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讲些古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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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子只觉得切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好像有活物在附近游动,他试图打起精神探个究竟,奈何一副眼皮重的像坠了铅坨子,再怎么努力也没能睁开,一个恍惚,意识忽地混沌成了一片,竟睡了过去……
  这一睡仿佛过去了百年之久,等他再次清醒时,眼睛竟然看到了老大一团光晕。他惊异不已,急忙支起身子,向来光处巴望:那地处离得并不远,那团光晕比先前自己见到的要大好多,是一种暖暖的金属颜色。光晕里,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蠕动——显然是个人,而且形廓十分眼熟。
  汉子紧张地喉头发紧,老半天才敢冲着人影低低招呼了一声。
  那人影猛地滞下动作,显然比他还要紧张。好久,有呼吸声传过来,愈来愈急促——真的是个人哩!
  汉子壮起胆子呼叫了几声,对方竟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般,手脚一劲比划开了,且嘴里咿咿呀呀地发着奇怪声响,似在说话,却听不清楚。
  汉子急忙爬起来,趋近几步,见那人身量充其量是个孩童,松了一口气,试着打问他是如何进到这里面的——能进来,本身就不可思议!
  黑影声气越发急迫,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汉子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贴到近前,借着光晕衍发出的泛光仔细观瞧,不禁大吃了一惊:啊!是你呀,孩子,你怎么来到这里面的!
  ——那个黑影他看清楚了,明明就是申沫的儿子!

  小孩儿嘴里咿呀,手里比划,勉强让他明白了个大概,心里不禁酸楚难耐。

  原来,小孩子自打丧了爹妈,被族人抢了家产,便成了个流浪孤儿,一段时间下来,除了经常食不果腹,还时常遭到仇视他父母的人们的虐打,落得个鼻青脸肿已是稀松平常,更甚的,有人专门豢养了恶狗,见了他便放过去撕咬,每每被咬得遍体鳞伤……这些人怀揣一腔恶毒,把向一个孩子施暴,看他那受罪的样子当做了一种无聊的快活。
  后来,这孩子学乖了,非到饥渴难耐时才冒险出来去向肯施舍他饭食的善良人家去讨吃的,平时都躲在怪圪垯附近,或宿草窼,或睡土沟(只有这地方没人来往,可获得一时安宁),时间一长,由于久离人群,缺少交际,语言能力竟至退化,变成了个不聋不懵的假哑子。
  然而,孩童天性是喜欢玩耍的,实在无聊时,不敢走远,他便在怪圪垯上下左右盘桓,一来二去,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了,也不再害怕一些个怪声怪景。
  某天,也是偶然,他在怪圪垯顶上玩耍时,偶然爬上了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桕树,发现在主干和一根大桠杈间有个被雨水泡蚀出的洞口。他玩兴正浓,便试探着捋直了身子进出了几个来回,发现探不到底;试着再往下去,竟越下越深,那距离早超出了树干本身的长度。而且感觉间或有风气从脚底往上翻,似乎往下可通到个不知名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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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孩子好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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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老朋友关心,已见好转。
  暂别各位一段日子,又得去安徽了,只能回来再更。真不好意思!汗…
  
  出门这么些天,本以为帖子早沉了,想不到还有这么多朋友给顶着,太意外了!谢谢大家!待回去一定一口气更完。
  
  各位好!总算回来了。累。得先理理……
  承接上文:

  小孩子对这个偶然的发现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探摸了几个来回,胆子渐渐大了,越摸越远,竟循着这个洞摸进了底下的墓道。
  刚进去时,在一团黑暗里,他的心跳得厉害,生怕传说里的那些怪物就潜伏在旁侧,随时会跳出来扑咬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直拿捏着随时往回逃奔的架势。在里面探寻更是不敢走远,摸索一程便转回来处。
  如此,时间久了,他发现这墓道里除了不时听见些声响、见到些光影外,并没有再大古怪,于是胆子愈壮,竟敢走得更远——早早便经历了一番人生惨变的孩童也被磨砺出了坚忍的心性,认为世间再大的恐怖和自己早前遭遇比量也不过尔尔!

  小孩子盲打盲撞,后来竟也来到了那堵木墙下,也发现了几处漏光。黑暗里乍见光亮,虽然淡如萤火,但在孩子眼里竟是那般柔美,一如母亲的护佑,完完全全是归自己独享——他绝不厌恶外面的光天丽日,只是心寒那里乡人们的冷冷面孔,恐惧那里狗子们的森森白牙,竟把几缕光线视作了一种心理倚靠,反不愿呆在地面上晒那阳光,每每爬进墓道来,寻到这几缕光来贪婪偎伴。这次进来,正好和汉子撞了个对面。
  ……

  汉子的心情正好拿一句家乡的剧腔来形容:“凄惨人见凄惨心更难过”。但心底的那份绝望却没有了,重新升起了求生的欲念:孩子说过,有洞子可以通到地面上的噢!这可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生途,重见天日有望哩!
  汉子振奋起来,加上刚刚又补过一觉,感到精神头儿立刻满满。
  然而,勃勃的精神头儿并未保持太久,身体上一个大累赘让他转而颓丧——锁骨上穿过的那对铁环子执拗地限制着他的行动。刚刚不久的那番拾剑挖墙的举动其实全凭了一股子急劲儿,当时并没有在意有啥不适,后来一滞下来,及至眼下,竟让他感到一对锁巴骨仿佛被摘除,不存在了似的。一对膀子抬起异常困难,再去重复前番的作为显然已无可能,逃出生天时,或攀或爬看来是指望不上它们了!
  汉子悲愤不已,想这一方人们的手段真叫个歹毒,眼下这对铁环子还没有在身上长牢,已经让自己动作不便,痛已是其次,待将来长牢靠了,岂不是每时每刻自己都得要忍受那磨骨蚀肉的痛苦!天呐……

  那位连长听到这里又去摸烟卷,一副显然不满意乞丐一味捻轻昧重的表情:诶!痛就痛着,苦便苦好了,扯嚼半天偏漏了重点,比如——那光的来处到底是啥样光景,见着了没?紧着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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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丐面皮紧了紧,僵着一抹笑纹,嘴里吁了一大口气:“嗯——恩人呐,这——那汉子,他是发过毒誓哩,除非有人能为他出头,报了那仇恨,才、才肯给个言告……”
  “嗤!”连长鼻子里哼了一声,顿生不悦:“别他妈‘他他’谁谁的了,还绕个巧弯子,封自己个汉子名号!前边莫不还是隐着个‘好’字来着吧?!哼——‘他’就是你好了!一条烂命得亏遇到我帮你拾回来了,不然现下早去阎王爷那里求鬼替你出头了——一个路倒儿材料,还想倚着个独见识端持个爷样份?!早该撒泡尿自己照量照量……”
  见连长生了气,言辞直白,乞丐一脸尴尬,诺诺连声:“是是、是是!这事瞒谁也不该瞒着恩人您的,只是我刚刚还没把话说完,您就——”
  “噢,怪我喉急,截了你的话头儿?”连长满脸不高兴。
  “哪里哪里!”乞丐一脸惶恐,赶紧献上后面一段话头来,想着打消连长的怒气。

  原来,当时乞丐急急想着从墓道里脱身,没再顾念木墙后到底藏着啥东西。唤那孩子引着,径直去找那能脱身的来路去了……及至重见天日,生怕再被乡民瞅见逮获,又如漏网的鱼儿般不辨方向地一气逃奔开去,故而,直到再后来,双脚落安稳了,才想起琢磨这类究竟来。
  起先,俩人百思不得其解,乞丐睹看到的只好比透过根细管子窥见的一斑豹纹,那孩子瞅见的倒是稍稍多些,只是年幼无知,也说不出个长短来,这便成了萦绕乞丐心头的诸多谜团里的最大一个,每每苦苦思量不得参破。及至后来,遇到个机缘,被点拨一番才恍然大悟。
  ——乞丐和孩子一幼一残,逃离那一方地界后,苦无生计,只好乞讨过活。谁知那花子行当也不好混,一路逃奔,屡屡受同行排挤(须知乞讨也是百行之一哩,自身也由“协会”管控,加之有社会帮派渗透其中,组织结构竟十分的复杂,一言难以尽述。排外,即其一大特色),万般无奈下,流落到昆明一带时,乞丐一狠心,把孩子托了庙(托庙:旧社会有些庵堂庙宇基于教义本分,遇到一方荒欠或远来落魄,往往临时收纳一些大人无力抚养的孩子入内,供以粥饭,使其不至于当时饿死,算是一种民间自发的宗教慈善行为吧),自己藉着身上早有的残障,又添了些“料理”,作了苦丐(乞行中只有这个不受过多辖制)。行乞时节,结识了一个半瞎子同行,日久混熟,互怜沦落,无话不谈,乞丐便把自己的遭遇向那人讲了,谁知那人竟早年操持过盗墓行当,是个真正的墓拱子(那副半瞎尊容便是后来被逮获后留下的“念想”,所幸未死),一听之下立刻识破了端倪,嘴巴张开老大,使劲拍着大腿又拼命跺脚叹息:我说大哥,哦,不,大爷!您当时想来是紧赶着逃命了,脑子里竟没生出个别的主见:命,一条命能有那么金贵?换得来那泼天的富贵财白?!哎呦!哎呦!天不怜才,换得我当时离得那样切近,宁可再借几条性命也得搬空里面的东西再——嗨!知道不——那木头堆后面是满满一廊子黄金呵!你见的光亮是金子借着“鲸火儿”泛出来的好不!哎呦娘,哎呦娘……
  乞丐见那人替自己惋惜,虽失态地有些夸张,但神情语气分明不是在开玩笑,有些信了,一时愣愣地不知所措。待了半晌,那人情绪稍平,仰天长叹,恨自己一身不美,不然拼死也要去到那个地方淘漉一回的,哪怕那如山的财物拿不走只睹看着一眼也不枉此生。
  乞丐见他一副如疯如魔的样态,越发信得实了,心底不禁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来,似酸又夹着苦,似甜偏起着腻,欲罢欲求地也说不出个具体滋味,只觉得一会儿充满了胸腔,鼓得一颗心都快要被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会儿又骤然销遁,落得一种无比空落的感觉……

  连长此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挂了个满脸,嫌乞丐说起话来渐渐又失了偏重,便再次打断他的话头,提醒他莫一气啰嗦,拣着紧要的,说得再详尽些。

  乞丐这时偏偏停下了话头,再次攀着连长的大腿跪倒在地下,甩鼻涕抹眼泪地求他千万替自己出头主持番公道,到时候,自己情愿做个路引,把那廊黄金的藏处指出来,充作军饷以为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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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脸上现出一抹怪笑:这该是梦话吧,先不说如今那一省国土保得住保不住,假使将来赶走了鬼子,天下太平了,自己一部流水的官兵还指不定被调派到哪个地方哩,兴许远隔万水千山,那时,即使有心作为也得先长翅膀飞去才行。不现实,太不现实!
  乞丐见连长犹豫不答,知道他犯着踌躇,想他踌躇后做的决定可是和自己今后能否安身立命关切重大,不能不讨个实口,于是继续撺掇了几句:恩长官,您现如今就当是在打一圈麻将,起手抓来几张牌,总有那孤手儿伶仃不坎不靠的,再摸得几下,说不定能凑来个对搓儿,最后和个四喜、满清哩——老汉的意思您一定明白,除非您压根就不信我前面的话……
  连长笑了:呵呵,眼下你是孤张儿么?你不是还有个搭对儿好作一副将排吗!
  乞丐眨眨眼,突地明白了,欣喜异常,急忙给连长磕头:恩人呐,就知道您菩萨心肠,想要好人做到底哩!我,这就把他接来……
  “哼,先莫高兴,还要看看那小子堪不堪用,过小,不能扛枪杆子,就先学着伺候车子去。”
  “诶,诶。”
  乞丐慌不迭地应承着,生怕连长反悔,马上便想着去把自己的侄辈伙伴即申沫的那个孩子接过来。

  其实当下,倒不是这位连长完全相信乞丐所言,动了将来功领财物的念头(实在机会渺茫),一来,是觉得这人身虽残却不算大废,留下来给伙夫班做个帮伙估计可用;那孩子如今估计已长成后生子,给自己的连队添个兵员部下未尝不可。二来么,这人吐露的见闻倒也有趣,说不定还掖着些别的秘密不曾说道,今后好套问套问他,即便无实用,大不了权当做书唱听听,行伍间消磨些乏味也好。
  ——无心插柳,不意成荫,连长未曾想到他当下的这个举动正好为后来的一番作为做了铺陈,凭一句“世事难料”,竟真的“讶梦成实”了一回。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却说光阴飞逝,不觉间便到了鬼子弃械乞降的那个时候。连长所在部队多年来在云贵一带调遣频繁,他本人军衔也升至中校,手下也添了不少人、车,只是仍挂着连职(当时中央军的一种伪饰手段,意在遮掩军队膨胀的规模)待遇也没提高太多,这让他多少有些怨气。
  乞丐和那个孩子(如今已算是后生子了)依旧在他麾下。乞丐不见多大变化,只是精神见足,孩子却已近成人样子。俩人对连长感恩戴德,诚心实意听他使唤。连长虽不把他俩当成心腹,却也乐得个差使方便,对俩人狗子般的热忱也不轻易报以个疏远,做到个出来进去的默许方便,偶有小错也不认真追究便是了。凭他的心思,这俩捡来的货,咸也罢淡也好,总来不碍眼色,不挡出入也就算了,并没认真重视。
  然而,后来遇到件事情,使得他对两人尤其是那个老乞丐偏偏提起注目来。

  那是国军欲发起后来攻陷中共所占延安的那场战役之前,基于战略态势,必须要提早向陕北一带做好军队调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于是一纸命令发至连长所在部队,做为辎重部队,即刻准备,限时出发,向陕西运动。
  军令一来,部队怨声一片,八年抗战,人人饱尝颠沛流离的苦楚,尽见生离死别的悲酸,早厌倦了硝烟弥漫的日子,渴盼过上和平生活,可手里刚刚打跑鬼子的枪,身管余热未息旋即便要调转去打内战!又要拼命,又得死人了!这血雨腥风的日子怎么老也到不了头!
  连长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回顾军旅,觉得没趣极了。打鬼子时牺牲沙场于国于民尚可称个英雄,打内战死了纯粹是一缕炮灰嘛!实在不甘心。
  经过老长时间,反复思量,他的心里冒出个念头来:娘的!人生不过百年,与其默默无闻,尸骨无埋,还不如行个别样手段,哪怕担着风险,弄好了,落得下半世快活,弄不好,也比窝窝囊囊白喂了枪子儿强!
  主意打定,他唤人找来那乞丐,假意扯闲半天,把话题渐渐往他当年的那场经历引去,最后问他一句:你说的那个地界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还原样没变,还记得那墓道的入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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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船听雨 列奇谭之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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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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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现下只好做个 寻亡羊于歧路,羡广厦于蓬蒿,沥沙数于恒河,奉深心于梦遥……
  不说咧,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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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兀来的一问让乞丐有些意外,不及思忖下,回答起来不免有些结巴:“啊——这,这个——老汉现在天天做梦都还在、在那墓里面爬,爬挪——口子么,自,自还记得……”
  连长并没理会,似是在对着乞丐说,又像是在自语:“妈的!那掘了东陵,扒扯了慈禧老佛爷随葬的孙殿英命就那么好,后来活得舒舒服服的,凭什么!哼,贿买呗!兜囊里鼓鼓的,财白通神哩!人嘛,寻退路就得照这样子行事——舒舒服服歪在洋房子里的铜床、沙发上作个寓公不比拼死拼活冲在战场上成了烈士好?!嘘……”
  乞丐听着,隐隐觉察出点意思来,半张了嘴没敢插话。连长显然并不期待他献言参考,咕哝半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可里拔起身子,眼睛里泛出坚毅的光芒,冲着乞丐吩咐,命他回去,吃饱睡好,等着和自己一道开拔。最后攥攥拳头,又自语起来:“咱是汽车部队,每回都比后续人马提前个七八天哩,有意快些便能超个十大几天出来。够了,够了;装载也便捷,近水楼台么……”
  乞丐不敢多问,只好退了出来。

  其后,一声令下,各军种出动。连长率领部队故意寻找了个借口走了行岔,见上峰并没有多大在意,便下令急进,一路谎报位置,带领所部冲乞丐说的那个地界奔来。
  一路行军,除了零星土匪,并没遇到对手大部队阻击(可能得到国军主力入陕的情报,已经收缩兵力至陕北一带)。见路车行,遇水船渡,一个月以后,眼见快到地方了,连长长出一口气:万幸,万幸,看来此举天助,最担心的关隘算是过了,下一步,嘿嘿——
  连长这才找来老乞丐,向他摊了底儿,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即仿效孙军长所为,去发掘怪圪垯下的墓藏,他正好作那向导。
  乞丐开始是一副惊异的表情,而后激动地手脚无措,一个劲儿地说可盼到这一天了,可盼到这一天了。不过却表示自己并没有染指宝物的念头,只想倚着功份,能借大兵们的手向申澜和他的族人复了仇便死而无憾了。
  连长冷笑,说那申澜和一族人众算个屁,在扛枪的军人面前只像是一群猪羊,等挖出了宝物,捎带着高兴,想宰杀多少是多少。嘿嘿!
  连长说着,抬手臂做了个端冲锋枪扫射的动作:哒哒哒哒……不过,他“枪口”最后指在了乞丐身上,阴声警告他,假若他的话头不实,劳自己空忙活、徒欢喜一场,最先成马蜂窝的是他。
  乞丐一张老脸成了土青色,嘘声嘘气地说可不敢、可不敢。
  连长冷笑,说谅你也不敢。其实,你说的那些事情,早年我是有过实闻的,比如墓藏黄金,设有伪廊口、机关暗器什么的,要不凭啥信你。何况——还有个孩子替你担着份歹候呢,哈哈……
  乞丐身子塌下半截,虚声虚气,说其实做来还是难的,那方乡众碍手碍眼不考虑,底下古怪还多……
  连长不耐烦:“哼,无毒不狠非丈夫,谁家富贵不是血里捞出、险中求来!上面人挡杀人!底下有鬼便诛鬼!”继而抬手做了个砍杀动作。
  见乞丐一副灰沓沓样子,连长嗤嗤一笑,又给抛出枚定心丸给他去吃:放心,我言出必行,事情一成,替你报那仇怨还不是抬抬手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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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又回到那个久违的地方。

  话说怪圪垯旁来了一队大兵,人们多少有些惶惶不安(乱世烽烟,是为不祥嘛)。这消息很快也传进族长申澜的耳朵里,想着于公,自己担着一乡保长,于私,做着一族族长,面对这些丘八,奉待之责自己是横竖托不掉的,虽然极不情愿,他也只好出头提了些土产过去接洽。
  连长因为先前听过乞丐的述说,对申澜心存嫌恶,乍一逢面,有意怠慢,但见这人谈吐恭顺,出手也比较大方,那嫌恶不免淡了不少,又见他举止老成,神情不带恶相,倒对乞丐的说道起了一丝狐疑。
  然而连长深知世情复杂,人心多险,觉得第一印象往往只是皮面,并不可靠,唯有日久交深才可以见得全面,只是眼下意在速速行事,哪有那深交于他的工夫,只好片刻留意,看这人有无直接碍事的地方,若有,不好给他来个当下解决便得赶紧拒他远远的,省得横生波折。
  见连长沉吟,一副不阴不阳的姿态,申澜攒起满脸笑纹,说官兵弟兄野营一路,实在辛苦,自己这就安排,驻进村子好了。
  连长这才开口,说露营野战是军人本分,不说辛苦不辛苦的,国军上下人人蓄有爱心的,驻村扰民,实在心有不安,况且自己一部人马其实是有任务在身的,承保长一片好意,就算了吧。
  申澜嘘声嗳气一番,嘴里说道着军情任务不敢打问,想来国军弟兄们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才来到这里的,军爷们放心,不论年长月短,驻扎期间,一应需求由我地方犒劳,绝不敢怠慢。
  连长想这人倒也知趣,权且先接下吧,现落得便宜,今后见势再说,好不好不会因了这小小便宜而放过那大大利市的,这人今后得好得歹也只能看他的造化,嘴上却程式化地客气着,说乍到初临怎好叨扰,怎好叨扰。
  申澜就着坡子放驴,把话托实,说理应敬奉,理应敬奉,其实是一腔子供瘟神的心思,巴不得早日打发走这些大爷呢。
  俩人甫一见面便各揣心事,偏偏面子上还要妆作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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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连长带领一行人众在怪圪垯扎好营盘,立马实行封锁,不让乡民靠近,理由自然很充分:拒防流匪,军情所需,必占高地。
  封锁完成,紧接着便是找那墓道的入口,最便当的自然是当初堆货场里的那口枯井。然而掀开井口的埋压物后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填满了碎石沙土,已经成了个“死堵” 。估计清理干净少说也得几天功夫。
  连长懊恼不已,又见沿着井口一圈洒满了颜色早就发了沉的朱砂,便骂申澜一伙儿到底心虚,是怕井底阴魂不散,出来报复呦!哼,你们他妈的心虚气短不打紧,眼睁睁耽误老子的工夫哩!
  此路既然不通,无奈之下,只好命乞丐带着去找他当初记得的盗洞口。然而,乞丐脚下磨磨蹭蹭,嘴里咕咕哝哝,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头儿,一副怠慢样子让人看着起急。
  连长冷笑几声:嘿嘿!到地头儿了倒端持起个爷架势来了,当初你是怎么说来的!算了,老子现如今也没那闲工夫跟你掰扯那旧话头!你他妈也别不情不愿,早知道你安了个啥样心肠!不就是看我热乎了申澜几句言语,心里打开了鼓么,放心,我还没有痴到那举手不打笑脸人的地步——早替你想周全了,洞口一找到,立刻把那小子诓来,管好管歹,一弄出东西,便把他封到里头,好让他替换你当初那个角色么!

  乞丐立刻积极起来,不消再催,马不停蹄地带着一队人去找那洞子了。

  毕竟事情有了年头,加之怪圪垯上植被茂密,乞丐努力回忆,仔细扒扯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所在。
  连长过来看看,见那洞口早已被雨水泡坍了,只是依稀有个洞口形貌,迟疑起来,问他确信这里能进去,不是说有树洞通到底下吗。
  乞丐咽了几口吐沫,说肯定能通进去,挖一挖就行了;树洞其实也能进,只是太过窄狭,那孩子身子瘦削,从那里爬进爬出不碍啥,自己苦于身量太大,爬不过去,当初是凭着股急火,踅摸老久,才另寻了这么个岔道出来的,类似岔道应该很多……
  连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就它吧。来人,挖!”
  一队人马不敢怠慢,立刻动手挖起来。

  半天工夫,还真的扩出个黑幽幽的洞口来。连长见乞丐所言不虚,绷紧了的神经先松了一半,命大家略作休息,稍后多多准备松油火把,要往那墓道里下。复而转头问乞丐,底下通往那藏金地处的路径记得牢靠不。
  乞丐说当然记得牢靠——也就自己好去到那里,换了旁人进去,怕一个走偏,入了那迷廊诡道少不了遇到危险,怕有性命之虞哩。
  连长闻言冷笑,没再搭话,转头命人去请申澜。呵呵——这枚定心的丸药,抑或耍狗熊时的那把慰食看来是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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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连长有请,申澜不知何故,顺手抓了几件礼物,急急跟着来传令的兵一道过去了。
  到了怪圪垯,连长开口一句:驻防地域发现异情,特寻地方保长协助查勘。
  申澜一听便明白了个大概,头上见了汗,诺诺连声:“长,长官,您初来有所不知,这,这地方是有名的古怪……”
  连长冷笑,说正因为初来乍到,俩眼如瞎,才好找个熟乡老帮衬么,助力军方光荣哩,保长万万不要推脱噢。
  申澜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问具体见到了啥异样。听连长说发现了处可疑,应该是匪类的洞藏,马上便要进入查证,那汗越发出得多了。
  连长见他脸色渐渐变了,偏问他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申澜苦笑,说不妨事,配合国军责无旁贷的。
  连长转而狞笑,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好,这就好,哈哈——”
  ……

  临下洞前,连长反而踟蹰,把乞丐叫到跟前,又着他强调一遍前番自述不虚,说自己一直以来头脑其实是被那利念抻拽着的,没考虑有什么古怪危险会遇到,那墓里到底有没有传闻里的长着白毛的妖怪出没,或者随处是翻板暗坑啥的,自己早年可是听说过有人在墓里头被死尸追赶活活吓死的,更听说过无数关于机关伤人的传说,这次,轮到自己进去了,心头不免打鼓。
  乞丐撩开衣领,生生揪着肩上嵌着的那对铁环发誓,说自己怎好扯虚谎哄诳救命的恩人,那些传说里的东西纵使有,自己也得拼了性命保着大家避躲开,您若是还有顾忌,不妨多带些弟兄下去好了,人人头上三把火的,火头加到一块儿,便是个焚天炬,再大的邪性见了也得避让一旁……
  这些话入心入脾的,连长听后底气顿涨,挥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语气也显坚决:“便这么办好了,留一个班负责警戒,其余人都下去。你打头,大家把申澜夹在中间,做完后便绑了丢底下。嘿嘿,这么着我舒心你也畅气!”
  乞丐连连点头,说好,好,冤有头债有主,如此,我东翁两口和我那些亲眷的血仇总算得报了。
  接下来,一声令下,这些兵们七手八脚,各持家伙什,随着乞丐顺洞往墓道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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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个挨一个进了洞子,只觉得阴风飒飒,潮气袭人,不自觉地周身发冷,有那胆子小一些的竟得得抖起来,指头使劲抠着洞壁上的土,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队伍一时行进缓慢。
  连长起了急火,大声斥骂几句,见不太奏效,眼珠子转几转,向大伙摊了牌:我们这是去底下拣拾黄金去的诶,那里堆得满满当当不知要装几卡车哩!等弄出来,人人有份嘞!到时候咱们个个揣了回乡做个大大的财主去,再不穿这身皮子,提脑袋拼性命了;吃香喝辣,穿绸裹缎的日子就在眼前,横竖这笔买卖了,大伙儿还攒着那把力气干嘛!起劲赶呐!
  这番话一出口,极具感召力,兵们听说此行是下去捞金子的,登时踊跃起来,兴奋地摩拳擦掌,就像战场上背对着督战队的枪口般,不再需要号令,开始人人争先。

  申澜夹在队伍里,闻言暗暗吃惊,又出了一身的透汗,心道不妙,这位长官看来动机不纯,明明是在倚公济私。自己此时是被一群试图为非作歹的兵痞裹挟了,凶多吉少哇。得赶紧想个主意,不能干等祸难临头!
  正想着,队伍已经进入了墓道,这意味着预知的危险离自己更近了一步,可不容他把那避免的法子想出个轮廓,更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紧接着出现了:打队伍前头挤过来一个老兵,抬起压低的军帽檐,借着火把的光亮让要他辨认容貌。
  申澜惊愕不已,大张了嘴巴看了半晌,突地认出来了,一颗心险得跳出腔子,只觉得双腿突突乱颤,差一点瘫倒在地上,脑子一时空白,嘴里不自觉溜出一句:“哎呀,是你——竟然没死——”
  那老兵正是乞丐。此刻他薅下了军帽,恨恨地眼里仿佛喷出火来,一句一顿:“不错!是我,好歹这底下余下的东西不如你当初谋去的好,阎王爷看不上眼,要向你讨要,特地打发我回来的!”
  ——火把子昏黄的光色此时也遮盖不住申澜脸上的那抹惨白,他愣怔怔待在当场,一时不知所措,平时惯施的急智此刻一丝也召唤不出来,只有不知道该是先求饶一气还是先做番解释的念头在懵懵的脑海里来回撞荡着。
  周围的兵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大家才不关心俩人曾经的恩怨,像看猫戏老鼠般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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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电脑键盘坏了,没顾上换,用软键盘打字忒慢。望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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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站着看了几眼,有点不耐烦,催促乞丐下手给申澜个痛快得了,迟早的事,干嘛拖泥带水的,找金子要紧!
  “马上,马上。先容我和他说几句话。”乞丐虚应着,把嘴巴凑近申澜一侧耳朵,眼睛里泛出凛凛的光芒,压着嗓子低声逼问:“你还是赶紧说了吧,那件东西如今被你藏在哪了?痛快说出来我保证你死得也痛快!”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申澜边回答,眼珠子边飞快转动着。
  “你,装他妈什么糊涂!信不信马上就让你骨肉成泥?哼!老子豁出去白费心思,也不能让你最后落得便宜……”乞丐愤恨已极,却是一副不敢痛快爆发的样子,一边问着,只把一嘴牙齿咬得吱吱乱响。
  申澜此时显然镇定了许多,偏偏不买乞丐的帐,故意拉扯着别的话头,把乞丐气得七窍生烟。
  连长见俩人似在打哑谜、扯闲篇,没头没脑地咕哝了半天,申澜换了一副惫懒样子,耸鼻眯眼,杈立袖手的,乞丐反倒鼻孔忽扇,做怒欲狂,心里没好气,嘴里骂开了:“娘的!早知道这个老家伙这么不堪差唤,让那孩子领着好了,偏让他和那班人搭伙守在了上头!不管了——”
  连长点手吩咐几个手下:过去,架开他俩,乞丐拖走,申澜就地弄死,越快越好!
  几个兵撸胳膊挽袖子过去就要动手。申澜马上明白过味来,边往后躲边狂叫:“先别动手,先别动手!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废他妈什么话,赶紧,弄死!”连长转身欲走。
  乞丐见状,知道连长彻底没了耐烦,没等几个兵过来架,急忙趋近他,求告说自己实在不是有意拖泥带水,只是不想仇人如此便宜便得个死;如今情形,宝物就在切近,八十一拜只差最后一哆嗦了,您就当锦上添花了,在那救命大恩上再添一道小小慰藉,遂了老汉这个最后的心愿吧,老汉往后敢不豁出命效力……
  连长撇撇嘴,眼睛翻了一翻,说顺着你的心思现耽误老子的事情,不如你过后再遂愿吧——把那申澜胳膊腿敲折,撂在当地不得动弹好了,等领着我们找到金子,回头论杀论剐许你随意,怎么样?
  乞丐咽了口吐沫,知道连长这么答应已是极其勉强,只好点头。
  申澜在一旁听到不干了,他可不愿现吃那眼前痛,嘶扯着嗓子狂叫起来:“我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轻信于人!他说能带你们找到宝贝就能找到呀,保不齐领你们去往个死地哩!”
  连长听见,转回身呵呵冷笑:“嘿嘿,话里有话呀,你怎么知道他领我们去往个死地处,这么多人挟着,他也敢?再说了,他不顾东主的血脉后人了?嗤——”
  听了这话,申澜脸上变了颜色:“什么东主后人,莫非我申沫族兄家的孩子没死,或是没有失踪,一直跟着你们来着?”
  连长斥骂:“别装蒜了,你做的好事——”
  乞丐脸上不是个颜色,在旁边大叫:“恩长官,跟他还废啥话,找金子要紧!”
  连长一想也对,实在没必要费这些口舌,便说算了我不和快死的人说话的,动手!处置了他赶紧找金子去。
  那几个兵复扑过去摁倒申澜便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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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澜挣扎、翻滚着,杀猪般喊叫开:“我受不了的,平常摔个跟头还疼得瘫半天,弄折我胳膊腿,铁定得死,我一死——”
  乞丐显得无比焦躁,在一旁搓手跺脚,一副有心阻劝,却又踌躇的样子。
  见他情态有异,连长不高兴了:“怎么,老子遂了你的心愿,把人弄来眼前了,许你个杀剐随意,你偏偏遮来捂去的,不肯行个痛快,是不是还有啥猫腻窝在心坎,不肯明说出来?哼——告诉你,你们之间的事情,今天就算结篇了,老子再懒得挂念,带路的事情你要是拖拖沓沓做不好——”
  “哪敢,哪敢!”乞丐抬手抹着额头,显然在擦汗。
  申澜此时像是落水者企图抓根救命稻草般冲着乞丐喊叫:“我说,真把我当个吕奉先了,要唱一出白门楼子的戏,你要演那大耳贼?咳咳……”
  一群兵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动作滞了滞。乞丐显然明白,眼珠子急急转动,想思索出个注意。
  就在这任谁都不及有所行动的当口,突地一阵声响传了过来,由远及近,听起来怪极了,咯咯吱吱复噗噗啦啦,也不好拿某个具体事物做个参考、形容。
  一群兵并连长在内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都心头起毛,毕竟大家身处在个古墓道里,平素心底影影绰绰的那份忌惮都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乍对现实,怎能不立刻鼓胀开以致冲破心囊,化作一腔子的恐惧!
  偏偏那腔子恐惧让人还觉得不够满,要被激得从七窍迸出——伴随着怪声,一些个怪影渐次现出,有人有兽,有奔有爬。那人穿着各式衣裳;那兽长着各色鬃鬣……
  这些影像忽远忽近,远的,悠悠遁去仿佛化作了一缕香烟,近的则款款接近,好像欲和人搭伙扎堆。它们的形廓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且随时变化着,有时膨开成个瓮墩形状,不久几个挫折,仿佛泄了气般,又化作了个纸片样子……伴着簇簇怪异的光亮,这些影像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一群兵看得目摇神骇,以致那些怪影、怪声逐渐消逝后好久,还眼珠子瞪得大大,嘴巴合不拢地愣怔着。
  乞丐抓住这个闻雷失箸的时机,就坡下驴,劝连长说这底下素来古怪多多,咱们最好轻声蹑脚地行动,以防招惹出更多,毕竟寻找我们想要的东西要紧,这——
  连长心里早起了虚,瞟了申澜一眼,低着嗓子说那就把他捆绑结实,先拴在原地好了,谅个翻沟的泥鳅还能播起个大浪头!记得,把嘴堵上。
  ……
  而后,一行人再不顾念其它,紧绷着神经,向墓道深处摸去。一道走着,在火把映照下,见上下四方是一片暗红颜色,那暗红往前延伸着,仿佛远处那片如漆的黑暗便是由它堆抹加深而成,伴着四下不时睹看到的七歪八扭各种辨不出个形廓,叫不出个名目的各样随葬,和零星夹杂其内的人的残骨,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觉。
  约莫走了几箭远,拐了几个弯,乞丐停下脚,说应该就是这里了,那木墙离着大概不超过百十步吧。
  人们兴奋起来,连长连声问乞丐记得是否牢靠,如果没有偏差,金子是不是该离咱们不远了?
  乞丐点头,说其实最好验证一番,把火把子都熄了,看看黑暗里有没有当年那几丝光亮,如果有,铁定便是了。
  连长急教手下踩熄火把。大家激动坏了,刚刚过来时心头的那抹阴郁早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发财的梦想便要成为切实了,哇哈!
  谁说好事多磨!天竟遂人心意——火把子熄灭后,前方漆漆一团的黑暗里,竟真的有一抹模糊的光晕,颜色柔柔的,和乞丐说得一般无二!
  人们狂喜,跃跃地便要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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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乞丐连声喊叫不行。人们诧异,他解释说前面这段墓道里布有机关的,自己当时差点没命,要过去得绕其它路径。
  连长骂了一句,嫌乞丐不早早说明白。乞丐支支吾吾,说年头多了,当时说起时竟忘了。
  大家顾不得追究这个,连忙重新点起火把子,命乞丐引导着,兜起了圈子。
  这一途迂回转了个晕头晕脑,也数不清穿了几重墓道,经了几个廊口,只觉得弯弯绕绕,周围的墓道也屈曲迂淤起来,不再平顺畅直。这一来,徒增许多路程,竟走得人气喘吁吁。
  大家正要开口埋怨,不想几步走出个廊口,眼前豁然开阔,火把子竟照不透前方那一片浓浓的黑墨颜色。
  大家停下脚步,不知深浅。乞丐连忙说到了,到了,刚刚是绕了个曲溜堞寰,这很容易把人绕晕乎,记不得方向,不过不怕,咱再照着原来的方法,熄了火把子照量照量便是了,有那光亮给在指方位呢。
  大家觉得有道理,火把子忽忽扇扇的,太眩眼,不好瞧看远处的微亮,便再熄了吧。
  大家又踩灭了火把,再次辨寻到了那丝光晕,急急地冲那边涌了过去。
  到了近前,果然见几缕光线从几线缝隙里透出来,像是金属反射出的,呈现出一种柔黄色。
  乞丐说得没错!大家重新燃起火把,见眼前果然堆砌着一堵木墙。哈哈,好事就在眼前了!
  此时,大家谁也不劳吩咐,紧着手脚开始抠挖那堵木墙。折腾半天,觉得这墙其实不像乞丐说的那么难拆,一根根方木很轻松便被掣了出来,那光亮也越发见大。人们满心欢畅,拆得也越来越起劲,不多会儿工夫,已经拆出个能过人的洞子来。
  啊!进去便是墓室了。大家齐声欢呼,赶忙擎着火把鱼贯走了进去。

  及至进去,大家惊愕地发现,原来里面竟是个极其敞阔的空间,四厢一览无余,并没有见到乞丐所说的齐地黄金堆垒。那金属色的光,却是一盏悬吊在顶子间,颜色古旧的灯发出,被周遭立壁上固定着的几面大大铜镜子反射后形成的。木墙被掏开了个洞,那灯火见了流动的风气,正毕剝跳跃着,显得那般诡异。
  大伙儿顾不得探究这个,举着火把四下探摸,觉得传说里的黄金肯定是在某个角落里藏着。然而摸找半天,一无所获,只见到了墓室中央早已空空如也的棺椁。
  这,这是怎么回子事?!人们失落到了极点,无法接受满怀的憧憬一下子便成了切实的虚空,激愤地大声嚷叫起来。连长更是脖筋跳起老高,气急败坏,一迭声喊叫着,要人把乞丐揪到跟前来,说说是怎么一回子事!
  兵们左顾右盼,找寻个够,面面相觑,哎呀!刚才光顾着掏洞子了,谁也没注意到乞丐去了哪里——火把子没亮起来时,好像便没再听见过他的声息。糟了!莫非这老小子存心耍弄我们!
  连长气疯了,搓掌摩拳,连蹦带跳,咬牙切齿地痛骂,声称逮到这家伙一定不能轻饶。
  这时,一个人声突然传来,似乎就在切近:“怕是再也没那机会了,你们从今往后便留在这里面了好了,待困死成了阴鬼,那黄金再慢慢找寻不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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