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是一场最后的死拼,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有一场法术大比拼,但我没想到伊胜直接放弃了那些法术,而是用上了他最强的攻击,这种方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惨烈的拼杀!
院子上空,红芒白光僵持不下,天空的那轮月华水镜,仍然发着蒙蒙的白光,微微轻颤。
我咬了咬牙,既然选择了,那么,就战吧!
现在的关键,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结局,总要倒下一个人。
再次挥指,又是一个禁字血咒,脑中又是一阵眩晕,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伊胜也在死拼。
红芒得到力量补充,再次爆发,缓缓向上,而下一刻,伊胜在远处,也是一道白光打出,竟是跟我针尖麦芒,毫不相让。
我不由苦笑,这该死的家伙,我难道抱他们家孩子跳井了么,非要玩个大的?
但此时此刻,我也是骑虎难下,调息片刻后,精神力稍稍恢复一点,于是再次咬牙挥指,禁字血咒!
心头乱跳,就像是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然而我已经顾不得了,如果我此时倒下,伊胜的月华水镜占了上风,那必定是一败涂地,凭杨晨,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伊胜的,即便加上那位已经下肢瘫痪的杨老先生,怕也难以抵抗。
所以,我必须拼到底!
我努力睁开眼睛,不让自己晕迷,眼中那片红芒再次扩大,暴涨,然而伊胜也像是存了跟我一样的念头,夜空中,又是一道白光,于是,月华再盛。
伊胜,你奶奶个腿的……
我暗骂一句,让自己恢复片刻,就见那月华又有压倒之势,无奈,只得咬了牙,再次写出禁字血咒!
就这样,红芒和月华依然在空中相持不下,我每隔片刻,就要写一个禁字血咒,来补充能量,抵抗来自半空中月华水镜的压力,而伊胜也是一样,每当我写出禁字血咒,他就相应的打出一道白光,和我作对。
时间慢慢过去,我已经无力站起了,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片刻,便打出一道禁字血咒。这样的效果倒也不错,也多亏伊胜和我一样,力量难以为继,否则,他要是像刚开始那样,接二连三的不断催动月华水镜,恐怕我现在已经落败了。
这也给了我恢复的时间,不过我知道,那也是他恢复的时间,我心里暗想着,但愿这家伙不要突然出现什么援手,就这么僵持下去,没准捱到天亮,他就自动认输了,这家伙虽然狂妄自大,不讲道理,但是应该还比较守信吧?
然而我的不祥预感似乎成真了,就在我们又相持了半个多钟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嘎吱一声响动。
我心中微微分神,暗想不妙,难道是伊胜的同伙,想要在后面偷袭?
可怜,我现在连起身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写出一个禁字血咒,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也已经根本无力挥掌拍出,每次都是那禁字血咒感应到半空中的同类力量,自动升空,来对抗月华。
正在着急,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小天,你别怕,我来帮你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却是杨晨,不由苦笑,真是打迷糊了,怎么把他都给忘了?可是他能帮什么忙啊,他现在所会的攻击法术几乎可以忽略,满肚子里都是解法,可人家伊胜这月华水镜,分明是自己修炼的法宝,跟鲁班天书可没有半点关系,你难道还能解?
刚想到这,杨晨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就见他的手里拖着一只木箱,很是沉重的样子,我看了看,认了出来,这正是前一日杨老先生和我们在那房宅中守夜的时候,所带的木箱。
按理说,这里面应该是个百宝囊了,杨老先生的工具估计大半都在里面,可杨晨现在把它拖出来干啥?
心里想着,我手上没停,又写了一个禁字血咒,但这次由于分了心神,写出的禁字血咒明显暗淡了不少,而且心神一阵荡漾,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四肢百骸霎时间涌上脑海,顿时头晕眼花,头痛如裂,我眼前一黑,竟差点歪倒在地。
迷糊中,杨晨过来扶起了我,伸出手指在我的额头一阵划,同时嘴里嘀嘀咕咕念叨了一大堆什么咒语,最后双掌一拍我的太阳穴,喝声“急急如律令”,我只觉脑中忽然一阵清明,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睁眼看,杨晨在面前笑着看我,说道:“你是施法过力,我刚才给你施了净身咒,净心咒,金光神咒,这三神咒足够让你灵台清明,魂魄安稳,不受外道侵扰,少年,加油吧!”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坐在原地,收拢了一下几乎涣散的心神,果然有效得很,刚刚我分明已经感到,体内的一股力量已经在四处乱窜,心神也已经不稳,这分明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
而杨晨这三神咒一施展出来,我心中立刻就安宁了下来,微微运神,体内那些乱跑的精神力很快就被重新归拢,纳入识海,老老实实的不在乱动了,而脑中迷迷糊糊的感觉也消失了,真的是灵台清明,魂魄安稳。
我睁开眼睛,心中舒坦不少,虽然身上还是无力,站不起来,但此时此刻,只要有足够的精神力,就可以了。
我笑着对杨晨道谢,然后深吸一口气,默默运起精神力,血玉扳指再次发动,挥手间,一个禁字血咒就已完成,就见这道血咒能量充盈,浑厚无比,妖异的血红色,在夜空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夺目,让人不自主的心动神迷,和之前的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心中大喜,那禁字血咒感应到来自半空的召唤,呼的一下飞上空中,瞬间化作一团耀眼红芒,原本已经渐渐暗淡的禁字红芒顿时得到能量补充,霎时红芒大盛,血色漫天,就像下面有一双无形大手在托着一般,缓缓升空而起!
这简直就像是一针兴奋剂,我顿时振奋起来,但就在此时,伊胜在远处忽然也是怪叫一声,居然接连打出三道白光,半空中月华水镜一阵剧烈波动,散发出炽烈白光,再次向下方压来。
这家伙是真的要拼命啊,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杨晨虽然现在不会攻击法术,但却像是一个最好的牧师医生,不但把我消耗的能量补充了一些,还给我施加了增益技能,有了这个后盾奶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是必胜了。
而杨晨也盘膝坐在了我的对面,把那口箱子打开,笑着对我说:“小天,看我的,我可不是什么攻击法术都不会哦,不过,你得再坚持一会,我这个有点长。”
说完,他便凝神静气,双手摆了个法诀,嘴唇翕动,口中发出一大段又长又拗口的咒语。我看了他几眼,这家伙就跟背课文似的,摇头晃脑,叨叨咕咕,念了足足一分多钟还没念完。
我不由失笑,这咒语也太长了,要是跟人打架,估计不等念完就让人打死了。
我再次打出一道禁字血咒,但是伊胜此时也像是神灵附体了,又是三道白光出手,当然,他的白光已经不如先前炽烈,明显弱了许多,但数量却是增加了三倍,一时间居然还是跟我保持了个不上不下。
就这样,我们俩再次僵持了半个钟头,不过到底还是禁字血咒更胜一筹,虽然被伊胜不要命施展出的月光阻止,变得缓慢许多,却是毫不停顿的往上升起,那上方的月光仍然是渐渐的被红芒吞噬,越发的暗淡了。
只是我的精神力渐渐也衰弱下去,我暗道不好,看来杨晨的神咒时效要过了。
而杨晨,居然还在那里念咒,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施展什么惊世骇俗的禁咒级法术……
我正想到这里,忽然,杨晨猛的抬头,大声喝道:“急急如律令!”
我差点笑出声来,念了大半个小时,我就听清这一句。
但杨晨却是满面严肃,喝出这一声之后,便伸出手来,在木箱上面,重重拍了一掌!
“请宝贝现身!”
杨晨话音一落,就见那箱子里突然冲起一道金光,霎时化作一把飞刀,在半空滴溜溜乱转,居然正是前几日杨老先生施展出来,伤了伊胜的飞刀!
杨晨意气风发,叠起二指,对着那飞刀一弹,喝声“疾!”,那飞刀便嗡的一声响,疾迅无比的直指半空,向那月华水镜飞去!
这飞刀,眨眼间穿破月华,就像一条跃入潭水的游鱼,在半空带起一阵波纹,漫空月光顿时起了一阵涟漪,凭空摇颤,根本无法挡住那飞刀。
伊胜在远处叫了一声,接连弹起数道白光,试图阻拦那飞刀,但却毫无作用,我在下方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飞刀穿云破浪般,眨眼间就接近了月华水镜!
我不由紧张起来,杨晨的这飞刀奇术,能破了伊胜的月华水镜吗?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伊胜在月光下忽然凌空飞起,衣袂飘舞,长发飞扬,俊秀的脸庞在月光下却映出一丝妖异,满面恼怒,双手指诀变幻,不断打出白光,在飞刀的前方布下了一道封锁线。
看来他也知道这飞刀的厉害,竟然按捺不住,亲自出手拦截了。
但这却依然毫无作用,杨晨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掐着指诀,见那白光封锁线欲要拦截住飞刀的攻势,忙在下方再次默念咒语,叠指连弹三下,大叫道:“斩仙飞刀,无往不利!”
这一来,飞刀威势大盛,只略略受阻,便金光大作,眨眼间就破了伊胜的白光,在半空中犹如升起一轮金色太阳,伊胜的月华水镜,在这金光中立时逊色不少,漫天月华也登时收敛。
金光中,那飞刀神威凛凛,直指月华水镜,伊胜叫声不好,纵身拦在飞刀前,一个鱼跃翻身,凌空便取走了月华水镜,但却还是无法完全避过,飞刀瞬间划过,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空中便飘飘的落下几缕长发,微风一吹,不知去向了。
那飞刀直飞上半空,又飞行了一段距离,这才折返转身,一道金光如流星般直泄落地,砰的一声,正归入木箱之中。
霎时间,金光收敛,木箱紧闭,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月华水镜被伊胜收起,漫天月光顿时消失,禁字血咒布下的大网失去了月光的抵抗,瞬间扩散开来,竟真的如同一张大网,向伊胜兜头罩去。
伊胜身在半空,身形连变,好不容易避开了飞刀穿身之厄,满面怒色,凌空虚立,眼看那禁字血咒化成的大网向他飞去,忽然伸手在面前一抹,那空中便出现了一个黑洞,伊胜冷然迈步走入,下一刻,竟眨眼间在空中消失!
这家伙,又想用他的这招逃脱,然而禁字血咒毕竟不一般,竟迅速收拢,瞬间就把那黑洞包裹在其中,只听一声响亮,半空中就好像起了一道霹雳,红芒黑洞纠缠在一起,立时爆炸,就见漫空都被禁字血咒的红芒布满,而那黑洞已经成了碎片,在红芒中很快就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一动,伊胜想要借这黑洞瞬移逃走,却被禁字血咒包裹住,这一下,他是不是也一起完蛋了?
我仰头望空,看了半晌,却不见伊胜的踪迹,不由心头疑惑,一直到漫空的红芒也逐渐消失,伊胜还是没有出现。
不知怎的,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伊胜虽然狂妄无理,凶狂霸道,但是真要就这么杀了他,我倒也有些于心不忍,同时,心里还有一丝担忧,如果伊胜真的被我们干掉了,他背后的门派势力会甘休么?
夜空中终于恢复了平静,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我呆呆的望着半空,忽然想起了杨晨。
想到这里,忙低头一看,却见杨晨不知何时已经倒卧在了地上。
我心中一惊,俯身查看,就见杨晨已经昏迷不醒,面如白纸,牙关紧闭,双手却还是保持着掐诀的姿势。
探手一摸,呼吸虽然缓慢,倒也算是正常,我稍稍放了心,正打算把他拖进屋子里,让杨老先生看一看,却在这时,墙头上忽然传来响动,紧接着,有人一声冷哼。
正是伊胜!
我再顾不得杨晨,急转身对着伊胜,就见此时的伊胜已经是狼狈不堪,衣裳破了,头发乱了,脸上满是黑气,仿佛已经是怒气攻心,再也没了刚才那飘逸自如,和傲然不屑的神态了。
“韩青天,别急着走,我们还没有完。”伊胜冷冷说道,冷峻的目光直盯着我,渐渐挺起了腰板, 而他的身后,再次缓缓升起月华水镜,闪烁着乳白色的光华,在他的头顶旋转翻腾。
“呵呵,你还有什么妙招法术,不妨都使出来,看我怎么一个一个都破掉。”我笑了笑,指着天边说道:“现在天还没亮,你还有机会。”
伊胜冷哼道:“哼,别吹大气,刚才只不过平局而已,你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血咒极为耗费元神,现在你连走路都走不稳,还怎么跟我斗?”
他又一指倒在地上的杨晨,说:“这家伙功力不足,勉强施展出飞刀,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不知死活了,你也别指望他还能帮你,哼,这鲁班天书,今天我是要定了。”
这家伙说的其实不错,我现在的确是浑身无力,疲乏不堪,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想着把杨晨拖进屋子里,因为我现在连背起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我怎么能示弱?要知道,此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刻,看伊胜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我要强一些,如果他现在再祭出月华水镜,恐怕我是再也写不出禁字血咒了。
我下意识的在乾坤袋上摸了摸,心却沉了下去,这里面现在各种符咒法诀都有,偏偏就是没有禁字诀,想用现成的也是来不及了。
伊胜从我的神色里已经看出了一切,冷笑一声,双手缓缓结出法诀,一指月华水镜,顿时,月华水镜中光芒闪现,眼看那月华之力就又要发威。
我知道,他的这月华之力,不同于其他的力量,我的几种符咒里,并没有能够有效克制的,威力目前最大的破字诀,更是根本不能使用,因为他这月光并不是实物,而是类似雾气般的东西,上次就因为用了破字诀,结果爆开的瞬间,反而把月光炸散,将自己困在了月光之中,差点心神失控。
我不由焦急起来,眼看着伊胜面上露出一丝邪笑,看着我的表情,就像看着一只笼中之鸟,井底困兽,嘴唇微微翕动,仿佛在念诵着什么咒语,而他头顶的月华之力,便一丝丝的愈发炽烈起来。
看着他的动作,却也是缓慢了许多,连那月华凝结的速度,也慢得如龟速般,过了这半天,月华还只是在镜面旋转,并没有立时发威。
我顿时明白了,伊胜现在也早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是硬撑着,来给我这最后一下,他的这月华水镜也非凡物,想必操控起来,也跟我的血咒一样,极为耗费精神力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有了主意,既然他的速度大大降低,那么,我干脆就让他停止下来吧!
心念微动,那唯一的一张定字诀已然在手,我心里有点忐忑,这定字诀还从来没有用过,到底能不能像孙悟空的定身法似的,那么神奇呢?
没有时间去想了,我看准伊胜的方位,也不招呼,突然甩手就打出了定字诀,同时口中喝道:“定!”
喊是这么喊了,但至于能不能定住,那就听天由命了……
伊胜一愣,似乎想要躲避,但是他的动作也已经大大迟缓,加上我们俩现在的距离十分相近,他又在念诵咒语,以至于根本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我的定字诀打在了身上!
我瞪大了眼睛,连眨都没敢眨,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就见伊胜被这定字诀打中,脸色忽然一变,低头看了一眼,口中念诵咒语的速度骤然减慢,只见他的嘴唇缓缓开合几下,随后,整个人就站在那里,呆住不动了……
定住了,居然真的定住了!
我心头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身上的疲累都似乎一扫而空,而伊胜呆呆的站在墙头,身形一晃,一头就栽了下来,扑通摔了个嘴啃泥,而那月华水镜,也在他身体不能动的同时,悄然缩回了他的体内。
哈哈哈,我不由笑出了声,看你这回还怎么跟我猖狂!
这定字诀也太管用了,什么破字诀,禁字诀,简直都太弱了,这以后再跟谁打架,只要定字诀一出,万魔降服啊,不说别的,我这要是带上百十张定字诀,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岂不是要天下无敌?
我得意的笑了几声,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看了看地上趴着的伊胜,挠了挠头想,现在伊胜是被我定住了,但我要怎么处理他呢?
杀了他肯定不可能,我干不出来,打他一顿也没有用,要不,干脆把他绑起来吧。
打定了主意,我低头在地上扫了一圈,刚好看到院子角落里有个磨盘,而磨盘的旁边,刚好丢着一盘绳子,是他们家拉磨的时候,用来栓驴的。
就是这个了,我颠颠的跑了过去,抄起这根栓驴的绳子,拉了下,还挺粗,挺结实的,于是抓起来就往墙边跑,心想着赶紧把伊胜捆住。
说到捆人,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小的时候经常跟小伙伴上山,抓个野鸡兔子的,都是下绳套,有时候运气好,抓住了狍子什么的,也是要用绳结捆牢的。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趁着伊胜动不了,我探手伸进他的怀中,摸了摸,果然有个圆盘状的东西,抓出来一看,心中不由一喜,正是邵培一苦苦寻找的那面银镜。
这个家伙,什么东西都说是他的,四处抢东西,现在我就给你没收,看你能如何。我嘿嘿一笑,把银镜塞入乾坤袋,确保万无一失了,这才先是试探着抓起伊胜的手腕,准备开始绑他。
他的关节有点僵硬,再看看他的表情,还是那一副呆呆的,略带惊讶的样子,眼神直勾勾的,完全没有反应。
好家伙,好厉害的定字诀,居然连他的精神和思维都一起定住了不成?
我心里想着,不由得摇头吐舌,暗暗心惊,但手上却没停,飞快的把他的双手反背到身后,然后在双手手腕上缠了几圈,再绕过脖子,又缠了几圈,再沿背部向下,打算着把他绑成个粽子。
不料我正把绳子要从他的腰间穿过,却在这时,伊胜呆滞的目光,忽然动了。
我吓了一跳,就见伊胜目光一转,已然是醒了过来,一抬眼就发现了自己被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住,登时大叫一声,猛然挣扎起身,双手一运力,那绳子嘎嘣就断了,然后他顺势一个肘拳打在我的胸口,我猝不及防,被他重重打出两米开外,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奶奶的,这定字诀原来也是有时效的啊,胸口被他重击,闷的喘不上气,才想起来这家伙的物理攻击也是很可怕的。
我揉着胸口一时爬不起来,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抡起板砖,彻底给他打晕过去的好。
伊胜已经站了起来,纳闷的摸了摸脑袋,似乎也才反应过来,怒道:“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差点就着了你的道,哼,不过很可惜,你太过妇人之仁了,刚才你要是切下我的脑袋,那就一了百了,偏要弄条绳子来,你以为,那绳子就能捆得住我么?”
伊胜说着话,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脖颈也转了几圈,忽然扬手,两枚铜钱滴溜溜乱转,飞起半空,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伊胜邪笑道:“不过,你下不了狠手,我却跟你相反,现在你的精神力已经萎靡不堪,我这落魂金钱,便要来取你的魂魄,乖乖的跟我走吧,免得再到处给我捣乱!”
说着话,他手掌一挥,两枚铜钱立时悬立在他的手边,他嘴角微微上翘,缓缓道:“不过,你刚才没有对付我,我也会留你一命,只不过要取走你的一魂一魄,韩青天,这是你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我。”
他话音一落,目光突然冷厉,那两枚铜钱叮叮当当之声大作,眼看就要出手!
而我已经无力反抗了,勉强提聚起全部剩余的精神力,却只写出半个禁字,就再也写不下去,红芒一散,血玉扳指随即暗淡了下去。
我咬了咬牙,绝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想取走我的一魂一魄,没那么简单!
我反手又摸出了玉貔貅,瞪着眼睛,看着那两枚铜钱,心想只要他的铜钱出手,我就丢出玉貔貅,借用獬豸神兽的威力,就不信压不住你。
心里正想到这里,伊胜忽然动了,两枚落魂金钱呼的向我飞了过来,我早已看准了,低喝一声,玉貔貅登时脱手飞出,迎着两枚落魂金钱的方向,砸了过去。
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是想着獬豸君赶紧出来解围的,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嘛去了,回家就不出来了,我都快跟人打出脑子来了,它就是无动于衷!
耳中只听叮叮两声,我丢的倒是很准,玉貔貅刚好拦截住了两枚落魂金钱,两下相撞,同时落在了地上,却是谁也不占便宜。
伊胜咦了一声,大踏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招,两枚落魂金钱重新回到手中,低头看看玉貔貅,皱眉道:“我还以为什么法宝,原来是块烂玉,滚开吧。”
他忽然抬脚一踢,骨碌碌就把玉貔貅踢到了旁边墙角,然后再次抬起头来,对我邪笑道:“哼哼,我看你这次还能丢出什么来,落魂金钱!”
他再次扬手,大声呼唤,两枚落魂金钱飞起,发出一阵夺魂摄魄的叮当声响,就要再次攻击过来。
我心里有点悲哀了,这回貌似真没什么东西可丢了,要不我把鞋脱了?可那也顶多只能阻挡两次,一只鞋一次,早晚我还是跑不掉。
伊胜从我的脸上仿佛看出了无奈,他反倒不急了,满脸戏谑的看着我,那两枚落魂金钱就在他的左右转来转去,上下翻飞,像是随时都要飞出来,但却迟迟没有飞出,就像在逗我一样。
我不由怒道:“伊胜,你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就凭你这两枚铜钱,就想收了我的魂魄?哼,那你是妄想。”
说着话,我已经摸出了几张破字诀,这玩意我还有不少,就算我坐在地上不断的丢,都够丢一阵的了,而只要伊胜无力运用月华水镜,那他就没办法对付我的破字诀,哼,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伊胜本以为我已经束手无策,但看到我拿出破字诀,脸色微变,马上收起了戏虐之意,扬手就要打出落魂金钱。
但就在这时刻,从墙头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身形飘逸至极,口中喝道:“大哥,斗法也就罢了,你怎么可以滥用落魂金钱,收人魂魄。”
这一下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定睛看,居然是熟人,又是上次那个橙月,伊胜的师妹。
只见橙月仍然是那身打扮,黑纱蒙面,绿裙罩身,伸手拉住了伊胜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这么做。但伊胜已经跟我斗了半夜,估计心里也是窝了一团火,怎么肯甘休,叫嚷着只喊让橙月别管,他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我一顿。
两人很快争执起来,看的我是一头雾水,不过就在此时,我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伊胜,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因为此时此刻,就在伊胜的身后,悄然出现了一颗怪头……
伊胜却是浑然不觉,还在和橙月争执,而我已经失声笑了出来,伊胜回头厉声道:“你笑什么……”
他话音未落,橙月突然一声惊叫,退了一大步,伊胜脸色一变,伸手拉着橙月瞬移出两米开外,再回头一看,身后一个怪兽的大头,正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伊胜顿时一个哆嗦,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那个跟在伊胜身后的怪兽,正是神兽獬豸……
就见獬豸君瞪大了眼睛,把鼻子凑了上去,独角都快顶到伊胜的脑门了,使劲嗅了嗅,露出了讨厌的表情,突然对着伊胜恶狠狠的呲了呲牙,一脸的不爽。
獬豸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一层波纹状的能量物质在它的身上流淌,呈现出如淡蓝火焰般的颜色,伊胜站在原地,似乎被獬豸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一动都没敢动,把橙月紧紧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獬豸,小心翼翼地说:“韩青天,你小子搞什么,我们之间斗法,你弄这么个东西出来……”
他话没说完,獬豸忽然一声哼,鼻子里喷出一道白气,伊胜避无可避,被白气喷个正着,蹬蹬蹬连退数步,要不是橙月在旁扶住他,怕是就扑倒在地了。
伊胜被獬豸喷了这一下,脸色苍白,身形踉跄,本来就体力不支,勉强硬撑,这一来,更是满脸怒气,挣扎着站稳,指诀一起,就准备要拼命了。
我倒是知道他的脾气,性子一上来,死了也要跟你拼,不过橙月一把拦住了他,飘身站在前面,冷冷对我说道:“我大哥虽然和你斗法,但已是胜负难分,何况他也没真的取你的魂魄,你为何弄出这个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怪物,你不知道这样是犯了禁忌的么?”
我再次失笑出声,她居然跟我谈禁忌?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伊胜早就犯了无数条禁忌了,好意思么?
不过我对这个橙月的印象倒是不坏,于是我指了指伊胜,笑道:“真是奇怪了,他可以施法抓个老虎过来,我为何不能弄个怪兽出来?还有旁边那二位……”
我又指了指仍然在旁边慢腾腾转圈的两个人,说:“他把活人弄的跟僵尸似的,就不犯禁忌了?他来强抢人家的鲁班天书,就不犯禁忌了?大半夜的搅扰四邻睡觉,就不犯禁忌了?”
橙月一时语塞,跺脚道:“总之你欺负我大哥就不行……”
真是有趣了,看不出来,她处处阻拦伊胜干坏事,却是对伊胜又袒护无比,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心说谁欺负你大哥了啊,他不欺负别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獬豸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他,不过说来有点奇怪,刚才伊胜说了一句“这个东西”就被獬豸一道白气喷的直翻白眼,这橙月说了,却什么事都没有?
我看了看獬豸,就见它满脸无害的表情,天真无邪的盯着橙月,忽然缓缓走了过去,橙月立时警惕起来,微退半步,左眼中突然闪出妖异的红光。
我愕然,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能让自己的一直眼睛冒出红光?就见獬豸完全无视橙月敌意的眼神,仍然迈步往前走,橙月脸色微变,指诀一起,轻触左侧额头,喝声:“出!”
随即,就见她的眼中突地射出一道红线,就如同激光一般,飞快地射向獬豸。
再看獬豸,依然不闪不避,但身形却在黑雾中瞬间隐没了,那激光穿透黑雾,落了空,却刚好击中大门,只听轰隆一声,那大门竟然被这细小的一道红线击穿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
我不由骇然,敢情这看似柔弱的橙月,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这一道红光过后,橙月眼中红光再闪,正要再次击出,突然黑雾弥漫,獬豸的大脑袋已经出现在橙月面前,对着她再次喷出一道白气。
橙月也没能躲过,被这道白气喷在脸上,登时后退几步,同时面上黑纱也被吹起,飘飘落地,她一声惊叫,急忙用手掩住面孔,匆忙中我只看了一眼,只见橙月眉目清秀,淡雅如兰,丝毫不施粉黛,却是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但却没来得及完全看清,橙月就已经飘身后退,急转身抓过黑纱,再转过身时,已经又看不到面目了。
獬豸前蹄踢踏,貌似很开心的样子,忽然对着橙月点了点头,又看着伊胜呲了呲牙,便渐渐隐身在黑雾之中,那黑雾缓缓退却,回到了玉貔貅之中。
我登时傻眼了,这就回去了?不帮着我打跑敌人啊?
定神想了想,我明白了,这家伙压根就不是出来帮我打架的,很可能是被伊胜踢了一脚,出来报仇的啊……
我急忙抢步过去,把玉貔貅从地上捡了起来,抓在手中,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伊胜的表情似乎还有点不甘心,但是被獬豸喷了这一下,明显力不从心,橙月虽然没事,但是也对我手中的玉貔貅深为忌惮,拦在伊胜面前,缓缓道:“大哥,这次就算了,我们先撤,以后再说。”
我忙道:“别呀,什么叫以后再说,伊胜,咱们刚才可是说好了,你输了,拍拍屁股走人,再也不来捣乱,没错吧?”
伊胜咬牙冷哼道:“谁说我输了,咱们这是胜负未分。”
我摊手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吧?分明是你输了,你要是不承认的话,要不要再来比过?”
说着,我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玉貔貅,伊胜怒道:“比就比,区区召唤法术而已,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他简直不顾死活,挣扎着又要冲上,橙月一把拉住了他,却没拉住,伊胜状若疯虎一般,指诀再起,月华水镜从他背后出现,他手掐指诀,奋力指着那月华水镜,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但却是猛然大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却被那月华水镜凌空吸取,登时月华大盛,再次缓缓升起。
这家伙竟真的要跟我拼命,我心头凛然,手里抓着玉貔貅,急忙晃了晃,但獬豸却毫无反应。
该死的,这个獬豸不靠谱啊。
定了定神,我也只得豁出去了,好在刚才也算调息了片刻,我正挥动手指,想要写出禁字血咒,却在这时,正屋的门忽然开了。
我不由愕然,现在屋子里只有杨老先生一个人,已经双腿残疾,谁还能出来?
我们三个人齐齐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见屋子里缓缓迈步走出了一个木头人,四四方方,很是简陋,几块木头拼接在一起当做手脚,而杨老先生正伏在木头人的背上,随之出来,慢腾腾的走到了院子中间。
我大为惊讶,这木头人虽然做的简陋不堪,但走的却是很稳当,伊胜和橙月也满面愕然,月华水镜定在半空,缓缓翻腾。
就见杨老先生抬起头来,看着伊胜,说道:“你不是要比拼斗法么,你不是想要鲁班天书么,我现在做的这个木人,就是鲁班天书中的妙法,你要是想比,就也依样做一个出来,否则,你永远也不配拿到鲁班天书。”
伊胜再次愕然,看着那木人的眼神却满是震惊,很显然,他是不可能做出的。
杨老先生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们只以为鲁班天书是一门玄奥无双的法术,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
杨老先生这话一说,伊胜和橙月,包括我在内,都呆住了。
错在何处呢?
杨老先生缓缓道:“千百年来,世人提起鲁班经,鲁班法,鲁班天书,第一个念头想起的,就是那些神奇的法术,和鲁班天书缺一门的诅咒。但纵然修习鲁班天书之人命中不全,又有绝后的风险,却仍然有许多人红了眼睛,想要得到这部奇书。”
伊胜缓缓收起了月华水镜,面色凝重,盯着杨老先生,没有言语。
杨老先生继续道:“但事实上,流传在世间的鲁班经,有许多个版本,里面虽然也记载了一些小法术,但更多的,却是机关之术,建筑之学,这是鲁班先师给我们后人留的宝贵遗产,是真正对世人有益的精髓部分。可惜,现在的人却对鲁班经的建造学部分嗤之以鼻,一心只记得鲁班经中的法术,所谓舍本逐末,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可你们知道,为什么鲁班先师留下遗训,凡是修习鲁班天书之人,都要命里不全,甚至断子绝孙么?那是因为,鲁班先师一面不愿让自己毕生所学失传,但又不想让那些法术流传民间,被心存不良之人学了,危害世间。”
我听得暗暗点头,他说的有理,世人都道鲁班天书恶毒,诅咒世人,但实际上,这却也是鲁班先师的一番苦心,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法术流传下来,但又不至于泛滥,同时加以约束,这才能保得世间安宁。
而杨老先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仿佛在对我们讲述一个古老神秘的故事一般,缓缓讲述了起来……
他对我们说,世人都认为修习鲁班天书,会断子绝孙,其实不然,现在流传在世间的所谓鲁班天书,根本就不是真本鲁班天书,后人仿造而已,所谓断子绝孙,也跟他们无关,顶多也就是家道运势受些影响。
而真正的鲁班天书,传说中只有鲁班先师的几大弟子代代相传,而他杨家的先人,就是鲁班先师的弟子之一。
断子绝孙的说法,也是针对修习这真本鲁班天书的人来讲。
但是,既然说是断子绝孙,却又为什么,这鲁班天书能再杨家传承了千年呢?这千年来,杨家后人不但没有断子绝孙,反而代代绵延,时至今日,虽然人丁凋零,家门不幸,但却也没有断子绝孙的说法。
这就是因为,凡是真正的鲁班天书传人,都必须是真正的家传手艺人,要学鲁班天书里面的法术,必须要先学鲁班天书中的建造之术。
这,就是鲁班天书真正的奥秘。
而到了杨晨这一代,这位杨宏先,杨老先生,虽然不愿让孙子学习鲁班天书,一心想把孙子送去上大学,想要从此脱离命运的束缚,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但是,从小还是教了杨晨不少的手艺活,比如木工,瓦匠,以及鲁班天书中一些没有什么妨碍的小法术,杨晨虽然说多半是他偷学,但实际上还是杨老先生默许。
所以,杨老先生所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伊胜,想要鲁班天书,先成为一个合格的木匠,运用鲁班天书里面的建造奇术,做出会走路的木头人,那才算是拥有了学习鲁班天书的资格,换句话说,才不会断子绝孙。
杨老先生这番话说完,再看伊胜已经傻眼了,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么多内情,而要学习鲁班天书,必须先成为一个木匠,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显然更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成为木匠,学习鲁班天书就得断子绝孙,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得不开始打退堂鼓,总不能为了学习个法术,把自己搞的绝后吧?
只见伊胜听了这话,重重的冷哼一声,不屑道:“鲁班天书,好了不起么,偏要搞出这么多花花肠子,哼,若不是门中传说,这鲁班天书是我们很久前遗失的宝物,我才懒得来找。”
杨老先生呵呵一笑:“鲁班天书流传在世间,早已有两千多年,其中曲折,不是我们可能猜测到的,但就以今日之事来说,鲁班天书,你怕是拿不走了。”
伊胜又是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橙月上前一步道:“这位老先生,你的确法术精妙,鲁班天书,乃是稀世之宝,民间奇书,也的确只有在民间,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作用,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本是想要瞻仰鲁班传人的风采,但我这位大哥,心高气傲,一直就想和鲁班传人比试比试,倒并非是存心想要抢夺鲁班天书。再说,这就即便真的是我门中遗失之物,在杨老先生家中已经传承多年,尽得鲁班天书之精髓,也算不辱没这宝物,我们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在旁不由暗暗点头,这位橙月姑娘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比那个伊胜要强上百倍,但她说两人只是来瞻仰鲁班传人的风采,我倒是不信,说不定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如果伊胜抢夺鲁班天书的事,她早就不赞同,为何到现在才现身出来呢?
伊胜听了这话,翻了翻眼睛,看着天空,只是不吭声,就跟这事和他无关似的,杨老先生也缓缓点头,欣慰道:“这位姑娘是个明白人,但修习鲁班天书的确凶险万分,注定命里不全,我这两条腿,已经是彻底残了,也算是遭了报应吧。”
橙月皱了皱眉,回头问道:“大哥,老先生的腿,还能治愈么?”
伊胜摇了摇头:“厉魄入体已经三天,他现在只不过双腿残疾,已经算是万幸了,要想救回,不可能了。”
杨老先生微笑不语,面色坦然,我却上前道:“伊胜,你这么说,算是什么态度?杨老先生没招谁没惹谁,好端端的,就落了个双腿残疾,你好意思么?再说那只不过是散魂厉魄,你能放出来,难道就收不回去?”
伊胜冷笑一声:“你有本事你就去收,你当那是寻常厉魄么,再说,要不是那天他破了我的法,把那大鬼打的粉碎,鬼头中的厉魄也不会突然蹿出。反正我就是只会放,不会收,你们若是有气,那就来找我打架好了。”
我靠,我顿时鼻子差点气歪了,这家伙简直是蛮不讲理啊,战争狂?还是打架有瘾啊?这个伊胜到底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成天就琢磨着到处惹事生非,真是够让人无语。
我指了指伊胜说:“你要是手痒痒想打架,我随时奉陪,但是杨老先生是无辜的,你今天必须想办法把他的双腿治愈,否则的话,你于心何安?”
我本想说否则的话,我就跟你没完,但一想这话不能说,伊胜是个巴不得出乱子的人,我跟他没完,说不定正合他意,等于自找麻烦啊。
伊胜嘴角一勾,不屑的笑了下,正要说什么,杨老先生却呵呵笑道:“不怪他,不怪他,这是我的命,只不过借他的手而已,实话说,这两条腿一废,我心里倒是踏实了,就算了吧,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若是强求,反而不好。”
杨老先生倒是心胸开阔,这一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橙月微微一笑,说道:“老先生心胸宽广,非常人能及,我们倒是惭愧了,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只好对老先生说声抱歉了,且容我们一段时间,回到门中之后,若是有救治老先生双腿的办法,一定再来给老先生赔礼疗伤。”
这只不过是一句场面话而已,杨老先生自然听的出来,也没在意,只微微点头,说道:“罢了,只要让我们爷孙俩以后过的安宁一点,就谢天谢地了,还希望你们能帮我们保守秘密,鲁班天书,绝不能轻易现世,否则,后患无穷,到那时候,我们都是历史的罪人。”
伊胜冷着脸默然不语,橙月施礼道:“老先生说的对,请放心,此事绝不会外传。”
她又看了一眼卧在地上的杨晨,道:“他只是脱力晕迷,还请不要担心,老先生,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说完,橙月瞥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手挽起伊胜的胳膊,伊胜重重哼了一声,瞪了我一眼,身后就突然出现一个黑洞,伊胜再次露出一丝邪笑,缓缓道:“韩青天,咱们后会有期……”
他忽然探手入怀,却脸色大变,厉声道:“我的东西呢,还给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面银镜,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有什么证据?再说,你上次从我们手中夺走,我又从你这里抢回,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这也算半斤八两,彼此彼此,你要有本事,下次再来抢回好了。”
伊胜满脸怒气,紧咬着牙,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气,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和橙月一起,向后退入黑洞之中,随即两人便渐渐消失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我看看倒卧在地上的杨晨,又看看杨老先生,苦笑一声,忽然浑身无力,眼前一黑,软软昏倒在地......
这两天家里人病了,住院,所以。。。。我今天会多更的
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蒙蒙发亮了,我忙起身,就见杨晨和他爷爷都坐在椅子上,见我醒来,杨晨忙跑了过来,问我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我跳下了床,试着感觉了一下,似乎还不错,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上也有力气了,再看杨晨,屁事都没有的样子,很显然,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了后来的事情。
我忽然很是感慨,折腾了这一夜,总算没白费力气,鲁班天书保住了,邵培一找的银镜也追回来了,但杨老先生却是双腿残疾,恐怕从此再也无法站起了。
杨老先生淡淡道:“古人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虽然失去双腿,你也不必多想,要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今天非但鲁班天书保不住,就连我们爷俩,也未必能活命,那个叫做伊胜的人,来头不小,他背后的势力怕是非同小可,昨晚如果再多来几个人,咱们根本抵抗不了。”
杨晨忿然道:“爷爷,你别说这样的话,以后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再治好你的腿。”
我想了想说:“其实那个伊胜说,侵入您腿部的都是些散魂厉魄,只要能同时驱除,就能有救,我这里有韩家祖传的驱魂针,您要是放心的话,不如让我试试?兴许能有效呢。”
杨老先生叹气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但真的不用了,我早已经把那些散魂厉魄压在了腿部以下,否则的话,现在哪还能和你这般说话,恐怕已经在等死了。”
我不由惊讶:“您早已经把那些散魂厉魄压在腿部以下?那样岂不是更好驱除了吗?”
杨晨也劝道:“是啊,爷爷,您也不必太在意什么天命啊,什么报应啊,如果说您的腿真的治不了,说是报应还有情可原,但现在有机会救治,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杨老先生叹道:“唉……傻孩子,你不懂,我们杨家人,修习鲁班天书,虽然没有断子绝孙,那也要缺一门,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自断一指,才可以修习鲁班天书,但我当年却违背了这个规矩,所以才造成今天的一切后果。现在我舍了这两条腿,也只不过是还了当年欠的债,你们就不要再说了,而且,为了把那些散魂厉魄压制住,我已经封了丹田经脉,那些散魂厉魄无法沿着经脉上行,不过,以后我也不能再用鲁班天书中的法术了……”
他这话一说,我和杨晨同时大惊,不能用鲁班天书里的法术,难道法力尽失?
“爷爷你为什么要这样,自封丹田经脉,以后岂不就成了废人啊……”杨晨紧握双拳,大声叫道,满眼都是愤恨和不甘。
杨老先生满眼却都是睿智的光芒,呵呵笑道:“傻孩子,鲁班天书里面,只有那无字天书中的法术才需要丹田经脉和气息的配合,至于建造术,和那些精巧的机关术,以及和工匠有关的小法术,是不受影响的。”
“可是,不能用那些法术,以后再有人欺负上门,怎么办?”
“呵呵,我杨家有子,传承鲁班天书,天下何人敢欺负我们?”
“爷爷,你愿意把鲁班天书真正的传给我啦?!”杨晨很是高兴,而杨老先生也满面慈祥的看着他,道:“没错,从现在起,你就是杨家下一代的鲁班天书传人。”
天色渐明,沉睡了一夜的小村终于苏醒过来,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棂,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今天是个大晴天。
院子中的两个人,不知何时竟已经不在了,我好奇的问起,杨晨笑着说,鸡鸣时分,那两人就自动停了下来,法术也破了,倒地呼呼大睡,他早就给送回家去了,就说是梦游,居然没有人怀疑。
这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福缘斋主说的果然没错,这一次,如果我们不及时赶回来,恐怕真的要有一场血光之灾。而现在,杨晨已经得到了爷爷的认可,即将成为鲁班天书的传人,我也很是替他高兴。
但是,杨晨却说他不跟我回学校了。
我很是惊讶,鲁班传人,也得上学啊。
杨晨表示,上学,只不过是他爷爷给他找的另一条路,而现在他已经成为鲁班天书的传人,从此就注定要做一个手艺人了,上学的事,应该已经跟他无关了。
我无语了,问他,那学费什么的,岂不是白交了,还有他在学校里的东西,一些朋友什么的,还有休学手续什么的,难道也不去交代一下了?
杨晨笑了,他说,学费反正也不可能退,休学手续什么的,都是浮云。而且不上学了,那些课本自然也就没用了,就几件衣服,送给我们了,而提到朋友,杨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唯一的朋友就在这里,我还回去看谁?
我有些感慨,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都没说,既然是朋友,我尊重他的选择。
让我感到好笑的是,杨晨的爷爷,也对此无动于衷,并没有像所有迂腐的老人似的,非要孩子考个文凭,他说,学校文凭什么的,都是扯淡的玩意,要在这个世界上混出个名堂,靠的是真本事,绝不是那么一张纸片片。
这天中午,我彻底休息好了,便要跟他们告别,返回学校,而杨晨却叫我不要着急,他说,有礼物送给我,说完,就跑进了里间屋子。
我不由纳闷,神神秘秘的,他会送给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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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杨晨跑了出来,塞给我一封信,笑着说,这里面就是我和爷爷送给你的礼物,但是爷爷说了,你现在不要看,必须等你回到学校之后,才能打开。
我看他说的郑重又神秘,心头狐疑,但也只能答应。
于是,我便要准备辞行了,杨老先生双腿不便,没有出来送我,于是杨晨和我一起,缓缓走出小村。
站在村头等了一会,过路的客车就来了,我独自上了车,杨晨在下面使劲冲我招手,我不由眼角有些湿润,看着这个和我一样,还带着一脸稚气的少年,心中暗想,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鲁班传人,当天地间出现危难的时候,说不定有一天,我还会看见他的身影,和那些神奇玄奥的法术,还有那把无敌的斩仙飞刀。
一路奔波,我终于又回到了学校,顾不得休息,马上就去找邵培一和南宫飞燕,不过不巧得很,这天是大礼拜,南宫飞燕休息,不在学校,邵培一却刚好在宿舍里,一见我回来了,顿时是又惊又喜,忙问我此行情况如何,还有,杨晨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我心里得意,却冲他故意叹了口气,默默摇头,邵培一急坏了,一个劲的追问我到底如何,我这才不情愿的,缓缓伸手进怀,然后对他咧嘴一笑,掏出了那面银镜。
邵培一突然见到银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喜出望外的一把抢了过去,抓在手里乐颠颠的查看起来。
我也没管他,放下背包后,就迫不及待的抽出那封信,咱得遵守约定,说是到学校才看,那就到学校才看。
不料,我打开信件后,开头却只写着一句话。
“杨家灾劫,幸得青天相助,无以为报,以此三神咒,权作答谢。”
我一拍大腿,万万没想到,杨老先生居然把鲁班天书中的三种神咒相赠,想起那三神咒的效果,的确是对我帮助颇大,但是我却犹豫了下,这虽然是他们诚心相送,但是,不是说学了鲁班天书就要当木工瓦匠什么的,否则就断子绝孙么?
我心里想着,继续往下看去,就见下面写着“断子绝孙之说,只是修习无字天书有所妨碍,此三神咒无妨。”
哈哈,他们还真是提前替我想到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可以放心学了。
我有些兴奋起来,就见信件的下面,写着三段咒语,分别是净身咒,净心咒,金光咒。
在这三段咒语后面,还有一页信纸,我好奇的翻了过去,映入眼帘的,又是一行字。
而我在看到这行字之后,浑身顿时激灵一下,差点跳了起来。
“一年前,算出你将有此行之人,正是你爷爷要你寻找的阴阳师司徒陨,他此时便在平山城中,你要找他,可到城南天桥下寻访……”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常言道,人若帮人,便是帮己,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竟会无意中得知那位阴阳师的下落!
而同时我也猜测到了,爷爷和这位杨宏先老先生,还有司徒陨,三人必是好友,说不定找到司徒陨之后,一切就都会有了眉目……
有了这个线索之后,我心里就像长了野草一样,再也坐不住了,连回答邵培一的询问,也是说了个大概,然后当即就想拉着邵培一跟我去城里看看。
但邵培一却说,黄七太爷已经回来了,他得召集两面的人,尽快把这银镜送过去,否则夜长梦多,万一那个伊胜死不要脸的,又追过来了,就让他去找那些蛇精,跟我们就无关了。
我一想也是,不管这银镜到底是个什么宝贝,赶紧转手送出去,免得给自己找麻烦,于是邵培一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出门,去办他的事了。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了我一个人,说也奇怪,此时我反而不那么着急了,坐在床头,仔细的把脑中的思路捋了一下,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打开了三神咒,逐一看了起来。
具体的咒语口诀,就不说了,总之三神咒之中,净心咒的作用是除杂念,明心智,净灵台。说白了就是使心神安宁,这也是诸般修行法门之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功课,常言道,修行有万千方便门,但归于一处,无非都是修心。
而净身咒,顾名思义,就是净化身体,消除身体内的业障,安稳魂魄,从而使身体内的诸神归于正位,护佑身体,以清净之身来行法,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有人会问,人的身体内,还有诸神?是这样的,道家有言,人身之中有三万六千个毛孔,便有三万六千个神灵,仅仅清净心灵还不够,还要让这全身的神灵都清静下来,这样,才好修行。在道家的说法里,这三万六千个神灵,甚至都有名有姓,我很是膜拜,想想看,三万六千个不重样的名姓,老祖宗为了修行,也是蛮拼的啊。
其实,这也是有根据的,并不是胡说,因为当每天日出之时,人身毛孔大开,日精阳气顺着毛孔而流遍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这就是最佳的修行时辰
而到了夜晚,地阴之气大盛,人体五脏流转,驱陈纳新,所谓天地运转,生生不息,上古先民有养生之法,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是这个道理。
很可惜,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们,早已经被套上了形形色色的枷锁,和天地阴阳之道相悖而行,所以,现在的人们才会有诸般多的身体疾病,亚健康状态,这都是有因果的。
最后一个就是金光咒,这个法咒作用极大,能够开发体内的先天之气,提高人的精气神,固神定魄,可以让意志加强,精神集中。
实际上,这三神咒里面,净心咒和净身咒都是基础,这金光咒,才是真正能够对我有所增益的神咒,不说别的,加强和提高精神力,这是对我帮助最大的。
我看完这三神咒,默默念了数遍,牢记在心,然后双腿盘膝,闭目静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然后将自己沉浸在天书古画的境界之中。
识海内,一片茫茫,天书古画的境界缓缓出现,天地自然,山河万物,我的意识在这天地间遨游,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这天地仿佛宽阔了许多,而那山河万物也清晰明亮,先前只是能够看到山林中百兽奔走,高空中百鸟飞翔,但这一次,居然连水中的游鱼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而且,那走兽的神态,飞鸟的姿态,也都了然于心,就像一幅山水画彻底的活了过来,打个比方,我先前就像是个200度的近视眼,这天地山河看着还有些许的模糊朦胧,但现在就像是用了闪亮牌滴眼液,还戴上了眼镜,简直是舒服又透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我在这天地山河间遨游一遍,许久许久,才缓缓的退出了这奇妙的境界之中,山河万物渐渐隐没,我也终于回到现实之中,睁开眼,脑中一片清净自在。
此时,我灵台清明,许多念头霎时涌至,当下毫不犹豫,立即铺开了纸,提笔写了个“隐”字。
这还是刚才见到山河万物隐没的时候,突然冒出的念头,而这隐字写出,随即闪过一线白光,很显然,生效了!
我心中大喜,忙抓起这张隐字符,仔细看了看,然后啪的拍在旁边阿龙的饭盒上,意念一动,就见隐字符上面再次闪过白光,然后,就见那饭盒……
毫无变化,好端端的在那里。
我瞪大了眼,惊讶地盯着那饭盒,心想不对啊,既然闪了一下白光,那就说明有效,怎么这饭盒却没有隐身?
挠着头发想了半天,又拿起饭盒反复看了看,又放在桌子上,还是没有异样,正在奇怪,阿龙忽然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两包方便面,进屋就喊:“啊,小天回来了,听说你和杨晨度蜜月去了,饿死我了,我说你啥时候到学校的啊,我靠,我饭盒哪去了?”
阿龙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东一句西一句,把我给说迷糊了,不过他这最后一句,我却是听明白了,他看不见他的饭盒了。
我不由大乐,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饭盒实际上已经隐身了,阿龙根本就看不见,但我是施法者,所以只有我能够看见。
哈哈,原来并不是隐字诀无效,这样我就放心了,阿龙在桌子上看来看去,又四处寻找,嘴里嘀咕着:“奇怪,我记得就在桌子上放着了,哎,小天,你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么?”
我忍着笑,对他说:“我也没注意,会不会掉床底下了,你再好好找找。”
阿龙一听,马上就趴了下去,撅着屁股往床底下看,我趁着这机会,赶紧把隐字诀揭了下来,心念一动,就见那个隐字渐渐的消失了。
这个字倒是奇特,与众不同,我把饭盒顺手摆在窗台上,故意叫道:“哎,这不是你的饭盒么。”
阿龙起身一看,嘿嘿笑道:“真是的,我这个眼神啊,快赶上我姥爷了……”
他抓过饭盒,就去打水泡方便面了,我按捺住心里的喜悦,随手又写了几个隐字诀收好,心想下次再遇到伊胜,咱也会隐身了,哼哼。
看了看时间,刚过中午,我心里生出念头,这一下午的时间不能浪费,我得赶紧去城里,城南天桥,找那个司徒陨去。
我正打算动身,转头却看见窗外,忽然生出个念头来,也不知怎么,脑子一热,顺手推开窗户,往下面看一眼,踏步就迈了上去。
正在这时,阿龙回来了,一见我上了窗台,吓的啪的一声方便面摔在了地上,大喊一声就冲了上来。
“小天,你可别想不开啊……”
不过他已经说晚了,我纵身就从三楼跳下去,只觉耳畔生风,下面惊呼声一片,只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经双脚落地,只往前冲了几步,屈腿下蹲,就卸去了下坠的力道。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个个都呆若木鸡,跟看神仙下凡似的看着我,嘴都惊讶的合不拢了。
我缓缓起身,轻轻掸了掸衣服,抬头对站在三楼窗前目瞪口呆的阿龙挥挥手,笑着说:“不好意思哈,你的中午饭毁了,回头我请客……”
就这样,我昂首挺胸,在众人惊畏的目光中,走出了学校。
目标,城南天桥。
城南,天桥。
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很陌生的地方,但这一次,和寻找福缘街那次不一样,我一说这地方,人人都知道,于是很顺利,我随便打了个车,就到了城南天桥。
我遇到的这位司机,还是个热心肠,碎嘴子,在他的口中,我得知了,这城南天桥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这地方在过去是一个大杂市,全城的三教九流聚集地,什么摆摊的,卖艺的,唱戏的,剃头的,算卦的,都围在这里,就跟天津的老天桥差不多。
当然,时至今日,那些五花八门的行当多半已经消失了,司机说,这些年里,天桥已经变成了一个夜市,那些老行当里,也就剩下几个算卦的,整天摆个摊子,坐在树荫下,翘着腿,喝着茶水,骗两个零花钱。
我听到这里,默默在心里想,算卦的,这个职业,倒是应该比较符合阴阳师的特征,不过,这阴阳师三个字,听上去就很高大上,算卦的,却给人感觉就是个骗子,但是杨宏先杨老先生给我的信里分明说,让我来城南天桥寻找,难道说,我要找的那个阴阳师,其实就是一个算卦的?
好吧,算卦的就算卦的吧,只要是那个人就行,要知道,我来平山城就是为了找他,这都一晃过去了几个月,眼看着这一年都要接近尾声,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别说他是算卦的,就算他是捡破烂的,我都认了。
再说,大隐隐于市,谁又能说天底下算卦的就都是骗子呢?
我琢磨着,总得有几个真正的高人吧。
然而当我到了这城南天桥的时候,还没等下车,就傻了眼。就见前方拦着施工牌,地面上已经被挖开了一片大坑,所有行人车辆都从另一侧狭窄的路上通过,很显然,这里在施工。
我疑惑的问司机,这是在干嘛?司机说,这不是修建地下人防工程嘛,以后要建地下商场,过街通道什么的。
我想想又问他,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来天桥下那些人都去哪了?
司机说,大概有半年多了,至于那些人,都散了,谁还打听那些,或许,以后修建成的时候,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我不由心中大为懊恼,又问他,那这个什么工程,要修建到什么时候?
这司机就像个百事通,对我说,两年之后。
我顿时气馁了,两年之后,娘的,到那时候我大学都毕业了,不行不行,我可等不起。
唉,我一阵郁闷,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又让一个工程给搅合了。
司机见我坐在车上发呆,就问我,你到底下不下车?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又问他,知不知道,那几个在这里摆摊算卦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做司徒陨的。
这回,这司机却是不知道了,他摇了摇头说,他从来也不算卦,也不信那玩意,再说了,据他所知,这些摆摊算卦的,都没什么名号,无非是叫个什么高瞎子,郭瘸子,厉害点的叫个什么刘半仙,吴一仙的,哪来那么文雅的名字,还司徒陨,司马光的。
我不由苦笑,看来从他这里是不可能得知更多的东西了,不过对于他这半天的司机兼导游,我也很是感激,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他,也没要找零,于是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到了城南天桥,好歹也得走一走,看一看,找一找,兴许能有什么线索呢,我一直觉得,人生在世贵在坚持,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永远都不要轻言放弃。
沿着路边,我缓缓向前走去,漫无目的,就在旁边有一座破旧的青石小桥,横在路中央,而这条路,看着也很是有些年头,青石铺成,看上去古旧得很,但又有一股子岁月的沧桑感。往前看,一片空地上挖开了大坑,几台机器在里面施工作业,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我有些感慨,这无情的岁月,终究有一天是要逝去,站在天桥下,我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这里热热闹闹的场景,喧嚷的街市,攒动的人群,形形色色的行当,五花八门的吆喝。
但时至今日,那些人都已作古,只有这老街天桥,虽然还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只是,曾经的天桥广场,马上就要被现代的人防工程所替代,露天的街市,也会变成地下商城。
而我旁边的这座天桥上,居然也写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的拆字,还画了个红圈,很显然,这也是即将要被拆掉废除的建筑。
也许是职业病,我忽然就对这个拆字产生了兴趣,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不由连连摇头,心里想,我这禁忌师虽然厉害,可这个拆字,我却写不出来。
不对,我写倒是能写的出来,但是写出来也不管用。
想想看,人家写个拆字,无论是什么房屋建筑,百年老宅,千年古刹,统统都是难逃被拆的命运,但是我要写个拆字,多半得被当成乱涂乱画,整不好还得被罚款。
而且我写字,得偷偷摸摸的,遮遮掩掩的,人家这拆字,明晃晃的,看着都让人瘆的慌,谁也惹不起。
我叹了口气,这个字那个字的,我看,天底下这个拆字最厉害啊,所过之处,一片废墟,简直比机枪大炮还管用。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就再次往前走去,心里想着,看看路边哪里有没有什么摆摊的,过去问一下,既然有了这个线索,怎么说也得捋着这条线找下去,平山城毕竟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
不过这里似乎真的是没有摆摊的了,连人行道都被占了一半,狭窄得很,挤挤挨挨的,走了几步,真别说,路边出现了一个摆摊的。
不过倒了跟前我就泄气了,这是一个老太太,满头白发,身躯佝偻,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些针头线脑,袜子鞋垫什么的。
我本来想开口问问,不过说了两句话,老太太压根听不清,耳朵都聋了,我也没办法,估计她这么大岁数,问也是白问,但也不忍心就这么走,于是蹲下身去,掏出钱包,心想随便买双袜子吧,老太太也不容易,看着都得有七十多岁了,还得自己摆摊谋生。
我随便拿了双袜子,正从钱包里掏钱,忽然身后涌过一大波人群,这通道本来就狭窄,还有个摆摊的,这就更狭窄了,刚好我在掏钱,身后这么一挤,我没注意,顿时被挤的一个趔趄。
不料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人忽然闪电般出手,从我的手上一把抢过钱包,然后撒腿就跑!
我靠!我顿时就懵了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碰见过这事,人家小偷起码还避讳点人,这家伙直接明抢啊?!
“抓小偷啊……”
我撕心裂肺一声喊叫,随后就追。
就见前面那个小偷兼劫匪,在人群中如同游鱼般穿梭,居然速度丝毫不减,跑的非常之快,而那些人也没有一个敢出手抓他的,纷纷闪避不迭,就一个老头给他来了个腿绊子,但那小偷轻轻一闪就躲过去了,身形在人群里左右穿插,只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前方。
这家伙逃跑的功夫不赖啊,我顿时发了狠,从小我就是学校长跑队的冠军,现在更是敢从三楼跳下来,都不带眨眼的牛逼人物,你小子敢偷我钱包?作死!
我三两步就挤出了人群,一眼看见那家伙就在前方不远处,跑的正欢脱呢,于是我猫下腰,运了运气,开始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