决心,飞快地穿好衣服,套上鞋子,抓起了手电筒,转身就要往外跑。不过想了想,又从桌子上抓起晚上没吃完的半根火腿肠,塞进兜里,然后双手一按窗台,纵身跳了出去。
  我懒得走门,这只不过二楼而已,对于从小在山里蹦跳爬树习惯了的我,这点身手还是有的。
  天很黑,周围寂静得很,我猫着腰快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远处黑沉沉的树影,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猫叫声并没有再响起,但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却有些发毛。
  宿舍楼和教学楼之间,隔着一道墙头,因为当时的宿舍楼本就是外租的,白天的时候,出入都要经过大门,但现在夜深了,打更的大爷早已锁了门,所以,我只能翻墙跳过去。
  我一溜小跑,很快到了墙下,看看左右无人,一个箭步窜上墙头,如同一只狸猫一样,溜进了学校。
  我们的学校并不大,穿过了一片操场后,就到了老教学楼。
  对了,我们当时一共有两座教学楼,一座是红砖旧楼,我们称为老楼,是几十年前建校的时候修建的,在里面上课的就是我们这些高中生,而在远处另有一座新楼,据说是前两年刚建的,只对初中生开放。
  其实这原因也很简单,普通初中各乡都有,自然要弄的环境条件好一些,才好招生,而高中,整个县里也没有几家,而且环境都很差,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你上与不上,高中就在那里,破破烂烂。
  很快,我走到了旧楼的后面,那里并排摆着几只大号垃圾箱,很多生活垃圾和食堂的残羹剩饭都丢弃在这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平常,那些流浪猫,就在这一带生活,垃圾箱,就是它们的乐园。
  我听了听,周围没有动静,于是便不犹豫,拿出了那半根火腿肠,直接往第一个垃圾箱那里走去。
  这火腿肠,就是用来吸引那些流浪猫出来的道具了,这些猫们的鼻子灵的很,从前我就来喂过它们几次,所以,对它们倒并不陌生。
  我手里抓着食物,口中低低发出呼唤的声音,目光紧盯在垃圾箱周围,同时抄起一根树枝,在垃圾箱上面敲了敲。
  然而,却没有回应,这有点奇怪,我记得,这附近的流浪猫里面,有那么两三只就是住在垃圾箱后面的旮旯里的,有一次我路过的时候,还曾经被突然蹿出来的流浪猫吓了一跳。
  我一路往前走,不住地敲着垃圾箱,但仍然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忽然,空气中隐隐飘来了一丝血腥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肉质腐败的味道,我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有在意,这本来就是垃圾箱,有什么味道都不奇怪,要是干干净净的,那反而不对了。
  “啪!”
  最后一个垃圾箱里忽然发出了一声响动,我心中一动,马上走了过去,莫非那些流浪猫都藏在这里面?
  我定了定神,鼓了鼓劲,伸手打开了垃圾箱的盖子,用手电照射进去,却浑身猛的一颤,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的居然是几具血肉模糊的猫尸!
  那些流浪猫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样,身体已经残缺不全,混杂在肮脏不堪的垃圾堆里,发出腐臭的气味,脏兮兮的鲜血凝固在皮毛上,整个肚腹已经被掏空,眼球变成了黑洞,似乎正充满了怨气的盯着我。
  这血腥的一幕让我心头狂跳不止,寒毛都竖了起来,果然,它们果然被虐杀!
  但看这尸体的破烂程度,绝不是刚刚才死的,起码已经死了两天以上,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却能听到它们的惨叫声?
  难道,那凄惨的猫叫声,是它们痛苦的魂魄发出的!
  对了,我记得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讲过类似的故事,说的是老猫通灵,如果它们被残忍的杀死,魂魄就会游离在尸身附近,每到夜晚便会痛苦哀嚎,凡是能听见它们叫声的人,都是天生就有灵性的。
  我正想到这里,却在垃圾箱的阴暗处,忽然亮起了两点绿光,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下一刻,一个黑影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手电光晃过,一个浑身长满绿毛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这怪物面貌丑陋狰狞,像是个怪异的猴子,身后拖着条短尾,眼神中透出贪婪凶狠的光芒,两颗尖利的牙齿上滴落着粘稠的液体,低吼着缓缓的向前逼近!
  我顿时被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吓了一跳,只觉头皮发麻,不自禁的妈呀一声,跳出老远。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骨碌咽了口唾沫,心中暗想,尼玛,这又是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怪物,我忽然想起了爷爷曾讲过的一个禁忌。
  “深夜中,如果听见猫叫,而且是很凄惨的那种,千万不要去听,更不要好奇跑出去看,因为,出现猫叫魂的地方,一定会有恶灵现身。”
  但现在我想起这个禁忌也已经晚了,那恶灵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后退了几步,紧盯着这丑陋的怪物,心中骇异不已,若不是曾经历过双尾獬豸的事件,此刻怕是早已经吓的掉头就跑。
  但这东西长的实在是寒碜了点,可没有人家神兽獬豸那么威风霸气,十足就是一猥琐流的小混混,再加上那些恐怖的猫尸,我几乎可以断定,这绝不会是什么神兽,必定是个怪物无疑。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手无寸铁,也没任何准备,原本只是想来看看情况,也没想太多,要早知道这里有个怪物,好歹我也写两个镇字诀带来呀!
  我心中思绪纠结,这怪物却步步逼近,血红的眼中透出杀意,但却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缓缓前进,左右徘徊,好像在试探着我的动静一样。
  我顿时明白了,这玩意其实就跟狗差不多,在它不明白人的底细时,是不敢贸然冲上来的,总要试探试探,看看前面陌生人会不会有什么威胁,但对这个怪物来说,从它的目光我几乎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此刻琢磨的恐怕是:这个人会不会很好吃?
  妈的,我不由一阵郁闷,可我偏偏又不能跑,我知道,这种时候我要是拔腿就跑,怕是这怪物立刻就看破我的虚实,立马就得追上来,把我扑倒在地,掐断喉咙,美美的来一顿夜宵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飞快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对策,却发现自己仅会的法术,貌似就只有那一个“镇”字诀,可现在临时写,来得及么?
  好吧,不管来不来得及,也得试一试。
  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把胸口挂着的血玉扳指解了下来,戴在了手指上,这是爷爷再三嘱咐的,遇到危险,戴上扳指。
  然后我慢慢的蹲下身,动作又轻又慢,就好像人们路遇恶狗时的常见动作,弯腰捡石头。
  这怪物似乎倒真有一些狗的天性,见我弯腰,立即缓下了脚步,同时抬头警惕地看着我,趁这时机,我忙集中精神,伸出食指,飞快地在土地上划出了“镇”字诀。
  这个字我练了一年多,早已熟悉得很,眨眼间就已经写好,随即站起身来,冲那怪物挤出了一个笑脸,缓缓往后退去。
  那怪物似乎有些不解,歪着头看了看我,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吼,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堪堪已经快走到我写下镇字诀的位置了,但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头在地上嗅来嗅去,并不肯立即冲过来。
  这家伙看起来还挺聪明,不过在乡下对付恶狗的时候,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于是嘿嘿一笑,对这小怪物招了招手,挑衅道:“来追我呀!”
  说完这句话,我冲它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跑!
  “嗷......”
  一声嚎叫从身后传来,我抽身回头看,只见那怪物像是有些急了,身形往下一矮,随即身形一窜,竟跳起两米多高,从半空中猛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跳的这么高,完全跃过了“镇”字诀,身形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滞,在空中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森寒獠牙,直接奔着我的脖子就咬。
  我靠,这下糟了,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用这一招,顿时傻了眼,我可没有爷爷的本事,爷爷能凌空写字,凝而不散,我可不会啊!
  这一愣神的功夫,那怪物就已经扑过来了,我只得来了个懒驴打滚,拼命往旁边闪去,但小怪物的手爪凌空抓来,我人躲过去了,衣服没躲过去,刺啦一声,整个外衣连着裤子就被它抓了个正着,顿时我就觉得后背和胯下一凉,妈的,开裆了......
  .......................
  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我再次和这怪物对峙起来,但说是对峙,其实我已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就会写个字,还不管用,这玩意他妈的会飞!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小怪物是毫不容情,大约它也看出我没多大本事,怪叫一声,再次飞身扑了过来。
  无奈下,我在脑海中拼命地回忆爷爷那天大展神威的样子,模仿着双手凌空虚划,想要比划出镇字诀来,怎奈却是瞎比划,连半点作用也没有,最后只得一拳捣了过去,不管有没有用,咬胳膊也比咬脖子强啊。
  “啊......”
  “嗷......”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我只觉手上剧痛,几乎要断掉了一样,在地上捧着手腕乱蹦乱跳,但看那小怪物,却也跌翻在地,两个小爪子胡乱挥舞,在地上翻翻滚滚,看上去竟然比我还要痛苦。
  不会吧?我的肉有这么难吃么,咬一口就痛苦成这个样子了?我当时就愣住了,捧着手腕一看,却见自己的手腕上只是有两排牙印,隐隐沁出血来,既没有血肉模糊,也没有断腕掉手,但,我拇指上戴着的血玉扳指却不见了。
  坏了,难道被这家伙给吃了?虽然这血玉扳指戴着挺碍事,又没什么用,但爷爷说过这东西绝对不能失落,可现在居然被这怪物吃了......
  我咬着牙,忍着手腕的疼痛走上前,心中琢磨,如果真被你吃了,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只能把你开膛剖腹,把那血玉扳指找回来了。
  只是,话虽如此说,我一想到这怪物的肚子里,就一阵恶心,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于是发了发狠,低头抓了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心想今天就跟你拼了!
  不过这怪物似乎吃坏了肚子,还在痛苦的翻滚嚎叫着,我不禁纳闷,难道是那个血玉扳指做怪?这家伙吃了不消化了?
  不管怎么样,趁你病要你命,爷爷说过,这种本不应属于人间的东西,唯一对待的方法就是送它们去另一个世界。
  我举起石头,就要奔着它的头颅砸去,但我长这么大,终究没有杀过生,甚至连鸡都没杀过,抡起石头的瞬间,看着这小怪物痛苦的样子,却又犹豫了一下。
  真的要打死它么?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却只这片刻的功夫,这小怪物的肚腹里忽然隐隐迸发出红光来。
  眨眼间,这怪物的肚子就臌胀了起来,我惊讶万分,不明所以,不由退了两步,却见这怪物口中呜呜,仿佛悲鸣,又好像在呼唤什么一般,身子忽然跃起半空,一声惨叫中,肚腹忽然炸开,顿时红光四射,一个小小的物件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随即骨碌碌一阵翻滚,却刚好停在我的脚下。
  小怪物肚腹爆裂,从半空坠落,嘭的一声,身子翻滚两下,就再也不动了,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我回避了目光,根本不敢去看它爆裂开来的肚子,缓缓低下头,从地上拾起了那枚闪着暗红色光芒的血玉扳指。
  扳指上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似血液般在扳指上流淌,夹杂着难闻的气味,渐渐的,红光渐渐黯淡,又好像被这血玉扳指吸收了一样,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身上似乎有些发寒,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把这拥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扳指握在手中,抬头去看那小怪物,但却顿时愣了,那地面上空空如也,刚才的小怪物,竟然不见了。
  我心中一凛,忙跑了过去,仔细一看,地面上果然已经不见小怪物的踪影,却只剩一滩血水,缓缓融入土地之中。
  那怪物化为血水了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地在地面搜寻,但那血水终于完全渗入地下,片刻后,竟连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我失望地站起身来,却看到地上似乎有个白色的东西,忙俯身去看,却原来是两枚尖尖的牙齿,大约一寸长,尖端雪亮,正是刚才那小怪物的两颗獠牙门齿。
  我随手捡起一枚,正要仔细看,身旁却突然掠过一阵疾风,我顾不得再捡另一个,慌忙起身退开,却听面前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桀桀怪笑。
  黑暗中,突然现出两点幽幽绿光,好像什么怪物的双眼一般,森然瞪视着我。
  坏了,难道杀了小怪物,大怪物出现了?
  我不禁心头发寒,却见黑暗中那神秘的不知是人是怪还是鬼的东西,忽然对我怪笑一声,冷冷道:“你是谁?”
  这声音低沉沙哑,就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让人听上去浑身都不自在,但他问的这句话,其实正是我也想问的。他这一开口,却也解了我心中的疑问,我心中暗想,这多半是个人了,或者,是鬼?
  “你又是谁?”我警惕地仰头问道。
  那神秘人却没回答我,反而呵呵笑了起来:“呵呵呵,我是谁,这个并不重要,如果你肯跟我一起走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
  “跟你走?”我心中怦的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神秘人忽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是个身材高瘦形容枯槁的黑衣人,他满面邪气,目光有如凶灵般盯着我,却缓缓伸出了手,手中托着的正是刚才那怪物的一枚獠牙。
  他冷笑着继续道:“你刚刚杀死了夜魔之子,如果不跟我走,当夜魔降临复仇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什么,夜魔之子......”我骇然不已,下意识地往刚才那小怪物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但那里早已是什么都没有了,那狰狞可怖的怪物,已经只剩了我手中,和这黑衣人手中的两枚牙齿。
  “跟你走又能如何?”我按捺着怦怦的心跳,故作镇定问道。
  “嘿嘿,跟我走,我将会让你拥有至高的力量,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这句话听着耳熟,好像电视剧里的坏蛋拉拢人时,通常都会用这句,所以我几乎是立即就断定了,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不好意思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人懒,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安安心心的上学。”我拒绝道。
  黑衣人邪邪一笑:“从今天起,你怕是再也无法安心了,夜魔降临之时......”
  我忽然有些不耐烦,打断他说:“拜托,别总拿夜魔吓唬我,我连那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再说,刚才那个小东西也不是我杀的,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它就化为血水,然后你就出现了......你信不信我会跟夜魔说,那是你杀的?”
  这黑衣人神情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果然有胆魄......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肯跟我走了?”
  “你再问十次百次也不跟你走,我这再有一年就考大学了,跟你走,你能把我弄到清华去么?对不起,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还上课呢......”
  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掉头就要往回走,那黑衣人在后面冷笑一声,却扬手抛过来一个东西,我本想避开,他却低喝道:“是给你的好东西,接住了......”
  一听是好东西,我就下意识般地伸手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原来只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我一只手掌刚好能握住,但却看不出什么神奇来,好像,和我们山里的一种黑色的岩石有些相似。
  “这是什么?”我拿着这石头,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很是不舒服,不由生出一股扔掉的冲动。
  “千万不要扔......”他好像一眼看出我的意图,阻止道:“这是黑曜石,辟邪化煞之物,而且这块石头我已经放在身边许多年,很有灵性,我叫它洞天石,你留在身边,会对你有用的。”
  我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黑曜石我倒是听说过,的确能辟邪,难道这人并没有恶意?但是看他的样子,我怎么样也无法把他跟好人联系起来。打个比方,就像小红帽里的狼外婆,就算穿上了人的衣服,说的花言巧语,但那大尾巴和尖牙都在外露着,明明就是头恶狼,他给的胡萝卜能吃么?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拒绝:“不好意思,我们并不认识,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再说,我拿走了,你怎么办?”
  我尽量的用委婉的方式表达拒绝,以免激怒他,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个你不用多虑,相见就是有缘。而且我给你这东西的用意是,如果日后你想通了,想要找我的时候,只要捏碎这石头,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去,这么神奇?可是拜托,我要能有捏碎石头的力量,我还找你干啥?”
  “哈哈哈,如果你没有这种力量,那么找我也没有用,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洞天石你要收好,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这黑衣人说着,邪笑着缓缓向后退去,渐渐隐身在黑暗中,我正要继续回绝,他身形忽然跃起,跳上高高的院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阵怪笑声中,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院墙的一端。
  我心头砰砰乱跳,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消失在视线中,远远的去了,半晌才松了口气,危机终于是解除了,顿时只觉喉咙一阵发干,双腿一阵发软。
  黑夜,终于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耳畔掠过的风中,仍然隐约有一股血腥气味,难以散去。
  我看了看周围,还好,这偌大的校园里,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远处树影重重,旁边高耸破败的大楼,此刻看来竟有如一头狰狞恶兽般,匍匐在那里。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握紧了血玉扳指,和那枚獠牙,趁着月黑风高,四处无人,又一溜烟的,跑回了宿舍。
  从这天起,我的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既怕那个什么夜魔真的来找我算账,又怕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又要来带我走,而且每当走到教学楼旁边时,我都会下意识的避开那几个垃圾箱。
  只是在这件事之后,学校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流浪猫。
  那块洞天石我一直藏在柜子里,两天后,终于等到了大礼拜,我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家,想要问爷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个夜魔又是否真的会来找我报仇。
  但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却不在,门上锁,窗落枷,连栅栏外的小木门都是紧闭的。
  我心中一沉,忙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冲进屋后却发现锅台冷冷清清,家具器物上早已蒙了一层浮灰,屋子里的一切都显示着,家里已经很久都没人住了。
  一丝不祥涌上心头,我转头就跑了出去,却在门外撞到了隔壁的邻居李大叔。
  “叔,我爷爷呢?”我一把拉住他,声音惶急的问道。
  “莫急莫急,我这不是见你回来了,特意过来跟你说么,你爷爷出门了,上个月就走了,说是要走很久,临行前嘱咐我们,要是你回来了,告诉你别担心,少则几月,最多一年,他就回来了。”
  “一年?”我惊讶道,“爷爷到底去干什么了,为啥要走那么久?”
  李大叔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我看他走的很轻松,看起来像是出门旅行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好了。”
  “出门旅行?爷爷这么多年一直和我在村里生活,好端端的,他能去哪......”
  我喃喃自语道,李大叔安慰我说:“或许真的有什么事吧,既然你爷爷说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你急什么呢?他还说,让你安心读书,要用功,别的事什么都不用管。”
  李大叔说完,就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自顾走了。
  我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家中,心中暗想,爷爷究竟会去哪了呢?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冬去春来,天气越来越暖,我也在忐忑不安中又煎熬了几个月。这时,我已经把第二个“驱”字诀练好了,而且这段日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既没有夜魔,也没有黑衣人,有的只是日益繁重的作业和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因为马上就要进入高三了,传说中的高考也离我越来越近了。
  那黑衣人给我的“洞天石”,我一直留着,但这几个月里,我曾跑回家数次,却都失望而归,爷爷不但没有回来,连个音信都没有,这让我十分担心。
  紧张的日子总是难熬,但却也不会觉得漫长,转眼间,一年的时光又过去了,我也已经是一名高三的学生,季节悄然变换中,眼看距离高考的日子,还有两个多月了。
  由于学习越来越忙,我也很少跑回家了,虽然我对考大学这事并不怎么上心,但爷爷说过,只有考上大学,才能够走出去,才有更多的机会去调查家族的秘密。
  可是,我能走到哪去呢?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我就迷茫了,同学们都在讨论研究高考志愿的事,我却一次次的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选择什么。
  我悲哀的想,原来我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根本没有权力选择。
  在这个校园里,我就像一个过客,一个陌生人,一个透明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我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与所有人都没什么交集,甚至,青春的校园里,那不经意间从远处投来的灼热目光,也在我的冷漠下黯然退却,大家都说,我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三年的生活,我别的优点没有锻炼出来,倒是从此写得一手好字,并不知怎么开始喜欢研究起书法来,临摹的帖子也写了不少,当然,在这期间,爷爷的三字诀我已经全部熟练的写出来了。
  这三个字分别是“镇、驱、破。”
  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研究,我渐渐了解了,中国的古代汉字文化,约有6000多年的演变历史,按照其过程来看,顺序为: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简称:甲金篆隶草楷行。
  我搜集了一些资料,也曾做过许多古汉字的相互对比,最后发现,爷爷教我的这三个字,似乎更加接近于商周时期的金文。
  金文,也叫钟鼎文,是商周时期青铜器上铭文的统称,属于大篆中的一类。
  当时,天下间的文字并不统一,多种文字形式并存于世,比如甲骨文、金文、石鼓文、六国古文等等,统称为大篆。
  后来到了秦朝统一六国,丞相李斯将以上多种文字去繁就简,整理出一种通用字体,这就是小篆。
  我通过多次对比和参考,终于大致可以确认,爷爷教我的字,应该更接近金文多一些,也就是那种商周时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上古时期的青铜器,一般可分为礼器和乐器两大类,礼器以鼎为尊,乐器以钟为多,因此这种文字也称为钟鼎文。
  显然,这更加符合这种文字的特征,因为我一直相信,韩家先祖既然是上古禁忌师的一脉传承,那么必然有祭祀、祈祝的职责,钟鼎在古时正是这种场合的礼器和乐器,那么刻在钟鼎上的文字,也必然有着某种神秘未知的力量,拥有着与天地鬼神沟通的能量。
  我的这些研究,其实只是个人的原因,想寻找韩家禁忌师能力的起源而已,但在学校里却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由于我字写的好,还参加了几次学校组织的书法大赛,居然每次都力拔头筹,一时间成为学校里的怪才式人物。
  而就在这时,村里却有人捎来口信,说是爷爷回来了,让我回家一趟。
  这让我喜出望外,爷爷这一走,已经过了一年多,有时我甚至都在想,爷爷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急匆匆、兴冲冲地跑回了家里,果然,家里的门是打开的,屋顶有袅袅的炊烟,记忆中的一切,此时终于又回到了眼前,爷爷正坐在门口,捏着他从不离手的旱烟袋,笑眯眯地看着我。
  “爷爷......你去哪了......”我快步走了过去,叫了声爷爷,喉头就哽咽了。
  爷爷老了,这短短的一年,他却像老了好几岁,原本花白的头发,此时几乎已经快要全部变白了,皱纹也多了,背也有些弯了,只有那笑容,仍然如从前一样温暖。
  “孩子,这一年等急了吧,爷爷只是去看几个老朋友而已,人上岁数了,就想着走动走动,要不,可能就见不着啦......快来让爷爷看看,嗯,长高了,也长壮了,快要高考了吧,学习怎么样,爷爷的话有没有听?”
  我连连点头:“爷爷的话我一直记着,那三个字我全都写出来了,是‘镇、冲、驱’,对么?我已经练熟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用,还有,我快要报志愿了,可我不知道去哪里,爷爷,我......”
  我语无伦次的恨不得把这一年多要说的一口气全都倒出来,爷爷笑着说:“别急别急,爷爷知道你快回来了,早把饭做好了,咱们进去慢慢说......”
  爷爷掀开锅盖,熟悉的粽叶饭的香味飘起,我不由心情大好,这粽叶饭是我最爱吃的,用糯米和大枣,配上花生,摆在粽叶上,然后上蒸笼,上面再覆盖一层粽叶,然后用慢火蒸熟。这样蒸出来的饭既带着粽叶的清香,又不像吃粽子得一层层剥开那么麻烦,吃的时候再蘸些白糖,香香甜甜。这粽叶饭虽然简单,却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
  吃饭的时候,我便把一年前的那件诡异事对爷爷讲述了起来,给爷爷讲述我在外面的经历,这几乎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这一次时隔一年之久,我却仍然记忆犹新,讲的一丝不漏,惊心动魄,就连爷爷听了脸上也是变颜变色。
  尤其是听到后面夜魔之子死后,出现的那个神秘黑衣人时,更是紧皱眉头,只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就放下了碗筷,缓缓在屋中踱起步来。
  “爷爷,你说那个夜魔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忐忑地问道。
  爷爷却没立刻回答我,而是忽然站住脚步,用烟袋敲了敲桌子,严肃道:“那块石头呢,拿出来我看。”
  我忙从书包中掏出了那块洞天石,放在桌子上,说道:“爷爷你看,这就是那个黑衣人给我的石头,这一年,我一直藏在柜子里,我琢磨着,会不会是这东西辟邪,那个夜魔才没有上门找我呢......”
  爷爷转身看着这洞天石,忽然脸色变了变,挥手制止了我的话,抢步抓起这块石头,迎着光亮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我不由也忐忑起来,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小心地问:“爷爷,有什么问题么,这到底是什么......”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爷爷脸上霎时涌上一层血色,抓着石头的手剧烈颤抖,下一刻,竟然身子一个摇晃,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爷爷,你怎么了!”
  我大吃一惊,抢上去一把扶住爷爷,爷爷却丝毫不理我,只见他满面煞气,双手抓着那溅满鲜血的石头,猛然大叫一声,用力往地上摔去。
  “啪!”
  一声脆响过后,那石头竟被爷爷这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石头中,顿时飘起数团青雾,发出怪异的呜咽之声,在空中左突右冲,似乎想要夺路而逃。
  我惊讶不已,那人给我的这石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那青雾之形,分明就是几个阴灵!
  爷爷脸色又变得苍白无比,踉跄抓起桌上的烟袋,迅疾无比的在空中划出数道烟痕,喝声:“定!”
  霎时间,烟袋中飘出几缕轻烟,分别缠上那几团青雾,那四处逸散的青雾同时被定在半空,就像是被那轻烟缚住,虽然尽力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得。
  爷爷舞动烟袋,再喝一声:“收!”
  轻烟突然缚紧回收,那几团青雾毫无抵抗之力,便随之被收进了烟袋之中,只片刻的功夫,屋子中烟雾消散,已经不留半点痕迹。
  只是爷爷抓着烟袋,脸色却苍白得怕人,我后悔不已,冲过去扶住爷爷大声道:“爷爷.......”
  爷爷缓缓坐了下来,只见他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闭上了眼睛,对我微微摆手,低低咳嗽着说:“咳咳,好......好厉害的邪术......”
  我轻抚着爷爷的背,蹲下身,紧张地看着爷爷,见他说完这句话后,脸上便渐渐的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均匀了下来。
  “爷爷,你觉得怎样?你先不要说话......”我紧握双拳,恨恨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东西带回来,我......”
  爷爷微微喘息着,摇头道:“不要说那么多,这是五鬼侵魂之术,给你这石头的人,他的目的,是想把这石头放在你的身边,侵蚀你的魂魄,如果不是你拿回来给我,两三年之间,你必然要受到他的控制,好险好险。”
  “五鬼侵魂?可是我这一年中,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我纳闷的问。
  “傻孩子,那是因为他把五鬼隐藏的很深,而且这两年来,你一直在修炼精神力,能够暂时抵挡五鬼侵入,可时间一久,就难说了,这人法力很强,要不是我刚才当机立断,用了禁法,恐怕咱爷俩这一次要大费周折啊。”
  我的脑中闪出那黑衣人诡异的眼神和笑容,不由打了个寒颤,原来那人心机竟然如此深沉,不动声色的给了我这么个所谓的洞天石,却是个要命的石头。
  爷爷缓缓起身,手中仍然紧握着烟袋,凝望着碎裂的石块,对我说:“爷爷问你,你知道,什么是禁法么?”
  我想了想说:“禁法,爷爷教我的不就是禁法么?”
  爷爷叹气道:“所谓禁法,顾名思义,只有被禁止的法术,才叫禁法,这一点,却是爷爷在这许多年的隐居之中,才想到的,原来我们韩家,一直在使用早已被禁止的法术,难怪,会遭到如此惨烈的诅咒。”
  “那,如果我们从此不再使用禁法,是不是就能破了这个家族的诅咒呢?”
  “不,你所说的,爷爷也曾经想过,并且,在这几年,爷爷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使用禁法。可是,禁法早已在我的体内生根发芽,不再使用禁法,就要承受那禁法力量所带来的巨大的痛苦煎熬,每当月圆之夜,爷爷浑身的血脉如同爆炸一般的痛苦,那身体将被撕裂般的感觉,是你所体会不到的。”
  我恍然明白了,难怪过去的几年中,爷爷每到月中那几天,就性情大变,并且要把自己关起来,不许我靠近他的房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可是,爷爷你可以不去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折磨啊,你不是说了,这么做并不能破除家族的诅咒,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爷爷霍然回身看着我,满面都是悲伤,缓缓抚着我的头,叹息道:“因为,爷爷在一次施术时,无意中发现,只要我使用禁法,你的身体就会受到损伤,所以,从你十岁时起,爷爷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禁法。”
  我惊讶道:“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说,那天马九说的话......”
  爷爷叹道:“不错,马九说的对,从你十岁时起算,爷爷就已经是该入土之人,这几年里,爷爷消耗的实际上都是你的生命之力......”
  我胸口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却挺身拍了拍胸膛,大声道:“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我早已经猜到了,我现在年轻体壮,生命旺盛,爷爷你......”
  爷爷却打断了我,摇头道:“傻孩子,爷爷不能那么做,这几年,爷爷日夜忧虑焦急,想着能在有生之年破解掉家族的诅咒,但事与愿违,爷爷始终没能做到。所以,爷爷已经不想再拖累你了,爷爷没用,韩家的重担,终究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
  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扑在爷爷的身上,大声道:“不,爷爷你不要这么说,无论我的生命还剩下几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爷爷我不要上学了,从今天起我每天都陪在你的身边......”
  爷爷眼中默默流下泪来,轻抚着我的头,叹道:“别说孩子话了,爷爷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们躲在这深山里面,一样逃不掉家族的诅咒,那就不如走出去,勇敢的去面对命运的挑战!”
  老家的后山,有一片葱郁的松林,松林深处,几条藤蔓覆盖下,有一处隐秘的山洞。
  我从未来过这里,但今天却随着爷爷一起,站在了这山洞之前。
  爷爷说,他有些东西藏在这里,想要交给我。
  我的心中有些慌乱,亦步亦趋的贴在爷爷身边,像是生怕爷爷一转眼就会从我的身旁消失。
  爷爷却不在意我的举动,他伸手拨开藤蔓,深深吸气,当先迈步走进了山洞。
  我赶忙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身后的藤蔓重新落下,遮蔽了天光,山洞中顿时一片昏暗。
  这是一个较为狭小的山洞,大约只有一间乡下的茅草屋大小,靠近石壁的位置,地下铺着草席蒲团,旁边则摆着一个石墩,石墩上,有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烛光在山洞中摇曳,虽然那光亮微弱,却也足以让人看清洞内的陈设。
  我惊讶地问爷爷这是什么地方,爷爷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深深地望着洞内的一切,缓步走上前,伸手从石墩上面,拿起了一本书。
  爷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这书缓缓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这书包着黑色封皮,散发着一股古旧的气息,大约和我的语文课本差不多厚度。封面上连一个字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
  我随手就要翻开,爷爷拦阻了我,他凝望着我手中的书,说道:“这书,爷爷原本是想等到你考上大学之后,再给你的,但爷爷已经再也没时间等下去了,你拿了书之后,听爷爷的话,千万不要去看。”
  我问道:“千万不要去看?可是,爷爷你给我这书,不就是为了让我看的吗?”
  “不错,是要你看的,但并不是现在,你答应爷爷,一定要等到考上大学之后,再看这本书,不然,爷爷怕你会受影响。”
  我手捧着书,点了点头,又问:“爷爷,这是什么书?”
  爷爷说:“确切的说,这并不是书,你还记得爷爷曾跟你说过,我们韩家的家族笔记么?这个就是了,里面记载的内容,就是关于各种禁忌的,我们叫它,禁忌笔记。”
  “禁忌笔记?”我望着手中黑色封皮的书,低低念了一遍,忽然觉得,这书仿佛突然沉甸甸起来。
  “记住,最起码,也要等你考试之后再看。”爷爷又叮嘱了一句。
  我重重点头,有些忐忑地看着爷爷说:“爷爷,拿了笔记,我们回家吧?”
  爷爷没答话,转过了身去,打量着山洞中的一切,不知怎么,胸口有些微微起伏,然后缓缓转过了身,看着我笑了下,点了点头。
  “嗯,我们回家。”
  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说实话,当我见到这山洞的时候,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生怕爷爷不会再跟我一起回家了......
  我们走在下山的路上,我小心地扶着爷爷,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爷爷,再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你总说让我走出去,可是我还不知道,填报志愿的时候该怎么填,我要走到哪里去?”
  爷爷微喘着说:“这是你自己的命运,应该你自己做主,我们韩家人,本来就是四海为家的,不过,你考试之后,可以回家一次,到时候,爷爷会给你建议的......”
  “嗯。”
  两个月,还有两个月,我的命运将再次发生改变,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呢?
  看着步履有些蹒跚的爷爷,我忽然有些不敢想象。
  ......
  我开始了疯狂的复习,那本令我无限好奇的禁忌笔记,暂时压在了柜子的最深处,我知道,要想成为真正的禁忌师,传承家族的使命,就必须要学会克制,学会忍耐。
  两个月,身边所有同学都惊讶于我的改变,甚至连老师都变得对我刮目相看,我懒得搭理任何人,我很想告诉他们,哥初中时候成绩一直很好,要不是为了练那三个字,早已经是年级学霸了好不好?
  我甚至忘记了那块洞天石,忘记了那邪恶的黑衣人,忘记了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周围的一切,我都视而不见。
  终于,疯狂的两个月过去了,我带着所有的希冀和期待,踏上了考场。
  我来了,这几天忙,抱歉了,继续更
  不得不说,考试的过程还算顺利,考题貌似也并不是很难,除了不会的题,剩下的大概都会......
  这好像是废话,不过我很快发现,原来我会的题也不多啊,看来高中三年的荒废,用两个月毕竟还是补不回来的。
  但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硬着头皮把所有会答的题都答了,那些似是而非的,尤其是选择题,也只好靠蒙了。
  最后当我交了考卷,走出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我望着蓝天白云,在心里苦笑,这一次,听天由命吧。
  所谓的人生答卷,不管好坏,也总是要交上了一份。
  还好,等待分数的日子并不是很长,十多天后,分数就出来了。
  不过当我看到总分420分的时候,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个分数也算可以了,不上不下,可以选择的空间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这高考志愿,我该怎么填呢?
  我跳上了回家的客车,火急火燎的往家赶。
  那熟悉的青山,小村,终于出现在眼前,我冲进了院子,顿时松了口气。
  房门是虚掩着的。
  我真的很怕,当我考试后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
  轻轻推开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爷爷,我回来了......”我忍不住喊道。
  可是,并没有回应。
  奇怪,爷爷难道不在家?我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撞开了爷爷的屋门。
  那张熟悉的小桌依然摆在那里,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在,并且整理得规规矩矩。
  但爷爷却不在,他那个常常摆在桌上的烟袋,也不见了。
  桌子上,只有一封未封口的信。
  我的心犹如从云端忽然坠落,一下沉到了底。
  我抓起那封信,颤抖着打开,一行行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孩子,不要哭,爷爷走了。”
  当这短短的几个字映入眼帘,泪水却瞬间就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知道,爷爷这次,是真的走了。
  “爷爷知道,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所以,爷爷走的很欣慰。”
  “只是,从今以后,家族的重担,就要由你来挑了。爷爷对不起你,爷爷要跟你说,为了破解家族的诅咒,爷爷借用了你的阳寿,从你十岁那年,到现在,整整八年。”
  “但爷爷却没能找到破解的方法,爷爷对不起你,现在这个任务只能由你完成,而且必须由你完成,时间已经不多,因为你只能活到三十二岁了。”
  “禁忌笔记,和血玉扳指,是爷爷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禁忌笔记是家族千百年来的心血和传承,你一定要认真学习、琢磨,当你全部融汇贯通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能够破解家族诅咒的时候。而血玉扳指,是我们家族的禁物之一,原本是爷爷的爷爷之物,后来传给了你的父亲,现在又传给了你,你要好好保存,扳指的作用,慢慢你会知道的。”
  “记住,禁忌的力量是可怕的,也是极难驾驭的,当你真正拥有这力量的时候,就踏上了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禁忌师的传承者,是不允许逃避的,否则就会像爷爷一样,受尽痛苦。”
  “但你又和爷爷不一样,爷爷这几年的寿命是借来的,我必须压制禁忌的力量,因为家族的诅咒如果发现爷爷早已是应死之人,必然会展开疯狂的报复,同时会对你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当年马九说出爷爷犯了禁忌,就是这个意思。”
  “但爷爷这两年来,身体已经极度衰弱,我知道,那诅咒开始了报复,爷爷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再也不能去替你解开这家族的诅咒了,爷爷对不起你,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问爷爷今后该何去何从,爷爷其实也并不知道,但爷爷只能给你一个建议。在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通晓五行阴阳之术,被称为阴阳师,而爷爷有一个老朋友,就是阴阳师中的一位佼佼者,他复姓司徒,名陨,居住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平山,我希望,如果你有机会,能到那个城市去,他会给你命运的指引,并且,帮助你解开人生的难题......”
  “你要小心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因为黑暗的禁忌者已经出现,你拥有禁忌的能力,随时都会被他们注意。”
  “那块碎裂的洞天石,爷爷带走了,因为那是邪恶力量的象征,通过那块石头,那个神秘人会掌握你的一切动向,总有一天,他还会来找你。但你不要怕,爷爷会想尽一切办法封镇住那石头,应该能暂缓些日子,但是爷爷也不知道,那究竟会是一年,还是两年。”
  “爷爷走了,床下的木匣里,是爷爷给你积攒的全部家当,足够你花用的了。”
  “去吧,我的孩子,未来的路,是你的了......”
  信的结尾日期,正是两个月前,我离家的那天。
  我泪流满面,根本顾不得去思量爷爷信中所说的一切,跌跌撞撞的冲出了门,直奔后山跑去。
  我知道,爷爷一定是去了那个山洞。
  当我跑到那天的山洞之前时,那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山壁崩塌了一片,碎石掩盖了山洞的入口,曾经洞口的藤蔓,此时已经被埋在碎石下面,完全看不到踪影。
  果然不出我所料,爷爷把这里做为了他最后的归宿,他把自己和那块洞天石,一起封死在了这洞中,永远不见天日。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爷爷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爷爷的生命是否还会延续,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山洞之内,又在发生着什么。
  我只知道,爷爷已经走了,或许他会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延续生命,或许他怕牵累我,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
  但无论爷爷是生是死,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他老人家了。
  我颤抖着跪了下来,脑中已经满是爷爷的音容笑貌,他那温暖的大手,慈爱的目光,讲不完的故事,和那总也不停歇的咳嗽。
  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此时我多想冲上去用我的双手把那些石头扒开,救出爷爷,无论生死,哪怕让我再见他一面也好。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那么做,因为这是爷爷的选择,也是我的命运。
  我取出爷爷的信,端详着上面的字迹,不由心如刀绞。我紧握双拳,咬紧了牙,翻身拜倒在地,以头触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不知道磕了多少次,额头早已疼痛的麻木,泪水混合着鲜血缓缓流淌在土地上,我仍然还是不愿起身,只想让这肉身的痛苦,来减轻我内心的悲伤,和无奈。
  忽然,旁边的信笺上,闪起蒙蒙的磷光,我心中一动,忙抓信在手,仔细一看,却见那信笺的背面,竟缓缓显出几行字来。
  我急忙翻过去一看,那果然是字,闪着淡淡的金光,在我眼中愈加清晰起来。
  “孩子,如果你看到了这行字,那就说明你已经来到了爷爷身边,而且你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完全可以修行禁忌笔记中的第一层禁法了,但,也只有第一层。因为韩家的禁法共分为三册,你的能力不足,暂时只能学习第一册,等你何时把这第一层禁法融会贯通,就回到爷爷这里,到那时,能否找到禁忌笔记的第二册,能否再见到爷爷,就看你的造化了......”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明白了,激动地又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对那山洞中说道:“爷爷,您的良苦用心,我全明白了,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总有一天,我还会回到这里,带您一起回家,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我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望着面前已经被山石覆盖掩埋的山洞,平复了一下心情,心中默念:总有一天,我要用禁法破开这里的一切!
  回到学校,我立刻就去填报志愿,此时同学们大多已经填报完毕,整个班级里,也就剩了少数几个人。
  平山市,这是个陌生的名字,我仔细查询了我所有可以选择的学校,老天眷顾,那里果然有一所大学,是我可以去的,但是看了一下,却是一个艺术学院。
  这是一所大专,而且是一个二专院校,全称是平山市师范大学附属艺术学院。
  我看了下分数线,卧槽,顿时就惊呆了,居然240多分就可以上!
  这......岂不是糟蹋我的420分了?要知道,420分已经可以选择一所本科院校了呀。
  但我只略略犹豫了一下,就下了决心,就去这个大学了!
  老师很是惊讶,他用看外星人似的目光看着我,提醒我可以选择一所二本学校的,那可是本科生,文凭拿出去响当当,比这个什么所谓的艺术学院,可是强的太多了。
  我苦笑了下,却什么也没解释。
  我的理想是考大学么?不是,我的未来是要考文凭吃饭的么?显然也不是,那我还去个屁二本学校?
  不为别的,就冲着平山那个阴阳师,我也得去那里,这样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要知道,你们的生命是按年过的,我这可是快掐着秒了,从现在到三十二岁,还有十四年,看似不错,但别忘了,韩家的诅咒,还有五年的发病期,这么算下来,当我最多二十七岁的时候,那诅咒就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我并没忘记,今年我已经十八岁,我还有九年的时间。
  只是,选择什么专业呢?我找到那学校的招生简章,又上网查询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很适合我的专业。
  书法篆刻!
  我顿时来了兴趣,要说我别的不会,我会写字呀,这高中三年,自从练了爷爷教我的三个字后,我好像就被书法家附体了,写的字越来越有神髓,那书法大赛的一等奖可不是白拿的。
  对,就选这个了!
  我又仔细看了下,发现这个专业招生的人数并不多,似乎是个冷门,这就更让我高兴了,就像去茶室打工一样,越是冷清的地方我越喜欢,最好满学校就我一个人,连老师都常年病假,那样我就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
  我正在兴奋,老师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指着招生简章提醒我说:“你确定你要学书法篆刻?”
  我点头肯定,他又说:“那你打算拿这个就业?你想好以后干什么了没?”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想好,我只是喜欢这个。”
  他无奈地看着我说:“拜托,韩同学,喜欢不能当饭吃,书法原本就是冷门,根本没什么就业前景,你见哪个公司招聘要书法专业的?”
  我想了想说:“那是师范学院嘛,我可以留下当老师,或者出去开书法学习班,要么,我可以给人刻章?再不济,还能上街给人设计签名。”
  我说的是实话,老师却被我气的半死,看我铁了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我无声的苦笑,明明考了420分,却选择了240分就能上的学校,我他妈的也不愿意啊!
  我走出了学校,望着蔚蓝的天空,深深呼吸。
  外面的世界真好,有蓝天,有白云,有清新的空气,淡淡的花香。
  无忧无虑的孩子,在草地追逐嬉闹,笑的是那么的开心,就像,我的童年。
  这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韩青天,从今天起,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你都必须要一路笑着,走下去!
  回到家里,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爷爷留下来的柜子。
  柜子里面,是一个大的木箱,我打开木箱,里面又是一个木盒。
  这是啥意思,套娃啊?
  我疑惑的把这个跟我书包差不多大小的木盒拎了出来,里面沉甸甸的。
  打开来,里面摆着三件东西,一个蓝布包袱,一个檀木长匣,一个牛皮口袋。
  那木匣,我已经见过了,里面放的是引魂香,但我打开一看,木匣的一侧又多了一个夹层,铺着软布,上面插着三根银针。
  这银针,我却也见过,正是爷爷以前曾经给人针灸用过的,我不由暗叹口气,爷爷,我可不会针灸治病,你把这个给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接下来,我又打开那个牛皮口袋,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支毛笔,一盒朱砂,厚厚的一沓子黄纸。
  最后,我解开了蓝布包袱,却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呆了,这包袱里面,竟然是一叠叠的钱,其中有一百元的,也有五十元的,粗粗一数,差不多有十几叠之多。
  我想起了爷爷的话,心中不由感慨,他老人家一生节俭,粗茶淡饭,不舍得多花一分钱,却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一切。
  我独自一人,在家中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转眼匆匆,马上就要到了该离开的日子,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放进一个大号行李箱里面,然后走出家门,把门窗紧锁,栅栏关闭,最后望了一眼我的家,转身而去。
  我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孩子,许多乡邻前来送我,有送吃的有送喝的,我含着眼泪一一谢绝了他们,这些朴实的村民们,并不知道爷爷已经走了,我也只对他们说,爷爷去了远方,说不定何时就会回来,而我大学毕业后,也一定会回来看他们。
  就这样,我孤独地踏上了列车,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远行,望着车窗外渐渐模糊的青山,我不知道,此生何时才能再回故乡了。
  平山市,距离我的家乡,跨越了两个省份,千里之遥。我在火车硬座上熬了整整十多个小时,才终于到了这个我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这座城市,要比我们的小县城大的多,街道宽阔,车水马龙,到处都是林立的商铺,和熙攘的人群。
  我这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一时还真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还好,学校的车就在火车站外,有人在那里负责接待,我按照通知书上面的介绍,很容易就找到了校车,刚好还有一个空位,于是我上车后,很快就出发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就顺利的到了学校。
  这学校的位置有些偏僻,不,简直就是太偏僻了,居然设在郊外的一片庄稼地里,远处还有个小山,望去一片绿油油的。
  远远看时我还以为是一个度假村,结果校车直接就拐下了公路,停在了大门口,登时我的心就凉了。
  刚从山里出来,这尼玛怎么又进山了?
  下了车,放眼望去,这学校的建筑还颇有怀古的风格,大院里面有两栋教学楼,还只有四层高,斑驳的楼体,陈旧的门窗,怎么看怎么眼熟。要不是门口一个钥匙形状的牌子上写着:平山市师范附属艺术学院。这么一行字证明了这是个大学,我简直以为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结果又回到我们高中了。
  算了,破就破点吧,240分的学校,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也不是来享受的。我安慰着自己。
  进入校园,倒是挺热闹,迎接新生的条幅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也是好多人挤在一起,只是很多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们,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有的说:“这什么破学校啊,简介里写的挺好的,结果大老远来了是这个操性,这荒郊野外的,孩子想上个街都费劲,出个门都难,一万多学费花的太冤了......”
  还有的说:“其实也挺好啊,你想想,现在这城里花花绿绿的东西太多了,孩子要是总往外跑,整不好就得学坏。我就觉得这地方好,跟监狱似的,想跑都跑不出去,然后就可以安心学习了。”
  旁边一个人接话说:“就是就是,都说现在孩子上学贵,其实都吃喝玩乐搞对象了,这回四处都没有花钱的地方,看他们还嘚瑟不。我查看过了,整个学校就一个小卖部,旁边还有个网吧,说都是学校开的,孩子在这就放心吧,老省钱了,想花都没处花啊......”
  当然,这种论调的基本都是家庭条件比较一般的,实际上有好几个家长,下车只看了几眼,甚至都没让孩子进学校,转身就打出租走了,估计回家另花高价区别的学校了,这种一般应该是家里有钱,孩子又学习不好的了。
  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在这里混了。
  很快,就有负责接待的老师和高年级学生安排我们的一切,办手续,交学费,分宿舍,领生活用品,一直忙了小半天,才算安顿了下来。
  我们的学生公寓,倒是还算好些,看着比教学楼要新,也是两栋,一个男生公寓,一个女生公寓,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两栋楼是面对面的,而且距离还挺近,不少男生就已经开始私语,甚至坏笑起来,有几个已经开始往女生宿舍里面瞄,我不屑的看了他们几眼,心想这些家伙估计下午就得出去买望远镜。
  我独自拎着行李和铺盖卷走进楼里,上上下下都是穿梭的学生,还有家长。看着那些满头大汗拎着各种东西跑上跑下的家长们,我心里有点隐隐的难受,别人都有家长来送,唯独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
  楼里面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我全当听不见,那都跟我没关系,我并不属于这里,我默默地告诉自己。
  我的宿舍在三零三,上了楼梯右手第二间就是。打开房门后,宿舍里已经有一个比我先到的了。他长得斯斯文文,个子不高,挺瘦的,戴个黑边眼镜,头发有点稀少,大概是天热,头发混合着汗水贴在脑门上,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正在那里收拾东西。
  见我拎着大箱子进来,他忙上前帮我接过去,我笑着打了招呼,和他一起把东西都搬了进去,找了个没人的下铺把铺盖往上面一丢,这才坐了下来,长长的吐出口气。
  接下来,我们俩互相认识了下,这哥们看着挺文静的,居然就叫文静,姓胡,胡文静,听口音像是山东的,但这体格和脾气可不像,我有些想笑,都说山东大汉山东大汉的,这回我倒认识了个山东小汉。
  他跟我说,他也只比我早来了一会,还有个人,是两天前就到了的,挺爽快的,闲不住,刚才还在屋里,这会儿,应该是出去乱窜了。
  我简单把床铺和行李整理了一下,东西都放进柜子里,然后正要出去打水回来洗一下的时候,宿舍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留着板寸,体格挺壮,脸上还有几个青春痘,看起来有点愣头愣脑的家伙闯了进来,胡文静说:“阿龙,这咱们新室友,刚到,叫韩青天。”
  这个叫阿龙的呲牙就乐了,摸着脑袋说:“哎呀,咱们寝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啊。”
  这哥们满口东北口音,我不由倍感亲切,因为我的家乡,正是长白山一脉,我也是个正经的东北人。
  而且我这外号,高中的时候就有人叫,想不到刚来到大学第一天,居然也有人这么叫。
  “叫我小天就行了,你来的早,以后多多关照啊。”我笑着对他伸出了手,他哈哈一笑,顺手在我的手上拍了一巴掌,大大咧咧地说:“行啊,甭客气,我叫王志强,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叫王金龙了,你就叫我阿龙吧,我听你也是东北老乡,没说的,这就是缘分啊,待会中午饭我请了,然后下午带你们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我跟你们说,别看咱这学校挺偏的,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干啥都有。”
  他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不但嘴贫,还像个话唠,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点着头,他说着说着估计是兴奋了,又神秘地压低声音说:“而且我还告诉你们,咱们寝室这个方向是最好的,看见没,对面就是女生楼,这大夏天的,养眼啊......你们在看看咱们对门,他们就惨了,窗户外头就是玉米地,夏天的时候还能看见点绿,等过了秋,那就是一片荒地,啥也看不着,啧啧,我都替他们堵得慌啊......”
  他说到这总算才是住了嘴,我心想也不能冷场,于是也没话找话的说:“你说,咱们学校咋建在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这要是有点啥急事去市里,连个车也没有啊。”
  他一拍大腿,愤愤道:“谁说不是啊,本来我是打算换个学校的,说实话我们家也不差钱儿,可是我那个老妈非说这里好,跟监狱似的,能收收我的性子,然后把我丢下就回家了。把我气坏了,要不是咱学校的妹子质量还算凑合,跟你们说,我早都跑了,学费我都不要了......嘿,我还告诉你们,昨天中午我还无意中发现的一件好事,就在后面的玉米地里......”
  这家伙就跟讲故事似的,说的眉飞色舞,胡文静也听出意思来了,忙凑过来问:“快说说,你昨天中午发现什么好事了?”
  阿龙不坏好意地嘿嘿笑了,却板起脸,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这事儿不好说,儿童不宜啊,传出去也不好,改天,改天再说......”
  我不由疑惑了,到底有什么事,让这小子居然露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儿童不宜的,还是玉米地里,难道是......那个事?
  不管怎么样,我的大学生活,就算稀里糊涂的开始了。
  阿龙那个玉米地里的故事,始终也没告诉我们,而小胡子----也就是胡文静,看着挺老实的,骨子里却是个闷骚男,一直缠着阿龙讲,还被阿龙讹了他好几顿饭,但是,那个事,阿龙却还是一直没讲。
  又过了几天,报到的新生陆续到来,刚开头的新鲜感也退去了,本就不大的校园也被我们走遍了,于是,便准备开学了。
  不过还有个蹊跷事,那就是我们这宿舍,始终没有再来新室友,一直都是我们三个。
  这让我们都很是奇怪,不过也暗呼侥幸,人越少住的越舒坦,想必是招生量不够,连宿舍都住不满人吧。
  200多分的学校果然够坑爹,连军训都省了,直接开始上课。
  我选的专业是书法篆刻,到了课堂才知道,原来这个专业果然够冷门,连我在内一共才十八人,而且清一色是男的,就连老师都是秃了顶的老头子,姓张,成天卡着个老花镜,摇头晃脑的给我们讲大篆和小篆的由来,魏碑和隶书的区别。
  尼玛的,难怪说这专业出去应聘没人要,人家公司老板要是一问特长,张嘴就是茴香豆的几种写法,当场就得被人轰出来啊。
  我们这苦逼的十八个人,后来被戏称为少林十八铜人,威震校园,声名远扬。
  记得当时还有人想要吵着换专业,但是开课的第一天,这位张老师说了一番话,让我们这十八颗忐忑的心都踏实了。
  他说:“我和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剪不断的情缘,我很喜欢国学,也希望向更多的人传播国学。中国的书法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它即承载了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它是国粹、是瑰宝,是应该向世界展示和宣扬的。曾经有人说,所谓的国粹只不过是过时的、倒退的文化,名为国粹,实际是国渣,他们看不起中国的传统文化,处处都去效仿西方。我想说,一个没有历史文化的国家,是没有底蕴和文明的国家,一个不承认民族历史文化的人,那就是忘记了祖宗的人。”
  “可惜的是,许多人提到历史文化,往往就会盯着里面那些腐朽不堪的东西,动不动就打上封建遗毒的标签,却忘记了其中的精华。例如,早在2000年前,我们的思想家就曾经提出过一句话‘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这句话的出处,是老子《道德经》的第五十一章,意思是生长万物却不据为己有;抚育万物却不自恃有功而以此索求;促进万物成长却不主宰其命运。这就是我们古时的哲人所提出的伟大理论‘道’‘德’。”
  “如果把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教育上面,就可以这样理解:生养孩子但不把他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抚育孩子却不自恃有功以此索求;促进孩子的成长却不主宰其命运,不强加给孩子自己的意愿,不干涉孩子的自由。这样一来,还有人觉得这种思想是糟粕、渣滓么?同学们,不要以为这种自由民主平等的思想只有西方才有,早在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提出这种思想了。所以我说,我们的国粹中的精华,一定要发扬下去,那是值得我们骄傲一辈子的,并且,需要你们这一代人承继下去,不要担心以后就业的问题,记住,历史文明永远都不会衰落,你们选择了这个专业,就等于选择了一种伟大的精神,我为你们而骄傲!”
  不得不说,这位看起来古板的张老师,这番话的确说得我们激情滂湃,从此再也没有人想要换专业了,而且他的专业课,从来没有一个人缺席。
  这自然也包括我在内,虽然我不是奔着学习来的,但冲着这位老师的精神,我也必须得去,毕竟这专业课每天就一节,也耽误不了多久,至于其他的课程,我统统让它们见鬼去了,因为我要抓紧时间,忙我的事了。
  禁忌笔记,我终于可以安心下来认真的翻看,而且宿舍楼里除了偶尔几个逃课请假的,一个人都没有,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了。
  我一直有一个错觉,那就是这个禁忌笔记就好像是一本武林秘籍,当我翻开的时候,里面会有一排牛逼闪闪的古体大字:禁忌之法第一层总纲。然后里面就是各种图文并茂的解说和演示,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各种鬼怪一目了然,就像......少林易筋经似的。
  不过此时当我真正打开禁忌笔记的时候,却发现,这原来真的是本笔记。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三个大字,正是“镇、驱、破”三字,下面小字写着:禁忌之法第一层三字总纲,一应变化,皆从此三字中变化而来,后人谨记。
  啊,原来如此,这三个字原来只是总纲,难怪爷爷每次写的字似乎都不同,但教我的却只有这三个字,看来,其它的变化要自己去摸索了。
  我不由心中窃喜,幸好我学了两年古文字,又报考了书法篆刻,这回可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逮住了!
  再翻开笔记第二页,上面用小楷记录着:明嘉靖二十五年,江浙有水怪作乱,伤人甚多,渔民因有禁忌,惧水怪报复,不敢救。韩氏先祖亲往,三日,击杀水怪于岸。诫民众曰:水怪者,水鬼怨气所化也。若见死不救,则水鬼愈多,救之,则永除水患。因惧恶而置天道于不顾,为义者所不取也。救人便是救己,切记。世间禁忌众多,然有所为,有所不为,善恶在乎一心。
  这段话完全是半文言文了,但却是现代书写的习惯,横排从左至右的方式,显然,这是韩氏后人从原文笔记上摘抄下来的,为了怕后人看不懂,下面甚至还有小字注解。
  明嘉靖二十五年,江浙一带有水怪作乱,伤了很多人,渔民因惧怕水鬼报复,看到有人落水也不敢相救。因当地渔民有个禁忌,不得救落水的活人,因为那是水鬼在抓替身,而渔民每日与水打交道,若从水鬼手中救人,水鬼就会找救人者顶替,或者令救人者打不到鱼。
  后来,韩氏先祖亲自赶去,独自驾舟出海,历时三日,引水怪至岸边,将其击杀,水怪显形,才知是水中溺死之人亡魂作祟。于是先祖告诫众人:水怪,乃是水鬼的怨气所化。你们常年江中往来,只为了一个你们渔民的禁忌,就见死不救,那样的话,水鬼就会越来越多。如果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摒弃这个恶习,才能永远除掉水患。如果没有了水鬼,这禁忌自然就破了。不能惧怕恶势力而不顾道德良知,记住,救人便是救自己。世间禁忌虽然众多,但其中有所为有所不为,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这一段话讲解得很详细,其实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地方闹水鬼,韩氏先祖去除了水鬼的故事。但是我却觉得,摘抄笔记的人,偏偏要把这个故事放在第一个,必定是有深意的。
  禁忌,本就是不能触碰的忌讳,禁忌师的职责是要帮助人们回避禁忌,远离危难,可是,当这个禁忌本来就是一个不合理的悖论,那还要遵守这个禁忌吗?
  这故事中所说的,显然就是这个道理。也是告诫韩氏的后人,不要认死理,认为禁忌不可触碰,就一味的回避和躲闪,有些禁忌,是要积极的去破除的,就像故事中的水鬼,渔民按照禁忌都不去救落水之人,那就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和恶性循环,水鬼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控制,被水鬼所害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今天你没有救的人,明天就会化成水鬼拖你下水。
  所以,遇到禁忌,不应单纯的从表面上趋避和破解,而是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造成这种禁忌的根源,才是破除禁忌的最高深的法则。
  禁忌,可以为恶,也可以为善,全看施法之人心念如何。
  果然,这故事果然是有深意的,我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大为赞佩,同时不由想起了前些天看过的一个新闻,说的是长江岸边有人溺水,渔民坐视不理,声称只捞死人,不救活人,无论众人如何哀求就是不理,最终导致三人溺亡的后果,这时他们才挟尸要价,跟遇难者家属狮子大开口。
  这新闻很多人都知道,一时间也曾引起过许多社会关注和讨论,对那几个不良渔民强烈谴责。此时看了禁忌笔记中所记载,我才想起来,想必他们的这个传统就是从很久前传下来的吧,真是可惜,韩家先祖一番苦心,还是抵不过人们的私念,毕竟,谁也不愿被水鬼报复。
  其实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见死不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早晚报应临头的下场。
  “世间禁忌虽多,但其中有所为有所不为,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这句话,从这天起,我便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怀着崇敬的心情,我又翻开禁忌笔记的第二页,发现这次就都是白话文的故事了,但讲述的也比前面的故事要简洁许多。
  比如,独走夜路时莫要乱回头,兴土木时莫要惊动骨骸,包裹尸体时莫要呼唤死者名字,莫住旧屋暗宅,莫邻庙宇坟场,不靠深山恶水,卧室莫挂风铃,深夜切莫照镜,逢五不耕种,坐船莫说翻,屠猪一刀死,正月莫观喜,正午莫打蛇,深夜不谈鬼......
  诸如此类的东西密密麻麻记满了整个笔记,而且是用蝇头小楷所写的,工工整整,清清楚楚,显然这个记录笔记的先人十分用心。
  看着一个个的禁忌,我不由心惊肉跳,真是想不到原来世上的禁忌之事竟然有这么多,难怪小的时候,爷爷总是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现在想起来,原来那些真的都是禁忌。
  陆续翻了几页,我忽然看到了一条记录,是关于正午莫要去野外的禁忌,我心中一动,忙仔细看了起来。笔记里面写的其实也很简单,正午时乃是凶时,因午时三刻阳气最烈,古时的斩犯也均在此时斩首杀头,所以凶煞之气也是最烈。而野外人气不足,阳气稀少,午时三刻正是游魂出没的时候,若正午时独自跑去野外,受凶煞气冲撞,就会容易遇到危险。
  我想起小时候正是没听爷爷的话,正午跑到山上去玩,结果迷了路遇到炼骨师马九,这才差点遭了大难。
  现在想来,想必马九也是趁阴煞之气浓烈的时候,才会上山掘坟挖骨吧,这样炼骨的效果,会不会是会更好一些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这么邪恶的事情,我居然会幻想效果好不好的问题,呸呸。
  我不敢再胡思乱想,这笔记里记述的内容太过邪性,大白天看着都忍不住后脊梁冒凉气,我可要稳住心神,别自己把自己吓出毛病来。
  后面还有许多内容,我却没有再仔细的一条条去看,而是大致的翻阅了下内容,发现这本书的后半部分,居然有一个妖鬼篇,里面介绍的都是藏匿人间的各种妖鬼,记录了它们害人的方式,以及预防破解的方法。
  让我惊讶的是,在这禁忌笔记里介绍的除鬼方法,并不是像我心中所想的,利用韩家禁法,像爷爷那样硬碰硬的去除掉,而是从根源解决,化解鬼怪的怨气和执念。
  比如,从这里面,我看到了高中时茶室中所遇到的吝啬鬼,笔记里所记述的是,吝啬鬼,乃是贪婪而又小气之人的执念所化,对付它们的方法,就要从根本做起,让遇鬼之人散财免灾,广为布施,以大气化解小气,以豁达面对贪婪,吝啬鬼见之必然羞惭,轻者退却从此不再上门,甚者直接顿悟,魂消魄散,再入轮回了。
  这方法确实高明,这哪里是除鬼之法,分明是度鬼教人之道,我大为佩服。
  但也并不尽是这种方法,笔记中也有诸多以暴制暴的方法,比如,冤死鬼年深日久者,其怨难解,多害世人,以禁法杀之!断头鬼恶贯满盈,以禁法灭之!替死鬼害人替之,但前因注定,不宜杀灭,宜用驱字诀。
  凡草木动物为妖者,若潜心修行便罢,若为害,镇之,再为害,杀之。
  在这种种的妖鬼资料下方,还记载着韩家先祖斩妖除鬼的记录和详细方法,我是越看越入迷,这哪里还是禁忌笔记,简直就是一部传统神怪志异小说啊。
  然而看着看着,我却忽然在这妖鬼篇之中,赫然看到了一个名字。
  孤零零的两个字:夜魔。
  夜魔,暗夜中的魔怪,它们本是黑夜生物的怨气所化,邪恶的代名词,它们并不是生物,却拥有生物的特征,夜魔的幼子会在月圆之夜,寻找到它们的宿主,并以宿主的血肉为食,直到它们长成为止。
  禁忌笔记中,对于夜魔的记载,就只有这么短短几句,下面的除魔记录中居然写着:无。
  这什么意思,难道韩家先祖中没有人除掉过夜魔?是没遇见过,还是除魔失败了?
  嗯,这是个问题,如果是没遇见过,那只能说夜魔数量稀少,大约只存在于传说中,可要是除魔失败,那就说明夜魔非常强悍,连禁忌师都除不掉,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我可还没忘记,前年莫名其妙死了的那个夜魔之子,要知道,它的一枚牙齿还在我身上带着呢。
  万一人家大人找来,跟我要孩子,我岂不是要嗝屁?
  想到这,我赶忙翻出藏在箱子深处的夜魔之牙,合计了半天,却没找到合适的藏匿地点,想想还是算了,爷爷既然说这东西能辟邪,那就留着吧,万一藏在别的地方,再惹出祸端就麻烦了,夜魔既然数量稀少,又时隔这么久,怕是也找不到我吧?
  说不定,那小夜魔他爹他娘,只是把它遗弃了而已,根本就不会找来。
  嗯,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反正我现在已经远离故乡,跑到千里之外了,就我们学校这地方,手里拿着地址都不好找,更别说什么夜魔了。
  我终究还是把夜魔之牙放回了箱子里,这玩意虽说能辟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别拿出去祸害别人了,夜魔要是真来了,就让它找我算账吧。
  我心中暗想。
  厚厚的一本禁忌笔记,很快就被我翻到了最后一页,当我头昏脑涨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时,后面扉页上的一行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韩家禁法,为禁忌之法,月满则盈,月缺则亏,盈则必损,亏则必伤。”
  我愣了,这句话啥意思?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研究了两三年的古文化到底不是白给的,盯着看了三分钟后,我居然理解了。
  月满,通常就是指月圆,月缺,自然就是月不圆。盈就是充盈、充溢,亏就是亏缺、亏少。损伤的意思不用解释了,这句话的意思连起来就是说,韩家禁忌之法,在月圆的时候能量充盈,月缺的时候能量匮乏,但无论充盈还是匮乏的时候,都会受到损伤。
  我勒个去, 还让不让人活了?充盈和匮乏都要受损伤,那还有没有好时候了啊?
  不对,这句话写在后面,不可能只是告诉后人这个意思,对,这应该是一句警示语,警示后人修行韩家禁法的弊端,和解决的办法。
  我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恍然明白了,月圆时能量充盈就会受损,那么也就是说,在月圆之前必须把这能量宣泄掉一部分,盈则损,不盈不就没事了?
  同样,月缺时能量不足就会受伤,那我完全可以在这些日子努力修炼,尽量保持充足的能量,而且不滥用能量,亏则伤,不亏不也就没事了么?
  难怪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看来我以后的修行之路,也是艰难得很,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嗯,我这专业课还真得上,而且得好好学,指不定从哪个字上面,我就能找到灵感,从而将其化为禁法所用啊。
  从此,我的大学生活便开始丰富多彩起来,上午跑去上专业课,然后专心练字,中午吃过饭,就跑回宿舍,先翻看一遍禁忌笔记,掌握知识,然后练习我的三字诀,最后累了倦了,就钻进古画里畅游一番。
  结束这一切,差不多就三四点了,该下课的下课,该放学的放学,我便放下所有东西,化身成那个没心没肺的韩青天,和大家一起打屁聊天,喝酒逛街,时不常也去网吧待个把小时,晚归的路上一起对着偶尔路过的女孩吹口哨。
  生活虽然单调,但总要自己找乐子,调节情绪,我不想让自己再做高中时候那个冷冰冰的韩青天,被大家所私下议论的韩青天,相反,我必须融入这个集体,融入这个社会。
  因为,我不知道从哪天起,当我这本事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要防着月圆月亏了。
  换句直白点的话说,我现在顶多只是个预备役的禁忌师,当我出徒的时候,就是我必须承担责任的时候,这大学校园,正是我的第一个战场。
  我不得不这么设定,因为这方圆十里地之内,除了这学校之外,一户人家也没有,全他妈是玉米地啊......
  这一天,想必快来了吧,我暗暗想着。
  很快,大学生活就过去了两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进步还是很大的,虽然还是只会那三个字,但是精神力已经强大了许多。
  不说别的,半夜三更我能听见床下蟑螂走路的声音,能听见窗外落叶的声音,阿龙张大了嘴巴跟头死猪一样打呼噜的时候,我能自动将那烦人的呼噜声过滤屏蔽。
  甚至,每天我只需要睡三个小时就能精力充沛,每天上蹿下跳的,早上起来上课去的时候,总是不自禁地跃跃欲试,想要看看从三楼跳下去能不能很轻松坐到,结果被小胡子发现了两次,抱着我的大腿喊我不要想不开,真是让我无语。
  这一天,我照例来到教室,却发现我们的十八铜人正从教室里往外走,跟下课了似的,我忙问情况,原来却是张老师病了,需要做个小手术,得住院几天,这不,学校刚刚通知的。
  啊,这样的话,那得去医院看看,我们大家便一起商量起来,最后定下了时间,等老头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一起去医院,表达一下心意。
  说实在的,别看我们这书法篆刻的十八个学生人少,但是心还挺齐,而且那老张......呃,张老师喜欢让我们叫他老张,他说这么听着顺耳、亲切。
  老张一直对我们也不错,讲课又风趣幽默,自从开学之后,他常说,我们这十八个人虽然少了点,但却代表了中国古文化魅力长存的十八个精神,他就是倾尽所有能力,也要把全部知识都传授给我们。
  其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更多的是在心里暗想,您老人家拿我们当十八个精神,外面的人却多半都当我们是十八个精神病......
  看望老张的事情定下来了,但是今天上午却没课可上了,我正要往宿舍走,却见阿龙匆匆的跑了过来。
  咦,奇怪啊,这小子这是急着上课?不像他风格啊,要知道,他跟我的路子差不多,一天能上一节课都算对得起他老子的学费了,其它时间不是泡在网吧,就是泡在网吧,也不知那些游戏怎么就那么吸引人。
  反正我是没功夫玩,他也拉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跟他能比么?我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玩游戏就等于玩命啊。
  我拉住了他:“阿龙,你屁股着火啦?这屁颠屁颠的,是干嘛去?”
  阿龙一见是我,乐了:“哎呀,真巧,你小子有眼福啊,快跟我走,上历史课去。”
  “历史课?那有什么好学的啊,就中国古代那点事,一个朝代歌就全代表了,不去。”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兴趣。
  他却不由分说,拽着我就走:“说你死心眼吧,连这都不知道?咱们学校新来了个美女老师,教历史的,昨儿我无意中在楼上瞄了一眼,我去,起码34D啊......”
  我纯洁无比地问:“34D是啥玩意?”
  “我凑,你小子装纯洁是不是,告诉你,34D就是......大奶牛,嘿嘿嘿嘿......”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却拽着我就跑,我也迷糊了,情不自禁的,跟着他就往前走去。
  算了,不就是一节历史课么,上就上,咱也顺便见识见识,34D大奶牛到底是什么玩意......
  难道是冰激凌?
  一路上,阿龙比比划划的跟我解释了34D大奶牛并不是冰激凌的问题,我顿感无语,不过还是跟着他一起,跑进了三楼的一间教室。
  说实话,我除了书法课之外,这居然是第一次上别的课,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学校包毕业证,学不学都一样。
  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而且是男生占了多半,阿龙冲进去就和几个看着就跟不良少年似的家伙打成了一片,居然把我丢下不管了。
  我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看看后排还有好几个空位,于是走了过去,对周围的人笑了笑,然后随便找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奇怪,那几个人见我对他们笑,居然立马转过了头,就跟没看见我似的,还有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自然,对我略带尴尬的也咧了咧嘴,呲了呲牙,表示笑过了,然后也是赶紧转过头,打死都不往我这边看一眼了。
  甚至,我在两个人的眼中,还看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是什么意思?
  我纳闷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脸,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啊,衣服也没脏,裤子拉链也没开,脸上也没弄上墨水,他们这是干嘛,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我又往两旁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了一些不对,我坐的地方是最后一排,因为我只是想来随便看看,不想坐的太往前,我的前面和左右分别还有几张空桌,此时从我的角度看去,立刻就看出问题了。
  我自己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面,其他所有人都挤在前面,在我的周围,居然形成了一小片空荡荡的区域。
  果然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前面那么挤,他们怎么不过来后面坐?难道只是为了离那个美女老师近一点么?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连老师都不放过,唉......
  我摇了摇头,随意地翘起了腿,也没管别人,我本来一向就是我行我素惯了,离人群远一点,这也没什么不好,清净。
  只是那个美女老师到现在还没来,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课堂里一片骚乱,不时爆发出阵阵坏笑,也不知这些家伙都在YY些什么。
  现在我也忍不住开始有点好奇了,那个美女老师,真的那么有魅力?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那叫一个整齐,我分明看到,很多人甚至在此刻都低下了头,或者望向窗外,表情都很怪异,就连那几个叫嚷的最欢实的几个人,也都闭上了嘴巴,左顾右盼的不知在看什么。
  我却瞪大了眼睛,诧异着这些人的反应,因为门口出现的,明明就是一个美女呀,他们不是一直在等美女老师出现么,怎么出现了之后,却是一副这个样子,不欢迎啊?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纱裙的女孩,相貌清秀,长发垂肩,雪白如嫩藕般的手臂微微交叉,略低着头,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看了看我们,似乎犹豫了下,却还是往教室里走来。
  果然是美女啊,不,何止是美女,这简直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我从来就没见过五官如此精致,清秀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她款款走来,就像西子湖畔的弱柳迎风,让人一见就忍不住顿生怜惜之念。
  哇,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学校,还能有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孩,而且还是个老师,不过看她的年龄,却好像并不大,而且眼神中似乎总有些淡淡的忧郁,这让我有点奇怪。
  她步履缓慢的走了几步,还是低着头,却忽然方向一转,往教室后面走来。
  咦,这美女老师是要干嘛?
  她忽然加快了脚步,匆匆的从课桌中穿过,而所有人都侧过了身子,就好像生怕被她碰到一样,脸上表情各异,男生们好像都是一副惋惜的样子,而女生却一律都是厌恶的表情。
  我忽然意识到不对了,这美女倒是美女,但绝不是那个老师,我拍了一下脑门,这也不是34D啊.....
  她应该和我一样是学生才对,而且看这些人的样子,好像都不太喜欢她......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我一下子从恍惚中回过神,一看刚才的美女居然站在了我的面前,但离我还隔着一米多远,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就好像,我抢了她的座位一样。
  我愣了,她这么看着我干嘛?旁边还有好几个空桌,随便去坐啊。
  她似乎犹豫了半天,才低低地开口对我说:“对不起......这是......我的位子。”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怯怯的,像是生怕触怒我一样,看来,这是个很害羞很内向的女孩。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坐了人家的座位,倒搞的好像是她占了我的座位一样,我忙站了起来,对她笑道:“对不起,是我占了你的位子,你来坐,我到旁边去。”
  其实我心里有些纳闷,这座位还有固定的么?这又不是中学,怎么就成了她的位子了?
  不过我也没计较,这都是小事情,既然她要坐,我就去旁边好了。
  重新坐了下来,我倒是无所谓,依然是翘着腿,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美女,她正从小书包里取出笔记本和书,见我看她,似乎很努力地对我挤出一丝笑容。
  好整齐漂亮的牙齿,我心里想。
  只是,她怎么笑的那么勉强?难道哥很难看么?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教室里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嘈杂,但声调分贝明显低了许多,好几个大嗓门的现在都改成了窃窃私语,不时的对着后面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忽然,我看到阿龙在前面一个劲地对我招手,脸上很焦急的表情,似乎在叫我过去。我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后面挺好的,前面又没位子了,我过去干嘛?
  这时,教室的门再次打开了,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教室里再次鸦雀无声,只是所有的目光都刷刷的投向了门口。
  我自然也不例外,随着众人目光看去,顿时就......
  我靠,绝世大美女啊!
  这位美女,如果和刚才的黑裙女孩相比,那女孩若是一朵出水莲花,那么这位大美女,就是......34D的出水莲花!
  这位美女老师身高大概一米六八,长发盘起,五官精致,脸蛋清纯得让人不忍逼视,穿着一套黑色的制服,里面衬着雪白的衬衫。虽然是学校的制服,但丝毫掩饰不住她的优雅气质,和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尤其是,她的眉眼间似乎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游移间,那仿佛勾魂似的眼神,简直让人忍不住随之心跳,这已经不能单纯的叫做美了,确切的说,应该叫......对,这应该叫做媚,而且媚到了骨头里那种,就连我这个心如止水的纯洁男,也忍不住怦怦的心跳加速起来。
  她走上了讲台,做了个深呼吸,目光环视,微微笑了下,丝毫不在意下面的男生们大部分已经开始视线下移,并定格在她身上某处由于深呼吸而更加突出的傲人的所在......
  她把讲义夹往讲台上一放,再次对我们展开笑颜,开口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任历史老师,我的名字叫---南宫飞燕。”
  说着,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字飘逸极了,尤其飞燕两个字,看上去,她简直就是画了两只起舞的飞燕。课堂下顿时一片轻哗,我分明看到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花痴一样的表情......
  不过,南宫飞燕?这名字太拽了一点吧,怎么听着像艺名?
  她倒也不跟我们多说什么,做了自我介绍后,就开始讲课,声音那叫一个好听,又甜又脆,我简直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教历史的还是教音乐的,这么好的嗓子,应该唱歌去呀。
  当然,她讲了什么东西我是一句没记住,倒不是我光顾着看美女了,而是因为,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边的黑裙女孩吸引去了。
  和这位美媚的老师相比,她更像是一朵纯洁的莲花,她独自坐在那里,好像并没受到任何别人的影响,只是专心地听着课,做着笔记,那专注的神情,偶尔蹙眉的样子,轻轻托腮的姿势,我觉得,比那老师反倒更加自然和脱俗。
  不过,我也注意到了,周围的所有人里面,只有我一直在关注她,其他人的目光几乎都被那美女老师吸引去了。这我就不理解了,这女孩看起来也很美,一点也不比那个南宫飞燕差,就连我这个思想比较纯洁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看她,为什么大家却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
  对,就是在躲避她。此时此刻,她坐的位子,正是教室最后一排的中间,周围起码空了五六个桌子没人坐,只有我离她是最近的,就好像,这位子是给她留的一样,而且,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我恍然明白了,难怪刚才阿龙一个劲给我招手,原来他是不想让我坐在这女孩身旁,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这个女孩有什么病,是会传染给别人的?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既然大家都知道,学校早就应该劝退处理了,不可能还让她继续上学啊。
  整节课,我差不多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她看起来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不过气色还好,看着也挺正常,除了......偶尔会有一个捧心的动作。
  就是捧心,每当这时她就会微微蹙眉,并轻咬嘴唇,貌似有些痛苦的样子。
  我不由想起了西施,莫非她有心脏病?
  叮铃铃......
  居然下课了?我下意识的站起身,刚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忽然听讲台上面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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