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项炎,是一名快递员。
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还是有原因的,大学毕业那年,父母忽然失踪了,我和警局的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们就像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露过面。
当了快递员之后,我在这座大城市里穿梭着,希望能够在无意中再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希望还是落空了,两年过去了,也没能找到他们。
我每天都像无头的苍蝇似的,在大街上四处乱闯,电瓶车上驮着小山一样的快件.
还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我就已经围着城市转了好几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身上冒油,马路上的汽车连成了一片一阵阵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我都已经有些麻木了,无奈的摸了摸头上的汗水。
一群群人摩肩接踵的在路上走着,他们的面孔跟我一样麻木,看不到一丝表情。
红灯突然变成了绿灯,我忙不迭的一拧车把,电瓶车发出沉闷的低吼声,可是还没等转动起来,我的手忽的停了下来。
因为我看到一个怪异的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着,他比普通人高了将近一头,头顶上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帽子尖尖的,在人群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那人的身上穿着灰色的袍子,整个身体缩在袍子里面,更像是一块飘在地上的灰布。
“妈的,什么玩意?”我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那个古怪的身影。
而那人身边的人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他,都低着头匆匆忙忙的往前走。
似乎感觉到我在注视着他,那个身影停下脚步,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白色的,没有五官的面孔白纸似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面孔的下方忽然出现一个皱褶,一张与面孔不成比例的嘴巴凸显出来。
嘴巴张得很大,阴森森的笑声从嘴巴里发出来,听到那个声音,我的身上立刻暴起一层鸡皮疙瘩,冷汗打湿了外衣。
“大白天的也能见鬼!”我疑惑的望着那张越张越大的嘴巴,整个空间好像都被那张嘴巴给占据了,我赶紧发动电瓶车向着另一个方向仓惶逃去。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妈的,是红灯!”
我这才想起来,可是已经晚了,车子上的邮件被撞得四处乱飞,我的眼前一黑,身体好像散开了似的,脑海里最后留下的影像是怪人那张神态漠然的脸孔,他的嘴巴闭上了,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芒……
“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朦胧的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我这才想起发生过的事情。
“这里是医院!”我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轻轻的站起来,“幸好,伤得不重,还能站起来!”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我眼角的余光又落在了白色的病床上,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因为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仍旧双目紧闭的躺在上面。
“我死了吗?”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手掌从头上穿了过去,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我真的死了!”突然有一种难掩的酸楚爬上了我的心头,“听说人死之后,魂魄会离开身体,看来这是真的。”
“我不能死!”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求生的愿望,“我的父母还没有找到!”
“我不能就这么死掉!”我爬上床去,想要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可是身体也变成了虚幻的,魂魄毫无阻碍的在身体中穿梭着。
“不!”我徒劳的挣扎着。
“没用的!”一个阴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没有办法再次进入身体了!”
听到那个声音,我猛的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那个带着尖帽子的奇怪身影正站在床的旁边,他的面孔仍旧模模糊糊的,在朦胧的光线下看起来更加的诡异吓人。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怒不可遏的冲过去!
“哼!”仿佛从地狱发出来的声音,他对着我一挥手,我的身体轻飘飘的飞回到病床的旁边。
“想要活着,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个像切割玻璃一样难听的声音又在响起,“除非你听我的话!”
听到他的话,我硬生生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你可以通过吸食怨气活着,”那人说,“一年之后你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了。”
我半信半疑的问,“吸食怨气?”
“不错,”那人点点头,他抬起手来,他的双手上各带着一副灰色的皮革手套。
他缓缓的把右手上的手套摘下来,那根本就不算是手,光秃秃的手掌上只有一根食指,白生生的掌骨暴露出来,竟然没有皮肤覆盖!
他晃了晃手指,食指上包裹着灰色的皮肤,更像是干尸的手指。
而更加令我惊异的一幕出现了,他”咔吧“一声把食指掰下来,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指头,然后递给我,同时戴上手套,那手套没有了手指的支撑,变得软趴趴的。
强烈的求生的欲望,使得我忘记了恐惧。
我虚幻的手竟然能够接得住那根手指。
手指轻飘飘的更像是一团雾气。
对方的脸上还是一片迷茫的白色,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根食指忽的动了起来,像只蜘蛛似的爬上我右手的食指。
我下意识的一甩,可是那根手指就想沾到了我的皮肤上似的,很快的跟我的食指重合在一起。
“好了!”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要先看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我惊异的摇了摇手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七天后,我会再找你的!”那个身影忽的转过身去,然后脚不沾地的飘向门外。
“这根手指怎么用?为什么是我?”我不解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个身影头也不回的到了门外,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至于为什么选你,是因为你跑得快啊!”
“妈的,跑得快是我的错吗?我是送快递的,跑得不快能行吗?”我嘟囔着。
忽的觉得身子一轻,然后钻进了病床上的身体里面。
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被黑暗吞没了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休止的唠叨声像苍蝇似的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临床的老太婆正在那里嘟囔着。
老太婆比我先进来的,好像是对亲人人不满,然后从五楼跳了下来,幸亏被阳台挡了一下,落地时摔坏了大腿骨,已经好得差不多少了,或许这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艰难的把右手抬起来,看了看那根食指,我现在都有些弄不清楚,那晚发生的是不是一个梦。
仅仅看了一眼,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整个手指都好像风干了似的,灰色的皮肤紧紧的包裹着骨头,跟神秘人的手指竟然一模一样!
与其它四根手指相比,这根指头异常的显眼,并有些令人恶心。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老太婆仍旧在那里不知疲倦的唠叨着,在埋怨当初为什么没有死掉。
我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在老太婆身体的周围包裹着浓浓的灰色气团。
“那气团是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瞪大眼睛,因为我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气团,难道有了神秘人的指头之后,我的眼睛也与众不同了吗?
脑子里正在寻思着,忽然食指上传来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些发痒,更像是看到了好吃的,忍不住想要抓起来放进嘴巴里一样。
食指像个虫子似的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并指向老太婆。
然后一股吸力从指甲中冒了出来,老太婆周围的灰色气团化成一道细线,被吸力拉扯进手指里面。
“那灰色的气团就是怨气!”我忽然明白过来,老太婆的怨气很重,而神秘人让我吸食的就是这种怨气。
怨气被吸入体内,我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就像干旱许久的大地,忽然迎来了一场甘霖!
吸力并不大,那团怨气吸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才吸收干净。
更令我惊讶的是,随着怨气被吸光,老太婆的嘴巴终于闭上了,眼睛里闪现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一丝笑意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想明白了!”老太婆忽的伸出手,抓住坐在床边的女儿的手,“其实这些年你们对我挺好的,是我不对!”
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会说出这句话来,那名中年妇女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把老太婆抱在怀里,“妈,是我不对!”
老太婆笑眯眯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我们明天就出院,然后好好的活着,我再也不会想不开了!”
望着母女二人,我晃了晃手指,没想到,被吸去怨气之后,老太婆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咦,他能动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在床边响起,一名小护士赶紧跑了过来,望着我抬在空中的手臂,手臂上覆盖着厚厚的石膏。
“是啊,我能动了!”我笑着点点头,然后身体里好像充满了力量似的,坐了起来。
小护士惊讶的瞪大眼睛,在她的眼里,我已经被判了死刑,就算是能活着,也一样不能够动弹,跟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
小护士跑出去找来医生,医生过来又给我重新检查一遍,这才发现,身体里被撞断的骨头都已经重新长到了一起。
医生连称奇迹,帮我把石膏弄掉,我就可以下床了,并能够短距离的散步。
我抓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粥,像饿狼似的,不一会就把一大盆粥全部倒进了肚子里,好几天没有吃饭,我的眼睛都饿蓝了。
填饱了肚子,我就拄着拐杖在外面的广场里转了一圈,看模样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惊喜的望着食指,没想到怨气竟然如此强大,能让我这个被撞得快要散架的身体迅速的恢复了元气。
回到房间里,看到老太婆正跟她女儿聊着天,其实她的伤早就好了,只是不想出去,她正跟女儿交代着,让她回去把家里收拾好,明天就出院。
我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没有了她的唠叨,耳边清静多了。
可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晨,我就被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惊醒过来,看到小护士正用白布蒙住老太婆的脸,而她的女儿正在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怎么会去世了?”我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今天可以出院的,为什么就去世了呢?
我注视着老太婆的床铺,这才发现在她的尸体周围围绕着更加浓重的灰色怨气,如果是正常死亡不会有这么重的怨气的,难道昨天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拍了拍脑袋,可惜我昨晚睡得很沉,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进入病房的也不会超过三个人,一个是小护士,一个是医生,再有就是那名五十多岁的负责扫地的大婶,如果有人对老婆婆动过手脚,医生和护士应该会察觉出来的。
我照旧用食指把怨气吸收进来,顿时身体又硬朗了许多。
老婆婆的家属把尸体推进了太平间,小护士眼圈发红的走了进来。
她不过二十岁左右,把这里的病人都当成了家人,有人出院,她会跟着高兴,而有人去世,她也会跟着伤心。
“那个老婆婆不是恢复的很好的吗,”我不解的问,“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唉,我们也不清楚,”小护士叹了口气,说,“医生也没能检查出什么原因来,或许是心脏病发作了吧。”
我默默的点点头,看着她把那张病床收拾出来,然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吃过了晚饭,我很轻松的到外面溜了一圈,已经不再用拐杖了。
回到房间里,感觉空荡荡的,硕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并且这里刚刚死过人,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幸亏小护士偶尔会进来看看并随便的跟我聊两句,“就再将就一宿吧,反正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正倒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扫地的大婶拿着一把拖布走了进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我的床边,把手伸进怀里好像在掏着什么。
我感觉到她站在床边,觉得有些奇怪,忽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醒了过来,大婶有些尴尬的把拖布放在地上,装作在拖地的样子,然后问我,“伤好些了吗?”
我对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又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淡淡的说,“好多了。”
大婶点点头,一声不吭的拖着地。
我仍旧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睡着。
房间里静静的,连走廊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特别是偶尔睁开眼睛,看到老婆婆曾经住过的那张床,好像仍旧看到老婆婆躺在上面唠叨着,真想立刻离开这里。
我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好像有人正踩着细碎的脚步在向着这边走来。
然后屋门轻轻一响,被推开了。
我眯着眼睛向着门口处看了一眼,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的脑袋伸了进来,她的面色很紧张,并向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是扫地的大婶!”我咬咬牙,仍旧眯着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大婶见房间里没有动静,这才慢慢的走进来。
我要看看她想干什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大婶站在床边,飞快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瓷瓶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把瓷瓶的盖子打开。
“她在干什么?”我眯着眼睛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
陡然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气体从瓷瓶里冒了出来,然后变成强大的吸力,我的身体一轻,魂魄好像又要离体而去了。
“原来她在采人的生魂!”我这才明白过来,想必老婆婆也是被她采了魂魄才死掉的。
人有三魂七魄,魂魄离体一段时间后,七魄就会散去,而灵魂却会被邪恶的术士拘禁起来,进行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大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我的身体变得麻木起来,眼看着魂魄就要被拉出体外。
我暗自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先下手为强。
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眼看着半截身子都被从身体里拉了出来。
正在这时,我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里面有着一个红色的漩涡闪烁一下,然后魂魄又被极快的吸了回来。
“身体能动了!”我忽的坐起来,一声大喝,“你干什么?”
大婶被吓得一哆嗦,那个小瓷瓶从她的手里掉落下来,“呯”的一声落到地上。
大婶顾不得捡那个瓷瓶,转身开门,狂逃而去。
她的速度很快,等我追到门外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悻悻的回到屋子里,把那个瓷瓶捡了起来。
这才发现,瓷瓶上粘着几张符篆,看来是用来封印灵魂的。
我赶紧把瓷瓶的盖子盖上,因为当瓶口对着我的时候,我仍旧能够感到头晕目眩的。
或许里面还装着生魂,我只得把它收了起来。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小护士快步跑了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想让她担心,只是笑着说,“没事的,刚才做了个噩梦!”
“做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小护士调皮的捂着嘴巴笑着说,“你这个男人还真够胆小的。”
细密的汗珠从她洁白的额头上渗了出来,看来听到我的叫声,她真的很着急,轻嗔薄怒的模样确实挺可爱的。
“你……”我刚想提醒她小心一点,扫地大婶自己绝对做不出吸人生魂的事情来,她的背后一定有主使者。
可是话说了一半,我又怕引起恐慌,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小护士忽闪着大眼睛,问,“我怎么了?”
我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你真漂亮!”
听到我的话,小护士的脸一红,一扭身说,“你这个人没有一点正经的,没事就好,我得回去了。”
“你要多加小心啊,要跟别的护士呆在一起,深更半夜的别自己到处乱走。”面对这个单纯善良的小护士,我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我知道了!”小护士笑着说,“你还是好好的养病吧,不要多管闲事!”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心里说,然后看着那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第二天我就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又到清洁处去找那个扫地的大婶,管事的说她今天没来上班。
我一拍脑袋,寻思着,“她的伎俩被我揭穿了,一定不会再来上班了。”
小护士刚好今天休息,我也没有来得及跟她道别,重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我的心里非常舒畅。
我在医院里住了足有十几天,那份工作算是彻底的丢掉了,房租也快要到期了,我只得抓紧时间再找一份工作。
幸好快递员的工作并不难找,不出三天,我又到另一家快递公司上班了,那是一家连锁性的快递公司,平时业务很忙,我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路上。
不过这样也好,接触的人多了,自然什么样的人都有,而遇到怨气很重的人,我可以轻易的吸掉他们的怨气,虽然只有四五天,我体内积累的怨气已经很充足了。
一大早来到公司里面,组长已经把每个人的任务都分派好了,快件压得电瓶车吱吱作响,好像要承受不住了似的。
组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问,“能行吗?”
他叫王丕栋,二十多岁,人很好,跟大伙能够打成一片,这边的分公司业务都归他管。
我笑了笑说,“没事的,再多些也没问题!”
王丕栋点点头,叮嘱着,“路上小心点!”
我骑上电瓶车很快的就消失在人流之中,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着,一方面想要找到父母的身影,另一方面如果看到怨气较重的人,我也可以吸收些怨气。
可惜一上午一无所获,中午的时候,到一家小店吃了一碗面条,正喝着冰红茶在那里休息。
忽然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往前走。
“咦,她怎么会在这里?”一看到她,我立刻来了精神,赶紧跟了出去。
医院里的扫地大婶好像做贼似的,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好像生怕有人跟踪她似的。
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可能又要害人了吧!”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瓷瓶,这种事没有碰上也就算了,既然被我碰上,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骑着电瓶车远远的跟在她的后面。
大街上像我这种人多得是,自然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在一个巷子口,她回头看了两眼,然后一转身进到了巷子里面。
巷子里很窄,两边的墙壁遮盖住了大半的天空,显得里面很阴暗,而在墙根下放着一堆堆的垃圾,成群的苍蝇在里面飞舞着,
“她到这里面来干什么?”我更加不解,把电瓶车放在巷子外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向着巷子里面走去。
一阵低沉的说话声从里面传了过来。
“原来有人在这里等着她!”我这才明白,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会面,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我躲在一个垃圾堆的后面,探出头向前看。
只见扫地大婶正背对着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在她的对面站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那人的长相很凶恶,一道伤疤毛虫似的划过半个面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凶巴巴的望着扫地大婶。
这么热的天气,我穿着短袖还满脸大汗的,而他的整个身体却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就很令人奇怪。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弄丢了?”疤脸汉子训斥着对方。
扫地大婶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低声说,“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放过我的儿子吧!”
“没有机会了!”疤脸汉子声音阴冷的说,“我的计划都让你给打乱,只能拿你充数了!”他嘿嘿冷笑着,声音像是夜里的枭鸣。
“不……”扫地大婶腿一软跪倒在对方的身前。
疤脸汉子默默摇摇头,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一只瓷瓶来,那个瓷瓶是黑色的,比我得到的那只大了将近一倍。
“原来大婶是被他要挟的,难怪会做那种事!”我的心里寻思着。
只见疤脸汉子打开了那只瓷瓶,黑色的气体在瓷瓶上面汇聚起来,然后变成一只黑色的大手,那大手飞到大婶的头顶处,凭空一抓,大婶灰白色的生魂被从身体里拉了出来。
大手飞快的缩回去,把对方的生魂抓进瓷瓶里面。
扫地大婶的身体无力的栽倒在地。
看到那只诡异的大手,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只破烂的箩筐被碰得滚了出来。
“谁?出来!”疤脸汉子的目光像利剑似的向着这边扫视过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知道这些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物,赶紧往回跑。
疤脸汉子飞快的从后面追了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很快的就追到了我的身后,一双干枯的手向着我的后背抓来。
我知道如果被他抓到,那下场非得跟扫地大婶一样不可,我一弯腰躲开他的手臂,同时捡起一块砖头,向着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疤脸汉子没有想到我会还手,砖头实实在在的拍在他的脸上。
他后退好几步,鼻子下面鲜血长流。
他嘿嘿冷笑着,把鼻血抹了一下,又打开了瓷瓶的盖子,大手向着我飞了过来。
我咬紧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向着巷子外面跑去。
大手像一阵风似的在身后追来,我眼角的余光看到黑色的气体距离我的身体已经不及一尺远了。
我双脚蹬住地面,像箭一样从巷子口冲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强烈,那只大手很怕光,到了巷子口后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回到了瓷瓶里面。
我惊魂未定的望着疤脸汉子,他满脸的黑气,咬牙切齿的像要吞掉我似的。
我赶紧跳上电瓶车,车子骑得像飞似的,身边的电线杆子飞快的后退着。
一直跑了半个时辰,看到对方没有追来,我这才镇定下来,站在河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妈的,真不知道遭谁惹谁了,这种事情为什么总会被我遇到?”我把双手搭在桥栏杆上,望着缓缓流过的河水,心情平静了一些。
正在这时,一股浓浓的灰色怨气在不远处升腾起来。
“不好,有人要跳河!”看到怨气,我就知道,会有事发生。
我赶紧向着那边跑了过去。
果然,不远处,一个苗条的身影正站在河边,看到那张脸,我好像被雷击了似的,愣愣的站在原地。
“怎么会是她?”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处,那里有着一处伤疤,这道伤疤就是当初为她留下的。
她是我上大学时的班花,那个时候,我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后面痴痴的望着她的一颦一笑,可是真正跟她说话的时候,我却结结巴巴的连一句流利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系里的小少爷带着几个跟班把她堵在一个胡同里,幸亏被我赶上,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用身体护住了她,结果被小少爷的狗腿子给捅了一刀。
当时那种痛是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不过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却开心得要死。
幸亏那刀没有捅到要害,我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就出院了。
从那之后,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我,我却更加的疏远她,因为我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轨道上的人。
毕业后,我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一直也没有跟她联系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相遇了。
谭瑶佳的双脚踩着桥栏杆,身体悬在半空之中,白色的长裙在风中飞舞着,有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眼看着她慢慢的松开手,身子就要向着桥下落去。
“谭瑶佳,你要干什么?”我赶紧快跑几步,同时大声说道。
听到我的声音,她忽的一愣,手下意识的抓住栏杆,然后慢慢的回过头来。
“项炎?你怎么在这里?”她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我,同时身上的怨气也暗淡了一些。
“有什么事,下来再说!”想要立刻就吸掉她的怨气根本就来不及,我只能边劝阻着她,边把食指上的黑色护罩取下来,吸食着她的怨气。
因为那根食指看起来确实很恐怖,平时我都用罩子罩着,别人问起的时候就说手指受伤了。
“为什么每当我感到无助的时候,你都会在我身边?”随着身上的怨气减少,她的神情也变得安静下来。
慢慢的从栏杆上下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脸上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的小坑。
在上大学时,她就被同学称为冰美人,因为她给人的印象总是一副楚楚可怜落落寡欢的样子。
我对她招着手,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没事的,我会一直护在你身边的。”
我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这也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在这世上有一种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不过能够帮到她我还是会很高兴的。
谭瑶佳像一阵风似的飘过来,然后用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滚烫的泪水落在了我的衣领里面。
我任由她搂着脖子,一直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她的情绪才彻底安稳下来,我拉着她的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把她身上的怨气全部吸光,暂时不会有事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怎么会想不开?”我试探着问。
谭瑶佳也是轻易不表露感情的人,刚才见到我的时候一时激动才做出那些动作来,如今冷静下来,又变得跟一座冰山似的。
“没什么的,只是有点想不开,现在好多了!”她面无表情的说,“
“嗯,没事就好,”其实我的心里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可是看到她冷漠的样子,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陪着她默默的坐了一会之后,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坐一会就回去吧。”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站起来向着电瓶车走去,真希望她能出声喊住我,我会很高兴陪着她聊天的。
可惜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我坐到车上,回头望了望,只见她正歪着头,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一丝头发飘过来,遮住了半边脸。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真想再重新回去,不过我还是忍住了,骑着车子继续在城市里游荡。
直到晚上六七点钟我才送完了最后一个快件,不过并没有感到疲惫,我推着车子沿着林荫路往回走。
天阴的很厉害,好像要下雨了。
我加快速度往回走,走到一处巷子里的时候,原本明亮的路灯忽的闪烁几下,然后一起灭掉了。
天本来就很黑,没了路灯之后,巷子里就跟到了半夜时分式的。
电瓶车早就没有电了,我只能一步一挨的推着它继续往前走,忽觉肩膀一沉,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那只手突然搭到肩膀上,我心里没有丝毫的精神准备,手一哆嗦,电瓶车“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虽然如此,那只手仍旧没有从我的肩膀上拿下来。
我惶恐的回过头去,看到的是那张白蒙蒙的面孔,在漆黑的巷子里更显得格外的恐怖。
“到一个星期了吗?”我这才想起他上次临走时候说的话,我镇定一下心神,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做会出人命的!”
灰衣神秘人这才把手缩回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点点头,“嗯,这些天你没有偷懒,吸食的怨气还算不少。”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在试探我吸食的怨气,我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跟着我走!”那个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面孔白茫茫的,根本就不像是带着面具,难道他的脸天生就是那副模样吗?
想起那天白天见到他时,张开的大嘴巴,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按照他说的吸食怨气,说不定我早就死掉了。”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又有了些勇气。
“去哪里?”我扶起电瓶车,然后问。
“你不要管,跟着就行了!”灰色的身影像鬼魅似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飘动着。
这本身就够瘆人的了,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仍旧出了一身的冷汗。
神秘人的速度并不快,可是无论我怎么加快速度都与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走在他的身后,能够闻到一种古怪的味道,并不是灰衣长期不洗的酸臭味,而是类似于某种药草的味道。
神秘人好像对这里的道路很熟,转弯抹角的从城市里面走出来,越往前走越荒凉,而怨气也变得浓重起来。
我以前曾经到这边来过,知道再走几里路之后会是一大片坟地。
那处坟地已经存在好多年了,多是没主的孤坟,就算大白天的到这里也会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深更半夜的他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果然,荒凉的坟地已经模模糊糊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灰衣人似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在累累的坟丘间飘过,然后在一座一人多高的坟丘旁停了下来。
那座坟丘看似已经很有年头了,坟头上长满了荒草,不知道里面葬着什么人,想必那人是受冤屈而死,因为坟丘周围的怨气比别的地方浓重了数倍。
见他停下脚步,我就知道到目的地了,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现在我也是没得选择。
我把电瓶车藏到草丛中,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并且目前也是我的唯一家当,当然不能丢了。
我有些疑惑的靠近过去。
“把怨气集中到指尖上,然后集中精神,指向这里!”神秘人右手上唯一的一根指头已经给了我,他用戴着手套的光秃秃的手掌指着怨气最浓重的地方对我说。
我点点头,伸出干枯的食指指向那个方位,我一直都在吸食怨气,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体内的怨气集中到手指上。
一连试了好几次,手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把怨气吸进去一部分。
看到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神秘人却没有不耐烦,而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一丝丝的雨星从空中坠落下来,我的头发和眼眉都被打湿了,令我惊异的是,神秘人的身体好像是虚幻的,雨丝透过它的身体滴落在地上,荒草上都挂着水珠。
终于一丝微弱的怨气从指间涌了出来,周围的怨气围着指间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方圆一丈左右的漩涡。
“好了!”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神秘人迈步跨进了漩涡之中,并消失了踪影。
漩涡的另一端会是什么地方?
我既好奇又有些忐忑,不过神秘人已经进去了,我也不可能退缩了。
我也跟着他踏入漩涡之中,紧接着漩涡也跟着消失了。
眼前的光线一暗,最明显的是雨停了。
我们脚踏实地的站在一块白茫茫的大地上,而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灰色的怨气腾空而起,那些怨气浓的好像化不开似的,我的食指不由自主的颤动几下,甚至好像有了意识似的,我的脑海中有着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把那些怨气吸进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无论是气息,还是满是红色石头的大地,都是我闻所未闻过的。
“你不要管这是什么地方,”神秘人很霸道的说,“记住,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你都要到这里来吸食怨气,否则体内的怨气支撑不了你的身体,可别怪我!”
我默默的点点头,然后跟着他向着怨气升腾起的地方走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条静静的大河,河水也是红色的,粘稠得像是血浆,并且还有一股子浓浓的腥味。
在河边停着一艘一丈多长的黑色小船,小船并不大,只能容得下两三个人。
“以后你就驾着这条小船在河里吸食怨气,记住千万不要到河的对岸去!”神秘人叮嘱着,“一年后我会来找你的,如果你偷懒,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神秘人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在脸上浮现出一双红色的眼球来,那双眼睛精光四射,瞪得我双腿发软,险些坐在地上。
红色的眼球在光秃秃的脸上转动着,像两颗灯泡似的,光芒射向怨气之中,并被怨气吞噬掉。
“我走了!”他转身往回走。
“那我要怎样才能回去?”我赶紧问道。
“用你进来的办法就行了,”神秘人头也不回的说,“学聪明点别被吃掉了!”
“被什么吃掉?”听到他的话,我一激灵,赶紧问。
可是神秘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别被吃掉了……”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
整个空间里死寂似的,没有一点声音,在浓重的怨气里,能见度很低,我只能看到几米远的距离。
我惴惴不安的踏上小船,然后抓起船桨,想把船划到河的中央去,可是小船好像被河水吸住了似的,就算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法让它动一下。
我有些疑惑的把头探出去看了看船舷,并用手指弹了弹,黑色的船舷发出咚咚的脆响,听声音好像不是用木头制成的,更像是某种我没有见过的材料。
已经折腾了好长时间,恐怕天都快要亮了,幸好这里的怨气也很浓郁,虽然比不上河心处,但是比外面的要强了千百倍。
我仰着脸靠在小船上,一阵阵的寒意从身下的河水中升腾起来,那种凉意与外面的寒意有着天壤之别,这种凉意不是衣服能够抵挡得住的,甚至能够直接侵入人的心里,并使人不寒而栗。
我集中精神,把食指伸开,一丝丝的怨气顺着食指进入体内,而在我的身体里,那些怨气好像在红色漩涡的作用下变成了某种奇异的力量,储存到我的身体之中。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围的怨气变得淡薄了许多,我双臂用力,划动船桨,使我惊讶的是,小船竟然动了,并缓缓的向着前方驶去。
我每走数十丈,便停下来吸食一阵怨气,然后逐渐的靠近河心。
等到了河心的时候,指尖处的漩涡已经有大拇指大小,不停的旋转着,把怨气吸食进来,在河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发现我能够吸到的怨气只是空间里极少的一小部分,甚至连九牛一毛都达不到。
因为整条河根本就不知道又多长,而我经过的只是其中的一小段。
河心处充裕的怨气被我吸进体内,我就好像一个吃饱了的饿汉似的,身体里有使不出来的力量。
“不要到河的对岸去!”我知道体内的怨气已经饱和了,足够我消化一段时间的,我想起了神秘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对面到底有什么?”他越是不让我去,我越感到好奇,“不如就到附近去看一眼,顶多不上岸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划着小船向着对岸而去,这条河虽然很长,却没有我想象的宽,也就将近四五千米的样子,眼看着模糊的景物出现在面前。
我索性不再划船,伸着脖子往对面看。
与另一侧不同的是,这边岸上黑乎乎的能见度更低,山丘起伏着,像是一只只隐藏着的妖兽,似乎随时都会跳过来把我吞掉。
“聪明点,别被吃掉!”神秘人临走时的那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望着那些在岸上来回走动的模糊的身影,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把小船掉了个头,刚想往回划,突然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喊道:“划船的,把我带到对岸,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个声音幽幽响起,听得我都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敢确定,那绝对不是活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我怕归怕,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岸边向我挥着手,由于距离较远,我看不清楚他的具体模样,只觉得对方轻飘飘的,竟然跟神秘人有些相似。
我伸了伸舌头,“妈的,鬼才敢去接你!”
我双臂挥动,小船冲破蒙蒙雾气,转眼间河岸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跳到岸上。
然后向前走,这片黑红色的土地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走了半个时辰,映入眼帘的仍旧是红通通的一大片。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我惦记着外面的电瓶车,还有那堆小山一样的快件,如果丢掉这份工作,我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整个空间里的怨气都比外面重,我按照进来的办法,把怨气集中到指尖上,一个比原来大得多的漩涡出现在面前。
我毫不犹豫的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东方已经微微发亮。
从那个沉郁的地方出来,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刚刚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坟丘旁边,那个身影影影绰绰的看得不太清楚,并忽高忽低的,好像正向着这边飘过来。
“难道是对岸的东西跟出来了吗?”首先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我壮着胆子,弯腰捡起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向着那道身影靠近过去。
离的近了,我悬着的心这才安稳的落到肚子里。
一名身披麻衣的长脸汉子正从挖开的坟墓里面往外捡骨头,身边的麻袋里已经装了许多,腐烂不堪的棺材里面都被被他捡光了。
“妈的,捡骨头就捡骨头呗,干嘛穿成这幅模样,吓老子一大跳!”这大半宿我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马脸汉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喂,你干什么呢!”我大声喝道。
马脸汉子被吓得一哆嗦,他知道这里少有人来,这才偷偷摸摸的挖坟盗骨,并穿了一身白衣,就算是有人发现也会敬而远之的。
没想到我不信邪,并且被引了过来。
看到我只有一个人,马脸汉子立刻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识相的,快滚开,别耽误老子老子的好事!”
“挖坟掘墓也算是好事,”我不屑的说,“快滚,别在这恶心人!”
我不耐烦的说。
马脸汉子忽的蹲下来,手里握着一根挖出来的大腿骨向着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这家伙的出手非常狠毒,大腿骨上闪烁着幽幽的磷光,带着风声眨眼间就到了头顶处。
“跟我来这一套,你差的远了!”自小父亲就教我站桩,练一些基础功夫,平时打架三五个人近不了身。
我一歪头,躲过对方的攻击,同时手里的木棍扫在那人的肚子上,
马脸汉子一身惨叫,飞出去好几米远,坐在地上。
我冷笑着走过去,正在寻思着怎么收拾他,马脸汉子的身体非常硬朗,忽的跳起来,把麻袋背到身后,一溜烟似的跑得没了影子。
“算你跑得快!”我的心头稍微有一点痛快,本想拿他出口气,没想到还让他跑了。
我捡起那人扔在地上的麻衣,刚想把它扔进坟窟窿里面,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脑门处一紧,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那里向前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与我稍一接触便飞快的闪到一边。
他的长相很清秀,脸色很白皙,右手里握着一柄桃木剑,正踏着罡步,嘴里念念有词。
“难道是马脸汉子的同伙吗?”我纳闷着,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
他在我头顶贴的是一张符篆,原来他把我当成鬼了。
这使我有点哭笑不得的,这个家伙也太差劲了吧,竟然人鬼不分,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我刚刚吸食了很多的怨气,身上难免会有怨气渗透出来,一定被他当成了鬼气。
我眼睛一转,忽然有了主意,“不如陪他玩玩好了!”我装作被符篆镇住的样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人忽的收住脚步,同时把桃木剑向着我一指,嘴里念叨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授首!”
随着桃木剑指过来,我能够感觉到,额头处的符篆颤动了一下。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长颈的瓶子来,迈着大步向我走过来,同时很得意的自言自语着,“所长总是说我道行不够,今天就捉一只恶鬼回去给他看看!”
他边叨咕着,边煞有介事的把瓶嘴对准了我。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吸走魂魄,看到他刚好背对着坟坑,心里暗自一笑,忽的伸手把额头上的符篆撕掉,捏成一团远远地抛了出去。
“恶鬼好高的道行,连我都符篆都镇压不住他!”那人微微一愣,还没等反过味来,我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瞪大你的狗眼看好,老子是人!”
“称自己是人的恶鬼道行都很高!”那人又后退几步,并站到了坟坑的边缘处,同时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篆来,作势要再次贴过来。
“大爷是人,你这个家伙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我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胸口处。
那人正在全神贯注的念咒语,没想到我会骤起发难,被我踢了个正着,一声惊叫跌进粪坑里面,破烂的棺材被他压倒了一大块。
那张符篆脱手飞出在空中飞了好一会,才像一只蝴蝶似的缓缓落下来。
“记住,老子是人!”我站在坟坑上面,望着狼狈不堪的在里面挣扎的那个人,他干净整齐的衣服上沾满了棺材的碎末,同时棺材的底部还有很多烂泥,弄得他满脸都是。
看到对方倒霉的样子,我的心里舒畅了很多,转身往外走。
却听到那人在坟坑里大声喊叫着,“特别事务处理所成员,张家第十八代传人张小方在此,恶鬼速速退避!”
“死鸭子还嘴硬!”我弯腰捡起一块马脸汉子挖出来飞坟土,向着坟坑里扔了进去。
只听得“哎呦”一声惨号,张小方便没了动静。
多半是怕我再扔土,故意装死不敢出声了。
我在草丛里推出电瓶车来,慢慢往回走,那个张小方一直都没有追上来,估计真的被我那块坟土给砸伤了。
早上四点钟的时候,正是路上行人最少的时候,估计回到家换了衣服也该到上班时间了,幸好吸食怨气之后,我的精力十足,根本就用不着休息。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踏实一些,一条大河从城市里面流出来,水流湍急,不断的有浪花涌起,然后落下,一个个漩涡在水流中央旋转着。
我忽然看到一个人正直愣愣的向着河边走去,在这个时候到河边去只有一个目的,一般来说自杀的人身上会有怨气,可是他却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在离他一丈远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他靠近河边的原因。
因为我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衣服的背影正站在河边,并向他招着手,那个身影脸朝着河水,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是鬼在找替身!”我犹豫了一下,自从有了那根手指之后,我能够看到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身穿红衣的鬼都是厉鬼,他们凶悍无比,我不知道破坏了她的好事,她会不会把怒气撒到我的身上。
我犹豫着,那人已经走到了河边,再迈一步就会进入河水之中,到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咬咬牙,不能看着他无辜的死去,我往前跑了几步,大喊道:“站住!”
听到我的喊声,那人才如梦初醒似的,猛的停住脚步,望着近在咫尺的波涛奔涌的河水,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发出一声惊呼,便像受惊的野马似的,眨眼跑得没了影子。
“救了人家一命,对方连谢都没说一声就跑掉了!”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与此同时,厉鬼忽的转过头来,她咧着嘴,嘴巴鲜红好像刚喝过血似的,眼睛的周围围着一圈黑色的眼圈,眼睛鬼火似的在眼圈里闪烁着。
她尖叫着,双手抬起,十支手指的指甲短剑似的暴涨起来,并闪着寒光,向着我扑了过来。
如果被它的指甲插中,身上非得出现十个透明窟窿不可!
它的速度极快,我根本就来不及躲避,眼见着那团红影已经到了身前。
她身体周围的怨气非常重,好像死得也很冤。
我咬咬牙,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伸出食指来,一个小小的漩涡在指尖浮现出来。
在那个怪异的地方吸食了大半宿的怨气,我能够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增加了将近一成,漩涡的吸力也大了许多。
厉鬼周围的怨气以可见的速度减少着,就在她的指甲刚刚接触到我胸口的时候,我刚好跟她来了个面对面,怨气全部被吸掉。
她的黑眼圈也黯淡了许多,现在的模样跟普通人极为相似,她的嘴巴很大,嘴唇很厚,塌鼻梁,一双眯眯眼,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刺入皮肤时的刺痛感。
“唉,还是慢了一步!”我有些懊悔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指甲并没有继续刺进来,我这才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
发现对方仍旧站在我的面前,只是手臂缩回,指甲也变短了许多。
她的表情很古怪,她摸了摸头发,又整理一下衣服,好像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看到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忽的一笑,不过这种笑在我看来,比哭还要难看,“公子,你做了什么?我好舒服!”
“公子……”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我下意识的后退好几步,人有得神经病的,难道鬼也有吗?
女鬼如影随形的跟过来,“喂,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我攥紧拳头,威胁着对方,其实我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自从我死掉以后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受过,公子,我得好好谢谢你。”女鬼不顾我的警告继续走过来。
“或许是被吸掉了怨气之后,她的身体发生了某些改变。”我也有些明白了。
不过看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还是不停的后退着。
女鬼忽的撇着嘴,并掉下两滴眼泪来,“活着的时候被人欺负,没想到,死了也会别人嫌弃!”
她捂着脸嘤嘤哭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哭声在我听来异常的瘆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然后说,“好了,别哭了,会吓死人的。”
那鬼这才停住哭声,感激的望着我,“妈的,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有脸哭!”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敢说,怕她生气插死我。
女鬼拉着我的手坐在河边,在河水的映衬下,她的面孔发青,而她的手冰冷的像一块冰。
我抖了抖手,没能把她的手甩开,只能听之任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寻思着跟她聊一会天,让她高兴一些,就能放我走了。
“唉,”女鬼叹了一口气,“两百多年以前,因为相公总是出去玩女人,我一生气就穿着红色衣服在这里跳河了,当时我想死后变成厉鬼找他报仇,可是真的死了之后,见到他我又下不了手,从那以后,每天到我死去的时辰,我都要重复跳河的瞬间,真是痛苦极了,永远也无法解脱。实在没有办法,我想抓个替身,脱离这个苦海,没想到遇到了公子,那种痛苦的感觉竟然突然消失了。”
“你从来没有害过人?”听到她的话,我半信半疑的问。
“不瞒你说,”女鬼忸怩作态的说,“奴家胆子很小,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以前有人经过的时候我都躲得远远的。”
“哦,这样就好!”原来是一只胆小鬼,听她说没害过人,我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那鬼拄着腮,想了好一会,忽的瞪大眼睛,兴奋的说,“我想起来了,我叫如花!”
“如花!”听到这个名字我险些吐出来。
“如花,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我跟她商量着。
“公子,我怕……我怕你走之后我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如花很为难的说,“不如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跟我一起走?”望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里打起了鼓,身边带着这个家伙,会很不方便的,再说我身上也没有她藏身的地方。
我刚想拒绝,口袋里的那个小瓷瓶忽然掉了出来。
如花的眼睛一亮,“公子,求求你,就让我住在这个瓷瓶里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的心里一软,点点头,说,“好吧!”
然后把瓷瓶的盖子打开,瓷瓶虽然能够吸食生魂,不过现在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如花忙不迭的化成一道烟气飞入瓷瓶之中,看着她身体消失,我刚想扣上盖子,忽然如花又探出头来,喜滋滋的说,“里面还是有三只生魂,刚好陪我作伴!”
我点点头,盖上盖子,原本以为扫地的大婶只是吸收了老婆婆的生魂,没想到里面还有另外两只。
得想办法把他们送去该去的地方,老是关在瓷瓶里也不是办法。
我赶紧回家换了身衣服,并给电瓶车充满了电,然后一阵风似的到了公司的门外。
快递公司在大厦的一楼,整座大厦高二十层,据说都是快递公司老板的产业,他除了留下几个房间自用之外,剩下的都以写字间的形式租了出去。
刚好到了上班时间,大厦里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刚一进单位,我就觉得气氛很紧张。
王丕栋正指挥着早来的同事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众人的服装也都穿的很整齐。
“项炎,快帮忙收拾东西!”看我走进来,王丕栋对着我招招手,我赶紧过去帮忙。
在跟大伙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单位的老总把这边的快递业务交给他儿子打理,今天新上任的总经理会来视察。
大伙好像迎接皇帝似的,看来他们的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们把东西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之后,然后大伙谁都没有出去送货,要等太子爷巡视之后才能出门。
众人刚刚停下手,就看到一辆豪车在门外停了下来,两名保安陪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人走进大厦来。
“来了,大家做好准备!”王丕栋声音颤抖着说,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
离得稍近,看清楚那张脸,我的心也是一跳,“这也太巧了吧!”
原来他就是当初在学校时欺负谭瑶佳,并指使手下刺了我一刀的小少爷刘龙翼,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刘家的产业遍布全国,有这么一家快递公司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刘龙翼挺胸昂头的,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他走进房间来,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翻,忽的落到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