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点点头,说道:“郭天劫在茶花峒,就住在山后的山洞里面。他能来这里,是因为当年和麻家几个老人关系交好。所以我们才把山洞借给他养蛊虫。后来蛊神……也就是阿杰,竟然被郭天劫所养的虫子害了,一夜之间,呵护茶花峒的蛊神失效,蛊虫反噬,全村几乎灭门。”
巫女接着说道:“郭天劫潜伏在苗疆十三峒,一共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为养虫一条异常厉害的灵蛇。”
老古补充说道:“这条灵蛇被萧棋给得到了。”
巫女又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情,他奉了黑煞之命。秘密寻找散落在苗疆十三峒的蚩尤大帝的魂魄。我作为巫女、阿杰作为蛊神,都是蚩尤大帝的仆人。郭天劫以为我们会知道,就捕捉了我和蛊神阿杰,想从我们口中得知蚩尤的魂魄所在。”
“然后呢?”老古连忙问道。
“可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蚩尤大帝魂魄身在何处。传言纷纷。有人说三魂七魄散开,根本就没有凑在一起,天涯飘散,早就没有意识,收集起来,也是个呆板;也有人说,三魂七魄早就合拢,蚩尤大帝转世为人,不知道多少代,根本就没有寻找的必要。”巫女说
我说道:“魂魄散开,那都是游魂,有没有可能被一些恶灵恶鬼吃掉。”
“绝对不可能!苗疆十三峒,绝对没有恶灵敢冒犯蚩尤大帝的魂魄,更不会吃掉他。蚩尤帝魂照大地,十三峒都在他的庇护下,才得以绵延几千年,就是无依地漂泊,也没有恶灵侵犯他。”巫女坚定地说道。
“郭天劫从你们嘴中挖不出想要,后来怎么样了?”我又问道。
巫女说道:“找不到,又问不出来,人也死了不少,郭天劫怕事情败露,只有离开旧茶花峒,他怕事情败露,甚至制造自己假死的痕迹。之后一百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心中想道,郭天劫为了查出蚩尤帝魂,如此心狠手辣,看来黑煞的成员,都不容小觑,师父被盯上,岂不是会很危险。想到这里,我有些着急师父。
老古说道:“这些东西,如果你不来到苗疆,怕是永远也弄不清楚。”
我想,一百年过去,郭天劫早就死了,而那个什么蚩尤的帝魂怕是多年前就转世,已经没有必要再寻找了。
到了这里,所有谜团终于几乎全部解开了。旧茶花峒蛊神土狗,原名叫做阿杰,和巫女产生了恋情,他们都是祭拜蚩尤大帝的仆人。
郭天劫进入茶花峒,打探蚩尤帝魂、和饲养一种灵蛇蛊虫,他造成变故,之后师父和萧棋调查这件事情,双方起了争执。
黑煞如此可怖,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师父,帮他分担危险。
老古见我不再追问,说道:“萧关,我知道你要离开茶花峒。你在湘西,因为土狗的照料,所以你就算你再倒霉,都有贵人相助。可是一旦你离开这块地方,你会发现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处处都有人陷害,你在危险的时候没有人来救你。”
我点点头说道:“如果不离开这里,我一辈子也长不大。”
老古说道:“也是,如果年轻时候不历练。难道要到老了走不到,出去闯世界吗?萧关,你去吧。一个人打出一个世界,一个人干掉黑煞。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
不得不说,老古虽说有时候会来两句粗话,但又能把人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听完他的话,我马上就在大世界里面闯荡了。
“我明白。”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点头答应,全身鲜血烧了起来。
“萧关,你体内的先天之虫,是一条王霸之虫。你只使用过一次,并没有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当你使用的次数越来越多,它的贪婪也会越来越强。你不仅要和这个世界搏斗,还要和你的虫子搏斗。你的道路才刚刚开始……”老古又有些忧虑地说道。
在茶花峒第一次使用先天之虫,我就恶心之感,还吐了一口血。如果正如老古所说的那样,以后使用一定要注意了。不然的话,就不好办了。
“那么白玉蜈蚣呢,白玉蜈蚣不能镇住吗?”我连忙问道。
“先天之虫乃是一种最为古怪的虫子,世上无人能够养出来。他由人魂魄带来,进入母胎之中,孕育成虫。投胎的魂魄自然是从阴间来的,那虫子也是从阴间来。这样的虫子,到底如何霸道,如何凶残,根本不知道。或许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它的假象,它在等一会机会,彻底地控制你。”老古解释道。
我后背阴嗖嗖一阵凉风吹来,我从来没有想到,先天之虫会是如此吓人,它之前表现出来,都是假象。
“真这么厉害?”我有些不信。
“我可能没有说出它的十分之一。”老古说道。
老古见我脸色惨白,倒有些过意不起,说道:“这些都是最坏可能的,我说出来,只是给你提个醒。如果你找到了师父,他可以帮你的。”
我点点头。我看了看巫女和土狗,问道:“你们会一直留在苗疆吗?”
巫女点点头说道:“我从出生就在这里,睡了一百年,都在这里,我想不出我会去哪里。”
土狗也叫了两声。我说道:“好的,有缘再见。”巫女说道:“萧关,临别赠言。我也送你一句话,人没有毒蛇毒,没有狮子有力,但是人可以指挥他们,是因为人有智慧,以后凡是不要那么冲动,用你的智慧去走世界。”
我心中一动,这话师父也说过。我猛地点头。
老古说道:“萧关,我今晚就送你去茶花峒,把一些事情处理完了。该离去就离去,没啥好留恋的!”
老古将十三只僵尸喊过来,笑道:“萧关,我让你坐一坐飞跃的僵尸吧。”
我自然选了长辫子僵尸,虽说样子不好看,但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我走到它身边,他身子微微弯曲,我轻快地跳上了僵尸身上,视线变高,凉风嗖嗖。
老古喊道:“快快,跟你师父和师娘说再见,这是做人的礼貌……”
巫女骂道:“都一百年了!!古汉魂,你能不能改改你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臭嘴……”
巫女这句话把我给吓了一跳,差点从长辫子僵尸身上掉下。
听巫女的意思,老古全名应该是古汉魂,但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老古活了一百年了,一百年了!
我看了看老古,嘴巴张得大大不敢说话。老古笑道:“巫女最会开玩笑了,我今年才十八岁。比萧关大了三岁而已。”
没等我再问巫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古催动十三只僵尸,长辫子僵尸跳得更快,呼啦一下子就跳出了几米。
我想着老古霸道的做法,愣是没有问他,到底是十八岁了,还是一百一十八岁,只是悄悄地看了几眼。
“这个风光秀美的地方,怕你走了会思念,十三,带着萧关再看一眼。”老古大声喊道。
长辫子僵尸听了老古的话,就往最高的山巅跑去。僵尸跳跃能力很强,在奔跑的过程之中,深山之中熟睡的山猪被吵醒了,看了两眼,连忙趴下脑袋,不敢看了。
十几分钟后,长辫子僵尸已经一马当先,将我带到这一代最高的山巅之上。老古并没有上来,他在山脚下等我。他将一份美景留给我一样,深种心中,少些思念吧。
彼时,凉风习习,朗月当空,星辰照耀,远山青翠。
这里可真美,月光下似乎更美了,离开后肯定怀念。
那洁白的月光似乎在山间流淌,我不由地想起五年来,我所经历的一切,上学的小路,林中奔跑留下的汗水。
那一切就如同风中蒲公英一样,飘远了,再也回不来了。
多年后,还是会忍不住怀念。
看了一会,我催促长辫子僵尸下山,和老古回合之后。
老古将我送回了新茶花峒的村口,天已经快亮了。
老古伸出手掌,说道:“萧关,自我介绍一下,我全名叫做古汉魂,江西人氏,日后再见面的时候,希望不是我救你,而是你踩着对手的脑袋。我见到你师父的时候,他也是你这般大的。”
我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和老古宽厚的手掌握了起来。老古的手掌很用力。
“老古,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说道。
老古不擅长告别,屁话不多说,直接就走人。
我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地想道,他到底是十八岁,还是一百一十八,呸,我怎么会相信他才十八岁,对了,他刚才话是什么意思,他见我师父,我师父也是我这般大……
我直摇头,飞快地穿过小溪水,回到了麻老姑的屋里面,一时百感交集,知道马上就要离开,却多少有些舍不得,洗了一把脸,把小青蛇取出来,用清水擦拭后,放在盒子里面睡觉,盒子里面还有一束青丝。
我回想起小蛇的话,忽然之间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今天晚上的表现,都是表达一种情意。
看来,我是伤了她的心了。
第二天早上,麻小帅飞奔而来,将一缕白丝递给我,说道:“萧关,老校长今天落土为安,阴宅选在青青小学对面土坡上。这样,咱们学校就能看着老校长,老校长也能看到咱们小学了。”
我愣了一下,接过麻小帅手上的一缕白丝,将白丝带扎在扣子眼上,和麻小帅一起飞奔,去青青小学。
那条去青青小学的小路,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去过了,两人跑得很快,只有平时一半的时间就到了。
老校长祁汉言的棺木已经准备了。
那天,是我见过,青青小学人最多的一天。
那条盘山公路坑坑洼洼,不大的校园里面,停满了各式各样高级轿车,花圈堆满了路边。
除了这些轿车,更多的是裤脚卷到膝盖,叼着大烟枪,手里提把锄头,干活到点了过来送老校长的山民,还有一些头发飞起,风格迥异的打工少年,他们都是从青青小学走出去的学生,有不少结伴从全国各地赶了回来。
祁汉言的告别仪式,并没有设在青青小学,而是在小学百米外的一块空地上,搭上了灵堂。
祁汉言半生事业,只有巴掌大的青青小学,三两间教室,更无别的可言,教过学生很多。真正飞黄腾达却没有多少,有的小学毕业后就开始谋生计,有的依旧是农民,有的还是工人,可心中那扇窗户都是老校长点开的。
棺木要抬到山坡后面,大概有两里路。一口薄棺材。八个抬棺人。一只绵延的送葬队伍。
“起灵!”祁汉言不是本地的苗民,有些习俗并不是本地习俗,棺木抬起来后,前面的阴幡举得飞快,后面的队伍走得很缓慢。
到了小山包,不远处就是青青小学,从这里看过去,可以一直看着小学。
阴宅已经挖好,将棺木放入之后,黄土盖上,远处是绵延青山,更远处是刀文青所在。
几十年的坚守,一切都没有最终的厮守。刀文青始终是青崖峒的女人,她未曾有一天属于祁汉言。按照礼仪,两人并不能合葬在一起。
棺木放下去的时候,大雨漂泊地落下。到了下午,众人散去。我、麻小龙和麻小帅、麻本感四人都没有走。
“少了麻蛋一人,真不是个滋味,臭小子天天欺负女同学去了,真是讨厌。”麻本感说道。
他眼睛开始近视,带上了两百度的眼镜,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竟然用上“讨厌”这种女生的词汇。
“他就是个王八蛋。”麻小龙恰当地表达了我们大家的情感。
我还是说了离别的话,说道:“你们好好照顾自己,蜈蚣老大要走了,不能照顾你们了。”
四人闷声不语,在雨中站了一会,心中憋得慌。麻小龙提议,对于群山大喊:“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声音在群山回荡,不知道麻蛋可否听到。
我回到茶花峒,已经快要天黑。我依旧抱来柴火,洗干净过锅,将家中猪肉切块,备好各种作料,做了一盆红烧肉,端着出了大屋。当年救我十几只护院狗,五年时间里,已经没有几只活着我,走之前请它们吃一回肉,这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愿。
我把东西收拾好了,差不多准备离开了。
麻伦叔过来敲门,就站在门口,说道:“萧关,这是我做好的草鞋,一共有五双……麻伦叔没有说别的话,我相信,他已经知道我要走了。
这种时候,离别都显得特别的别扭。麻伦叔只是把草鞋送给我之后,就离开了。我想,麻伦叔也是个不善于告别的人。
没有人擅长告别。
麻伦叔走后,我的心中感激,这几年,吃饭也好,上学也好,麻伦叔还是操碎了心的。
我还是决定晚上就离开了!
悄悄地离开。
我是悄悄地离开了茶花峒,不愿打扰这里的一切。
这一回,我将瘦老二带上,让他带我去寻找胖老大,跟着我一起离开的,还有小青蛇,和白玉蜈蚣。瘦老二被抓后,伤口治愈,被关在那晚他和胖子对话的洞穴里,一直都有麻老姑看守。
瘦老二本命蔡康,胖子叫做蔡健。我给蔡康喂了一种蛊虫,告诫他,如果对我动手,那你就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站在山头,看了好几眼,似乎永远看不够。
蔡康喊道:“关爷,什么时候出发?”我骂道:“哪那么多废话。”
蔡康说道:“要真是不舍,何必离开呢,山青水秀,风光无限好。离开后,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可怖的事情,还是好好留在这里,那不是更好吗?”
我说道:“都怪你可恶的大哥。”蔡康笑道:“哎,其实没有我哥哥,你也要离开的。”
我们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县城。根据蔡康的介绍,要找到他哥哥,就必须去江城武汉。
我答应下来,往江城武汉,还能找到师父。
可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切,远比苗疆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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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瘦子蔡康有些憋屈,因为麻老姑就坐在他的肩膀上。
蔡康虽然感觉不到,但是心中清楚,有一个老太婆就坐在他的肩膀上,加上喂下的蛊虫,苦不堪言,心事重重,又担心哥哥不要自己了。
还没有两天,蔡康就脸色蜡黄,整个人更瘦了,站在风中,就跟麻杆一样。
我们先到了凤凰县城,坐车转到了怀化,经由怀化市转车,坐大巴车去武汉。一路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到达了九省通衢的江城武汉,汉水和长江交汇,形成了武汉三镇:武昌、汉口、汉阳。
车子停在武昌,霓虹初上,迎来了一天最为拥堵时刻。
我和瘦子蔡康,饥肠辘辘,下了车后,填补了一些食物,这才算缓过来。蔡康肩膀上的麻老姑,影子淡淡地,虽说住了五年,至今我还是不清楚麻老姑的心里想什么,此刻她就坐在蔡康肩膀上,闭目养神,大概过了几分钟。
麻老姑说道:“萧关,金蚕蛊似乎被封住了。我感觉不到它的气息,好像凭空就被锁住了一样,无缘无故就消失”
我心中想道,麻老姑说的并不是不可能,在斗虫那会,我就看到了一种黑色的盒子,贴上黄色符纸,一旦封住蛊虫,蛊虫基本上被控制了,隔绝了与蛊灵、养虫人的关系。
看来,金蚕蛊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依我看,黑煞得了金蚕蛊之后,担心有人追过来,所以将金蚕蛊暂时封了起来,你感觉不到它的气息,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我想了一会,说道。
麻老姑有些不高兴,她原本坐在瘦子蔡康的肩膀上,忽然高高地跳起来,然后猛地一坐。
原本正津津有味吃热干面的蔡康,整个脑袋猛地一啄,直接磕在了桌子上,差点把两颗门牙给磕掉了。
“娘啊,不带这么整人,吃个饭都不可以啊。”瘦子蔡康有些沮丧地说道,鼻子上面还挂着两根面条。
我明白麻老姑的意思,问道:“瘦子,把你大哥喊出来,让他用金蚕蛊来换你。”
蔡康哭道:“你高看了我哥哥,他要是肯换我,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那留着好像没什么用了……要不就……催动蛊虫……”我说道。
蔡康又要哭了道:“别介,关哥,留着我跑跑腿也是好事。再说我哥不来找我。我也可以去找他,你放心,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我劝劝他。”
我看了麻老姑,麻老姑点点头。
我说道:“要是见不到你大哥,到时候你挂掉了,跟我没有关系。”
蔡康猛地点头,说道:“关哥,都快晚上十一点,咱们去什么地方休息,总不能现在就找我哥哥吧。”
“去找一个叫做大炮的人,今晚就去。”我说道。
我按照老古的交待,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找到了大炮。
这个地方叫十里坡,问了夜市摊子的老板娘,很快就找到了大炮。大炮全名何大炮,腰间挂了一圈钥匙,背后的五层楼的出租屋是他的资产,见到何大炮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我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表示要找我师父麻烈云,又说是老古让我来找他的。
“你是老古介绍来的,你来找你师父?”何大炮眼睛瞪得灯笼一样大,重复了我的话。
我说道:“对,你要是知道我师父的情况,请你告诉我,我很着急,我已经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何大炮警觉地指了指脸色蜡黄的蔡康,问道:“这是谁,看起来有些肾虚,不像是你的保镖。”
“我带他来找点东西,你但说无妨,他不会漏出去的。”我说道。
何大炮看了好几眼蔡康,都没有说话。
我很是着急,连忙问道:“听老古说过,你请我师父吃过一顿饭,我师父现在还在江城吗?”
“今天晚上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师父。”何大炮说道。
何大炮带我们上了五楼,在最顶层一层,几乎没有多余的人,这一层倒十分安静,每一间房子上面都挂了一把锁。
有的房间还顺着门缝往外面冒淡淡的黑气……
何大炮说道:“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晚上不要乱跑,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们……记住,晚上不要乱跑。”
开了一间房子,我和蔡康住了进去。屋里面沾满了灰尘,一盏灯也是暗黄暗黄的。
一口气吹过去,桌子上面就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屋里面除了一张被单,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个,你们先睡一晚。要找你师父,明天再找。”何大炮大大咧咧地说道。
何大炮走后,总给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这一层楼房也充满了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些阴沉沉,整个出租屋也没有什么人气。
麻老姑道:“萧关,不要急,你也累了,休息一晚上,有阴气来,老姑给你守着。”
蔡康瑟瑟发抖,说道:“我感觉这里面,阴气沉沉啊。”
“睡觉吧,没事,只要你不乱走,就没有鬼来勾你的魂,咱们这有老鬼……”我说完话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半夜,我惊醒了过来,外面轻快的脚步声,轻如灵猫。当我走出来,打开门后,走廊一丝凉风吹过,门前放了一个纸盒,那脚步已经不见踪影。
我将纸盒抱了起来,纸盒里面似乎有东西在爬动。
我要打开纸盒的时候,麻老姑却说道:“小心有毒粉,或者有虫卵。”
我踢了一把蔡康。蔡康哭丧着脸,说道:“要是有毒粉,岂不是我死了。”
“别废话,快去。”我说道。
蔡康没有办法,纸盒子打开后,发现有几只黑色蜈蚣,在蜈蚣群中,放着一封黑色的信封。
我走过去,用了一根铁丝,将黑色蜈蚣全部吊了出来,心中奇怪,为什么蜈蚣和信封一起出现。
蔡康找了一块破布,把纸盒打开,将信封打开,里面有一张信纸,上面有几行文字,确定无毒后,我接过了信纸。
看到字迹,我心中一喜,是师父的字迹。我看了一遍之后,将信纸收了起来。
麻老姑问道:“信上说了什么?”“师父约我见面。”我说道。
信上的确是师父的字迹,但内容似乎不是师父要表达,我心中有疑惑。
转念一想,放几只蜈蚣,很想是师父的做派,字迹很难模仿,尤其是“关”,师父写的那个,我永远都不会认错。
但是师父是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又派人送来这么一个盒子?
麻老姑连忙说道:“去问一问何大炮,是不是他把消息传了出去?”
我从楼层跑下来,敲响了何大炮的房间,何大炮已经不见踪影,空无一人,我抓起绳子连忙跑回了房屋里面,上到三楼发现了一捆绳子,将绳子捡了起来。
麻老姑听了我的描述,当机立断,告诉我:“这里不能呆下去!”
我将小屋的门关起来,将窗户打开,后面是一片还没有开发的荒地,长满了杂草,从这里下去,一共有十几米高。
绳子垂了下去,顺着窗户轻快地溜下去。到了地面,轻松地落在地面上,顺着荒地跑动,走出去之后,看到几辆夜行的货车。
我停在黑夜之中,蔡康大口地出气。忽然在黑暗远处,数个脚步声由远而近。树叶吹得晃晃作响,杂草似乎有草蜱乱飞。
我猛地四处乱看,正瞧见一片半人高的杂草,拉了一把蔡康,就往旁边的杂草躲去。蔡康十分紧张,身子发抖。我躲在草丛之中,没有说话,眼睛紧张地看着远处黑暗。
我在草丛中摸到了半截生锈的铁棍,啪啦啪啦锈迹,握在手上。蔡康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也有些紧张,小声说道:“等等看。”
过了一会,黑暗中的跑步声小了,渐渐地就听不到了。凉风吹来,一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暂时落了下来。我站了起来,看了看黑暗的四周,说道:“蔡康,你也算是狠角色,不至于那么害怕吧。”
“其实,我在冒黑气的屋里面,看到了几口红漆棺材……”蔡康有些后怕地说道。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看到草丛中露了一只血手……
最初光线并不好,我只看出是一只手,远处大货车经过,投来光线才看清楚是一只带血的手。
“那个棺材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棺材缝隙中还出着黑色气息……”蔡康见我没有回答,接着说道。
“嘘!”我顺手一指。瘦子蔡康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出,远处又来了一辆货车,照在草丛之中。蔡康正好看出那一只手,血红的鲜血还在流,而有的部分已经干涸了。
“救命……”极其微弱的声音传来。
瘦子蔡康差点就尖叫出来,我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嘘声道:“不要那么激动,把人招惹来了就不好了。”蔡康说道:“娘个巴子的,咱们快走,谁知道是什么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十里坡,特别是何大炮的那栋房子,距离并不算遥远,这人倒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我决定过去看一下。
蔡康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不再乱叫。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草丛中,蟋蟀受了我的惊扰,急忙走开了。
很快,我就发现血手还连着一个人,再仔细看,这个人受了重伤,身上一件血衣,模模糊糊地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其中有一把短刀还插在背上,整个身子是一片鲜血,奄奄一息。
蔡康也跟了过来,接着微光的光芒说道:“该不是仇家寻仇,被丢在这里了吧。”
“先送医院,他还有气。”我说道。
我心中清楚,他能把手伸出来,说明他还活着,知道有人来了,才要求救的。我再次靠近了他,将他扶了起来,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模样,只是觉得身板结实,胸口还有一口热气。
我说道:“你放心,我带你去医院。”那人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摇摇头,嘴巴蹦出一个字,说道:“不……”我倒是好奇,这人竟然不要去医院。
我又问:“那你要去哪里?”我没有问出个所以然,这人就晕倒过去。
“萧关,不要紧,找个地方,我告诉你如何治疗外伤,他看了一眼,他虽然被砍个稀巴烂,但是他很懂得保护自己,没有一处是致命的伤口。”麻老姑在黑暗之中看东西,比我们要清楚多了,她说的话自然错不了。
我喊道:“瘦子,你小心背着他,咱们这回十里坡,再找个落脚的地方。”
“不是吧,走的越远越好,我觉得那个大炮不是什么好人。”瘦子蔡康有些无奈地说道。
混到他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倒霉到家了,现在还要回到了那个放着棺木的地方,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愿意。
“灯下黑,如果何大炮是坏人,他不会料想我们折回去,再说现在咱们找不到地方。”我安慰了蔡康。
蔡康将伤者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差点就摔倒在地。我在一旁附在,毕竟蔡康太瘦了,这伤者身板结实,两下一对比,瘦子明显属于没有吃饱饭的。
我们穿过这片荒地,折回了十里坡。何大炮的房子在西边,我们则在东边走了一家房子,走路的时候,从垃圾桶顺了一块大黑破布,盖在了瘦子的身上。
蔡康背着血人,盖了一张大布,躲了进去。老板收钱开房,也没有多问,烧了开水。十里坡虽说品流复杂,消费能力不高,晚上还是有些营业的小药店,蔡康将伤人送回来之后,弄了一些纱布酒精药膏一类回来,按照麻老姑的指导,很快就将这受伤男子伤口处理好了。
麻伦是苗医,我多多少少看过他处理伤口,耳濡目染,倒也没有耽误事情。
“如果明天发烧,就要去打消炎针了。”麻老姑说道。
说完这话,麻老姑又说道:“劳碌了一天,我有些累。萧关,我先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和你师父见面的事情,有诸多疑点,明天九点,我再出来和你商量。”
麻老姑话声一落,我就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许是躲在什么地方睡觉。
受伤男子睡在床上,嘴唇干涸,我又喂了一些清水给他,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夜。在灯光下,我发现男子眉宇之中,自有一股正气,他的心口,始终都有一股热气,这男子的确不简单。
蔡康忙碌了一天,我们开的这房间本来就不大,他倒在地上,呈现着大字,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几天的相处,我倒觉得蔡康不是一个坏人,至少本质并不坏,可能是跟他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哥,才变成这个样子。
我并没有马上睡过去,心中想了很多,特别一路走来,见过很多职业,好像这个世界,人都忙忙碌碌地,过着自己想要而不想要的生活。
我又想,以后我会怎么样,等我成年,是不是和他们一样。
这个我要闯一闯的世界,会准备什么东西迎接我。
终于,在无边无际的思绪之中,我也躺在地上睡了过去。八月底的江城武汉,天气还很炎热,一扇小窗户,将风送进来。
梦中,我看到跛着腿的师父,师父走得很快,我怎么也追不上,忽然,巨大的先天之虫出现师父面前,张开了大口,将师父一口吞了下去。
“啊……不要……”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外面传来了热闹的声音。我站在窗户,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一切。
十里坡的街面上,热气腾腾的热干面,油锅炸出来的面窝糯米鸡金黄璀璨,一看就可以安慰食客的胃……
“你是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转过头,见他警觉,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路边?”我心中还是很吃惊,一个身上插了一把刀的人,只是休息几个小时,竟然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吗?”男人说道,说话的时候嘴唇动了一下,自己舔了些口水,让干涸的嘴巴有些水分。
我见他警惕之心还没有消解,接着解释说道:“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那天我们被人追踪,躲在草丛之中,意外看到了你,将你捡了回来。我正好懂一些基本的包扎,再加上你身板硬朗,所以你没有什么事情。”
那人失血过多,嘴唇发白,想了一会,才说道:“那谢谢你了。”
这话并不见得多么真诚。
我见他依旧冷漠,说道:“没事,就算是条受伤的狗,我也会把它捡回来,你不用感谢我。”
那人喝了一口清水,就站了起来,踉跄走了两步,道:“大恩日后再报,我先走了。”
我没有能拦住他,他艰难地走了出去,他脚步踉跄,低着脑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人一走,蔡康醒了过来,开口骂道:“就算是救了一条狗,也懂得摇摇尾巴,这人竟然就这么走了。大爷把他背回来,可真是费了吃奶的力气了,难得当一回好人。”
我笑道:“你看吧,你还是蛮喜欢当好人的吧。”蔡康否定地摇头,道:“不要跟我说好人,我要是好人,就回老家好好种田了……”
到了九点钟,麻老姑准时出来说话。我告诉她,师父约我今晚,在江边废船见面,那个地方,离十里坡好像并不远,时间定在晚上十点钟。
麻老姑想了一会说道:“疑点重重,不去见肯定不行。带两把刀在身上,届时见机行事。”
这个办法虽然不好,却是唯一的一个办法,眼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若是能找到师父,冒一冒险也是可以的。
到了晚上九点钟,我换上了深色的长袖,在腰间插上了两把短刀,只身一人到了长江边上。麻老姑没有来,跟着瘦子一起,如果我出事了,还能有人来救我。
当然,我对瘦子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万一出事,那就是白刃动手了。
十里坡走二十分钟,就到了江边,废弃的采砂船并不少,一路走过去,看到了一艘涂有荧光的旧船。
正好在晚上十点,我到达了这里,船边站了一个人,远远看过去,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师父。
等我走进,一个黑衣的风衣转身对着我,一双阴鸷的眼睛转身看着我。
“萧关,咱们又见面了?”那声音说道。
我连连后退了两步,说话正是胖老大蔡健,也就是他夺走了金蚕蛊。
“你要干什么,那封信是谁给我的?”我问道。蔡健说道:“当然是我派人送去的。”
“你一来江城,我就知道你来了。”蔡康说道。
我环视四周,发现还有人往这边走来。
蔡康说道:“放心,今天不是来抓你。如果你想见到你师父,就必须要完成一件事情。”
我本想着跑路了,但听了蔡康的话,问道:“什么事情?”
“有一具奇异的尸体,近日将会经过汉口,希望你将僵尸偷来。”蔡健说道。
肥嘟嘟脸上,有些一种怪异的笑容。
“如果我不答应你呢?”我反问道。
胖子蔡健说道:“你会答应的。带来干尸,就见到你师父,这就是交易。三天后,一艘货船会停在汉口码头,上面就有我们要的东西,希望你不负所托。”蔡健把话说完,又道:“能不能见到你师父,就靠你自己了。”
我握紧拳头,看着蔡健消失在人群之中,气得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回到十里坡,瘦子蔡康和麻老姑都齐齐消失了,房间里还能闻出符纸烧过的气味。不用说,这种符纸可以收拾厉鬼,想必麻老姑凶多极少。
我整个人身子冰凉,就如同站在冰原之上,随时都会被冻死,还有可能被伺机食的毒狼咬死,当成猎物。
只在一天之间,我便掉入了重重陷阱之中。
夜静静暗了下来,黑了下来。空前的无力感侵袭而来,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小青蛇沉睡,白玉蜈蚣无所事事,它们都不能帮我。此时此刻,只有一人可以帮我,那就是我自己。
我看了看屋外的微弱的灯光,摸了摸腰间的两把短刀,目光穿过十里坡,落到了何大炮的家中……
我站了起来,悄悄地将门关好,出租屋里面并没有多余的东西,随身的黑包拿起来后,一个铃铛掉了下来。
我捡起来发现是老古丢给我的,而这个铃铛原本属于茅鹰,应该是茅山派的铃铛。我想都没有想,急忙将铃铛收好,背着铃铛走了出去。
只身一人走出去后,就不用再回来了。走了两步,我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我越发觉得事情古怪。
首先,胖子蔡健是如何知道弟弟蔡康回来的,整个过程,蔡康都处于麻老姑的监视之下,他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的。
很快,我就想到了青蚨虫。青蚨虫,母子连心,只要把子虫取出,母虫不多时也会飞来。用青蚨虫的血涂上八十一文钱币上,再用子虫的血涂在八十一文钱币上,每次买东西无论是用母虫涂过的钱,还是用子虫血涂过的钱,钱币用完都会飞回来。青蚨母子虫分别装在罐子里,彼此各携一罐,两人就算相隔天涯海角,也不会弄丢对方。
他们二人常常使用追踪的青蚨虫,而这种虫子,在玄门内,使用的幅度特别大。
胖子蔡健之所以那么快找到了蔡康,肯定是蔡康身上藏有青蚨虫,一旦我们进入江城,我们一切举动都被蔡健看在眼中。
我恨得牙痒痒,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了。
想清楚这个问题,我开始担忧麻老姑。麻老姑虽说是金蚕蛊的蛊神,但蛊神和蛊虫相依为命,现在金蚕蛊被封住,麻老姑失去金蚕蛊的帮助,已经很是微弱。
我与胖子见面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符纸燃烧的痕迹,不过从瘦子消失的迹象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和黑煞有关。
蔡健和蔡康康兄弟二人给我来了调虎离山,等我回来一切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现这事情和何大炮好像没有关系,我提刀去找他,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找一找何大炮,如果何大炮和老古相识的话,我还是需要去看看他的。或许从他哪里得到一些建议。
下定决心,我的脚步走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