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试着发些鬼贴!!

  《头七》

  一场大雨从中午开始下,直到傍晚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天空中依然黑压压的,偶尔云层中划过几道闪电,传来“隆隆”的雷声,像是敲在人的心上,夹杂着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小蓓站在教室的窗户后面看着窗外连成一片的雨幕,怔怔的发呆,今天是爸爸的头七,七天前,同样是个傍晚,妈妈打来手机告诉他爸爸出了车祸,她像疯了一样跑到医院,却只看到一具盖着白布的身体和坐在一旁掩面痛哭的妈妈。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思想,什么都没有,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爸爸就这样离开我们了吗?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那个会说会笑会生气会开心,偶尔还会孩子般恶作剧的爸爸就是眼前这个躺在床上在白布下面一动不动的尸体吗?不,这一定是梦,是个噩梦,是梦就会醒的,醒来后爸爸就会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床边,用手抚着自己的脸,可为什么嘴角又有些咸咸的苦涩味道?那是自己的眼泪吗?我为什么要哭呢?不,爸爸没有死,我为什么要哭呢?
  直到从殡仪馆出来,小蓓手捧着爸爸的骨灰时,她才逐渐意识到爸爸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在墓地亲手为爸爸覆上了第一坯土,然后是第二坯、第三坯,妈妈拉着她,她甩开妈妈的手,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着妈妈,歇斯底里的喊道:“是你,一定是你逼死了爸爸,你这个坏女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愕然了。
  时间眨眼过去七天,小蓓自从送走爸爸的那一天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了她的事,都很同情她,明里暗里变着法子的帮助她,希望她能尽快走出丧父的阴影,恢复往日的笑容。可小蓓心里却相信,爸爸的死一定和妈妈跟那个男人的事有关。
  今年春节过后的一天晚上,爸爸出了差,小蓓去学校上晚自习,因为突然停电,所以很快又回到了家里。刚推开家门换了鞋,小蓓就听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有着什么动静,她蹑手蹑脚的走近房门,房间里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喘息声,女人的嘴里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那是妈妈的声音,已经上初中的小蓓立刻明白了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慌乱中她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后来,妈妈没有跟她解释,她也没问,潜意识里她似乎感觉到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对谁都不能说,特别是对爸爸,有时候她看着爸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可怜,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蒙在鼓里,依然每天上班下班,依然每天笑呵呵的。
  窗外的雨不停的下着,一辆白色奥迪A4跃入眼帘,缓缓的停在教学楼下,那是妈妈的车,今天她约好了来接自己放学。
  路上,小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脸贴着车窗玻璃看着外面车来车往仍然一言不发,雨刷器在眼前来回的摆动,发出“蹭蹭的”声响。
  突然妈妈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下来电显示,把手机给摁断了。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首《红尘情歌》——“轰轰烈烈的曾经相爱过,卿卿我我变成了传说,浪漫红尘中有你也有我,让我唱一首爱你的歌......”,妈妈看了下小蓓,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我不是说了不要打电话给我的吗?”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颤抖。
  “不行,今天是他的头七,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显得很激动。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能见你,至少......至少今天不能,就这样吧,我挂了。”说完,妈妈把手机关了扔到了一边,表情复杂的看着前方。
  “停车,让我下去。”小蓓突然说话了。
  妈妈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开着车。
  “停车,我说停车,你听到没有,我要下去。”小蓓大声嘶吼道。
  “外面在下雨。”妈妈说道。
  “我不管,就是下刀子我都要下去。”小蓓继续吼道。
  “小蓓,妈妈......”
  “你不是我妈妈,你是个魔鬼。”小蓓怨毒的眼睛里喷射出怒火。
  妈妈叹了口气,把车停在了路边,小蓓拿起书包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投入暴雨之中,地上的水已经汇成了道道细流,小蓓却顾不得这么多,仰着脸迎着黄豆大的雨点疾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她就浑身湿透了,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鼻子一酸,小蓓哇哇大哭起来,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回到家中,小蓓脱去了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去卫生间草草的冲了个澡,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说:“小蓓,快起来吃点东西吧。”她背着身一动不动,感觉到妈妈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她厌恶的扭了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妈妈坐在床边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妈妈一边哭一边说道:“小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妈妈的,但有些事情你真的不明白。”
  小蓓腾的坐起身来,直视着妈妈冷冷的说道:“我不明白?是啊,我的确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爸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这个家,我不明白今天是爸爸的头七你还要在车上跟那个男人打情骂俏,我不明白我的妈妈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狠辣无情、水性杨花的恶毒女人,你居然还有脸呆在这个家里,居然还有脸对着爸爸的像子给他上香,居然还有脸......”
  “啪!”一记耳光抽在了小蓓的脸上,顿时显出五道红红的血印,两个人都呆住了,妈妈看着颤抖的右手显然也是不敢相信这一巴掌是自己打的,小蓓摸了摸脸颊,冷笑道:“好威风的妈妈,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可以做的,我便说不得是吗?”
  “不,不,不,小蓓,妈妈错了,妈妈给你陪不是,妈妈不应该动手打你的,快让妈妈看看疼不疼?”妈妈慌乱着要去摸小蓓的脸。
  小蓓挡开妈妈的手,说道:“不用了,从小到大你和爸爸都没有打过我,现在爸爸不在了,今天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打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小蓓,你听妈妈说......”
  “我不听,你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你骗了爸爸骗了我,只是为了那个臭男人。”
  “小蓓,你听妈妈说,妈妈也是有苦衷的,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小蓓冷冷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是不懂,所以你也别说给我听,今天是爸爸的头七,等到夜里爸爸回来了,你对他去说吧。”
  这句话说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住了,妈妈忽地打了个冷战,望着窗外已经黑了的天,她才意识到夜幕降临了。
  晚饭讲究着吃了些东西,母女两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吃完饭,小蓓在爸爸的灵位前上了柱香,又摆了一包爸爸最喜欢的玉溪香烟和打火机,这是她用自己的零花钱买来的,妈妈则张罗了些饭菜放在供桌上,小蓓冷眼看了看她,就准备回房间写作业,妈妈叫住了她说道:“小蓓,陪我和爸爸说说话,好吗?”
  小蓓想了想,转身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她其实也想听听妈妈到底要说些什么,都说人死后的头七回魂夜,魂魄会回到生前住的地方,看看自己亲人最后一眼,小蓓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有些期待,爸爸今天真的能回来吗?能再和我说说话吗?哪怕就说一句都是好的。
  妈妈站在爸爸的遗像前,喃喃的说道:“黄涛,我知道你和女儿都恨我,可是那天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要不推开我,被车撞死的就是我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就让我死了算了,黄涛,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我和邓强是大学同学,他是我的初恋,毕业以后他去了南方,本来我也想去的,可我爸我妈身体都不好,还有一个弟弟要上学,只好留在了本地工作,后来就认识了你,这些话我压在心里对谁都没有说过,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虽然现实距离我的梦想太遥远了,但毕竟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很踏实。邓强是去年回来的,他在南方做生意被人骗了,欠了很多的债,开始他找到我让我帮帮他,我答应了,我骗你说我弟弟要结婚需要用钱,你什么都没问就给了我二十万,我拿去帮邓强还了债,其实你知道吗,你完全可以不给我这笔钱的,如果没有这笔钱,我也就不会继续和邓强来往,更不会......更不会......”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了。
  小蓓的两只手攥的紧紧的,怒火在她胸中燃烧,她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有苦衷,这就是你所谓的苦衷?你不要再装腔作势的演戏了,爸爸不会原谅你的,我更不会,就是你害死了我的爸爸。”
  妈妈擦着眼泪,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这半年来,我和邓强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约会一次,我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我承认我爱邓强超过爱你,哪怕时隔这么多年,还是那样的迷恋着他,每跟他约会一次,这种迷恋就会加深一点,我已经完全不能自拔了,那天我约你在电影院门口见面,其实是想跟你提出离婚的,但我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你却还记着,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我当时就懵了,心里乱糟糟的,在过马路的时候根本没有发觉那辆汽车,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为了推开我,自己却......却......其实应该死的人是我,我活着对所有人都是煎熬,死了倒一了百了,黄涛,我今天没脸没皮的对你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一定会自杀下去陪你的,如果你允许的话。”
  突然,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小蓓跑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衣着光鲜,但看起来面容非常憔悴。
  小蓓一脸阴沉的问道:“你找谁?”
  那个男人讪讪的笑了笑说道:“你......你妈妈在家吗?”
  “你......你怎么......来了?”妈妈站在小蓓的身后,一脸的尴尬和恼怒。
  小蓓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她愤怒的“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邓强在外面不停的一边敲门一边叫道:“玉霞,玉霞,快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妈妈的名字叫李玉霞,在小蓓的记忆中,似乎只有爸爸会这样叫妈妈名字,现在这个男人居然也用这样的称呼,她怒不可遏的对妈妈说道:“现在那个男人就在外面,你可以出去跟他走,不用管我,我也不用你管。”说完,气冲冲的跑进了里面的房间。
  李玉霞完全僵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了想对着门外说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以后都不见了。”
  邓强在门外急道:“玉霞,我真的有话对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手机关机了,我只好找到这里来。”
  李玉霞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站在外面说吧,我听着呢。”
  门外一阵寂静,邓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玉霞,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家庭,黄涛被车撞......撞了,我也不想的,本来我不该今天来找你,可......可我害怕啊,黄涛找到我了,他要找我索命啊。”
  李玉霞听了心中一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黄涛找到你?他已经死了,你不要编瞎话来骗我。”
  邓强说道:“玉霞,我没骗你,是真的,黄涛下葬后的第二天夜里,他就找到我,说是我们两个害了他,要我和你一起给他陪葬。”
  李玉霞顿了顿说道:“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的,他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邓强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了,只要我一回到家躺在床上,夜里黄涛就会站在我的床边,对着我说话,我......我都被吓得尿床了,玉霞,我今天来找你,是告诉你我准备回南方了,你跟我一起走吧,你要不走,黄涛不会放过你的。”
  李玉霞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瘆:“你怕什么?你睡了他的老婆,他找到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不是总是说你是一个男子汉什么人都不怕吗?”她停了一下又说道:“邓强,你自己走吧,我想明白了,我欠黄涛的太多了,就算他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只是小蓓......”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都没有声音,李玉霞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了看,却不见了邓强的踪影,李玉霞转过身无力的靠在门上,心想:“走吧,走吧,所有的罪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
  “妈妈,妈妈!”小蓓在房间里突然高声叫了起来:“你快来看。”
  李玉霞听到女儿的叫声,急忙冲了进去,却见小蓓指着电视上正播放的一条新闻:今天下午五点多钟,一名男子在城河溺水身亡,经查证该男子名叫邓强,根据现场证据表明,警方初步鉴定为自杀......
  一股寒气从李玉霞的背后冒了出来,她仔细辨认了下电视上那个男子的脸,没错,就是邓强,那刚刚在门外和自己说话的又是谁呢?
  “叮咚......”门铃再一次响了,李玉霞和小蓓都被吓了一跳,小蓓也顾不得对妈妈的怨恨了,一种强大的恐惧感让她和妈妈紧紧抱在了一起。
  “叮咚......”门铃又响了一遍,李玉霞方才定了定神,对着外面说道:“是......是谁啊?”
  “是我,姐,晓峰啊,怎么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小蓓和妈妈对视了一眼,高兴的说道:“是小舅,妈,太好了,是小舅。”
  小蓓跑过去开了门,将来人让进屋里,那人叫李晓峰,是李玉霞的弟弟,当年李玉霞和黄涛结婚的时候,他还在上大学,后来应征入伍当了几年特种兵,一年多之前才回到老家,在一家商场做安保队长。
  李晓峰看着母女两个惊魂未定的模样,有些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蓓便将刚刚发生的诡异的一幕说给他听,李晓峰听后也是有些吃惊,他想了想说道:“姐,小蓓,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这怎么可能呢。”
  李玉霞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撑住额头,颓废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跟他说话来着,明明就是邓强,他还说黄涛的鬼魂找过他,他害怕不敢回家,所以想离开这里回南方去,可刚刚电视里的那个男尸就是邓强啊。”
  忽然,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屋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小蓓吓得大叫一声紧紧抱住李晓峰:“小舅,小舅,我怕!”黑暗中看不清身边的事物,李晓峰也不由的有些慌乱,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受过特种兵训练,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拍了拍小蓓的肩膀,说道:“别怕,别怕,可能是跳闸了,你呆在这儿陪着妈妈,小舅去看看。”
  小蓓点点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坐到沙发上,贴着妈妈的身子,妈妈也伸过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小蓓感觉到妈妈的手冰凉冰凉的,像是握住一个冰块一样。
  李晓峰问道:“姐,家里的电筒放在哪里?”
  李玉霞没说话,小蓓说道:“在......在进大门左手边鞋柜的最上面的一个抽屉里。”
  李晓峰摸到了那个抽屉,里面果然有个手电筒,他拿出来拨了拨开关,没有反应,可能是没电了。他说道:“小蓓,手电筒没电了,家里还有打火机吗?”
  小蓓想了想答道:“有,就在爸爸的照片前面,我拿给你。”
  李晓峰说道:“你不要动,我来拿。”
  说着,李晓峰折返回客厅,慢慢走到黄涛的灵位前,终于摸到了那个打火机,“哒”的一声,打火机点着了,眼前就是黄涛的遗像,黑边相框里的黄涛突然眼睛一眨,李晓峰看了个真切,顿时吓得把打火机扔到了地上,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小蓓一直注视着李晓峰的方向,见火光一闪一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小舅,你怎么了?”
  饶是李晓峰胆大,这一下也被吓的不轻,他心想:“眼花了,一定是我眼花了。”口中答道:“没......没什么,我被打火机烫了一下。”他不想告诉小蓓,怕吓着了她,用手在地上搜寻着,终于又摸到了那个打火机,用手摁了摁,却怎么也打不着了,一定是被摔坏了。
  李晓峰气恼的说道:“伪劣产品害死人啊,姐,家里还有没有打火机了,姐夫平时抽烟的打火机都放在哪里的?”
  李玉霞还是没有说话,小蓓不禁感到奇怪,妈妈这是怎么了?半天没有吭声了,就在这时,从李玉霞和黄涛的卧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很慢很清晰又很熟悉,小蓓叫道:“爸爸,是爸爸。”
  一般来说,每个人走路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对于经常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来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小蓓当然很熟悉自己爸爸的脚步声,她立刻忘记了恐惧和害怕,站起身来就要往那个房间跑去。
  可是,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是妈妈的手,不,不是妈妈的手,妈妈从来不会这样用力的抓她,那只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不放,捏得她生疼。
  “妈妈,妈妈,你快放开我,爸爸回来了。”小蓓使劲的挣脱着。
  李玉霞依然默不吱声,李晓峰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他一边警惕的看着传来脚步声的那间屋子的房门,一边朝着李玉霞走过去,说道:“姐,你没事吧。”
  此时正值初夏季节,天气本来很闷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整间屋子的温度一瞬间像是降到了零点,李晓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蓓是又哭又闹,拼命的想甩开那只手:“妈妈,你快放手,痛死我了。”
  李晓峰手心里全是汗,他试着去抓那只拽着小蓓的手:“姐,姐,你快放开小蓓,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可李玉霞毫无反应,直挺挺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李晓峰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眼前发生的事却着实透着诡异,让他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突然,李晓峰身后那间屋子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李晓峰清晰的听到那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离自己二尺左右的距离时戛然而止。
  “放开她!”是黄涛,李晓峰也听出来这是姐夫在说话,可转身却什么都看不见。
  黄涛的声音悠悠荡荡的,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放开小蓓,我们之间的事情由我们之间解决,不用拿女人和孩子撒气。”
  小蓓大叫道:“爸爸,爸爸,快救我!”
  李玉霞突然嘎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夜猫子还难听,就好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黄涛,你被车撞死了,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找我索命,害我失足跌入河中淹死,好吧,现在咱们一拍两散,我就将他们母女一起拉下去。”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屋内照了个雪亮,李晓峰看到李玉霞的脸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和反胃,那哪里是姐姐的脸,那脸上五官扭曲,眼珠子爆裂,鼻子、耳朵和嘴中不住的汩汩冒着水,他赶紧把小蓓的脸捂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说道:“小蓓,别怕,小蓓,别怕!”
  黄涛的那个声音说道:“我死了没有怨过谁,我也没有找过你,更不会去找你索命。”
  李玉霞笑道:“你不用狡辩了,你没有找过我,那前几天夜里在我床边的那个人是谁,我要不是被你吓的魂不守舍,又怎么会掉到河里淹死?”
  黄涛的声音说道:“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要再不放开她们母女,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玉霞笑道:“你别吓唬我,反正我现在也是鬼了,你还能让我再死一次?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也钻到玉霞的身体里,她就没命了,哈哈哈。”
  黄涛不说话了,显然对方说的是真的,李晓峰忽然叫道:“是我夜里去你家吓你的,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李玉霞的笑声一下子停住了,她阴阴的说道:“是你?”
  李晓峰这会儿已经豁出去了,他大声说道:“不错,是我,有一次姐夫问我婚事办的怎么样了?我觉得莫名其妙,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姐姐骗了姐夫,拿了二十万给你还债,我当时就觉得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居然利用女人去骗钱,后来姐夫出了事,我实在气不过,就装鬼去吓你,反正你已经吓得连尿都出来了,哪里还分得清真假,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离开我姐姐,并没有想害你,哪知道你这么胆小,居然失魂落魄自己掉河里淹死了,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来呀,来呀,来上我的身呀。”
  李玉霞怪叫一声,瘫倒在沙发上,一直抓着小蓓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只见一股旋风乍起,阴气四溅,直向李晓峰扑了过来,李晓峰眼睛一闭,知道躲无可躲,索性也不躲了。说时迟那时快,屋子里又起了一股旋风,眨眼的功夫便与先前那股卷在了一起,顿时整间屋子“嗡嗡”作响,寒气逼人,李晓峰被这两股旋风的阴气激的只觉得胸口发闷,浑身打颤,急忙抱着小蓓躲到一边的角落里,小蓓还不停的在叫着:“爸爸,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两股旋风已不知所踪,小蓓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屋子里的灯忽然闪了两闪又都亮了起来,李晓峰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李玉霞还倒在沙发上昏睡不醒。
  “妈妈,妈妈!”小蓓哭着扑到妈妈身上,不住的摇晃她的身体,李晓峰也没了主意,好在过了一会儿,李玉霞悠悠的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了?”她有气无力的问李晓峰。
  李晓峰便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李玉霞听完,两串热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滴在了小蓓的手上,她哭着说:“黄涛,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和邓强的事了,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呀,我要与你分手,你却还记得我的生日,你怎么就这么的傻啊。”
  李晓峰在一旁劝道:“姐,别说了,姐夫没有怪你,他是一直爱着你的,不管你犯了多大的过错,他都没有怪你,甚至为了你,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他就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希望小蓓健健康康的长大。”说着,自己也抽泣了起来。
  李玉霞哭的更加厉害了:“黄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想让我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清吗?你瞎了眼了,你爱的是一个鲜廉寡耻、猪狗不如的坏女人,你不值得的,你知道吗?呜呜呜呜!”
  小蓓也哭道:“妈妈,妈妈,别哭了,别哭了,爸爸在看着我们呢。”
  李晓峰抹了抹眼泪,说道:“姐,姐夫和邓强那个王八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去请个大师来看看吧。”
  李玉霞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黄涛的牌位前,拿起黄涛的遗像,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深情的说道:“黄涛,我终于知道我错在哪儿了,真正的爱情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我总以为爱就要有火花,却不知珍惜眼前人,却不知你对我和孩子的每一份付出都是最无私最伟大的爱,这样的爱虽然并不轰轰烈烈,但它却是最不容易做到的,跟你相比,我太自私了,也醒悟的太晚了。”
  小蓓走过去抚着妈妈的肩膀,说道:“妈妈,爸爸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我想他现在最希望知道的是你心里真正爱的是谁,你能告诉他吗?”
  李玉霞转过身,看着女儿那张已如大人一般的脸庞,眼睛里充满着期待,她伸过手把女儿纳入怀里,说道:“我相信你爸爸他已经知道了。”
  窗外的大雨终于停了,万点繁星在夜空中闪耀,夏日的凉风袭来,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清爽宜人。
  《雪夜》

  大年三十的晚上,雪下了足足一尺多厚,前进机械厂的工人们早就放假回家准备过年去了,偌大一个空荡荡的厂里,只留下了四个人,传达室的老王,安保科的老郑、小吴,还有一个是今年刚分配到厂里工作的女大学生小卢,因为没买着回家的火车票,便索性留在厂里过年了。
  老王是个瘸子,当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伤了一条右腿,到现在还有两颗弹片嵌在里面没取出来,退伍以后,按照政策被分到这家国企工作,因为身有残疾,文化程度又不高,所以一直就在传达室里看看大门,收发收发邮件包裹什么的,这活儿倒也轻松,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坐着就可以了,老王也比较满意,别看只是传达室,他可是这家国企的正式工,相比较后来进来的许多合同制的小年轻,他算是旱涝保收,虽然收入不多,但到现在一个月两三千块钱也够养家糊口了。
  安保科的老郑是和老王差不多时候一起进厂的,也是个退伍军人,在某野战部队混了几年,当了个小排长,转回地方后就到了这里,虽说没打过仗,但身手还是挺了得的,通常三五个人是放不倒他的,自从他做了安保科长以后,厂里一直挺太平的,偶尔有几个小毛贼想偷点钢材什么的,也都被他三拳两脚就搞定了,工人们笑那些毛贼说他们是太岁头上动土,久而久之,老郑就多了个外号叫“郑太岁”。
  小吴和老郑是邻居,两家的距离点根烟就能到,两人又是亲戚,老郑管小吴的妈妈叫小姨,所以虽然两人年龄相差近二十岁,但小吴碰到老郑都叫声“哥”。小吴从小学习不好,初中没读完就辍学混社会去了,家里人拿他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有一回他和几个小流氓当街调戏妇女,被派出所抓进去蹲了半个月,放出来后家里一看不行,不能再这么随他了,小吴他妈就找到自己的大姨侄子,也就是老郑,让他帮忙在厂里给小吴安排个工作,钱多钱少的倒没什么,总比整天吊儿郎当到处惹是生非的好。
  老郑开始不太愿意,他知道小吴是个犯嫌的主,安排到厂里,好则罢了,要是弄出个什么幺蛾子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可架不住自己妈妈和小姨的整日念叨,没有办法,只好跑去跟厂长商量,厂长倒是挺爽快,反正是国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厂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闲人一摞一摞的,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小吴,再说厂长有个爱好,就是喜欢钓鱼,平时隔三差五的叫上老郑陪他一起去,老郑除了拳脚了得,钓鱼也是把好手,一般人钓不上来的塘,他眯着眼睛瞅两瞅,一竿子甩下去保准有货,所以厂长特别愿意和他一起钓鱼,这时间一长,老郑和厂长之间就建立了长久而深厚的同志般的友谊,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老郑开了口,厂长都会答应的。
  为了保险起见,老郑把小吴安排在自己这个安保科,并且和自己是一个班次,刚开始的时候,老郑两只眼睛是死死盯着小吴的一举一动,生怕这小子犯浑又会捅出什么娄子来,可几年下来,小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按时按点上下班,从来不迟到早退,工作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别人不愿意干的活他抢着干,别人不愿意加的班他抢着加,今年年底还得了个厂先进劳动模范,老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每年的大年三十,老郑都是亲自留在厂里值班的,小吴来了以后,也就随着他一起值年夜班,他们和老王三个人都是老一套了,老王负责带菜,老郑负责带酒,小吴跟着打打下手把子,只是今年多了个小卢,小卢是南方人,今年大学毕业以后应聘到厂里当厂长助理,因为没经验,所以没能买到回家的火车票,飞机票又太贵了,所以只好留在厂里过年了,好在厂里给她分配了一套单身宿舍,条件很好,除了不能和家里人见面外,倒也没什么。
  尽管外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传达室里却是一片暖洋洋的,两台落地式的空调呼呼的往外吹着暖风,四个人围着方桌吃饭聊天,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三个男人边喝酒边天南海北的胡侃乱吹,小卢不喝酒,只是笑着看着他们说,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
  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往年都是三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了小卢的加入,立马就有话题了。
  老郑喝的高兴了,就问小卢:“小卢啊,来咱们厂里半年多了,还适应吧。”
  小卢说道:“嗯,还行,就是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小吴笑道:“这算什么,我小时候的那雪下的,可比这大多了,早上起来一出门,个子矮点的能把腰给埋进去。”
  小卢睁大了眼睛说道:“真的呀?”
  老郑伸手在小吴头上刮了下,笑骂道:“你小子尽胡说,小卢,别听他的,他骗你呢。”
  “小卢啊,处对象了没?”老郑咪了一口酒又问道。
  小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没有。”
  老郑笑道:“不会吧,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哪个在学校里没谈过几次恋爱?就我们家那小子,学习不咋地,考了个二本,找对象倒是挺快的,去年刚去的学校,今年居然告诉他妈说他谈上了,让他妈给他每月多打五百块钱到卡上,他奶奶的。”
  老王笑道:“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当年也不赖啊,我记得你跟弟媳妇订的是娃娃亲吧,说好了二十岁过门,你倒好,十九岁就把人家娶回家了,生怕人家给飞了。”
  老郑哈哈大笑说道:“老王啊老王,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咱们下手快了点,十九岁他妈就怀上了,我能不把人家娶回来吗?”
  小吴听得扑哧一笑,差点没把喝在嘴里的半口酒给喷了出来,小卢却是羞红了脸,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小吴笑道:“哥,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出啊,回头我问问嫂子去。”
  “你敢!”老郑瞪了他一眼说道:“哎~~,我说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年倒是挺神气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大街上敢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现在怎么倒不顶事了?你妈前段时间还问我呢,说我们家小吴怎么没正儿八经的谈个对象啊,这我哪儿知道啊,你倒是说说看,想找个什么样的,哥帮你看着点。”
  小吴笑道:“哥,以前的事咱们不提行不?我这不都改了吗,再说谈对象跟那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就我这样的,要学历没学历,要长相没长相的,没车没房,每个月顶天领个两千多块,谁能看得上我呀。”
  老郑听了撇了撇嘴,点头说道:“嗯,这倒是,现在的女孩子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找对象都要找三个180。”
  小卢问道:“什么三个180啊?”
  “三个180就是房子一百八十平米,存款一百八十万,还有就是......”老郑突然想到小卢是个女孩子,一时语塞,便指着小吴说道:“小吴,你说,你说。”
  小吴苦笑道:“我说什么呀。”
  正在小卢一脸不解的时候,窗子外面突然“笃笃”响了两声。
  “谁啊?”老王嘟囔了一声,拖着他那条瘸腿站起身来,打开窗户一看,外面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今天风大,吹得玻璃响的。”老郑正好借机挑开话题:“来来来,老王,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喝酒。”
  小吴说道:“老王,哥,你在咱厂这么多年了,听没听到过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老王坐了下来,用手敲着右腿说道:“你别听车间里那帮小子瞎咧咧,全是胡说八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闹鬼是吧,我告诉你,我和你哥在这厂里呆了几十年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过。”
  “噢!”小吴应了声没再说话。
  小卢倒是听来劲了,好奇的问道:“什么传闻啊,小吴,你说说看,我最爱听鬼故事了,不管真假都爱听,快说,快说。”
  老郑呵呵一笑说道:“他能知道多少啊?你真爱听,我来说吧,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要听了晚上睡不着觉可别怪我。”
  一听老郑愿意开口讲,两个年轻人都兴奋了起来,小吴赶紧给老郑又倒了一杯酒笑道:“哥,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事做,咱们就当开故事会,你说我们听。”
  老郑想了一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这话要说起来就长了,解放前那会儿,我们这厂身子底下是国民党的一个秘密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好多共产党人都被押到了这里,然后严刑拷打,挨得过去挨不过去的反正死了不少人,尸体就都扔在旁边的一个山洼里。”
  小卢问道:“山洼?我们这里没山洼啊?”
  老郑向着她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解放后建厂的需要,将山地平整了,那片山洼大概就在我们现在呆的这个位置上。”
  小卢听后寒毛立刻就竖了起来,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小吴的胳膊,小吴笑道:“你还说你最爱听鬼故事呢,这还没说什么呢就害怕了?”
  小卢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
  谢谢顶贴的兄弟们,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我还有个长篇在努力码着字,希望多多捧场。
  老郑笑了笑继续说道:“听以前的老工人说过,平整山地的时候从地下挖出了很多人的骨头,数量惊人,看样子并不全是那些被国民党杀害的共产党人的尸骨,当时博物馆里都来了人,经鉴定这一片的地下原来是个古代的墓葬群。”
  小卢问道:“那后来闹鬼了吗?”
  老郑摇摇头说道:“那个年头大家伙都是坚定的唯物论者,根本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闹鬼的传闻是近二三十年才传出来的。”
  老郑眯了眯眼睛,这是他的老习惯,但凡想到事情或者考虑问题的时候,他总会做这个动作,老郑继续说道:“我八几年刚进厂那会儿,跟了个师父,我这个师父是厂里的元老了,建厂那会儿他就在,一直做保卫工作,所以厂里大大小小前前后后的事情他都知道,因为头特别大,人们都叫他钱大头。我第一天上班,他就交代了我两句话,一是上班时间别喝酒,二是厂北边两幢旧楼没事不要去瞎转悠,特别是夜里。我当时就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让你别去就别去,问那么多干吗?后来时间长了,他见我小伙儿聪明肯干,人又长得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人见人爱,车见爆胎,挺投他的缘的,所以就什么话都肯跟我说了。”
  小卢抿着嘴笑道:“郑科长,平时见你都是一本正经的,想不到你还这么贫。”
  老郑哈哈一笑说道:“平时一本正经那是工作需要,今天咱们团在一块儿吃年夜饭就没这么多讲究了,我这人其实挺爱说笑的,哪儿像这块木头。”说着,用手推了小吴一下。
  小吴苦着脸说道:“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我身上了。”
  小卢催促老郑说道:“郑科长,你那个师父都跟你说什么了,快说,快说。”
  老郑说道:“有一年春节,外面也下着这么大的雪,我请师父去我家喝酒,他平时不喝酒,但喝起来还是蛮能喝的,一斤下肚啥事没有,我记得那天我们爷儿俩两个人扳掉了三瓶,他喝的有点高,一高兴就把肚子里的话全都倒了出来。原来啊,当年文革的时候,我们厂里也成立了造反派,其中一个领头的是个女的,人还长得特别的漂亮,你别看她是女人,下手那叫一个狠,把当时厂里的老厂长直接给斗趴下了,腿都给打折了,还不让送医院,厂里人个个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造反派,是斗私批修的红色小将呢,就这样,没几天老厂长就吃不消了一命呜呼归了西,你们知道这老厂长是谁吗?”
  小吴和小卢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老王扔了颗花生到嘴里,慢慢说道:“就是现在我们厂长他爹。”
  “噢~~~”小吴和小卢都拉了个长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老郑嘿嘿一笑说道:“再后来,四人帮倒了台,改革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曾经风光一时的造反派们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那个女造反派头子自然也不例外,人们把他关在了厂北边的那幢旧楼里,不给她饭吃,最后活活的饿死了。”
  小卢啊的一声捂住了嘴,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这也太残忍了吧。”
  老郑手一挥说道:“哎~~~,这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她打死老厂长的时候难道不残忍,那年月乱的很,谁是谁非说不清楚。”
  这时,传达室的窗户又是“笃笃”响了两声,老王刚要起身,老郑一把拉住他说道:“是风,这大年三十的,谁会跑这儿来?”
  老王想想也是,又坐了下来,果然窗户外面没了动静,老郑笑道:“我说吧,这么大的雪,除非是神经病,才大晚上的瞎转悠。”
  小吴突然冷冷的冒了一句:“也说不定是鬼。”
  小卢“啊”的一声吓得叫出声来,老郑在小吴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你小子存心吓唬人是吧,就你胆大,一会儿给我到厂后头巡更去。”
  小吴摸了摸头笑道:“开玩笑,开玩笑,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都说今天是年三十了,就别巡更了吧。”
  小卢吓得心砰砰直跳,缓了缓神,捏着拳头使劲的在小吴身上锤了几下:“让你吓人,让你吓人。”
  这男人挨女人的粉拳,向来是嘴上直叫唤,身上一点都不疼,心里乐开了花,小吴佯装受痛,却也不避让,反而将身子转了个角度,让小卢更方便下手了。
  闹了一阵子,两个人才停了下来,小卢想起老郑的故事还没说完,便又问道:“郑科长,那后来呢,那幢旧楼是不是就开始闹鬼了?”
  老郑说道:“是有这方面的说法,有人说看见过那个女造反派头子夜里在厂里转悠,也有人说听到那幢旧楼夜里传来那个女人的哭声,更有离奇的说是厂食堂里的饭菜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定是那个女人死后变成了饿死鬼偷吃的,反正啊,说法太多了,越穿越邪乎,不过我和老王到了厂里几十年了,一次都没碰到过,可见全是人们自己吓唬自己。”
  “不过,有件事情我到现在都觉得奇怪。”老郑挠了挠头说道:“我和我师父钱大头喝了那顿酒后没多久,他就辞职不干回老家了,那一年他才五十出头,按说要再干个几年完全没问题。”
  小吴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不想干了呗,提早回家享福去。”
  老郑说道:“不会的,我太了解我师父了,他对这厂有几十年的感情,要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原因,他绝不会提早回家的。”
  话音未落,窗户外面那“笃笃”声又响了起来,老王骂道:“今天这风真他妈的邪门了,一会响一会儿又不响了。”
  老郑笑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可能是这门窗老化了,不合缝,过两天我让后勤车间的小杜来帮你看看。”
  可这次“笃笃”声并没有停,一个劲的响个不停,节奏还越来越快了,老王实在是忍耐不住,再一次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外间,把窗子拉开,果然有个人影站在外面。
  “老王啊,我都敲了半天了,你怎么才来?这雪真他妈的大,快开门让我进去。”
  老王仔细一看,原来是厂长,连忙打开门把厂长让了进来说道:“哎哟,厂长啊,我哪儿想到你这会儿会来,我还以为是风吹的声音呢。”
  厂长笑呵呵的说道:“刚在家吃过年夜饭,想着你和老郑他们在厂里值班也挺辛苦的,就开车过来看看,顺便带了点螃蟹和饺子给你们尝尝。”说着,手中拎着两只塑料袋就走进了里屋。
  几个人见是厂长来了,都站了起来,小吴连忙从厂长手中接过了塑料袋,将里面的一盒螃蟹和一盒饺子给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小吴笑道:“厂长,你可真惦记着我们呀,太谢谢了,这螃蟹是个好东西啊,哥,你先来一个。”说着抓起一只螃蟹就塞到了老郑面前。
  厂长掸了掸身上的积雪,压了压手让他们坐下,然后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了小吴旁边笑着说道:“老郑啊,老王啊,你们辛苦了,来,今天我也陪你们喝两口。”
  老郑笑道:“厂长,这大年夜的你不在家陪嫂子,嫂子没意见啊。”
  厂长呵呵一笑说道:“哎,要说这话呢,我还真对不起你们,这些年的大年夜都是你们几个守着厂,谁家没个老婆孩子的,凭什么就我在家陪着老婆孩子,你们不行呢,其实啊,我这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都明白,所以啊,今天我必须得来,陪陪你们,你嫂子在家有孩子陪着呢,我晚点回去没事,来来来,走一个。”说完,将面前的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老王、老郑和小吴也都将杯中酒喝干了,小卢拿着酒瓶给几个人又倒满了,厂长看着小卢说道:“小卢啊,今年委屈你了,没回得了家,这也是我的工作失误,你放心,明年我让厂办提前给你们把车票都办好。”
  小卢摇摇头笑道:“没关系的,厂长,过了春节等车票不紧张了,我再抽空回趟家。”
  厂长笑道:“嗯,这样也好,到时候我放你的长假,好好回家玩两天。”
  @远古兵法 42楼 2013-11-21 22:55:00
  好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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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了,谢谢捧场,明天继续!
  四个男人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海北说着话,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十一点,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到了最高潮的阶段,按照惯例,本山大叔上场了,依然是熟悉的东北味,依然是嬉笑打骂,依然是忽悠无极限,几个人看的津津有味,只有小卢是南方人,对这种具有明显北方风味的搞笑节目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厂长、郑科长,你们慢慢吃,我累了,先回宿舍睡觉去了。”
  小卢的单身宿舍在厂办的旁边,离门卫传达室还有一段距离,小吴提出来要送送她,老郑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大雪天的路滑,小吴,你送送小卢。”
  小卢说道:“不用了,我带着手电呢,没事。”
  厂长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吧,我来送小卢,你们吃,我正好要去办公室拿点东西,顺路。”
  见厂长这么一说,小卢也不好坚持了,说道:“那麻烦厂长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传达室的门,小吴有些悻悻的坐了下来,老郑看出了端倪笑道:“小吴啊,是不是看上小卢了?”
  小吴红着脸说道:“哪有,人家是大学生,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老郑哈哈笑道:“有心就行了,过几天我瞅个空帮你问问小卢,我看呐,你们俩年纪差不了几岁,男人嘛,总要主动点,说不定小卢也对你有意思呢,再说,就算人家没这个意思也不算丢脸,哪个男人没被女人拒绝过?”
  今天周末有点事,更晚了,抱歉抱歉!明后两天休息尽量多更。
  小吴连忙说道:“别,别,哥,我心里有数,人家不会看上我的,问了也是白问。”
  老郑说道:“哎,你这个小子,问问怕什么,又不会掉块肉,你要没啥想法,为啥见厂长送小卢走了,在这儿憋着脸吃干醋?哈哈哈。”
  老王在一边嘿嘿笑道:“老郑啊,我看你还是别操这个心了,你难道没看出来?”
  老郑奇怪的问道:“看出来什么?”
  老王慢条斯理的说道:“咱们厂长往年大年夜都没来看过我们,为啥恰恰今年来了?还有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非得这会儿去办公室拿?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明摆着吗?”
  小吴和老郑相互望了望,老郑说道:“老王,你是说咱们厂长对小卢有想法?”
  小吴涨红了脸说道:“厂长他都五十好几了,有老婆有孩子,不会吧。”
  老王笑道:“我听他们人力资源部的人说过,其实今年来咱们厂应聘厂长助理的有十几个呢,有好几个都比小卢的条件好,而且工作经验丰富,可咱们厂长就认准了小卢,为啥啊,还不是就为了小卢模样俊俏呗,本来我倒没当回事,当作风言风语听听罢了,可今天这一出,嘿嘿,瞎子都看出来了。”
  老郑撇了撇嘴点头说道:“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感觉出来了,这里面的确有文章,虽说厂长有老婆有孩子,年龄五十好几了,但这年头有权有势的人在外面找个情人二奶啥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小吴听着老王、老郑的话,都快要哭出来了,他有些坐不住了,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得跟着去看看。”
  老郑一把摁住了他说道:“你看啥呀看,是不是不想干了?人家万一要没啥事,你这跟着去算啥啊?”
  小吴急道:“那要有啥事呢?”
  老郑笑了:“有啥事也轮不到你跟着去,你还是乖乖的呆着吧,厂长要对小卢真有想法,那还要看小卢愿不愿意,小卢要不愿意,厂长也不敢乱来,小卢要是愿意了,呵呵,你再怎么滴也是白搭,知道不?”
  正当小吴左右不是,坐立不安的时候,那讨厌的“笃笃”声再度响了起来,老王恼火的骂道:“他妈的,这还让不让人安省了。”说着,就要起身。
  老郑拦住他说道:“老王,你坐着吧,我去看看。”
  走到外间,老郑拉开窗子,只见漫天大雪中有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老郑喊道:“谁啊!”
  老王和小吴在里面听到声音,也都跟了出来问什么事,老郑掉头指着外面对他们说道:“那边有个人。”
  老王和小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奇怪的问道:“哪里有人啊?”
  老郑又转过头来说道:“那不是......咦,真他妈的邪门了,刚才明明有个人的。”
  老王说道:“你看花眼了吧。”
  老郑说道:“我这眼睛会看花?开玩笑,别看我现在年纪有点大,身体棒的很,绝不会看花眼的。”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窗子又拉上了,笑道:“老郑啊,人老了就是老了,不服不行的,走走走,回去喝酒吧。”
  老郑责任心一向很强,摇摇头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这要万一是个毛贼,厂里丢了东西我可担不了责任。”说完,便让小吴去取手电和大衣。
  老王皱了皱眉说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老郑笑道:“你就别去了,你这腿脚又不方便,外面太冷了,冻着关节可就麻烦了,我和小吴去看看就回来,应该没什么大事的,再说传达室里的监控你也帮我们看着点,有情况就立刻通知我们。”
  老王说道:“那行,黑灯瞎火的你们慢着点,别没抓着贼把自己给磕着绊着了。”
  老郑和小吴裹上大衣打着手电出了传达室的门,呼呼的冷风夹杂着雪花一个劲的往两人脖子里灌,老郑在前面走,小吴跟在后面,两只手电射出的光柱晃晃悠悠的不停的向四下里扫着,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工厂外墙转了半圈,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正走着,老郑一抬头,才发觉自己和小吴已经走到了厂的北头,面前伫立着一幢黑洞洞的三层楼房,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式建筑,楼梯在中间,两侧对等分布着几间办公室,门窗早已腐朽不堪,被风刮的呼啦啦直响。
  小吴想起刚刚老郑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知是因为雪天冷的缘故,还是因为心里头害怕,整个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他拉了拉老郑的胳膊说道:“哥,咱们回去吧,这地方看着瘆人。”
  其实老郑心里也有些紧张,这幢楼房早就年久失修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厂里头几次想把它推倒了,可每次不是拆迁的人莫名其妙的受伤,就是机械设备出现故障,加上那些个越传越邪乎的传闻,就没人再愿意管这揽子破事了,一个个的让的越远越好。
  虽然老郑一向不太相信这种事,但抱着敬鬼神而远之,能不惹就不惹的原则,师父钱大头又一再的叮嘱他,所以在厂里这么多年,夜里巡更他是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跑这儿来了,真他妈的晦气。”老郑一边心里暗骂道,一边挥了挥手示意小吴掉头回去。
  这次两个人掉了个个,小吴后队变前队,主动的走在了前面,脚下明显加快了动作,就好像后面有人追赶一样,老郑笑骂道:“瞧你个怂样,怕成这样。”
  回到传达室,里面电视里正好传来零点倒数的声音,十、九、八、七......二、一,新年快乐......,一片欢声笑语,老郑拍打着身上的雪对着里间喊道:“老王,我们回来了,我瞧这雪真是要下一夜了,真他妈的冷啊......老王,听见了没?在干吗呢?”
  小吴探头往里面一看,说道:“哥,老王人不在啊?”
  老郑听着一愣,说道:“啊?不在,这个老王跑哪里去了?”
  不过老郑倒也没在意,和小吴脱了大衣,走到里间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喝了一杯酒,望着电视里央视主持人在致新年贺词,嘿嘿笑道:“尽特么扯淡,年年恭喜发财年年不发财,财都被你们这些王八蛋发光了,我们还发个屁啊。”
  小吴拎起一直螃蟹剥了壳子就啃了起来,刚吃了一口,突然往桌上一吐,说道:“呸,呸,呸,这只螃蟹什么味啊,怎么怪怪的。”
  老郑也拎了一只在手上笑道:“螃蟹当然是螃蟹味了,还能有什么味。”
  老郑喜欢吃螃蟹的爪子,扯了一只蘸了蘸姜醋放到嘴里也皱起了眉头说道:“是有点怪,跟嚼蜡似的,刚才吃的几个还好好的,怎么这几个就变味了?”
  他拿起另外几只剩下的螃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摇头说道:“不会吧,这几只都坏了?”
  今天结束,明天继续,喜欢看的朋友就帮忙多顶顶,谢了啊!
  自己先顶下!
  我没有存稿,而且在写另一个长篇,所以更得慢,我一般是晚上10点到12点集中更一下。

  求各位大大谅解了,呵呵!
  两人都没了吃的兴致,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着老王的人,不由有些生了疑心。老王是个瘸子,没事不会到处乱跑,而且他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间传达室,就算跑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还有这零点都过了,厂长送小卢回宿舍也没见回来,老郑问小吴:“小吴啊,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厂长的车还在门口吗?”
  小吴想了一下,说道:“在吧,我好像看见了的。”
  “这就奇怪了!”老郑越想越不踏实,说道:“按说小卢宿舍离这里也就十分钟的来回,这都去了一个小时了,就算去办公室拿东西,也早该回来了。”
  小吴紧张的问道:“哥,不会真出啥事了吧。”
  老郑说道:“小吴啊,这事我可说不准了。”
  小吴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拿起大衣和手电就要往外走,老郑问道:“你干啥去?”
  小吴头也不回的说道:“哥,你别拦我,我一定要去看看,大不了这工作我不做了。”
  老郑知道他拦不住小吴,连忙说道:“行行行,我陪你一起去,不过,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不说话,你千万不能乱来。”
  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出了传达室的大门,朝着宿舍区走去,周围除了风声就是脚踏在雪地上“嚓嚓”声,不一会儿到了宿舍区的大门前,远远望去,宿舍楼的四楼东头第二间亮着灯,那正是小卢的房间。
  小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这万一厂长和小卢是你情我愿的,自己冒冒然的闯了进去,这脸可就丢大发了。老郑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笑道:“怎么着,到了这儿反而不敢上去了?”
  小吴的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的难受,这会儿已经是零点过了,房间里还亮着灯,这就证明小卢还没睡觉,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咬了咬牙,说道:“哥,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郑倒不这么想,他说道:“怂人,都到这儿了,打什么退堂鼓呀?咱们不出声,就上去瞧瞧,万一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小吴想想老郑的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两个人蹑着手脚慢慢爬上了四楼,走到小卢房间的窗户边上,宿舍的窗户都是有着窗帘的,也不知道是小卢忘记了,还是什么原因,窗帘居然没有拉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老郑扒着窗沿偷偷将头探了出去,这一瞧不要紧,老郑整张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小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老郑突然之间就呆住了,他刚想说话,老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缓缓蹲了下来转了个身,一脸惊恐的拼命对着小吴挥手,意思是让他赶快离开。
  小吴不明就里,但知道老郑这样做一定有原因,当即二人一声不吭,又蹑着手脚顺着来路下了楼,出了宿舍大院的门,老郑拉着小吴一路狂奔,跌跌撞撞跑回了传达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呼的往外喘着粗气。
  小吴问道:“哥,你看见啥了,是不是厂长和小卢那个了?”
  老郑一把拉住小吴的手,说道:“小吴,我看见......看见那个......那个......”
  小吴急道:“哥,你慢慢说,看见哪个了?”
  老郑答非所问的说道:“不行,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快,快......”
  老郑当过兵,又干了几十年的保卫工作,向来都是胆气过人,像今天这个魂不守舍的模样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小吴知道事有蹊跷了,心里头也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他握着老郑的手,说道:“哥,哥,你快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老郑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定了定神对小吴说道:“别问了,小吴,你不是刚领了驾照了吗,咱们开厂长的车走,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小吴苦笑道:“哥,我会开车没用啊,没车钥匙。”
  老郑站了起来说道:“那就走路,再晚就来不及了。”
  工厂坐落在偏远的郊区,平时工人们上下班都是乘厂车来去,到市里的公交车一天也只有四班,这深更半夜的大雪天要靠两条腿走回去,恐怕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能到。
  老郑管不了这些了,他拉起小吴就往外跑,去扭传达室通在厂外面那道门的把手时,却发现怎么也扭不开,老郑发了狂似的来回扳着,越急却越不顶事,“咔擦”一声,门把手被他给扳断了。
  老郑急的满头大汗,小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老郑扔开抓在手上的半截把手,气急败坏的说道:“小吴,拿榔头来,砸玻璃。”
  正在这时,传达室通往厂里面的那道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小吴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被吓得哇哇大叫,再一看,原来那人是老王,老王看了看老郑,又看了看小吴,笑了起来。
  老郑一见老王来了,心里头顿时踏实了些,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对老王说道:“老王,你跑哪儿去了。”
  老王反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吗?”
  小吴便将刚才的情形匆匆的说了一遍,老郑也不像先前那样的神经质了,他咽了两口吐沫喘着气说道:“老王,我们这次可能真有大麻烦了,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老王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
  老郑和小吴都睁大着眼睛惊讶的看着老王,没想到老王会这样回答,老王慢慢走到老郑面前,盯着他说道:“你是不是看见了那个女的?”
  小吴有些抓狂了,他问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老郑这会儿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王,半天才开口说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老王,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老王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间,说道:“进来坐着说吧,我来告诉你们一切。”
  老郑和小吴对视了一下,将信将疑的跟他走了进去,老郑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抹了抹嘴,然后说道:“我先问你们一句话,你们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老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取笑老王,而现在,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小吴也听出了老王这话里的意思,扭头看了看老郑脸上的表情,再联想到刚刚老郑的出乎常理的举动,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老王又问道:“老郑,你现在将刚才你看到的情形详细的说一遍给我听。”
  老郑心有余悸的说道:“不错,我看到那个女的了,就在小卢的房间里,厂长躺在床上,那个女的背朝着我,穿着绿色的军装,带着红卫兵的袖章,披头散发的,我......我不会眼花的,不会的......”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还.....还有,之前我推开窗子看到的应该也是她,不会错的,她找上我们了。”
  小吴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被老郑的话惊得浑身发凉,他结结巴巴的问道:“哥,你别吓我,小卢呢,你有没有看见小卢?小卢上哪儿去了?”
  老郑摇摇头说道:“我就看了那么一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卢哪儿去了。”
  睡觉了,谢谢几位的捧场,这个故事明天结束,下一篇——《出租》。
  老王说道:“没事的,小卢应该没事的。”
  老郑说道:“那厂长呢?”
  老王冷冷一笑说道:“厂长?他早就该死了,活到今天已经算他命大了。”
  老郑问道:“老王,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们。”
  老王低头沉思着,半天没说话,老郑和小吴也没敢催他,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突然,老王抬起了头,望着老郑和小吴的身后,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
  老郑和小吴齐齐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的窗户上现出了一张脸,一张美丽的人脸,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两侧肩膀上,眉目如画,肤白如雪,两只大大的眼睛,却没有了眼珠,白蒙蒙的。
  老郑和小吴吓得赶紧后退,情急之间将满桌的酒菜推翻在地,老王叫道:“姐姐,你走吧,仇你也报了,不要再为难别的人了。”
  那张脸在玻璃后面一隐一现,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发出“磔磔”的怪声,老王走了上前,探出手去抚着冰冷的玻璃,泪流满面说道:“姐姐,我知道你命苦,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把你饿死的那些人如今也死的死,散的散,都几十年了,算了吧,算了吧。”
  玻璃后面又现出了一只手,也按在了玻璃上,和老王的手重叠在了一起,缓缓的挪动着,老郑和小吴都看呆在那里,许久之后,那张脸和那只手终于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前进机械厂的厂长死了,死在了大年夜的晚上,死在了厂里的女工宿舍,这条消息迅速像风一样传遍了全城,经过法医的鉴定,厂长是死于脑溢血,属于意外,但人们群众还是充分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版本层出不穷,但不管哪种版本,都离不开桃色情节,也难怪,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厂长死在了女助理的单身宿舍里,怎能让人不浮想联翩,但真相只有一个,只有三个人知道,醒来后的小卢几乎完全忘记了她和厂长走入宿舍房间后的所有一切,在一片质疑声中,小吴和小卢恋爱了,这是人们所不能理解的,小吴虽然条件不好,也没必要找一个曾经做过别人情人的女人啊。
  小卢问小吴:“你不介意吗?”
  小吴反问道:“你真不记得了吗?”
  小卢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真不记得了,厂长说他喜欢我,我很紧张,然后......”小吴拦住了她,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有些话不说比说了好。
  光阴如梭,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年,所有的风波都渐渐平息了下来,没人再提及那些事了,又到了大年夜的晚上,小吴因为结婚了的关系,老郑就帮他调了班,以后他不用再在大年三十值班了。厂里今年又招了十几个大学生,因为南方雪灾,火车停运,有四五个大学生都不得不留在了厂里和老郑、老王一起过年三十。
  传达室里暖洋洋的,两台落地的打空调对外呼呼的吹着暖风,大学生们张罗了一大堆的好吃的,有的在擀饺子皮,有的在和饺子馅,有的在炖猪肉粉条,有的在炸春卷......,忙的不亦乐乎,老郑、老王笑呵呵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不一会儿,各式菜肴都端上了桌,老郑拿出了两瓶五粮液,说道:“看我拿什么犒劳你们,这是我儿子今年带着女朋友回家特地买了孝敬我的,你们有口福了。”
  几个小伙子高兴的欢呼起来,姑娘们则撅着嘴说道:“郑科长,我们又不喝酒,你拿什么犒劳我们呀。”
  老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爱听故事吗?一会儿我让老王给你们讲个故事,怎么样?哎~~~,别不乐意,包你们听得精彩。”
  姑娘们虽然不太满意,但聊胜于无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学生们就催着老王开讲,老王眯了口酒,笑道:“好吧,好吧,让我先想想啊,这个......
  窗外飘起了雪花,老郑看看老王,又看看那些聚精会神的大学生,站了起来,走到外间,打开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他摸了摸身上,掏出一根中华烟,点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悠悠晃晃的在他面前飘散开来。
  里面传来老王的声音:“......那女人被老财主强奸以后,悲愤难忍,找了个机会将老财主杀死了,却不料被老财主的儿子给抓住了,老财主的儿子见她着实貌美,便将她再次强奸了,然后关在一间屋子里活活饿死了......”
  一个女大学生问道:“老王啊,你说的这故事我怎么听着像......”
  老王打断道:“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老郑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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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

  “爷爷奶奶们,叔叔阿姨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让我们和灾区人民携起手来,同呼吸、共命运,心手相连,共度难关......”南埠小学的门口摆了七八张长桌,桌前放着一排为灾区募捐的标语标牌,十几个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在高声呼喊着,引来了人们驻足围观,很多人都慷慨解囊,纷纷往募捐箱里投下数目不等的纸币。
  老严坐在街对面的车里,收音机里传来节奏感强烈的歌曲——“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电话打给你 美女又在你怀里,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伤不起 真的伤不起......”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师傅,麻烦到鼓楼!”
  老严连忙婉言说道:“哦,大姐,实在对不起,马上要换班,不出车了。”
  女人一脸不高兴的嘴里嘟嘟囔囔的下了车,反手将车门关的震天响,老严皱了皱眉头,把挡风玻璃前的空车灯给按了下去。他看了看表,才四点半,离儿子放学还有十五分钟,便锁了车朝街对面的校门口走去。
  “叔叔,为灾区的小朋友们捐点钱吧。”一个小女孩举着捐款箱走到老严的面前,老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五十元,想了想,又重新摸出一张一百的扔了进去,小女孩向他行了个少先队礼说道:“谢谢叔叔!”
  “严卫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住了他,老严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啊,许辉!”
  那个叫许辉的一把抱住老严,哈哈笑道:“哎呀,老严,我在后面看你半天,都没敢认你,你小子长胖了啊。”
  老严其实并不老,过了这个月才三十五,许辉是他高中的同学,当时两人前后桌,因为老严天生脑后生有一小撮白头发,所以那时候同学们就都叫他老严了。
  老严见了许辉也很高兴,毕竟是老同学了,分开近二十年没见,多少有些激动,老严说道:“哎~~,许辉,听说你这些年出国发了大财了啊。”
  许辉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别听那帮小子瞎说,就是瞎混混,挣不了几个钱的。”嘴上虽然谦虚着,但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
  “哎~~~,老严,来接孩子的?”许辉问道。
  “啊,是啊,你这是......?”
  “啊,我也是来接孩子的,去年一家人刚从日本回来,就把孩子转到这儿上了。”
  “不错,不错,还是你行啊。”老严有些讪讪的。
  两个人说着话,那边学校已经开始放学了,严斌挎着书包出了学校的大门,看见了老严就往这边走了过来,老严见了儿子指着许辉说道:“严斌,快,叫许叔叔!”
  “许叔叔好!”严斌爽快的叫道。
  许辉摸了摸严斌的脑袋笑道:“哟,跟你爸那时候一模一样啊。”
  这时,老严发现儿子的书包断了一根背带,立刻沉下脸来说道:“严斌,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没有。”
  “没有?没有打架,你书包带子怎么会断的?”
  “我刚刚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给摔断的。”
  老严看着儿子,抬手就要打,许辉连忙拦住了:“别,别,老严,你是不是经常打孩子啊?我跟你说,这样可不好,孩子得教育,不能随便打骂!”
  老严说道:“你不知道,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非揭揭他的皮才得安省。”
  许辉刚想说话,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爸,怎么是你来接我的呀。”
  许辉拉过那个女孩子笑道:“来,介绍一下,我闺女,许佳佳,佳佳,快叫严叔叔。”
  哪知道两个孩子一见面,异口同声的说道:“啊,是你啊?”
  老严和许辉都感到奇怪,连忙问道:“你们俩认识?”
  许佳佳指着严斌说道:“爸,下午的时候,有几个六年级的学生见我是新来的,就想欺负我,是他帮我把他们打跑了,喂,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最后这句是对严斌说的。
  许辉吃惊的说道:“老严啊,你儿子不简单呐,这么小就会英......见义勇为了?”他本来想说英雄救美,但一想不妥,立刻改了口。
  老严顿时感到脸上有了光,笑道:“哎~~~,别这么夸他,这小子也就是有点傻力气,要是哪天考试能行就好喽!”
  许佳佳又问严斌:“哎,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严斌楞声楞气的说道:“严斌。”
  为了表示感谢,许辉非要拉着老严父子两个去搓一顿,老严想到晚上还要出车,谢绝了许辉的好意,许辉见老严态度坚决,不好强求,只得约定了星期六星期天休息的时候,一定要老严带着儿子到他们家去玩。
  回去的路上,老严特地绕道去三里桥买了半只烤鸭,这是严斌最爱吃的口味了,晚上,父子两个吃着饭,稀饭、咸萝卜还有半只烤鸭。
  “爸,你吃吧。”严斌将半只烤鸭的一条大腿拣了送到老严的碗里。
  老严问道:“咦,你为啥不吃?”
  严斌说道:“我肚子有点胀气,吃不下。”
  老严看看儿子,知道这是儿子心疼自己故意说的假话,也不说破,三口两口将那只鸭腿啃完了,又喝了几口稀饭,说道:“严斌啊,我出车去了,你把碗筷收拾一下就去写作业,知道吗?”
  刚要出门,门铃却响了,原来是房东来催房租,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儿子媳妇在市直机关工作,给他买了几套房用来收租,房东见了老严笑道:“哎呀,在家哪,我跑了好几次了,都没碰着你的人,你上次给我的手机号码我给弄丢了,这人年纪一大吧,特别容易忘事,这个......这个本来还没到月份,我不该来催房租的,只不过......”
  老严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我已经把钱取出来了,就准备这两天你过来拿的,不好意思啊!”
  说着,老严从屋里取了一万元给房东,站着说了几句闲话,房东才转身走了。老严关门下了楼,坐在车子上,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将车子发动了起来飞驰而去,这时,车子中控显示屏上的时间是晚间七点十分。
  老严要去接一个人,一个客人,一个女客人,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去接她,把她送到一江春水,然后,过五个小时到次日凌晨一点左右,再从一江春水将她接走,送回原来的地方,如果到了一点半都没能在一江春水的大门口见到她,那么她肯定是做别的事去了。
  一江春水是本地一家豪华的夜总会,一个年轻女人每天都在这个时间段去那里,不用问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老严的确也没有问过,甚至到现在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车子到了幸福路附近,远远的看到那个女人已经站在的路口,老严缓缓的将车停在她的身边,女人上了车,坐在后排,老严一踩油门,车子再次行驶了起来。从这里到一江春水大约半小时的路程,车子里一片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车窗外的路灯扫的车内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很快,一江春水那块足有十米高的霓虹灯招牌出现在眼前,女人下车的时候像往常一样递给他五十块钱,老严接过钱,那女人突然幽幽的问了句:“老严,这个星期六星期天能陪我去趟乡下吗?”
  老严愣了一下,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她自己的名字的,他习惯性的问道:“哦,去哪里?”
  “不远,青桥镇,不过当天可能回不来。”
  “行,我记住了。”
  “星期六早上十点钟,你来老地方接我。”女人说完便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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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留下女人身上的一丝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让老严有些着迷,干出租这些年他载过的坐台小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她们身上都是那种刺鼻的廉价混合香水味,而她不同,这种香气好像似有似无,明明闻见了,又好像没有,当以为没有的时候,又偷偷的钻进了鼻孔中,这感觉就像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女在自己面前半抱琵琶尤遮面,让人心痒难忍却又说不出的舒坦。
  五年前从单位下岗分流,三年前老婆和别人好上了,为了留住儿子的抚养权,老严不得不把唯一的一套住房让给了前妻,自己一面开着出租一面带着儿子在外面租房子住,对老严来说,活到现在为止,他的人生基本是失败的,没有权,没有钱,没有房子,连老婆都没了,真正属于他的就只有儿子和这辆用下岗安置费买来的出租车。
  和大多数人一样,老严也有过梦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梦想逐渐成为了幻想,现实的骨感、生活的负担每日里压得他想喘口气都难,都说人活着要有点尊严,可尊严值几个钱?尊严能当饭吃吗?尊严能当女人用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独自带着孩子过活,除了柴米油盐以外,最让人难受的是孤独,每当夜里突然惊醒的时候,孤独就像是一个恶魔如影随形。
  老严在街上开着车转悠了几个小时,今天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接了十几拨客人,看着包里有零有整的一堆钞票,估计也应该有两三百了,时间到了零点二十,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老严开着车朝一江春水驶去。
  老严在一江春水大门口一直等到凌晨一点,还是没有见到那个女人,期间好几次男男女女的要用他的车,都被他拒绝了,经常和他一起等生意的另一个开出租的胖子走过来开玩笑的对他说:“老严啊,你的那位今天恐怕是出台去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接笔生意然后回家睡觉得了。”
  这话说的老严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没事,都是老主顾了,这要人家一会儿出来了没见我的车就不好了,等一等没什么。”其实这话里的毛病很大,开出租的多了去了,没了你的车难道还没有其他人的车?
  胖子嘿嘿笑了笑,也不点破,回到自己车上抽烟去了。
  最终,老严还是没有等到那个女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钟了,他推开严斌房间的门看了看,然后洗漱一番,才躺到自己床上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又掐了,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星期五下午,许辉给老严来了个电话,让他别忘了明天带着儿子去他家吃饭,老严这才想起来这码子事,忙在电话里说自己星期六星期天两天有事,去不了了,许辉没办法,最后说道:“那这样吧,你去忙你的,我开车带严斌过来玩两天,也免得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老严见许辉一片盛情,也不好拒绝,只好谢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星期六一大早,许辉带着许佳佳按照老严事先给他的地址开着他那辆路虎揽胜来到老严租的房子楼下,许佳佳见了严斌高兴的不得了,老严交代严斌说道:“去许叔叔家玩,不准调皮,不准欺负佳佳,按时吃饭睡觉,还有该做的作业给做了,明天我去接你,听见了没有?”
  许辉笑道:“你这个老严,哪儿来这么多的规矩,到了我们家一切随意。”
  老严将许辉父女和严斌送到楼下,又和许辉站着说了几句话,许辉问道:“老严啊,这两天去什么地方啊?”
  老严说道:“陪一个客人去趟青桥镇。”
  许辉脸色一变,说道:“青桥镇?你那个客人是个什么人啊?”
  老严说道:“就是个普通客人,怎么了?”
  许辉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老严啊,你路上......自己小心点。”
  对于许辉神态的变化,老严倒没怎么注意,送走了许辉和两个孩子,老严上楼准备了些东西,看看差不多九点多了,便下了楼开车往幸福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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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份的气候是宜人的,不冷不热,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车厢里,让人觉得暖意洋洋,到了幸福路,那个女人早已等候多时,见老严的车子来了,便钻进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是老严接送她一年多以来破天荒的头一次,弄得老严心里头一阵阵的不安。
  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上了高速路,女人坐在老严的旁边,那种诱人的香气撩拨着老严的心绪,老严几次借着看右侧反光镜的机会,仔细打量了下身旁的这个女人,五官标致,眉清目秀,长长的直发披在身后,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折射出红润的光泽。
  这是老严第一次在白天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到她,果然是个天生丽质,老严大着胆子说道:“那个......你要是嫌闷的话,可以......听听音乐。”
  女人微微笑道:“不用了。”
  老严说道:“哦,那个......你......”
  女人说道:“我叫欧阳菁卉,草青菁,花卉的卉,你要是嫌麻烦的话,可以叫我欧阳。”
  老严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欧阳菁卉却像一尊泥塑的偶人一样,端坐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也没有再说话。
  中午在服务区停车吃饭,老严看了下导航仪,照目前的速度,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到青桥镇了。吃完饭,老严去服务区的小超市买了两瓶可口可乐,给了一瓶欧阳菁卉,自己站在车子外面,抽起了烟,欧阳菁卉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他说道:“老严,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
  “哎哎,好的,这就走。”老严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了。
  到了青桥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因为是星期六,镇上摆起了集市,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车子挪了好半天,才在一间四合院模样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老严随着欧阳菁卉下车走进那座四合院,从外面看门脸不大,院内倒是宽敞的很,共分前后两进,足有七八间房,中间被一道弧形的院墙隔断,墙中开了道圆门由人进出。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迎了出来,见欧阳菁卉就笑道:“菁卉回来了?你妈妈都念叨你半天了,这位是......”
  欧阳菁卉忙说道:“哦,这位是我的朋友,婶婶,我妈在里面吗?”
  那女人笑道:“在,在,你快进去吧。”
  老严向那个女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就随着欧阳菁卉穿过圆门来到里面的一间厅堂内,一个四十出头的美貌妇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欧阳菁卉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那个妇人说道:“妈,我回来了。”
  那妇人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抬眼见到欧阳菁卉身后站着的老严,又说道:“哎呀,来客人了呀,小卉你怎么不跟妈说一声呢,妈也好准备准备。”
  欧阳菁卉说道:“没事,妈,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让他送我回来的。”
  老严有些局促,觉得欧阳菁卉把他说成是自己的朋友,老站着不吱声也不合适,于是笑了笑说道:“伯母,你好。”
  那妇人点了点头,复又对欧阳菁卉说道:“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啊?”
  欧阳菁卉说道:“今天住一晚,明天就走。”
  那妇人嗔道:“这么急呀,为什么不在家多住两天?”
  欧阳菁卉扭了扭身子,撒娇的说道:“妈,我还有事,等......等我把事情都办妥了,一定回来多陪陪你。”
  此时此刻的欧阳菁卉完全变了个样,笑靥如花的跟老严印象中的那个很少说话,不苟言笑的欧阳菁卉好像不是一个人,让老严纳闷的还不止这些,从他进到这个四合院里,他就想不通了,这里虽然是乡下,但这么大的宅院,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穷苦人家,那为何欧阳菁卉还要在一江清水做小姐挣那种皮肉钱呢?
  想不通归想不通,这些话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的,晚上,就在这间厅堂里,欧阳菁卉的妈妈摆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并且将家里欧阳菁卉的几个长辈都叫了过来与欧阳菁卉和老严一起吃饭,桌上,欧阳菁卉一一为老严介绍,两个姨娘和一个婶婶,婶婶老严下午刚进门的时候是见过的,两个姨娘也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老严心里不禁啧啧称奇,一是这家人好像没有男性,谈话中也未见她们提及;二是这家人都是个个生的异常美貌,先不说欧阳菁卉了,就单论她那两个姨娘和婶婶,虽说有了些年纪,但风姿丝毫不减,举手投足之间妩媚却不失优雅,妖娆却不轻佻,而相比之下欧阳菁卉的母亲则略微持重老成一些。
  晚饭过后,欧阳菁卉带着老严到东侧的一个厢房住下,老严却觉得这家人全是女眷,自己还是出去找个旅馆比较好,欧阳菁卉说没关系,让他不必介意,安心住下,临出房门的时候欧阳菁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夜里,老严双手枕在脑后,怎么也睡不着,他感到一丝不安,这家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有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想着想着,毕竟劳顿了一天,终于支撑不住,双眼渐渐合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房门“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老严向来睡觉警觉,听了这声音猛地一惊,坐起身来,只见灯光大亮,那人打开了房里的灯,老严这才看了清楚,原来是欧阳菁卉。
  欧阳菁卉嫣然一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望着一脸诧异的老严说道:“怎么了,吓着你了?”
  老严脸红了一片,尴尬的说道:“没,没有。”
  欧阳菁卉笑道:“瞧你那傻样,我把你带到我家来,你到现在还没懂我的意思吗?”
  老严愣住了,他一时间弄不明白欧阳菁卉的用意,心道:“难道是她看上我了?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要自作多情了,但这三更半夜的到我房间里来,不是那个又是什么呢?嗯,对了,她本来就是在夜总会里坐台的小姐,莫非她想做我的生意?”想到这里,老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欧阳菁卉慢慢的拉起老严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入手处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些起伏,老严吓得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他不是不喜欢欧阳菁卉,也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在这个当口上,他忽然觉得兴趣索然:“这算什么,我是嫖客吗?不不不,我不能这样做。”连老严自己都惊讶自己的举动,其实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在夜里一个人想象着欧阳菁卉的样子,甚至想象着她如何在自己的身体下扭动呻吟,可现在,他却像是一个斗败了的公鸡,怎么也提不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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