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没落》之《废品站》
初秋的日子,逐渐降临。很快逼近九月初七,也就是骆叔祭母之日。我和张瀚元在客栈整顿一番,准备出发。钟文,洪勇也应邀而来,一大清早,就把面包车,停在客栈外面。下了楼,我们上车后,张瀚元径直把一扎钱扔给他们,道:“拿着。”钟文吃了惊,道:“张大哥,这钱我们不要。”张瀚元摇头道:“多的话不说,拿着,这也不是好差事。”钟文对洪勇递了个眼神,洪勇把钱收起。然后踩下油门,车往郊区垃圾场开去。
路上,钟文问道:“王辉那小子,走了没。”我一笑,道:“还没走,结下的仇人,一直盯着他。”钟文冷哼一声,道:“替我转告,出四万块,帮他摆平仇家。”我还未答话,洪勇转着方向盘,不屑一顾:“谅他也拿不出四万块。”没多久,车逼近垃圾场,停了下来,躲在一片树林里。钟文道:“现在怎么办?”张瀚元对我道:“你确定,那几个凶手会回来?”我摇摇头,道:“不确定。”张瀚元沉吟会,道:“现在是早上,他们可能上清香去了。洪勇出去看看,我们在车内等着。”
洪勇依言出去了,我们一言不发,在车内静等。临近中午,洪勇回来,道:“他们回来了,一共四个人。”张瀚元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不是五个么?”许久后,才道:“动身。”我们依次下车,穿梭在林间,走了几步,钟文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一旁,道:“那是什么?”我们转身一看,只见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树后。张瀚元突然沉喝一声,道:“趴下。”随后把我和洪勇扑倒,钟文也机敏的滚在一旁。“嗖”,一颗子弹,划破风声,打在一旁的树上。
钟文躲在树后,大骂道:“他妈的!”随后甩手一枪,打在轿车身上,发出声脆响。车上人见失手,很快开着车,离开了树林。张瀚元确定附近没人后,才站起来,陷入沉思。我擦了下冷汗,道:“怎么办?”张瀚元道:“先去找四兄弟。”随即一路潜行,来到废品站门前。透过院子一看,只见一大群小孩在玩耍。骆叔蹲在废品上,和俩个中年男子交谈。张瀚元凝视着他们,道:“就是他们,当年追杀我。你们三个,制服外面的。我冲屋子。”决策之后,张瀚元率先冲进院内,仰天放了一枪,声如雷鸣:“不许动。”
几个人,还未缓过神,我们几个,已经持枪对准他们。张瀚元则冲进屋内,几声响动传来,张瀚元押着一个人出来。小孩们,这才缓过神来,胆小的,哭了起来,胆大的,聚在一起。张瀚元道:“让小孩走开,押他们进屋。”骆叔对旁边的女孩道:“小丽,带他们出去,晚上回来。放心,叔叔没事的。”小丽满眼仇恨,盯着我们,带着一帮小孩离去。我们则押着他们回到屋内。
洪勇把他们手反绑,令其蹲下,搜出他们手枪。正要绑住骆叔时,我阻止道:“他就算了。”洪勇绑好后,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蹲下。骆叔则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张瀚元坐在桌旁,道:“还记得我么,你们老大呢?”为首的,约莫三十五六,冷冷盯了张瀚元一眼,道:“只恨当初没杀了你。”随后把头扭在一旁。钟文冷哼一声,飞起一脚,揣在他身上,汉子疼的满头冷汗,咬牙不发一眼。骆叔脸色大变,正欲阻拦,还是忍了下来。
张瀚元神情镇定,让洪勇出去望风,道:“我不是来寻仇,是来和解的。”汉子吃了惊,旋即冷笑道:“和解,可能么。”张瀚元擦着手枪,道:“你们也不过是干杀手的勾当,现在我出更高的价钱,让你们替我办事。”汉子神情有些动摇,道:“怎么说?”张瀚元胸有成竹,道:“你们在外,也无非过着逃亡的日子。现在胡家翻案,只要你们出庭作证,是受雇主指使,杀害胡诗。我可以保证,法庭对你们轻判。你们几个,坐三五年牢,老大不超过十年。出来之后,过上正常的生活。”
汉子冷笑一声,道:“这就是更高价钱?”张瀚元持着枪,对准他头颅,道:“这个出价,相当高了。还记得当年对我的追杀么,小心我以仇之名,把你们击毙在这。”汉子把头一扭,道:“要杀要剐,随便。杀了我们,对你也没好处。”钟文听了,勃然大怒,几脚猛踹上去,骂道:“老油条!”汉子脸都疼青了,一声不吭。骆叔在一旁见了,担忧道:“哥。答应他们吧。”汉子脸色松动,却不答话。
张瀚元继续道:“告诉你另一个消息,你的雇主,又雇了另一批杀手,来追杀你们。”汉子听了,这才脸色大变,冷道:“一面之词。”张瀚元淡淡一笑,道:“你们是后患,不灭了你们,灭谁?刚才外面,就有杀手出没,就是冲你们来的。”汉子咬咬牙,沉默半天,才道:“这事,得听大哥的。飞仔,给大哥通个电话。”陡然听到“飞仔”,我看了骆叔一眼,他果真是卓飞。卓飞拨通电话,半响后,脸色阴沉,道:“打不通。”汉子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张瀚元也慎重起来,道:“你们大哥,在哪?”汉子答复道:“大哥没回来,在外面。我们商定好,电话联系,不间断的。”张瀚元脸色一黯,许久,才道:“可能被害了。”卓家兄弟,脸色大变,也是经历风浪的人,很快镇定下来。汉子声线有些颤抖,道:“姓张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把我们放了,去找老大。是恩是仇,我们也分得清,也会给你个交代。”张瀚元对钟文递了个眼神,钟文掏出弹簧刀,把三个人绳索割开。汉子揉了揉手腕,盯着张瀚元,道:“姓张的,你是条好汉。”随后转身,对卓飞道:“我们去找大哥,你注意安全。”然后盯着桌上他们的手枪。
张瀚元把枪一推,道:“拿去吧。”三个人,依次把枪拿走,匆忙出了废品站,离开此地。我伸出手,对卓飞道:“卓飞,很高兴认识你。”卓飞轻轻叹了口气,和我握了握手。张瀚元沉吟会,道:“这里很不安全,那批杀手,极有可能针对你,你不如去客栈吧。”卓飞摇摇头,道:“我不会离开的,这有很多小孩,还有忠诚的狗。”我摇摇头,道:“正因那些小孩,你要离开这里。客栈比这安全。”卓飞一愣,点头道:“好吧,我去客栈。”张瀚元道:“钟文,你让洪勇找辆车,把他们接过去。”钟文点头答应,把门拉开,正要出去。
“呜。”一声低沉的吼叫,一条恶狗,扑了上来,往钟文脖子咬去。钟文眼疾手快,飞速掐住狗的脖子,却仍被扑倒在地。张瀚元飞速抓起枪,射在恶狗身上。钟文也大骂一声,掏出枪,打在狗的肚皮上,血肉横飞。更多的恶狗,从门口涌进来。卓飞大吃一惊,连忙吹了声口哨,挡住它们,喝道:“出去!”群狗围着地上伤狗,凶狠的眼神,盯着钟文,张瀚元,不肯散去。卓飞终于怒了,连吹三声口哨,群狗才渐渐散去。卓飞连忙蹲下来,观看狗的伤情,狗躺在地上,发出呜呜的鸣叫。钟文从地上爬起来,惊怒未定,掏出手枪,对准伤狗,要扣动扳机。张瀚元道:“钟文,算了。”钟文把狗狠狠踹了一脚,这才解气。
卓飞一言不发,抱着伤狗,离开房间。钟文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出去。来到门口一看,小丽正站在门前,身后跟着一帮恶狗,凶残的盯着我们。小丽见卓飞出来,喜道:“骆叔,你没事吧。”旋即盯着伤狗,说不出话来。卓飞沉声道:“把狗驱散,找点刀具,药品来。”小丽这才知道闯祸了,连忙把狗驱散,跟着卓飞去了。
下午时分,洪勇找了辆客车过来。卓飞带了八个孩子,上了客车。我站在车下,对卓飞道:“那些狗呢,不管了?”卓飞点头道:“它们自己会觅食的,也随时会找到我。”我点点头,跟着张瀚元,上了面包车。车缓缓驶出树林,走进城香区,张瀚元盯着前方的客车,道:“卓家几个兄弟,要是不听话。用卓飞性命,威胁他们。”我点燃一根烟,缓缓闭上眼。
《家族没落》之《变故》
卓飞和一帮小孩来到客栈之后,就热闹很多了。一楼的杂货间,成了小孩们的天堂。司机死后,二楼少了个牌友,草原把王辉拉上战场。每天下午,楼下是孩子们吵闹声,楼上则是麻将声。
“碰”草原把牌往桌上一扣,道:“胡了,给钱!”王辉一脸窘迫,道:“我,我没钱。”草原大乐,道:“没钱打扫院子,洗菜去。快去!”王辉无奈下楼,开始工作。没多久,莎穿着群里,蹭蹭上楼,喜道:“看我把谁带来了。”我们一愣,只见莎后面,转出一个人影,玲珑乖巧,正是梨花。草原大喜,起身过去,把她仔细打量一般,道:“逃出来了,哈哈。”御姐和赵先生对视一眼,道:“今天可以喝一杯了。”
梨花笑意盈盈,逐一作揖,道:“各位大哥大姐安好。”我一笑,道:“你的东西,提琴手还帮你留着。去看看吧。”梨花连忙回房,没多久,里面传来提琴手的惊喜声,俩个女孩,欢笑连连。突然,楼下传来叱喝声,我们赶紧下来。
只见院子里,卓飞站在一角,沉默不言。花姐站在门口,不住冷笑,一群孩子,无所适从。花姐盯着卓飞,冷道:“小丽,带他们跟我走。”小丽一愣,没敢答话,却站在卓飞旁边。卓飞终于开口了,道:“跟你走,去哪?追杀仇家,都饿死么。”花姐轻哼一声,喝道:“小丽,你还有我这个姐姐么。这是仇人的家!”小丽大吃一惊,哑口无言。
草原见状,大笑道:“哪有啥仇人,一家人呗。都进屋,进屋。”花姐盯着小丽,道:“小丽,跟姐姐走。”小丽抉择半响,小心翼翼道:“我,我听飞哥的。”花姐仰天大笑,悲愤欲绝,盯着卓飞,冷道:“姓卓的,你好狠。”随后头也不回,出了客栈。卓飞对小孩们道:“你们回屋去。”赶紧出了客栈,追了上去。
我望着他们远去背影,消失在街道口,道:“一幕悲剧,即将上演。”话音刚落地,门口突然传来个妩媚声音:“天怜哥,哪有那么多悲剧。我看,明明是喜剧嘛。”我一愣,只见雅芳脚步姗姗,走进院内。赵先生朝我眨了眨眼,几个人,知趣的上楼了。雅芳欠身,低头道:“公子大福,那夜的烟花,很美。”
我一笑,道:“无福可言,事情办的怎样了。”雅芳抬头道:“托公子洪福,那夜别离之后。便遇到一个人,也就是奴家丈夫。夫妻恩爱,择日为婚。今夫君兴趣迥然,要拜会岳父岳母双亲。奴家本薄命之人,哪有啥家人。后一念,还有个狠心的哥哥,见见也罢。哥哥若心善,肯见夫君一面,奴家跪安了。”
我无奈一笑,来到门外,只见不远处,停着辆白色轿车吗,霍为举正静静的站在一旁,四处静望。雅芳见我应允,把霍为举带了过来。霍为举打量我一番,笑道:“看样子,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一些事,想必雅芳已经说了。小舅子要是放心,就让我带走她吧。”我一笑,道:“女大当嫁,她做主。我没啥可说的。”霍为举大喜,道:“那我们先去了,近期琐事缠身,待事情了结,必再度拜访。”我点点头,道:“雅芳,哥哥有事交代。”
雅芳来到我身旁,霍为举会心的走开。我掏出只录音笔,递给雅芳,道:“关于当年的案子,他要是吐露什么口风,你帮我录下来。”雅芳脸色一黯,退了半步,惊慌道:“大哥说的什么,听不懂。”我冷笑一声,把笔塞给她,道:“别忘了,你是娘家的人。去吧,我的罪。”随后捂着额头,面对着墙壁,轻轻靠了上去。雅芳一叹,道:“大哥保重,奴家去了。”我小声道:“等等,这个给你。”接着掏出手枪,递给她,雅芳接在手上,一愣道:“枪?”我点点头,道:“如果哪天,你无法解决时。杀了我,或者杀了你。”雅芳大惧,身躯一抖,枪掉落在地,语无伦次,道:“大….大哥言重了,雅芳去了。”随即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我摇头一笑,拾起枪,醉步迷离,川过街道,来到古竟月妓院门前。上楼后,进屋一看,日光下,古竟月妙曼的身影,正在刺绣。我走过去,轻轻搂着她,笑道:“难得见你刺绣。”古竟月见是我,淡然道:“你不该靠近我。”我点点头,双手搭在玻璃上,看着楼下风景,道:“我要去远方。”古竟月目灵手巧,针如银梭,笑道:“远方,哪里?”我遥望天空,道:“在遥远的海洋,有一座灯塔。我要划着木船,穿过凶险的海浪,爬上灯塔。听说灯塔上面,有只巨大的海鹰,只要有人爬了上去,它会抓住那个人的灵魂,飞往天边。”
古竟月一怔,很快释然,笑道:“我很嫉妒你的追求。来,这有二封信,你看看。”我打开信封,一封是梁城给她的情书,情深意切。另一封,却是梁斌的威胁信,警告古竟月,不要接近他父亲。我拿着二封信,哑然失笑,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玩弄他们。”古竟月拿过信封,用火烧掉,道:“以后就知道了。对了,计中天,在打客栈的主意,小心点。”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古竟月沉思会,道:“前几天的事吧,你们客栈,是一些人的眼中钉。梁城准备把客栈收回,卖给计中天,改造为商城。这个提案,已经不少官员赞同,交给燕楚定夺了。”我连忙起身,道:“这个情报,对我很有用,回聊。”随后我赶紧离开妓院,回到客栈。把草原喊出来,道:“出事了,刚得到情报,市里要收回客栈,卖给计中天,改造成商城。”
草原大惊,镇定下来后,怒道:“我这土地使用权,还有三十年呢,凭什么回收。”我皱了皱眉,道:“现在提案了,已经铁板钉钉,很难变动了。他们要是来硬的,也拦不住,现在想办法,怎么处理这件事。”草原沉思会,道:“我去找律师,看能打官司不。你去找燕楚,探听下情况。对了,你那个兄弟,张瀚元吧,看他有啥法子没。”草原交代一番,匆忙出去了。我则喊上赵先生,上了的士,一路疾驰,再次拜访燕楚。
《家族没落》之《抉择》
来到燕楚家中,出来接待的,却是他妻子。他公事忙,仍未归家。我们在屋里喝了点茶,去小区转了几圈,傍晚时分,燕楚才回来。见我们在此等候,惊喜道:“你们来了?等了很久吧,一起吃晚饭。”我看天色犹早,道:“不吃了,我们坐坐就走。”
在客厅坐下后,我才道:“区里是不是要收回客栈土地权,改造成商城。”燕楚一愣,沉声道:“前段时间,这个方案,由区发改委提出来,却有此事。”我叹了口气,道:“你能告诉我,大致结果吗?”燕楚点了根烟,道:“这个方案,很多官员赞同,而且,民意支持也相当多。民众向往文明,现代的社会。客栈,将会被改造成商铺,你们也会收到一定补助。”
我冷哼一声,道:“文明,现代?我只看到,无休止的掠夺,霸占。”燕楚道:“你激动了,安静会吧。”我轻叹一口气,望着赵先生。赵先生道:“你如何看待,社会边缘人士,对理念,信仰的守护。以及社会潮流,对这群弱势群体的冲击,他们需要保护。”燕楚沉吟会,道:“边缘人士,也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作为社区执行官,我得尊重多数民众意见,也会尽可能,保护边缘群体的权益。”赵先生道:“如果保护,请保证客栈的毫发无损。”燕楚眉头紧锁,目光凝重,良久,才道:“我的能力,做不到。一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对赵先生,递了个眼神,起身伸出手,道:“谢谢你的告知。没人保护我们,我们会保护自己。”燕楚一愣,和我握下手,笑道:“不吃晚饭么,都做好了。”我点头答应,笑道:“吃吧,以后没机会了。”几个人,酒过三巡,谈天说地,天色已晚,我和赵先生起身告辞。燕楚送我们至楼下,道:“我希望客栈能顺从。”我们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离开。
回到客栈,一片漆黑。草原正在楼上大厅,无聊的看着电视。见我们回来,道:“燕楚怎么说。”我耸肩道:“客栈拆定了,你那边呢。”草原怒哼一声,道:“那几个律师,一听说和区委会打官司,统统当了缩头乌龟。”我呵呵一笑,道:“这下好了,散伙走人。”草原瞪了我一眼,道:“你们说说,该怎么办。”赵先生沉吟会,道:“问问大伙意见。”我击掌道:“开会。”随后四处拍门,把他们唤醒。
我则来到楼下,杂货间,漆黑不见人影,只有一盏微亮的灯泡,照亮角落。灯光下,几个小孩,正在练写字,其余孩子,则躺在杂物间睡着了。我走到小丽旁边,轻声道:“卓飞呢。”小丽吃了惊,道:“他追花姐,还没回来呢。”我点头道:“跟我上楼,开会。”小丽长大嘴巴,惊讶道:“什么会?”我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相亲大会,卓飞把你许配给人了。”小丽脸色一白,抓起书本,朝我扔来,我接在手中,道:“上去吧。”
来到楼上一看,大厅热闹哄哄的。草原,赵先生,御姐,翟道人,提琴手,王辉,刚回来的梨花,都疑惑不解,询问发生啥事。见我把小丽带上楼,草原愣了下,道:“人齐了,来,开会啦。”大伙围着圆桌坐下,草原继续道:“客栈就要被拆了。大伙说说看,是留着客栈,还是分一笔钱,各自散伙走人。”
梨花大吃一惊,道:“怎么说拆就拆。”我把事情原委一讲,提琴手怒了,道:“凭什么,土地证,又不是白发的。”我轻叹一声,道:“至于凭什么,就不要深究了。现在呢,反正是要拆了。就二条选择,要么守住客栈,要么拿钱散伙。开会的目的,就是让你们选择,走哪条路。提琴手,你先说。”
提琴手冷哼一声,道:“我是不想走的,不过,这是草原的客栈,她怎么选,我就怎么做呗。”草原哈哈大笑,道:“我啊,还没确定呢。你们先说,哈哈。王辉,你怎么看。”王辉本被客栈人隔离,开会心不在焉,听草原叫唤,慌张道:“我…随便吧,听草原姐的。”草原转身对翟道人道:“道人,你呢。”翟道人大笑,道:“我本来是奉师傅之命,应付此间鬼节。如今鬼节已过,我早该走了。不过,和女徒花殇,尚有未解之缘,便在此等候。对客栈的事,实不关心。不过,依贫道看,道家随缘,施主们还是莫太刚了,随他去吧。”
草原沉默会,望着莎。莎淡淡一笑,道:“客栈关门,我就走了。莲花也是这个意思。”御姐也道:“我也是,陪伴客栈到最后一刻,但不会和社区对着干。”草原看看赵先生,又望着我,道:“天怜,你呢。”我捂着额头,摇头道:“没确定,让我想想。”不经意间,却看到小丽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由把桌子猛的一拍,喝道:“小兔崽子,你老窝都被人拆了,还在这睡觉!”小丽猛的惊醒了,茫然看着我们,半响,才朝我尖叫道:“你拆啊,拆了找你拼命!”
草原终于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小妮子,可爱。”我擦干额头细汗,看了她一眼,道:“你比我有种,睡觉去。刚才卓飞打电话过来,答应不把你嫁人。”小丽瞪着我,道:“你才嫁人呢!”随后怒气冲冲,下楼了。草原见气氛僵硬,笑道:“那好,今天就到这了,都睡觉去吧。”
我连忙道:“等等,还有个人,你没问。”大厅内,陡然一片安静,不约而同,扭过头,望着五号房门。草原大喜,道:“对,怎么把他忘了。”说完起来,来到血屠房门前,拍门道:“血先生,在么?”敲了半天,不见任何反映。草原无奈,转身看着我们。众人不语,我一笑,把头扭过去。草原瞪了我一眼,把门猛的一拍,怒道:“姓血的,你吃我的,住我的,说句话会死么!”
“嘣”的一声,木屑四飞,一道寒光闪过,屠刀破门而出,插在圆桌上。草原唬得魂飞魄散,只差寸许,刀身就会穿透她胸膛。提琴手凝视着桌上寒刀,突然尖叫一声,按着梨花,藏到桌下。我们则不约而同起身,冷汗淋漓,看着桌上寒刀。草原回过神来,拍了拍胸口,破口大骂,挥手道:“休息,休息去了。”众人依次回房,我也独自回房。
窗外,灯光粼粼。初秋渐过,深秋来临,徐徐树叶,在寒风下卷动。我静立窗口,陷入沉思。许久后,传来轻轻敲门声,打开一看,却是草原姐。我呵呵一笑,道:“这么晚,还没睡。”草原点头道,心事重重,道:“睡不着。”随后,我们来到窗口,草原道:“你决定的怎样了?”我呵呵一笑,道:“我会留下,不惜斗争。”草原哈哈大笑,拍了拍我肩膀,道:“那好,共同进退。”
突然,楼下灯光里,一个人影,从树下钻出来。踉跄的身体,摇曳欲坠,冷然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我大吃一惊,道:“卓飞!”于是连忙和草原下楼,来到楼下,只见卓飞满脸血迹,脸色憔悴,似乎受重伤了。我扶住他,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杀手干的?”卓飞摇摇头,道:“不是,扶我进去,不要让孩子知道。”我连忙背着他,径直上了二楼,放在我房里。草原则去找毛巾,热茶去了。
我把他放在床上,道:“你先休息。”正准备出去叫医生,卓飞拉住我,虚弱道:“你先救她,花姐。”我一愣,道:“她,她也出事了?”卓飞道:“她为了报仇,投靠郭迟的人。我去找她,被他们打了。”我冷哼一声,道:“是她让人打的吧。”卓飞闭上眼,并不言语。我叹息一声,道:“我一个人,也救不了她啊。再说了,她说不定,乐意留在那。我去了,也是自讨苦吃。”卓飞咬咬牙,忍住痛苦,道:“郭迟有断袖之癖,和红叶关系非常亲密。我没告诉她,她很危险。”我半响才回过神来,也来不及多问,道:“她在哪,我去找她。”卓飞道:“花园酒店。带上小丽,她会指挥那群狗。”我赶紧起身,却撞见草原,草原道:“你去哪?”我道:“出去有事,你照顾下卓飞。”
来到楼下杂物间,开灯一看,小孩们都睡了。我找到小丽,把她唤醒,小丽陡然惊喜,叫道:“干什么,非礼啊!”其他小孩,都惊喜了,面面相觑,都朦胧的看着我。我道:“非礼,就是非常懂礼貌。”随后,对小丽道:“跟我走。”小丽冷哼一声,躲在墙角,道:“我不走。”我走过去,把她拧出来,小声道:“别闹,我有急事。”小丽这次松了口气,对其他小孩道:“你们睡觉,姐姐很快回来。”
来到院子,我打开货车们,道:“你的花姐,被人抓走了,卓飞被他们打伤,在楼上躺着。跟我走,去找你花姐。”小丽张大嘴巴,点了点头。上车后,我观摩半天,把发动机拧燃,踩动油门,“碰”的一声,车撞在石阶上了。小丽看着我,犹豫道:“你…你会开车么,要不我来试试?”我瞪了她一眼,道:“你他妈才不会开。”随后打方向盘,把车开出门外,拉开车后厢,对小丽道:“你养的狗呢,叫出来。”小丽点点头,吹了声口哨,很快,黑幕中,四面八方,涌出几十条黑狗,凶残的眼神,闪着幽光,把我团团围住。我满头冷汗,道:“让它们进去。”小丽把头伸出车外,吹了声口哨,恶狗依次跳上货车。往里面一看,黑压压的狗,挤在一起,只剩无数的眼珠,闪着亮光。我暗骂一声,道:“真是牛逼!”随后“砰”的一声,关上车厢。
《家族没落》之《江湖风云》
我小心翼翼,开着货车,驶进小巷,路上冷清无人。小丽道:“怎么不走大道?”我小心避开路障,道:“你想撞死人么?”没多久,便来到花园酒店附近。我找个角落,把车停下来,道:“我上楼找她,你在广场等着,有事联系你。你有手机么?”小丽摇摇头,我看着她破旧的衣服,正欲想办法,她突然掏出根哨子递给我,道:“用这个吧,很响的。”我点点头,下车后,把车厢打开。群狗蜂拥而出,小丽吹了声口哨,它们四处消散在夜幕中。我则来到酒店下,打量一番,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脚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叶哥。”
定眼一看,钟文,洪勇两个,从车上走下。为首的,却是李子明,三十出头,浓眉大眼。李子明拍着我肩膀,大乐道:“小弟,你怎么在这,走,一起喝酒去。”我一笑,道:“李哥啥时出来的。”李子明骂骂咧咧,道:“那几个够娘养的,不提了。”正准备上楼,李子明突然轻呼一声:“刘警官。”三个人,瞬间消失在广场附近。
我疑惑不解,抬头一看,几个便衣警察,有条不紊,慢慢走了过来。领头的,约莫三十五六,沉稳冷峻,对我道:“谁的车?”我摇摇头,道:“不知道,不是我的。”刘警官打量我几眼,道:“身份证呢,拿出来看看。”我掏出身份证,他看了几眼,递给我。突然,旁边的警察,打开车门,道:“长官,车没锁。”随后拉开车门,爬了上去。刘警官道:“开回局里。”随后对我道:“这没你事了,走吧。”
我默然走到一旁,几个便衣,很快把车开走了。没多久,李子明三个,从一旁钻出来,李子明大骂道:“这个老杂种,吃人不吐骨头。”我道:“这车多少钱。”李子明道:“十几万,算了,当认栽。走,喝酒去。”一行人,走进酒店,李子明道:“你怎么在这?”我道:“你来的正好,郭迟也在这里,帮帮忙,问下他在哪间客房。”李子明奇道:“你找他干嘛?”我叹了口气,道:“一个朋友,混他的班子,我想弄她出来。”李子明点点头,来到柜台前,道:“来,帮我查查,郭迟在哪间房。”服务员一愣,抱歉道:“对不起,酒店规矩,不能吐露客人信息的。”李子明沉哼一声,道:“把领班的叫来!”服务员惧怕,把领班喊来,领班显然认识他,很快查明,三楼八号贵宾室。
李子明则另外要了包间,道:“老弟,郭迟的事,我就不方便插手了,有需要帮助的,就开口。”钟文,洪勇也对我一笑。我点点头,来到三零八室,里面吵闹异常。敲门后,一个年轻人,浑身酒气,道:“小子,找谁。”我道:“郭迟。”年轻人冷笑声,道:“再说一遍,找谁?”我道:“听不懂么,郭迟!”年轻人一愣,回头道:“大哥,有人找你。”里面传来个平淡的声音:“进来。”
进去一看,里面酒气熏陶。桌上到处摆着酒瓶,还有残留毒品。三五个小弟,躺在沙发上,抽着烟。一旁的小桌,几个暴露女郎,在陪一个人赌牌。其中一个,手臂空荡,蹲在一角,却是被王辉砍断手臂的壮男。郭迟则坐在正席,花姐冷漠坐在他身旁,见我进来,眼中一亮。壮男见到我,陡然站起来,道:“大哥,就是他们客栈,护着王辉。”
郭迟暗自惊疑,道:“你是客栈的人?找我有什么事。”我正要回答,壮男抢先一步,来到郭迟前面,哀求道:“大哥!你答应过,帮我报仇的。”郭迟脸色微变,道:“罗康,你先出去。”罗康脸色阴沉,愤然出去。我点点头,指着花姐,道:“我是客栈的人,找她回去的。”花姐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
我磨磨牙,道:“卓飞快死了,你不回去?”花姐脸色大变,很快镇定下来,道:“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郭迟见状,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是她不肯走。兄弟,请回吧。”开门的年轻人,冷道:“听到没,还不快滚!”郭迟笑道:“客气点,那间客栈,是燕楚开的呢。”年轻人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傍大树啊。够爷们!”
我默然道:“打扰了。”随后关上房门,来到走道窗边,望着满街夜景,拿出口哨,猛吹一口。很快,几十条黑狗,从广场附近涌进来,钻进酒店,瞬间来到我面前。小丽也偷偷溜上来,一双眼珠,四处张望。我道:“花姐在里面,冲进去。”小丽点下头,打了个手势,群狗破门而入,扑了进去,里面传来尖叫,惊呼,撕咬声。我也赶紧进去,一帮人,全部恶狗围住,挤在一个角落。花姐见小丽随我进来,怒道:“小丽,是你!”
小丽战战兢兢,躲在我身后,道:“姐姐。”我盯着花姐,道:“走吧。”花姐一言不发,冷冷走出来。我对郭迟道:“再次打扰了,你们继续。”随后出了房门,我对小丽道:“没事了,把狗驱散。”小丽吹下口哨,狗奔出酒店。下楼后,花姐冷道:“卓飞很关心你。”花姐眼神孤执,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渗出血迹,道:“关心?他阻拦我的一切,我恨他。”我淡淡一笑,道:“他从未阻拦过你,唯独这次。郭迟和红叶关系,异常亲近。他们是情人。”花姐一愣,道:“情人?少骗我了。郭迟花大价钱,买红叶的命。”我也疑惑了,道:“这是卓飞告之的,你该知道,他不会骗你。”花姐脸色突然柔和,道:“他伤势怎样了。”我道:“不算太重。”
一行三人,来到广场,准备离去。一辆崭新宝马,从夜幕中开了过来,逐渐下车。见了他们几个,我不由暗自惊疑。为首的,赫然是赌场老大肖军,三个保镖,如影随形,跟着他身后。突然,一辆面包车,飞速开了过来,来到肖军身边。“嗖”的一声,门被打开,六个蒙面人持枪下车,对准肖军,就是几枪。三个保镖,还算迅速,替肖军挡了几枪,受伤倒在地上。六个人持着枪,对肖军一阵扫射,肖军倒地后,又补了几枪,才急速上车,扬长而去。
此时,花园酒店,一阵大乱。周围的群众,四散逃离。我给钟文打了个电话,道:“你们快走,肖军在酒店门口,被人枪杀了。”我也带着小丽,往货车方向赶去。才走出广场,花姐突然道:“告诉卓飞,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接着人影一闪,消失在人群中,小丽惊呼道:“姐姐!”我拉着小丽,道:“不用管她,生死有命。”上车后,把群狗关上,匆忙离去。
回到客栈,漆黑一片,我让小丽休息。来到二楼,草原仍旧未睡,看着电视,见我回来,道:“你去哪了?”我道:“出大事了,肖军死了。”草原眼皮都没眨,道:“死就死呗,关老百姓什么事,照样过日子。”我呵呵一笑,道:“也是,卓飞怎样了。”草原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睡了,找医生看过,没大问题。”
我推开房门,开灯一看,卓飞正躺在床上,不知想着啥,见我归来,连忙道:“花姐回来没?”我摇摇头,道:“没有。不过,逼她离开郭迟了。”卓飞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我打了个地铺,躺了上去,望着天花板,彼此沉默良久,我道:“你怎么知道,郭迟和红叶关系的,红叶到底是个什么人。”卓飞叹了口气,道:“花姐想报仇那刻起,我就查过红叶身世。他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性格孤僻,后来成了郭迟宠男。一年前,和郭迟脱离关系,躲进客栈。”我疑惑道:“不对,听花姐说,郭迟花大价钱,买红叶性命。”卓飞道:“一个月前,红叶把郭迟妻子杀了。”我半响才回过神,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卓飞呵呵一笑,道:“别忘了,我还有几个当过杀手的哥哥。”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第二天清晨,钟文便来到客栈,约我一叙。两个人,找了间餐馆,钟文道:“我这次来,是子明哥的意思。叶哥有没有意向,一起做事?”我喝了口茶,道:“什么事?”钟文道:“昨天晚上,赌场老大,肖军被杀了。现在警方已经确定,是刘烈手下干的,警察正四处抓他。不出所料,刘烈被抓后,他的班子,全要倒了。赌场那边,也是一团乱。子明哥觉得是个好机会,准备拉拢人手,把势力坐大。让我问问叶哥,想不想合作。”我呵呵一笑,摇头道:“黑帮的事,我不会参加。”钟文听我无意,也没多说,转而谈其他的。钟文道:“对了,三天后,有个黑帮号令,是肖军班子搞的,替肖军礼葬。”我一愣,道:“黑帮号令?”
钟文道:“肖军的棺材,将会从闹区路过,百辆轿车送行。逼警署抓刘烈归案。”我轻叹一声,道:“以往,只有清官,才有这般礼遇。现今一个黑帮,就有这大排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钟文哈哈大笑,道:“叶哥想凑热闹,三天后,去市区等着。”我一笑,道:“会去。”谈论许久,钟文有事告辞,我也回到客栈。
《家族没落》之《尘事》
天有些微凉,我加了件外套,正准备出去。梨花正在大厅彷徨,见我出来,来到我身旁,轻声道:“天怜哥,我有事告诉你。”我一笑,道:“什么事,说吧。”梨花犹豫不决,环顾一周,道:“这人多耳杂。”我点点头,和她下楼,出了客栈。外面凉风阵阵,尘土卷落。梨花小声道:“莲花姐姐,她昨晚勾引我。”我吃了惊,道:“她不是女儿身么,会勾引你?”梨花眉头轻皱,脸色羞红,道:“昨天晚上,我上楼恰巧遇到她。她邀我去房里赏画,我跟着进去了。刚开始,只谈论书画的事。到了后来,她言语中,开始挑逗,勾引我,被我发觉了。”我大感兴趣,道:“然后呢。”梨花眨眨眼,道:“然后,她自己也承认,在强势男人面前,是个女人。在弱女子面前,则是个男人。其他人面前,只是个旁观者了。”我暗自惊疑,道:“这么有意思,可惜她不理我。”梨花偷偷一笑,道:“我看未必,昨晚和她聊天,她时不时提起你,看样子,很挂念你呢。”我有些窘迫,避开她目光,笑道:“或许吧,我也很挂念她。走了。”
梨花拦住我,道:“天怜哥,这次我找你,其实是一事相求。”我一愣,道:“什么事。”梨花垂头,小声道:“替我转告草原姐,客栈关门那天,我也要走了。”我沉默会,笑道:“放心吧,草原会理解的。”正欲离去,梨花面色慌乱,道:“不过…”我道:“不过什么?”梨花看了我一眼,随即低头,小声道:“没什么,你走吧。”我淡淡一笑,离开客栈。
清晨刚过,我乘车赶到市中心,大街依旧热闹,与往常差别无异。下车后,我来到李子明酒店,不大不小,总共两层。钟文早已等候,见我到来,带我上了二楼雅间。李子明,洪勇,正在屋里抽烟。入座之后,李子明开门见山,道:“天怜老弟,你说你,守着那客栈,有啥好,要钱没钱,要妞没妞。跟着我混,不说别的,就吃住一条,比你现在强百倍。”我一笑,推却道:“我就寒酸书生,打打杀杀的事,干不来。”
李子明哈哈大笑,道:“这样吧。你就帮我管管账,其他的事,不用你插手,怎样。”我沉吟会,道:“这个,你要先把张瀚元说服。”李子明抽了口烟,笑道:“算了,不强人所难。”座谈一会,李子明突然兴致大发,扯着外套,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仔细一看,却是一件年轻情侣装,乐道:“李哥混道上,也穿这个。”李子明大乐,对洪勇道:“去,把你嫂子叫来。”洪勇出去后,很快,带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也穿着情侣装,见我在此,喜道:“来客人了。”李子明对她道:“让后面做点饭菜。”女子点头一笑,出去了。李子明意犹未尽,道:“天怜老弟,漂亮吧,年底结婚呢。”我大笑不已,道:“漂亮,漂亮。”
一个小时候,饭菜做好,女子却不入席,只是热情招待我们。李子明几个,却谈论一些黑道事情。原来赌场肖军,和夜北区刘烈,争夺市里一块地皮,素来有些瓜葛。前一段时间,刘烈在家门口,遭到抢手伏击,差点送命,认为是肖军干的,于是命令手下,找到机会,把肖军枪杀在花园酒店门口。现在警方,四处追捕刘烈,以及他手下枪手。刘烈的势力,也四分五裂。谈完后,李子明对钟文洪勇道:“你们看看情况,找机会,带几个弟兄,把夜北区的建材市场收了。就告诉刘烈手下,跟着李子明混,不会吃亏的。”洪勇犹豫会,道:“那块地方,很多人眼红,郭迟也…”话还没说完,李子明脸色不愠,洪勇不敢多言,钟文面不改色,道:“放心吧,子明哥,交给我们。”李子明大笑,道:“好,喝酒。”
酒席应景,我也心不在焉。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低沉的丧曲。李子明突然放下酒杯,道:“来了,去看看。”随后几个人,来到窗边。只见街道边,远远驶过来一辆灵车,不缓不慢,背后是长长的车队。街上的车辆,见了此等场景,纷纷让道,转道而行。几分钟后,灵车经过酒店门口,车上披麻戴孝,挂着肖军遗像,拖着棺材。后面送葬轿车,望不到头,全部挂着灵布。李子明见了,骂道:“妈的,真有种。”灵车队缓缓前行,路人大多避让,少数驻足观望。再过半个钟头,车队才陆续经过,足足二百辆轿车送葬。期间,来了十几辆警车,也不阻拦,只是一路跟随,防止他们闹事。
李子明眉头紧锁,道:“这下好了,刘烈要遭大殃。钟文,你去告诉弟兄,近期不要闹事,等风头过了再说。”钟文点点头,道:“放心吧,子明哥。”等送葬车队经过后,我们再度入席,找了个机会,我问道:“李哥,你知不知道,计中天的底细。”李子明沉吟会,道:“计中天?他不是本市人,为人低调,有外面势力撑腰,听说很会做人。道上的人,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你问这个干嘛。”我沉默会,道:“他笼络区委会,要买客栈地皮,客栈不想卖。”李子明叹了口气,道:“老弟,这个事,你们还是吃哑巴亏算了。我看,区里除了燕楚,没人能帮你们。”我无奈一笑,道:“燕楚帮了客栈很多,但这件事,他不会帮忙。”李子明哈哈大笑,道:“那就卖了呗,其他的事,李哥帮不了。但是使手段,多讨点钱,老哥还是拿手的。到时候,你就赏点零花钱,打发出力弟兄,就可以了。”我默然点点头,酒席过后,我告辞离去,钟文起身送我。
路上,送葬队经过后,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一路漫步,钟文却沉默不言。我笑道:“你准备,在道上混多久?”钟文呵呵一笑,道:“等李哥洗白,做生意后,我也就不干了。到时找他要点钱,成家弄个小门面。”我道:“李哥还有多久洗白?你没想过,李哥洗白后,自己接着干?”钟文摇摇头,道:“我性子狠,不适合当大佬。现在道上行情好,李哥准备多捞点钱,就洗白了,也就三五年吧。”我拍了拍他肩膀,道:“别死了。”钟文一笑,道:“放心吧,我这条贱命,还硬着。”一路送了许久,临别之际,钟文道:“叶哥,客栈的事,子明哥不管,我出力。”我呵呵一笑,道:“不用了,你自个保重。”车水马龙,钟文的身影,消失在街边尽头。
回到客栈,不由觉得惊疑。只见门口,停着辆高级轿车。进去一看,一楼的杂物间,卓飞的身影,正和一帮小孩,有说有笑。我走进去,道:“你身体…”卓飞连忙递眼色,我改口道:“怎么不在楼上多休息几天。”卓飞走出孩群,小声道:“楼上呆着,不喜欢,我身子没事的。”我看着那群孩子,笑道:“真羡慕你。对了,门外是谁的车。”卓飞道:“计中天的。”我吃了惊,准备上楼,卓飞道:“等等,我带你去看个人。”我见他神情谨慎,跟着他,小心进了内屋,绕开杂物,推开一间房门,只见货物上,躺着一个人,四十出头,胡须邋遢,脸色苍白,似乎受伤了。我疑惑不解,道:“他是?”
地上的人,听到响动,虚弱道:“卓飞,他是谁?”卓飞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道:“大哥,他是我朋友,叶天怜。”汉子把我打量一遍,道:“张瀚元的弟弟,叶天怜。替我转告张瀚元,我们几兄弟,对不起他。”随后剧烈咳嗽几声,躺着地上。卓飞起身道:“他是我大哥,卓光。”我震惊无比,走到卓光旁边,道:“他怎么伤成这样了。”卓光躺着地上,凄凉一笑,道:“我们四兄弟,卓光,卓宗,卓耀,卓祖,光宗耀祖。如今却四处逃散,只剩个弟弟,卓飞了。”卓飞沉默不语,我道:“谁伤的你?”卓光长叹一声,闭目不言。
卓飞道:“那天,张瀚元猜对了。陶盈买通杀手,追杀我们。”我一愣,道:“陶盈是谁?”卓飞正要回答,卓光突然睁开眼,道:“霍为举的原配。想当年,也是我这个大哥,教养无方,令三个弟弟,误入歧途。”我陡然听及,心中惊喜,当年冤案,终于被当事人提及了,不由道:“此事与我瓜葛甚多,愿闻其详。”卓光一愣,疑惑道:“怎么和你有牵连?”我把当年胡诗送往故乡,爷爷经手埋葬,却遗失尸体。后结识张瀚元,一路追踪于此,细细说了遍。卓光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随后陷入回忆,道:“当年我父母早逝,家中贫洗,都是光杆一根,卓飞也年幼,我这个当大哥的,压力倍增。在村里四处散播消息,只要能混口饭吃,在所不惜。直至有天,一个女人,也是就陶盈,突然找到我,说只要帮忙做件事,给我二十万。什么事,你也知道,也就是毒杀胡诗。当时,她给我一包药,坦言只能毒死婴儿,对母亲无害。扔下两万块,当晚就走了。我权衡一夜,就接手了。本来打算一个人做的,第二天临别,话多了点,把钱的事,吐露多了,让弟弟们成家立业。他们一追问,我也瞒不住,通盘说了,争不过他们,答应一起去。唯独卓飞尚小,交给邻居大婶抚养,留了点钱,就去了。”卓飞听到这,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卓光继续回忆,道:“当时胡诗怀孕,在家里静养,我们跟踪好几个月,无从下手。后来,她外出胎检,我们觉得机会来了。趁她去医院之际,进了宾馆,在她茶里,药里下毒。第二天,就得知消息,母子皆损命,警察四处追捕我们。我们恐慌,在约定地点,拿到钱后,去了外地躲避。一个月后,陶盈再度派人找到我们。原来胡诗家人四处申诉,加上法医张瀚元当证人,事情快要败露。陶盈再给了我们一笔钱,买张瀚元的命。一步为错,处处受制。我们无路可走,只有杀了张瀚元。不料被他发现,逃去了外地,我们也一路追去。张瀚元走后,案子很快被封了下来。我们追着张瀚元,中途一次,险些把他击毙,被他逃脱。二年后,不见他踪影。我们间案子消停,就去了外地,打工生存,年底就偷偷回来,看看卓飞。本以为相安无事,哪知前几个月,陶盈又出现了。她打听到,张瀚元回来,联同胡诗家人,开始翻案。于是出钱,让我们杀了张瀚元。我们四兄弟,在外逃难这么多年,风声鹤唳,再也不想干这行当,听天由命。陶盈几次逼迫,我都没理会,她也没多说,我以为就这么算了。半个月前,家母祭日,我在外后应,三个弟弟,回来祭母。哪知被蒙面凶手追杀,幸亏我在外躲避这些年,警惕性高,还是吃了颗子弹,落下个病根。”
我仔细一看,卓光胸前,绑着绷带,于是叹气道:“张瀚元翻案,一直在找你们,当污点证人。你们不听陶盈的话,始终是个祸根,她为以防万一,自然要除掉你们了。”卓光点点头,道:“说的没错,自作孽,不可活。”我沉默会,道:“其他三兄弟呢。”卓光道:“他们和杀手纠缠去了。我身受重伤,躲在这里。”我点点头,道:“你们和张瀚元,有没有生死仇恨。”卓光摇摇头,道:“没有,利益所指,各自为命。”我道:“这就好,作为张瀚元弟弟,我可以告之,过往恩怨,可以不计。你们出庭作证,张瀚元保你们安全,以后生活平稳。”
卓光捂着胸口,咬牙一笑,道:“这件事,卓飞已经说过。我病重之人,法庭怎么判我,无所谓。只要保证三个弟弟,平安无事。”我点点头,道:“你不会死,其他三个,刑期不超过七年,顺利的话,三五年。”卓光缓缓点头,道:“陶盈,霍为举夫妻,势力很大。你们有什么把握,能翻案。”我一笑,道:“你也不要小瞧,胡家的势力。还有,霍为举最爱的,是胡诗。和陶盈结婚,只是被逼无奈。胡诗死后,霍为举耿耿于怀,对待陶盈,更无感情可言。我已经派人接近霍为举,探听他一举一动。到时胡家正面翻案,你们出庭作证,霍为举那边,用作旁证。十有八九,能成功。关于出庭作证,你意见如何?”卓光虚弱道:“陶盈派人杀我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刚才,只不过是问问你情况。”我大喜,道:“那好,立个字据。”卓光大怒,捂着胸口,咳嗽道:“你太小瞧于我。”我惭愧不已,道:“对不起,我多虑了。”随后对卓飞道:“照顾好你大哥,不要被人发现,我先上楼看看。”出了杂物间,我给张瀚元打了个电话,匆忙来到楼上。
《家族没落》之《无题》
上楼一看,圆桌上,草原正拿着合同,仔细查看,对面是计中天。见我上楼,草原道:“天怜,你帮忙看看。”我接过合同,看了一遍,放在桌上,道:“还是请律师看吧。”计中天打量着我,哈哈大笑:“你不是张瀚元的助手么,客栈,张瀚元也有份?”草原眨眨眼睛,笑道:“可不是,我和张瀚元合资买的。”计中天一愣,对我道:“能不能帮忙约个时间,我想请他吃饭。”
我呵呵一笑,道:“他比较忙,我都很少见他。有什么事,和草原说一样。”计中天点点头,道:“草原大姐,怎么说,合同很优惠了。”草原笑道:“是很优惠,但客栈这么多人,搬去哪?”计中天沉吟会,道:“据我所知,客栈是你的。其他人,也只是在这短租。草原姐,也是个好心人,分点钱他们。他们会明理,拿钱走人的。”草原避而不谈,对我道:“天怜弟兄,你怎么看。”我一笑,拿起合同,对计中天道:“你知道,钱不是万能的。这里的人,都把客栈当做归宿。无论什么样合同,涉及到客栈的买卖,我们内心上,是排斥的。”
计中天一叹,道:“世上很多事,是不讲理的。你们好好考虑。”随后起身告辞,我和草原,把他送出客栈。回来后,草原转手就把合同撕了,道:“天怜,我想休息会。”随后静静回房。
三天后的清晨,张瀚元来到客栈。我带着他,来到一楼杂物间。一群小孩,在里面大吵大闹。卓飞见我们过来,不动声色,把我们领进内间。卓光躺在破床上,脸色好了不少,还是咳嗽道:“张,张瀚元。”张瀚元皱了皱眉,道:“你这样了。”卓光黯淡一笑,道:“自找的。”张瀚元道:“听天怜说,你答应出庭作证,是真的么。”卓光点点头,道:“你保证,我几个弟弟,不被重判。”张瀚元沉吟会,道:“其他几个呢,你叫回来,我要保护你们的安全。”卓光面露喜色,道:“多谢了。”张瀚元扶起他,出了客栈,上了轿车,正欲离去,我约他到一旁,道:“客栈要被并吞了。”
张瀚元无动于衷,道:“我知道,帮不了。”我犹豫会,道:“你可以给计中天点压力,争取点时间。”张瀚元和善一笑,道:“放心,包在大哥身上。不出意料,明年初,那件冤案,会重审,我们也该走了。剩下的事,管不了。”我并无喜悦之心,淡淡道:“世事境迁,一晃十余年。”张瀚元大笑,开车离去。
深秋已临,外物归静,天渐渐凉了。客栈买卖的事,暂时风平浪静。客栈也恢复以往热闹,特别是楼下孩子,把客栈闹的鸡犬不宁。一天中午,草原几个,依旧打牌。没多久,一圈打完,王辉突然道:“草原姐,我要走了。”草原一愣,道:“怎么就走了?”王辉来到窗口,望了望楼下,街道人影稀疏,道:“老爸给我找了个事,准备去外地,说好今天走的。”草原“哦”了一声,道:“走吧走吧,东西别忘了。”
王辉面带喜色,匆忙收拾好东西,走到楼梯口,忍不住回头,道:“草原姐,我走啦。”草原大笑,道:“还不走。”王辉再回头看一眼,面带遗憾,孤身离去。草原摇头一笑,道:“那小子,还想要人送他。”我来到窗边,望着街道,道:“但愿他能走出客栈。”草原,赵先生几个,也来到窗边,目送王辉离去。
王辉父亲,早在街边等待。父子俩,小心翼翼,朝我们挥手打招呼,正要上车离去。突然,几辆摩托车从小巷窜出来,直奔父子俩而去。王辉大惧,道:“干什么,干什么!”我也悚然一惊,道:“出事了。”草原,赵先生叹息不已。
一帮人,二话不说,把王辉从车里拽出来,拳打脚踢。断臂的壮男,抽出砍刀,寒光一闪,斩了下去,王辉惨叫一声,一动不动。老父亲挨了不少拳脚,跪在地上,不停哀求。些许功夫,一群人开着摩托车离去。只剩下王辉躺在地上,满地鲜血。老父亲拼命挥手,妄图拦住的士,却没一辆停下。我道:“道不仁,子不可不仁。去帮忙。”随后和赵先生一路奔跑,来到路边。王辉已经躺在血泊中,断掉的胳膊,躺在寒秋中。费劲功夫,拦了一辆车,送去医院抢救。老父亲坐在等候室,满脸泪水,顺着枯老的皮肤留下。我和赵先生,逗留一番,拉住诊断室出来的医生,道:“情况如何。”医生面色凝重,摇头道:“还在抢救,难。”我和赵先生,相对无言。见我们出来,老父亲拉住我们,急忙道:“怎样了,我儿子怎样了。”
赵先生劝慰道:“医生说没事,还要抢救。”老父亲,总算舒了口气,摇头不语。我沉默不语,低声道:“走吧。”回到客栈,草原听说后,皱眉道:“怎么说死,就死了呢。”絮絮叨叨,谈论许久。一个女子,突然上楼,道:“叶天怜先生,我家古竟月小姐有情。”草原朝我眨眨眼,道:“艳福不浅。”我耸耸肩,和她来到妓院。
上楼后,古竟月的房间,依旧那么简洁。她递给我一个东西,道:“给你的礼物。”我接过一看,却是个录音器。打开一听,是一段床戏,里面传来各种喘息,呻吟声,之后,归于平静,传来古竟月和梁城的交谈声。录音里,古竟月软硬兼施,套出梁城和计中天的关系,以及梁城的存款。
我听完后,关上录音器,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古竟月淡淡一笑,转身道:“残缺之身,何谈佳人。有件事,请你帮忙。”我点点头,道:“什么事。”古竟月道:“我死之后,把录音备份,送给梁斌。”我沉默不言,把录音器放在口袋中。古竟月突然顽皮一笑,道:“梁斌又给我写信了。”我打开信封,措辞愤恨,锐利激动,不乏丝丝酸苦。我摇头一笑,道:“大体意思,就一句话: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古竟月一怔,把信封收好,道:“我要是只认识梁斌,该多好。”随后歪头一笑,眨眼道:“爱人,我是他爱人。你的话,真动听。”我好奇不已,道:“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古竟月端着茶杯,望着窗外,道:“我早告诉你了,仇人关系。”我看着她孤单背影,道:“还有呢?”古竟月摇摇头,道:“只有仇人关系。”我点燃一根烟,道:“夕儿还好么。”
古竟月听及她,喜悦道:“她很好,挺聪明的,一直问我,你怎么不去看她。”我起身告辞,道:“就说我很忙,没时间。有机会,就去看她。”离开妓院后,经过大街,一个老人,摆着地摊,不停吆喝:“卖药啦,卖药啦。”我驻足停留,走到摊位前,问道:“这是什么药?”老人大喜,道:“老鼠药,很灵的,有它不用猫。”我蹲下来,把摊子翻了翻,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病得很重,每天都很痛苦,我想毒死他。”老人挑出一包药,道:“五块钱,毒死多少人,不成问题。”我摇摇头,道:“他很穷,出不起五块。你行行好,便宜点,他一定很感激你的。”
老人把药收回去,道:“我也很穷,卖不起这个价,对不起,你去别处吧。”我茫然起身,盯着药摊,惋惜道:“看样子,他是买不到了。”三步一回头,街影萧条,黯然离去。老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卖药啦,卖药啦。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家族没落》之《镜花雪月》
人生失去目标后,就会变得无聊。他知道这种无聊,但无法排遣孤的寂寞,于是易名——镜花雪月。
时光如梭,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在市区。站在窗口,往远处一望,各式屋顶上,白茫茫的一片。寒风下,人们依稀经过,留下一串串脚印。客栈院子内,一群小孩打雪仗,堆雪人。一位女子,迎着风霜,来到客栈。女子兀自沉吟:“这啥时多了群小孩。”随后敲了敲门槛,道:“翟道人在不?”
小孩们警觉打量她几眼,纷纷摇头。花殇悄然叹了口气,准备离去,我从楼下下来,道:“他们都不在了。”花殇一惊,回头道:“都不在了?”我点点头,来到她身边,替她擦干身上雪花,道:“一个月前,这出了场变故,他们都病逝了,就我和血屠活了下来。”花殇惊愕半响,低头道:“怎么可能,翟道人答应收我做徒的。”我沉默会,道:“这很伤感。跟我来吧,他留了点东西给你。”花殇跟我上楼,道:“他们得了什么病。”我道:“一个人,把他们毒死了。”
花殇怔了下,道:“谁干的?”我打开翟道人房门,回头一笑,道:“是我。”花殇脸色不自在,道:“别开玩笑。”我翻出包东西,递给她,道:“没开玩笑。这是翟道人留给你的。”花殇接在手中,打开一看, 却是套经书,里面夹着几张画。第一幅,画着一个女子跪在道人面前,道人脸色冷漠,拂袖撵之。第二幅,女子依旧跪在道人面前,道人弯腰,捧着几本经书,递给她。第三幅,道观内,道人无心打坐,只是静静站在窗边,望着上空。第四幅,道人躺在病床上,持着女子画像,闭目而逝。
花殇依次看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慌乱道:“这…这什么意思。”我一叹,道:“他对你动了凡心。临死前,都念念不忘。”花殇持着画像,脚步不稳,摇头道:“ 不…不可能,他只是我师父,从没说过这些。”随后突然抓住我,眼中含泪,道:“他还说过什么。”我摇摇头,道:“他只留下这些画,什么也没说。”花殇得之,突然蹲在地上,轻轻哭泣起来。我正欲扶她起来,她把我推开,道:“你走。”我暗叹一声,离开房门,把门关上,很快,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音。
许久后,哭声渐渐平息,我推开门,见她依旧蹲在地上,头发散乱,道:“何必如此。”花殇摇摇头,轻声道:“你不懂,从小到大,我就很孤僻,没人敢接近我。我以为,这一生,都会没人喜欢我了。现在我才知道…可惜太迟了…”说完后,花殇站了起来,眼睛红肿,拉着我,道:“他葬在哪了?”我道:“就在院子里。”花殇得之,连忙下楼,我也跟着下楼。院内,大雪纷飞,她环顾一周,疑惑道:“在哪?”
我指着墙脚的几个雪堆,道:“中间的,就是他。”花殇先是一愣,脚步错乱,跑过去,跪在雪堆面前,又哭泣起来。几个小孩见了,不得其解,小丽走到我旁边,疑惑道:“她是谁,怎么对着我的雪人哭。”我把手搭在小丽肩膀上,道:“里面埋着她的爱人。”小丽惊的何不拢嘴,道:“那明明就是个雪人。”我淡淡一笑,道:“你还小,不懂的。回屋去,雪很大,别着凉了。”小丽将信将疑,回到屋里。
飘絮的雪花,逐渐落在花殇身上。我走过去,小声道:“该回去了。”花殇摇摇头,道:“我想陪他一会。”我无奈离开,回到楼上。白天过去,夜幕降临,花殇依旧跪在雪堆前,一动不动。我把客栈灯打开,院内白洁一片,花殇的影子,留在墙脚。我翻出毯子,来到楼下。
雪夜很冷,我跺了跺脚,道:“你会冻死在这的。”花殇突然一笑,僵硬的手指,拿出一张画,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怕他,也恨他,恨他不理我。”突然身子哆嗦几下,似乎要倒了,我赶紧过去,给她盖上毯子,道:“都过去了。我背你回去。”花殇身体冰冷,嘴唇苍白,摇头道:“不,没过去。”随后展开第二幅画,道:“这是第二次,我讨厌这个世界,想出家。求了好久,他心动了。”
花殇声音微弱,继续道:“这是最后一幅,原来,他爱着我。他好傻,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也很傻,明明喜欢他的,不是吗?”我迎着刺骨寒风,抓着她胳膊,道:“跟我走,你真会死在这的。”花殇冷冷一笑,轻轻把我推开,道:“叶天怜,我恨你。恨你说我,是个活在梦里的人。”接着黯然低头,对着雪堆,伤感道:“你说对了,我的确活在梦里。除了他,没人关心我,你可怜我,让我陪着他吧。”花殇身子一软,趴在雪堆上,闭目道:“天堂的你,活的好么,我就要来了。”我静静站在雪地中,天色渐晚,雪愈大,我也离开此地。
第二天清楚,楼下传来小丽惊慌的尖叫:“啊,死人了!”我赶紧下楼,雪仍在飘落,花殇躺在雪堆旁,身上盖满雪花,不知是生是死。我大步过去,把雪花拨干净,搂着她,捏着她面颊,道:“花殇,花殇,醒醒。”小丽站在一旁,眼中带泪,道:“死..死了?”
“嘟。”门外突然传来汽笛声,草原几个,依次从车上下来,道:“这雪真大啊。”我大喜过望,拼命摇着花殇,道:“翟道人回来了,他回来了。”花殇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了生机。草原几个,走进客栈,见了这一幕,道:“怎么回事。”翟道人更是惊在原地,道:“花殇。”随即走过来,我把花殇交给他。
花殇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虚弱道:“你…你来了。”翟道人默然不语,花殇用尽力气,抓着几幅画,道:“这…这是你画的?”翟道人身子轻震,点点头。花殇笑脸如花,轻轻伸出手臂,摸了摸翟道人脸颊,闭目而逝,手一软,倒在雪地中,嘴角残留着仅有的笑容。草原半响才回过神来,道:“天怜,她怎么会死在这。”
良久后,我才道:“为情而亡。”莎在一旁见了,怜惜道:“情情爱爱,不知有啥好。”赵先生蹲下来,道:“来,抬她回去。”翟道人把他推开,道:“我来。”随后抱着花殇遗体,回到客栈。我对草原道:“你们去看房,感觉怎样?”草原眉头紧锁,道:“计中天还算够意思,房子不错。不过,我不喜欢那,还是客栈好。”接着环顾一周,摸着小丽脑袋,大笑道:“哈哈,你们堆的?真不错。”一行人,逗留会,径直上楼。
我正要跟着上去,小丽在身后冷道:“你杀了她。”我慢慢转身,道:“你怎么知道。”小丽盯着我,冷道:“感觉。”我一笑,道:“她是冻死的。”随后回到楼上。一群人,正在议论刚才花殇的事,草原大声打断他们,道:“房子大家看过了,觉得怎么样。”赵先生道:“房子挺不错,华丽现代,物质方面,比客栈强多了。只是,没客栈这么热闹。”几个人的意见,和赵先生大同小异,草原道:“如果你们重新来过,是选择客栈租房,那是那几套新房子。”大伙都沉默下来,些许,提琴手道:“客栈。”其他人,也点点头。草原大乐,喜道:“我就说嘛,不卖了,不卖了。”
正当大伙讨论之际,翟道人拧着行李,背着花殇遗体出来,道:“此间事情,已经完结,道人也该归去了。”草原一愣,道:“就这样走了,那花殇呢?”翟道人叹了口气,道:“她既然一心要做我徒弟,我就把她火化后,葬在道观后山吧。各位,后会有期。”随后,背着尸体,离开客栈,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足迹。
《家族没落》之《意料之外》
大雪很快融化,明媚的阳光,洒在大街每一个角落。客栈每天无所事事,等着拆迁合同的到来。一天中午,来了四五个人,穿着西装,手臂挂孝,直闯客栈。草原受到惊动,连忙把他们拦住楼下,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私闯民宅。”一位白脸男子神情冷峻,道:“找人的。”草原道:“你说找,就让找?找谁呢。”白脸男子正欲回击,头领制住他,道:“找红叶,他把我们兄弟害了。大姐交个朋友,把他交出来。”草原一愣,摇头道:“哦,红叶。不用找了,他不在这,消失几个月了。”白脸男脸色一凶,冷道:“识相点,让开。”
我们几个,也下了楼,见到这一幕,我道:“这可不是普通地方,找人可以,总得有个交代吧。”头领正色道:“我们对客栈没恶意,冲着红叶来的。既然大姐说人不在,我也相信。能不能让我们进他以前房间看看,行有行规,我们知道该怎么做。”草原这次点点头,道:“梨花,带他们去看。”
一群人,上楼后,梨花带头领进了红叶房间。良久后,头领拧着一袋包裹出来,对草原道:“这是他的东西,没啥值钱的,我能不能带走。”草原哈哈大笑,道:“拿去吧,没人要的。”头领点点头,把一张黑卡递给她,道:“谢谢大姐了。以后要是遇到挑衅的人,拿着这张卡,去天珠酒店,找郭阳帮忙。”草原大乐,拿着卡片玩弄,头领继续道:“各位以后要是知道红叶下落,一定要告诉我们,必有重谢。”打了几声招呼后,带着人离去了。
草原皱眉道:“红叶的仇家,真不少。天怜,这个给你玩吧。”随后把黑卡扔给我,我接在手中,转身一看,见梨花对卡片似乎大有兴趣,于是道:“你要?”梨花点点头,道:“我怕未婚夫找过来。”我一笑,把卡片给她。赵先生一直沉思,突然道:“刚才那个,不就是郭阳么。”草原满不在乎,道:“管他谁呢,不都一样的。”赵先生摇摇头,道:“他是郭迟族弟,班子里第三把手。能让他出面,死的人…”我一惊,接口道:“郭迟。”草原道:“这些事,你们搅合去吧。梨花,走,我们逛街去。”随即带着她们下楼了。
赵先生见了,道:“我们也喝杯去。”回头一看,御姐心不在焉,凝视地板。赵先生把他肩膀一拍,道:“走啊。”御姐吓得差点跳起来,拍了拍胸口,道:“红叶真杀过人?”我一笑,道:“听谣言说,红叶曾是郭迟男宠,后来把郭迟妻子杀了。看今天情况,郭迟也难逃一死。”御姐听了,冷汗淋漓,自语道:“我见他心思细腻,才走得很近,想不到…”赵先生疑惑道:“你这么怕他干嘛。”御姐擦干冷汗,道:“临走前,他送了片叶子给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和赵先生面面相觑,才记得这件事。
赵先生道:“叶子呢?”御姐连忙道:“我还留着,拿给你们看看。”然后赶紧回房,拿出本书,翻开一看,一片血红的树叶,躺在书页里。御姐身子一抖,书脱手掉落,树叶缓缓飘落在地。御姐脸色苍白,不住自语:“叶子会变红,叶子会变红….”我拾起叶片,看了眼,道:“还没全红,根部是黄的。”御姐干笑一声,道:“呵,迟早会变红的。”
正在此时,隔壁突然传来提琴手尖叫声。我和赵先生,赶紧进去,只见提琴手“啪”的一声,把电视机关上,摇头道:“不可能,我买的,明明是偶像剧。”赵先生道:“什么事。”提琴手深吸口气,道:“红叶回来过,又留下张碟子。”我们一怔,正准备打开碟机,提琴手道:“你们看,我出去。”随后出来房门。
我打开碟机,是以暗红为背景的油笔动画。片中男孩,目睹父亲打骂母亲,只敢躲着偷看,不敢出门。性格孤僻,备受同龄孩子欺辱。随后片景一转,男孩去了片山头,夕阳下,遍地红叶,他才露出笑容。不一会,男孩身影逐渐模糊,只剩红叶舞秋山。很快,一个男人,满身血迹,跑上山头,盯着我们,山林上方,出现几个字:“无路可逃。”不久,天空下气小雨,血红的雨水,滴在屏幕上,男人眼中,留下串泪水。片中的一切,逐渐被血红雨滴盖住。
我把碟机关上,点燃根烟,道:“他是不是,要大开杀戒了?”赵先生摇摇头,道:“我看,是要死了。”我把碟片拿出来,慢慢折断,道:“寒冷的冬季。”赵先生呵呵一笑,道:“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我也笑了,走出房门,唱道:“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眼睛里。”
来到大厅,提琴手心神不宁,我走到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道:“come on,baby。复仇的火焰,已无法扑灭。无辜的人们,成了他猎物。战斗吧。”提琴手一愣,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轻咳一声,盯着她胸部,道:“你的胸很大。”提琴手怒哼一声,把头扭开。
我回到房门,把门推开,不由愣在原地。只见窗户边,站着个背影,似乎熟悉,却不知是谁,不由道:“你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想不到的人。”我一愣,半响后,也不知是谁。来人却转身,大怒道:“好啊,连我都忘了。”我惊喜交加,满头大汗,喃喃道:“明伯。您…您咋来了。”明伯轻哼一声,道:“在家堵着慌,找你玩呗。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我小声道:“哪有。”
明伯走过来,把我仔细打量个遍,道:“你瘦了。”我点点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瘦了。”明伯长大嘴巴,喜道:“想我了?”我耸肩,摇头道:“没有,想姑娘。”明伯大喜,道:“找到没呢?”我摊开手,道:“没有,所以才想呗。”明伯呵呵一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莫想了。”我欣慰无限,道:“您啥时来的,怎么不通知我。”明伯瘪了瘪嘴,道:“我通知你,你会让我来?才到的,那个小姑娘带我来的。”随后望着门外,我回头一看,梨花站在门口,轻轻一笑,离去了。明伯大声嚷嚷,道:“对了,你这有啥好玩的?”
我一笑,道:“当然有啊。最里面那间房,挂着一幅画。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色。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客栈主人曾说过,谁要能把那只鸟放飞,就奖赏厢房三间。奖赏无所谓,但时至如今,没人能放飞那只鸟。恐怕天底下,也没人能做到了。”明伯眼睛瞪得老大,道:“你咕噜呱啦的,说什么鸟啊。”我笑道:“你去看看,自然知道了。”
随后,我把他带到莲花房门前,小声道:“就在里面,看你的了。”明伯满头雾水,把门敲了敲,莲花的声音传来:“请进,门没锁。”明伯小心翼翼,把门推开,四处打量,道:“哪有什么画。”莲花见了,道:“叶天怜,这不欢迎你。”明伯听了,把我轻推,道:“你出去,出去。”莲花道:“老人家,您也请回吧。”明伯一愣,不知何去何从,我小声道:“她就是那只鸟。”明伯眼中一亮,恍然大悟,径直走了进去,道:“姑娘啊,我是相亲来的。”
莲花刻着雕像,无动于衷,道:“与我何干。”明伯把我拉进来,道:“我这个孙儿,对你有意思。不好意思明说,就托老人家做个媒,说门亲事。”我一愣,看了明伯一眼,低头道:“正是此意。”莲花也放下雕笔,怔了会,道:“我是男人。”明伯大吃一惊,半响合不拢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兀自沉吟:“男人,男人也可以结婚的。”我望着她,道:“今生凑合着过,来世你当女人。”
莲花脸色微变,继续雕刻,道:“对于来意不善的人,我拒之门外。”明伯挤下眉头,道:“姑娘,他不是好人,我可是好人啊。”莲花淡淡道:“我的一切,都交给真主了。只有真主,才能赋予我恩赐解脱。请不要再打扰我。”我拉了拉明伯衣袖,小声道:“她说我们是俗人。”明伯把手一摆,哼道:“你少糊弄我,她瞧不起的是你。看我的。”随后双手背着身后,走到莲花面前,朗声道:“吾乃水封楼遗老,昔浩天掌楼,圣谕丹书,妖魔鬼怪,无不乱舞。后水楼遭焚,皆入化境。吾仓乱而逃,遍游天下,不复当年之景。今偶遇姑娘,窥当年残影,可喜可怜。今尊姑娘为水楼圣母,意下如何?”
莲花惊愕半响,摇头道:“不大懂。”明伯道:“不懂无妨,姑娘应允便是。别看我那孙儿,孤影残鸿,也是当年水楼,流离之人。”我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莲花看了我一眼,道:“好吧,我答应。条件是,你们以后别再打扰我。”明伯大喜,道:“那姑娘飞了没?”莲花疑惑道:“什么飞?”明伯胡须一抖,道:“那个小子,和我打赌。说你是那画中鸟儿,飞不出去。你说,谁赢了。”莲花笑道:“您赢了,无处不飞。”明伯大乐,来到我身边,道:“走啊,愣着干嘛。输了呗。”我呵呵一笑,道:“输了。”回头看了莲花一眼,随着明伯,离开房门。
《家族没落》之《餐馆》
雪尽万里山,天下一夕白。我和明伯,走在白茫茫街道上。我道:“瀚元大哥做事凭心,其实没必要拜访。”明伯抖了抖身上雪花,道:“别人照顾你那么多,我该去谢谢他。”走了一程,路边传来低沉的吆喝声:“包子,包子啊。”仔细一看,旁边店铺热气腾腾,店主昏暗的眼神,似乎朝我们望来,又低头兀自吆喝。
明伯皱眉道:“不对啊,做生意的,都笑脸相迎。这个老板,咋像个死人般。”随即眨眨眼,道:“天怜,肚子饿了没。”我点点头,随他走进店内。里面三张桌子,两桌围满人,嘻嘻哈哈,被一位说书先生逗乐。角落的桌子,缺是个年轻人,大口喝着闷酒,竟然是梁斌。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道:“这没人吧。”梁斌醉意熏熏,看了我眼,道:“是你?坐吧。”明伯大乐,挤了过来,道:“认识的啊。小娃,别喝那么多酒。”梁斌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且听那位说书先生,一语博得满堂喝彩:“那位侠盗,端的是胆大,风急天黑,盗进了皇宫。君王龙颜大怒,满城百官,皆喊杀之。”众人翘首以待,急道:“后事如何,后事如何。”说书先生一笑,道:“后全城追捕,侠盗被擒,关于暗天牢。”众人皆叹:“可惜,可惜。”说书生摇头,笑道:“列位,莫急。方知那位侠盗,虽劫富济贫,却盗得郡主百香衣一件。郡主知其被捕,百般营救,得君王特赦,喜得良缘。”众人抚掌大笑,道:“佳话,佳话也。”
说书生叹息一声,道:“非也非也。当时,倭寇入侵,奸淫掳掠,国破家亡。侠盗至特赦后,平步青云。欲一展抱负,却遭政敌打压,抑郁不欢。此郡主虽情深似海,但终是小女子,不晓名族大义。久而久之,双双投靠倭寇门下,反侵我华夏河山。”众人脸色皆变,掷杯于地,道:“该杀!”
“碰。”的一声,酒水渐在梁斌裤脚,梁斌把桌子猛的一拍,喝道:“吵什么吵!”说书生捋须一笑,道:“先生醉矣。”明伯听得摇头晃脑,插嘴道:“说书的,你讲的这个,都是帝王豪杰,何不说个平民百姓的,给大伙提个神。”众人皆道:“有理,有理。”说书生哈哈大笑,拿出扇子,在桌上一划,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伯掏出张钱,拧成一团,扔了过去,道:“坏人,坏人。”众人皆应之,纷纷解囊,说书生这才道:“且说。”
话音刚落地,梁斌冷冷起身,把几张大钞票拍在桌上,道:“不用说了,滚!”众人大怒,说书生却大喜,收起钞票,道:“足以,老生滚了。”随后把钱还给众人,明伯不接,愤然道:“他的钱是钱,我们的不是钱?”众人皆应和,道:“说书生,这回是你的不是了。你若狗眼看人低,下回不捧你的场。”说书生笑道:“老生来去自便,无须你们捧场。”众人嗤之以鼻,讽道:“没我们捧场,你喝西北风去。”
突然,门外传来个熟悉声音:“说书生,确实不要人捧场。”我一愣,竟然是霍为举,雅芳两个人,霍为举惊讶下,朝我微笑点头。说书生笑道:“为举,好久不见。”霍为举道:“我专程而来,先生却要离去。能否再说段书评。”说书生望着喝闷酒的梁斌,道:“有人出钱逐场,我近期窘迫,何乐而不为。”
霍为举一愣,走到梁斌面前,道:“我难得来一次,只为找点轻松事。你出了多少钱,我加倍补上。让我听个小段,行不。”梁斌趴在桌上,吐了口酒,吐词不清,道:“滚!”雅芳一笑,道:“这可不是你的地儿,说滚就滚。兄弟听不惯,何不换个地方。”梁斌猛的站起来,喝道:“滚!”众人怫然变色,冷眼向之。明伯连忙拉他坐下,道:“他喝醉了,醉了。”梁斌冷哼一声,这才坐下。
霍为举没理会他,掏出点钱,递给说书生,道:“您请!”说书生推开钱,道:“这些年,就你一个捧我场,这次免了。今个,你要听什么书评。”霍为举沉吟会,道:“听个最早的吧,我第一次来听到的那种。”随后望着雅芳,道:“我内人有喜了,先生再讲个欢快的段子。”说书生微笑点头。我听了一愣,望着雅芳,雅芳头一低,避开我目光。
说书生展开扇子,在桌上敲了敲,道:“你们这些人,笑没人捧场,我这书便说不得。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这书是怎么说的。”说书生沉吟会,道:“对,今天的段子,叫《孤人传》。以前,有个娃,他很喜欢评书,拜师学艺,终于出师了。但这门手艺,养不活自己。于是他找到餐馆老板:‘叔叔,我想在你这说书,可以吗?’老板白了他一眼,把他赶走了。后来他发现,老板只要收到钱,就会很开心。他捡了几十天破烂,再次找到老板,把钱给他:‘叔叔,这是我赚的钱,让我在这说书,好吗。’老板收了钱,把他打走了。他在家里哭了几天,最后找到老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赚很多钱。’老板很高兴:‘什么办法。’他说:‘我知道,世上最美味,是人肉包子。我每天帮你杀一个人,做成人肉包子,一定赚很多钱的。’老板大喜,把他留了下来。后来,他每天杀一个人,说一段书评。久而久之,从说书娃,成了说书先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说书生拿起筷子,夹了点菜,自言自语:“今天,拿谁的肉下菜呢。”众人坐立难安,欲离座。梁斌酒意微醒,不屑道:“妖言惑众。”说书生哈哈大笑,用扇子指着门外老板,道:“列位看他,像不像个死人。”众人皆望着门外,只见老板一动不动,犹如机器般吆喝:“包子,包子啊。”众人答道:“像。”
说书生道:“说书娃长大后,终于有一天,顾客把人肉吃腻了,再也不来。老板见留他无用,下逐客令。说书娃对他说:‘还有妙方,可以挽回顾客。’老板这才欢喜,留他下来。当晚,说书娃煮了两锅汤,请老板品尝。老板尝之,喜悦无限:‘绝味矣,天下无二。何料所制?’说书娃回答:‘汝妻,汝子。’老板惊吓过度,魂离魄散,成行尸走肉。”众人脸色苍白,将信将疑。
说书生脸色突然阴沉,“碰”的一声,掏出把刀,劈在桌上,直勾勾盯着一个人,凶神恶煞:“哈哈哈,就是你了!一定很好吃的!”众人惊恐,纷纷夺路而出。说书生见之,摇头叹息道:“竖子,竖子。”霍为举一笑,道:“先生风采,不减当年。”却疑惑看着门外老板,道:“不知那位老板,是因何事失魂。”
说书生打量着雅芳,笑道:“这是内子?恭喜恭喜。晚生再来个书评,编个良缘佳话。”雅芳轻轻一笑,道:“先生,为举的话,您还没回答呢。”说书生大笑,道:“老板妻离子散,才导致神魂颠倒。难不成,你们想听这个?”霍为举听之,脸色大变,连忙道:“不敢,不敢。”雅芳也唯唯诺诺,再也不敢插话。我趁机过去,对雅芳道:“出来,我有话对你说。”霍为举点点头,雅芳跟我来到外面雪地。
我道:“你怀了他的孩子?”雅芳轻轻点点头。我抿抿唇,道:“我让你蛊惑他,你越陷越深。”雅芳道:“他,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道:“好有何用?你该知道的,他曾深爱过胡诗,也间接害死她们母子。你生下的孩子,对他来说,是永远的痛。他看到你们,是永远的罪。”雅芳慌乱道:“我可以拯救他。”我冷笑一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拿什么拯救。胡诗的魂,现在都没招回来。他只能靠信仰赎罪。”随后,我叹了口气,道:“做掉这个孩子。”雅芳大惧,摇摇头,道:“不。”我无奈摇头,道:“你自己决定,不要后悔。”雅芳低下头,道:“芳儿知道。”
突然,雪地驶来一辆轿车,梁城走了下来,径直走进去,道:“斌儿,跟我回去。”梁斌醉道:“你是谁?”梁城勃然大怒,把他拧起来,喝道:“畜生,你说什么!”梁斌把他推到在地,道:“不用你管。”随后抓起酒瓶,啷当的跑出餐馆。霍为举吃了惊,连忙把梁城扶起来,道:“梁叔父。”梁城这才看清是他,道:“哦,为举。哎,那个不孝子,让你看笑话了。”霍为举道:“他的脾气,和我当年一样,有时间,我来劝劝他。”梁城直点头,道:“这好,这好。你啥时回来的?我正好找你有事。走,宾馆去,叔叔替你洗尘。”
霍为举对说书生道:“那我先告辞了,先生保重。”说书生看了梁城眼,捋须笑道:“去吧去吧,既已心系尘世外,少寻烦恼,多谋福。”霍为举淡然点头,带着雅芳,随梁城去了。明伯见人走光了,这才跳起来,道:“你这说书人,怪有意思的。哪里来,到哪里去?”说书生大笑,道:“云里来,风里去。后会无期。”随后飘然离去。
我们也起身离去,门口老板,沙哑道:“包子,包子啊。”明伯望着热气腾腾的蒸笼,道:“那个说书的,也真能怪扯。天怜,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我道:“人肉包子。”明伯轻哼一声,道:“胡说八道。”随后揭开蒸笼,热气过后,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见里面,摆满着人手,人脚,中间放着颗人头。明伯喃喃自语,惊恐道:“真,真是人肉。”我把笼子盖上,道:“盖上后,就不知道是啥了。”明伯大笑,道:“是的,盖上后,不知道是啥了。”
今天先贴到这里,明天继续~~估计一两天就能贴完啦~~
《家族没落》之《年关》
雪地里,轿车缓缓使出市区,来到一条河流前。放眼一望,飞雪连天,寒鸟渡江。我回头一看,明伯无精打采,斜靠在后座上,不由道:“你怎么了。”明伯有气无力,道:“第一次坐轿车。”张瀚元一笑,道:“感觉怎样。”明伯嗯哼道:“不舒服。”我哈哈大笑,道:“把这整成狗窝,你就舒服了。”
张瀚元把车停在河边,下车后,道:“沉浮的人,是没有归属感的。金车,银车,也取代不了。”我搓了搓手,往前一看,凋零的树木,挂满雪花,河水静静流淌,道:“这风景不错。”张瀚元从车里拿出几瓶酒,递给我们,道:“走南闯北这些年,独爱大好山河。”明伯咕隆喝了几口,道:“你们俩个,啥时跟我走?”我呵呵一笑,道:“走,去哪?”明伯道:“回家呗。”张瀚元道:“快了,天怜跟您回去。”我掏出录音笔,递给张瀚元,道:“梁城的证据。那边的事,怎样了。”
张瀚元道:“现在污点证人有了,随时可以翻案。只不过司法,警局意向不明,怕不肯审这件案子。”我道:“胡家那边,没举动么。”张瀚元摇摇头,道:“他们尽力了,只能撬开警局的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霍磊,梁城,陶盈的把柄,司法才会立案。最近,我在等着陶盈的杀手过来。”我点点头,道:“那卓家兄弟呢。”张瀚元道:“卓光在郊区藏着,其余几个,不肯来,要抓到伤害卓光的凶手。不过,凶手貌似销声匿迹了。”
谈论一番后,我和明伯回到客栈。年关逐渐逼近,客栈也开始准备购置年货。我陡然忆及司机,略感悲凉,把货车开进院子,大喊道:“卓飞,出发了。”很快,一群小孩,大喜从杂物间跑出来,上了货车,卓飞也上了副座,笑道:“小丽说你不会开车呢。”我一笑,道:“不怕不会开,就怕没胆开。”随后一路行驶,来到年货市场。
我和卓飞,站在店铺前,看着一群小孩,围着玩具,鞭炮,吵闹个不停,笑道:“我小时候,住在个道观里。灯笼,年货,都自己做的,不用买。”卓飞莞尔道:“我第一次买年货。”我道:“那好,一起过吧。”我走过去,把小孩撵开,道:“来五个大红灯笼,五十个小白灯笼。”店主笑道:“小灯笼没有,只有大的。您要这个干啥。”我道:“出灯谜呗,这样吧,帮我定制,我十天后来取。”店主看着这群小孩,笑道:“客官真是有心人。”我摇摇头,道:“有心算不上,恋旧而已。”
不经意间,发现店内,挂着个灯笼,上面画着仕女图,布满红叶,鲜艳欲滴,于是道:“这个灯笼,挺漂亮的,卖给我吧。”店主连忙摇头,道:“这可不行,别人定制的,要不帮您做个?”我一笑,道:“定制的?他什么时候来取。”店主道:“这就不知道了,年前吧。”我点点头,又去别的地方,购置不少年货,回到客栈。
之后的日子,我天天去年货市场。人涌如潮,那个灯笼,一直挂着,不见人来取。腊月二十八,客栈张灯结彩,开始贴对联,挂灯笼,四处洋溢喜庆氛围。我们几个,在大厅挂灯笼,明伯神采奕奕,闹个不休。没多久,姑突然带着小玉来了,小玉跑过来,喜道:“哥。”我一笑,道:“帮明伯挂灯笼去。”小玉点点头,欢快的去了。我对姑道:“不带小玉回家过年?”姑摇摇头,道:“今年不回去了,明年回去。你说,我去哪过年好呢?”我哈哈一笑,道:“在这呗。”姑拉下脸,道:“一点诚意都没,好像我赖在这似的。”我窘迫道:“哪里哪里,我欢迎都来不及。”
话音才落地,楼梯来了个女子,道:“这是古姑娘的请帖。”姑戏谑道:“你应酬挺多的嘛。”我干咳两声,打开请帖:“新年如意,古竟月奉上。另请叶先生一叙。”姑见我神不守舍,把请帖抢了过去,道:“看你的样子,写啥了?”随后看了遍,把请帖塞给我,道:“是不是还有另一封请帖,被你偷偷藏着了?老实交代。”我一笑,道:“没有没有。你先玩,我过去看看。”随后离开客栈,来到古竟月妓院。
附近的店铺,都关门了。妓院也是门可罗雀,进去一看,只有位大妈在扫地。上楼后,古竟月正在对着镜子,拧着串耳环,挂在耳垂上,我怔了下,楞道:“你真漂亮。”古竟月回眸一笑,道:“头一次化妆。”我走过去,把屋子打量一遍,景物依旧,道:“新年快乐。别人过年,都是喜气洋洋,单单你这,孤孤单单。”古竟月淡淡一笑,道:“还不一样。”我站了会,不知说啥好,道:“找我有事?”古竟月反问道:“没事不能找你?”我一愣,道:“要不吃饭去吧,陪你过年。”古竟月摇摇头,道:“不是陪我过年,只恐怕,你忘了一个人。”我疑惑道:“谁?”古竟月道:“夕儿。”我沉默半响,惭愧道:“你说得对,我忘了。”
古竟月起身道:“朝花夕拾,犹未晚矣。走吧。”随后拧着篮子,装着点水果,零食,出了房门。顺着上次的路,我们来到戏院。推门一看,院子空空如也,夕儿弱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听见声响,大喜跑过来,道:“古姐姐。”随即止步,冷冷看着我。古竟月把竹篮递给她,道:“这是给你的。”夕儿接过,默默走进屋子。古竟月小声道:“你不道歉?”我无奈一笑,道:“道歉也没用,她迟早要学会孤单。”我走进屋子,夕儿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把一张贺卡递给她,道:“新年快乐,迟来的祝福。”半响后,夕儿接过贺卡,小声道:“谢谢叔叔,新年快乐。”
《家族没落》之《红叶之死》
我走到桌前,道:“一个人过年?”夕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我道:“有兴趣,去客栈过年么。那有很多小朋友,他们一定会欢迎你的。”夕儿摇头,小声道:“不想去。”古竟月笑道:“算了吧,我陪她过年。”我看了屋外一眼,已近中午,于是道:“我很忙,对不起,回头见。”随后出了戏院,上了的士,匆忙来到年货市场。
过去一看,那个灯笼,依旧没人拿走。我走过去,笑道:“老板,这个灯笼,还没人领么,不如卖给我吧。”店主沉吟会,道:“年后没人要,你拿走吧。”转身一看,市场不少关门了,于是道:“您不回去过年?”店主叹了口气,道:“做生意的,哪有时间过年。”我买了盒礼包,道:“那个买灯笼的人来了,您把这个给他,祝他新年快乐。”
回到客栈,整顿一番,已经晚上了。星空耀眼,客栈内,张灯结彩,红彤彤一片。楼下,明伯陪着一群孩子,热闹的放着鞭炮。二楼大厅内,草原把最后一个灯谜挂好,伸了伸懒腰,道:“你们说,这个年,怎么过。”我点燃一根烟,看了其他人一眼,各有各的心思,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凑合着过。”草原一愣,道:“那可不行,人家过年,都喜气洋洋的。哪有到我这,就不行的道理。”赵先生一笑,道:“别听他胡说,都开心的过。”
我戏弄一笑,道:“哟,还开心的过。提琴手,你开心不。”提琴手一愣,道:“关你什么事,你不在,我就很开心。”我耸耸肩,道:“看到没,开心的在楼下放鞭炮。反正嘛,都是要死不活的人,以往的事,就不问了。不如行个令吧,当过年的名堂。”赵先生直摆手,嚷嚷道:“你要死不活的,别把我们拖下水。”草原大笑,道:“你说说看,行啥令?”我沉吟会,坐在椅子上,道:“很简单,英雄,你哪里来,到哪里去。咯,我先来了。叶天怜,浪子一个,路过客栈,稍后就走。各位生死与我无关。”
姑在一旁听了,走过来,盯着我,道:“你说什么?”我改口道:“各位生死与我有关。”姑冷哼一声,道:“看你还胡说八道。”草原大笑,道:“我啊,草原。来自内蒙古,开了间客栈。明天?明天就死在路上了。赵先生,轮到你了。”赵先生沉思会,道:“测字先生,尘世凡人,希望走自己的路。”说完后,轻轻叹息声,摇了摇头。
莎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见我望着她,道:“莎,港台人士。我要找个地方,有欣赏我服装的人。”梨花犹豫会,小声道:“梨花,逃婚而来,我要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姑也开口道:“前半生,就不提了。后半生,就是养大女儿,让她成材。”一群人说完后,都看着提琴手,提琴手脸色一沉,冷道:“看什么,你们管不着。”
我哈哈大笑,道:“就说吧,没一个想留在这。说清了,这年就好过了。等着,我去买酒来。”随后活动下拳脚,正准备下楼,不知觉,看到血屠房门。于是走过去,敲了敲门,道:“血大哥,出来过年了。”敲了半天,没有丝毫动静。推开一看,月色透过窗户,空无一人。我安静关上门,来到楼下。
明伯正陪着那群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卓飞则安静站在一旁,微笑看着。明伯嚷嚷道:“天怜,去哪?”我道:“买酒。”明伯大乐,道:“好好好,多买点。”小玉则丢下鞭炮,跑了过来。道:“哥,我也去。”我点点头,和她一起出了客栈。
夜晚很安静,一路走了许久,小玉道:“哥,你怎么不说话。”我停下脚步,沉吟会,道:“有时候,确实憋着很多话。但又觉得,没啥好说的。”小玉点点头,道:“哦。不懂。”我一笑,道:“你这种娇滴滴小姑娘,当然不懂啦。”小玉脸微红,道:“哥。”说完,她突然惊恐看着前方,喃喃道:“那..那时什么。”我连忙转身一看,只见远处,一个红灯笼,在漆黑夜色中飘荡而过。
我惊出一身冷汗,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小玉摇摇头,道:“我也去。”我转身看了她眼,道:“回去。”小玉瞪着我,眼眶微红,愤然离去。我连忙加快脚步,跟上红灯笼,躲在街旁看了眼,却是个人影,持着灯笼,驱步前行。不知不觉,走出市区,灯笼突然转了个弯,不见光亮。
我疾步过去,只见灯笼,渐渐钻进林中。于是放慢脚步,来到片荒芜山坡。远处,燃着篝火,灯笼挂在树梢上。红叶面无表情,坐在火堆旁,擦着一把匕首。旁边的大树上,严严实实,绑着一个人。我躲在树后,一动不敢动。许久后,红叶走到树下,把那人嘴上绷带解开,赫然传来御姐惊恐的声音:“你,你要干什么。”我大吃一惊,怪不得整天不见御姐,原来被他抓来了。
红叶掏出片叶子,凝视着它,自语道:“叶子会变红。”御姐满头冷汗,道:“是..变会变红。你会放了我,对吗?”红叶冷笑声,拿刀在御姐脸色隔了下,鲜红的血迹渗出来,道:“你也会变红。”汗水夹杂血水流下来,御姐大气都不敢出。红叶持着刀,把自己手隔开一个口子,道:“我从小遭人白眼,就算我发愤图强,也是被他们奚落。”御姐身子颤抖,道:“那是他们,不关我的事。”红叶摇摇头,道:“你也是他们。”随后又把手掌割开一道口子,道:“这一点都不痛,真的。”
御姐骇得肝胆欲裂,道:“你..你想怎样。客栈那么多人,为什么挑中我。我自问,对你最好了。连唯一的朋友,你都不放过?”红叶冷冷一笑,道:“我居然还有朋友,令我觉得好笑。”御姐惨淡一笑,道:“这…这就是我死的原因?哈哈。”红叶无动于衷,把一旁灯笼取下来,道:“每个人,临死前,都会听我讲一段故事。”
御姐摇头道:“不,我不会听的。”红叶持着灯笼,走过去,道:“那回答我一个问题,灯笼上的红叶,漂亮不。”御姐脸色苍白,摇了摇头。红叶勃然变色,道:“回答错误,他们很美。”随后掏出刀子,慢慢蹲下来,御姐双手捆绑,嚎叫道:“不!”
我掏出手枪,对准红叶背心,暗道:“再见了,红叶。”扣动扳机,突然被人推在一旁,子弹打在树上。我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花姐恶狠狠站在一旁,道:“谁让你动手的!”红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我们眼,连忙把刀架在御姐脖子上,道:“谁,出来。”我把枪藏好,来到火堆前,花姐也冷傲出来。
红叶道:“是你们。”花姐盯着他,道:“我总算找到你了。”红叶脸色冷峻,手中刀一勒,御姐脖子流出血痕,红叶冷道:“叶天怜,把枪扔出来。”花姐死死瞪着我,我摇摇头,道:“我不会扔的,你可以杀了他,我劝你最好不要。放了御姐,我会放了你。””御姐脸色苍白,闭上眼睛。红叶一笑,道:“放了我,你凭什么?往后退。”
我点点头,往后退几步,花姐冷然不动。我开枪打在她脚下,道:“退。”花姐呵呵一笑,无比歹毒的看了我眼,往后退了几步。回退十余步,花姐突然尖叫一声,道:“红叶,我跟你拼了!”突然扑了上去。我大吃一惊,连忙掏出枪,朝红叶射去。红叶低头躲过,持刀往御姐脖子上一抹,抓起地上灯笼,飞速而逃,花姐也紧随而去。
我连忙跑过去,把御姐扶起来,红叶匆忙之下,也没割断喉结,只是划开深深的伤口。于是连忙替他解绑,缠住伤口,背出林子。才来到街边,“嗷”远处传来犬吠声,一群黑狗,狂奔而来,把我团团围住,很快,卓飞,赵先生,也匆忙而到,见了此等场景,大惊道:“怎么回事。”我把御姐递给赵先生,道:“你送御姐去医院。红叶干的,花姐追他去了。”卓飞听了,二话没说,带着群狗冲进林间,我赶紧跟了上去。
群狗带路下,我们一路疾跑,穿梭在林间。没多久,就见远处灯光闪亮,隐约听到花姐的喊叫。很快,上了个坡地,红叶站在上面,不住张望,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花姐堵在那,不住冷笑。破碎灯笼照耀下,红叶头发凌乱,眼神孤执,道:“无路可逃。”随后持着灯笼,纵身一跃。山坡陷入一片黑暗中。
花姐先是一愣,接着尖叫一声,也要跳下去。卓飞大惊,把她拉住,道:“冷静点。”花姐拼命推他,道:“我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卓飞“唰唰”两耳光,扇在她脸上,道:“你被仇恨蒙蔽了,他死了。”花姐茫然一愣,望着黑漆漆山坡,突然抱着卓飞,大哭起来。随后身子一软,晕倒在地。卓飞背着她,驱散群狗,离开山林。
来到街边时,花姐已醒来多时,一言不发,头靠在卓飞肩上。突然开口道:“卓飞,你放我下来。”卓飞放下她,花姐突然一笑,道:“卓飞,我不会原谅你的。永别了。”身影也消失在黑暗尽头。我呵呵一笑,道:“你回去追她么?”卓飞摇摇头,道:“不会,她复仇那刻,我没陪伴,爱已亡。”我笑道:“那你怎么办。”卓飞淡淡一笑,摇头道:“照顾那群孩子。”我哈哈大笑,道:“新年快乐。”
《家族没落》之《除夕》
客栈内,楼下欢闹依旧。我坐在二楼窗口,灌了口酒,把瓶子砸在城香区街道,哼道:“你娘的。”“碰”的一声,酒瓶四裂,碎片在月光照耀下,闪烁发亮。不一会,感觉身旁多了个人影,转身一看,却是梨花,不由道:“你还没睡?”梨花摇摇头,道:“睡不着,刚才你骂谁呢?”
我一笑,看着对面楼房,月色下,昏暗一片。于是又砸了个酒瓶,道:“没骂谁,想骂人。”梨花心事重重,道:“我最近,总有不详的预感。”我愣了下,抓起一旁的啤酒瓶,递给她,道:“喝酒。”梨花喝酒几口,呛声道:“真难喝。”喝了几口,突然悲从中来,伏在窗边,大哭起来,良久后,起身凝视远方。把酒瓶猛的一扔,大骂道:“去你妈的!”我逗得大乐,道:“既然有此雅兴,何不来段艳舞。”
梨花醉脸微红,伸出双指,道:“烟拿来。”我递给她一根烟,梨花哼道:“给姑娘点燃。”我摇头一笑,给她点燃。梨花抽了口,眉头一皱,扔在地上,道:“不好抽。”随即转了个身,姿态轻盈,道:“对了,以后不要叫我梨花。”我哑然,道:“那叫啥。”梨花仰天眨眼,道:“我不要做听话的梨花,要做骄傲的桃…桃花儿。叮叮叮咚。”随后脑袋摇得像破浪鼓一般,停下后,小声道:“我去睡了,晚安。”
我继续坐在窗口,终于,赵先生疲倦回来了。我连忙下来,道:“御姐怎样了?”赵先生道:“还好,命是保住了,要静养。”彼此喝了点酒,各自回房休息,当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屋外吵吵闹闹,明伯冲了进来,嚷道:“大家都在干活,就你在偷懒,起来起来。”我赶紧起床,来到窗口一看,城区内,鞭炮声逐渐响起。草原,姑,赵先生几个,忙碌不停。我道:“我一不会做饭,二不能挑水,能帮啥忙。”明伯眉头紧锁,道:“那可不成,写对联去。”
明伯找来笔墨,我沉吟会,写道:“今年炮竹明年爆,人家欢乐我也笑。”横批:“跟着过年”。明伯见了,眼睛瞪得老大,道:“你…你这个兔崽子。撕了,按我说的写。横批:‘普天同庆’。春临大地暖人心,福耀四海如我意。”随后,按明伯所说的,又写了几幅,挂在门口。
正贴着,一辆轿车驶过来,霍为举扶着雅芳下车。仔细一看,雅芳小腹微微隆起。我从桌上跳下来,道:“她身子不便,就不要来了。”霍为举连忙道:“该来看看,这是一点礼物。”我把礼品接过,道:“进屋坐坐。”雅芳犹豫会,道:“小妹怕染风寒,还是回家休息了。”我点点头,道:“回去吧,新年快乐。”霍为举进客栈,给每个人贺喜后,匆忙带着雅芳离开。
回屋后,草原已经在楼上吆喝道:“开饭了,开饭了。都上楼。”一群孩子,蜂拥涌上楼。草原挥手道:“小孩们,挤一桌,大人坐一桌,不准越界。”明伯则偷偷,和孩子们挤在一块。见人坐齐,草原望着血屠房门,朝我眨眨眼,我摇头道:“他不在。”草原笑道:“吃饭,天怜,你去放鞭炮。”我站在楼下,把鞭炮点燃,仍在地上,看着扑腾的烟火,暗道:“一片君心似我心。”随后默默摇头,回到楼上。
团圆饭过后,明伯和姑,带着一帮小孩逛街。草原,赵先生,提琴手,梨花,则凑了一桌打麻将。我见卓飞无所事事,走过去,道:“没事做?跟我出去逛逛。”卓飞道:“去哪?”我道:“嫖妓去呗,你处男吧。”卓飞脸色尴尬,道:“我不去。”我道:“真男人,把嫖妓当饭吃。走呗。”提琴手在一旁听了,怒色上涌,把桌子猛的一敲,道:“麻雀!”
后来卓飞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松开道:“好吧,我陪你去。”我大喜,道:“好,晚上去。”傍晚时分,我和卓飞出去,撞见姑姑,姑道:“马上开始猜灯谜了,你们去哪?”卓飞连忙道:“叶兄,猜灯谜吧,不去了。”我搭住他肩膀,道:“猜灯谜,小孩的玩的。”姑盯了我一眼,道:“我去忙,不准出去。再不听话,就把张瀚元喊来。”我点头道:“不出去,不出去。”
姑走后,我连忙拉着卓飞,出了客栈。街道凉风阵阵,我看着万千百姓人家,道:“我性本风华,但受爷爷影响很深,他是个朴实无华的老人家。”卓飞道:“那你现在呢。”我沉吟会,道:“二者兼有吧,一者我行我素,一者承载苦难,那些人间疾苦,总是挥之不去。但终归,还是自我多点。”卓飞一笑,道:“然后,你的自我战胜原则,带我去嫖妓。”我眨眨眼,道:“兄台,何必说这么直白。”
走了不远,进了家酒店包厢。没多久,妈咪走进来,笑道:“要不要找几个姑娘陪酒?”卓飞脸色尴尬,道:“你问他,我不用了。”我把妈咪带到门外,道:“我这个朋友,是个雏儿。你要是把他破了,我有打赏。”妈咪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那你呢,需要啥样的。我们这,清纯的,泼辣的,学生妹,都有。”我拉着她胸口衣襟,道:“我喜欢你这样,风骚,成熟的。”妈咪笑道:“妈咪很久没干过这活了,客人也不会满意。年轻姑娘多好。”我道:“话不多说,钱先给你。搞不定屋里的那个男人,我要找你还回来的。还有,找个安静的女人,去楼下找我。”
付钱后,我下了楼,找到根石椅,躺着抽烟。许久后,不见人过来,正疑惑时,卓飞上气不接下气,跑了下来,道:“叶兄,你躲在这里。”我道:“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卓飞脸色难看,沉声道:“花姐在里面。”我惊愕半响,道:“那,那我付的钱,你要回来没。”卓飞怒哼一声,凝视我一眼,咬牙道:“你害苦了我。”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躺了会,也跟着回到客栈。
此时已深夜,客栈依旧热闹非凡。上楼一看,一伙人在看电视,吃宵夜。小玉见我上楼,喜道:“哥,你去哪了。刚才猜灯谜,你都不在。”姑怒色未平,道:“他找野女人去了。”小玉听了,先是一愣,接着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回房去了。姑盯了我眼,回去陪她。我抿抿唇,在人群中,找到小丽,道:“卓飞回来没?”小丽摇摇头,道:“没有啊,不是跟你出去了么。”我愣了下,道:“哦,没事。”
宵夜后,各自散去,回房休息。卓飞的身影,终于在月色下回归。我走下楼,道:“你还在生气?”卓飞低下头,道:“没有,我去护城河边转了圈。”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花姐在那。”卓飞叹息道:“不关你的事,她现在做事,都是为刺激我,寻求开心。”我道:“你们是一对冤家。”卓飞沉默会,道:“睡了。”我点头,道:“晚安。”
《家族没落》之《生如梨花》
新年过后,暖春逐渐临近。客栈与以往不同的是,少了两个人。御姐被红叶伤害后,就告辞而去,去了新加坡。血屠年前消失,就再也没出现过。如今,客栈凑一桌麻将,也不成。卓飞知道花姐做了午夜女郎后,也萎靡不振。唯一的欢笑点,似乎只有明伯。
一天早上,草原找到我,给了张通告,道:“你看看。”我看了遍,却是关于客栈规划的整改通知书,区委会下达的。我道:“要来的,躲也躲不掉。计中天,找过你没。”草原摇摇头,道:“还没有。”正说着,梨花孤零零,从房里走出来,一声不吭的出去。认识这么久,头次见她这般,我连忙道:“你去哪?”梨花一愣,道:“哦,我没事,你们聊。”随后慢慢下了楼梯。草原眉头一皱,道:“她有事,你跟去看看。”
我赶紧下楼,跟上梨花,道:“你今天状态很差。”梨花一笑,道:“是么。”我叹了口气,道:“要不回去休息。”梨花声音很小:“记得那天,你问我。客栈关门后,我会怎么选择。”我点点头,道:“你选择了离去。”梨花抬头,凝视着我,道:“你若肯留,我就死在这了。”我沉默良久,道:“我心如枯灯,留不起任何人。你走吧。”梨花叹了口气,道:“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罢了罢了,我走了。”
我道:“你等等,我去拿点盘缠。你去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梨花一笑,道:“好的。”我回到客栈,找草原要了点经费,出来一看。大街上人影萧条,不见梨花踪影。我望着茫茫街影,黯然回去。恰逢卓飞外出归来,碰到我,疑惑道:“梨花怎么了,刚才遇到她,魂不守舍的。”我道:“她走了。”卓飞道:“不对啊,家人来接她,怎么会不开心。”我大吃一惊,道:“你说,有人来接她?”卓飞点点头,道:“刚跟人上车。”我急道:“遭了,快跟我追上去。”
卓飞不明就里,跟我上了货车,按他指点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我把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追上辆小车。卓飞道:“就是这辆,你干嘛这么激动。”我道:“你不知道,梨花是被逼婚。这次,我以为她一个人跑了,哪知还是被抓了。哎。”卓飞恍然,道:“把车拦下?”我暗骂一声,道:“跟着吧,你当我是侠盗飞车呢。”
小车走了程,在一家小餐馆停下,一家四口,走了进去。我赶紧把车停下,和卓飞跟着进去。他们才坐下,见我们闯进来,梨花惊喜道:“你们咋来了?”她父母,弟弟,则不怀好意,看着我们。我拉着卓飞坐在一旁桌子,道:“老板,上菜。另外,给这个姑娘,上点好菜,好酒,算我们的。”老板惊愕点头,招呼去了。
梨花母亲小心翼翼,走过来,道:“你们,这是?”我一笑,道:“没什么,你女儿,也算是客栈朋友。如今被你们带走,我们想看看,她是怎么没的。”老妇脸色不悦,道:“你们说的什么话,她是我女儿。我们带走,关你什么事。再说了,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会害了女儿不成?”
我道:“大娘,这些话,就不说了。问问梨花吧。”梨花父亲把桌子猛的一拍,喝道:“混账,我们家事,要你们插什么嘴。”随后瞪着梨花,道:“你这个白眼狼,害我们不够,还喊上外人。”梨花脸色阴晴不定,看着我们,道:“谢谢你们,这是我们家事。”我冷哼一声,卓飞拉了下我,小声道:“静观其变。”
老板见了,连忙圆场,道:“客人安静点,用我们的话说,和气生财。都消火,消火。”梨花父亲冷静下来后,对梨花道:“上次你跑了,亲家到处找你。这次回去,就把你关着,不生个孩子,不准出去。”梨花冷笑声,道:“我不嫁。”梨花弟脸色难看,道:“亏你是当姐姐的,也不替我想想。”
梨花冷笑道:“就不替你想,怎样?凭什么,都是我吃苦,你享福。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有病,是我造成的么?卖了我,替你成家?”其弟大怒,把她推到在地,梨花连人带椅,滚在地上。我和卓飞拍案而起,梨花盯着我们,道:“你们别过来,我就要看看,他们怎么对我的。”我和卓飞对视一眼,咬牙坐下。其弟见我们坐下,胆子大了点,拧着梨花,推攘起来。梨花不甘示弱,掐住他脖子。
其弟手一抓,把她耳环扯了下来,梨花耳垂受伤,鲜血淋漓,吃痛把其弟推开。其弟身子不稳,倒在地上。梨花父母大吃一惊,把弟弟扶起来,骂道:“你弟弟身子不好,还这么推他!”梨花冷笑声,捧着带血耳环,道:“掉下来来了昂。”梨花母亲更怒,冲过去,把她另一个耳环扯下来。梨花吼道:“虎毒不死啊!”梨花母亲冷眼看着她,道:“就当白生了你。”
梨花突然爬起来,往楼上跑去。我和卓飞大吃一惊,道:“梨花。”随后追了上去,来到阳台一看,梨花已纵身跃了下去。我和卓飞,慌乱跑到栏杆边,往楼下望去。只见梨花尸体,躺在地上,溢出一滩血迹,路过的人,纷纷绕道而行。我双手微抖,良久喘不过气来。卓飞冷道:“做了她弟弟。”
我和卓飞,疾步下楼。梨花父母,弟弟,茫然看着外面梨花尸体,其母喃喃道:“梨花…”卓飞飞步上前,一拳打在其弟脸上。他们这才回神,梨花父母扑上来,惊呼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把她推开,道:“滚开。”拳打脚踢,打在梨花弟身上。梨花母亲魂飞魄散,不住拉扯,道:“别打了,打我吧。他身子不好。”
揍了一番,我拉了卓飞下,道:“算了,她就一个弟弟。”卓飞犹不解恨,踢了一脚。我抓着其母衣襟,道:“子不忘养恩。她为你们跳楼,你们做了什么?”随后和卓飞,出了餐馆。把梨花尸体,抱上货车。
街道上,我默然开着车,道:“我很想哭。”卓飞道:“哭吧。”我摇摇头,道:“我不能,就算内心忍出血,也不能哭出来。”卓飞小声道:“自找的。”我凝视着远方,道:“我很想把车,开到一百码,冲向地狱。但是,会撞死很多生灵,自己也会死掉。只能载着梨花的灵魂,小心的拐弯,再拐弯。再小心点,我就这样死了。”卓飞听了,缓缓闭上眼,靠在座椅上。
《家族没落》之《灵界》
“你们干嘛不拉住她!”提琴手蹲在地上,看着梨花尸体,半响后,朝我们咆哮。目中的凶光,恨不得杀了我们。我垂下头,小声道:“太突然了。”提琴手冷笑声,道:“你们没一个对她好的。”草原叹了口气,道:“提琴,你冷静点。”提琴手道:“我冷静不了。”随后拽着梨花尸身,正欲拖下楼。
我上前一步,道:“你带她去哪?”提琴手黯然道:“埋了呗,人都死了,还留着看你们脸色?”我一叹,道:“你就这么讨厌我。”随后蹲下来,拉开她的手,道:“她曾对我说过,想去花鸟岛屿。你埋了她,也只是孤魂,仍受地狱流离之苦。我做场法事,就可免了这些苦难。”提琴手冷笑道:“你有这么好心?”我一愣,咬牙道:“死娘们,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我不和你争。”提琴手沉默半响,放开梨花。
草原眨眨眼,道:“你真的会做这个?有没有这种事啊。算了,我就看看,要帮忙喊我。”我沉吟会,对赵先生道:“你去买祭具,我和卓飞布置道场。”赵先生点头下楼去了,草原道:“那我干啥?”我一愣,道:“你去找棺材。”草原大笑,道:“哈哈,这个你别说,我还真有。”我和卓飞面面相觑,道:“你没事,留这个干嘛。”草原道:“是客栈原来主人留的,后来没用上,就搬走了。我见材质挺好,就放库存了。”
我们赶紧随草原下楼,进了昏暗的杂物间,一群小孩,大眼瞪小眼,看着我们。我道:“你们挺安静的嘛。”小丽小声道:“梨花姐怎样了?”我摆摆手,道:“去了,莫问。”走进里屋,草原指着一堆杂物,道:“搬开。”我和卓飞搬开杂物,里面却是一道门,门锁锈迹斑斑。我把锁撬开,进去一看。里面也不是暗不见光,有道窗口,微亮的光芒,射进屋内。
里面躺着具木棺,轻轻一敲,砰然有声,质量上乘。我把棺木推了推,岿然不动,道:“赵先生不回来,怎么搬得动。”草原道:“没事,分开抬,先抬盖子。”我们合力,把棺盖推开,才推开一点,草原惊呼道:“等等。”我们赶紧松手,看着草原,不知发生何事。草原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道:“里面有人。”
我悚然一惊,道:“我去拿灯。”随后大步来到杂物间,取了油灯,回到暗室。拧着油灯,草原和卓飞慢慢把棺木推开。只见里面躺着具枯尸,已见骸骨,不知腐化多久了。我擦了擦冷汗,道:“这是什么东西。”卓飞谨慎道:“叶兄,切莫出言不逊。”我把尸体打量一番,看不出什么名堂,唯有手上,握着把寒刀,年代久远,也不见锈迹,依旧寒气深深。
我掰开他的枯指,道:“兄台,借你刀看看。”拽了半天,却扯不下来,猛的用劲,“咔嚓”一声,尸体手指断了。草原大笑道:“哈哈,顽皮。”笑声过后,四周传来“沙沙”的声音。转眼一看,不少尘土,从墙壁泄露出来,似乎要崩塌一般。卓飞脸色阴晴不定,草原也收住笑声,警惕的注视着周围。我再次擦了擦冷汗,道:“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干一些事。兄弟,得罪了。”随后猛的一拽,把刀抽出来,仔细打量。
刀身沉重,灯光下,依稀刻着字迹:“生平斩乱,刀下无人。”看着森然的刀光,我逐渐走神,轻轻抚摸着刀身。草原突然道:“天怜,怎么了?”我手一挥,朝她头颅斩去。草原犹未回过神,卓飞惊呼一声,把我猛的推开。“碰”的声,我手中刀掉落,撞在一角。我喘着气,看着地上寒刀,摇头道:“此刀太甚,太甚。”草原有些慌乱,道:“怎么回事?”我道:“噬心刀,物归原主,物归原主。”随后拾起刀,放在棺木中。卓飞道:“这里很怪,我们出去吧。”我点点头,一起出了暗室。
来到杂物间,孩子已然开始打闹。我招招手,让最小的一个过来,道:“来,咬我一口。”孩子神色惊慌,不知发生何事。我伸出手,道:“别怕,咬我手,用劲。”卓飞在身后道:“咬吧。”小孩犹豫会,张口咬下去,起初犹未觉得痛。掌心渗血后,突然觉得痛入骨髓,不由叫道:“操你妈,别咬了,真疼。”小孩吓了一跳,赶紧松口,其余小孩都乐了:“叶疯子,叶疯子。”我捂着手,道:“把他俩也咬一下。”草原大笑,道:“不用了,我还没失魂,哈哈。”卓飞也默然一笑,道:“叶兄自便。”
上楼后,我道:“你知道,那具棺材,躺着是谁么?”草原摇摇头,道:“这个要问原来客栈主人,不过联系不到他了。”我道:“那好吧,我随便买幅棺材,给梨花布个灵堂。”傍晚时分,我联系好棺木,赵先生也买回祭品。由于楼下小孩太多,便在二楼布置灵堂。在梨花灵棺前,摆上灵位。灵位前摆放蜡烛,香火。用白布为花,罩在灵位上面。我执笔撰墨,写了幅挽联:“孰知孰晓孰人孰,源生源死源者源。”草原见了,道:“写的什么东西,这么绕口。”我把挽联挂在灵台边,道:“谁知道呢?原来如此。”
夜幕降临后,客栈灯火都熄灭。我在灵堂内,另摆了个案桌。随后整理衣襟,持着香火,插进香炉,道:“愿天有眼。”随后几个人,静静等候。楼内晚风吹过,桌台蜡烛,也快要烧完。提琴手终于按捺不住,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法事?”我心灰意冷,手一挥,把烛台扫在地上,道:“罢了,你把她埋了。”
“哐当”蜡烛落地,楼上陷入一片黑暗。陡然刮起冰冷的寒风,所有的一切,都往上方卷去。抬头一看,一条长长的阶梯,通往远方。提琴手在狂风中,止住身躯,凝视阶梯,道:“这是什么?”我道:“灵界。”随后来到梨花棺材边,道:“快抬上去。”草原,赵先生,卓飞连忙过来,抬起棺木,上了阶梯。
台阶很长很长,狂风不止,也很窄,旁边是看不清的黑暗。我们四个,抬着棺木,提琴手跟在后面,道:“旁边是什么?”我道:“你管他是什么,别掉下去就行。”放眼一看,也只有台阶尽头,才能看到幽亮的光芒。走了一程,周围突然传来鬼哭狼嚎声,其间悲惨,渗入人心。数不清的鬼魂,在黑荡的空中飞舞,发出哭泣的声音。不一会,提琴手突然尖叫起来,回头一看,却是几只小鬼,从台阶下钻出来,缠住她的双脚。我皱眉道:“怕啥,踢走!”提琴手连忙几脚,把小鬼踢到暗处。
一路疾行,路上遇到拦路鬼魂,非踢即打,来到光亮尽头。却是一道门,犹如水波,散发各种光芒,柔和剔透,旋转不绝。左边有位玉面书生,身穿白衣锦华,手持纸笔。右边则是刚猛武士,手持金枪,守卫灵界。武士喝道:“来者何人?”我们放下棺木,道:“凡夫俗子,无意犯界,实为送友人归途。”
武士声音,犹如雷鸣:“走!”我一愣,见提琴手双眼愤恨,瞪着我,于是开口道:“敢问一句,我这位朋友,会前往何处?她生前…”话还未说完,武士钢枪一抖,插进了台阶中,整个灵界,都震动起来,喝道:“汝敢多言?”我们脚步不稳,差点摔进黑暗,进入异界,不由脸色苍白。书生见了,指着后面亮门,道:“这就是灵界之门。”
突然,远处逐渐来了个身影,四处张望,小心翼翼,来到灵界之门。见了二位灵界使,噗通一声跪下,道:“小的这是在哪里?”书生道:“不是哪里,从这进去。”来人犹然道:“小的生前罪孽深重,偷盗抢夺,但诚心悔改,希望…”话音未裸体,武士大喝一声:“进去!”随后一棒,把来人打入灵界之门。
我大吃一惊,不忿道:“那个人,罪孽深重。我这个朋友,心底善良,没做过一件恶事,怎可进同一门。”书生道:“别无他门,只此一道。”我心神暗淡,回头一看,提琴手不住冷笑,似乎嘲弄于我,于是怒道:“好坏不分,善恶不清,算什么灵界!不去了!”随后几个人,扛着梨花棺木,就要返回去。武士手中金枪,再抖一下,喝道:“放肆!”陡然间,地动山摇,台阶尽皆粉碎,归路已断。
书生凝视着我,道:“你服不服!”我冷道:“不服!”武士钢枪一震,赵先生站不稳,从台阶上掉下去,落进无尽深渊。我冷然转身,不肯认服。“哗”的一声,卓飞也掉了下去。我默然垂头,道:“我服,真的服了,原谅我的不敬。”书生道:“既如此,回去吧。”手一挥,台阶又出现在身后,赵先生,卓飞,也重新归路。
我们默然离开,回首一看,梨花的身躯,已步入灵界。走一步,身后的台阶,消失一层,慢慢回到阳间。不知不觉,就回到客栈,一切依旧,灵堂,棺木,似乎没有丝毫变化。见我表情低落,提琴手冷道:“你不是说,做了法事,梨花会去个好地方么。现在梨花走了,和犯人进了同一个窝”我默然道:“我不知道,以为灵界会网开一面,以为会好的。”提琴手不住冷笑,道:“以为,以为,叶天怜,我算看透你了。你就是成天吹牛,做白日梦的废材!”草原劝解道:“提琴,算了,他确实没料到。”
我离开大厅,缓缓推开门,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赵先生推门进来,道:“天怜,还好么。”我点点头,道:“安好。我做事,太过一厢情愿。斗不过天,就和自己斗。困兽犹斗,莫过于此。”赵先生道:“你想多了。”我淡淡一笑,道:“ 惩戒非娇儿,伸手不公子。莫留百花开,方知是情来。”
《家族没落》之《诡》
四月春,客栈终于冷清了。我坐在大厅窗边,望着楼下街道。血屠消失后,城香区的其他屠夫,很快霸占了市场。倘若梨花犹在,那一定是雨天,他们会在楼下卖肉。顾客就会战战兢兢过来:“来,来一块肉。”雨声里,血屠手起刀落,一块肉剁下来,梨花就会包好,笑脸如花:“大爷,您拿好。”
“天怜,在想什么。”耳旁突然想起草原声音,打断我思路。我摇摇头,道:“时过境迁。我小时候,家门前有条河,对面河岸很多树,里面很多瓦房。傍晚时候,就会看到有人对岸洗衣服,还有炊烟。我经常坐在河边发呆,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对岸看看,那一定是仙境。”草原笑道:“那你去了没?”我呵呵一笑,点头道:“去了,偷了很多橘子,被人赶了回来。”草原笑道:“我小时候,就天天幻想,一个强盗头子,把我抢走,做压寨夫人。你们中原男人,太软弱,我不喜欢。”谈论着,草原突然道:“对了,下午有个人,会过来。”我一愣,道:“计中天?”草原摇头道:“不是的,你没见过,客栈原先主人。”
原来,地下室发现无名尸体后,草原费了好大功夫,找到客栈老主人,才得知,客栈建于民国初期,是个刀客修建的,供走江湖的人落脚。建国后,刀客也去世了,客栈留给了仆人。时到如今,仆人见世道变幻,风云莫测,守不住客栈,无颜面对泉下刀客,就把客栈卖给了草原。听到这,我问道:“那他回来干什么?”草原道:“听说,什么归宗认祖,替刀客收骸骨的。”我疑惑道:“那他不知道,刀客的尸骨,就在暗室?”草原摇摇头,道:“不知道,刀客临别之际,就交代过他,不要去地下室,他一直没去过。后来不见刀客回来,多方寻找无果,以为刀客死在了外地。”我点头道:“是这样的。”
下午时分,一位八十出头,精神抖擞的老人,搭车过来了。草原和我,连忙下楼接待,老人一下车,就拉着草原,吐词不清道:“他在哪,他在哪?”草原道:“您别急,上楼先喝杯茶。”老人直摆手,道:“急,你带我去看他。”草原依言,带着他,进了杂物间,绕过小孩子门,来到暗室。老人突然停住脚步,自语道:“他交代过,我不能进去的。”我劝解道:“看看没啥的。”老人摇摇头,抉择半响,突然跪在门口,道:“恩公,下人无用,没能守住您的基业。如今客栈灭亡在即,未料恩公遗骨在此。下人得知消息,寝食难安,唯恐恩公遗骨遭人凌辱。今掷币问公,鲜花朝天,则是恩公肯了。下人替恩公埋骨他乡,免遭尸骨无存之苦。”
说完后,老人颤抖的手,掏出枚硬币,轻轻投掷。硬币在空中不住旋转,落在地上,字朝天,鲜花面土。老人茫然看着地上硬币,道:“下人蒙恩公搭救,得满堂子孙。今恩公不走,下人保护不力,如何对之?”言毕一头撞在门墙上,倒在地上。我和草原面面相觑,扶起来一看,已气绝身亡。
草原惊愕半响,喃喃道:“不是说收尸的么,怎么躺尸了。”我把老人尸体拖进暗室,道:“他生前不敢违恩公遗言,死后就由我了。让他见恩公一面,算了他一桩心事。”草原找了盏灯,照亮暗室,道:“那他就放这了?”我沉吟会,道:“过几天,通知他家人,领回去吧。”草原打量周围一遍,道:“这儿真冷,我们走吧。”
确实很冷,我打了个寒颤,道:“你知道,中原的习俗吗?”草原摇摇头,道:“干嘛提这个?”我想了会,道:“我们中原人,很注重下葬之地,一般是落叶归根,离家百十米,和自家祖宗埋在一起。这种无后的刀客,多是客死他乡。但从未听过,把遗骨,放在宅院下面的。”草原若有所思,道:“你想说什么?”我望着漆黑的地面,道:“或许,他为镇住什么东西。”草原沉默半响,道:“越来越冷了。”
我出去找了把铁锹,途径杂物间,孩子们围住我:“叶叔叔,明爷爷呢,我们想他了。”我一愣,道:“他回老家了。”一个小孩犹问道:“回老家干嘛,还会再来么?”我道:“回家交代后事,很快就过来了。”小孩道:“什么是交代后事?”我拿起铁锹,把他屁股拍了下,道:“这就是后事。”随后绕过他们,来到杂物间。
昏暗的灯光下,草原一动不动,站在暗中。我有些担忧,把她肩膀一拍,草原惊得一跳,大叫道:“你干啥,想吓死人呢!”我也吓了跳,道:“你才想吓死人呢,叫这么大声。”草原眉头紧锁,道:“第一次,有心神不宁的感觉。”我拿起铁锹,灯光下,老人苍白的面容,犹如僵尸,躺在地上,还是有些心乱,于是找了块布,把脸盖上,道:“得罪了。”
随后,我拿起铁锹,在地上挖了起来。挖了尺许深,铁锹碰到了东西,我再几锹下去,把泥土挖开,擦了擦冷汗,把手伸进去,抓住了个沉甸甸东西,心一下凉了半截。草原道:“挖出什么了。”我咬咬牙,把东西拽出来,放在地上,灯光下,一个白深深的骷髅头,在地上滚了圈,到了草原脚下。草原脸色凝重,道:“果真是这个。”我一笑,道:“不止,多着呢。”草原惊道:“还有?”
我站起身,猛的几锹,又一个骷髅头滚了出来。我抓起来,扔在草原脚下。草原惊呼道:“你干什么,别往我这边扔!”我满肚火气,边挖边怒道:“我干什么!他们这个时候,都成双成对,杨柳树林,花前月下!我在这挖骷髅头,一个不够,整屋的骷髅头!埋在哪不好,偏偏埋在这!”草原听了,哈哈大笑,道:“谁让你挖的。”我一愣,道:“对,我为什么要挖。不管了,继续挖。”挖一个,往后甩一个。
许久后,草原看着满地骷髅头,惊悚道:“别挖了,够了。”我犹未理会,道:“不够,还有,还有好多。怎么没有了,我再去找找。”随后抓着铁锹,往一旁去了。草原连忙过来,抓住我,道:“够了,你疯了。”我茫然转身,看着她硕大脑袋,在昏暗灯光中摇晃,道:“我没疯。你的脑袋,很像地上的骷髅头,能让我挖一下吗?”草原大吃一惊,退后几步,被满地骷髅头绊倒,道:“你,你说什么。”我哈哈大笑,道:“大姐,你出局了。”草原一愣,大笑不已,从地上爬起来,道:“好啊,被你算计了,你等着。”
我把铁锹扔在地上,道:“才挖了一小半,十有八九,是被这个刀客杀的。”草原锁眉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我擦干汗水,看着地上骷髅头,确实令人惊悚,道:“埋起来呗。”草原脸色一变,道:“挖它们出来,又埋进去,你…真有你的。”我蹲在地上,把骷髅头,一个个扔进坑中,轻声道:“他们这个时候,一定成双成对,杨柳树林,花前月下。我在这埋骷髅头,呵,一个不够,满屋的骷髅头要埋。”埋着埋着,灯光一闪,突然伸手不见五指,我捧着骷髅头,心里一悚,道:“草原姐,别这样,刚才是我不对。”半响后,不见回答,于是划亮打火机,转身一看,不由惊在原地。
只见草原面如死尸,站在原地。旁边一个骷髅头,阴气森森,似乎悬浮在草原身旁,再眨眼,似乎没有。草原见我呆若木鸡,哈哈大笑,把油灯点燃,乐道:“这下扯平了。”见我犹未回神,把我肩膀一拍,担忧道:“你没事吧。”我摇摇头,道:“不是被你吓住了。”草原一惊,四处张望。我止住她,道:“别看了,快点埋了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家族没落》之《四月》
客栈的尾声,到临了。四月下旬,区里法院,下达了限期拆迁通知书,勒令一个月内,客栈人员,必须离开。四月花正香,春意浓,人离散。二楼的人,都是闲杂人等,去哪无所谓。一楼的小孩,却无去处。一天中午,我和卓飞在楼上,商讨孩子的去留。我喝了杯水,道:“我把你们弄来,却又要离开。”卓飞一笑,道:“这些事,就不用说了。”
我道:“那你准备,带他们去哪?”卓飞思索会,道:“回废品站吧,没别的地方去了。”我道:“你不怕那些杀手,暗害你?”卓飞呵呵一笑,道:“他们冲着我哥哥去的,应该不会伤害我。”我叹了口气,道:“草原说了,客栈的东西,你们能拿走的,都拿走。”卓飞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正谈着,楼下开来一辆轿车。
计中天从车上走下,径直上楼,草原也出来招待。几个人,在桌旁坐下。草原笑道:“你咋又来了?”计中天道:“还不是为了客栈的事,我最后一次当说客了。”草原大笑道:“还用说啥,我不是答应搬么?”计中天一愣,随即笑道:“那草原姐,什么时候搬?”草原道:“什么时候拆,什么时候搬。”计中天错愕半响,道:“草原姐的意思,我懂了。这是拆迁,房屋置换补助,您拿着。”随后递了张存折过来。草原把存折推开,道:“拆完再说吧。”计中天沉默半响,黯然告辞。
许久后,草原起身道:“我累了,去休息会。”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说累。谈了一会,我离开客栈,按照约定,来到上次的霍为举去过的寺庙。寺庙外,游客稀少,安静祥和,雅芳站在门口,四处张望,见到我,连忙迎上来,道:“大哥你来了。”我见她小腹微隆,道:“他人呢。”雅芳回头看了眼寺庙,道:“他在里面,我怀孕后,他一直陪着我,只有来这,才有机会脱身。”我笑道:“孩子还有多久出生?”雅芳一脸幸福,道:“还剩三四个月,到时请大哥喝喜酒。”
我微笑点头,沉吟半响,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把你捏在手心么?”雅芳摇摇头,道:“大哥请讲。”我抿抿唇,道:“我所珍惜,在乎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似乎只有你,还在我掌控之中。尚若有一天,你也离我而去,我会很伤心,也很愤怒。所以有时候,我宁可捏死你。”雅芳惊慌失措,道:“大哥千万别这么想,雅芳必不忘相救之恩。”我摆摆手,道:“这话好听无用,你已嫁人,心必在他。”雅芳一叹,垂首不语。我一笑,道:“孩子叫啥名?”雅芳微笑道:“还没想好,要不大哥取个?”我沉吟会,道:“大名你们取,我取个小名吧。男孩叫孜然,无忧无虑。女孩叫欣雨,清晰利落。”雅芳笑道:“多谢大哥。”
我点点头,道:“霍为举那边,有什么有用消息?”雅芳脸色微变,道:“好像没有,我只知道,他偶尔和陶盈通话。每次打完后,都脸色不好,挂了电话。”我眼前一亮,道:“你帮我装个窃听器。”雅芳大惊,道:“这…这….”我一笑,道:“由不得你,必须的。”雅芳黯然点头。我道:“那你等着,我进去看看霍为举。”雅芳惊讶道:“他…他要是知道…”我笑道:“欲盖弥彰,反之,万法自然。”
进了寺庙一看,霍为举仍坐在蒲墩上,和老僧交谈。见我进来,喜悦道:“叶兄怎么来了。”我笑道:“想念妹妹了。听雅芳说,你们今天在这求平安,就过来看看。”霍为举道:“那叶兄先等等,待我请教大师。”随后朝老僧持礼,道:“大师,弟子罪孽深重。该如何除掉魔障。”老僧闭目道:“你且暂留红尘,待子嗣长大成人,再皈我佛门,用作静心。”霍为举沉吟会,道:“是,大师。”随后起身,对我道:“叶兄,我们出去聚聚吧。”我一笑,道:“好,你先去陪雅芳,我有事请教大师。”霍为举依言出去,老僧笑道:“施主别来无恙?”
我见霍为举出了庙门,才道:“很好。大师,我有罪。”老僧慈祥道:“施主明言。”我道:“我让雅芳,接近霍为举,套取他情报。可惜她爱上霍为举了,为此,我不择手段,逼她听令于我。佛法大慈大悲,我却杀人不见血,是不是有罪?”老僧合掌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听老衲一言,放手吧。”我哈哈大笑,道:“秃驴,我若放手,天下耻笑。看我半年之内,必取雅芳头颅。”老僧道:“看样子,施主宁上断头台,不入佛门。”我转身离去,叹息道:“断头台,至如今。花无果,影为依。无知儿,两眼泪。”
出了寺庙,雅芳和霍为举正在等候,道:“一起吃个饭吧。”我一笑,摇头道:“雅芳身子不适,算了吧。我四处逛逛,就回去的。”霍为举听之,带雅芳离去。我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来到夜北区中心。不经意间,却看着梁斌,带着个女人,进了间酒吧。我也跟着钻了进去,里面灯光闪烁,很吵。里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喝酒。几个妙龄舞女,在台上扭着身躯。我随便找了个座位,离梁斌不远,要了点酒水。
没多久,耳旁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叶兄,你咋来了。”我回头一看,惊喜道:“钟文,你怎么在这。”钟文连忙坐下来,给我倒了杯酒,道:“刘烈逃亡后,夜北区地盘被人瓜分。李哥找人合伙,把这个场子包了,我是替他看场子的。你也会来这种地方?”我望着梁斌那边,道:“我是来观察他的。”钟文看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找人,把他教训一顿?”我哈哈大笑,道:“你想哪去了。他是局长梁城的儿子,你可别乱来。”钟文喝了杯酒,道:“梁城,那个酒囊饭袋。对了,听那边消息,客栈要拆了?”
我点点头,道:“是的,还有一个月。”钟文道:“要不来这边吧,李哥不会亏待你的。”我摇摇头,道:“草原不肯走,要来硬的,我也不会走。”钟文听了,又喝了杯闷酒。突然,旁边传来哐当的声音。原来梁斌喝多了,把酒瓶摔破,正对服务员发脾气。钟文放下酒杯,起身道:“小杂种,敢在这闹事。”我拉住他,道:“算了,我们继续喝酒。”钟文这才坐下,我呵呵一笑,道:“你火气还是这么大。”钟文道:“被欺负惯了,你就会知道。只有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会怕你。”
说着说着,那边吵闹,越来越大。似乎梁斌吵闹时,把旁边一伙年轻人得罪了,不少人,团团把他围住。我见了,心中一动,道:“这样吧,你当黑脸,我当白脸,让我接近他。”钟文心领神会,走过去,道:“你们好,我是这管事,出什么问题了。”几个年轻人道:“这个衰逼,瓶子乱扔,把这个女孩吓到了。”只见旁边的女孩,傲然的盯着梁斌。梁斌女友惊恐异常,不住道歉,道:“对不起,他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钟文把梁斌从桌子拧起来,道:“这里不准闹事,你道个歉吧。”梁斌醉意熏熏,道:“道歉?你算什么东西!”钟文看着他,道:“你再说一遍。”梁斌女友大惊失色,抱着梁斌双肩,道:“他喝多了,喝多了。”梁斌把她推开,吼道:“滚开,你才喝多了!”随后指着钟文鼻子,道:“听好了,你算什么东西!”
钟文二话不说,抓起他衣服,提起来,从桌子上甩了过去,轰然倒地。梁斌眼珠血红,抓起地上瓶子,就冲了上来。钟文扣着他手腕,一记过肩摔,梁斌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我趁机走过去,道:“别打别打,这不是梁城儿子么?”钟文道:“原来是梁城儿子啊,对不住,对不住。”随后蹲下来,就要扶他。梁城突然挣扎道:“我不是他儿子,不是他儿子,你们打死我呀!”我对钟文道:“给我个面子,他是梁城儿子,这次算了吧。”钟文道:“早知是梁城儿子,我就不会动手了。”梁斌犹未服气,还要继续打。我和他女友,连忙把他拉住,往外拖。临近出门,回头一看,钟文默默朝我点头。
来到路边,推开女友,躺在地上,道:“你走,我不要你陪。”女友即伤心,又愤怒,不肯离去。我道:“梁斌,还记得我么。”梁斌看了我一眼,道:“见过几次。”我道:“你喝成这样,不就是为了古竟月么。”梁斌突然激动起来,道:“你胡说,我不认识她!”我叹了口气,道:“古竟月经常对我提起你,说你很傻。”梁斌陡然站起来,拉着我,道:“她说我傻,我哪里傻了?你认识她?你究竟是她什么人!”说到后面,已经声色俱厉了。我道:“你别激动,我和她,只是邻居,她挺喜欢你的。”梁斌听了,大喜不已,旋即,突然伤感道:“喜欢又怎样。”梁斌女友见了,偷偷拭泪,道:“你们聊,我先走了。”随后孤单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边。
我道:“我也要走了,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梁斌依旧拉着我,道:“她,她还说什么了。”我沉吟会,道:“说什么,也没听清。反正经常念叨你,你这么在意她,何不去看看。”梁斌犹豫道:“她,她会见我么。”我笑道:“你既然担忧,过几天,去城香区一家老客栈找我,我以朋友身份,带你去见她,可以吧。”梁斌忧喜参半,道:“好吧,我想想,等我消息。”趁他发呆,我也悄然离开。
《家族没落》之《告白的尾声》
这是一首曲子,祭给亡灵的告白。他过往的一切,之追忆,之苦恋,之不羁,最终化成灰烬。即刻,他重生了,承载了家族的使命。然,他不会忘掉过去,必要时候,他道:“再借我三千铁甲,杀进重霄宫。”
酒吧和钟文别离后,没出两天,梁斌找到客栈,让我带他见古竟月。我道:“你真的想见她?”梁斌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我微笑点头,带他下楼,来到古竟月妓院。此时正值春季,妓院生意兴隆。梁斌见几个女郎,坐在沙发上,微感不适,还是一言不发,随我上了楼。
楼上,古竟月正品着茶,看电视。我笑道:“有人想见你。”古竟月转眼一看,笑道:“哦,梁斌,请坐。”梁斌有些紧张,坐在古竟月对面,偶尔搓着手。古竟月把茶递给他,道:“找我有事么?”梁斌正欲开口,却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客栈后,没多久,草原推开房门,惊讶道:“咦,你还没走?”我哈哈大笑,道:“不是一直走在么。”草原眨眨眼,疑惑道:“我最近,经常恍惚,在客栈里乱转。总以为,所有人都走了。”我一笑,道:“你老糊涂了。”草原眼睛一瞪,道:“说啥呢你。”随后哈哈大笑,出了房门。
突然,楼下传来大笑声,明伯回来了,一阵欢呼:“娃娃们,我回来啦。人呢?”我大喜,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奔来到楼下,明伯背着包裹,望着空荡荡的杂货间发呆,对我道:“他们人呢。”我耸耸肩,道:“客栈要拆迁,他们搬走了。”明伯大惊,道:“啊,他们去哪了,我还带吃的来了呢。走,带我去找他们。”我把包裹扯下,道:“给我吃呗。”明伯哼道:“这么大的人,和小孩抢什么。”
谈笑一番,我和明伯上了车,一路疾驰,来到废品站。未临先闻童音,一群小孩,在里面热闹非凡,见我们过去,都围了上来,喜道:“天怜叔,明爷爷。”我大笑,明伯把一袋事物,分给他们。进屋后,卓飞满脸笑容,从屋内出来,道:“你看看,这是谁。”我惊异,往后一看,只见花姐,系着围裙,微笑从屋内出来。我笑道:“恭喜你们,花姐,别来无恙。”小丽在一旁哼哼道:“现在是花姑啦。”
不久后,我和卓飞,静静走到一旁,卓飞道:“你以后,怎么办。”我沉吟会,道:“坚守在客栈,到最后。你不是,也守着这群小孩么。”卓飞眉头紧锁,道:“那不很危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是我的使命。”卓飞折了断树枝,放在嘴里咀嚼,回眸一笑。
下午时分,明伯终于玩够了,和我一起回去。小丽绕开人群,追了上来,道:“姓叶的,你走了?”我道:“嘴巴放尊重点,我走了。”小丽点点头,道:“那你会想我么。”我指着院内的一颗树,道:“看到那棵树没,要是每年它迎风招展,就代表我在想你。”小丽点点头,道:“哟,不错嘛,那么老的树,还能想个十几年。”我大笑,道:“你不会种棵么。”小丽抿抿唇,道:“那好吧,后会无期。”我道:“后会无期。”随后开动车,一路疾驰。小丽在后面,大喊道:“祝你一帆风顺。”我喊道:“祝你学业有成。”
回到客栈后,我和明伯,看着空无一人的客栈,风潇潇。不由大喊道:“谁人与我,共饮三千杯。”二楼上,悠悠然,传来个声音:“吵什么吵,我来陪你。”却是赵先生,我大喜,上楼后,道:“这几天,去哪了?”赵先生道:“哪个人,没有个家呢。对了,听说,客栈下面,有东西?”我一愣,道:“是有东西。”明伯直眨眼睛,道:“什么东西,带我去看看。”
我争不过,答应带他们去看看,道:“出了问题,我不负责。”赵先生道:“你不负责,谁负责。”明伯也道:“对啊,难道,我老人家负责?”我哑然,道:“好,我负责。”点燃油灯,我们进去,里面依旧凉气森森。我打量着那具老棺,道:“以我的境界,很少有心悸的情况。在这里,还是有些心乱,你们看看。”
赵先生也脸色凝重,静心掐算,明伯依旧好奇,把棺木推开,拿起里面的寒刀。随后,拿着刀,唰唰的舞了起来。我大吃一惊,道:“您干什么,放下,会出问题的。”明伯道:“出啥问题?”我紧张道:“上次,我就差点杀了草原姐。”明伯呵呵一笑,把刀归原处,道:“这刀,你们拿着,会出问题。我不会,不会。”
赵先生算了半天,突然大惊失色,惊呼:“糟糕!”我也惊了,道:“怎么了。”赵先生半响才缓过神,道:“玄机有示,客栈所有人,都会死在此刀下。”我和明伯,面面相觑,齐声道:“胡扯,再算再算!”赵先生擦了擦冷汗,又算了遍,喜道:“还有一线生机,五月十五前,离开客栈,就可以逃离劫难。”
我突感沉重,道:“等于没说。”赵先生一愣,叹了口气。“呼”一阵冷风,从墙角暗窗灌进来,油灯摇摇欲灭。风声鹤唳,地底骷髅,似乎发出呼呼的喊叫,吹得人衣衫四舞。明伯赶紧护住油灯,道:“快走,快走。”我们赶紧关上木门,出了暗室。突然,“碰”的一声响,木门被风吹破,四周的杂物,在风中摇曳。明伯惊道:“追上来了。”总算出了杂物间,把一楼大门,紧紧拴上。抬头看看外面,似乎好了很多。明伯道:“一楼的门,不要再打开了。”我们点点头,回到楼上。
晚上时分,我们几个,正在吃饭。突然,门口来了个孤零零影子,仔细一看,竟然是梁斌,失魂落魄的。我走过去,道:“你又来了?吃饭没?”梁斌才反应过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点点头:“嗯?”梁斌眨眨眼,疑惑道:“你为什么,带我去见古竟月?”我呵呵一笑,道:“不是你想去见她么?”梁斌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我见他魂不守舍,道:“你和她,上床了?”梁斌摇摇头,道:“没有。”冷的,惊悚的看着我,道:“你…你…”我微笑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道:“没有就好,早回去吧。别老泡酒吧。”梁斌四处张望,下了楼,时不时,疑惑回头看我。我点燃一根烟,笑看着他,待他离去后,继续吃饭。
《家族没落》之《招魂》
四月即过,五月也逼近。若论阴历五月十五,却还有一个月。一天中午,我真正楼上看书,突然,一个人,摸着我脑袋,道:“天怜,早些睡。”我抬头一看,竟是明伯,眼神清却暗,我吃惊道:“您怎么了。”明伯见我反应,这次回神,摸了摸苍老的脸颊,道:“刚才遇到个捡破烂的老头,对我说了几句。”我连忙把书放下,担忧道:“他的话,您听个什么。”明伯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没多久,楼下响起汽笛声,张瀚元匆忙上楼,道:“叶天怜,跟我走。”我赶紧起身,明伯道:“你们小心点。”随后,迅速下楼上车,张瀚元,把车开得飞快。我道:“什么事。”张瀚元道:“陶盈派来,暗杀卓家兄弟的杀手,已经被抓住。卓光几个,也答应做污点证人,都被关在看守所。现在司检,已经开始提审这件案子了。”我道:“这种案,少说审几年。”张瀚元点点头,道:“不,胡家申诉这么多年,市里领导,也做了批示,尽快审完。只要霍磊不干预,差不多半年,就结案了。”
我松了口气,道:“但愿如此,那你带我去哪?”张瀚元沉吟会,道:“还记得胡诗么,一直找不到她尸体。现在快沉冤得雪,胡家二老,已请了法场,给她招魂。已经做了六天法事,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去看看,说不准,能得知,她人在哪。”我默然点头,很快,车来到胡家门口。旁人皆避,门厅冷清。几辆小车,停在外面。
进屋一看,堂屋中央,悬着胡诗遗像。胡家不少亲戚,坐在两旁。七八个和尚,在厅内休息。胡家二老,抱着个小孩,迎了上来,道:“你们来了,坐,坐。”我看着他怀中小儿,道:“这个小孩,挺可爱的,是?”二老笑道:“是我那弟弟,对侄子说了些好话,过继了一个孙儿给我们。”我点点头,道:“那好,那好。”二老擦了擦眼泪,道:“站在干嘛,坐,坐。”
午时刚过,几个和尚,从地上爬起,端正衣襟,开始诵念经文。低沉缓和,令人心静神明。诵念半个小时候,一个老和尚,站起来,对二老道:“时辰到,可哭灵。”二老让族人,把孩子抱进后堂。老太太,一下悲从中来,“噗通”声,跪在灵位钱,泪如雨下,道:“我的儿哟,你在哪啊。你心里有恨,也莫恨爹娘啊。为娘的,天天求菩萨,念你梦里看看我,就是不见你回来。可苦死娘了。”随后趴在灵位前,嚎啕大哭起来。胡老扶住老太,对灵位道:“现在案子清了,你回来吧。”一群僧人,手持佛珠,口念经文,围着灵位,不住转圈。
十几分钟后,僧人停下脚步,老僧闭眼即开,走到二老面前,道:“小僧法力有限,召不回冤魂。”二老听了,一下脸色苍白,犹入冰窟。我见了,连忙走上去,道:“我助大师一臂之力。”随后拈了几根香,来到灵位前,道:“鄙人手执三柱清香,着明镜白衣。不屈人臣,不跪君王,乞姑娘一言:且尘世万般苦难,事事临你。汝独居万丈寒山,吞人食骨,为恶一方。实乃天不公,我辈之罪。今旧案重翻,还汝公道。奈何仍居寒山,不谅父母之苦。你若有虑,且看人间。阳有日出阴有雨,碑前二老泪痕深。不问恨从何处来,只留百草在路边。”二老听了,对我点点头。老僧合掌道:“阿弥陀佛。”
不一会,老僧道:“灵有归,速抱子来拜。”二老大喜,慌忙把小孩抱过来,放于灵位前。忽,一阵清风飘过,烛灯摇曳,孩子大哭。老僧拿着佛珠,在他面前逗留,道:“笑,笑。”些许,小孩咯咯大笑。忽,风再起,烛灯摇曳,归于平静。二老问道:“大师,此何解?”老僧把小孩,把小孩,递给二老,道:“她已来,已去。这个小孩,已被我开了佛光。可放养,不可教诲。日后,他若有恶行,可告之,其顶有佛光。若一意孤行,且把佛光,还与我佛。”二老恭敬道:“多谢大师。”
傍晚时分,和尚们,收拾好法场,逐渐告辞。胡家亲戚,也散去大半,只有几个至交老者,依然逗留。我和张瀚元,在屋内畅谈。没多久,二老抱着小孩,乐呵呵过来,喜道:“你看这个娃,真机灵。”我抱了一会,把孩子还给他们,二老又抱着他,去后台逗乐了。我点了根烟,道:“二十年后,必出孽子。”张瀚元一愣,道:“何以见得?”我哈哈大笑,道:“我就是孽子呗。看吧,这么娇这养,长大后,比我好不到哪去。”张瀚元摇头一笑,并不言语。
夜渐深,张瀚元去睡了,我呆在灵位前,略觉不适,于是点了根烟,来到外面。外面人影斑驳,只有一轮明月,悬在天上。不由想起明伯的遭遇,流浪老头,几句话,也可让他心神不宁。尚若这么晚,我遇到个路人,拉着他,道:“兄台,你孤影赶魂,且慢点走,别慌了脚步,去错了地方。”他必定心神不宁。想到这,我摇头一笑,道:“自扰之,自扰之。”
第二天清楚,我在大厅等候,没多久,二老起床而来,或多或少,有些伤感,道:“昨晚,已有梦示。女儿回来,说她好冷好冷,然后,抱着我们哭。哭完后,就不见了。我们说,你带点衣服过去,她也不要。”我点点头,道:“那你们,让她找我没?”二老点点头,道:“我们说了,让她去见见你。”我道:“那我先回去了,万事吉祥。”
回到客栈一看,不由吃了惊,只见好几辆车,停在门口。十几号人,围在客栈门前,却没进去。我走到门前,一个人,拦住了我,道:“你是客栈的人?”我点点头,道:“是的,你们?”来人冷冷道:“没什么,进去吧。”我赶忙进去,上楼一看,却不免哑然,只见草原,赵先生,明伯几个,围在桌边嗑瓜子,我道:“你们倒好闲情,别人都堵住家门口了,还在嗑瓜子。”草原哼了声,道:“有啥怕的,大不了,打一架呗。”
我沉吟会,道:“我去找钟文。”赵先生疑惑道:“找他干嘛。”我道:“让钟文摆个威,警告他们,不要动手呗。”明伯直打哈哈,道:“干嘛不找燕楚。”我道:“白有白道,黑有黑道。燕楚虽然向着客栈,但这事,是他首肯的,不会管,得找钟文。”明伯大乐,道:“那好那好,我老骨头,可经不起几棒子。”
《家族没落》之《长路漫漫任我闯》
出了客栈,那帮人,似乎脸色不善,看了看我。我低头而行,匆忙叫了辆车,来到酒吧,找到钟文,把此事告之了他。钟文二话不说,随我上车,赶到客栈。下车后,显然有人认得他,给他敬了几根烟。钟文找到为首的,道:“问一下,你们是谁的班子?”为首的见手下对他恭敬,和气道:“你是,问这个干嘛?”
钟文把我拉到身旁,道:“我是帮李子明打下手的钟文,这个人,是我兄弟,也是子明哥的朋友。他们也不是不搬,你们催人时,看看子明哥的面子,别伤了和气。”我也道:“搬是会搬的,就是一时半会,舍不得离开。”为首的笑道:“好说,好说。我们哪有什么班子,收点钱,就帮人忙呗。”钟文见交代清楚,随我上了楼,去见草原。
几个人仍闲情逸致,见钟文来了,草原大笑道:“你来了?坐,吃瓜子。”钟文一愣,道:“我听朋友说,法院下了严令,客栈不搬,就动手强拆。”明伯敲了敲桌子,乐道:“小兄弟,吃瓜子。”钟文眉头一皱,怒道:“你们都是大哥大爷!”随后转身下楼。草原大笑道:“慢走,不送啊。”我一笑,跟着下楼。
出了客栈,那帮人,也开车离去了。钟文道:“我落难时,客栈收留我,感激之心,还是有的。有什么事,我也能帮忙。但…”我呵呵一笑,道:“你想多了,由他们去吧。”钟文点点头,道:“我走了,莫送。”萧条的身影,消失在大街边。我来到客栈前,陡然见到一楼大门,心有所动,打开门锁,轻轻走了进去。
里面阴暗沉沉,凉意逼人,似乎有无数鬼魅,藏匿在暗间。我拿起一旁油灯,用手护着,小心翼翼,走了进去。越往里走,渗越深。推开里面暗室,我把油灯,放在一旁。打量一下,棺木,仍躺在昏暗的角落。我咬咬牙,拿起一旁的铁锹,挖掘起来。不久后,挖出一个森然的骷髅头,我擦了擦冷汗,绝对不对劲,又继续深挖。
暗室土渐高,我弯腰下去,抓住个软绵绵的东西,用力扯出来,骇得毛骨悚然,寒毛倒立。朦胧的灯光下,赫然是草原苍白的头颅。我手抖了抖,把头颅扔在一旁,再往泥土一掏,明伯的头颅。我愣了半响,扔在一旁,赵先生头颅,也被我挖出来了。随后,我捧着自己头颅,心惊胆寒。放下后,茫然看了一周,不知身处何地。
突然,“碰”的声巨响,寒光闪动,耳后刀风紧。我大惊,连忙滚开,回头一看,却见棺木粉碎,血屠面无表情,提着寒刀,站在我身后。随之又一刀,朝我斩来。我连忙抓起油灯,落荒而逃,念道:“灵灯有应,保我不灭之心。步履御风,佑我永离魔窟。”一路跑,一路回头骂:“追,追你妹子啊,又不是不认识。”血屠面无表情,紧追在后面。
见门口有光,我赶紧跳了出去,把门关上。喘了几口气后,来到楼上。草原端着酒杯,见我狼藉不堪,道:“你怎么了?”我吐了口气,把油灯放在桌上,道:“被血屠追杀了。”几个大惊,道:“他不是走了么。”我摇摇头,道:“没有,躺在下面棺木的,就是他。”几人面面相觑,我道:“还有,我看到了你们的死期。地下室里,埋着你们的头颅,也包括我。”草原手一松,酒杯掉在地上,碎了。
阳历五月,我坐在二楼窗口,看着街道来来往往人群,大叫道:“哇哇哇,天晴天雨天阴寒,街坊邻居,大家好啊。”没多久,草原过来,拿着个酒杯玩弄,道:“天怜,你看。上次酒杯碎了,我又买了个新的。”我呵呵一笑,拿过来,玩弄一番,道:“挺好的。”突然,眼神一撇,只见莎,莲花结伴而行,从走道尽头,缓缓走过来。我们赶紧迎上去,草原笑道:“走了啊?路上小心。”莎仍打扮得花枝招展,扭腰道:“阳光明媚,姑娘们,要远行。”
我一乐,挠着她腰,笑道:“离别时,伤心的泪,滴落下。站台边,片片离愁,涌入我心上。”莎轻轻一笑,搂着我,道:“火车已经进车站,我的心里涌悲伤。汽笛声,已渐渐响,心爱的人,要分散。”我闭眼一笑,把头深深埋进她怀里。草原一愣,道:“你们唱得,哪门子戏。”我把莎放开,笑道:“我伤感嘛。”莲花走过来,冷冷道:“劣儿。”
我呵呵一笑,道:“姑娘好。”莲花把头扭过去,没有理我。草原突然道:“等等,你们要走,带走一个人。”随后拍了拍房门,道:“提琴手,你出来。”提琴手把门打开,道:“干嘛。”草原笑道:“你收拾东西,跟她们一起走。”提琴手一愣,随后摇头道:“我不走。”草原连忙把她推进房门,道:“走,走。”提琴手犹犹豫豫,却已经被草原推着,收拾好行李。草原推着她,出了房门,道:“走吧,别回头。”我笑道:“一路顺风。”提琴手突然叹了口气,道:“你们也是。”
草原也没过多远送,只是目送她们,下了楼。我和赵先生,慢慢跟在她们身后。提琴手突然道:“赵先生,你再帮我算一卦,我以后,会怎么样?”赵先生指了指我,道:“我帮你算卦,他不能在旁边。”我一愣,道:“对,尼姑和道士谈恋爱,和尚怎么能参与呢。”莎噗嗤一笑,道:“我帮你算吧,会好的。”
出了客栈,离别在即。提琴手,一个人背着包裹,朝我们挥手后,去了远方。莎和莲花,结伴而行。我看着她们背影,突然追了上去,对莲花道:“能不能问你个事?”莲花点点头,道:“问吧。”我沉吟会,道:“你下辈子投胎,是男人,还是女人?”莲花淡淡一笑,道:“你猜。”莎也笑了,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不过,我下辈子,还是棵桂树,给你们乘凉。”我笑着点头,两个朝我挥挥手,消失在视野尽头。
林子祥,《长路漫漫伴我闯》,歌词:长路漫漫任我闯,带着一身胆色和热肠。找回自我和真情,停步别处作家乡。投入命运熊熊火,不管得失怎么量。陪着你到江湖,往事不比紧张。迎接日月万里风,请清风洗我的狂。来日醉卧逍遥,不再动我刀和枪。
《家族没落》之《末路洪流》
晚上时分,夜静,客栈空寂。我在二楼摆了个台案,点了几根香。灯光朦胧,草原从屋内出来,打了个哈欠,道:“天怜,你咋还没睡。”我道:“请魂呢,你不也没睡。”草原揉了揉太阳穴,道:“也不知哪里的野狗在叫,心烦意乱的。”我一惊,静心倾听,似乎从天边,远远传来声声犬吠,令人心悸。突然,声音越来越清晰。草原道:“这下好,叫得更厉害了。”
我坐立难安,来到窗边,伸出头,往街道尽头望去。只见街灯下,天际微亮。没多久,一股阴云,逐渐弥漫过来。无数野狗,在阴云下,跑了过来。我连忙敲门,道:“赵先生,起来,起来。”赵先生披衣起来,来到窗边,看到远处场景,大惊失色,掐指一算,惊呼道:“穷途乱流,大祸也。”
很快,群狗来到窗下,一双双凶残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芒。不一会,一条狗,从狗群中钻出,口中叼着个东西,放在地上。我见了,惊道:“卓飞。”地上赫然摆着,卓飞的头颅。我慌乱难安,去了房间,找了根竹篙,系了个绳圈。来到窗边,楼下群狗或趴或坐,时不时,仰天而吠。
我把竹篙伸下去,套住卓飞头颅,拧了上来。捧在手心,凝视一眼,不觉全身冰凉,不敢再看,道:“前日见君,君往昔如故,亲切有加。今见之,已尸骨冰寒。”随后找了块白布,把头颅裹了起来。放在房内,然后再度和赵先生来到窗边,我沉吟会,道:“我去废品站看看。”赵先生点点头,道:“一起去。”
我们赶紧下楼,上了货车。来到街道后,群狗仍堵在马路上。赵先生把头伸出去,大声驱赶。大部分走开了,仍有几只,堵在路上。我猛踩油门,碾了过去,传来渗人惨叫,一路疾驰。赵先生把头伸出窗外,回头看了眼,道:“你碾死干嘛,它们追上来了。”我怒道:“不碾死,就被它们挡着?”赵先生怒瞪了我眼,重重喘了口气。
透过后视镜,群狗犹如鬼魅,跟在车后。我踩住油门,倒了过去,道:“乱流,比比谁更乱。”车后,惨叫声不断。我擦了擦冷汗,道:“死了多少。”赵先生道:“不少,还有大半。都散开了。”我松了口气,再次启动油门。没多久,车上了小道,不经意间,发现后视镜内,跟着不少黑银。我道:“你不是说,都散了么。”赵先生怒道:“我又不是神机子,怎么会知道。”我骂道:“妈的,如影随形,无处可匿。”
车转了个弯,突然,看到间寺庙,我大喜,道:“有助也。”随后把货车停在门口,飞速下车,两人翻墙而入,大喊道:“老僧,救我,救我。”很快,寺院的灯火亮了。老僧带着几个僧人,来到院内,见我们如此狼狈,道:“施主三根半夜,大呼小叫,所为何事。”我指了指门口,道:“有一群野狗,被噬了心,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老僧慎重,道:“请施主移步后堂藏匿。”我急道:“没时间啊,有更急的事。刚才车路碾死不少野狗,血腥太重,一直被咬着。请秃驴…请神僧洗清身上腥味,我们好赶路。”老僧道:“阿弥陀佛,既如此,披上我佛净衣。”随后,老僧连忙让僧人,拿了两件长衫布衣披上,由后门放出,夺路而逃。
月光下,我们在林内乱窜。我用布衣,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索性连脑袋也蒙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赵先生见了,皱眉道:“佛门的东西,穿在你身上,怎么就像个贼呢。”我道:“兄台有所不知,鄙人生气恶行太多,但求路过,不求认识。”不知走了多久,天际发白,才来到垃圾场。
进了废品站,角落下,各种杂物,堆放一起,挂着露水,远处的农家,传来鸡鸣声。我轻轻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声响。我解开布衣,再敲了下,道:“有人么,是我。”很快,门被打开,小丽泪中带喜,一夜之间,似乎成了大人,镇定的看着我们。其余小孩,一涌而出,抱着我们,大哭道:“天怜叔,赵叔叔。”我点点头,待他们哭完后,来到小丽面前,道:“卓飞怎么死的。”小丽突然留下泪水,道:“花姐突然疯了,把…把…”随后望向一旁,清澈的眼神,似乎在回忆什么。我道:“那花姐呢,去哪了?”小丽茫然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沉吟会,道:“小丽,你带他们,收拾点东西,跟我走。”小丽疑惑道:“去哪,客栈不是要拆了么?”我道:“不要多问,收拾去。”小丽点点头,吆喝小孩们回屋。天亮后,一群小孩,抱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些破烂衣服,废品里淘出来的玩具。我点点头,大声道:“走吧走吧,再也不回来了。”随后找了点废品,用火点燃,扔在里面。很快,火越来越大。
我们站在路边,看着熊熊火焰。小孩们茫然看着,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和赵先生,带着他们,走了一程,来到路边,不住招手。路过车辆,见这等场景,纷纷绕道。我和赵先生火冒三丈,拖来根残木,挡在路上。很快,一辆客车,被我们堵住了。司机把门打开,正欲开骂,我掏出手枪,指着他脑门,道:“老子是付不起钱么,统统滚下去!”司机大惊,正欲下车,我道:“你别走,留着开车,其余人,全滚。”
一位老太婆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司机不停,不是我们不停。我也不是那个开车的…”我朝车顶射了枪,道:“老人家留下,其他的,滚。”其余人,无奈下车。赵先生连忙扶着小孩们上车。很快,车启动了,司机紧张无比,道:“去…去哪。”我道:“就这样走,我告诉你。”随后,我把枪放在车窗台上,道:“我可对你说哦,你这车,不能快,不能慢。不能转急弯,不能颠簸。你要是颠一下,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
司机头冒冷汗,紧张的抓着方向盘,遇到个坑,突然颠簸一下。我道:“我不是对你说了么,会掉手指头的。你不怜惜自己,我怎么会怜惜你呢。是不是很啰嗦,我一点都不啰嗦的。愤怒,心寒,你懂吗?”司机直点头,道:“我懂,我懂。”我突觉很累,扭过头,望着窗外。
半个钟头后,晨阳已出。我们来到寺庙门口,货车仍停在那,群狗不见踪影,车轮的血迹,也被僧人洗涮干净。下车后,我们依稀进了寺庙。小孩们头次来这种地方,很是好奇。我让他们,在院子里玩玩,随后进了寺庙,找到老僧。老僧笑道:“施主去而复返,想必事情已弄好。”我点点头,道:“老僧,我有一大难,也是大德之事,请您做。往老僧海德海量,切莫拒我。”老僧合掌道:“施主请讲。”
我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收养了一些孩子。如今朋友西去,孩子无处可去,乞老僧收留。若有缘香客,能收养一二,自然是好的。若无缘,留在寺庙,打些杂役,也不会差。世间人心险恶,若放之沉沦,必受那流离,拐卖之苦。那些孩儿,也不比娇贵人家,吃得了苦,心志也是坚的。老僧意下如何。”老僧合掌道:“此事不难,多的话,老衲可代言,让其他寺庙收留。少的话,则这吧。至于日后如何,看他们造化了。”我闻言大喜,道:“功德无量。”
些许后,我和老僧,来到大院。老僧看着那群小孩,喜上眉梢,却有隐含忧愁,道:“我寺香火不济,这么多小孩,实我寺福音。就不知,怎可养得…”我笑道:“这个简单,我出个法子。你们去后院,放一把火,说是天降祥瑞。然后,选几个机灵的小孩,打扮一下,名曰:佛门圣子。然后告诉世人,若施善,则福生无量。”老僧一愣,道:“施主胡闹,扰佛门清净。我还是告诫僧人,多做些事。也教导那些小孩,早写担待吧。”我笑道:“好吧,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了。”
随后,我离开老僧,来到院中,找到小丽,道:“我刚才对老僧说了,你们以后,就呆在这里了,比流浪强。老僧人很好的,你们要听他的话。”小丽愣了下,点点头:“嗯。”我笑了下,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小丽眼珠亮了亮,道:“你想说啥。”我见周围没僧人,道:“听我说,那个老秃驴,很固执的。他想养你们,又养不起,天天带你们吃斋。他舍得,叔叔可舍不得。”小丽点点头,道:“我也舍不得,你不是哥哥的么。”我一愣,道:“好吧,哥哥。记住我一句话,他们是和尚,你们不是。你平时,机灵点,香客的钱,你能骗点,就是点。像那些油光满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往死里宰。怎么宰,东有圣人,西传谣言。你这边,找个通灵的小孩,当佛门朝圣灵位。那边就猛传谣言,只要朝拜,就洗今生之罪,票子不就来了。”小丽轻“哦”一声,道:“那找谁,当圣人呢。”我环顾一周,看见远处树底下,坐着个小孩,眼神清澈通亮,静静坐在那,不知想啥,于是道:“就是他,那种眼睛亮亮的,又不说话的呆鸟。”小丽大惊道:“他怎么能行,那么傻,给他东西,都不要的,怎么收香火钱。”我道:“他傻,你不傻呗,你收钱,他就是拿来卖的。”小丽点点头,道:“哦,这样的。”我沉吟会,道:“还有,财不可多得,免得忘本。他们能自食其力后,就收手。”小丽哼了声,道:“还用你教!”
说到这,我走到树下,捏了捏小孩脸颊,道:“小家伙,想啥呢。”小孩很是漂亮,摇了摇头,道:“没想啥。”我道:“你如此可爱,怎么叫我忍心辣手摧花。”小孩也听不懂,朝我开心一笑。我轻轻一笑,摸了摸他脑袋。再次来到小丽旁边,道:“我走了,或许,很难碰面了。还有,卓飞死后,那群狗,已经诛了心,就像花姐一样。别再唤它们,危险异常。”小丽点点头,我对赵先生使了个眼神,出了寺庙,上货车后,回到客栈。
《家族没落》之《人,魂,鬼》
卓飞死后,客栈濒临末期。第二天中午,我在二楼摆香台,疑惑胡诗怎么还未回来。突然,楼下传来道清丽的声音:“我家姑娘,赠挽联一幅。”转身一看,一位女子,递了幅挽联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车马乱世沉箫,乱葬山野悲歌。”我把挽联卷起来,道:“你家姑娘,还好么。”女子点头笑道:“好着呢,姑娘今天摆了酒宴,请客栈贵宾一叙。”我大喜,把草原门敲了敲,道:“草原姐,出来,古竟月请客。”草原从屋内出来,惊讶道:“她?难得,难得啊。”随后喊上赵先生,明伯,来到古竟月妓院。
古竟月在楼上客厅,摆了桌酒席。随意坐下后,古竟月给草原敬酒,道:“草原姐,妓院乃客栈邻居,小妹却未曾拜访,特敬酒一杯,以示仰慕之心。”草原哑然,道:“啊,你说啥,喝酒喝酒。”随后一饮而尽。我道:“古姑娘,牢里的犯人,受苦受罪。临死之际,就会吃顿好的,叫断头饭。你这是什么饭?”古竟月笑道:“大哥说得哪里话,这饭,可比断头饭丰盛多了。”我端起酒杯,把赵先生杯子一碰,道:“黄泉路上见。”赵先生一愣,沉默会,一饮而尽。明伯吃的不亦乐乎,笑道:“好好一桌饭菜,被你们整成这样。可惜,可惜啊。”
这顿饭,也只是情谊之餐,很快就散了。下楼时,却见门口停下一辆轿车。梁城从车内出来,脸色阴暗,匆忙看了我们一眼,上了楼去。我心中一动,问旁边的迎宾女,道:“今天几月几号?”迎宾女道:“五月十八。”我点点头,道:“哦。”
回到客栈后,各自回房午休。夜晚时分,简单吃了顿。我来到胡诗灵位前,暗自琢磨。突然,面前蜡烛,闪动了两下。转身一看,不由惊在原地。只见一个人影,犹如鬼魅,双手捧着个东西,从我房门走出来。我屏住呼吸,拿起蜡烛,缓缓走过去,不由寒毛倒立,如入冰窖。却见花姐,眼珠黑漆,犹如僵尸,捧着卓飞冰冷头颅,站在原地。我小心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眼珠一动不动。随后,缓慢拖着脚步下楼。
我也不敢阻拦,小心避开。听闻脚步,似乎下楼后,我抓起烛灯,来到楼梯口,喝道:“孽畜站住,胆敢回头,看南岸灯火。”花姐慢慢转过身,死灰的眼神,回头看了眼,继续下楼。草原,赵先生听到我喝声,也来到楼梯口,见了这等场景,面面相觑。我擦干冷汗,对赵先生道:“失魂了,你去找强光灯来。”赵先生连忙回屋,找到个强光手电筒。我们追到楼下,黑夜下,她的身影,已经到了大门口。
赵先生,赶紧打亮手电筒,照了过去,道:“花姐回头。”花姐再度回头,强光照射下, 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快暗了下去。我大惊,道:“不能走。”随后大步过去,猛的一耳光,扇在花姐脸上。花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呆滞的目光,凝视着泥土。我捏着她脸颊,用灯光照了照,暗淡无光。赵先生道:“还有救没。”我摇摇头,道:“难说,看她还有痛没。”随后,抓起一旁的木条,猛的插进她手腕,鲜血溢出,花姐犹然不动。赵先生擦了擦额头冷汗,道:“不痛了。”
“嗷。”花姐突然发出声低沉吼叫,眼神忽亮,犹如野兽,朝我脖子咬来。我大惊失色,连忙散开。花姐又抱起卓飞头颅,木然般的,走出客栈。赵先生看着她远去身影,道:“杀不杀?”我沉吟会,道:“最后试一次。”随后,我赶了上去,一角揣在花姐后膝上,然后抢过卓飞头颅。
花姐趴在地上,朝我爬来,口中发出咕咕的声音。我托着卓飞头颅,怒视着她。花姑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喃喃道:“还,还我。”我退了步,道:“你想要?”花姑愣愣点点头。我把头颅扔在地上,道:“吃了它。”花姐捧着头颅,“沙沙”啃了起来。我道:“好吃么?”花姑咬下卓飞耳朵,嘿嘿一笑,把头颅递给我,道:“一起吃。”
我接过头颅,道:“看。”随后扒开卓飞眼皮。花姑抬头一看,陡然见到,卓飞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吓得惨叫一声,口中的血肉,全吐了出来,不住干呕。我把卓飞头颅,放在地上,猛的一掌,拍在花姐天灵盖上,吼道:“回答我,你是谁!”花姐突然大哭,跪在地上,道:“我是废品站花姐,花姐。”
突然,我似乎苍老很多岁,轻声道:“你回来了?”花姐哭着点头,道:“嗯。”突然,见到卓飞残缺头颅,又忍不住抱着,泪流满面,直摇头,哭道:“我害了你,我害了你。”我手一颤,摸了摸她脸颊泪水,身子晃了晃。草原把我背心一拍,道:“嘿,站稳点。”我深吸口气,对花姐道:“汝,何去何从。”花姐神情凄迷,道:“死期将至,怨不得人。只求和卓飞,同葬一墓。”
突然,林中犬吠四起,我们大吃一惊。只见无数幽光,在林中闪亮。很快,一群恶狗,口中滴着唾沫,团团围住花姐。花姐惊恐难安,抱着卓飞头颅,紧紧缩成一团,随之闭目,抱着头颅,道:“罢了,我随你一起走吧。”赵先生,心中恻然,道:“要不要就她?”我也于心不忍,道:“你可愿,死于狗舔之下?”花姐听之,眼中再度含泪,拼命摇头。
我掏出枪,头冒冷汗,道:“难道,又要来场人狗大战?”草原悄悄拉了拉我,示意别动手,道:“快走,杀不完的。狗吃了她,就轮到我们了。”我叹了口气,一行人,正欲离开。突然,林中刮起一阵阴风。群狗突然发出惊恐的鸣叫,然后垂下尾巴,匆匆散去。我惊疑不解,望着夜空,道:“奇怪。”赵先生眉头紧锁,掐指算了算,道:“贵人相助。”我恍然,再往旁边看去,花姐垂头抱着卓飞头颅,坐在地上。
我走过去,道:“生否?”花姐摇摇头,道:“请葬。”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既然拉你回来,且送你归去。你往西去,我在护城河码头等你。”花姐鞠了躬,抱着卓飞头颅,消失在林中。我对赵先生道:“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赵先生点点头,道:“你注意点,刚才天色有异,虽帮助我们,但不知来意善恶。”我呵呵一笑,道:“回头见。”
随后,大步而行,来到护城河边,下了码头。河水静悄悄,月色迷人,清澈的河面,呈现夜的倒影。许久后,花姐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逐渐来到码头,我道:“到了。”花姐欠身行礼,我伸出手,道:“他交给我,你由此去。”随后指了指码头。花姐惊了下,恳求道:“不能带他去?”我闭上眼,摇头道:“不能。”花姐泪花莹然,把卓飞头颅交给我。随后擦干眼泪,缓缓上了码头,再抬头看看夜空,随后一跃而下,跳进河中。我默然转身,看着湖面,溅起一圈水花,很快水依旧,流依旧。我手一甩,把卓飞头颅,也扔进护城河,随后合掌,对河面作了个揖,道:“各安天命,生者不息。”
《家族没落》之《无题》
离开码头,我往回走去。突然听闻,林中似乎传来哭泣声,凄迷低伤。我环顾一周,夜黑林静,不见人影,定了下心神,继续赶路。哭泣声,陆续传来,似就在身边。我一愣,疾步而行。陡然,林间传来轻轻的女音:“先生于心何忍耶。”我止步,林间野风刮过,树叶萧萧直响,道:“是对我说话么?夜深林静,实不敢逗留。”空荡的林间,女音在飘荡:“先生请我而来,然避而不见,却是何故?”
我大惊,四处张望,只见身后的杂木林间,站在个白色鬼影,似乎飘荡在空中。我错愕半响,道:“胡诗?”鬼影道:“区区冤魂。”我仔细看了看,不见她面容,只见一团白影,道:“怎么不去客栈找我,半路拦截。”胡诗道:“客栈戮气太重,不敢靠近。”我恍然,怪不得不见她来,原是血屠缘故,于是道:“我请你来,是先前两年,一直找不到你遗骨。今旧案重翻,请伊回乡,好做个了结。”
胡诗道:“当真了结?”我点点头,道:“当真。”林内,突然传来凄笑,胡诗道:“我是了结,但我那孩子,该如何了结。”我一愣,道:“那你想怎么办?”胡诗道:“陶盈牢狱之灾,算还我清白。但霍为举续弦,今喜得子,一家欢乐,我实不忿。谁怜我的孩儿,受无边之苦。”我默然,道:“霍为举,并不开心。”胡诗冷笑,道:“有妻有子,怎会不开心。”
我抿抿唇,道:“此事暂放,你且告诉我,尸骨埋于何地。”胡诗道:“若无公道,我必不相告。”我大笑,走上前,道:“冤冤相报,何谈公道,随我走吧。”胡诗身影,飘到一旁,声音愈冷,道:“先生好生歹毒,妙手杀生灵。”随后手伸进腹中,掏出一个婴儿,搂在怀里,哇哇哭声,划破夜空。胡诗呵护着他,轻声道:“孩子乖,妈妈给你看坏人。”
我怅然一叹,道:“罢了罢了。”随后摇头,起身离开。胡诗冷笑道:“你请我来,就这样走了,不觉可笑么。”我一愣,止步回头,道:“我手拈三昧真火,你若再相激,烧你去娑罗世界。”胡诗嘴角闪过丝冷笑,不再言语。我茫茫然,走出林间,后面又传来凄迷哭声。
回到客栈,上楼一看,二楼仍摆着胡诗灵位。我把灵位打翻,道:“我呸!”草原,赵先生听到响动,从房门出来,道:“怎么啦,天怜。”我吐了口气,道:“没什么,各自念经,念着念着,撞到一块了。”赵先生一笑,道:“你又念啥经了。”我道:“刚才助我们的,是胡诗,她回来了。说了那么多,也看不开,还是要霍为举的命。”草原大笑,道:“看得开,说得轻巧,你看得开?”我哼道:“看他妹子,要不是这么多破事缠身,早就扯旗走人了。“
第二天中午,我给雅芳打了个电话,道:“你在哪?”雅芳道:“在家。”我道:“你夫妻两个,去寺庙避一避,现在就去。”雅芳惊道:“为什么。”我道:“没有为什么,听我的话,快去。”雅芳沉默会,道:“大哥让我过去,必是有原因的。能不能见一面,雅芳有事相告。”我点点头,道:“好。”
来到寺庙门口后,雅芳大腹便便,搭车而来,却不见霍为举。我道:“他人呢。”雅芳神情焦急,道:“我让大哥来,就是为了这事。他这两天,魂不守舍,做事也丢三忘四,不知怎么了。”我道:“他知道你,来这了吗?”雅芳点点头,道:“知道,他说我来这也好,他说过几天来陪我。我感觉怪怪的,总是心神不宁。”我沉吟会,道:“也好,你在这养几个月,我去找他。”雅芳拉着我,道:“大哥,究竟出什么事了。”我看了看她腹部,摇头道:“没事。陶盈听说你怀孕,可能对你不测,所以让你躲着。”雅芳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告诉为举,让他小心点。”
我和雅芳,走进寺庙,见到那群孩子,除了小丽,都剃了个光头,穿上小和尚服,在院内打水劈材,不觉大乐,对雅芳道:“你们这次,是大难。要是渡过去了,让霍为举破点财,给这些小僧人,买点衣服穿。”雅芳点头道:“一定,一定。”进院子一看,一个小僧人,眼清神明,坐在台阶上。小丽替他整理衣襟,道:“听好咯,你现在,是寺里的小圣僧。不能像他们一样,就知道玩。台上听师傅的话,台下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其他小和尚,都捂嘴偷笑起来。小圣僧把小丽一推,嚷道:“你们走开,走开啊。”
小丽大怒,叉腰道:“姐姐的话,你都不听,是不是!”小圣僧撅着嘴,垂头不语,小丽大喜,道:“嗯,今天就到这了。你们几个,还不去做事。”其他小和尚,连忙吐吐舌头,跑到别处去了。我走上前,拍了拍小圣僧肩膀,他抬头,委屈道:“叶叔叔。”我呵呵一笑,道:“不错,挺好的。”小孩眼睛直眨,快要哭了,道:“叔叔…我…”我摸了摸他脑袋,道:“没事的,师傅的话要听,姐姐的话,也要听。等你长大后,想做什么事,也没人拦你。”小圣僧点点头,道:“嗯,叔叔。”
随后,我去后堂,把雅芳的事,对老僧交代了下。然后要了霍为举电话,出了寺庙,给他打过去,道:“你在哪,我有事找你。”霍为举惊道:“原来是叶兄,你去找家餐馆,我去找你。”我道:“不用,我找你,见见就走。”
半个小时后,我按照霍为举所说地点,来到一所高中,里面铃声不绝,读书声朗朗,不少学生,在校园运动。没多久,就发现霍为举,在操场树下发呆。我走过去,笑道:“你一声不响,跑到这,不怕触景生情?”霍为举一笑,道:“还好,找我有事么。”我道:“当然有事,我妹妹,快临盆了。你可不能,丢下她跑了。”霍为举一愣,道:“叶兄何出此言。”
我点燃一根烟,道:“那你何必,多此一问。”霍为举轻轻一叹,遥望远方,并不言语。我道:“你的事,我也知道点,背着不少罪。但雅芳这儿,很急,你走不开。沉着点,别乱了阵脚。”霍为举脸色不悦,道:“你这算,教训我?”我摇摇头,道:“不算,算给你吹东方。南风斜,人欲倒。东风缓,人心暖。”霍为举摇摇头,道:“你吹什么风,都对我没用。”我道:“你想什么,也没用。雅芳母子平安不明,你须得留下。胡诗母子损命,乃陶盈作祟,怨不得你。时至如今,雅芳的事,你是拿得了主见的。”
霍为举大惊,道:“你怎知道这些。”我道:“你多虑了,我把妹妹嫁给你,定要知你底细。”霍为举犹然惊慌,警觉看着我。我缓缓道:“你可知客栈卓飞,我和他,是好朋友。他兄弟卓光,是当年陶盈,派去暗杀胡诗的凶手。但凡乡里邻居,也有谣传,我若真心探你身世。其间的事,我得知一二,也不足为奇。更何苦,还有卓飞这个知情者。”
霍为举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了。这几天,我一直坐恶魔,胡诗母子,找我索命,坐立难安。又恐雅芳知道,动了胎气,于是就避开她,四处走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沉吟会,道:“胡诗的事,你放不下,故地重游,也可理解。但当务之急,乃陪着雅芳,渡过这段日子。岂能弃生者不顾,追死者而去。母子平安后,你何去何从,旁人也只能柬,不拦你了。”霍为举道:“叶兄言之有理,我回去了。”我喊住他,道:“雅芳已被我送至寺庙,你也进去,几个月内,不要出来。”霍为举疑惑道:“我既然定了心,送她去医院静养,不是更好么。”我沉吟良久,才道:“胡诗回来了。你心定神明,是暂时的,她一现身,你必乱,危及雅芳母子,还是去寺庙躲着吧。”霍为举脸色陡变,喃喃道:“她…她回来了?”我点点头,道:“对。”霍为举咬咬牙,道:“那我去了。”随后,大步出了校园。我心口,突然阵痛,不由大惊,抬头一看,树上,挂着条白布,在风中飘荡。
《家族没落》之《梦囚》
一切,都安静起来。客栈底下的魔爪,逐渐延伸开来,渗透客栈每一个角落。大门口,停下一辆面包车,走下几个人。我并不在意他们,盯着一楼大门,那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喂,你们,这么还在这。”一个西装男,走过来,把我肩膀一拍,脸色不善。
我一愣,茫然回头,道:“你是在对我说话?”西装男沉声道:“问你们,什么时候搬。”我眨眨眼,看着他,道:“你不是死了么。”西装男先是薄怒,随即迟疑,道:“你疯了?”我搓搓脸,气息不平,道:“对不起,我这几天,精神不好。哦,我们很快就搬。不…哎,我的头,又疼了。”随后咬咬牙,揉了揉太阳穴。
西装有些惊疑,脚步往后挪了几步,道:“你去医院看看吧,尽快搬,我们够客气了。”我道:“客栈下面,有具古棺。听老主人说,最后离开客栈的人,要把棺材带走。不然的话,就会遭来厄运。对不起,我的头,又开始疼了。”随后抓着脑袋,使劲摇了摇。西装恍然,道:“哦,是这个原因,你们才没搬走。那把棺材拖出去呗。”
我的脑袋,似乎没那么痛了,道:“我们没找到,那具棺材。”西装男正欲开头,身后的手下,把他拉到一旁,耳语几句,随后,西装男走过来,道:“什么年代的棺材,装着谁呢。”我沉思会,道:“清代的吧,听说,是个官宦人家的千金。父母很疼她,早逝后,就厚葬了。”西装男道:“走,我们帮你找找。”我点点头,道:“好,好。”
随后,来到大门前,我轻轻拍了拍,尘土唰唰落下,我道:“好久没来,都腐朽了。”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阵凉风,从门内灌了出来。陡然,一个银白色,毛茸茸的脑袋,从门口伸出来,几个人,吓了一跳。我拍了拍胸口,惊道:“明伯,你怎么在里面。”明伯眼珠直勾勾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背着布袋,装着几个圆鼓鼓的东西,从屋内窜出来。走了几步,又回头,闪过一丝恐慌,看了大门一眼,匆匆上楼。
几个人,也被他吓住了,西装男紧张道:“他在干什么?”我摇摇头,眼泪差点留下来,道:“不知道,我的头,真的好疼啊。”随后在门上,猛的撞了起来。几个人,连忙把我拦住。我大喘几口气,道:“没事了,进去吧。”随后,带他们进了杂物间,把灯泡拉燃,再点了盏油灯,道:“这里面,原来堆着杂物。听说藏着棺材,就封了起来,再也没人来了。”
几个人听了,就四散开来,在里面寻找。一个瘦脸汉子,爬上杂物堆,把东西往下掀。突然,他突然惨叫一声,慌不择路,从上面甩了下来,嘴里直喊:“死…死人。”西装男脸色大变,爬上杂物堆,从里面,抓住一个骷髅头,对我道:“怎…怎么会有,这个。”我吃了惊,正要答话。门口,突然传来草原的喝声:“谁让你们进来了,出去出去!”西装男指着我,道:“是他让我们进来的。”
草原大步走进来,见到西装男,抓着个骷髅头,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哦,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继续。”随后出了杂物间,缓缓关上门,屋内,只剩灯光闪亮。我犹入冰窖,手忙脚乱,狂奔到门口,拼命扣着门。几个人,也慌忙跑过来,道:“怎么回事。”我脸色苍白,蹲在一角,垂头道:“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跑到门前,猛的踹了几脚,门却纹丝不动。西装男,把我拧了起来,咆哮道:“你们到底搞什么鬼,门为什么打不开了。”我把他推开,怒道:“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死!”西装男一愣,呵呵一笑,道:“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你能说清楚吗。这门,能打开,对不对。”我靠着杂物堆上,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客栈原本,有很多人。但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我以为,他们都走了,其实,都死在这了。哈哈。”
几个人,脸色逐渐苍白。我茫然道:“其实,我是为寻宝而来的。那个棺材里面,陪葬品很珍贵。我千方百计,接近草原,就是为探听古棺的下落,想不到最后,还是被她害了。”西装男表情僵硬,道:“那为什么,说是我害你你们。”我冷笑道:“草原做得一切,都天衣无缝,连我都瞒住了。你刚才要不是抓着那个死人头,草原也不会发现事情败露,提早下毒手了。我死不足惜,你把自己兄弟,也害了。”
其余几个人,都脸色冰冷,盯着西装男。西装男冷汗直流,手一松,骷髅头掉了下落,愣愣盯着它,道:“你…你的意思,他是被草原杀死的?”我点点头,起身道:“嗯,他应该叫红叶,进来寻宝,被草原杀害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西装男喃喃道:“庄桐。”我闭上眼,道:“过几天,这里就多了个死人,叫庄桐。”
“沙沙”里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过道内,光亮闪动。一个瘦小的身影,持着蜡烛出来,赫然是明伯。庄桐疑惑的看着他,道:“他,他不是在外面么。”随后大喜道:“我们有救了。”赶紧跑到明伯身边,道:“说,你怎么进来的。”明伯犹未听到,茫茫然,突然跑到地上,把骷髅头捡起来,装进布袋,然后瞪大眼睛,四处寻找。
庄桐脸色阴寒,把他猛的一推,道:“老东西,老子问你话,听到没。”明伯蹲在地上,恐慌道:“别打我,别打我。”我起身,来到庄桐旁边,道:“这个老家伙,像个傻子。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庄桐神色一动,道:“什么事。”我沉吟会,道:“他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我们到时跟着他,就能逃出去了。现在,我们可以联手,找那具古棺下落。”
庄桐眼神闪烁,对其他个道:“你们,继续找。”几个人面带喜色,在杂物堆上翻了起来。不一会,一个人惊呼道:“又是这个。”随后,把一个骷髅头,扔在地上。明伯赶忙爬了过去,小心翼翼,把骷髅头捧了起来,打量一遍后,茫茫然的,把骷髅头,放进布袋中。庄桐冷道:“继续找。”
半个钟头口,地上杂物,七零八落。我们站在地上,看着满地骷髅头,沉默不语,气氛渗得逼人。明伯趴在地上,拾起一个骷髅头,看了眼,扔在地上,又拾起一个,最后,爬上骷髅堆上,大哭起来。肩上的布袋,也掉了下来,几个骷髅头,滚了出来。庄桐脸色铁青,吼道:“老不死的,哭什么哭。”随后瞪着我,道:“那具棺材,在哪?”随后一步步,逼了过来。
我恐慌不已,喃喃道:“我记得,是有的。”慌乱回头一看,却见到个暗门,不由大喜道:“看,那还有道门。”于是大步跑了过去。几个人,也跟着跑了过来。仔细一听,古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庄桐冷道:“把门打开。”我惊慌不已,摇头道:“不,不。”庄桐怒道:“把门打开。”我抖着手,小心把门打开,不由呆在原地,毛骨悚然。
昏暗的灯光下,赵先生弯着腰,正锯着板凳上的一个骷髅头。白花花的灰屑,顺着锯齿,掉了下来。耳中传来,刺耳的锯条声。庄桐惊在原地,道:“你…你是…”不经意间,却看见赵先生身后,躺着具棺材,不由喜道:“在那。”
我们几个,小心来到暗室内,见赵先生,犹如木偶,锯着骷髅头。准备绕过他,走进棺材。突然,背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只见明伯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看着板凳上骷髅头,转涕为笑,道:“给我好吗?”赵先生脸色死沉,扔锯着骷髅头。明伯跪了下来,伸出双手,乞讨道:“求求你,给我,给我。”
锯条逐渐锯了下去,明伯老泪纵横,摇头道:“别。”慢慢的,明伯脸色,逐渐犹如死灰。“碰。”的声,骷髅头,被锯成两半,明伯睁大的眼瞳,光亮消逝,缓缓倒在地上。我咽了咽口水,对庄桐道:“他是不是死了。”庄桐盯着地上明伯,身子抖了下,道:“别,别管他,我们开棺材去。”我呵呵一笑,道:“他死了,我们怎么出去。”
几个人,脸色煞白,面面相觑。突然,庄桐大喜,盯着赵先生,道:“喂,你怎么进来的,出口在哪。”赵先生放下锯条,指了指旁边的棺材。庄桐长大嘴巴,直点头,大喜道:“洞口在棺材里,棺材里。”我们闻言大喜,聚在棺材边,我道:“我要拿了珠宝,逃得很远很远,再也不回来了。”庄桐直点头,道:“我也是,我们都是。”随后,一起挪动棺木,却丝毫不动。我道:“被钉子封上了,怎么办。”庄桐擦了擦冷汗,道:“找他借锯条,借锯条。”
“咔嚓。”一声脆响,赵先生,木然把头扭过来,直勾勾看着我们。随后缓缓抬起手,把锯条递给我们。我们接过锯条,小心锯了起来,我边擦汗水,边到:“他扭头,怎么像木头一样。”庄桐道:“别管他,我们快点锯开,逃出去。”
“嘿,一二一,一二一。”我们小声喊着口号,拉动锯条。不知过了多久,棺材被我们锯开。我抚摸着棺木,笑道:“我的珠宝。”庄桐嘴角闪过丝冷笑,把我手拿开,道:“那是我的。”我慌张无比,点头道:“是你的,你的。”庄桐满意一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把棺木推开。随后拿起蜡烛,往里面照去。几个人,脖子吱了声,似乎有什么声音,没喊出来,就僵在原地,脸上逐渐布上层死灰,已经毙命。只见里面,躺着赵先生尸体。
我哈哈大笑,拍了拍赵先生脸庞,道:“起来吧。”赵先生也大笑,从棺材里爬起来,把庄桐几个,推到在地,道:“这招如何,活生生,把人吓死。”我笑着点点头,突然疑惑,道:“不对啊。”赵先生道:“有什么不对。”我道:“你刚才,明明在外面锯骷髅头的,怎么突然间,就跑进棺材里面了。对了,明伯不是在外面么,从哪进来的,是不是,真有啥洞口。”
赵先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突然,笑容越变越诡异,森然的冷笑。我大惊,往后退了几步,道:“你,怎么了。”赵先生摇摇头,眼珠迸出,骇人不已,沙哑道:“因为,我不是赵先生。”
我惊恐不已,退了几步。身旁,又传来“沙沙”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赵先生站在身后,锯着木椅上的骷髅头。我看了看他,又转眼看着棺材里的赵先生,惊得退在墙角,道:“你…你们是?”地上的明伯,也缓缓爬起来,棺材里的赵先生,也逐渐爬出来。旁边的赵先生,放下锯条,三个人,走在一起,慢慢朝我逼过来。
我大惊,抓起油灯,转身就跑。慌不择路,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草原眼睛直直的,面无表情,挡在我前面。我咆哮一声,撞开她,来到大门附近,使劲敲门,叫道:“开门,开门啊。”门不见打开,不知不觉,手中的油灯,开始熄灭,转身一看,它们已经朝我逼了过来。我抓着油灯,坐在角落,低头不语,苍老了一生。
“啊。”我大叫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深深吐了口气。明伯被我吵醒了,道:“怎么啦,又做噩梦了?”我点点头,道:“我出去走走。”明伯道:“去吧去吧,你说你,成天东想西想,不做噩梦才怪。”我披上衣服,来到大厅。草原也没睡着,在窗边站着,我走过去,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草原戏谑一笑,道:“哟,作诗啊。”我摇摇头,道:“拆迁的事,怎样了。”草原道:“他们还算客气,没催。先不搬,耗着吧。”我坐在窗边,看着天空夜景,很迷人,笑道:“其实,我喜欢李白,要不要知道,为什么。”草原大笑,道:“你说。”我靠在窗檐,大笑道:“哈哈哈,我欲卸甲随东风,云里回首笑佳人。”
《家族没落》之《记事》
五月过完,到了六月初。一天早上,钟文提了几瓶酒过来,放言不醉不归。我成天躺在屋里,足不出户,不见如月山河。钟文把酒放下,道:“叶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摇摇头,道:“不去,又没啥好玩的。”钟文道:“我老家,今天请土地爷,我挑土。”我大喜,一跃而起,道:“啰嗦个啥,去去。”随后赶忙穿好衣服,随钟文下楼,道:“怎么今天,请啥土地爷。”钟文道:“这几年,田越来越少,天灾又多。村里老人说,请土地爷出来看看。”我道:“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农民做天下之事,却地位最贱。不哭圣人,唯哭土地爷。”
下楼后,明伯正在打扫院子,见我们并肩下楼,笑意盈盈,道:“钟文,晚上来这吃饭。”钟文笑道:“不来了,晚上有酒席。”明伯道:“好,你们去吧。”出了客栈,上车后,出了市区,走上条乡村小道。一路绿意迥然,鸟语花香。很快,车驶进一个小村庄,钟文把车停下,门口一位老妇,正在晒被子。见了钟文,道:“你咋现在才来,他们都去了。”钟文连忙跑进屋,去换衣服。我在门外抽烟,遥望田野。老妇人亲切道:“年轻人,进屋坐坐。”我摇头一笑,道:“客居人,不登三宝殿。”
很快,钟文穿着身暗黄色长衫,从屋里跑出来,还戴着顶奇怪的帽子。我见状大笑,道:“咋像古代钻出来一样的。”钟文抱着一箱鞭,急道:“别说了,快走。”随后拧着长衫,一路疾跑,我也跟着跑了过去,上了田埂。茫茫田野里,只见远处,一间庙宇,屹立在天地中央。进去一看,里面五六个人,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余都是中年庄稼汉,在里面打扫雕像。里面,却有几尊神仙,其中一座,却是土地爷,已经被搬了下来。一个汉子,见了钟文打扮,惊讶道:“你穿这个干嘛。”钟文疑惑道:“不是规矩么。”汉子嘴角一笑,哼道:“现在,谁还穿这个。在外闯了这么多年,这么越过越糊涂了。”旁边的老人笑道:“算了,一样的。”
庙宇很冷清,布满蜘蛛网,尘土,估计好几年没人打扫过。几个人,把庙宇清理一遍,随后,把土地爷绑在椅子上,用布匹罩着,插上木棍,几个人扛着,抬了出去。钟文也挑担,走最前面。老人见我无事一身轻,把鞭炮塞给我,道:“年轻人,你来放鞭。”我顺手点燃一截,扔在庙门口,一行人,抬着土地爷,出了庙宇。
走了一程,出了田间。路上冷清如也,碰到的几个行人,都路过匆匆,不由感慨万分,道:“我小时候,村里请土地爷,不说热闹非凡。单那后面跟着跑的小孩,就能排上一条街。”汉子呵呵一笑,道:“现在的人,都赚大钱去了。”没过过久,到了村头,都是洋气的楼房,也不知有人看没。我跑在最前面,点燃一截鞭炮,大喊道:“桂花台村,土地神,到此一游,求神啦,求神啦。”身后的老人,颤巍巍的跑过来,直招手,道:“错了错了,不是到此一游,是五谷丰收,风调雨顺。”我改口喊道:“土地神进村,五谷丰收,风调雨顺啊。”
很快,一栋楼房,门被打开,一位妇女探出头,很快把门关上。我哑然,道:“这个死娘们。”随即,门又被打开。妇女拧出一条鞭点燃,扔在家门口。老人招招手,土地神,停在她家门口。妇女点燃几根香,敬在土地神香台前,然后掏出点钱,递给老人。
一路从村经过,或多或少,还是有人祭拜。身后,不知啥时候,跟了几个小孩。我无聊异常,对一个小孩招手,道:“小家伙,过来。”小男孩楞手楞脚,跑到我身边,我笑道:“知道我是干啥的么?”小男孩乐道:“知道,你们是土地神的人。”我点点头,指着钟文,道:“知道他,为什么穿成那样吗?”小男孩眨眨眼,摇了摇头。我道:“他是田鼠精转世,生前吃得庄稼太多,土地爷为了惩罚他,就罚他穿成那样,天天抬轿子,受苦。”小男孩一惊,看着钟文背影,显然有些害怕。我道:“你别怕,土地神在这,他不敢乱来的,否则,就用鞭子抽他。”小男孩点点头,道:“我不怕。”我道:“你是不是小男子汉。”小男孩把胸膛一挺,嘴巴撅了起来。我笑道:“是男子汉,就该降妖除魔。那个田鼠精,天天吃地理庄稼,你去教训他一顿。”小男孩跃跃欲试,突然盯着我,道:“你怎么不去。”我道:“我是大人,做这种事,土地爷要怪罪的。你不一样,小孩子嘛,土地爷会很高兴的。”小孩点头道:“哦。”我把鞭炮递给他,道:“你把鞭炮,塞进他裤裆里,点燃就跑,知道吗。不要被人抓到了。”小男孩机灵点头,拿着鞭炮,悄悄走到钟文身后,扯起长衫,把鞭炮塞进去,撒腿就跑。
我大笑不已,钟文大惊,扛着土地爷,回头一看,把鞭炮抓出来,扔在地上,骂道:“哪个王八羔子。”我憋着笑,走过去,道:“顽童燃鞭戏钟文,土地点香哭穷庙。”钟文一笑,道:“乡土人间。”一路走走停停,傍晚时分,几个人,抬着土地神,回到寺庙。此时暮色渐晚,整片天地,笼罩在金灿灿的落晖下。老人给了点钱我和钟文,当做辛苦费。剩下的钱,翻修土地庙。之后,钟文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和老妈作别后,一起上车离去。我道:“为什么,回来抬土地神。”钟文道:“我是土生土长的人,虽然不种田,但对土地,有很深的感情。”我掏出一包茶叶,道:“这是你老妈送给我的。”随后撕开,把手伸出窗外,车驰风劲,茶叶一片片飘散。钟文沉吟会,道:“你不喜欢?”我摇摇头,把茶包扔在路边,道:“此情太浓,人难却。见惯打打杀杀,生死离别。赠君浓茶一包,怎泪流满面。”钟文呵呵一笑,猛的转了个弯。
钟文送我回客栈后,就开车走了。却见到,门口站着个人,头发邋遢,无精打采,竟然是梁斌。见我到来,连忙走近,道:“你来得正好,带我去见古竟月。”我疑惑道:“你不会自己去?”梁斌似乎沮丧了很多,摇头道:“你带我去。”我点点头,和他绕过街道,来到古竟月妓院,上楼后,我把门敲了敲,道:“古竟月,梁斌来找你。”古竟月道:“请进,门没锁。”我把门推开,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去了。”梁斌点点头,默然进了房门。我把门关上,离开妓院。
深夜时分,客栈一片寂静。我在大厅内走动,来到窗边。只见对面楼上,古竟月抱着条白狗,孤零零站在月色下。随后坐在围栏上,仰天望着星空。我喊道:“古姑娘,你这样,可坐不得。”古竟月淡淡一笑,道:“那该怎么坐。”随后从栏杆上下来。我笑道:“漫漫长夜,何不来段露水情缘。”古竟月笑道:“有情。”
我离开客栈,来到妓院。夜晚妓院声音不错,几个坐台女子,都出去了。上楼后,把门推开。古竟月正坐在沙发上,垂头绣一件衣服。我抓起旁边的衣服,小巧玲珑,道:“绣给谁的。”古竟月全神贯注,道:“夕儿的。”我抓起她手中衣衫,看了眼,道:“这件恐怕不是夕儿的吧,这么大。”古竟月一笑,把针线放下,道:“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我暗暗一叹,道:“你这种人,应该像个泪人似的,却不见你一滴眼泪。”古竟月脸色一黯,随即释然,笑道:“哭了多难看,给人笑话。”
我走进一步,握着她手,道:“我能不能走近,你三尺之内。”古竟月拿起绣花针,插进我手指尖,道:“我会扎死你。”我一笑,把针拔出来,道:“依我以前性格,扎死我,我也会飞蛾扑火。”随后来到窗边,手抓着窗檐,手脚开始冰冷起来。古竟月走过来,道:“你怎么了。”我打了个寒颤,道:“我好冷,每次见到你,就更冷。”古竟月一笑,道:“请回吧。”我点点头,道:“能不能知道,梁城近况怎么样。”古竟月沉吟会,道:“胡诗的案子,开始查了。梁城这段时间,疑神疑鬼,怕霍磊东窗事发,把他也连累了。”我道:“那你为什么,要接近梁城父子。”古竟月道:“他抛弃了我娘。”我抓起桌上酒杯,掷在地上,转身离去。
君马亦,萧沉。千年往事,纷飞蝴蝶,何处落花。且与你万载的千秋,转身的年华。燕人犹记,来年有你。只是那逝去的岁月,带点惨淡的色彩。心中的往事,还是有点心酸。恋者如初。
《家族没落》之《最后的客栈》
农历五月十五,很快到临。一大清早,就来了一大批人,团团围住客栈,还有一辆铲车。为首的上楼,劝说无效后,又威逼利诱,都无功而返。不少混混,都拧着铁棍,围在门口,准备驱人。钟文搭车赶到,找到负责人,道:“你们赶人可以,不要动手,伤了人。”随后上了二楼,道:“你们还不走?”我拉枪上膛,道:“走?狗急了都会跳墙。”钟文沉默会,掏出两把手枪,放在桌上,扭过头,道:“当我没来过。”之后,便匆忙下楼,搭车离去。
草原抓起枪,笑道:“这个怎么玩的。”赵先生也抓起枪,放在怀里。我推开一旁的方面,里面香火弥漫,明伯摆上自己灵位,正在敬香,我道:“哪有自己,祭奠自己的。”明伯道:“你又不肯走。我孤老头子死了,没人祭拜,只能活着时,给自己点几根香呗。”敬完后,对我道:“你们在这呆着,我出去买点东西。”
明伯走后,很快到了下午,楼下的一批人,接到指令。拧着铁棍,就往楼上闯。我来到楼梯口,开了枪,道:“你们上来一个,就毙一个。”几个人大惊失色,止步不前。后面的人,喊了一句,一行人,又下了楼,堵在大门口。两个小时候,门外停了辆车。燕楚从车上下来,上了楼,道:“有人动枪了?”我冷冷一笑,道:“有十几个人,都提着铁棍呢。”燕楚沉吟会,道:“听我的劝,走吧。都是朋友,我也很难办,不想刀刃相见。”草原道:“再给点时间,考虑考虑。”燕楚望了望外面,道:“六点,还不见答复,就强拆了。”接着轻叹一口气,下楼而去。
我抽着闷烟,草原,赵先生,锁眉沉思。终于,六点到临。草原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放弃了。认输吧。”我和赵先生一惊,面面相觑。草原走到楼梯口,朝下喊道:“我们马上收拾东西走人。”
我默默然,回到房内躺下。许久后,草原推开门,道:“咦,你没收拾东西啊。”我摇摇头,道:“刁然一身,没啥能带走的。”草原把一个包裹扔过来,道:“这个给你。”我拾起起身,来到门外,赵先生,也一脸黯然,背着个包裹。草原大笑,拍了拍我们肩膀,道:“都苦着个脸干嘛,开心点。”下楼后一看,燕楚的车,早就离去了。只剩十几个混混,守在门口。见我们下楼,都拧着铁棍,面露警惕。草原大笑道:“防着谁呢,我们不是服了嘛。”
出了大门后,草原拍了拍我们肩膀,小声道:“小兄弟们,保重。别回头。”随后把我们轻轻一推,回到客栈,把大门关上。我和赵先生面面相觑,转身看时,草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门外的负责人见了,大喝一声,道:“扣住他们。”十几号混混,就围了上来。我和赵先生一惊,不约而同,就抓起腰间手枪。
“谁敢扣人!”身后突然一声大喝。钟文带着几个小弟,突然冒了出来。十几个混混,都不敢动手了。钟文脸色铁青,走到负责人面前,冷道:“他们都出来了,还扣什么人!”负责人喃喃道:“他们有…有枪。”钟文道:“我也有枪,你要不要扣我!”负责人连忙道:“不敢不敢。”钟文走到我旁边,看了看客栈,在暮色中落寞,正欲说话,我摇摇头,道:“走。”
几个人,正要离开。负责人突然惊呼:“着火了。”我们亦惊,回头一看,客栈冒起滚滚浓烟,我惊道:“草原姐。”负责人也吆喝起来,道:“救火救火。”我和赵先生,带头冲了进去。只见滚滚浓烟,从一楼房门涌出来。几个混混,把门踹开,道:“拿水,拿水来。”乘他们灭火之际,我和赵先生,跑到楼上。只见草原,站在窗口,余晖下,身上朦着淡淡光芒。草原回头,笑道:“你们咋回来了。”
我走过去,道:“是你遗弃了我们,还是我们遗弃了你。”草原眨眨眼,没有回答,指着天际彩云,道:“天怜,你看,那像不像我们大草原,广阔无边。”我点点头,道:“像。”赵先生道:“很美。”
再看个风景吧
突然,楼下传来几声惨叫。我们大惊,来到楼梯口一看。却见十几个混混,神志不清,面目狰狞,互相殴打着,从杂物间钻了出来。很快,彼此打得头破血流。负责人见了,惧道:“你们,你们使了什么妖术。”随后赶紧逃出大门,打了个电话。钟文见情况不对,带着弟兄,要进来。我连忙喝道:“别进来,他们中邪了。”
随后,我赶紧下楼,混混们,仍打成一团。我找了块布条,用水打湿后,捂着鼻子,钻进了杂货间,里面浓烟呛眼。越往里走,举步维艰。最后,来到暗室,把门推开,不由惊得魂飞魄散。只见无数鬼魅,浑身火焰,室内挣扎,舞动。后面的棺材,传来轻轻响动。接着,棺木被缓缓推开。一只枯老的手指,搭在上面,接着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冰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我双手冰凉,悄悄往后退去。
“碰”的声巨响,棺木四处飞溅,血屠握着屠刀,朝我追来。我撒腿就跑,冒着滚滚浓烟,来到大院。却见十几个混混,都躺在地上呻吟。几辆消防车,防暴车,堵在客栈门口。一个警官,喝道:“站着,不许动。”我一声不吭,跑到楼上,见到草原,赵先生,道:“血屠出现了。”草原淡淡点头。我握着枪,来到楼梯口。只见血屠衣服阑珊,手起刀落,地上十几个混混,统统闭目。
客栈外警官见了,大惊失色,道:“开枪,开枪。”“砰砰砰。”枪响不绝,打在血屠身上。血屠目光寒,拧着刀,冲了过去,一跃而起,砍掉警官的头颅。其他警察,四散而逃,不忘开枪回击,血屠一路追了过去。我默默不语,只觉火光冲天,不由大惊,却见楼下,火势蔓延,已经热浪逼人了。我走过去,道:“草原姐,楼要塌了。”草原点点头,道:“你们走吧,别管我。”
我靠着墙壁,沉默不语。赵先生拉着我,道:“走啊。”我推开他的手,道:“你走吧。”赵先生咬咬牙,瞪了我眼,绕过草原,从窗口跃下。草原看着我,道:“你不值得。”我呵呵一笑,靠在墙壁上,道:“亡命天涯,命陨今宵。”
“碰”一声巨响,一根木桩,被人撞开。血屠浑身鲜血,站在我们面前。我掏出枪,相持而立。寒光一闪,血屠扑了过来。我心惊,躲在一旁,避其锋芒。“碰,碰。”二声脆响,血屠眉心崩裂,站在原地。我惊疑不已,只见张瀚元,持枪站在门口,不由哑然,道:“翰元哥。”张瀚元大怒,喝道:“叶天怜,你想死么。”不一会,明伯也跑了上来,大乐道:“哈哈,收拾你人来了。”
突然,血屠转身,挥刀朝张瀚元头顶劈去,张瀚元头冒细汗,连忙避开。我赶紧道:“他是杀不死的,用东西困住。”张瀚元恍然,飞速转身下楼,血屠提刀追了上去。我也跟过去,却见张瀚元,钻进了一楼杂物间。下去一看,里面四处火星。跟着进去后,只见两个身影,在火光中闪来闪去。我见张瀚元被堵在一角,情况危机,连忙开枪相助。血屠胳膊被击中一枪,身子晃了晃。张瀚元趁机逃出,把一旁杂物,顺手一带。轰然一声,统统倒下,火光耀起。血屠浑身火焰,把杂物劈开,朝我们逼来,脚步却缓慢了。张瀚元道:“走。”随后一路走,一路拉扯杂物,把血屠,彻底埋在火光中。
来到外面,我正欲上楼,张瀚元拉着我,道:“你还上去干什么!”我沉默不言,跑到楼上。只见草原,静静站在窗边。我道:“你真不走?”草原摇摇头,道:“我本该,死在前行的路上。这样死,虽不是我想要的,但也是个结局。”我黯然一叹,张瀚元已经冲上来,把我拽着,匆匆离开。一个小时候,客栈陷入火海中,消防队再度赶来,把火扑灭。
出来后,钟文早已等着,我浅声道:“保重,要是见到赵先生,也转告声,珍重。”随后一言不发,和张瀚元,明伯,搭车离开这儿。明伯见我一声不吭,道:“想什么呢?”我摇摇头,道:“没什么。”张瀚元把车停下,冷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再开车。”我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将坚守,热血沸腾。我将离去,全身乏力。”张瀚元道:“谁说你离去了。”我沉吟会,道:“没人说过,但我有这种感觉。”张瀚元默然,道:“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我点点头,车离开了城香区。
《家族没落》之《逃不离》
我穿梭过大街,荒无人烟的居民区,在路边逗留,有一家客栈,在雨中若隐若现。我站在树下,察觉到了冷意,于是裹紧衣服,来到客栈门前。我抚摸着客栈墙壁,这是草原的客栈吗,显然不是,它似乎更古老。我使劲拍门,叫道:“开门,开门啊!”
许久后,客栈门打开。一位残缺得不成人形的老人,把门打开,双手悬浮在空中,不住摸索,眼睛空洞洞的,竟然是个瞎子。我赶忙扶住他,道:“您瞎了?”老瞎子点点头,张开嘴巴,牙齿都掉光了,道:“你...你住宿吗?”我扶着他进屋,道:“雨太大,我想休息会。您怎么瞎了?”老瞎子扶住墙壁,慢慢前行,道:“看到的太多,后来就瞎了。”老瞎子抓着我的手,停住脚步,道:“你气息不稳,手也好凉,有急事吧。”我默然点头,道:“有人在追我,我很怕。”
老瞎子和善一笑,道:“那去歇歇,我泡点茶给你喝。”随后慢吞吞,往厨房去了。我心神不宁,缓缓走进大厅。里面很昏暗,窗户都关闭着,桌子,木椅,都七零八落。我扶起一张椅子,擦干上面灰尘,坐在桌旁,趴着休息。
“喝茶。”和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回头一看,老瞎子正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连忙起身,道:“谢谢。”老瞎子一笑,把茶杯递给我,我赶紧接过来,胡乱喝下,身子这才暖和点。突然,我手一凉,杯子掉在地上,残缺得玻璃渣上,布满血迹。我抓着老瞎子肩膀,恐慌道:“我刚才喝的,是血吗?”老瞎子愕然道:“那是一杯茶。”我用手摸了下嘴唇,摊开掌心一看,鲜血艳丽,不由喃喃道:“是血,真的是血。”随后身子忍不住哆嗦,全身寒冷起来。老瞎子抓着我手,道:“那只是一杯茶。”我摇摇头,拉着他的手,让他抚摸我的脸庞,道:“你能感受到吗,我的手,好凉。脸开始苍老,胡须也有了。我好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诫我,不要跟魔鬼走。后来爷爷死了,我一路被人追杀,没人收留,可怜我。有人试图收留我,她也被杀死了。我为了抗拒魔鬼的诱惑,受尽折磨。看,这是我的末路了。我所触及的,都是血红一片。”话音刚落地,外面响起“碰碰”的敲门声。我惊慌不安,拉着老瞎子的手,道:“看,她们又追来了。你千万别告诉她们,我来过这你,求你了。”随后四处张望,找了个角落,躲了进去。
老瞎子摸到门前,把门打开,道:“你们来投宿么?”姑拉着小玉,都满头雨水,头发凌乱,道:“雨太大了,我们进来躲躲。”老瞎子道:“哦,进屋,进屋。”姑和小玉坐下后,小玉突然趴在桌上哭了,良久后,抬头哭道:“妈,你说哥去了哪里?”姑抱着她,摇了摇头。我躲在角落,忍不住看了她们一眼,又垂下头。
老瞎子道:“你们在找人么?”姑点点头,忍不住哽咽起来,道:“我有个侄子,他病了,在我那躺了几天,突然就走了,信都没留下。”老瞎子道:“他说不准,出去几天,就回去了呢?”姑拭干眼泪,摇头道:“他不会回来了,我们能找到他,就最好。找不到,就算了。”眼泪,又流了下来。姑回头看了看屋外天色,拉着小玉,起身道:“雨小了,我们再去找找。”正欲起身,老瞎子拦着她,道:“等等。”姑大喜,拉着老瞎子手,道:“怎么?”小玉也满脸期盼,看着他。老瞎子沉吟会,道:“刚才有个人,来过这。他不肯让我告诉你们,他去了哪。”我躲在角落,缓缓闭上眼睛。姑和小玉,对视一眼,喜道:“那一定是他了。”随后急忙道:“那您告诉我,他去了哪?”老瞎子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们,再说了,他要走,你们也找不到。”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求求您,告诉我吧。那个孩子,孤苦伶仃的,没地方去,我真怕他死了。”老瞎子沉吟会,望着我这边,道:“他...”姑和小玉,不约而同,看着我躲藏的地方。我欲要出去,却还是静静靠在墙角。姑赶紧爬起来,朝我这边过来,道:“天怜,天怜。”
很快,姑找了过来,凝视着我,道:“你怎么躲在这?”我把头扭到一旁,道:“我不想见到你们。”小玉也说不出话来。姑有些失望,道:“你究竟怎么了。”我遥望着她,眼神在闪光中破碎,道:“所以的一切,都走了。我曾自诩死亡,在死亡的关头,我避开了,心安理得的避开了。但是现在,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咆哮,我该死掉。”随后猛的起身,跑出客栈,来到树下,落雨不绝。姑牵着小玉,追出来,痛心道:“你就这么想死?”我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道:“是,罪人求死,赐我一死。”姑缓缓摇头,无力道:“你不是那个天怜了。”
我垂头道:“对,曾经的他,充满力量,爱心。现在的我,风中孤立,铁血无情。”小玉眼泪直流,抱着我,哭道:“哥,你抱抱我好么,像以前一样。呵护我,关心我。”我把她推开,默视着她,道:“我做不到。”小玉一愣,眼泪慢慢流干,面无表情,站在那儿。风雨萧条,雨水淋湿她们冰冷的面容,我单膝跪地,垂着头,一言不发。姑冷冷道:“你想走,我们会放手。”随后牵着小玉,沿着树林,慢慢走远。我五指插进泥土,把泥水拧了个稀巴烂。
“妈!”小玉突然惨叫起来。我大惊,抬头一看,姑倒在地上,小玉推着她身体,惊慌失措。我飞速跑过去,扶起她。她嘴角溢出鲜血,声音微弱:“你不是走了么?”我手忍不住颤抖,道:“我走了。”姑轻轻推开我,闭上双眼,道:“走吧。”随后躺在了雨水中。小玉大悲,哭道:“妈,妈妈。”我脑袋似乎开裂,忍不住嚎叫起来,扯烂上衣,在雨中摇晃。随后跪在地上,额头撞击着泥土,撞着撞着,轻轻哭泣。许久,我摇晃着,来到姑身边,小声道:“姑,我不走了。”姑终于睁开眼睛,眼中一闪光亮,渗透我内心,道:“那以后呢,还走么?”我摇摇头,道:“以后也不走了。”姑嘴角溢出笑容,道:“扶我起来。”
我赶紧扶着她,拉着小玉,来到客栈前。老瞎子察觉到我们回来,笑道:“回来了,好,好。”我扶着姑姑来到座椅旁,道:“没事吧。”姑摇摇头,道:“没事,被你气成这样的。”我让小玉陪着她,在屋内转了圈,对老瞎子道:“你这有斧头没?”老瞎子直点头,道:“有,有,在厨房。”我来到厨房,找了把斧头,回到大厅,道:“小玉,跟我来。”小玉沉着脸,一声不吭,跟我来到屋外。
我在外面树林,转了圈,选了根木头,伐了起来,道:“你恨哥哥么?”小玉沉默许久,摇了摇头,轻声道:“哥。”我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眶不禁湿润,随后扭过头,把木材劈好,道:“知道,我在做什么?”小玉摇了摇头,我沉默会,道:“给自己立碑。”小玉惊呼一声,摇头道:“不懂。”
我拿着木头,往客栈走去,道:“刚才我狠心走掉,你天怜哥,还是那个叶天怜。我既然没走,曾经的叶天怜,是死绝了。立这个碑,往事也过去了。现在的我,就只是一种守护者,守护在你们身边。”随后,我拍了拍她肩膀,道:“你性格太真,长大后,也会重演我的过去。在生死边缘,要记住,有人在守护你。”小玉似懂非懂,轻声道:“哦。”
回到客栈后,我找老瞎子,要了根铁锥,在木头上,刻上“叶天怜之墓”。姑在一旁见了,调侃道:“要不要我们母女,给你哭坟三天?”我瞪了她一眼,道:“我不会自己哭么!”随后在墓碑上,雕了一个头像,嚎啕大哭。雕完后,我不禁感慨道:“兄台,你哭得真伤心。”
弄好后,我们三人,打开客栈后门,来到空旷之野。放眼一看,雨泻如洪,天地水雾苍茫。我把墓碑插进泥土,跪下,道:“诚,以我之墓,葬我之过去。叛逆半生,今宵死绝。奈何,奈何。”随后站起来,屹立良久。最终忍不住,摇着墓碑,嚷道:“你死得好惨啊!”小玉在一旁,小心道:“哥,拔出来了。”我一愣,把墓碑塞进泥土,道:“走吧。”
客栈门口,和老瞎子告别之后,我们冒着雨,搭车回到姑的住处。这是市区外围的楼房,居民较少,很安静。楼下公园内,雨水滴在树叶上,落在地上。转弯一看,霍为举站在楼梯口,不住彷徨,显然心事重重。见我们回来,打量我一遍,惊讶道:“你怎么这样了?比落汤鸡还惨。”我道:“和你一样,渡劫呢”霍为举脸色一怔,道:“那...那渡过来没。”我点点头,道:“差不多了。”霍为举停了,脸色更沉。姑道:“站着干嘛,进屋坐啊。”霍为举摇摇头,道:“你们先休息,我有事找天怜谈谈。”姑一笑,道:“那我先去休息。”随即带小玉上楼了。
见霍为举不说话,我道:“雅芳出事,还是胡诗。”霍为举心神不宁,道:“雅芳母子还好,胡诗来找我了,似乎就在寺庙周围。”我沉吟会,道:“你先躲着吧,等孩子出世。”霍为举闭上眼,摇头道:“躲着也不行,寺庙渗血了。这几天,寺里天天诵经。要不,我随她走吧。”我抿唇,道:“这个女人,真狠。明天我去看看。”霍为举松了口气,很快钻进雨中,消失在小区门口。我正准备上楼,忽觉旁边的树有异样,于是走过去,却见一缕血水,顺着雨水,从树干上流了下来。再回头一看,霍为举远去的背影,身后留下一串串血红脚印,很快被雨水洗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