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手握长矛,两步窜到窗前,却刚好在这时,那窗外的大鬼发出一声瘆人的怪笑,大爪子就拍了过来,哗啦一声直接穿透了窗户。但窗上符纸立时有了反应,一道刺目金光亮起,那大鬼的大爪子就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大鬼一声怪叫,大爪子缩了回去。
这符纸倒的确管用,可惜那塑料布不给力,虽然符纸击退了大鬼,塑料布却被抓破了一个大洞,外面的风立时就灌了进来,刮在耳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只是停顿了那么片刻,那大鬼的爪子就又从那个破洞抓了进来,杨晨挺起长矛,二话不说就捅了过去,和那大爪子迎了个正着,就听扑哧一声,那大爪子登时被捅了个对穿,大鬼又是一声怪叫,再次缩了回去。
杨晨一击成功,但是那扇窗户也被彻底撕开,没了半点遮挡,外面的风无遮无挡的灌入,隐约间竟似带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我握着木头大刀站在原地没动,随即就见那个大鬼的脑袋又凑上来往里面看了两眼,发出嘎嘎怪笑,又探进了一只大爪子,抓住窗台,就想要钻进来。
杨晨丝毫不犹豫,再次挺起长矛刺去,但这一次却只听咚的一声,那大鬼安然无恙,这一下就好像刺到了什么硬物之上,大鬼又发出怪笑,半个脑袋就已经挤了进来。
杨晨估计是没想到这一下会失败,不由呆了一呆,我见势不妙,立马跳了过去,双手举起大刀,对准大鬼的脑袋就劈了过去,心想这一下如果奏效,就给你来个斩立决!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一刀劈下,那大鬼不闪不避,顿时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它的脑袋上面。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刀劈下,如同砍在了铁疙瘩上一样,叮当一声响,震的我双手发麻,木头大刀弹起老高,而那大鬼的脑袋却连一点事都没有。
我不由惊讶,这家伙刚才那爪子那么脆弱,一捅就破了,这脑袋咋这么结实?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大鬼的身子就已经钻进了半个,我大喝一声,再次抡起大刀,往大鬼身上就砍,而杨晨在一旁也回过神来,抓着长矛胡乱刺去,我们俩大刀长矛齐下,也没什么章法套路,就是一顿乱砍乱刺,那大鬼虽然没事,却顶不住我们俩这么猛的攻击,怪叫着一爪子向杨晨抓去,杨晨急忙一闪,但人是躲过去了,手里长矛却被大鬼抢走了,他跑上去正要夺回,那大鬼却一缩身,又一次退了出去。
这一次他空了手,登时傻眼了,急忙跑了回去,杨晨爷爷扬手给我们抛过来两把弓箭,杨晨接住了,又从地上抓起一大把树枝,递给我说:“拿着,这是柳木做的弓,桃树枝为箭,驱邪的。”
杨晨爷爷慢悠悠的在旁补充道:“要专门射它的面门和肚腹。”
我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好奇的接了过来,还没等细看,那大鬼就再次从窗户爬了进来,我们俩赶忙弯弓搭箭,好在这距离很近,大鬼的体型也够魁梧,根本不用什么箭法准确,就噼里啪啦的往大鬼的脸和肚子射去。
我们俩这虽然称不上万箭齐发,倒也是乱箭齐射,大鬼似乎很是忌惮这种桃树枝,伸手遮挡,但顾得了上就顾不了下,很快就弄了个手忙脚乱,这桃树枝虽然没有真正的箭头,却是扑哧扑哧接连好几根插进大鬼的面门和肚腹,大鬼连连怪叫,但还是奋不顾身的往里面钻,我们俩一大把桃树枝全部射光了,也没能打退大鬼。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桃树枝射在大鬼的身上,就好像一个气球上面插了针,眼睛看着这大鬼的身躯里面慢慢逸散出丝丝黑气,居然就一点点的缩小了许多。
我正惊讶,就见这大鬼拼力挣了几下,大爪子胡乱挥舞,把那些桃树枝从身上打落,然后扑通一下就跳进了屋子里。
此时再看,这大鬼的个头大约就跟我差不多了,簸箕般的大脑袋也已经缩小成篮球那么大了,嗷嗷怪叫着踏步走了上来,却不想我们早在地上也铺下了许多符纸,他刚迈步,就踩了上去,只见又是一道金光闪起,大鬼怪叫一声就跳了起来,脚下滋滋冒起白烟,登时退了两步,瞪着大眼珠子,不敢贸然上前了。
我一时也没动,杨晨也拿眼睛直瞅他爷爷,看样子也是不敢乱来了,而那个徐老根早都吓的躲在了杨晨爷爷身后,哆哆嗦嗦的站都快站不稳了。
这两下暂时对峙起来,杨晨爷爷也不着急,只是在那里刻着手里的一个木偶一样的东西,从刚才大鬼刚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在弄这个,莫非这又是什么奇特的法术?
那大鬼就跟运气似的,在那里呼哧呼哧的瞪着我们,大眼对小眼的站了半天,忽然用力一吸气,顿时肚子就鼓了起来,片刻间就涨的跟个牛皮口袋一样,然后猛然对着地面狂吹起来。
霎时,狂风大作,平地里就跟起了暴风似的,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那些贴在地面的符纸顿时哗啦啦的都被吹飞了,片刻后,风才停了下来,我睁眼一看,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所有符纸都不见了踪影。
大鬼嘎嘎怪笑,就刚才吸了这口气的功夫,整个身躯又暴涨了一截,现在差不多足有两米开外,手掌跟小蒲扇似的,但却并没有对我们如何,而是抬头看了看那房梁,作势就要往上跳。
我顿时明白了,这大鬼根本对我们没兴趣,这货就是奔着房梁来的啊,不过我有点不解,这大鬼有点缺心眼啊,他废这么大劲,就为了钻进屋子里,从外面直接上房顶不是更容易么?
不过我还是没有出手,因为此时我想要看看杨晨爷爷的手段,我知道,他一定早有主意。
果然不出我所料,杨晨爷爷终于完成了手里的木偶,嘴里念念有词,扬手抛出,就见地面蓬的冒起一团烟雾,随即烟雾中就出现了一个金甲神人,也是两米多高,手持金刚杵,面目威严,浑身上下闪着金光,大踏步从烟雾中走出,挥动金刚杵,就奔着那大鬼冲了过去。
这一来,大鬼也顾不得房梁了,对着金甲神人一声怪叫,右臂登时就粗了一圈,砰砰砰接连砸了自己脑袋几下,居然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随后也冲了上去。
我登时就看呆了,这大鬼什么功夫,麒麟臂啊?我这才明白,难怪刚才它第一次伸进大爪子,被杨晨一枪戳烂,第二次就没事了,敢情这家伙左手是废柴,右手牛逼,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那边金甲神人和大鬼已经对上了,一个手持降魔金刚杵,一个运起增粗麒麟臂,两下相交,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这一下子就热闹了,我们几个远远站在一旁,这屋子也够大,够空旷,这两个身高都两米开外的小巨人打的是不可开交,不过也没什么招数,就是纯粹的硬碰硬,两个都是力量型的,你砸我一下,我回你一下,一时间倒也是难分高下。
就见杨晨爷爷双手掐诀,紧盯着那金甲神人,嘴唇翕动,好像在念动法诀咒语一样,面色也是十分凝重,丝毫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金甲神人身上猛然金光大盛,晃晃身,霎时又长高半米,都快顶着房梁了,抡起手中金刚杵,狠狠的往那大鬼身上砸去。
这一下威势不小,我们都紧张了起来,不过那大鬼也是一声怪叫,身上登时冒出黑气,面目更加狰狞几分,挥动手臂向上迎去。
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响,一大团黑雾暴起,中间夹杂着点点金光,顿时什么都看不清了,片刻后,黑雾渐渐散去,定睛再看,那金甲神人依然屹立原地,威风凛凛,而那大鬼则被击成碎块,七零八落的散落满地。
杨晨大喜,拔脚就往前跑,杨晨爷爷在后面忙一声喝,喊他莫要乱动,却在这时,那大鬼落在地上的头颅突然跳起,口中射出一道黑气,迅速的围绕着那金甲神人的双腿转了一圈,紧接着就见金甲神人身上金光猛的一黯,双腿咕咚一下就跪倒在地。
我正惊讶,却见旁边杨晨爷爷,突然一声叫,双手抱腿翻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竟已是站不起来了。
我见状大惊,暗道不好,急忙跳了过去,扬手飞出几张破字符,正打在那大鬼残破的身躯之上,随即只听一串连珠爆响,数团黑雾飘散,再看那大鬼已经是一动不动了。
不过那金甲神人也已经恢复本相,正是刚才杨晨爷爷所制作的那个木偶,只是此时双腿已断。
杨晨面色大变,浑身发抖,急忙跑回去扶起爷爷,却见老人面如淡金,闭目不语,两条腿软软的,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我心头大怒,扬声大喊:“究竟是何方高人到此,就请出来露个面,装神弄鬼的,难道你长的太丑,见不得人么?!”
周围静悄悄的,并没人回话,我又接连喊了两声,还是如此,我实在忍不住了,又喊道:“伊胜,如果是你在捣鬼,赶紧给我滚出来,别以为你藏起来,就没人知道是你!”
我这次话音一落,就见窗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影,一个人迈步从黑影中走出,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定睛看去,就见这人俊面长发,满脸邪气,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袍子,却不正是那个神秘年轻人,伊胜!
我拦在杨晨等人面前,盯着伊胜,沉声说道:“今天早上,我就已经怀疑是你在捣鬼了,现在你先把杨老先生恢复正常,咱们再来谈话,他和你无冤无仇,就算斗法比拼,也没必要下死手吧。”
伊胜奇怪的看着我,鼻子里嗤笑一声,说道:“其实我本来也在好奇,你这家伙居然也在,不过这件事却和你无关,你也少来做好人,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无冤无仇呢?”
我不由脸色微变,正要说话,旁边杨晨爷爷却是已经醒了过来,低叹口气,声音微弱的说道:“罢了,我不怪他,修习法术之人,终究要被术所害,这就是报应。”
伊胜冷笑一声:“我还以为鲁班天书真的有多厉害,却也不过如此,你只知五行相克,妄想着用本命护法神击退我的魂厌之术,却想不到,我会真的在施术之物上面,加入恶鬼魂魄吧?”
杨晨爷爷惨然一笑,摇头不语,杨晨却掩饰不住激动,跳起来就要冲上拼命,却被他爷爷拉住,悲声道:“孩子,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不愿让你学习鲁班天书了吧?”
杨晨愤然道:“要是爷爷早点教我法术,我今天一定要灭掉这个家伙,给你报仇!”
老人低叹口气,说道“你错了,你应该知道,爷爷一生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害人作恶,但就因为修习鲁班天书,你奶奶当年从屋顶摔下,成了瘫痪,你父亲上山遇落石惨死,你母亲离家出走,你二叔痴痴呆呆,一生孤独,三叔远走他乡,数十年毫无音讯,这都是修术的报应,只有我一个安然无恙,如今终于遭了报,我心里倒也踏实了,最起码,以后你应该不会有事了。”
杨晨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牙,瞪着伊胜,明显在按捺着自己,伊胜再次冷笑一声,往前缓缓走了两步,我立刻拦住了他,警惕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如说个明白,杨老先生是个好人,一生行善,你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伊胜站住了脚步,仰头道:“谁跟你说,我要赶尽杀绝了?”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杨晨爷爷说:“姓杨的,我只是听说鲁班天书是我门中遗失之物,特地前来取回,顺便试试你的本事而已,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如果你肯交出鲁班天书,我便收了法,或许你的腿还有救,不然的话,等邪气入骨,谁也救不了你了。”
原来伊胜竟是前来抢夺鲁班天书,不等我们说话,杨晨大叫道:“你这不人不鬼的家伙休想打鲁班天书的主意,那是我家祖传之宝,凭什么给你?”
伊胜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满眼邪笑的看着杨晨爷爷,等着他回答。
我想想说道:“伊胜,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了你的来历,我想知道,你这次前来抢夺鲁班天书,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奉了门派的命令?还有,你们究竟是什么门派,既然你说鲁班天书是你们门派中遗失之物,总要有个根据和凭证吧?否则,平白无故的,那就是强抢。”
伊胜盯了我一眼说:“我跟你的帐,回头再算,现在也不是你强出头的时候,再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来历,还问我是什么门派作甚?那鲁班天书,我说是我们门派的,就是我们门派的,我便是强抢,你又如何?”
这家伙真是毫不讲理,一副你能把我如何的嘴脸,我不由有气,正想再说什么,杨老先生在旁边忽然说道:“韩家小哥,此事的确跟你无关,我知道你韩家人最是公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公义当先,不过,这人来历神秘,心狠手毒,区区一本鲁班天书,也不值得你替我杨家拼命。”
杨老先生果然知道我的来历,但他这意思,却分明是已经要放弃,宁愿将鲁班天书交出,伊胜哈哈一笑,说道:“还是老人家通晓事理,宝物嘛,有德者居之,有缘者居之,有能者居之,你虽然有德有缘,却是无能,所以还是趁早交出的好,哈哈哈哈……”
这伊胜居然如此狂妄,只听杨老先生也是呵呵一笑,却没在意伊胜的狂态,淡淡说道:“鲁班天书,善恶参半,即可助人,也可害人,更加害己,我既然不打算让我的后人学习,那鲁班天书自然就是无用之物,我早已经一把火烧了,我虽然老迈无能,但你却是无德无缘,见不到真本了。”
伊胜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不信,鲁班天书世间罕见,孤本难寻,世人只得其中一二,便已经神奇无比,你怀有真本,会舍得烧掉?!”
杨老先生微笑不语,却缓缓摇头道:“你只知道鲁班天书世间罕见,孤本难寻,却不知道鲁班天书害人害己,越是神奇玄妙,就越是惹事根源,这许多年来,难道因此而受害的人还少么?”
伊胜道:“愚蠢,简直是愚蠢,术本为人所用,善恶全凭一心,惹事的根源,从古至今都只不过是人心,和天书何干?如果像你所说,那谁也不要修术了,都扛起锄头种地,难道就世间太平了么?”
他这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我不由暗暗点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世间的公理正义谁来维护,妖魔鬼怪谁来铲除?
当然,我并不认为伊胜这么说就是好人,而他这话说出后,杨老先生也是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了伊胜几眼,却还是摇头道:“你说什么也是无用,鲁班天书已经不在世间,你找也找不到了,不信的话,只管去找。”
伊胜满脸怒气,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冷冷道:“伊胜,我见你人也不坏,何必把事做绝,就算你诚心想求鲁班天书真本,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吧,我看,你还是救了杨老先生。”
我尽量放缓了语气,并不想激怒他,这家伙喜怒无常,脾气古怪,说不定下一刻就回心转意,肯救杨老先生也说不定。
谁知我这话一说,伊胜停下了脚步,似乎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忽然冷笑着说:“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他身怀鲁班天书真本,那没理由连这点小毛病都解决不了,如果他救治不好自己的腿,那我看,这鲁班天书也只不过是虚有其名,不要也罢。”
说完,他忽然放声大笑,又对杨老先生说:“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刚才我所施展的魂厌之术,是用锤炼了十多年的无主厉魄,借你的本命法身,封住了你腿部诸处大穴,要想让你的腿恢复正常,只要将那厉魄驱除即可,只不过我要警告你,那厉魄乃是许多魂魄糅合而成,一入体内,便立即分散,彼此又有关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你能同时将它们从你的腿部驱除,否则,很容易邪灵入体,全身瘫痪,甚至发疯癫狂,到时候无法可治,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哼哼,鲁班天书,我倒要看你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伊胜说完,又看了我一眼,说道:“还有我们之间的帐,下次再算,你别以为我就会这么放过你了。”
我哼了一声:“不错,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你在学校里抢夺来的那面银镜,总该有个交代吧,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砸墙,你好意思说抢走就抢走么?”
伊胜愣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了对了,你这笨蛋,我才想起来,我得好好感谢你们呢,要不是你们砸墙,我还得多等些日子,哈哈,说来有趣,这鲁班天书中的法术,用来砸墙倒是好用得很,可惜,打架就是废物喽,哈哈哈……”
他放声狂笑,得意得很,并没有对他抢夺银镜的事做出任何解释和交代,我皱了皱眉,说道:“你难道不想对那面银镜做个解释么?”
伊胜翻了翻眼睛说:“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哼,银镜?原来你们根本不知那宝贝的根底,真是无知的人,让人笑掉大牙……”
杨晨始终满脸愤然的看着他爷爷,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蹭的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你这狂妄的家伙,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为今天的狂妄付出代价,总有一天,我要用鲁班天书的法术来击败你!”
伊胜不屑的看了杨晨一眼,说:“就凭你么?哼,连你爷爷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你还是跟你爷爷学些手艺,做个木匠瓦工给人盖盖房子倒是不错,至于鲁班天书么,废物而已。”
伊胜说完这话,嘴角邪邪一笑,死死盯着我们,缓缓向后退去,看似又要跑了,我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拦下他,却听杨老先生在后面轻笑了下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你若以此来蔑视鲁班天书,那么……我就要给你点教训看看了。”
伊胜一仰头,傲然道:“你?还能有什么花样,尽管……”
他话未说完,杨老先生忽然伸手一拍旁边木箱,就见那箱子里突然闪出一道金光,霎时化作一把飞刀,杨老先生叠指一弹,那飞刀便嗡的一声响,疾如迅雷般再次化作一道金光,向伊胜斩去!
伊胜脸色顿变,手中接连变幻指诀,用力一跺脚,原地突然暴起一团烟雾,伊胜在烟雾中顿时便失去了踪迹。
那飞刀化作的金光瞬间斩过,只听半空中一声哧的轻响,便有一点鲜血凭空出现,凝在半空,缓缓滴落在地。
杨老先生屈指一绕,那飞刀便又飞回,重新归入木箱,顿时金光收敛,屋子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但伊胜却是已经不见了,窗外的风不知何时也已经停了下来,我跑到窗前往外看去,四下里树影憧憧,一片寂静。
又让这家伙跑了,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来去无影,又会隐身又会瞬移,古怪难缠,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对手,偏偏他又正邪难分,纵然心里又恼又恨,一时间却也是无可奈何。
那徐老根在伊胜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我们四个人守夜的结果,就是晕了一个,残了一个,剩下两人皱眉瞪眼,而那罪魁祸首伊胜,也是负伤而逃。
我和杨晨一人背起一个,他又空出手拎了那木箱,一脚踹开房门,就准备赶紧回到家里,不料我们刚刚走出几步,身后房宅内忽然轰隆一声,急忙回头一看,那房梁居然又塌了。
远处夜空中传来一丝冰冷的语声。
“鲁班天书果然有点意思,不过你还是输了,今天这只是开胃小菜,三日内,若不交出鲁班天书,休怪我辣手无情!”
这语声渺渺,听着就如同在天际传来一样,我和杨晨愤然站在原地,仰头四望,杨老先生低低道:“不要停留,马上回去。”
杨晨咬牙切齿,却还是不甘,我对他说道:“不要逞能,听你爷爷的,那个人不是短时间内能对付的。”
就这样,我们匆匆返回了杨晨家中,而徐老根也醒了过来,一看这情形,登时吓坏了,也想要进去看望杨老先生,但听了杨晨的话之后,也只能在外面砰砰的磕了几个头,说自己对不起杨老先生,明天再来看望,然后摇头叹气的走了。
杨老先生倒在床上,闭目不语,杨晨几次想要问话,杨老先生都是摇头,只说了一句,让徐老根明天照常上梁,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随便便挥手让我们出去,示意他想要安静一下。
无奈,我们俩只得退了出去。这一个晚上,我和杨晨都没有睡觉,坐在院子里各自发呆,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无非都是些小时候的事情,杨晨眼里含着泪,几次哽咽。
我完全能明白他的心情,当年我何尝不是和他一样呢?这该死的命运,让多少人从出生的时候,就背负了不幸,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坚强的去面对,等待他爷爷的最后决定。
当厄运降临的时候,想躲也躲不开,即便真的扛着锄头去种地,也是没用。
我们俩慢慢的捱到了天亮,杨老先生忽然叫我们进去,杨晨第一个冲了进去,我也随后走进屋子里,就见杨老先生已经半撑起身子,精神似乎好了些,杨晨抓着他的手问:“爷爷,你怎么样了?怎么做才能把你的腿治好?”
杨老先生摇了摇头,说:“算了,爷爷昨天想了一夜,这两条腿,就这个样子吧,爷爷认了。”
“爷爷,那怎么行,如果放弃的话,你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啊……”杨晨一听就急了,抓着爷爷的手摇晃着问。
“唉,站不起来也好,用这两条腿,换个安稳日子,也值得了,爷爷说过,这是我的报应,早晚都逃不掉。”杨老先生还是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皱眉道:“可是您这么想,那个人会甘心罢手么?他这次前来,对于鲁班天书已经是势在必得,如果您一味忍让,我说句不好听的,今天残了腿,明天断了手,后天还是个不死不休,倒不如趁此机会,咱们跟他死磕到底,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否则,您以后恐怕是永无宁日。”
杨晨也跳了起来,挥手道:“就是,爷爷,咱们凭什么就怕了他,昨天晚上他也没能占了多少便宜,再说你这两条腿只不过邪气入侵,被封住穴道,咱们想办法打通就是,为啥要认输,做缩头乌龟?!再说,如果您不打算交出鲁班天书,那就像小天所说的,咱就把腿治好,跟他死磕到底。要是打算交出去,又为什么要舍了这两条腿啊?”
杨晨想不通,我也搞不懂,杨老先生惨然一笑,说道:“这就是我所说的报应,这两条腿,无论怎样,我是不指望的了。要知道,修习鲁班天书者,命里就该缺一门,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太爷爷临终前告诉我,要想学习鲁班天书,需要自断一指,否则后患无穷……”
杨老先生目光望着天花板,眯起了眼,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摇了摇头,叹口气,继续缓缓道:“可惜,我那时候不懂得这些,想想断指,就怕的不行,于是就存了侥幸的心理,可没想到,我真的学了鲁班天书之后,开头二十年还好,可越往后,家里越是不幸,亲人出事的出事,出走的出走,到头来,就省咱们爷俩相依为命,这些年来,我常常想,如果当年我狠狠心,断了自己一个手指,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恨事了?尤其在你离家读书的这段时间,我心里越发的不踏实,生怕你在外出点事情,那我们杨家,可就要绝后了。”
我和杨晨静静的听着,杨老先生又是叹了口气,继续道:“所以,你这次回来,我是又欢喜,又担忧,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直到昨天出事,我才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本想避开这一切,但却无可奈何,思来想去,鲁班天书一定是不能交出,但如果死拼下去,必定对我们不利,尤其是你,所以,爷爷决定,就舍了这两条腿,应了报应,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杨晨抓着爷爷的手,急道:“可是爷爷,鲁班天书怎么办,那个人下次上门怎么办,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
“呵呵呵……孩子,放心吧,鲁班天书,是没有人能够抢走的,你听爷爷的话,待会就和这位韩家小哥一起回去上学,从此后就忘了鲁班天书,以后也不许你在人前施展,要知道,你所会的都是些小玩意,如果哪天遇到真正的高手,爷爷怕会对你不利。”
杨晨哪里肯听,说什么都不答应,杨老先生又说:“那个人既然说了三日时限,那么在这三日内,就必然不会行动,你们尽管回去上学,这是正事,三日之后,也不必担心,爷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保准让那人百忙一场就是。”
杨晨为难道:“可是,爷爷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还能有什么方法,再说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你?”
“难道你还不相信爷爷么,实话对你说吧,你在家里,我反而要为你担心,施展不开,等你们走了,爷爷一定有办法打败那个人,到时候,可以再治好双腿,什么事都没有。”
杨晨道:“不对,爷爷你骗人,刚才你还说,这两条腿你已经放弃了,怎么会再治好?再说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打败那个人?”
杨老先生无言以对,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用力敲了敲床边,喝道:“爷爷让你走,你走就是,你是杨家最后的血脉,你的责任是传承杨家香火,然后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你再不听话,爷爷就打你出去!”
杨晨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只是不肯走,杨老先生双目含泪,高高抬起手来,却舍不得落下。
看到这里,我早已是眼眶湿润,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老先生,请恕我直言,您让我们离开,多半是早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吧?只有那样,鲁班天书才不会落入别人之手。可是您想过没有,有您在世一天,就能牵制那人一天,您要是不在了,那人必然会把目标转移到杨晨身上,即便是您当面把鲁班天书烧掉,那人也不会死心,到时候,杨晨反而多事多灾,他既避不开,也没本事抵抗,岂不是袖手等死?”
我这话一说,杨老先生猛然睁开眼睛,浑身一震,愕然呆了半晌,忽然翻身坐起,大叫道:“说的不错,我真是糊涂了,怎么没有想到这点!”
杨晨也是呆住了,杨老先生脸色变了几变,就好像在做着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忽然一咬牙,拍床对杨晨喊道:“你去,拿剪刀来。”
“剪刀?爷爷,拿剪刀做什么?”杨晨愣了。
“不要多问,快快去拿来,爷爷忽然想通了,既然咱们躲也不是,忍也不是,那干脆就豁出去了!”
我和杨晨都是不解的看着老人家,就见杨老先生满面通红,神情激动,缓缓道:“是爷爷想错了,爷爷差点误了你,爷爷这就让鲁班天书现世!”
我一听这话,心中也是砰然,这杨老先生说的这么壮烈激动,难道这鲁班天书现世,还要有一番天翻地覆不成?
杨晨兴奋的跑去取来了剪刀,杨老先生却让我们出去候着,他说,这鲁班天书出世,不能让人轻易观看。
于是我和杨晨躲了出去,关了门,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外面等着,杨晨是摩拳擦掌,一脸的期待,我知道,他这是高兴的,因为刚才老头既然那么说,就一定是打算将鲁班天书传授给他了。
我们焦急的等了半天,屋子里才传来杨老先生微弱的声音呼唤,杨晨第一个就蹿了进去,就见杨老先生手边放着一本浅褐色的古卷,看去有些许残破,我心里有点紧张,想必,这就是鲁班天书了吧。
杨老先生躺在床上,气息似乎有些不畅,喘息着说:“这就是我们杨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鲁班天书,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杨晨会意,咕咚一下就跪了下去,激动的大声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一定会将鲁班天书发扬光大,而且绝不会利用鲁班天书里面的法术做坏事,绝不会给咱们杨家丢人,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说完,他就满眼期待的等着杨老先生把鲁班天书交给他,不料杨老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傻孩子,凭我们的能力,怕是已经保不住这鲁班天书了,我的想法是,把这鲁班天书,交给这位韩家小哥,至于你,老老实实的做人吧。”
他这话一说,我和杨晨顿时都惊讶了,杨晨甚至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惊问道:“爷爷,你是不是糊涂了啊,这不是咱们杨家祖传的鲁班天书么,你、为什么不传给我啊……”
我没有做声,也转头望着老人,等着他的答案。
杨老先生声音愈发的弱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强撑着说:“爷爷谁也没有传,这鲁班天书,原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但爷爷刚才想过,即便是毁了这鲁班天书,现在也无济于事,唯一能保全我们杨家血脉,又能保住这天书的人,普天之下,我想也只有这位韩家小哥了。”
杨晨愣住了,我也有些疑惑,开口问:“老人家,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谁,怎么会断定,我能够保住这鲁班天书,又能救你杨家呢?”
杨老先生面上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淡笑,微微叹息道:“实不相瞒,自从你和我这傻孙子一起回到家中,我就已经知道,我的报应要临头了,而能救我们杨家的,只有你。不,准确来说,早在大约一年前,我就已经在等待着今天了。”
我惊讶不已,一年前他就知道我今天要来?这份本事可是着实不得了啊。
“原来老人家还精于卜算,真是了不起,晚辈佩服,既然如此,老人家有什么吩咐,您就尽管说吧。”
我说完之后,杨老先生却叹息道:“你误会了,并非是我预先算出来的,而是在那一天,一位老朋友前来看我的时候,对我所说的。”
一位老朋友所说的?我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了那个时候,我的爷爷正在外游历,难道杨老先生所指的,竟会是爷爷?
我忙问道:“敢问老人家,您所说的那个老朋友,他、他叫什么名字?”
杨老先生思索了下,却是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他的名字并不重要,他的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知道,只有你能保住这鲁班天书,所以,我要把这鲁班天书交给你。”
说着,他竟真的把鲁班天书递了过来,眼神殷切的看着我,我不由慌了,忙推脱道:“这万万不行,老人家开什么玩笑,你们杨家传承千百年的鲁班天书,这可是天下至宝,我是不敢收的,再说您完全可以交给杨晨,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助他保护好鲁班天书,您就放心好了。”
杨老先生却摇头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让杨家彻底和这鲁班天书脱离,做个寻常百姓,平安喜乐,也不去操那许多的心,不用去担惊受怕,更不用祖祖辈辈,受这鲁班天书的诅咒,缺一门,呵呵,既然修习鲁班天书是为了帮助别人,却还要承受缺一门的痛苦,不是自己残废,便是亲人不幸,这天道何公啊……”
杨老先生语带感慨,但气色却越来越是不好,声音愈发颤抖,就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痛苦似的,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去多想他话里的意思,而是低头看了看那本鲁班天书。
这原来却只是一本薄薄的古卷,浅褐色的封面上,弯弯曲曲的写着几个古篆大字:鲁班经。
而这书页的材质,也不像是普通纸张,有些软软的,似乎像是绢帛。整本书看上去保存的很好,虽然有些许残破,但却很奇怪的给人一种很平整的感觉。
我有点纳闷,这鲁班天书,杨老先生是从哪里取出来的?他现在双腿已经不能动,不可能自己从屋子里什么隐秘的地方将这鲁班天书取出来,而且刚才他又要了一把剪刀,这……
我抬头看了杨老先生一眼,忽然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我们刚才出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盖着被子,而现在,他却将被子盖上了,还有,他的右手始终缩在被子里,全程都只用左手拿着鲁班天书,和我们对话。
我心中猛然一动,开口问:“老人家,这鲁班天书,您刚才是如何取出的?”
杨老先生神情一变,却勉强笑道:“这是一个秘密,我刚才说过了,你只管带了这鲁班天书离开,就算是帮助我杨家了,其实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把所有的危险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昨天那个人说的对,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有缘者居之,有能者居之,这三点现在你都有,所以,我情愿将鲁班天书送给你,但我不会传授你任何法门,如果你真正有缘,能够从这鲁班天书中悟出任何东西来,都是你的本事,我只求,你能将这鲁班天书,永远的发扬传承下去。”
他说着,再次抓起鲁班天书,面容恳切的看着我,想要塞进我的手里,杨晨在一旁愕然无语,呆呆的看着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用力摇了摇头,说道:“老人家,您不用再强迫我了,鲁班天书虽然是宝物,但我绝不贪图,杨家的千年传承,也不应该从您这里而断,如果您担心杨家子嗣后代的问题,又担心杨晨的安危,那您完全大可不必。”
我深呼吸口气,继续道:“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恕我直言,杨家的鲁班天书,能够传承至今,也必然曾经历过重重困难险阻,像今天您这样的困境,或许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当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是希望子孙后代能过个安稳日子,不想他们再步您的后尘,一生不幸,可是那样的话,先人的心血和千年的传承,怎么办?鲁班天书神奇无比,奥妙无穷,却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修习,我想,这只有在您的手里,在杨家人的手里,才能够真正发扬光大。”
杨老先生不说话了,神情呆滞,似乎也被我的话所打动,我一看有门,又继续说:“如果您担心缺一门的问题,和后代不幸的问题,我想那大可不必,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哪一代里,就会有一位天才出现,彻底解决了这个缺一门的问题,那么鲁班天书就将永远在世间发挥他的作用,这样,岂不是更好?何必轻言放弃呢。”
杨老先生仰天长叹,喃喃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放弃,可是情势逼人,情势逼人……”
他怔怔的发了呆,我却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身上罩着的被子,用力扯开,杨老先生低呼一声,却已经是来不及阻拦,而我定睛一看,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浑身一麻!
眼前的景象,惨烈悲壮,老人的上半身几乎已被鲜血浸透,一只手按住肚腹,微微颤抖着,旁边,放着那把血淋漓的剪刀,还有一块沾血的塑料袋子。
我冲上前附身看了一眼,就已经全明白了,老人右腋下还在不住的渗出血来,那里,有一道半尺多长的大口子,翻卷开的皮肉,触目惊心。
难怪老人刚才要我们回避,又要一把剪刀,原来他竟是一直把这鲁班天书,,用那塑料袋子层层包裹,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肚腹皮下之中!
杨晨也是一步蹿了过来,一见眼前情景,更是大叫一声,整个人摇摇欲坠,竟然差点摔倒,一把拉住杨老先生的手,咕咚跪倒在地,哭着叫了声:“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老人满面惨然,默默摇头,却已是无言。
杨老先生默然半晌,才轻轻颤抖着说:“我原本想,等我死了之后,这本书的秘密,就会随着我一起化为灰烬,那时一了百了,世间也再无鲁班天书,也再无缺一门所带来的痛苦,但我刚才忽然醒悟,是我想错了,是我太自私了。鲁班天书是我中华古老文化的精髓,绝不能在我手里失传,就算不是我杨家人,也可以是韩家人,李家人,只要是好人就成,总之,一,不能失传,二,不能落入歹人之手,这就足够了。”
杨晨满面泪水,却不说话,转过身冲了出去,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件白衬衫,咬着牙,撕扯成条,想要包扎杨老先生的伤口,但那伤口实在太大,根本无法包扎,白衬衫很快就被鲜血浸透。他铁青着脸,又去找了一堆衣服,拼命的堵着那伤口,连手都是微微颤抖,泪珠成了串的往下落。
我在旁也是干着急,只能安慰老人暂时先不要说话,不要激动,却想不出来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心中不由暗恨自己没用,记得当年爷爷给人治伤,比这严重许多的伤都能治愈,现在我却是束手无策,绞尽脑汁思索,但那禁忌笔记中记载的内容,却并没有半点和这相关的东西,想了想,我干脆还是打120吧。
就在我正准备出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杨老先生忽然说:“别急别急,爷爷这只是皮外伤,你去堂屋西北角的药箱里,找几味药出来,记住,要紫珠,艾叶,仙鹤草,蒲黄,地榆,将其捣烂,就可止血了。”
杨晨紧抿着嘴,转身就风一样跑了出去,我心里忽然想起什么,忙上前再次查看了一番伤口,就见那伤口翻卷得虽然瘆人,但新鲜伤口却并不深,仔细看,旁边还有一条剪断的细线。
我明白了,想必当年杨老先生是用这线缝住伤口,刚才取用剪刀,只是把线剪开,但难免伤及皮肉,再加上时间久了,伤口愈合,硬生生重新撕裂,才出的那么多血,实际上,却应该没有伤到要害。
但是出这么多血也不是闹着玩的,我试图用力按压伤口,暂时止住流血,杨老先生喘息道:“无妨,流点血而已,死不了人,唉,我本来想,让这鲁班天书随我一起火化,神鬼不知,一了百了,却没想到,我却是错了……”
我制止了他继续说话,用那堆衣服按住伤口,说道:“老人家不要说话了,您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要知道,鲁班天书出世,那个人必然要来上门,您老人家是我们的主心骨,如果您不在了,我们怎么对付那个人变化无穷的法术呢?”
杨老先生却还是叹口气说:“变化无穷,不错,那人的法术的确和鲁班天书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变化无穷,但你却想错了,韩家的法门虽然简单,却是以一法破万法, 无论那人……”
杨晨这时跑了进来,却是抱着一个大药箱,咚的放在床边,从里面一阵翻腾,找出几样草药,一起塞进嘴里大嚼,片刻嚼烂,和着唾液敷在了那伤口之上,然后又找出两件衣服,撕开,接在一起,费了半天的劲,总算是勉强包扎住了伤口。
杨老先生一脸慈爱的看着杨晨,说道:“别怕,爷爷死不了,不要哭,坚强点,以后鲁班天书还要靠你来传承……”
他这一说,杨晨的眼泪却又落了下来,哭道:“爷爷,我不想传承什么天书,我只想要爷爷好好的,我也不去上学了,从今后我就留在家里照顾你……”
杨老先生叹口气,目光落在那鲁班天书上面,喃喃道:“鲁班天书,鲁班天书,这千百年来,你究竟给我杨家,给这世间,带来了什么呢……”
他终究还是没有去医院,而那草药的效果也的确不错,很快就止住了血,但是这伤口毕竟太大,还是有血渗出,不能彻底止住。
杨晨急的直瞪眼,杨老先生却一脸淡然,看着杨晨这个样子,笑道:“怎么,鲁班法里面的止血咒,你都忘记了么?”
杨晨恍然,一拍脑门,赶忙跑去抓了几张符纸过来,飞快的在上面画了一道符,手指成剑诀,指着那符纸念道:“太阳出来一滴油,手执金鞭倒骑牛,三声喝令长流水,一指红门血不留。”
咒语念毕,杨晨把那符纸小心的贴在伤口之处,果然神奇无比,眼见着那伤口的血竟被这道符阻住,不再渗出了。
我们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杨老先生看着杨晨,也是微微点头,再次拿起那鲁班天书,说道:“这鲁班天书,从此就交给你了,但是那人三天期限一到,必然就要上门,爷爷希望你能在这三天之内,从这鲁班天书里找到对付那人的办法,那样,爷爷才能完全放心的把鲁班天书传承给你。”
杨晨本来很是激动,但一听这话,顿时张着嘴,有些发愣,讷讷道:“爷爷,三天、三天时间,我怎么……”
我明白他的意思,杨老先生修习了一辈子鲁班天书,也还是败在那人手中,虽然是中了暗算,但终究跟那人也就是半斤八两,现在只给他三天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对付那人的办法?
但看杨老先生的态度,却是很坚决,他的意思也很明白,那人三天就要上门,如果这三天找不到办法,以后也没有必要了,因为那时鲁班天书已经被人抢走了。
我想了想,皱眉道:“老人家,三天时间实在太紧迫了,你看,能不能给他些指点,或者说,有没有破那个人法术的什么独到法门,最为快捷有效的,这样也才好让杨晨能有个方向和目标,总不能抓瞎啊。”
杨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你说的对,的确是有个独到的法门,只要你们按我的话去做,就一定可以对付那个人。”
我和杨晨忙同时道:“那是什么法门?”
杨老先生指了指鲁班天书,缓缓道:“那就是你们两人同时修习,或者说,一同参研,我相信以韩家子弟的能力和眼光,一定能很快找到办法,若是单单杨晨去看,那恐怕是无力回天。”
“这、不妥吧,我怎么能修习杨家的鲁班天书……”我忙拒绝道。
“呵呵,不妨不妨,你要是不愿修习,那也没事,就和杨晨一起看看,帮忙研究研究,那也可以,到时候他自己修习法术,你只要指点他一下就可以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杨老先生言辞恳切,诚心诚意,我倒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再一想,只要不让我修习鲁班天书就好,至于看一看,应该没事吧?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杨晨这才激动的双手接过鲁班天书,就在床前,迫不及待的打开,和我一起看了起来。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十分好奇,早就想见识见识这鲁班天书究竟有何神秘之处,就见杨晨随手翻开第一页,奇怪的是,上面居然一个字都没有。
杨晨也有些奇怪,却也没在意,随即又翻开第二页,却没想到,这上面还是一个字都没有,泛黄的绢帛上,空空如也。
杨晨抬头疑道:“爷爷,这怎么……”
杨老先生缓缓道:“其实,这鲁班天书的全称,应该叫做鲁班无字天书,能领会多少,完全看个人缘法,所以,韩家小哥,我说让你看,你本就不该拒绝的。”
我顿时明白了,原来鲁班天书,却是一部无字天书,可是这天书无字,又该怎么修习呢?
杨老先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精神,集中你们的精神……”
原来如此,我不由恍然,看来这鲁班无字天书,和我们韩家的天书古卷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要运用精神力去看的。
我和杨晨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集中了全部精神,运足目力,往这鲁班无字天书上看去……
论起精神力,我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也绝对比杨晨要强大得多,我只凝神片刻,隐约间就看见这鲁班无字天书之上,缓缓的浮现出了一片模糊的字体。
我不由大喜,正要继续看下去,但眼角余光无意中却发现,杨老先生在一旁紧盯着我,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就这一分神的功夫,那鲁班无字天书上面刚刚显现出来的字体,却又模糊了下去。
我忙稳住心神,正要再看,却忽然听杨晨缓缓念道:“鲁班天书,见者必学,不学断子绝孙……”
我靠,我吓的差点跳起来,这什么鲁班天书啊,还见者必学,不学断子绝孙?我一下就明白了,难怪这杨老先生非得让我看不可,敢情他是安了这份心啊。
幸亏我刚才无意中分了神,否则我肯定比杨晨还要先看到这上面的字,到那时,见者不学,我岂不是就要断子绝孙了?
我沉了脸,说道:“老人家,您这又是何必?”
杨老先生神色黯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天意,天意……但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希望,能让这鲁班天书得到好的传承,我是怕我这孙儿不争气……”
杨晨也已经明白,脸上却满是喜悦,说道:“爷爷你不用担心,你看,我刚才很快就看到了无字天书上的字啊,不信我现在继续给你念……只可学之,不得违之,如有违之,天必诛之……”
杨老先生面色一变,低喝道:“住口,真本鲁班无字天书,祖宗有训,只能看,不能读,留神犯了忌讳。”
杨晨赶紧住了口,一吐舌头,杨老先生叹道:“不过你这孩子既然能这么快看到无字天书上的字,也算有缘,也罢,看来这鲁班天书,注定是要在我杨家传承了。”
他顿了下,又说道:“你听着,鲁班天书,原本共是四册,分为阳册和阴册,阳册三本,阴册一本。其中的阴册,就是这本无字天书,是鲁班天书中最为神秘玄奥的部分,现在,我就将这阴册传承给你,只因时间紧迫,等三天后,如果你能打败那人,我再将其它三本阳册,一同传给你。”
杨晨大声应诺,我站起来说:“既然你们要传承秘法,那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说着,我拍了拍杨晨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加油!”
杨晨重重点头,我又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了出去,这次杨老先生没有再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