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洪浩仍然昏迷不醒,南宫飞燕和邵培一也不知去向,而杨晨在那里对着洪浩研究了半天,似乎看出了什么门道,在寝室里找了半壶水,倒进杯子里,又找到纸笔,画了张符,拎在手里,手指比比划划的,念叨了一阵,接着一把火烧掉,把纸灰化进水中,最后撬开洪浩的牙关,把那一杯符水灌了进去。
洪浩牙关紧咬,淋淋漓漓的,也就勉强灌下去半杯,然后我和他一起,把洪浩抬上床,过了片刻的功夫,就见洪浩的脸色渐渐转了,黑气稍稍退了一些,又过了一会,紧咬的牙关松了些,人虽然还是昏迷,但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杨晨观察了一阵,松了口气说,他体内邪气已经祛除大半,这条命应该没事了,不过还得修养几天,回头让他去吃些补中益气的汤药,慢慢也就没事了。
杨晨问我,这洪浩施术害人,怎么处理?我说,他倒也没造成太大的后果,再说也是被人胁迫,倒也不能对他如何,就便宜了他吧。
杨晨想想说,这倒也是,估计等他醒来,以后也得休学了,而且那股邪气没个几年时间都无法彻底祛除,也算对他的惩罚了吧。
洪浩这里暂时没事了,我又指着那玩偶说,这个怎么处理?杨晨说,简单得很,一把火烧掉,还有他用来画人脸的那个红色颜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下,我们就在屋子里翻了起来,果然在洪浩床下发现一个牛皮纸包,里面装着类似朱砂的红色粉末状物体,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地上,放火去烧,但那玩偶人头却根本烧不着,无法点燃,我试了半天,也只是把玩偶人头上缠绕的黑线烧了个精光。
这个有些诡异了,因为那玩偶看上去就是个布娃娃,怎么竟然无法烧起来?甚至我们烧了半天,上面连一点灼痕都没有。
我和杨晨面面相觑,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晨挠着头,皱着眉,翻了半天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他忽然一拍巴掌,恍然道,我明白了,这玩偶被人施法,能避水火刀兵。
我惊讶道,能避水火刀兵?这也太变态了吧,难道水火不侵,刀兵不伤?
杨晨笑着说,就是这样,这是以物施术的很高境界了,不信你现在试试用剪刀去剪,保准剪不动。
我不由摇头吐舌,倒也没真的去试,杨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满脸兴奋的对我说,你看我给你弄个厉害的,分分钟破了这个法。
说着,他在屋子里抓了个盆出来,把水壶里剩下的水都倒了进去,伸手指在水中边划边念叨,然后再次聚精会神的画了一张符,用火点燃之后,丢进水中,随即,奇迹发生了!
就见那一盆水,忽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盆水,而是一盆汽油,杨晨满面紧张,把那玩偶人头丢了进去,然后我们便一起紧张的观察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玩偶人头毫无反应,在水里飘飘浮浮,却只片刻的功夫,那玩偶人头的面目忽然变了,竟然出现了痛苦的表情,随即,嘭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杨晨紧盯着这一幕,又把那红色颜料倒了进去,就如同浇了汽油一样,火焰再次炽烈起来,我们两个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火足足烧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渐渐弱了下去,那玩偶人头也彻底化为灰烬,又一会之后,火焰才灭掉,再看那水盆中,连一点水都没有了,盆地只剩一层黑糊糊的东西。
杨晨施展了这神奇的法术,让我是大开眼界,同时也惊讶不已,分明就是一盆水,他施了法之后,竟然就变成了如同汽油一般,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管怎么说,那个玩偶人头总算是处理掉了,我这才大大松了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抬头又望望窗外,皱了皱眉,南宫飞燕他们现在会怎么样了呢?
说来也巧,我正想到这里,窗外就哗啦一声响,两个身影窜了进来,我定睛一看,正是南宫飞燕和邵培一两个人。
只见这两个人满身灰尘,就好像从什么洞里刚钻出来似的,南宫飞燕身形落地,一脸的不高兴,邵培一也是苦着脸,看着我只是苦笑。
我大为纳闷,这俩人到底干嘛去了?没等我问,南宫飞燕就气呼呼地说:“呸呸,真是倒霉,遇到这个变态。”
“变态?什么变态,你们刚才不是追那个东西去了么,到底怎么了?”我问道。
南宫飞燕掐着腰不吭声,邵培一说:“别提了,我们一路追下去,本以为能顺藤摸瓜,没想到在外面遇到埋伏,转了半天才走出去,结果掉进个土坑里,好不容易才钻出来......”
我惊讶道:“不是吧,什么人设的埋伏,能把你们困住?难道你们出去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邵培一说:“那倒不是,我们当时追出去后,出了围墙跑出很远,在一个土丘后发现了一个人,那个黑影显出行迹,原来是个黑毛大猴子......”
邵培一对我说,当时那个黑毛大猴子,把那面银镜交给那人手中,他和南宫飞燕欲要上前夺回,没想到那人竟早有埋伏,在土丘周围用土石设下一座迷阵,他和南宫飞燕没有防备,跑进去之后,顿时满眼黄沙,遍地荒原,竟然不辨方向,同时也失去了那人的影子。
他们俩虽然各有本事,但是对阵法半点不懂,就这么在迷阵里胡乱闯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去,还掉进一个巨大的土坑之中,陷住双脚,黄沙从四面八方涌来,差点把两人活埋,结果在关键时刻,忽然听到一声哈哈大笑,随后黄沙退去,荒原消失,再定睛看时,两人却是站在那土丘之上的一个方圆不到一米的小土坑之中,而那人大笑之后,就已经是鸿飞冥冥,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南宫飞燕气愤非常,狐仙一族,本就以迷幻能力见长,却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陷入别人的迷阵,在一个小土坑里挣扎了半天,当真是丢死个人,气恼之下还要追踪,但一是完全没有了方向,二是邵培一见机不好,死死拉住了她,南宫飞燕自然是不服,邵培一却认为那人非同寻常,不可力敌,继续追下去恐怕不妙。何况当时的情况下,那人显然并不想伤害两个人,否则,两人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出手伤人,而实际上只是困了两人片刻,这已经是个警告了。
只是那银镜丢了,这却是让人跌足,可也没办法,邵培一为人谨慎,好说歹说才劝住南宫飞燕,于是无奈之下,两人这才无功而返,悻悻而归。
听了他们的话,我已经明白了那人是谁,仔细又一问,邵培一讲了那人的体貌特征,衣着打扮,果然没错,就是那个人无疑,而那个黑毛大猴子,自然就是他养的山魈了。
我原本以为那个山魈已经被我干掉了,却没想到会附身在洪浩的体内,更加没想到,会突然现身抢走银镜。
我们几个互视几眼,脸上都是凝重的神情,要知道,那银镜关系重大,若是找不回去,蛇族一家和黄七太爷的恩怨就不能妥善解决,虽然现在有南宫飞燕作证,又有那个蛇族少年常庆亲眼所见,可是现在空口白牙,何况又把银镜丢失,这一来,恐怕蛇族更是要大怒了。
其实在我看来,这还是其次,因为银镜虽然丢了,但我们要是不说,蛇族一家也并不会知道,在他们心中,银镜本来就是丢失许久的,所以这个问题倒不大。
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神秘年轻人究竟为什么要费劲心机盗取银镜?这个银镜又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他拿到银镜之后,又会用这东西做什么事情?
根据那个神秘年轻人的一贯表现,我觉得他就算不是什么恶人,但行事也是正邪难分,古里古怪,反正,肯定不会拿去拯救世界,做什么善事。
我们几个聚在一起,又仔细的分析了一遍这整个事件,一致认为学校里的事已经过去了,因为那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应该马上找回银镜,要知道,邵培一和蛇精家族的约定也是有期限的,他对我们说,在他找到银镜还回去之前,黄七太爷一家还是不能洗脱嫌疑,关外总香堂黄三老太爷的意思,不找到银镜,就不让黄七太爷返回关外。
洪浩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我们谁也没理他,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接下来的后果就要他自己来承受了,我们保住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回到寝室之后,阿龙已经醒了,只是迷迷糊糊的,意识还有些不是很清楚,就像是睡觉睡迷糊了似的,而小胡子也已经睡着了,轻轻的打着呼噜,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忽然有点羡慕他们,这叫什么?这就叫难得糊涂啊,等明早,阿龙彻底醒来之后,根本不会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生活还是一切如常,只是,我现在肩头的事情,又多了一份,那就是尽快找到那个年轻人,找回银镜。
当然,想要找到那个年轻人,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我翻来覆去的一夜难眠,满脑子都在思索着这件事。
还好,在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心中就已经有了主意。
在这个世上,在这个城市,唯一可能知道那个年轻人底细的,我现在只能找到一个人。
就是那位福缘斋主。
但现在还有个难题,那福缘斋主的规矩是,每个人只能提一个问题,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我的机会没有了,就再找一个人呗。
比如杨晨,比如任何人,不都可以么?
不过我一问邵培一,才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福缘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福缘的意思,自然是有福缘之人,才能上门。
这就让人有点费解了,什么样的才是福缘之人?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入福缘斋?邵培一笑着说,这个问题,或许这世上只有两人知道,一个是福缘斋主,一个是老天爷。
他这么说,我还是没听懂,不过南宫飞燕却是另一种说法,她直截了当的告诉我,福缘斋,只接待两种人,一是世间的奇人异士,二是民间有紧急困苦之人,说白了,这福缘二字,并不是指的有福缘之人才能去,而是去了的人,就会得到福缘。
她这一说,我就明白了,眼下来讲,能去的人,只有杨晨。
但是,我得先了解下杨晨的底细,毕竟我们还不是很熟。
于是这天中午,我借机找了杨晨一起吃饭,和邵培一一起,我们在校外的小饭馆里,弄了几个菜,几杯酒下肚,杨晨就对我们讲述了他的故事。
不过他的话却让我们都很意外,我本以为他家中人才济济,是个大家族,没想到他却跟我们说,他从小是跟爷爷相依为命,他的所有本事,都是跟爷爷学的。
这个话,让我瞬间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对杨晨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但我却很是好奇,他爷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如此多才,各种手艺都会,木工瓦匠中医,又会画符,又能见鬼,同时还有各种神奇的法术,比如让水燃烧,比如让墙皮迅速变软,比如制作那个稻草人。
杨晨酒量不大,一瓶酒不到就红了脸,搂着我的脖子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爷爷不是什么异人,也不是什么高人,他只不过是个手艺人,木匠才是本行。
我好奇的问,一个木匠,是怎么会这么多本事的?杨晨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对我们说,那是因为,他家中有一本祖传的鲁班天书。
听到这里,邵培一一脸迷惑,我却是差点跳了起来,鲁班天书,这可是早已经失传的一门秘法,想不到,杨晨的爷爷居然就是一位鲁班传人。
在民间,流传着一本奇书,叫做《鲁班符咒》,又叫《鲁班天书》,《鲁班经》,《鲁班法》。
提起鲁班,人人几乎都知道,那是天下木匠的祖师爷,是一位神一般的人物,有许多流传百世的发明创造,在民间传说里,关于鲁班的故事可谓不胜枚举,但这鲁班天书,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鲁班,最初是做为一个木匠而出名,但实际上,他远远不止是一个木匠那么简单。
古时的墨家,墨攻,很是著名,有一个成语墨守成规,说的就是战国墨家善于守城,所形成的规矩和制度。而和墨家相反,许多攻城的器械,都是鲁班发明的。
所以,鲁班还是一位工程机械大师,而他所流传下来的鲁班天书,共分为上下两部,上册是记述了许多工程土木、房屋构造、机械装置等等方面的详细讲解,在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古建筑中,有许多就受到了鲁班天书的影响,其结构之严密,在今天都让人叹为观止。
而鲁班同时还是一位巫术大师,这鲁班天书的下册里,就记述了许多玄虚的法术符咒,其中包罗万象,借用这里面的巫术秘法,能够给人画符治病,解毒,解灾难。
当然,法为人所用,能够救人,就能够害人,在过去,也有许多人利用鲁班天书秘法做坏事,传说中,学习鲁班天书的人,都要缺一门,不是绝后,就是残废,或者亲人遭殃。是一种流传在民间的,非常神秘古老的秘术之一。
我对于鲁班天书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这还是小时候爷爷的故事里面所听来的,记得那次爷爷讲述,说是有人修习鲁班天书,和人结怨,便做了一个简易的房屋,然后施法,将房屋吹倒。结果被他施法的那家人的粮仓便真的倒塌了。
其它还有什么,施展鲁班秘术,能够让人家的米饭无法煮熟。能够移形换位,五鬼搬运,能够施法让人短时间内拥有特殊的超能力,比如力气变得很大,上树爬墙身轻如燕,喝酒不醉,干活不累,总之很是神奇。
而我记忆最深的一个故事,是一个人背了一个猪头走路,身后一个人忽然对他喊,你怎么背了个人头。那人回头一看果然是个人头,顿时吓坏了,赶紧丢了就跑了。而那个对他喊话的人则捡了猪头回家自己吃。
这个捡了人家猪头的人,就是用的鲁班秘法。
我心中思绪万千,突然就很想了解下这鲁班天书的真相,不过杨晨却并没有对我说的仔细,他笑着对我说,他跟我一样,从小就对这鲁班天书十分好奇,但他爷爷却并不想教他,他从小到大软磨硬泡,也只才学会了几个法术而已,更深一层的东西,他也并不了解。
我不由唏嘘,想必他的爷爷,也是不想让他涉入太多,毕竟这种法术虽然神奇,但给人带来的弊端也是不少,自古修道者有违天和,必犯五弊三缺,这鲁班天书巧夺天工,鬼神难测,诸般符咒法术神妙无比,那自然是要遭到天妒,我想,他家中只有他爷爷和他相依为命,恐怕就是与此有关,因为学习鲁班天书,本就是要缺一门。
想到这里,我忽然想到自己,我们韩家人遭到家族的诅咒,莫非也是天道的一种惩罚?毕竟韩家人所窥天机太多,难道说,是天道想要我韩家死尽死绝,天下不再需要禁忌师?
又或者,禁忌师的使命已经终结,必须要退出历史的舞台?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到底该如何来面对来自天道的惩罚和审判?
我呆呆的愣了半晌,他们俩叫了我几声,我都没有听见,许久之后,才渐渐回过神来,默默的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走。
我想,天道毕竟还是公平的,韩家人从来不害人,只救人,为世间清平做了这数千年的禁忌师,怎么可能会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我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深吸口气,对他们笑笑,心里却已经决定了,不管怎样,即便真的如我刚才所想,是天道想要灭我韩家,那我就和这不公的天道来斗一斗!
在知道了杨晨原来是鲁班法传人之后,我就对他没有了什么戒心,再加上从小对鲁班天书的向往,让我对他很是好奇,抓住他不停的问这问那,而邵培一也渐渐的对这鲁班天书产生了兴趣,我们三个人在小饭馆里嘀嘀咕咕的一直聊到下午黄昏,这才尽兴而归,而这期间我也知道了,原来杨晨昨天刷墙的时候,用的就是鲁班法中的小法术,水能够快速渗透进墙皮,用来让墙皮变软,还有他扎那个稻草人救阿龙,用的也都是鲁班法中的木工厌胜之法。
不过杨晨却没有跟我们说的太过详细,我本来想问问那木工厌胜之法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只是告诉我们,等有机会的话,带我们去他的家乡,见见他的爷爷,到时候,能从他爷爷嘴里了解多少,就看我的本事。
这让我很是期待和兴奋,不过我也知道这是杨晨的推托之词,也就不多问了,毕竟这是人家家里的秘密。
接下来,我们几个就准备去福缘斋,但找到南宫飞燕之后,她掐着腰骂我们:你们一个个喝的跟红眼兔子似的,怎么去福缘斋?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我顿时就傻眼了,白天的时候,的确没想到这么多,不过杨晨却不在意,他嘿嘿一笑,又弄了杯水,画了道符烧了,我们三个把水喝掉,片刻之后,酒气尽除。
杨晨得意道,这就是鲁班天书中的解酒之法。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啊佩服,天下间果真是能人辈出,这小小的学校里,居然也是藏龙卧虎。
既然酒已经解了,我们都很高兴,于是一起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向福缘斋出发。
福缘斋。
我们一路顺利,见到了福缘斋主,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然后杨晨提出问题,那个抢夺银镜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如此提问,也是我们研究过的,因为福缘斋主的规矩,只回答一个问题,而我们若是问那人是谁,又或者那银镜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彻底了解真相。
福缘斋主闭目垂首,思量许久,才缓缓起身,却又坐下,对我们摇了头,说,这件事情,他已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但,却不能对我们说。
这让我们大为惊讶,连南宫飞燕也是不解,都说福缘斋主能解天下难题,而且凡是有缘人到此,有求必应,为什么这一次,福缘斋主却不肯给予回答呢?
面对我们的疑问,福缘斋主说,这一次,只能给我们指引,却不能说破,其中原因有二,第一,此时关系重大,若说出来,恐怕又是一场灾劫。第二,那面银镜,却是物归原主。
他这话说出来,却比之前还让我们惊讶,想不到那小小的银镜,竟然还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而且还牵连了什么灾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面面相觑,都注视着福缘斋主,想等他说些下文,然而他却始终沉吟不语,就好像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一样。我想了想,起身说道:“斋主若是有难为之处,我们也并非造次,只是我们也牵连在这件事之中,而且那抢夺银镜之人,跟我还有些误会恩怨,因此,青天斗胆,还请斋主能把那人身份告知,我们也好有所准备,要是斋主实在不好做,那我们也只能拜谢斋主,就此告辞,绝不敢强求。”
福缘斋主望着我,面色淡然,眉头却是微皱,想想说道:“我自家规矩,自然不能因此破坏,我虽然不能说破这件事,但刚才已然说过,会给你们指引,现在你既问那人身份,我就告诉你,倒也无妨。”
他这一说,我的一颗心就踏实了,随后,福缘斋主站起身来,四处踱步,就像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一样,缓缓的对我们说:“那个人,倒不是什么恶人,但身份也极为神秘,我只能对你们说,那人名叫伊胜,来自遥远南疆的一个神秘门派,他门中规矩,每五年出世一次,我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少年,现在,却已经是门中的大弟子了。”
福缘斋主说着,脸上渐渐露出微笑,我不由想起了那一日,从福缘斋离开时,所见到的伊胜的那位师妹橙月,由此可见,他跟那个叫什么伊胜的门派中长辈,必定很是熟悉,不肯对我们说出实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接下来,福缘斋主便避开了这个话题,他对我们说,伊胜虽然为人不恶,但心高气傲,做事亦正亦邪,加上心狠手辣,在道上也颇为让人头疼,不过就他抢夺银镜这件事来讲,其实倒也不能说是他不对,因为那银镜的出世,本来就是他的谋划,我们只不过因缘际会,凑巧砸开了那墙壁,也是在伊胜的算中,再加上那银镜原本就是他门中之物,所以,伊胜无错。
福缘斋主的这番说辞,我倒也承认,虽然邵培一一直也是在寻找银镜,但银镜实际上就是伊胜找到的,他夺了去,也有情可原,但这银镜却另有牵扯,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不能甘心,最起码也得找到伊胜,当面把这事说个清楚。
福缘斋主又对我们说,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找到伊胜,但是他劝诫我们,不要和伊胜有任何冲突,否则我们会有很大麻烦,而他之所以对我们说出这件事,也是不想看着伊胜走错路。
我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话,却不想,福缘斋主接下来指着杨晨说,这件事,要应在他的身上,因为伊胜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要前去杨晨的家乡,寻找鲁班天书的传人。
杨晨大为不解,我们也都很是惊讶,这件事怎么又和鲁班天书的传人扯上关系了?福缘斋主说,伊胜的门派,在数百年前,和鲁班天书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如今他去寻找鲁班天书传人,却是不知究竟为何,这一点,连福缘斋主也无法看透,但他却在冥冥中看出,伊胜此行,将要有一场血光之灾。
我们同时凛然,但福缘斋主却没说这血光之灾究竟应在何人之身,只是叫我们近期就准备动身,若是迟了,恐怕要生出变故,那时悔之晚矣。
这次福缘斋之行,大概就是这个结果了,我们回去之后,凑在一起研究了一番,杨晨很是着急,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跟他家里有关,当下就跟我们说,他明天就去请假,回家。
我当即表示,要和他一起回去,杨晨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邵培一本来也想去,但是犹豫了一会,却还是走不开,毕竟有他在这里,黄七太爷和蛇族一家就暂时打不起来,而且他也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假装在这里寻找银镜。
至于那位蛇族少年,虽然知道银镜已经现世,不过有南宫飞燕在,他也得乖乖听话。
所以,南宫飞燕也不可能去,再说她还得给学生上课呢,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就好奇地问南宫飞燕,先前上课的时候,给我们神神叨叨的讲什么秦始皇,后来为什么不讲了呢?
南宫飞燕笑着说,她倒是想要讲,可惜有人不让,没办法,只得停了。
她这话一说,我不由想起了那一天她上课的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的一条影子,莫非就是那个人?但我接下来再问,她却嘻嘻笑着不肯说了。
好吧,我知道南宫飞燕一定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说出来的。
就这样,我们商量好了,第二天就去请假、买票,然后和杨晨一起回家,邵培一和南宫飞燕留在学校,而阿龙已经屁事都没有了,对于前一天发生的事,果然没有半点记忆,还有小胡子,我问起他为何昏倒在墙边,他也已经想不起来,只是说那天他去找他的女朋友,两人一言不合吵了几句,之后不知怎么就昏迷过去了。
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大意不得,于是嘱咐他们没事不要乱跑,多听邵培一的话,万一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一定要谨慎行事。
第二天,我和杨晨跑去火车站买了票,一切顺利,又去学校请假,原本这个有点难,不过有南宫飞燕在,也就很容易了,她甚至给我们搞来了校长的批条,就这样,我们两个在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按照杨晨之前所说的,他的家乡距离平山大约七个小时车程,下了火车后,还要再坐两个小时的客车,这一点倒是跟我的情况很像,而我也很想见一见他的爷爷,那位神奇的鲁班天书传人。
其实在我得知杨晨也是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时候,对他的好感就直线上升,一路上总有谈不完的话,而且我也比较喜欢他的性格,不但正直,而且对人很随和,就像个老朋友一样。
杨晨对我说,他所学的一点法术,其实只是皮毛中的皮毛,因为他爷爷根本不想让他学,多数都是他软磨硬泡来的,还有一些是他偷偷学的。
不过我劝他,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少接触的好,自古学习鲁班法的人,几乎没有善终,他的爷爷不让他学,自然也是有这种顾虑。杨晨说,他也知道这些,不过从小就特别喜欢,每当看到那些神奇的法术时,就总是情不自禁。
我不由感慨,他说的也有道理,鲁班天书中所记载的法术神奇玄妙,相信能够抵抗那种诱惑的人没有几个,尤其是他这种从小到大就耳濡目染,更是难以自拔。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我们下了火车后,又转乘汽车,折腾了大半天之后,才到了杨晨的家乡,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庄。
杨晨的爷爷也是一位满面慈祥的老人,这让我更感到十分亲切,这位老人腰板微微有些佝偻,面色有些晦暗,见到杨晨后很是惊讶,而杨晨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告诉他的爷爷说,现在学校放假,所以就回家来看一看,而我是他的朋友,所以陪他一起回来。
杨晨爷爷倒也没说什么,显得也很是高兴,忙招呼我们进去,忙上忙下的给我们弄吃的,打水,又张罗着去街里买菜,看着这位老人,我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了,心里想,如果爷爷还在的话,我回到家里,大约也会是这样的情景吧。
不过杨晨爷爷给我的感觉,也就是和普通老人差不多,行动有些迟缓,见到杨晨激动的偶尔有些语无伦次,烧火做饭,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没发现这是一位身怀异术的高人。
就这样,我们在杨晨的家里住了两天,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老人也只是和我们唠些家常,絮絮叨叨的说些过去的老故事,但却显然避开了什么,杨晨也没有提起我们回来的目的,而福缘斋主所说的事情,也没有征兆。
我心里有些奇怪,莫非说,伊胜已经来过了?
我甚至有些怀疑,福缘斋主所说的鲁班天书传人,难道是另有所指?因为我也知道,这鲁班天书虽然神奇玄妙,但世间修习鲁班天书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只不过所学深浅而已。
我悄悄问杨晨,是不是还有别人也会这鲁班天书?杨晨自豪的说,他爷爷曾经说过,这鲁班天书一直流传在民间,会的人其实也很多,但多数都是残本,甚至有些是后人所仿作,真正的鲁班天书全本,全天下也找不到几本,而他们杨家,就是正宗的鲁班天书传人,如果说鲁班天书的本事分为十成,其他人学了两三成,他们家所学就有七八成。
他说的信誓旦旦,不过那个伊胜始终没有露面,杨晨的爷爷也始终若无其事,甚至看起来还有点糊涂,经常忘东忘西,就和所有上了岁数的糊涂老头差不多,杨晨也有点难过,他对我说,他和爷爷只不过分开几个月,爷爷就苍老了很多,原本挺拔的腰板也弯了,说话也糊涂了,眼神也差了,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年。
他说,等他大学毕业了,就回到家里,一直陪着爷爷,给他养老送终,再也不走了。
我拍了拍他,什么都没说,突然有点羡慕他。
一直到了第三天,有个人急急忙忙的来找杨晨爷爷。
这人却是村里一个徐姓乡邻,跑进来之后,就对杨晨爷爷说,他家里盖房,本来前天应该上梁了,可不知怎么,房梁就是无法架起,架起来就莫名其妙的垮掉,甚至有两次还差点伤到人,于是只得停了工,后来又试了几次,结果和那天一样,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来找杨先生求助。
杨晨的爷爷原来叫做杨宏先,在乡里威望颇高,所以一直被尊称为杨先生,此时听了那个乡邻的话,只是摇头,说他现在已经老了,不想再碰那些东西,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了这几年,也不给后辈添乱了。
那人显得很急,只是一个劲的给杨晨爷爷说好话,苦苦哀求,说他上梁之前曾经找人看过日子,说是就这两天是好日子,如果错过了,那就对家里很不好,所以他也是没办法,也不用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只求指点一二,好歹能把房梁架起,也就行了。
杨晨爷爷叹了口气,微眯着眼睛,手缩在袖笼里,半晌不语,过了半天才开口说,你家中的房梁不是架不起,而是架起之后,晚上就会垮掉。
那人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太对了,情况就是这样的,前天房梁的确可以架起来,但是晚上就莫名其妙垮掉了,然后昨天又重新架梁,就无论如何都架不起来,今天又试,还是这样,所以才来求助。
杨晨爷爷说,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要上门去看一看才能知道。
那人知道,杨晨爷爷这就是已经同意了,忙招呼着杨晨爷爷出了门,外面早已经备了车,我给杨晨使了个眼色,他自然会意,于是和我一左一右馋住老人家,一起往外走去。
杨晨爷爷左右看看我们,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就和我们一起出了门,上了那人的车,前往上梁的新房。
一路无话,很快我们就到了地方,数间崭新的大瓦房矗立在面前,周围站了十多个工人,而那新房的房梁在一旁歪斜倒着,众人一见杨晨爷爷来了,都围了过来,就跟见到大仙一样。
我心里早已是兴奋加好奇,而看着杨晨爷爷的样子,还是那一副颤颤巍巍,迷迷糊糊,嘴里叨叨咕咕的也不知说着什么,抬头看了看这新房,突然甩开我们,自己走了过去。
我有些惊讶,这老头好像忽然间力气就大了,腰板也直了,踏步走到房子面前,围着转了一圈,看了看方位,又看了看那个房梁,忽然就笑了起来。
众人都不明所以,忙问老头如何,他看看众人,指着那房梁说,多亏你这房梁架不起来,要是让你顺利的架了起来,日后必定要出事。
那姓徐的自然不懂,我也很是不解,通常来讲,房梁架不起来,这才是要出事的前兆,怎么他却说,房梁若是顺利架起来,反而必定要出事呢?
老头叠着两根手指,一直那房梁,开口说,这房梁,你是从哪里买来,价值几何?
那人愣了,吭哧了半天才说,这本是个二手房梁,从别的屋子里拆下来的,当时也是贪便宜,又看那房梁挺新,就买了下来,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个事。
杨晨爷爷说,这是你家祖先积德护佑,才让你无法架梁,你可知道,这房梁看着没什么异常,可这房梁上,却有着一股血煞之气,这说明,这房梁的前一家屋子中,必定发生过人命血案,鲜血迸溅到房梁之上,就粘上了怨气,搞不好那厉鬼就附身在这房梁之上,如果你们家把这房梁架起来了,过不久之后,定然就会发生灾祸,就算没有灾祸,也要有怪事出现,总之,这是个不祥之物。
那人一听,顿时就吓坏了,忙叫人快些把这房梁拿走丢掉,杨晨爷爷却拦住了,说这房梁有血煞之气,已经留在了他的家中,此时就算把房梁丢掉,也是没用。
那人想想又说,丢掉没用,那就用火烧掉,他听说过火能辟邪,再厉害的东西,用火一烧就完蛋了。
杨晨爷爷却说,要想破解这房梁的煞气,单单烧掉还不行,必须要有两个步骤,第一,把这房梁拿走烧掉,第二,把房梁烧成的灰用符纸包起来,供奉七七四十九天,用这个办法,才能慢慢化解掉血煞之气,否则,一旦烧掉之后,那厉鬼失去寄托,反而会来寻仇,他家里立刻就会出事。
那人登时就吓傻了,全家人战战兢兢,苦求杨晨爷爷施术,救一家性命,杨晨爷爷犹豫了半天,又看看杨晨,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在他的指挥之下,那些工人壮起胆子,把那房梁抬到野外,一把火点起,整整烧了近两个小时,才把那房梁彻底的烧成了灰,当时的场景很是吓人,因为这房梁干燥,烧起来通常都是会冒灰烟,但这房梁冒出的却是乌黑的浓烟,而且张牙舞爪的,就好像其中有什么厉鬼恶魄似的,让人一见就胆战心惊。
等到房梁彻底成灰,又过了一个小时,才渐渐冷却下来,众人上前一看,满地黑灰,中间竟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痕迹。
杨晨爷爷在这段时间内,早已铺开黄纸,画了一张符,随后众人把那黑灰收起,包进符纸之中,杨晨爷爷伸出手指,凌空虚划,比划了一个大印的形状,猛然压在符纸之上,随后便长出口气,说,把这包东西挖个深坑,用大石压在正东方,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得有人接近三米之内,然后就算是成功了,再把这木灰挖出,撒在河水之中,那厉鬼的怨气就会彻底散了。
众人按他纷纷一一照做,他又对那徐姓之人说,现在你立刻去买一个新的房梁,然后放一个小时的鞭炮,中间不要停,放完之后,尽管架梁,保证一次成功。
那人自然高兴万分,于是马上照做,很快就买来了新房梁,和一大箱子的鞭炮,众人重新回到新房,围着房子点起鞭炮,只留一处缺口,噼噼啪啪足足响了一个多小时,满地都是铺满了红红的纸屑,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暗暗看出了一点门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用鞭炮来驱走房子里的煞气,留了一处缺口,就是这个目的,其实这也是比较柔和的做法,要是一点缺口都不留,那就是硬拼了。
这时杨晨爷爷又围着房子查看一圈,挥挥手说,上梁吧。
这一次,果真顺利得很,那房梁安安稳稳的架上,没有费半点力气,那徐姓之人对杨晨爷爷是千恩万谢,就差跪地磕头了,还拿出个厚厚的红包来,要感谢杨晨爷爷的帮助。
不过老头并没收那个红包,只是从中抽出了一块钱,说这是规矩,不能白白为人做事,但那些钱他是不会收的。
就这样,那人又派车把我们送了回去,到家后,杨晨很是兴奋,缠着爷爷问这问那,而杨晨爷爷的心情却似乎不怎么好,叹口气说,他帮助别人越多,对自己反而就越不好,这鲁班天书,今后万万不要再学了。
之后,无论杨晨再问什么,老头都不肯再说了,只是对我们说,明天就回去上学吧,学校里放假,都要元旦前后,现在还早得很,不要骗他了。
我和杨晨哑口无言,想不到老头一点都不糊涂,无论我们怎么说,他这次似乎铁了心,黑了脸,让我们明天马上走。
他的这个态度很是让人奇怪,我们俩到底也没能问出什么缘由,于是只好悻悻的去睡觉。
不料第二天一早,那徐姓之人就再次跑来了,他说,昨天夜里,那房梁又垮掉了。
这让我们大为惊讶,昨天折腾了那么久才架起来的房梁,居然又垮掉了?
杨晨爷爷脸色很是难看,面对那人的苦苦哀求,在屋子里反复踱步,只是不吭声。
那人哀求一阵,见杨晨爷爷不说话,叹气说,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那也只能把那块地舍弃了,新建的房子也不要了,总好过家里出事,不得安宁。
没想到杨晨爷爷突然说,现在你即便烧了那房子,恐怕也难得安宁。
他说,昨天去看房梁的时候,就已经四下查看过,那房子的风水方位并没有问题,所选的日子也是吉日,偏偏就是那房梁作怪,而现在既然房梁已经烧掉,用符法镇住,房子里的煞气也已经除了,这种情况下,新的房梁再垮掉,那就一定是另有蹊跷了。
他说到这里,却又犹豫了,杨晨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说,会不会是那个冤鬼太过厉害,符法没有镇住,让他又跑回去了?
杨晨爷爷瞪了他一眼,说,小孩子不要多嘴,如果那冤鬼真有那么厉害,架梁的这几天早就出人命了,哪里会只是垮掉那么简单,这事跟你们无关,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学校去。
老头说着话,就连连挥手示意我们离开,杨晨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动也不动,老头有点不高兴,对他扬了扬巴掌,却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无奈的放下了。
他这举动有点反常,我心里暗想,难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不祥之兆,不愿杨晨我们在这里受到牵连?
想了想,我开口说:“会不会是那房子地下,或者周围,藏有什么妖物作祟?又或者,有什么人故意破坏?”
杨晨爷爷一听,上下看了我几眼,却没说什么,默默的走到外面,拾起一堆竹篾,坐在地上鼓捣了起来。
那人急的不行,又想上去和杨晨爷爷说话,不过却被杨晨拉着了,他使了个眼色,低声说:“我爷爷正在给你想办法,等着就行了。”
然后,他拉着我,悄悄的跑到一旁,示意我不要做声,偷偷看了起来。
杨晨爷爷独自坐在地上,也不吭声,仍旧是佝偻着腰,那一堆竹篾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就跟有了生命一样,而老人的眼中也渐渐焕发出神采,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这一刻,我突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的爷爷当年的影子。
片刻之后,那一堆竹篾在老人灵巧的手中,就变成了一只竹鸟,有尾有翅,骨架丰满,尖喙细长,活灵活现,老人又拿起刻刀,在竹鸟的头部刻出两个眼睛,又拿出墨斗,弹了些墨在眼睛里面,那竹鸟便登时有了灵性一般,栩栩如生起来。
我看得满眼惊讶,杨晨得意洋洋,那徐姓乡邻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老人在做了竹鸟之后,又起身找了一张黄纸,拿出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就剪出一把纸剪刀,然后把竹鸟和纸剪刀都递给那人,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虚弱了许多,慢吞吞地说:“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到了你的房子之后,就把竹鸟放在地上,然后按我说的去做,如果发生了什么异常,你就......”
他话没说完,那徐姓乡邻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一般,哭丧着脸说:“杨老先生,杨老神仙,您老人家发发慈悲,送佛送到西天,您的这神物,我们这种俗人哪里敢碰,再说真的有什么奇异之事发生,我们怕都怕死了,只怕要误了您的神物啊......”
杨晨爷爷默默无语,那人却只是苦求,我看出老人并不愿意前去,心中一定是有所顾虑,不由上前道:“你这人真是不懂事,杨老先生已经给你们很多帮助了,还不知足,难道就为了你们家里的事,不顾别人的为难。”
杨晨爷爷叹气道:“并非是我不去帮你,只是我已经算出,这事如果我亲自出面,怕是对我有不利之处,我所能帮你的,也就这些,如果这竹鸟和剪刀都对付不了那邪祟之物,我想我也无能为力了,几十年老邻居,我也算尽心了。”
那人愕然无语,杨晨听他爷爷这么一说,也是皱了眉头,自告奋勇道:“既然爷爷你不方便去,那我去一趟好了,反正这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我知道怎么使用。”
杨晨爷爷沉下脸来,却没说话,就见他的右手缩在袖笼里,脸色不断变化,似乎又在算着什么。
良久之后,他沉吟半晌,看了看杨晨,缓缓说道:“你要是一定要去,那就去吧,这件事情,只怕是躲不掉了,只是我已经老了,膝下就你这一个孙儿,你要是肯听我的话,那就去做,可保我杨氏一门无恙,如果你不听话,将来没有人给我养老送终,我也无可奈何。”
老人这话一说,我心中不由凛然,杨晨也愣了,上前大声说:“爷爷您放心,我知道您这几十年来帮助了许多人,最是心软,我这次去,一定按您的吩咐办,绝不会自己自作主张,我一定好好的回来伺候您。”
老人眼角有些湿润,叹了口气,说了两声报应,就把杨晨叫了过去,低低的在他耳边嘱咐了一番,杨晨眯眼听着,一个劲的点头,却满脸都是兴奋。
过了一会,老人交代完了,就把那竹鸟和纸剪以及一块枣木罗盘交给杨晨,满脸慈爱的看着他,挥挥手说,去吧,爷爷以前从来没让你去做过什么,这一次,就算是你帮爷爷的忙了。
杨晨重重点头,说声爷爷放心,就拽着我,和那徐姓乡邻一起出了门。
此时此刻,我也对这件事重视起来,不再像昨天那样,只是觉得好奇和好玩,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必有蹊跷。
当我们再次来到那新房的时候,情况比昨天还要严重,那崭新的房梁丢在地上,上面满是焦痕,就好像被雷火灼烧了一般,几个人远远站在旁边,正翘首往我们这边看着。
我们走了过去,徐姓乡邻满脸紧张,招呼众人都闪开一旁,然后杨晨意气风发的走上前,先是仔细看了看那房梁,又取出那块罗盘,绕着房子缓慢的走了两圈,满脸紧张的盯着那罗盘,半天之后,才大致确定了一个方向,于是把罗盘收起,从我手里拿过竹鸟,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几句,就把竹鸟放在地上,从怀里抓出一把谷米撒在竹鸟面前,然后告诉众人,一起退后,谁也不许喧哗。
众人哗啦一下就退开了十米开外,我也不例外,只有杨晨抓着纸剪,站在竹鸟身后,脸上的神色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当我们都退走之后,他又念叨了几句咒语,把什么东西按在了竹鸟的头上,然后迅速退后,紧接着,就见那竹鸟忽然一跳,扑扑翅膀,居然活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接着就见那竹鸟又是一跳,跳到那一小堆谷米面前,低下头,啄了几粒,便仰头叫了一声,翅膀扑动,就那么缓缓的飞了起来。
我心头砰砰乱跳,瞪大了眼,我虽然也是有点小本事的人了,但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奇玄妙的法术,分明是竹篾扎成的竹鸟,施了法术,喂了谷米,居然就能飞起半空,这简直太过不可思议了。
杨晨也显得十分兴奋,同时也很是紧张,他抬头盯着那竹鸟在半空盘旋数周,忽然一声鸣叫,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从高空直直俯冲下来!
虽然杨晨早已交代过,叫众人安静,但这一下子,还是有人无法自控的惊叫了起来。
那竹鸟笔直的从高空向下俯冲,我的眼皮没来由的突然跳了几下,这竹鸟完全是由竹篾扎成的,如果撞到地面上,那还不得当场撞成碎片?
说时迟那时快,我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那竹鸟已经俯冲下来,完全无视地面的阻隔,竟然就那么毫无滞碍的钻进了地下!
人群中再次爆发起一片惊呼,随即就再也不见竹鸟的踪影了,我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就见那竹鸟钻入的地面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再看杨晨,一手掐着法诀,一手双指交叠,指着那竹鸟入地之处,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周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是最紧张的时刻,一起屏住了呼吸,盯着那地面,有几个人还悄悄的抓起了棍棒和石块,就像随时准备好了要跟谁拼命似的。
我不由好笑,但心里也十分紧张,那竹鸟入地已经两三分钟了,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说这房宅的地下,真的有什么妖物不成?
我正想到这,晴空里忽然起了一道霹雳,只听喇拉拉一声响亮,众人都吓了一跳,但随即那地下就忽然钻出一条黑影,下面仿佛拖带着长长的尾巴,径直飞向高空。
我忙定睛看去,却见那冲击而起的正是刚才的竹鸟,而在它的下方,双爪之上,却正抓着一条花斑巨蟒,长约数米,足有碗口粗细,在空中不断挣扎,但却根本无法逃脱出竹鸟的利爪。
这一来,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杨晨也看傻了,想不到这房宅之下还真的有妖物作祟,如此长的蟒蛇,绝对已经是成了气候的。
那竹鸟利爪如勾,死死扣住巨蟒的七寸之处,不住伸出尖喙,狠命的啄巨蟒的头,而巨蟒不甘落败,力气也是大的出奇,不住挣扎盘卷,摇头摆尾,频频反击,眼看着巨尾将要缠住竹鸟。
杨晨见此情景,慌忙取出那纸剪刀,默念几句咒语,扬手抛在半空,就见那纸剪刀瞬间变大,竟化为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剪刀,闪着锋锐的寒芒,凌空飞起,咔嚓咔嚓的奔着那条巨蟒大蛇剪去!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场面简直太精彩了,太过瘾了,这一下,那巨蟒恐怕是难逃一刀两断的厄运,鲁班天书果然名不虚传。
但那巨蟒也是不凡,见一个巨大剪刀凌空飞来,身躯扭动间,忽然就从腹部和腋下生出数对尖爪来,下方顿时又是一片嘈杂轰动,这巨蟒难道竟然已经修炼成蛟龙之身了不成?
就见这巨蟒凌空挥舞尖爪,和那大剪刀叮叮当当的斗在一处,同时又要应付那只竹鸟,一时间忙了个不亦乐乎,头尾难以兼顾,渐渐落了下风,被那大剪刀逼的在空中连连扭动躲闪,头顶又被竹鸟接连啄中,疼的怪吼一声,发了狂,身躯猛然翻卷而起,登时将那竹鸟牢牢缠住,竹鸟飞腾不便,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这惊心动魄的瞬间,杨晨却是看准了时机,那巨蟒缠住竹鸟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已经无法再闪避,当即指挥那大剪刀,狠狠的向巨蟒头部剪去。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舍不得眨动半下,眼看那剪刀就要将巨蟒的头剪断,却在这时,半空中忽然惊变再生。
那巨蟒的头顶上方不知怎的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耳边只听轰隆一声,一道雷光耀眼,刺的人眼发花,我下意识的一闭眼,就听杨晨叫声不好,急忙再睁开眼时,就见半空中冲起一团火光,那巨蟒连同着竹鸟、纸剪刀,统统化为了灰烬碎片,正从半空缓缓飘落。
我不由大吃一惊,那竹鸟和纸剪刀在雷火中化为灰烬,这倒是正常的,但那巨蟒却怎么也变成了纸片一样的东西?
我几步窜了过去,却见杨晨也是满面惊讶,站在那一堆灰烬碎片旁边,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忙问他如何,杨晨说,按他爷爷的吩咐,这房宅下潜伏妖物,用这竹鸟就可降服,到时再祭起纸剪,化作利刃,便可将那妖物横截两半,祸害就可消灭。
我惊疑的问,既然他爷爷有此交代,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雷火又是从何而来,杨晨紧皱眉头,说,他爷爷也说了,如果这法术不能收服邪物,就速速收了法,马上回家对他汇报,绝对不许逞强。
我有些迷糊了,那这么说的话,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收服了,还是没收服?或者说,是同归于尽了?
杨晨也回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摇头,但旁边众人可不知那么多,见到巨蟒被雷火劈成碎片,也不管那竹鸟哪去了,愣了片刻之后,见杨晨没有反应,纷纷跑上来看热闹,那徐姓之人更是连连道谢,满脸都按捺不住喜悦和惊奇。
杨晨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着说,你们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恐怕还没完。
那人脸色顿时又变了,忙问还要怎么做,杨晨皱着眉说,你们先别管那么多,待会还是照常上梁,但是今天晚上都不要走,集体在这里守夜,如果能安然度过,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说明这灾劫算是过去了,如果再出别的事,那就另想对策。
但是这么一说,除了那徐姓之人无可奈何,其他人谁也不愿在这里待了,纷纷表示,帮他家继续上梁可以,都是乡里乡亲的,但是今天晚上想要让大家在这里守夜,那是休想。
好说歹说,也没人同意,最后杨晨只得说,先不要急,等他回家之后,问过了爷爷再说,如果实在不行,他就自己来守夜好了。
这样,那群人才不说话了,于是我们两个收拾起碎片,带着满腹疑惑,回到了杨晨家里。
到了家中,杨晨如实相告,把整个经过给他的爷爷讲述了一遍,老人也是紧皱眉头,眯着眼睛,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半天,才对我们说,这一次麻烦大了。
他说,他原本以为是房梁上的冤煞作怪,可除了冤煞,地下又出现巨蟒,现在巨蟒虽然也算除掉了,可这情形却分明显示了,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巨蟒,而是有人在借此和他斗法!
简单点说,那巨蟒和他制作的竹鸟一样,都是通过法术来催动的,虽然他当时不在现场,但实际上,杨晨只不过是去瞎比划一下,配合他施术而已,那竹鸟的所有行动,其实都是老人在远处施法控制的。
我这才恍然明白了,难怪那竹鸟神骏异常,就好像通灵了一般,原来是他在远处指挥,想必那纸剪刀也是如此了。但听他的意思,那巨蟒似乎也是有人施展法术弄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巨蟒,大概也是竹子木头甚至纸片一类的东西制作。
这一来,我心里倒也坦然了,我就说的嘛,那人家打地基建房子,为何都没有发现房宅下面藏着一条巨蟒,却被那竹鸟抓了出来,而且还探出尖爪,化身蛟龙,把我们都吓的一愣一愣的,原来却是个假的。
但杨晨爷爷这样一说,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因为如果单单是有邪祟作怪,除掉了也就是了,可眼下的情况,却好似是有人和他斗法,这样的话,那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必须要应战了。
杨晨爷爷思索了半天,忽然停住脚步,淡淡说道:“今天晚上,我亲自去那房子坐镇。”
这天下午,杨晨和我,还有他爷爷,我们三个人,来到了那人的新房,准备守夜。
我们三个,再加上那个人,一共就只有四个人,至于白天那些工人,自然没有人肯前来冒险,即便有人心里好奇,也早被白天的那一幕吓破了胆子,根本不敢来。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人外号叫做徐老根,在村里名声一直还可以,为人也不错,尤其对杨晨一家,一直很是尊敬,所以他来求助的时候,杨晨爷爷也没太好意思拒绝他。
而对于我这个杨晨的朋友,杨晨爷爷也没有表现出太多东西,我和杨晨一起帮他去守夜,他似乎也觉得很是正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嘱咐我们晚上机灵一点,一切按他的吩咐行事。
我心里暗想,说不定这位神秘的老人,早就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吧。
这天下午,徐老根已经让人再次上了新的房梁,此时安安稳稳的架在房上,似乎一切都很正常,杨晨爷爷在房子里里外外走了几圈,又用那枣木罗盘测了一遍,似乎没什么异常,于是收起了罗盘,和我们几个一起坐在屋子里面,静静等待天黑。
这房子的门窗原本还没有上,在杨晨爷爷的建议和要求下,徐老根找了人,用一下午的时间,把门窗安好,但来不及安装玻璃了,于是就用塑料布简单的把门窗罩上,用钉子钉牢,又把整个房梁也都罩上,杨晨爷爷说,别看这塑料布简单,却不在五行之内,能隔绝阴阳。
塑料布能隔绝阴阳,这说法还真是新鲜,杨晨爷爷从箱子里取出一些工具材料,慢腾腾的在一旁鼓捣了起来,我和杨晨则是坐在一旁,一边好奇的看着老头手中渐渐出现的一些小玩意,一边紧张的看着外面愈发黑下来的天色。
外面渐渐起了风,吹动塑料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的心里不自禁的有点发毛,那个徐老根抱着腿坐在一旁,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浑身都微微发抖。
我看了杨晨爷爷一眼,心想这老头真是会应景,这种时候,他偏叫人弄了一堆塑料布哗啦哗啦的吓唬人,不过这塑料布倒也有好处,此时正值深秋初冬,大晚上的寒风飕飕,要不是这塑料布挡风,恐怕冻都要冻死了。
天渐渐黑透了,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徐老根从兜里摸出一瓶白酒,咕咚咚灌了两口,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随手又递给杨晨爷爷,我们几个依次喝了几口,身上果然暖和多了,杨晨吧唧吧唧嘴,笑了笑说,这要是有点菜就好了。
杨晨爷爷哈哈大笑,几口酒下肚,他人也精神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就连皱纹好像都舒展开了。
他笑了几声,就从箱子里取出一沓子符纸,交给我们俩,吩咐我们把房子四面墙壁和门窗都贴满符纸,还有房梁上,脚下地面,来了个360度全方位覆盖。
我们俩依言而行,把整个房子贴的跟过新年似的,徐老根从怀里又取出根蜡烛想要点着,杨晨爷爷赶紧阻止了他,说要是有火,恐怕那东西就不肯出来了。
就这样,我们几个在黑暗中坐着,静静的等待,一瓶酒传来传去,很快就喝了个精光,一直到了晚上近十点的时候,周围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杨晨有点坐不住了,悄悄的问他爷爷,到底还得等多久?
杨晨爷爷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半晌,忽然伸出手,往房梁上面指了指。
我们赶忙抬头去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要开口询问,徐老根在旁边忽然怪叫一声,扑通摔倒在地,伸手指着窗外,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
我暗道不好,一步窜到窗口,向外看去,却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杨晨扶起徐老根,低声问他看到了什么,徐老根却只是哆嗦,面色如纸,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鬼、鬼......
鬼?我心里疑惑,这鬼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杨晨和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显然,他也没看见。
再看杨晨爷爷,仍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缓缓说道:“自己吓唬自己,哪来的鬼,我只是让你们留神房顶而已。年轻人,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要慌,有本事,就让它闯进来好了。”
我暗道惭愧,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是沉不住气,看人家老爷子,稳如泰山一般,这才是大家风范啊。
想到这里,我也坐下了,手掌轻轻放在乾坤袋上,待会见机不妙,就马上出手。
我们都冷静了下来,只有徐老根在那里坐立不安,杨晨爷爷根本连眼睛都没睁,就那么半睁半闭的,双手缩在袖笼里,就像在打瞌睡一样。
不过我却知道,这位看似糊涂的老人,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施展出惊世骇俗的法术。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渐渐冷了下来,我集中了注意力,紧盯着我的这面墙壁上的窗子,外面寒风阵阵,塑料布仍然哗啦啦的响个不停,外面的月光下,仿佛有无数个鬼影乱晃,从四面八方把这房子包围,不过我知道,那只是外面的树影。
但这氛围却着实令人胆寒,我正暗自纳闷,忽然就听外面的窗下,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好像有人踩着外面的碎石,正在缓缓往这边接近......
杨晨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窗外,突然叫了一声:“那里!”
我立即转头,往他的方向看去,就见那里的窗外,一道黑影忽然刷的闪过,随即就消失了,杨晨眼睛瞪的圆圆的,忽然又往另一个方向一指,叫声:“那里!”
我再次转头,果然,那边的窗外也有一个黑影闪过,但却都没有看清是什么,紧接着,杨晨口中不断叫喊:“那里、那里、那里、那里......”一口气竟喊了十多次,我们俩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只觉得头都晕了,却还是没有那个黑影速度快。
我也恼了,叫道:“你不要喊了,不管那东西在哪边,咱俩各自看住一个方向,它要只在外面装神弄鬼,那就罢了,只要敢冲进来,咱们就要它好看!”
杨晨喊声好,转身就从地上捡起一把木制长矛,冲着他爷爷呲牙笑了笑,说:“爷爷,借您长矛一用,斩妖除魔!”
说着,他又抓起一把大刀,递给我说:“来,试试这个,别看没有锋刃,砍鬼怪就跟切豆腐似的,保管好用。”
我顺手接了过来,在手里掂了掂,这木制大刀掂起来,居然颇为沉重,而且在我的眼中看来,这大刀上面闪着一层乌光,绝对不是普通的木刀,别说砍鬼,我估计砍人都好使。
不过我想了想,也附身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笑着递给徐老根说:“您老拿着这个,能不能用的再说,起码能壮个胆,要是关键时刻,就拿着捅它一家伙。”
徐老根苦着脸接了过去,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脸色大变,指着我的身后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我心中一动,猛然回头,就见那窗户上,趴着一个红头发红胡子的鬼头,那头如同簸箕般大小,把整个窗户塞的满满的,眼珠圆瞪,像一对铜铃似的,闪着绿光,正在往屋内窥探。
杨晨兴奋了起来,把手中的长矛握的紧紧的,我紧贴在他旁边,一手摸在乾坤袋上,一手也握紧了大刀,心里暗想,今天晚上搞不好,就要来一场大刀长矛斗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