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催眠》(知识悬疑,挑战认知)

  3


  同方武一起失踪的还有乔纳阳,打两人的电话都是关机,段璇那边也在心急如焚的打听纳阳的消息。
  我打电话给冉天恒,让他陪着段璇去找纳阳,沈紫冰赶过来找我,我开车载着她差不多把整个上海都转遍了,方武可能去的几个地方都找了一通,仍然找不到他的半点踪影。
  紫冰告诉我,昨天方武工作的证交所里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分派给他,在殡仪馆门口挨了乔纳阳那一拳,即便鼻梁骨都被打折了他也只是到附近医院做了简单复位就匆匆赶到证交所,自此音讯全无。打电话给证交所的负责人,得知方武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离开,之后他去了哪儿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真怕他去找乔纳阳,我真怕他两个起冲突。”紫冰哭得满脸通红,不时冒出两句重庆话,“纳阳别对他下狠手才是啊。”
  虽然方武挨揍后骂骂咧咧地叫嚣说要找纳阳麻烦,但我知道凭他那点鼠胆是绝不敢做这种事的。我一边宽慰紫冰,一边暗想是不是该找去长沙出差的秦澈回来帮忙。
  这绝不是小题大做——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方武这次并不是简单的失踪,或许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人间了。
  我想起今天早晨的梦:我被高高架在天空中,太阳把我活活融化。
  “喂?你找到他了吗?”紫冰接听电话的动静打断我的思绪。
  “他在观月山庄……小方呢?没和他在一起……好吧……我们这就赶过去。”紫冰脸上的欣喜变成了失望。
  “段璇打电话来,他们在观月山庄找到乔纳阳了,现在他们都在那儿。”
  我加大马力,向上海西郊的观月山庄驶去。当最后一抹血红的晚霞飘摇在天空中时,我们来到这个环境幽静的休闲山庄。
  位于淀山湖畔的观月山庄是一个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的高级度假村,服务和设施都是国内一流水平,许多上海名流富人都会在假日到这里来放松身心。纳阳那八面玲珑的处世能力让他在这里的工作顺风顺水,深得上司和一些重要客户的喜爱,为了方便他的工作,管理高层在山庄内给他安排了一处私人住宅。昨晚拉着我到山庄来一起喝完浇愁闷酒,纳阳没回他和段璇同住的公寓,而是留在山庄里睡了一晚。
  此时,我们围坐在沙发上,纳阳坐在我们面前,段璇把解酒茶递到他手里,然后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肩上,娇情地嗔怪道:“一天都找不到你,你吓死人家了。”
  纳阳回头吻了吻段璇的额头,啜了口茶,回头对紫冰说:“抱歉,昨天是我冲动了,我回来想了很久,我真不该……”
  “方武呢?”紫冰冷冷地打断纳阳的话。
  纳阳被噎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满脸困惑,“他,怎么了?”
  眼看气氛有些紧张,我急忙缓和道:“紫冰,纳阳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证明他不可能去找方武。”
  紫冰面无表情,眼睛里燃着怒火,直瞪着纳阳。
  我向纳阳道:“小方他失踪了,昨晚十一点从证交所下班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报警了吗?”纳阳脸上有一丝愧疚。
  我点点头,来观月山庄的途中紫冰收到方武父亲的短信,说他们已经报警了。
  冉天恒一直闷声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这时突然插了一句,“这么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半夜突然失踪,你们不觉得很古怪吗?”
  一团团恐惧的阴云遮盖了我的心,我又想起了那个梦。
  无能为力的被架在天空中,太阳将我融化。
  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我们耐心等等吧,警方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纳阳把手里的茶喝完,回头看看自己的女朋友,段璇靠在他的肩上,已沉沉睡去。
  “你们还记得吗?还记得吗?”冉天恒突然大吼一声,每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紫冰不满地问。
  “还记得吗?去天文馆前夜,我们在玩什么游戏。”天恒一脸紧张。
  我镇定地回答:“天黑请闭眼。”
  “我们受到这个游戏的诅咒了,一定是的,先是胖哥,再是方武,我们将一个个的死去。”天恒翻开他的笔记本,“我记录过,天黑请闭眼最初起源于一个招鬼游戏,人们……”
  “好了,别扯了。”纳阳挥手打断天恒道,“别拿这些说不清楚的东西来吓唬自己。”
  天恒没再说下去,低下头去翻弄笔记,轻声念叨着什么。
  没人再说话,沉默的空气中却仿似有一双令人窒息的手,把每个人的心头紧紧扼住。
  “等等吧,再等等吧。”纳阳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可是,谁能料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天后,警方带给我们一个早已隐隐预感到的消息。
  “在大同山溪和崖下找到了方武的尸体,初步推定是被人推下悬崖,脑部先着地,直接毙命。”
  第五阕 山鬼


  1


  “所有证据都对乔纳阳很不利。”
  2007年12月8日,夜晚八点,大雾弥漫在街头的每一个角落。坐在密不透风的警局接待室里,我也能隐约闻到黄浦江上飘散的海腥味。
  原计划是下周才从长沙回来的秦澈,得知了方武的死便当即告别长沙方面,连夜赶回上海,他向领导主动请缨,要求亲自调查此案。这时,秦澈就坐在我们面前,翻着身前的审讯记录和宗卷。
  “第一,法医的鉴定可以证明被害人是在12月3日凌晨死亡,据证交所值班人员说,最后一次见到被害人是2日的23点左右,被害人当时从证交所下班,在路边钻进一辆车中,从此下落不明,直到四天后,在大同山溪和崖下找到他的尸体。”
  秦澈抬起头,看向坐在我身旁的段璇,沉重地说道:“值班保安说,接走被害人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别克昂科雷,虽然他没有记住车牌号,但通过他的描述,我们确定那辆车与乔纳阳的私家车是同一车型同一颜色,这没法简单的用巧合来解释。”
  段璇在微微颤抖,她想说什么来反驳,可是已经习惯了纳阳的保护,到了要她来保护纳阳的时候,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澈低头看向审讯记录,又道:“第二,乔纳阳在2日当晚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审讯中他不断声称自己当时在观月山庄喝酒,喝醉了就留在山庄的住宅里,可是在观月山庄没有人能够证明乔纳阳是一直呆在那儿的。”
  “我能证明!”我脱口而出,“那天晚上他就是和我一起喝酒的。”
  “你们喝酒喝到什么时候?”秦澈的眼睛亮了亮。
  我仔细想了想时间,顿时泄了气,“我和纳阳告别时,是晚上9点。”
  秦澈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低声道:“21点到23点,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从淀山湖赶到方武工作的证交所,所以,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站不住脚。”
  段璇捂住嘴,低声抽泣。
  秦澈叹了口气,继续说:“第三,2日中午,乔纳阳与方武在殡仪馆门口发生冲突,不排除两人矛盾升级,乔纳阳当天晚上一时冲动而将方武杀死的可能性。”
  “不,不,纳阳不会杀人的,我相信他不会杀人的。”段璇细声说,在空无一人的接待室里,像蚊子发出的“嗡嗡”声。
  头顶的白炽灯撒下惨白的光,刺得我双眼生疼,我按住太阳穴,感觉有一根血管在手指下突突跳动。
  默然,许久。
  “你相信乔纳阳会杀人吗?”我盯着秦澈的眼睛,打破了沉默。
  他迎接我的对视,眼神像刀锋一样锐利,片刻后,摇了摇头。
  我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秦澈把身前的一堆材料推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他的工作笔记,说:“刚才那些是局里大多数警官的主张,现在来说说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吧。”
  我来了精神,段璇拂开眼前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满怀希望地看向秦澈。
  “方武的案子有两个疑点。”秦澈翻开工作笔记,说:“首先,凶手的杀人手段,是把被害人推下悬崖摔死。通常来说,杀人犯为了制造被害人失足跌下悬崖或者是被害人自杀的假象,好以此掩盖自己的杀人行为,会选择摔死被害人,但是方武的尸体被发现时,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上蒙着黑布,嘴巴也被粘了胶带,死亡原因又确实是从高处自由下落,头部着地导致的颅骨碎裂,因此不存在用其他手段杀人后抛尸的情况,也就是说,凶手摔死了被害人,目的又不是遮掩罪行,除非他是个笨蛋,否则就是在向警方挑衅,或者,是想表达什么。”
  秦澈的最后一句话听着耳熟,我想起前不久发生的……
  “其次,也是让我们想不通的一点。”秦澈从笔记本的夹层中拉出一张上海地图,在桌上摊开,我们纳闷地看着他。
  地图上有两个黑色三角形的标记,分别标在位于松江区佘山附近的大同山和方武工作的火阳证交所,还有一条红笔描画的线,这条红线沿上海的交通路线而画,两端正是那两个黑色三角形。
  “这是什么?”我问道。
  “开车接走方武的人有很大的作案嫌疑,无论此人是不是乔纳阳,我们都先将其定为凶手。被害人方武在火阳证交所门口上车,而驾车的凶手并非直接把他带到大同山,而是沿着地图上的这条红色路线绕了一圈,才来到作案地点,把方武从溪和崖上推下。”秦澈眼中蒙着一层迷雾,“我派人到交通管理部门调查了道路监控录像,初步绘制了凶手在杀人前的行车路线。”
  我埋头靠近地图,仔细看了看这条红色的线路。秦澈说的没错,方武工作的证券交易所位于徐汇区宏汇国际广场附近,距离松江区的大同山也就二十来公里路程,如果走延安高架的话顶多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可是载着方武的车却从相反方向的闵行区绕行,足足在闵行区绕了一圈后才到达大同山。
  “半夜三更的也不可能在高架上遇到堵车,他带着方武绕这么远做什么呢?”我抬头看向秦澈,他脸上也是一样的茫然。
  他手指敲打着地图上闵行区的板块,沉思道:“凶手的行为或许并不是事先预谋好的,可能在方武上车后凶手仍不确定该怎样杀死他,开车绕至闵行区可能是在找寻一个隐蔽的杀人地点,实在找不到才……”
  秦澈的声音弱了下去,越说越没有底气,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推理,“闵行区有很多在建的工业园区,当时又是凌晨,找一个无人的工地将身形并不高大的方武杀死并非难事,为什么要不嫌麻烦的跑到大同山去呢?尸体上除了碎裂的颅骨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伤害痕迹,体内也没有检测到毒药或化学药剂,这样看来,在到达大同山溪和崖之前凶手并没有对被害人做过什么,那么到底为了什么非得到溪和崖上把他摔死呢?”
  谜团像黑夜一样把我们死死困住,看不到丝毫曙光。
  “溪和崖,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我看着苦思冥想的秦澈问,希望能给他些提示。
  秦澈抬起头与我对视,缓缓地道:“方武和丁启祥的死,背后定然有什么联系,凶手很有可能在用连环杀人这样极端的手段,来向外界传达什么信息。”
  不知为何,此刻我脑里浮现起冉天恒的脸,他的双唇在颤动,他在反复念叨一句话:“这是个诅咒……这是个诅咒……”

  

  秦澈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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