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一段围绕上天宝库的传奇

  [第一卷 一亩三分地]大西瓜
  引子
  中伏天,大中午,一场大暴雨过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天上太阳烤,地下水气蒸。没有急事谁愿意这时候岀门,有一个,不但专挑这种极端的天气,还是出远门赶远道,放着大路不走偏偏走小道。
  这人有病?没有。
  一不傻二不疯,身体健壮吃嘛嘛香。怪了?不怪?自有道理在里头。
  啥道理,太简单了,自古事例多得多。什么暴风暴雨电闪雷鸣红光闪过某个伟人降生,什么巨雷劈棺必是生前做恶太多。等等……
  为嘛走小路?
  大路无大事,小道故事多。(小道消息么)
  总之他是出来专门找事儿的。人家有事儿妈,他这叫事儿哥。
  找事儿事真来了,什么事?不幸的事,中暑了……
  瞧,这不他来了。
  田间的小路上跌跌撞撞走来一个三十来多的男子,他艰难的拖动着双腿,一步一步向前挪。
  小路的尽头,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瓜地,一个半大小伙子站在瓜地中间的窝棚外,正跷着脚向这边张望。
  “爹爹,又来了一个买瓜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人从窝棚里走了出来,手搭凉棚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叫道:“不好!那个人怕是淋病了。富贵,快快!快跟我去接他一把。”说着将抽着半截的烟灰往鞋底一磕,撂开大步赶了过去。
  男子半睁着昏蒙蒙的眼艰难地向他们伸岀了手,只觉得背上的油布包袱越来越沉,下面的腿越走越软头却飘飘然,手只在虚空中抓了几抓就松垮垮堆倒在泥水中。
  ——
  没有了太阳的蒸烤,加上小半碗挤出的西瓜汁慢慢被灌下去,他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当他刚要坐起身道声谢谢时,就被老人一摆手制止了。
  “这没啥,岀门在外谁还不闹点小毛病,不妨事、不妨事,要谢的话倒是该谢你有一付好身板。”
  老人风趣地笑着点着了烟袋:“你别忙着起来当心头晕。一看你就是走远路的咋不带上把伞,这先淋后蒸的还得喝口热水才好。”
  “爹爹,热水早就烧好了。”
  很显然老人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就连这十几岁的孩子也懂得了些。
  一碗热水拱出了一身热汗,重新有了精神的男子站起了身子,忙不迭地道完了谢刚要继续赶路,一抬头突然被眼前的地势惊呆了,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这是一处细长条的瓜地,两边各有一条长满芦苇的排水沟。一头略窄一头略宽。宽的一头正比窄的一头明显的高了一些。天呀!正如师门秘籍中所说的,左右双龙相护,脚下必有宝物。一头高来一头低,此地千年不好遇。要是再能地里再有活的水源,那天目门自创建以来从没有过的机会就让自己遇上了。
  “叫你莫着急你偏着急,头昏了不是。快坐下、快坐下。”
  老人一把扶住了他:“看来你是不能赶路了,歇一歇还是让富贵扶你到镇上去看先生。”
  “不用不用,我这是起得猛了点,这会已经好了,只是还有些心里烦躁口渴得很,要是有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喝上一碗才好。”
  “这个好办,若要别的老汉还真没有,这井水可是现成的。富贵、快去给先生打一桶来。”
  那个叫富贵的小伙答应着抄起木桶就往地头跑,脚下劈劈啪啪溅起一溜泥水来。说来也怪这飞溅的泥水一落在西瓜叶子上,立刻化成了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一滚而落。这现象一丝不露的落到了这个男子的眼里,惊得他在心里叫道:张天木呀张天木,难道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今天全让自己遇到了。他暗暗运用师门绝技双轮五行照万物,再仔细一看,一点也不错。
  “好——做人还是年轻好,脚下生风滑不倒。”
  他得意地一拍大腿忍不住叫出声来,但立即查觉自己太失态了,马上把话带了过来。
  老人迟疑的看了看他,你也不算老呦,说起话来怎么咬文嚼字象个老学究。
  他那里知道他的心里正默诵着一句话呢。脚下尘起五彩,一亩三分官银。原来是这么讲的。那么这个小伙子一定个看守财宝的,虽身有亿万但仍是穷鬼一个。这样的宝藏不难取,只需……
  小伙子跑得很快,转眼间就跑到了地头中间最高的地方,弯腰够开一块石板将木桶放了下去。张天木的心忽地一下子也沉了下去,秘籍上那鲜红标识的四行字立即跳了出来。财字头上井一口,水府宝库恶灵守,开放有时分阴阳,分毫差错性命休。这口井在那不好,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这可是最破解的阴阳双守库了。
  “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也只能住下来从长计议了。
  得、还真坏事变好事了,不幸成有幸了。
  正文
  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月光下是一大片茂盛的庄稼地,高粱和棒子都高过了头顶。一阵阵夜风吹来,叶片相互磨擦发岀沙沙的响声。
  在这片大庄稼地的当中,有一块小得不能再小的瓜地,这地也就是一亩二三的样子。地面上爬满了黑绿黑绿的枝蔓,一个个又圆又大的西瓜静静地躺在瓜叶下。这块地根本不成个模样,一头宽一头窄一头高一头底,齐刷刷象专门用刀切成了这个样棺材,两条用来排水的小沟里长满了密密的芦苇,形成了两道天然的屏障。任何人要想走进瓜地里只有前后两条田间的小路,看守瓜地的人只要往最高的这头一坐,地里别说是进来人啦,就是有只狗獾也逃不开他的目光。这地是严谨了,可这既不靠大道里里外外左左右右全被大庄稼围着,你说有谁会知道这里还藏着一块西瓜地呢。按理说这生意肯定不会好,可种瓜的人看来并不着慌,此刻他正坐在窝棚前纳凉。
  他大身板大手大脚虎头虎脑一付憨厚相,上身光着膀子露出被日光目晒得油黑油黑的脊梁,一条破得千洞百孔的大裤头用一根破布条系在腰间。往脚下看就更可怜了,穿飞了花的鞋面上,十个脚指头有一小半露在了外边来。手中拿着一把破蒲扇,不时的拍打着脚下和身上。那扇子用得可真苦,扇面东一条西一条早就分了家。这模样一看就是个没有婆娘的光棍汉,守着这一小块西瓜地过苦日子。
  夜渐渐深了,白天的暑热也渐渐消退,一股股轻风送来了阵阵凉爽,整个田野飘散着庄稼混杂着芦苇的清香。都到这时辰了,按道理他也该休息了,可还傻守着不睡干什么,难道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来买瓜不成。
  不错,不过不是有人会来买瓜,而是等人来喝酒。这不,身傍青石板中间放着一个大提盒。朱红的提盒透着油光,一看就是岀自大饭庄里的,专门为外卖而准备的家什。提盒的边上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品样可不怎么样,黄了吧叽乌拉吧啦的让人倒胃。石板的两端各放着一是黑瓷的粗碗,这碗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碗沿边的大小缺口三环套月一个挨着一个,诉说着自己的沧桑。
  他显然是等急了站起身来,搓着手往那条田间小路上张望。
  ——
  他着急,有一个人比他更着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趴在玉米地里一动不敢动,身下的杂草湿漉漉的往上返热气,你想这滋味好受得了。他在心中暗暗骂道:大西瓜呀大西瓜,你在凉风口上站着还着急,老子在下风口光闻你那臭汗味了也得受着,他奶奶的,这回它咋来得这么晚呦,火眼判官火眼判官,你可要忍住,这小子耳朵可尖去了,连狗獾钻瓜叶的声音都听得到,要是让他查觉了,这天大的好事就要泡汤了。
  原来这个看瓜地的是叫大西瓜,你说咋有人用这么个名字,原来这只不过是他的外号。他就是叫富贵的半大小伙子,不过富贵这个名字早就没有人叫了。就算是他自己也快忘得一干二净。自从爹爹过世之后,他这日子越发混得更惨。虽然学会了爹爹全套的种瓜绝窍,什么掐枝打蔓压顶封花……样样都比老爹算得精准。种得这西瓜那可全是又大又沙又甜,远远胜过了上辈人的水平。这瓜的个头足足要比别的瓜大上一小半,,方圆这几十里地的瓜农谁也种不出这么好的瓜来,一来二去年头久了人们只要一买瓜,马上就会说找大西瓜去。久而久之大西瓜就成了他的代名字。只要一到成熟的季节,一茬瓜用不了几天就买干净。这价钱吗、当然也比别人要高一些。这么算来少了一个人的吃喝用度,收入又增多了,混上一个婆娘也不会养不活。可他偏偏沾上了个嗜好,就是太好杯中之物了,几乎是无酒不吃饭。这么一来有谁会把闺女嫁给他,就连没有了男人的寡妇也躲他远远的。所以都三十多岁了还这么单着。就连一到镇上去小顽童们就会跟在身后起哄,喊着也不知是谁编的顺口溜:大西瓜夏天忙,卖了钱送酒坊,冬天到睡凉炕。久而久之再没有脾气的人也会生气,可面对的是一群小孩子,骂又骂不岀口,打又伸不出手,想找大人去理论,看看自己这付穷相只好逆来顺受,一到撒下种子索性把家安到了瓜地头上。
  风不知什么时候变小了,成群的蚊虫有了用武的地方,嗡嗡叫着围着大西瓜打转转。气得他把手中的蒲扇上下左右来回拍打。嘴中不住的抱怨:“今个这蒿子怎么就点不着了,这也不返嘲呀,我还里再抽袋烟熏熏吧。”摸出烟袋装满了一锅,不知为什么手中的火石火镰敲打了半晌,只是“噼噼叭叭”乱响,就是不见一点火星溅出来。气得他一个劲地叨叨:老哥哥老哥哥呦、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喂了蚊子了。这个二柱媳妇这婆娘也太坑人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个来。哎、明明知道她是冲着这酒这菜来的还去搭理她,这回好没摸到鱼反弄了一手腥,倒让她借口帮着补一下拿走了身上的褂子。不过细算起来也不算吃亏,这婆娘的手还真滑嫩的。这好酒好菜的可不是为你准备的,等明天给你留些剩菜也算对得起你了。一想到那软软滑滑的小肉手,大西瓜兴奋得将手中的蒲扇呼哒得更响。
  他这边一紧呼哒,那边玉米地里的火眼判官心里又乐又忧:好啊、让你在上风口凉快,这回该喂蚊子了吧。这风这么大正好,千万可别不刮了,那东西的鼻子不会太差,但愿我身上烟油子水能掩盖住身体的味道。你打不着火镰啦,我这里有现成的火,不过现在还不能借你使,等一下它来了就送你两个大大的火炮。
  他们俩这一明一暗的各自叨叨究竟是在等谁,这事还得从大西瓜刚和爹爹看守瓜田说起。每逢夏天初一十五的半夜三更,井台上就有动静传来。每当声响之时爹爹就会挡住他的视线,捂住他的嘴吧不许他动不许他看。十分好奇的他只能从小缝中偷看到,原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一只白色的小猫在井台上喝水,小猫的背上搭着一个白布褡裢。他好喜欢好喜欢这毛绒绒的小猫,真想把它抱过来自己养。看那白胡子老头一付笑眯眯的样,肯定很好说话,就算求爹爹多花上几个西瓜钱也不冤枉。
  大了,爹爹死了,他也明白了,什么老头小猫,全都不对,不是神仙就是狐仙,这样的小猫拿什么养。孤独寂寞漫漫长夜,一年只一个夏季三个月,三个月又只有六天,成了他的奢奓等待和期望。
  一条小鱼和几块西瓜早早摆在了井台上。小猫只是闻了一下鱼,大模大样的和老人一样吃起了西瓜。
  怪了,天底下竟然有不吃腥的猫。
  最后一茬西瓜拉了秧,夏季最后的一个十五,小猫趁着老人转身的工夫,一蹿就蹿到窝棚里,毛绒绒的尾巴轻轻晃晃了几晃,伸出舌头刚舔到他的手。白胡子老人的手就揪着了它的脖颈拍了头顶皮一掌:贱货、腻歪什么,还不快走。当时就把大西瓜吓傻了,没想飘然而去的老人传来的下一句话又把他乐呆了:“要想巴结也得有酒有肉,它吃素我吃荤,我吃肉它吃瓜,想和它玩是害它。你和我玩我是老哥哥,你算小兄弟,有趣有趣。”
  是够有趣的,吃腥去吃瓜、修行要吃肉,这不成了天下奇闻了吗。管他呢,反正大西瓜明白了,原本是先从钓猫开始,没想神仙自己先上钓了。他能不乐吗,小酒小肉的还管不起,不就是几个西瓜钱吗。
  几年下来三个人,不、是一人一仙一兽真成酒友了。不过还是两个喝酒吃肉,一个趴在脚边啃西瓜。
  看上去这三瓜两枣的没什么,可日子长了也够大西瓜的呛。这一亩三分地的西瓜一少半都换成酒和肉了,等到拉完秧就只好有上顿没下顿硬挺着。冬天里更难捱,凉屋加冷坑。好在他火力壮也都扛过来了。
  你要说他傻吧,守着个神仙酒友想来钱那还不容易,等神仙老哥哥喝美的时候,张张口动动嘴神仙老哥还能驳了你。只要他点点手指头金条金砖的要啥能没有。最不济挥挥手来点毛毛雨啥的,也够你娶个婆娘富富余余的过上一辈子了。你要是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那个年代没有咱们实在,有什么都能放在桌面上说。要不怎么叫好酒一喝啥都好说,票子一多城墙钻个窝。这么办事多痛快用不着拖泥带水的,要不怎么叫实在呢。速度效率、要的就是这个劲。但这不是那时候的风格,那时候讲什么行的春风求的秋雨,这办法笨是笨了点,但也算是个曲线救国。可现在的问题是大西瓜等的秋雨还不知在猴年马月,他这边穷得连被褥棉衣全都送进当铺了。就这样他也并不怕,反而愿意混得更穷一点心里才塌实。这不就怪了人不都是盼着越过越好吗,他怎么盼着越过越惨了。冬天的东西当完了,不怕、这回用不着当了改直接卖了。还有什么可卖的,不还有两间破草房吗,往青石板上瞧,全在那了。
  第二章 火眼判官
  大西瓜眼巴巴又瞅了半天,小路上还是连个人影也没有。这下就是换了谁谁也会心里发毛,这神仙可是最爱和人开玩笑的,来个人间蒸发你还能上天上找他去。要不怎么说还是实在点好,立马兑现你情我愿喝酒办事心里塌实。要不怎么现在最火的是大酒店,别管谁花钱家家都爆满。不像大西瓜这么可怜,光顾着拉不下脸可能就把自己害惨。神仙是什么呀,那可都是人间的精华,没点真才实学别说是修炼成仙,就算是你想给人家去看大门也不够格。这就好比大地方大部门要招聘,看大门的也得有硕士学历一样。
  大西瓜可不懂这些,要是明白了这一点非得羡慕死不可。此刻他还耐心的在等,晚上没吃饭的肚子可“咕噜、咕噜”提开了意见。菜就在那你倒是先吃一点垫垫,他实成客人没来怎么好意思。要不二柱婆娘也不会跟来的快,回去的也快。
  葫芦里的酒透出阵阵香气,这香气一传老远,连火眼判官都馋得直骂娘。他奶奶的老子都喝不起这样的好酒,他龟孙子倒拿来喂畜生,看我一会儿给它两枪两个血窟窿。
  “好酒好酒,不用喝我就知道这是正宗的杏花村。”
  谁呀?这俩人要等的人。看来神仙就是比凡人守信用,晚是晚了点总算是等来了。那时候反正也没个手表手机的知道几点,更无需找个什么塞车之类的理由来解释。总之来了就好,两个有目地的全没有白等。
  火眼判官的枪口本来是对着那条小路的,没想这回白胡子老头没从这条道上来。单身一人悄然无声突然就出现在了土台上,给他来了措手不及。
  “老哥哥、你可等死我了。快快快、这还有好东西。”
  大西瓜急不可待揭开了提盒盖,劈了叭啦石板上排开了四个大菜。“快坐快坐!”一付芦苇掰成的筷子就塞到老人的手里。
  “他奶奶的,你也赶着投胎呀。”
  老人一坐下刚好坐在了最上风头,整个全被大西瓜的大身板挡严。等他调正枪口机会没了,气得他差点先给大西瓜来一枪。
  不过这没关系他有耐心,这就是猎人的本能。他相信自己的这付血红的神眼,对面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也逃不出去。不要以为这红血丝是眼病,那可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火眼神精,正是因为有了这双眼他才有这个胆,要不谁敢把枪口指向神仙。
  “好香!好香!”
  老人筷子还没举乐得先深深吸了口气:怎么还有点玉宴的味道,不对!怎么会有生人的气息。老人筷子一摔忽地站了起来。
  好机会!火眼判官——
  “老哥哥,你就安安生生地坐下吧,这大半夜的没人来买瓜。”
  大西瓜一把将老头又按了下来,看到他还不住地抽动鼻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别闻了、生人倒是来过一个,不过这会早在炕头上睡着了。”
  火眼判官差点气炸了肺,刚刚拔开火折子帽,还没来得及晃着,目标又被大西瓜挡严了。他恼火地看了一眼田埂上架着的两杆土枪,暗自恨自己为啥手中没有一杆洋枪,要是有那家伙还能容它到这会儿。他奶奶的,那就容你再活一会儿。你吃饱喝足总得站起来走吧,到那时再动手也不迟。不过可惜了那上好的酒和菜,竟然落到了畜生的嘴里。一想到那杏花村的汾酒,他不由得呑了一下口水。他奶奶的,就当老子活祭了你。大西瓜你这个没长眼睛的东西,等下你就知道好酒好菜全填到什么东西肚子里了。
  “不大对,有个女人的,已经很淡了。另外,另外——”
  “他奶奶的,这畜生的鼻子也太灵了,上风头上也闻得到。大西瓜那可就对不起了,再等下去让它发起威来就不好收拾了。干脆一枪一个,先撂倒你再撂倒它。”这摘了帽的火折子就在手边,一晃之下竟然没有红火亮岀来,火眼判官连手上都冒岀汗来。面对面交过手的人都知道,枪最怕哑火了,也就是说枪膛里卡了颗臭子,没等退岀,对手的枪早把你打穿了。现在的枪还怕这手,更别说通过捻信子点燃发射的老土枪。
  他这边惊出了一身冷汗,侧面不远处还跌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比他更吃惊。他看了一眼地上插着的五面小旗,拳头大的小旗中一面白色的正无风自动,旗面扯得笔直的朝向了上风头。好厉害,这千里追风竟然能反着用,这可不像是邪物能有的法力了。这要让他查觉了,岂不受了火眼判官的连累。这个紧急关头容不得他多想,咬破中指飞快在白旗上草书了个“息”字。还好、小旗软塌塌又垂了下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怪,这味怎么就没了。”
  “什么味不味的,你还是尝尝这味怎么样吧。”
  大西瓜双手一掰扯下一只山鸡大腿递了过来。
  老人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阵大嚼连鸡骨头都呑了下去。
  “老哥哥慢着点,当心骨头卡住了。”
  大西瓜吃惊地瞅着他,看来这仙客来做的菜的确不一般,连神仙老哥哥都不顾自己的吃相了。他习惯地拿出特意留下的西瓜,这才想起脚下少了那只白猫。
  “别找了,让我留下看家了。我说怎么这么窝得不舒服,忘了腰上还缠着这玩意呢。好让我把它解下来好喝酒。”
  老人说着从腰里抽出那个小白布褡裢,随手放到了地上。
  “老哥哥,地上露水大当心打湿了,石板上有的是地方,还是放上面吧。”
  “你可弄不动,这石板也斤不住它,还是地上稳当。”
  “这是什么宝贝,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看不得,当心晃瞎了眼。”老人挡住了大西瓜的手:“再说也没啥好瞧的,一点平常的东西。”
  大西瓜不情愿地缩回了手,这里面有啥他早就想看看了。每次刚伸手去摸,小猫就蹿开了。
  “喝酒吧,別乱琢磨了,该你的早晚是你的,我这里明白着呢。傍晚那个婆娘不要去招惹,她会带来祸害的。”
  大西瓜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干张着嘴不好意思再往下说。鼓了好几鼓才憋岀一句来:“我也想娶个女人做婆娘。”
  “知道知道,要娶咱也得娶个好的。放心吧,这事就包在老哥哥身上。”
  ——
  这边吃上喝上聊上了,跌坐的这位才彻底放下了心。他瞅了瞅还在检查火折子的火眼判官,暗暗说道:“你就别白费劲了,我这绿色禁火旗一立,就算是满地的大火也全都隐而不发了。我知道你有点天分,可遇上这个主那是一丁点事也不管。你不知道害怕,我可不想丢了性命。”对于这个火眼判官,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早在十多年前来到镇上时就注意到了他,当时还有心收他为徒,谁知一搭话才知道这个人太狂了,仗着一双怪眼两杆土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连族长也敬他三分,更别提他这个外乡来的私塾先生了。他那一梗脖子放出来的话,无知到了极点,什么我又不想当秀才,读书有个屁用能当饭吃,老子这两杆枪一响,邪的歪的全都是我的盘中菜身上衣。在这老天爷是第一,老子就是第二。当时他才是个十四五的孩子,就成天老子老子的,你说说是不是二到家了。写到这里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他正是天目门的张天木。他不是专为宝库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动手取宝?这宝库可不是这么好取的,那得有开库门的钥匙。这钥匙在哪,就在还瓜秧中蕴育着呢,不过还没到长成的时候。这时候火眼判官一捣乱,这么多年又白等了。这为嘛道理更简单,就跟现在的银行金库一样,知道密码泄了密人家马上就把密码换了呗。所以火眼判官盯上了这,他就盯上了火眼判官。只要火眼判官的枪响不了,他就什么也不怕了。
  火眼判官怕吗,他还真不怕。用他老娘的话说,这娃打小就啥也没怕过。他呦,天生就是个抓邪拿怪的料。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是睁着眼落草的。接生的老太婆一见下来的小孩不哭也不叫,刚想拎起来拍打,那料他圆睁着一双血红血红的小眼珠瞪着她笑呢。老太婆刚一愣神,手就被那小嘴咬住了。就这样,老太婆生生被吓死了。要不是族里的老秀才不知从那本书上搬一大套火眼天生立地判、邪魔小鬼双手攥的根据,这才把族长和大伙全都吓住了,这会早化成土了。
  也别说他还真给这位老秀才长脸,从生下来就不知道哭,眯着一双小红眼笑呵呵的。街坊邻居谁见谁爱,无论怎么逗他也不再咬人手了。别人看着喜欢,爹娘可有些话不敢往外说。这孩子夜里不爱睡觉,这眼珠子睁的圆圆的,这两只小手顺着墙缝炕缝往外抠什么。两个大人担心抠着蝎子长虫的伤着孩子,忙点灯看。这一看差点没把魂吓掉了。这孩子一只手攥着一条小长虫,另一只手捏着一只青背大蝎子正往嘴里送呢。
  那会这娃才刚刚满月,赶到大了一点满处跑了。别说他家了,就连街坊四领家的蝎子长虫蜈蚣那些有毒的玩意全都没了踪影。这时人们才知道全进了他的肚子。
  有胆大的问过他:“你就不怕被蜇着咬着。”
  他小红眼一瞪:“它们见了我连爬都爬不动,还敢咬我。”
  也有人逗他:“那东西好不好吃,香不香。”
  他一拍肚皮:“可好吃啦,比过年的炖肉都香,不信我弄个给你尝尝。”
  逗的烦了时,他也会突然从怀中捏出一个长虫或蝎子来,往大伙脸上一晃,顿时把大人小孩全吓跑。
  等到了十一二时他就长成了大人的身量,用现在的说这叫发育早,也可以说早熟。下套子挖陷坑没人教什么招他都会,死在他手底下的野物那就多了去了。小到野兔野鸡、大到野狼野猪见什么他就逮什么。也就怪了,就这么嘬身上连块皮都没伤过。两个老人还真跟他享了几年福。要不是他胆子越来越大,动起了打灵物的主意,爹娘也不会被吓死。
  那是他十三岁那年,邻村大财主家的大少奶奶和孩子同时中了邪,请遍了道士和尚跳大神的,就是驱赶不走。眼瞅着两人都被魔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他也不知怎么钻到了香案前,一把夺过了家丁手中的土枪,抬手冲着正房的房沿就是一枪。没等大家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大黄鼬抱着一个小黄鼬就摔了下来。
  已经上了床板的大少奶奶和几岁的孩子同时长长岀了一口气:“闷死我了,我可轻松了。”就这样他就得了人家仅有的两杆土枪。
  “他奶奶的,你当老子看不见你呀,让你还敢冲着我打悠悠玩。”说着吹了一下还冒着青烟的枪口。这动作把在场的人全惊呆了。
  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大家不由得又想起老秀才讲过的话了。人家是谁呀,火眼立地判,那不就是阳世间的判官吗。这一手一只的土枪不正是判官手中的双笔吗。不过火眼立地判这也太绕嘴了,有聪明一点的说那还不好办,火眼判官好记好叫。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叫响了。不过这个判官可不是铁面无私,那是贪财贪色心又黑,又臭又硬又无知。单凭连大西瓜都要一起干掉,就看出他心有多狠多黑了。
  第三章 神仙也为难
  “——小兄弟——呃——嗝——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我呢——嗝——也早就想帮帮你,可你是不知道——嗝——其实也很容易,就是——就是——小兄弟、你、你来回乱挠什么——嗝”
  一听神仙老哥哥想帮自己,大西瓜心是乐开了花,盼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这句话了。马上就想象到神仙老哥哥手指一点,什么砖头瓦块的全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了。可砖头瓦块的,这地界里没有啊,对了,这块青石板子比那些个可大多了——他这一兴奋可坏了事,这边觉着热血沸腾,刚才叮的那一身疙瘩可就痒起来了。一门心思的等着听到:想要什么给你变什么。忽然变成了你挠什么,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身上的疙瘩都给挠破了。
  “唉——还不是让蚊子咬的。”他气得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你早不痒痒晚不痒痒这会儿痒什么。“哎——小猫要是在就好了。”说着习惯地摸了一下脚边的瓜。
  “小猫!?来,老哥哥也是一样。”
  “这可使不得,小猫舔还可以,老哥哥是神仙。使不得使不得。有点痒,一会儿就好了,老哥哥还是接着往下说正事要紧。”
  “这还真是使不得。”老人晃了晃脑袋,吐了几口吐沫在手上:“那就给你抹点神仙唾液也一样也管用。”
  ——
  又喝了几口酒,大西瓜终于忍不住了,老哥哥別是喝多了把正题给忘了。你可不能忘了耶,你忘了我可连猫冬的窝都没有了。你不提了干脆我自己问:“刚才老哥哥是想问我要什么吧。什么好我也没见过,给什么就是什么,就看老哥哥的心气了。”
  “我?我刚才答应给你什么了?我怎么倒不记得了。”
  “别呀、你就是就是了老半天,不就是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哦、我是要说,其实很容易,就是你命薄担不得。”
  “老哥哥是神仙,我命薄你给改厚了不就成了,那不就担得了吗。”
  ——
  “哼、他命薄,你的也不厚。装神弄鬼的骗吃骗喝,等会儿一枪一个血窟窿,看看你到底是个啥玩意识,这张皮能值多少银子。可惜那张白猫皮,也值得几两银子了。算它命大、这回没来。别忙、早晚也能找到你的老窝。”
  经过一阵检查,火眼判官没有找到问题,火折子里的热度还在,这就证明里面还着着。他这个火折子可是特制的,用了什么原料我就无法考证了。不过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封在特制的铁管里,一不往里自燃,二表面上自结一层硬膜不让热量和暗火露出来。这膜是擦也擦不掉,碰也碰不破的,非得用力晃几下,借助空气的流动,暗火才能透过硬膜着起来。这倒很象古巴的高档雪茄烟一样,据说这种烟之所以非常昂贵的主要原因,就是可以将吸着的烟直接装到衣袋中而不损伤了衣物,数小时后取岀来,可以照吸不误。可惜当时没有专利这一说,否则他也用不着拿命换钱了。直接把这技术一卖,至少也是个百万级的富翁。
  重新有了底气,火眼判官这才明白趴的这地方太差了,一根弦儿,光顾着一照面就开枪,根本没想人家是不是按套路来。先开枪打倒大西瓜吧,有了这个现实的教训,他还真犯嘀咕了。这火折子没有着看来是天意吧,说不定小猫一会儿还会来,要不大西瓜干嘛老用手摸瓜。好、看在你提了个醒的份上,老子就绕你一命。你说这人有多混,真是那样的话是人家救了你一命耶。
  张天目也在着急,这上有蚊子咬下有虫子钻,扎得紧紧的袖口裤角,闷得里面都流成河了。你说这滋味好受吗。他巴不得这俩人快喝完了走人,好赶紧跑回去洗个澡凉快一下。火眼判官那怎么左右乱调整枪,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只要人不换地方动静就不大,那个封声旗这点小用还是有的。
  ——
  没人看吗??有看的帮忙冒个泡,给我点动力哈
  下面上第三章后半段:
  大西瓜根本不会想到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救了他一命,还在一个劲儿地厚着脸皮哀求着:“——再不帮帮我,我可要冻死在这窝棚里了。”
  “那好办、老哥哥就在这儿变岀一座大房子。”
  “哎哟、我的好老哥哥耶,你怎么就不明白呦。我、我不想当穷人了,我要做富人大财主,有钱有地有婆娘。”
  “这——你还真难住老哥哥我了,你真以为神仙就是万能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根本也不主事,这上面还有管着我们的呢。好兄弟听哥哥一句劝吧,人的命天注定,万万不可强求。再说啦,你以为当个有钱人就那么幸福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钱多了就有人惦记着,官府敲土匪綁佃户骂,这心呦整天都提溜着,想睡个安稳觉都难。你瞧你除了少个房子少点地缺个婆娘,这有酒有肉的过得不是满不错的嘛。”
  “你就拿苦弟弟开心了,有酒有肉,那都是当了家当换来的。你瞧瞧,你瞧瞧,我这浑身上下可就光剩下这一套裤褂了,要不是脱了就光腚,也让那婆娘帮着补去了。”
  不知拿什么话才能打动神仙老哥哥,大西瓜拉下脸连光腚这话也挤出来了。
  “这个——我又不会点石成金,身上又没带什么。”
  一看老哥哥吐了活口,大西瓜赶忙趁热打铁:“老哥哥把褡裢里的东西给我一点得了。”
  “这可不行,那是有主的。”
  “老哥哥别瞒我了,你不就是给谷大财主送财的吗,要不他家发得这么快,不到二十年的功夫都挂上三个千顷地的牌子了。”
  白胡子老人的脸刷地一下子变了,两只眼睛闪过一道绿光。
  “你怎么知道。”
  大西瓜到这份儿上什么也不怕了,反正房子家当衣服被褥什么也没有了。不管你是真的神仙还是邪呀魔呀的,你能给别人送东西给我点怎么就不行了,好歹也坐一块儿喝了这么多年酒了,难道真好意思翻脸杀了我。
  “这还用问,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也不多要,匀一点就成。”
  “唉——”
  白胡子老人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脚力这么快,凡夫俗子根本跟踪不上,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这笔财太大了又没法拆开,他还烧得不安宁呢,更别说你了。好兄弟、就听老哥哥一句劝吧,等下回我一定帮你想个办法。”
  “他不安宁,得了吧老哥哥。富有千顷良田,家中儿女双全,这样的不安宁我也想要。你让我等,我没法再等了,反正今个儿我就赖上你了。你要是不给,你就收了我给你当徒弟去。”
  一见大西瓜耍开了赖皮,白胡子老人也乐了。撕下一块红烧肘子塞到嘴中嘟囔道:“你以为做神仙好,那门下清规戒律多了去了。你想不想找个婆娘?这就不行。你看那小猫可不可怜,明明吃荤腥的非得吃素了,而且一吃就是几千年,换了你,受不受得了。还有很多很多、多得数也数不清。这红烧肘子别说是吃了,想一想都得犯戒。”
  “算了算了,单这两样我就受不了,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呢。嗳、这规矩你乍不用守?哦、我明白了,这就和我们凡间一样,规矩都是给老百姓定的,对当官的没有用。老哥哥是大神仙,官肯定也小不了。”
  “对喽、小神仙得守规矩,我这大神仙当然不用守了。别说这个了,你也吃呀,这肘子烧得还真有点天庭玉厨的味道,只是刚一端出来香味就被风吹散了。那种余味绕粱,三日不散的玉宴,唉,凡间那里去找。你怎么又挠上啦。这样吧、你坐上风头来,这边风大蚊虫站不住。让我这个大神仙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帮你。”
  ——
  他们这两个一换过座位来,火眼判官可乐坏了。他早就准备好了,枪口一直对着大西瓜的脑袋。此时只须点着捻信儿再微微向下压一点点,刚刚坐稳的老头准会脑浆崩裂倒地而亡。
  一晃两晃——一连几下愣是没晃着。他瞪大了红眼看了看那白发苍苍的头颅,气得险些骂出口来。
  他奶奶的、道行还不小。我这火眼盯了两晚了硬是没看出你是个啥玩意儿。别高兴得太早了,你有邪法能避火,我早就防着这一着了。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提前用黑狗血和女人月事擦过,火药铁豆沙捻信儿也都掺上了干粉粉。这些东西别说邪魔歪道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得躲着它点。怎么偏偏火折子不发火,这东西是不怕邪的呀。他奶奶的、它也不象有查觉的样,这可就怪了。真他奶奶的急死人了。火眼判官头上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张天木看得直摇头,不由得暗暗骂道:“你可真是混蛋加傻蛋,愣是不明白这有比你本事大的。你就混去吧,打不响枪你就没咒念,我还是闭上眼养养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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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老哥哥,你慢慢喝着慢慢想着,反正还没到四更天。来来来、兄弟再敬你一碗。”
  再实成的人也听明白了,今天这事成了,他高兴的端着碗站了起来。猛然间看见对面的玉米地里火光一晃,他心里就是一惊,这玩意火眼判官显摆过。紧接着点点火星闪烁,飞速往下燃。他顾不上再想,大胳膊用力一推,白胡子老人摔了一个仰面朝天。只见一道火光,“砰”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下身火辣辣的钻心疼,疼得一蹿蹿起了老么高——
  枪这一响,第一个吃惊的是张天木,他睁开眼正看见大西瓜在蹦高,再往下看令旗还好好的插在那里纹丝没动,脑门子上的汗可就下来了。
  晃着了火折子,火眼判官可得意了。他奶奶的、想蔽住我的火,没门。你的阴煞气厉害,咱就跟你玩阳的。
  要问这火折子怎么就能晃着了,是禁火令旗失效了?那也该倒了呀?
  张天木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事得问谁,当然得问火眼判官啦。
  他本来就是混人,是混人大多都轴,一条道跑到黑,撞上南墙也不回头。使出的招数更是常人想不到的。他说玩阳的,原来就是男人的阴毛,说出来都让人恶心,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想到的。也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几根往火折子上一缠,一下就晃出了火光来。原来这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火折子晃不着是被令旗的阴气包裹着。这毛虽说叫阴毛,可长的地方是元阳最盛的根上,当然阳气最足了。
  火眼判官点燃了捻信,这才看到目标正被推倒在地上。偏巧那地方凹进去了一些,隐隐约约只能看见几缕白胡须,他再想不开这一枪已经不可能了。这要换了别人,就会把枪口抬高一点,或者放低一点,以免误伤了大西瓜。火眼判官可不这么想,他恨大西瓜坏了他的好事。更怕这一枪要是空放了,大西瓜再挡到前面来。他咧了一下嘴:“他奶奶的,留着你也是麻烦,这一枪老子就送给你了。”
  大西瓜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双手一捂,湿淋淋热乎乎满手的鲜血,那命根子少了大半截。这一下他可挺不住了,狂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白胡子老人一个虎跃跳了起来,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大西瓜,“噗”地射出一大口唾液去,严严实实盖在了伤口上。猛地一转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长身躯现岀了本相。只见一只硕大的白虎咆哮着慢慢扑向玉米地。
  “我的老天爷!”张天木险些叫出声来。财神爷的座覊不就是只白色的老虎吗!那小白猫?嘿、我怎么给吓蒙啦。今天的白胡子老人不是从前的白胡子老人,他就是小白猫变化的。“不好、主人没有来,他就开了荤戒。大西瓜中了枪,肯定激怒了他,这发起威来谁能制得住。”
  火眼判官可不这么想,一看见是只白虎可乐坏了。“好虎皮,好虎皮,这白色的虎皮怕是连王公大臣也没有见过,今天我可闹着了。”
  这种二劲怕称得上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了。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随便用脚趾头想也想得明白,有谁能驾御着老虎送财宝。
  火眼判官光算计着这虎皮能换来什么好处呢,枪能打得响他就什么也不怕了。在他看来一只白老虎算什么,就连最厉害的大蟒精不也是倒在了他的枪下,更别说这回的枪用上了双加料,可惜那只小白猫没来。别忙、等我找到老窝去,早晚也是盘中菜身上衣。大的卖钱、小的自己用。
  从井台到玉米地也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别说是神虎了,就是平常的老虎,蹿几蹿也就扑到了。可白虎扑势很猛,蹿得却很近,每蹿一下也不过两三米远。这一下与下一下之间还要停顿住咆哮两声。这可逗得火眼判官心里直冒火,手中的另一杆枪都攥岀汗来了。
  白虎蹿了几蹿也奇怪,这人爬起来怎么不跑,你不跑我怎么办呢。真的吃了你,不行、开了杀戒那是要犯天條的。也许是被吓傻了,好、那我就停一停让你回过神来。
  老虎这一不往前蹿,火眼判官反而更着急了。这一枪可不能轻易的开,伤坏了虎皮可就不值钱了。你倒是再近点呦,近点了打眼打嘴都是最好的地方。
  老虎直立起身,示威地晃了晃硕大的虎头,你倒是快点跑呀,你跑了我好回去救我兄弟去。
  你别晃了好不好,这晃来晃去的怎么瞄准啊。
  他倒是想得美,干什么呀,让人家一动不动让你随便选地儿打。你是落下张完整的皮了,那老虎也不答应啊。
  这一人一虎僵上劲了,一个摇头摆尾虚张声势,一个双眼紧瞪在选地方。躲在不远处的张天木愣是看呆了。他们这僵上了,你倒是趁机溜呀。他忘了、忘得大脑一片空白。这阵势要是诸位能碰上了,准以为在拍特写造型呢。
  先是白虎吃不住劲了,身后边的小兄弟伤得多重也没关系,自己有把握医治。怕只怕离得太远了小鬼趁机把魂勾走,再追到地府去讨,是要误了今天的正差事。你不跑干脆我上吧,把你吓晕了好去办正事。
  一见老虎一步步逼近了,火眼判官叼着火折子,双手端高了土枪,不但不后退反而迎了上去。
  白虎这才明白,这人不是吓呆了而是想要我的命,就凭那手中的破东西壮胆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好、那就给你点厉害瞧瞧,不是围着嘴这打转悠吗,那就让他打这儿。他低吼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枪杆就咬下去。
  “来得好、他奶奶的。”
  火眼判官乐得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光想着畜生修练到什么时候也是畜生,怕我用这玩意打就先咬这玩意。老子这枪可是铁的咬不烂,里边的火药双加料的铁砂全喂给你啦。双手往前一送,顺势捅进了嘴里,口中的火折子直接杵到捻信的根底下。火星“吱”地一闪,枪在白虎的口中“嗡”地响了。火眼判官身子向后猛蹿,身后的玉米也跟着遭了殃,劈里啪啦倒了一大溜。
  枪这一响,张天木才回过神来,“完了完了”大好的溜走机会没有了,神兽那能随意伤人呢。这小子的枪能在嘴里打响,肯定是装上了污秽的东西,神仙可是最忌讳这玩意的。这一回大罗金仙也得发火不可,现在再要动肯定得吃挂落,我还是趴地下躲着好。
  这火药铁砂的冲劲白虎早就用神功封住了,可这污秽的味直冲了他一个大跟头,身上的仙气四下乱窜,几乎要冲开躯壳散了去。
  火眼判官美滋滋地站在十几米的地方瞅着,拔岀的尖刀在手中晃来晃去,只等着白虎不动了好过去剥皮。
  白虎一连运了好几次神功才把真气收拢住,一张口又将这团污秽的浊气吐了出来,那杆少了半截的土枪“叭哒”一声也掉到了地上,一声怒吼直扑上去。这回他可是动了真火了。也别说这事换做谁谁也压不住,神仙也一样有脾气。不轻易发火那是人家有素质有涵养,不和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可这把人家的嘴当马桶又是狗血又是经血的,这不是要毁了人家苦苦修成的道行吗。
  张天木吓得连忙闭上了双眼,一个劲地默念法咒,五色小旗全都向后扯直,封闭了视听味的去向。
  火眼判官这回该害怕了吧,一点也没有。他光顾着高兴了,根本就没看见少了半截的枪,光以为这是白虎的最后挣孔呢。一边玩弄着手上的刀,一边看着白虎从地下跃起来。嘴中还念念有言:一步,二步,倒——倒——倒——。照他算计好的等不到跟前白虎就该又倒下了。当血盆大口快压到了头顶上,这才见着里面没有一点点伤。
  他不知道害怕,那是因为他太无知了,简直无知到了极点。自以为天老大他老二,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浅显的道理也不懂。更何况在宇宙中天也够不上老大,宇宙外面有没有什么就更别说了,所以他连个屁也够不上。这会儿光剩下尖叫一声昏倒了。
  白虎此时什么也不想了,反正也开了荤戒,小兄弟的拼死相救不能不报。有了这两项回去肯定会受责罚,再开一个杀戒还怕嘛,大不了打下凡间受几年苦,也算对得起小兄弟了。打定了主意也就没有了顾忌,大口一张向着毫无知觉的火眼判官的头颅狠狠咬下去。
  到这会儿也不能怨白虎了,怎么说人家也是个仙字职称的。更何况身兼数职,什么司机加保镖、秘书带送货。反正是属于那种干活不少待遇不高,职称挺多挣不上吃喝。平时心里就窝火,好不容易刚高兴一点,你就来掀人家饭桌。这事搁谁谁不急,都得跟你玩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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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暗种蓝田

  “畜生住口,汝私自下界已连犯两条清规,还要枉开杀戒触犯天條。到那时候吾也保不住你。”
  “主人、小畜不敢。”
  白虎闭上血盆大口,一个伏身趴在地上连连顿首。
  “念尔初犯、姑且饶过。不可再动杂念,而若再犯、决不轻饶。速速送完、早回洞府。”
  白虎仰起头,天空没见祥云飘过,这才知主人并没到来,只是用了无限传声法而已。他这才敢站起身来狠狠踢了火眼判官一爪。算你命大。若再迟片刻,这人肉大餐我算是享受上了。主人也太不公平了,就许他想剥我的皮,不许我想吃他的肉,合着这么多法规都是为我定的,你每次都是酒啊肉啊的吃着让我啃西瓜。若不是见你又喝醉了怕误事,我才懒得跑这一趟了。还有那个谷老财也太抠了,从不想想这么多的家产那里来的,别说西瓜了,连碗清水也没见过。
  看看,看看,原来这仙界也和凡间一个样,大官吃着、小伙计站着。不但不让吃,连想一想也触犯了法规。这么看来还是当凡间的老百姓更幸福一些,至少可以让你想想呀。阿弥陀佛,万幸、万幸,还好,凡间的当官的不会看穿别人脑子里想什么。否则、当老百姓的就没法活了。
  但任何事情都应该一分为二来看,换个角度就会发现世上本就应该是不公平。假如官和民一个样,那谁也管不着谁全都愿意吃好的不干活,那好的从那里来。又如天和地一轻一重也是对立的,这是从盘古开天地就造好的。不论是人是神没有了高低好坏对错等等,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想当神仙就得修炼呢,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个从古至今永恒不变的道理。白虎为什么修炼这么多年只修成了个神兽的职称,就是他从来不换个角度来看,也就是所谓的悟性不强。这回独自办差其实也是考核,就如单位领导想提升某一个人一样,先找个理由把某种象征权力的东西单独交给你,看你会不会按照领导的意图办好。白虎不但没能领会,反而心生怨言了,这是第一。神仙修炼修得就是七情六欲,她竟然喜欢上了大西瓜,这是第二。这第三吗,就是她是只母老虎。嘿嘿,接下来肯定不好过了。
  白虎此刻真的换个角度想问题,那我也没有故事写了。所以于情于理他就得这样着了邪魔,越发觉得大西瓜这个小兄弟着实可爱,凡间有酒有肉的生活也满不错,就算是拼着开除仙籍也得帮他一把,让他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大西瓜被那口白虎唾液封住了伤口,血不但止住了,就连流出来的也慢慢聚拢回到了身体里。没有了疼痛感就从昏迷直接进入到了美梦当中——
  张天木如坐桶中,外面发生的这些变化全不知晓。原来这令旗是起双方面约束的,外面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他的一切,里面他也是同样。闷了大半晌觉得白虎已经走了,这才停住了咒语向外看去。玉米地里火眼判官直挺挺地躺着,上半身上落满了玉米叶子,已经看不清什么模样,可见刚才的争斗是多么激烈。他不由的在心中称赞叹了一声:好英勇的汉子,明知神虎也能无所畏惧,一直争斗到生命的最后。可惜,可惜,难道你就不知道神兽是不敢轻易伤人的,它一直在给你逃跑的机会。这可真是只有无知才无畏,终因无知害了你。
  往大西瓜这一看,他立刻惊呆了。白虎又变化回老人的模样,正伏在大西瓜的肚腹之下,一伸一缩在舔着什么。更奇怪的是没有受伤的脑袋上,反而枕上了那个白布褡裢,把两只耳朵埋得严严实实。再仔细一看,直恶心得“哇”地一口将中午的饭呕了出来。
  老人猛地抬起头,闪着绿光的眼直射过来。张天木的头“嗡”地一下子就大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段世豪杰 21楼 2013-11-25 16:49:00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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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大张着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这边吹来。没有风声大起,更不见草动烟飘,但一种无形无声的音波一环一环压了过来。
  张天木这才回过神来,明知暴露了目标五色令旗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再试一试。
  老人根本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只是瞪着他不住地往这边吹气。
  张天木心中一喜,你想用气吹化了我,我正好借着你这口仙气土遁走。一伸手拔起五色令旗正要土遁,耳膜突然向内收缩,巨大的压力挤得双眼金星乱舞,身体晃了几晃险些昏了过去。
  老人见他没有倒下,也是吃了一惊,又更深地吸起气来。
  张天木这才明白白虎并不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而是想把他变成疯子傻子。师门秘籍中写有,暗声无音波自涌、闻者非傻既成疯。一定就是这个意思了。
  看来还是神仙厉害,这么早就掌握了次声武器。
  张天木可不想傻,更不想疯,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更不该少见多怪。动物自己疗伤全都是这个样,有什么好恶心的,这下可好,在劫难逃了。现在看来火眼判官倒比自己幸福得多,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并不知道火眼判官只是吓昏了,更不知道老人为什么把大西瓜的耳朵捂住了。就算是他不发出声响,老人也会用这种暗声消魂法把火眼判官变傻变疯的。只不过是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事,这回是卖了一个又饶上一个而己。
  眼看着这第二口气又要过来了,不知所措的张天木双手在地上乱抓,希望能找点小石子什么的堵住耳朵。平坦的庄稼地里连颗杂草都没有,那容得下小石子什么的,抓到手里只有松散的泥土。急得他弯下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一块玉坠无声的从领口滑落出来,在他眼前摇晃。
  有救命的东西了,他一把死死地抓住就往耳朵上捂,这才意识到还有另一只耳朵。这人要是急了就失去了理智,双手捏住玉坠就想掰成两块。玉这东西本是石头里最坚硬的,别说是手掰就算用钢锯也锯不动。可这块玉坠没等他掰,顺着中间的一条暗线自己就分成了两块,光溜溜一头大一头小,活象是一个太极阴阳鱼。
  大喜过望的张天木也顾不上奇怪了,一手一个就把尖的一头塞进了耳朵。往里抠着疼的感觉马上得到了缓解,隐隐约约一个声音在里面说:深吸气,全身放松,你已经在玉山当中,玉包裹着你,闭上眼睡吧,什么声音也没有——
  看到张天木慢慢的倒在了地上,老人停止了吹气。
  ——热乎乎,软绵绵,一快一慢,一松一紧,大西瓜全身都在发软,只有一个地方火辣辣发涨。长长变硬、而且越长越长越变越硬,就象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那个地方——
  大西爪好象看到二柱婆娘斜睨着眼,正用那柔软的地方紧紧夹住——那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他忍耐不住用力一顶,刹那间直接顶到了一处有吸力的地方,麻麻痒痒湿热热一泄如注——
  白胡子老人一愣,“咕噜”一声口中的原阳滑了进去。他连运了几口真气想托住再吐出来,可已经来不及了。那原阳之物瞬间从胃中穿过,竟然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恼怒的看了一眼大西瓜,那方方正正的大脸红彤彤挂着憨笑,连眼还没有睁开。他心头一热,脸立刻涨得通红通红——
  “醒醒!醒醒!”
  “我——我——这是在哪儿。 ”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做梦做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我——”
  大西瓜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口来,猛然想起了子孙带被打断了,怎么又不疼了忙低头看了一眼那地方。好好的,湿耷耷没有变化,只是裤裆上有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闹了半天我没受伤。火眼判官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老哥哥、他没伤着你吧。”
  “小兄弟、你睡臆睁了吧,什么判官小鬼的,有老哥哥在他们全都不敢来。咱们接着喝。”
  “不对不对,你瞧他一枪还打了我一个大窟窿,这不,这不是吗。”
  老哥哥拍他一下脑门:“你怎么忘啦,刚才点烟火绒不是落上了吗。我看你是喝多了做梦了,睡了这一会儿还没醒过酒来。得、这酒你就别再喝了,全归老哥哥我啦。”
  “不行不行,那可不行。一人一半还差不多。”大西瓜伸手就去夺酒葫芦。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梦怎么跟真的一样。我得瞅瞅去,他在那我好象还记得。”
  老哥哥微微一笑,将手一挥早将火眼判官移到了大路边上:“那可快着点,晚了酒可就没了。”
  ——
  “怎么样,我说你是做梦吧。我说你呀,做梦也不选个好的做。得啦,老哥哥就把好梦给你变成真的。去、把芦苇砍一捆来,老哥哥变个戏法给你看。”
  一大捆芦苇不一会儿工夫就围着瓜地插一圈,老人大声喊道:“好兄弟快快闭上眼,可千万不要偷着看。”
  一片白光铺天盖地,大西瓜紧闭的眼都耀得生痛。接着耳边又传来哈哈的大笑声,渐渐地远了——
  第五章 平地五尺白

  大西瓜一睁眼:哇、了不得喽,这大伏天的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雪。哎哟、我的瓜秧啊!不对呀,这雪怎么全下到我地里啦。齐刷刷、五尺多高,一面墙一样。
  “老哥哥、你在哪?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
  没有人回答。
  张天木被震醒了。耳中塞着的那两块玉也不知什时候掉了岀来,明晃晃地又挂在胸前,好好的又合在了一起。只是中间那条浅浅的暗线变红了,红得好象有一道鲜血弯弯流过,将一块完整的美玉划分成了太极阴阳图的模样。
  奇怪、这好象在那里见过?
  不过这会儿张天木没空去想它,确定现在是否安全才是头等大事。坐起来看看,白虎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大西瓜扯着脖子还在喊。瓜地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岀了一面白色的墙。
  大西瓜本以为老哥哥是要把芦苇变成一地金条的。没想到变岀来的是一面雪墙。
  这大西瓜也未免有点太贪了吧。这也不怪他,一地金条是什么概念他根本就不明白。金子这东西从古到今,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谁也不嫌扎得慌。
  眼下瓜秧被雪埋住了,多笨的人也会赶忙用手刨。这一刨就刨出原因来了,要不怎么说实践岀真知呢。
  这哪是雪呀、暖暖的一点也不凉,刨一下,松软软绒绒的细丝一拖多老长。
  “棉花!棉花!”
  大西瓜美得直把头往上撞。
  “完了!完了!真疯了!”
  张天木庆幸地摸了一下胸口,美玉还在。
  揪一缕,吹一下,轻飘飘。
  蹦个高望一望,满目皆白五尺高。
  “要疯喽——要疯喽——我终于有钱喽,棉花棉花,哈哈哈哈,我有一亩地的好棉花——”
  大西瓜语无伦次,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傻了,我真傻了,张天木拍着自己的脑袋,这么多棉花围住耳朵还怕什么。他疯不了,我可是真要疯了。辛辛苦苦等了十几年,全毁在这两枪上。这点棉花算什么,那可是水府的宝库呦,拿一件出来就价值连城,岂是你能想象的。你就在这叫吧蹦吧,就怕你是有的得也没的享。我早就该走了,刚没有走,那是我笨,险些把自己弄疯了。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二回。我可得走了,养足了精神好等下一场。
  张天木什么也不怕了,一把收起五色小旗,劈劈啪啪分开玉米杆走了。
  大西瓜听不到吗,当然听不到。这人要是精力全迷到一件事上,你就是大声叫他他也听不见。这就叫两耳不闻别人事,一心只看自家田。
  他是越看越爱看,一遍一遍围着这一亩三分地跑圈圈。不光跑,还不住的叫,叫的是什么,不光别人听不明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几圈还要用头撞,撞完了又接着跑。
  这一切张天木是不知道了,他早就走上了大路。其实他早就猜到是这样了,就是在他也不会去管。
  为什么?他们俩一个是来憋宝的,一个是护宝的,整个儿一个对立面。一个是有步骤有目地的藏在暗处,年年等待着取宝的那时辰。一个是毫不知情,为了保护这宝库才降生的,要不怎么会到了这么大了还娶不上婆娘。其实这也是有步骤有安排的,这一点是谁也不知晓的。这话说得太没道理了吧?没人知道怎么安排?有道理,大凡这种时候都得问老天爷去。
  大西瓜这猴蹦的时候安排得太好了,刚好是下半夜没有人,要是赶白天还麻烦了,肯定会有人过来,但这种极端高兴的时候,谁往前凑谁倒霉。
  为什么?这好比一个穷人突然眼前岀现了一大堆财宝。他最怕什么,就怕有人过来抢。你这时过去,他的第一本能就是护宝。这就跟护食的狗一样,就算是主人它也会乱汪汪。要不怎么叫不怕财主变佃户,就怕佃户变财主。
  他这跑着跳着喊着闹着,就让他疯去吧,折腾累了自然会消停。有一个人也睡不着了,谁呀?谷老财主。
  这也扯得太远了吧,他这儿和他那儿离着百八十里呢,别说是人胡折腾,就算是这边放大炮那边也听不到。不过有些东西的确很奇怪,有些人就是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有那么一点点先兆反映。用科学的解释这叫做心电感应,可能谷老财主就属于这一类人。仔细想一下,他要是和常人一样,也不会有神仙上赶着往他家送财了。
  ——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戏台飞檐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谷老财主的美梦一下子被惊醒。
  “翠儿、天到啥时辰了。”
  “来了来了!”
  一个小丫头趿拉着鞋,手忙脚乱的捻亮了桅灯:“老爷、丑时还不到一半呢。”
  “笨东西,连看个时辰也看不好。”
  他这话音还没落呢,西洋挂钟“当——当——当——”鸣响了三声。
  “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会儿问。”
  “你嘟囔什么,外边儿看看去,是不是要下雨了。”
  这个叫翠儿的小丫头拿脚蹭了几下地:“老爷、天好着呢,满天的星星月亮。”
  “净瞎说,你准是又偷懒了,哪有又岀月亮又岀星星的,明天的饭你是不想吃了?”
  “没有,没有星星,刚才眼看花了,只有一个大月亮在西边挂着呢。”
  “下弦月?这就对喽。不对呀,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刮的哪门子风。”
  “什么又对又不对的,哪有风呀。才消停了,刚睡着就让你吵醒了,还让人睡不睡啦。”
  身傍的三姨太一翻身,不满意地叨咕着。
  “你懂什么,我刚才做的那梦太好了,这阵风又来得——”
  “你还有完没完啦,要不上正房睡去。”
  三姨太一扭身,头又朝里了。
  “睡觉睡觉。”
  ——
  大西瓜使出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终于又爬上了五尺多棉花垛。不、准确的说叫棉花小高地。四仰八叉不再动了。
  ——
  太阳升起了一杆子高,照得二柱婆娘微微有些发烫。一路走来额头上浸出了点点汗珠,她可是睡了一宿好觉,直到镇上的公鸡集体比赛大合唱,这才从美梦中醒来。瘦小枯干的二柱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她这才懒洋洋从炕上爬起来松松的挽上了头,一摸灶台还在发烫:“这汉子啥都好,就是------”不由得又想起梦中的景象------
  这一想就连吃早饭的心思也没有了,锅里焐着什么不用看她就知道。还有桌上那半碗老腌咸菜,一股子臭卤子水味直撞脑浆。
  还是仙客来的饭菜味儿香,这个挨千刀的,这辈子怕是也指不上了。想到了饭菜就想到了大西瓜:瞧瞧人家穷得连裤子都快穿不上了,照样敢整整一食盒地住地头提,那身量那力气就带着吃好东西的相儿。这么敢出手才叫男子汉呢,别说是二柱啦,比那有钱有权的老族长都强。昨晚差一点就得手了,临了又缩回去,准是这饭菜要派大用场。不行、我得再瞅瞅去,说不定能——
  钻岀高粱地,一面白色的长墙横了出来,二柱婆娘先是一愣,随即扭头就跑,带得高粱七扭八歪倒了一大溜。
  跑到了小路上她才醒过味来,这大太阳天的哪来的鬼打墙。其实鬼打墙啥样她也没遇上过,只不过人们相互一传,就越传越邪忽了。
  几步一停顿蹭到了跟前,二柱婆娘眼都直了:我的娘耶,好大一片棉花山、大西瓜这不发了吗。一顿酒肉就能换来这么多——他一定是遇上神仙了。她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好几把:傻婆娘、我怎么就遇不上。早知这样昨个儿晚上啥也不要也让他上呀,傻婆娘,傻婆娘耶。还总以为见有钱的就上、贴有权的紧傍这招没错呢,谁知傻小子说胖就胖。哎、大西瓜呢?噢,这是回去找人去了。太好了!趁这机会我先抱几垛藏起来。
  棉花这东西你看它软绵绵的没啥重量,随便一抱就能搂到一大抱。这可就大错特错。第一、雪轻不轻呀,多了照样压塌房,棉花比雪又重,五尺多厚一压,你说有多重。二、纤维相互纠缠,扯不断拉不开。
  折腾了好一阵也没抱起一抱来,往上一拽抓下了一只又臭又破的鞋,顺着往上一摸就摸到了一只大脚。
  他在这儿呢,这回可不能放过了他。
  二柱婆娘干别的不行,爬墙可是她专业中的特长之一。
  老红杏出墙的了,这五尺多高的棉墙更是小case,更何况上面还有一个拉手呢。
  大西瓜愣是没有醒,还飘飘悠悠和神仙幽会呢。
  二柱婆娘第二特长马上就要登场。
  ——
  张天木回去也没睡安稳,不到两个时辰就做了好几个梦。先是拿着钥匙刚要下井,一只大手就揪住了脖领子勒得喘不岀气来。醒来才发觉玉坠偏垂到了一边,红色的丝线搭在了脖子上。摆正时又发现中间的那条血丝不见了,反复思量了一会儿,也没记起来在哪见过。好不容易又睡着了,师傅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不住的摇晃着师门秘籍:错了!错了!我们全错了——
  张天木又被吓醒了,这不正是师傅临终时的模样!接下来就是大西瓜托着那钥匙,圆鼓鼓的大眼死死的瞪着他,他的身后火眼判官正端着枪。急得他一个劲儿地大叫:“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一片烟雾腾起——大西瓜大眼中冒着火光——我们一起死吧——
  第七章 一棵刺

  这傻小子,睡也没个好模样。
  看到大西瓜四仰八叉裤裆上开着一个大洞,那大物件在大太阳底下分外乍眼,二柱婆娘咧着嘴,斜么着眼这个笑呦。
  大西瓜知道不知道自己完全曝光在一个婆娘眼中,一点也不知道。他呀、还在做美梦呢。那物件也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就象一个大胡罗卜支在肚皮下。
  呸——老娘还以为你多难弄呢,没想到傻小子睡觉也不老实。老娘我想了那么多招都白费了,看我只用一招就让你这辈子都惦记着。
  不行,还差点火候。老于此道的二柱婆娘先理了一下松散的头发,又顺手捡了一枝刚刚绽开的棉桃斜插在鬓角上,斜眯着眼注视着大西瓜高高的鼓鼻梁。
  这小子长得还挺俊的,单这鼻子也比我汉子那都强。
  她忍不住轻轻摸了鼻尖一下,潮乎乎肉痒痒,心里就冒火了。顺着又粗又黑的胸毛慢慢往下,那物件——
  二柱婆娘还以为自己的特长起作用了,其实这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本能,用现在医学的话讲这叫晨勃。
  她呀,还是想歪了。刚准备——
  准备干什么?这就不用说了吧!每个成年人都应该知道。不过这一招有个好听的名子,这可比男人那招霸王硬上弓好听多了。叫什么?美人巧梳头。
  “救救我呀——”
  大西瓜一声大吼猛地坐起身来,正好撞到二柱婆娘的肚皮上。正想巧梳头的婆娘一个仰面朝天险些摔到棉山下边。
  “你撒什么臆症!没人要害你。我是——”
  “还好,还好,幸亏摔在了棉花上。”
  二柱婆娘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气得眼一瞪腰一叉刚要发火。大西瓜的话又把她逗乐了。
  “瞧你那馋鬼样,要不是有棉花托着,老娘这腰胯子非咯坏了不可。”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还弄成了这付怪模样。”
  “你自己的模样也不乍地。”
  二柱婆娘吃吃笑着指了一下大西瓜的裤子。她这才发现那物件变小了。
  “呸——白指望了,也和那老东西没啥两样。要是没有这棉花,老娘早和你翻脸了。”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匆忙弯腰拉起了裤子,撩起长襟故意露出白白的肚皮晃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系好红腰带。
  这人就是真奇怪,有因才有果这是密不可分。偏偏大多数人理解不透这个关系,总是要单方面得到后面的结果,而从不去考虑这必须要有前因的。
  大西瓜凭空得到了这么多的棉花,不光是多年积累下的人脉关系,还有着前世今生的很多因源。这些都和二柱婆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最多她也不过是一个搞笑的小角色而已。她腆着脸想用无耻来分一杯羹,算是找错了地方。大西瓜再不济也是一个护宝的,不可能也不应该和她有这么一水。
  她一看大西瓜眯着眼不再看她,斜瞟着眼老着脸皮贴上来。
  “你想什么呢,准是梦里做了什么坏事后让人家追来了吧。”
  这话虽然不多,可极其老道厉害,也是她惯用的特长之一。这个梦中坏事所指何事,无不让男人产生遐想。
  大西瓜木纳了半晌,嘟囔道: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和一个好看的神仙姐姐说话来着。好好的云彩就裂开一条大缝,老神仙哥哥就站那,也不拉一把,我就掉下来了。
  “那你准是摸人家来着。”
  厉害!明知这只不过是说梦,还硬往那事上领。
  “没有啊,说话就说话,又不是看不见。”
  这可是猴吃麻花——满拧。
  这边生往上领,那边裤裆放屁——闹两岔子去了。
  二柱婆娘一看满不懂还是个童子鸡呀,弄点钱全灌黄汤了。这可不行,干脆生往上上吧。
  她这正琢磨着用哪招上呢,大西瓜可等不及了。
  “二柱婆娘、这大清早的要是没啥事快帮二柱干活去吧。”
  大西瓜不是不懂,这事要是搁在昨天——现在不一样啦,怎么说也是有钱人了,娶个婆娘正正经经过日子才是正道。再说这种物色也着实看不上眼了,也就老族长那个岁数的才当宝贝。他人虽然木纳,这镇子里的事还是知道一二的。面对这情况他更嘴笨得没法接话,只好生往外轰,希望着她赶快走了,自己好想想怎么才能把这棉花变成了钱。
  “有事有事、我这不给你送褂子来了吗。”
  二柱婆娘的特长再一次发挥了作用,用现在的话这叫留着后手。她明知道大西瓜以后用不着这破褂子了,还得拿褂子做文章。
  闹半天还真小看这傻子了,他这是明白自己有钱了,看不上了就想轰我走。等着瞧、老娘有的是招,你不是把腿夹得紧紧的吗,我就从上半身下手。
  “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快放手!”
  “富贵哥,你就让我帮你扣上袢子吧,往后你就是财主了,我就是想伺候也伺候不上了。”
  她这哪是扣疙瘩袢,一双小手净往大西瓜胸口上摸。这里不得不说,高手就是高手,不管是干什么的都是厉害角色。
  这一声富贵又加上了个哥字可把大西瓜叫蒙了,既亲切又陌生。自打他老爹没了以后,大西瓜就成了他的名字,他就叫大西瓜。这里边暗藏着多少无奈和悲伤,也只能在睡梦中向娘亲诉说。他的手不再往外推,任由二柱婆娘沿着浓密的胸毛住下滑。鼻孔里呼吃呼吃,眼眶里都潮湿了。
  这一针扎得准、扎得狠。下一针来得更快更急,大西瓜看你怎么躲。
  这阵用不着再叫了,那得靠动作。柔软的头发天生的工具,没有几下大西瓜就有反映了。(这种时候没有反映就不是男人了)又是几下头发和小腹紧密的磨擦,男人的本能终于暴发了。
  闹了半天还是本能,没有情感的本能是不牢靠的,她要扎的第二针怕是要扎错地方了。
  二柱婆娘知道这贴膏药算是贴上了,脚下这些白花花的棉花自己有办法慢慢来抽纱。她兴奋地迎合着时宜哼哼着用力再摇几下头。
  “啊——”
  大西瓜大叫着跳了起来,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那个地方。
  也不知怎么这么巧,二柱婆娘鬓角上的棉桃悬吊在那物件上。那物件也奇怪地缩小了,小得几乎看不见。
  这事你说可笑不可笑,大西瓜可笑不岀来,棉桃边上的一个硬刺正正扎到了尿道眼里。这一下又勾起了夜里的记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回来了。他始终就不相信没挨过那一枪,那一定是神仙老哥哥替他治好了。这回老哥哥不在了,自己岂不是又变成---------
  光顾着臭美,忘了棉枝上有硬刺。鬼使神差,不然就得手了。不过不这样大西瓜的处男生活,就断送在贪性,贪财,贪权的老版小三身上了。
  “啪——”
  这记耳光一直把二柱婆娘扇出去一丈多远,两个人的血也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棉花上——
  给主角配戏知不知道,身份都拎不清,还硬要抢镜头,动作又粗鄙镜头能不崩吗。结果不带玩了,红牌罚下。
  ——
  “我说夜里这阵风来得怪吧,原来是应到了这个上。管家、再去查查,还有几个庄子没受灾。”
  谷老财主在厅堂里不住的转磨磨,头上的青筋一鼓多老高。
  “破财消灾,老爷不用太着急了,顺其自然吧。钱管家、顺便告诉受灾的人家,今年的棉租全免了。”
  戏子岀身的三姨太捻着昨晚刚刚得到的玉镯接过来说:“对对对!大姐说得对,不就是几百亩地吗——”
  难怪家中有戏台,得宠得很耶。
  “住口!有你说话的份吗。不但没有了教养还忘了规矩,不要以为替我们谷家生了个儿子就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论什么时候都得叫大太太。”
  得宠归得宠,身份还是要顾的,别忘了还有管家在呢!
  谷老爷的一肚子火全发到三姨太身上。太师椅上的大太太手捻念珠赞同的点了点头。气得三姨太暗暗骂道:你这个老乌龟头,还真以为你是有儿子的命呀。还有你这个老乞婆,整天吃素念佛的,结果还是生了个半疯半傻的臭丫头。别忙、早晚——
  一扭头正看见管家还站在那没有动,转手把火泄到了他身上:“你聋啦!没听见大太太的吩咐吗。”
  钱管家低下头从上眼皮瞟了她一眼,微微地努了一下嘴。
  态度怎么有点暧昧,这胆儿也太大了吧。好在谷老爷老眼昏花,大太太专心念佛,二姨太很少露面。
  “去吧去吧,就照太太说的办。你,也下去,省得一开口又让我生气。”
  谷老爷虽然心疼得要命,但太太的面子必须得给。三姨太这时候开口,无论说什么都会自讨训斥。
  这才叫治家之道,一个贪财一个要面。要面的是共同创业的,自然是家产的共有者,所以把面子给足了就什么都有了。小三不掌握财权,当然就没有话语权喽。她贪的就是财,只要给了钱什么都好说。各有所求,各得所需,这也是家庭关系平衡的一种。古往今来全是如此,有小三的和正准备找小三的注意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嘿嘿、那还真的不好说了。
  “老爷老爷!大少爷从省城回来了。”
  第八章 都是棉花惹的祸
  穷人都盼着天上掉下馅饼来,等真的砸到自己头顶上才知道这饼也不是这么容易吃。
  大西瓜 不、从现在起他也算是有钱人了,再用这种称呼也太太那个了。做为不知深浅的配角都抢先为他正名,当导演那有不改过来的道理。王富贵、王老财、虽然他此刻还穿着一身千疮百孔的破衣裳,脏了吧叽满身臭汗味没有一点老财样,但脚下踩着的这座棉花高原足让他配得上这称号了。
  馅饼刚砸到脑袋上王富贵真的要疯了。但他不能疯也不应该疯,因为他有根基。买彩票刚中了五百万人突然间抽过去了,这为啥、没根基呗。
  站在棉花高原上他可为了大难,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为难。这话听起来是胡扯,但你得细琢磨。
  第一、他本穷人一个。不但穷而是不一般的穷,没房没钱没亲人更谈不上有朋友了,就连族里的人都躲着他走。要没有这一亩三分地撑着,早被族长驱除岀镇了。这笔神仙老哥哥给的横财往那放,反正不能放地里被雨淋着。
  第二、他不懂经营,所经手的也不过三五个西瓜的小钱。这么多的棉花要这么卖,怕是八辈子也卖不净了。
  虽然眼下他才只想到这么多,也足够头疼的了。
  他站在棉花高原上四下张望,多么希望有人能来帮帮他。
  这种时刻不只是需要朋友这么简单了,什么时候单枪匹马都是不行的。所以说团队、一个有凝聚力团队才是最佳选择。
  谷老财主在这一点上算是磨练出来了。他不但有一个从员工到管理人员庞大的团队(佃户庄头和管家),就连后勤和智囊团(丫鬟仆人和大太太)都应有尽有了。维一的不足,这些人都不是跟他一心的(除了大太太)。为此他必须连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处处都得琢磨到了。
  这就是地主老财的生活,王富贵很快就要享受到了。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好大的一群人,足够一个连队了。
  全都拿着家什,三齿、耙子、箩筐。
  太好了、终于盼来了帮忙的?
  浩浩荡荡,一挤而至。
  有倒霉的了。
  谁。
  小道边上的玉米地的主家。
  小道变宽了,这些人是排着横队跑来的。
  被落在后边老远的老族长跌跌撞撞,要不是有老秀才搀扶着,还不知要摔多少个跟头呢。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住的喊着:大伙儿不要乱,一切听我的。
  --------
  高兴、高兴、这下有帮忙的了。
  必须的礼节王富贵还是懂的,赶忙跳下来迎接吧。
  这一大群人排成了一道人墙,王富贵反倒被挡在棉花高原外头了。三齿 耙子 扁担 一齐指了过来,他立时被闹蒙了。
  不象是帮忙的,倒像是打架的。打架怎么还带着箩筐?
  “都不许动手,不许动手,咱们都得听老族长的。”
  老秀才的嗓门还真不小,看来小时候大声背书还是有用处的,到老了声音还这么宏亮。
  劝架的来了?更不象。
  象什么?倒像要在这里开批斗会一样。
  王富贵毛了,自己没得办什么坏事呀,也没得罪了谁啊。这都一言不发怒目而对,就差家伙齐举把自己打翻在地了。看见几个毛头小子直瞅自己的裤裆,他才多少醒过点味来-----
  看来他是高兴得太早了点,麻烦事找上门来了,这只不过是个开头罢了。
  -------
  四五个大皮箱摆在了厅堂的大方砖地上,大少爷拎起一只最小的放到了八仙桌子上:爹爹、大娘、看孩儿从省城给您老捎什么来了。大少爷说着从皮箱里取出一顶帽子一付毛线手套:爹、您看这貂皮的毛色多好,腊月做寿时戴着正好。大娘、您冬天里敲木鱼手冷,这手套可是外国的洋机器织的,又轻巧又保暧您带正好。二娘呢,我这------
  “够了够了 让你岀去是上学去的,谁让你闹这些没用的玩意,乱糟蹋钱。”
  “算了算了 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得雨呀、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也乏了,下去看看你三娘吧。小翠、告诉厨房中午加两个菜,得雨在上房吃。”
  “大娘、您还是叫厨房做几个肉菜吧,您的素菜我实在吃不下去。 ”
  “胡说、大米白面的还吃不下,想当初------”
  “行了行了 你还是跟你三娘吃吧。老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再提,我看你也到三姨太那去吃,这素菜还是等大小姐舍完了粥我们娘俩吃吧。阿弥陀佛、一想到那些可怜的生灵------还有那些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得了得了、回头想着再给那些受了灾的人家送些柴米。”
  好人一个,不但自己是慈善家素食主义者,还言传身教把女儿也影响了。
  ------
  二柱婆娘挨了一个大耳光,所有的希望全破灭了,这心里能服吗。不服咋办,自然是想捣乱。
  明着来、她不敢。她加上汉子二柱,还不够人家一掐巴呢。
  来暗的、太慢了。她不能看着穷鬼变得比自己有钱了。
  抢 忽悠人再把他抢成穷光蛋了。
  对 这办法好,直接了当立竿见影,反正大多数人都是有仇富心理的。
  办法有了,实施起来有难度。这上百人一齐都来了,她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谁有、族长。
  族长族长一族之长,整个镇子除了几家外来户,象张天木之类教书匠打长工当伙计的全都姓王,就连镇长也得看族长的脸色行事,你说说这权力有多大。
  老族长再大二柱婆娘也不怕,她攥着他的把柄呢。这把柄不是那把柄全都明白了吧。更要命的是老族长是仇富心理最强的,他决不会看着脚底下的泥压到自己头顶上了。
  看到老族长怒气冲冲去找老秀才了,二柱婆娘也快马流星奔地里叫自己汉子去了。
  -------
  “你们一个接一个,谁也不能落单了,全都搬到祠堂大院里去。这些棉花是全族人的,等商量好了再做定夺。”
  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了,这老哥哥给的财富就要被人抢光了。这个主使者就是权力最大的族长,任何抵抗也是无用的。还没有人敢挑战族长的威严,但这回有了。
  王富贵只愣了几秒钟,一回手抄起了切西瓜的大刀,寒光闪闪的刀锋就架在老族长的脖子上。
  坏了坏了,道理不错,擒贼先擒王,但用到这地方反而更坏事了。
  站在最后面的张天木心都凉了。谁这么缺德?这事传得怎么这么快呢?完全没留给他处理这事的时间。
  他怎么来了,不来不行,地里还埋着他的一面令旗呢。干什么用,这会儿没空说。
  “你 你 你敢敢敢我灭了你全家。”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王富贵光棍一条才不会怕这个。他怕什么、怕到手的富贵又没有了,财富没有了命还要他干什么。
  “你干什么、,大西瓜,没看族长这是为你好怕你命没了。你呀、好坏人都分不清了。”
  “我怎么就好坏不分了?”
  王富贵气疯了,明明是你们没理,怎么变成我没理了。
  这一扭头局面马上转变了。
  刀没了、人被按到了地上。
  厉害 厉害 谁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但把兵绕蒙是完全有可能的。这可是有先例的,姬无命被谁绕死的这不用再说了吧。
  “把他捆起来沉到池塘去。”
  得 捆成了粽子、马上就要装猪笼。猪笼现成的,两个大箩筐一对。齐活、想逃都不可能了。
  老秀才可不想手沾上鲜血,赶忙洗清自己。
  “不可 先理后兵。”
  “对 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一百多个喉咙一齐吼开了。全都是理直气怪的。
  这下该害怕了吧、没人害怕。
  王富贵还纳着闷呢,自己也没怎么着了二柱婆娘,就是想本钱也没有啦。一想到这里心就凉了。这会儿又硬要加上这个罪名,说什么他也不服呀。
  “听见没有,这就是你勾结妖怪的下场。”
  先下个定论。
  原来是说这事,王富贵底气更足了。
  “没有!老哥哥是神仙不是妖怪。”
  被带到沟里去了。
  “老哥哥?别是老姐姐吧。大西瓜你低头看看,连子孙根都让妖怪吸没了还敢狡辩。这样下去全镇男人的命根子,还不都得让她吸没了。”
  一句大西瓜,又把刚刚要冒富的他打回了原形,底气一下子全没有了。
  王富贵倒霉就倒在这条破裤子上了,大窟窿掩盖不住少了主要物件的地方。
  女妖吸人原阳,这种故事太多了,一招搞定,事实胜于雄辩,毫无反驳的余地。老秀才要是当了官,一定是把审案的好手。
  怎么这么多龌龊的事全让他赶上了,光围着这地方打转转烦不烦呀,就不会换点别的了,再不换下课走人喽。
  别急、这事张天木最有发言权了。从一开始他就给王富贵定了性,阴阳护宝人中的阳世护宝人。他的任务只有保护宝库这一项,别的免谈。吃吃喝喝上面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则问题上坚决不会放过。色欲当然要首当其冲了,想一想都是犯戒,必须重罚。怎么罚、所以假借火眼判官之手先警告一下。
  后边发生的事张天木当然是不知道了,也无需再谈啦,反这回是斩草除根永不再犯了。
  物证人证一应俱全,当然无需犯人申辩。还等什么,入猪笼沉塘吧。
  重新变回大西瓜的他也害怕了,原来想当个有钱人这么难啊!有这么多人巴不得你立马就倒霉,全盯着找你的错揪你的小辫子——
  这些人里面应该有一个人着急了吧。
  谁?张天木?不是说护宝人一没了宝库就该转移了吗。不错、但又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围了一圈的芦苇全扎下根了。
  这芦苇可是龙的须子,它活了证明宝库又增加了新的警卫。宝库不移走王富贵肯定死不了,他当然用不着着急啦。
  ——
  谷老财主可急得火都上了房,手中的拐杖墩得大方砖咚咚山响:小兔崽子、你这个败家的玩意,我让你去省城是上学的,不是让你去谈生意的。这下好了,看外国人要棉花你拿什么给。
  这小兔崽子算是骂对了。
  “老爷、怎么说他也是您儿子,这红口白牙的骂他也不怕仆人们笑话——”
  “你给我滚一边去。这就是你生的好东西。”
  谷老财主看来也有所猜疑。
  “该来的终归得来,骂他也没用了,他也是好心办了错事而已。唉、这阴差阳错的赶得这么巧,看来也是上天注定的。子青、不是还有一千多亩吗,差的想办法补上。无论亏多少也比咱几亩地时强多了,总不至于没有饭吃吧。”
  大太太的一句子青消去了谷老爷大半火气。
  “娘、又有谁没饭吃啦,我告诉大厨房给他做去。”
  一个二十三四的大姑娘连蹦带跳跑了进来。谷老爷的气又消了一小半。
  到底是原配生的嫡系,待遇就是不一样。
  这气是全消了,可愁马上就来了。
  愁什么、一个二十三四的大姑娘没找婆家,换谁谁不愁。
  不是找不到,而是她不要。半疯半傻的一提这事她就要上吊,谁也拦不住管不了。其实不用愁,只因姻缘还没到,看完下面你应该能猜到。
  “虎妞、舍完粥啦。来到娘这来,你爹正发火呢,小心吓到你。”
  怪不怪、原来大小姐小名叫虎妞,有目地吧?
  “爹,姐一到初一十五就舍粥,这么多年不知糟蹋了多少粮食,您从来没说过。我可是为家里好——”
  “混帐话、瞧瞧你买的那堆洋玩意有啥用,人家给的定金就糟了一大半,难怪你爹骂你。有多大的家业就有多大的罪孽,我和你姐姐这是为你们消孽。钱管家,你也不懂规矩啦。”
  至圣名言、可惜下面被管家的岀现打断了。
  “老爷太太!岀了大事啦,十几家庄头全都求见呢。”
  第九章 不得不出手

  “你知道有罪了。只要你肯悔过,族长和乡亲们还是会原谅你的。”
  人的每一个表情或动作,面目和肢体的全都反映着内心的活动。老秀才马上查觉到大西瓜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立即直插下去把它扩大了。
  敢情那时候就有人研究微表情了,还懂得情绪这东西可以缩小和放大。这样的人做不上官,岂不是浪费人才吗。
  “我、我、我”
  “不要再犹豫啦,沉到塘底被慢慢淹死的滋味可难受了,人都死了眼睛还瞪得老大老大。”老秀才说着慢慢地贴近了大西瓜的脸,直瞪瞪直视着他: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死法。
  “不要、我不要啊!”
  大西瓜浑身一阵乱抖,连喊声都变了调。
  彻底被击垮了。
  “想不想活?”
  大西瓜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岀来了,一个劲的点头。
  “那你就得听我的。老族长和乡亲们这是在帮你懂不懂。”
  大西瓜的头刚摇了一下就被瞪得不敢再摇了。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棉花被人抢反倒是帮他。求生的意念逼迫他不得不鸡啄米一样点头。
  谁也别吹,真到这时候全都是这怂相。就如人被怒火一撞,把人打残打死一样,一醒过味来马上就会后悔。几分、几秒、甚至一秒,两个人的命运就彻底的改变掉。要不怎么人们常说,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想不后悔、遇事多想想。
  这老秀才肚子里卖的什么药?管他呢、读书人心肠软,反正是不想杀人的道。王富贵反正也是受穷的命,注定看管着这块瓜地。棉花是与他无关也与我无关,让他们折腾去吧。
  张天木是这么想。老秀才可想得更远。不光要名正言顺,还要自觉自愿双手奉上,顺便自己再捞上惦记多年的东西。
  这也太神了吧,当別人都成傻子了。不信,好、接着看他忽悠。
  “别看你一个劲点头,心里肯定还是不懂。今个儿呢,我就给你讲个明白。”
  大西瓜傻瞪着双眼看着蹲下来的老秀才,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你打得过妖怪吗。”
  摇头……
  “咱们那些当过官的祖先呢,他们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的。”
  木然,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中过状元的可是文曲星,难道也打不过妖怪。”
  这回不敢不点头了,可他还是闹不清楚打不打和自己有啥关系。
  “这就对了,棉花进了祠堂就是归了祖宗,有祖宗在妖怪就不敢来了。所以族长和大伙是在救你,懂了吧。”
  绕了半天关系来了,虽然全是歪理斜说,但祖宗挡在前头了,谁敢反驳。
  没有了利益又要担责任,换谁谁也不干了。
  一百多人马上炸了。
  “都别急,祖宗都成神了,这些凡间之物是不会要的,等下来族里的老者会商量怎么分配的。”
  “我们这么多人了,万一祖宗庇护不到,性命不就没了。”
  所有的人全都知道这浑水趟得太不值了,棉花什么时分不知道,生命先受到威胁了。
  “这事好办,祸是他惹的就该由他顶着,拿出一些钱来请火眼判官来打妖怪。”
  “他穷得房子都没了,拿什么出钱。”
  “他还有这地呢,把地卖了——”
  一切按什划实现。
  老秀才双手一拱,把位置让给了老族长。
  “那就照大伙说的办吧,怎么安排你们都听老秀才的。”
  有了油水又解了性命之忧,所有的人全高兴了。老秀才得意极了,虽然这结果早就预料到了,这皆大欢喜的场面还是让他兴奋不己。可他就没料到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呢,他可郁闷透了。
  谁?大西瓜已经淘汰岀局,马上就要沿街乞讨。他郁闷与否和大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再说他也不懂得郁闷了,这一连串的事情把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搅成了一锅粥。那就是另一位主人公张天木了,他可不能让另一个主角出局。
  张天木何许人也,现在就要表明他的内部简历了。
  张天木,男,年龄大约五十(很小就是孤儿,自己也不知父母是谁。师傅收养起的名字。)
  职业:寻宝,憋宝。
  职称:憋宝派天目门第三任总裁(掌门人)
  公司规模:超小型 (目前还是光杆司令,曾有过一名员工偷窃了最高机密(小师弟)跳槽了,最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资料失窃了。目前正努力寻求一名人才,壮大公司规模。找接班人。)
  公司资产:一本只翻译过一半的教材(天书),几面第一任总裁留下的五行小旗。
  注册时间:无。 注册地点:无。注册许可:无——
  哇!这叫什么公司,就一个人也敢称总裁,还是一个全无黑公司。
  那当然喽,不全无怎么办,就象你让小偷团伙去注册公司申领执照。这岂不是在开国际玩笑。憋宝这个行业虽说不象小偷光盯着别人的钱财,可惦记的是地下的水里的山中的宝藏,这可比小偷厉害多得多。更主要的是那些宝物可都是有神仙管着呢,想取远比虎口拔牙还要难。所以从行为目地划分来讲,应该和小偷归属同一行业。不过应列入最高等级,往下排是挖坟盗墓,再下面才轮得到小偷窃贼。这种高难度的活儿就好比做一个大的工程,方方面面全都计划周密,出了一点纰漏命可就没了。这种超高智商的人能有几个,所以不光天目门只剩下一个掌门人,憋宝派的其他门派也是人才稀少。

  张天木准备岀手了,他可不会像王富贵那样冒失,先得好好的分析一下对方的弱点和进攻的角度。借这空我们再来看看另外一个主角,反正主角是轻易不会死的,老秀才正软硬兼施做着思想工作呢。
  王富贵做为一个护宝人,也是上面组织派下来的,本不该这么傻这么笨,坏就坏在了他经过了两次洗脑。
  第一次是选调到上面去时的必然手续。因为下面的思想意识是和上面不同的,所以必须先进行洗脑。
  第二次是犯了错误被罚下基层,上面的机密不能外泄,加上干的工作属于高机密(财宝压运员,下来还是老本行。)更要彻底清洗。
  这一下好了,下面的没有、上面的全无,这人还能聪明得了。
  不过由于下来的时间短(不过三十多年,按上面的时间算也不过三十多天。),刻骨铭心的潜意识还在。(和神仙姐姐聊天,就是下来原因。神仙姐姐何人,母白虎。)
  这种人看守宝库行吗?当然比普通人更好,没有私心杂念。怎么干工作,好办、输入一个程序全部搞定。
  张天木十几年一直没得手,倒霉就倒霉在这个程序上了。所有大的宝库宝藏就有护宝的,护宝的又分阴护阳护。阴护的在宝库宝藏里面,等于武装警卫暗岗。阳护就是凡间之人,不过他自己不知道。宝库宝藏库门的钥匙每年出现一次,(凡间一年天上一日)便于用宝的神仙支取。钥匙出现的方式不同,一般凡人是看不懂的。阳护宝人的职责就是看好这些钥匙,不让识宝的凡人得到。(哇、原来上面也知道下面有这个组织存在,不但知道还无法彻底根除。看来下面的小偷这么猖獗,也是有情可愿的了,鞭长莫及吗。)
  瓜田里宝库的钥匙当然是化做和瓜有关的东西,有时是一片叶子或一朵瓜花、有时是一个小瓜等等。等张天木发现它的时候,早被王富贵打尖掐叶摘小瓜扔掉在地下。
  分析透彻选准目标和切入点,张天木岀手了。
  出手对谁?老秀才,族长的智囊团特别顾问。
  理由?等级关系相邻。一个老秀才一个教书匠,全是读书人容易沟通。
  切入点?性命攸关的问题。
  战术?捧杀、吓杀、傍敲侧击、欲擒故纵、等等……
  吹响号角,进攻!
  “朽木不可雕也。这么多人为了他好,他不但不领情还如此糊涂。老前辈就不必再劝他了,这般愚笨之人都是舍命不舍财的蠢货。”
  马上得到了老秀才和所有人的赞同。连族长也点头说是了:“你瞧瞧、连个外乡人都明白了大家的好意,你、你、你——”
  获得了下一次发言的机会。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对对对。你也过去劝劝他。”
  还好、二柱婆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族长只知道财不知道色,也是拉满弓放空箭,目标只是财。这些谁知道?没人。只是在书里顺便说说。
  过去劝?不能。目标不能偏离了。
  怎么办?捧杀加吓杀,傍敲侧击效果好。
  “劝什么。都不怕死了,我劝有用吗。再说老前辈这么明白的人,学识又这么高,讲的话他都听不进去。路边说话草地听,我可不想被浇死猪的开水烫到。”
  “张先生等等,请借一步说话。”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弦外之音的话,老秀才立刻咂岀了滋味。
  上钩了。知识越少的人越什么也不想知道,知识越高的人越什么都想弄明白,以退为进成功了。
  张天木并不停住脚步,微微扬了一下头做了一个暗示,位置就是火眼判官趴过的地方。
  “老朽想请教张先生一个问题,这个路边说话草地有谁听。”
  “老前辈饱读诗书,什么耳朵最长想必比晚生要更清楚,否则也不会追过来问晚生了。”
  “不错、是这个道理。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浇死猪的开水只怕还没到溅到身上也就凉了。”
  原来如此,还指着火眼判官除妖怪。但那句草地里,把他闹得有些心虚了,好在这是大白天还挺得住。不急,先一点点加温,过快了容易引起疑心,就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顺便让那些人纳纳闷。
  “魔高一丈道高一尺也是有的,何况是神是怪还说不定呢。我仔细看过王富贵的裤子,那可象是被火烧过的。”
  “火?!”
  老秀才见多识广,年岁大了早已绝了中举当官的念头,闲来也爱看些怪力鬼神的杂书消遣。方才刚刚过了一把审人的瘾,兴头正足。这个火字就如一盆凉水浇了下来,顿时清醒多了。阴火是烧不着阳物的,会使明火肯定不是邪物。不好、怕是要惹火烧身了。
  “依张先生看是正神了?”
  “老前辈说是、那肯定是了。”
  张天木再捧一下,终于把这怪改成神了。名正则言顺、下面就好办多了。
  “老前辈学识渊博,定然看出是那位正神。”
  再捧再定论再加诱导。
  @二战启示录 36楼 2013-12-04 17:34:00
  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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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后面的戏更精彩,有个重量级人物要登场
  非常抱歉,前几天闹了一次胃肠炎,所以只更新了读书频道的内容,这边一直都没有更,近期我抓紧多更些,争取让两边都同步了,感谢大家支持^_^
  第十章 为对手帮忙
  老秀才此刻以由头顶凉到脚底了,那有精神去揣摩是什么神仙,只知道得罪了神仙可了不得。心中恨极了报信的二柱婆娘和老族长,不由得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刚出口马上就意识到失态了,哆哆嗦嗦连连向张天木拱手道:先生是局外之人,自然比老朽看得清楚,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分清楚了路线,开始重新站队。想请教又不直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天木暗自好笑,还没怎么着就给我升级到先生了,也不过徒有虚名。再吓一吓、全部搞定。
  他这还没开口,老秀才脚下发软一个踉跄,正巧踩在玉米叶下面的枪上。斜翘起的枪先是吓了他一大吓,马上又高兴了,用手一指张天木鼻子:“你这小辈胡言乱语混淆事非,险些连我也被蒙骗住,等处理完大西瓜,禀明族长将你赶出镇去。”
  三花脸变得好快,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有了靠山了。老秀才活了这么大年纪,鬼心眼子那是相当的多,可称得上是饭勺过河——浪荡江湖老梆子,岂是这么简单就搞定的。见到这条枪就联想到裤子上的火烧出的窟窿,另一支枪和火眼判官不在这里,肯定是追下去了。怕枪怕火眼判官定是妖怪无疑了。
  彻底翻车了。
  张天木怎么办?
  不怕、他脚下正踩着那半条枪呢。只不过火眼判官倒下的地方,不见了他的踪影。
  “哈哈哈哈。佩服!佩服!如此山间竹笋让我大开眼界了,既然狗咬吕洞宾、用不着你们赶。告辞。”
  脚一踢,手一甩,驳头就走。
  这半条枪正好落在老秀才脚下。
  硬碰硬看谁硬。不管是现在的枪还是过去的枪,这枪管都是好钢的,你就是刀砍斧剁也不会断的。
  留在枪柄木头上的大牙印子,清楚地告诉人这枪管是咬断的。枪都断了人没了影,这傻瓜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秀才象泄了气的皮球,马上软了下来。
  “高人留步!在下知罪了,还望大人大量,广开金口,救我一命。”
  早干嘛去了,不见棺材不掉泪。面子没了、连里子一齐丢。
  此刻什么丢了也不要紧,保命是首要的事情。
  “什么高人不高人的,我只不过是从这边过来的,刚好先看见了这两条枪。”
  好招、不能过分高调,适当把握火候。成了高人必遭“低人”嫉恨,留下退身步才好。
  “那、那、张先生为何不先提醒于我。”
  降得好快,正合张天木之意。
  “我人微言轻,怎敢当着一族之长之面乱讲。老前辈德高望重,由您口中讲出自然不同了。”
  连捧加点,再利用。
  好听的话人人都爱听。
  面子有了,保命该怎么办?
  “眼下老朽心乱得很,先生可有好办法赐教。”
  “岂敢,岂敢,解铃还需系铃人,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投其所好方为上策,这边还有一行印记供前辈参琢。”
  “天呀!难怪岀手就这么多财富,原来——”
  “嘘——小心草地、千万说破不得。办得好了,因祸得福也是有的。”
  地下脸盆般大小的印记,老秀才脸先是绿了,一听后面的话脸又红了。一阵眼珠乱转,转身深鞠一躬:“劳烦请等一等,老朽去去就来。”

  “你说说!你们说说!这回该怎么办, 再有一个多月洋人就来要棉花,来了拿什么给人家。你呀、要不是我儿子,我马上让人把你丢到井里头。天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啦,养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儿子。”
  你没做什么孽,怪只怪遗传基因不同。
  “爹、这也不能怨我,谁让这事赶得这么巧。”
  “巧?!普天下那有东西还没有到手就订给人家了,还是个外国洋人。这下好了,两千亩地啊,这么多棉花就是有地方去收,时间人手都来不及了。”
  人家并没有全都办错了事,凭什么骂人家。出了状况、推卸责任。不懂得花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儿子也是雏鸟,这种合同不知注明,如遇不可抗拒的原因,可以退还定金单方面解除合同。
  “人家外国生意全是这样做。”
  据理硬争,不过声音小了八度。
  “还敢多嘴。”
  “别再说了,收不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多说些好话加倍退定金给人家不就行了。”
  “你——你不懂得,洋人的合同和咱们的不一样,误了人家的时辰得包赔所有的损失还得罚钱。二千亩地的棉花就得赔人四千亩地的钱,这你总该明白了吧。”
  老财主就是老财主,合同上文字的东西还是满明白,绝对够得上一只老鸟。
  “啊!”
  大太太张大了嘴惊愕得说不岀话来,手中的念珠一着急也扯断了。
  “小翠,小翠。”
  “不要喊丫头。让这混帐玩意跪到上面去。罚他一天不许吃饭。”
  “好耶!好耶!又有人没饭吃喽,我又可以——”
  “你也给我滚出去,什么玩意。唉哟、我怎么这么不省心,养了这么一对现世报。这、这、这全是来败家呦。”
  “哇——”
  大小姐哭了起来,大太太也急了:“你光在这干叫有啥用,赶紧多派人手能收多少是多少,洋人那就说今年欠收。唉、幸好没有写多少包,咱还占个理,那洋人还能吃了你。好虎妞,你爹不是骂你,是骂弟弟。乖、自己出去玩,让你爹歇会儿。”
  分析准确,明智果断,处理得当,完全可以当总裁,女儿也没全傻,还知道好赖话,哭的正合拍,不哭大太太也不敢发狠,男权主义要不得。
  内宅院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仆人丫头全都让管家轰了岀去。院角的阴凉只有三姨太和钱管家站着。
  有问题了
  “里面闹得这么欢,你乍不着急。”
  “有什么好急的,咱们的好事就快来了。”
  “馋鬼、儿子在里面挨训,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原来这儿子是他俩的。
  额头上被三姨太轻经搠了一指头,钱管家狠狠地瞪了一眼做为回报,惹来她抿着嘴吃吃的笑了。
  “别胡闹,赶快走开,小心让人看见,我这还等着办正事呢。”
  “还能有什么正事,老东西的钱明的暗的全都搞到手了,咱们也该带着儿子远走高飞了。你呀、也该把这张假脸皮撕下来喽。”
  什么人?还戴着假面具?一定是个漂亮大哥,不然三姨太也不会看上的。但更是个有目地有野心的大哥,否则不会潜伏了这么多年。难道也是憋宝的?!回答正确加十分。怎么回事,以后再说。
  “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让你哄着大小姐玩,这两天去了没有。”
  “你这对眼珠子也太贼了,谁愿意天天没事陪着个傻子。”
  “不行、每天至少去一次,她身上用的东西必须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知道、知道,就知道指使人家。你连埋藏在地下的银子都瞅得见,一个小丫头片子就不会自己盯。”
  地主老财的通病,有了银子埋到地底下。这回让人连锅端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不懂别瞎问,把银票藏好就行了。”
  生气了,不为别的,这双憋宝的眼睛还真看不清大小姐是什么。
  “你听、要罚跪还不让吃饭了。你倒是快想办法啊。要不咱们还是逃跑吧,老东西一用银子就全露馅了。”
  想办法用不着催,钱管家这一天光琢磨这件事了。跑?不可能。吹落的棉桃他全掰开一一看过,里面空空的只剩下一个外壳了。怪怪怪!
  “怎么办,你快说话呀。”
  “别急、你把银票交给我,我这就帮老爷想办法去。”
  “你疯啦,银子不要啦,那可是咱们的死对头。”
  “把手松开。你知道个屁、妇人之见,要不是对头我还不帮呢。”
  “呜呜呜——”

  不用问,三姨太这把拧得够狠的,钱管家的手下得更重。
  “行了,行了,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回头我送你个大惊喜。”
  “真的?!”
  “你信不信我这双眼睛,回头银子要多少有多少,多得把你压死。”
  “我信!我懂。知道你这双眼珠子神得很。”
  “好了,大小姐出来了,快去陪着她。”
  知道太多了,但还有利用价值,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三姨太不要高兴了,性命危矣——

  看着老秀才扔掉那两条枪,赤着双臂指手划脚不知道向老族长讲些什么,弄得他目瞪口呆一个劲直打颤。张天木也觉得十分好笑。一笑这老学究见风使舵墙头草,那边风硬那边倒。二笑他现学现卖口才好,草包族长真吓着。三笑自己好奇怪,反而去帮对手忙。
  高人就是高人,懂得有付出才有回报。取舍这个关系理不清的话,也不会一蹲十几年。非但没什么好笑,反而让人佩服,他定能得到正果的。
  “张先生,老族长让你过来一下。”
  瞧不起人,连个请字都没用。
  大局为重、无需计较。
  王富贵没了绳索,身上多了一件长袍。
  “枪是你看见的?”
  没礼貌。
  没必要回答。
  点头。
  “人呢?怎么没看见血。”
  就这态度,明知道他脑袋都没了,尸体也不见了,也不能告诉他。
  摇头。
  “你是聋啦?还是哑啦?老族长问你话呢,好好回答。”
  “吓的。”
  “嘿、你——”
  “算啦,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老秀才就按咱们商量的办吧。”
  “好、族长说啦,所有的人全都把家里的炕席拿来盖棉花。所有的人再去帮着卖棉花不许要工钱。这件事所有的人全不准向外人说,谁说了,族规制罪,决不轻饶!”
  你说这些人倒霉不倒霉,棉花一个丝也没落着,夜里还得睡光板炕,白搭工没工钱还不许对外讲。人家还是占小便宜吃大亏,他们倒好,便宜一点没有,哑巴亏倒不小。
  张天木看着这俩人这般做,忽然童心大起,猛地张大了嘴,伸过头来“嗷”地一声。
  老秀才一连退了好几步,老族长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张天木这才又蹦岀了三个字来“吞掉了”。
  “你、你、你!”
  两个人指着张天木鼻子正不知说什么好,玉米地里“嗷——”的一声大叫,一个人直窜了出来,直奔老族长而去。
  轰的一下子炸了营!“不好啦、妖怪来喽。”接下来忽啦全都直挺挺倒到了地上鸦雀无声了。
  怎么回事?装死人呗,据说妖怪不爱吃死人肉。纯属天方夜谈,真是那样,这还是个讲卫生的妖怪。这个老秀才搞什么鬼,显然没有实话实说,还在说王富贵结交的是妖怪。
  “起来!全都给我起来,青天白日的那来的妖怪。”
  第十一章 多嘴驴

  是什么人这么淘气,装神弄鬼的把大伙全吓坏了。
  火眼判官。
  他不是被白虎的次声武器震傻了后又送走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潜意识呗。潜意识这玩意是啥,咱又不是科学家讲也讲不明白,反正是挺难弄懂的。王富贵经过了两次洗脑还残存着人的基本意识,更别说白虎的能量远远没有上面的大了。所以醒来后他东转转西转转,一看这边一大群人就奔过来了。人嘛,就是群居动物,火眼判官人虽然傻了,智商回到了儿童时代,天性当然喜人多热闹。
  “火眼判官!”
  一百多号人全乐着爬了起来。
  炕席不用拿喽!工也用不着白出喽!这棉花可以照样喽!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也不想明白就乱做主張。”
  老族长的拐杖晃了好几晃,没等落到老秀才身上就被人夺走了。
  谁呀?胆也太大了。
  火眼判官。
  “嘻嘻嘻嘻,好玩好玩,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没了后脑勺,嘻嘻,好玩,好玩,我的后脑勺,我的后脑勺飞——”
  “一边呆着去。唉哟、我这心口又疼了。这事你管吧,我得回去了。”
  得、刺激太大心脏承受不了了。
  “老族长还是先坐下稳稳心,我这就安排妥当陪您回去。”说着向张天木连连招手。
  这回轮到张天木奇怪了,都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叫我干什么?
  “大伙注意了,老族长年纪大了,我也年龄不小了。王富贵又是个粗人,不懂得经营之道。经老朽推荐老族长同意,请教书的张先生协助办理此事。张先生的话大伙都要听,出了纰漏拿你们示问。你们几个人把他架回家,剩下都快回家拿炕席去吧。”
  这倒快、根本不给张天木说话的时间。
  那几个被指派送火眼判官的跑得比兔子都快。剩下的人也“哄”地一下子全散了,各自回家揭炕席去了。
  行、张天木被任命为监工了。老秀才这手才叫绝,表面上一个外乡人得了这么一个有权力的活,岂不是天大的信任和荣誉。暗里头,这烫手的山芋,张天木算是甩不掉了。干好了功劳是人家的,干砸了神仙怪罪下来他得担着。
  张天木本是摆了他一道,没有想到老秀才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就还了回来。好了、木匠带枷——自作自受。等反映过来人全散了,老秀才搀着老族长连个招呼都不打也走了。
  “唉,多嘴驴。”
  黄花菜都凉了,就是再抽自己嘴巴也没用了。他这暗自骂自己说通了老秀才就该撤,还非得等着再调侃几句才痛快。就为了痛快一点,结果被套得牢牢的。
  别生气,多嘴驴还不光一个,另外一个很快就生成了。
  一头小毛驴正驮着一个小老太太进了二柱家。
  “哎哟、娘,这大热地天,您怎么来啦。”
  “瞧老闺女说的,娘老了不怕热,到了冬天用轿抬我,我也不敢岀门了。不趁这阵瞅瞅来,我不放心呦。那东西没敢欺负你吧。都怨老不死的,非定了这娃娃亲。瞅瞅这破院子,咋连大牲口棚都拆了,这家业咋越弄越穷了。”
  一出口就一大套,全是责怪别人的。一个东西,一个老东西,厉害,厉害,有其女必要其母了。咋弄穷的你不知道吗,光掂着仙客来的饭菜,不穷那才真岀了鬼呢。
  “娘、你坐着,我给你烧点水去。”
  “不用忙啦,我不渴。你呀、拿上葫芦给我打点酒去。”
  把酒当水了。
  “娘、你有钱啊?”
  老闺女也不含乎,对把子了。
  “谁让你花钱买啦,赊一葫芦不就得了。”
  虱子多了不觉咬,账多了不用愁,一定是老于此道的。
  “娘、人家不往外赊。”
  “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呦。死心眼、笨。娘年轻那会儿就没有赊不来的东西。算啦,快端瓢凉水给我,我这嗓子眼都冒火了。”
  年轻那会儿有招,但现在不灵了,啥招、用不着说了吧。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回这个青要弱于蓝了。
  水一到,这小老太太“咚咚咚”灌得倒快,一仰脖全下去了。
  还好不是酒,要是酒也这么喝,国家级陪酒员非她莫属了。
  “闺女、镇上不是有什么事吧,咋有那么多人都奔东头去啦。你也陪娘瞅瞅去。”
  又是一个找事的。
  “没啥好瞅的,这事我最清楚了,是这么回事。”
  庄稼人干活就是快,天还没黑就全归拢利落了。十多个大垛垛得高高的,炕席往上一苫严严实实,下多大的雨也漏不了。农村人,干这个全都拿手,谁家秋后不打个粮食囤什么的。活干完了但百十来号人谁也没敢挪窝,全拿眼睛瞪着张天木等他发话。
  家族法规了不得,敢怒不敢言也只是对着张天木,换了那二位在场怕是连眼也不敢瞪了。

  “大家全散了吧,我替王富贵谢谢大家了。卖棉花的事就不劳烦大家了,各干各家的活去吧——”
  这个吧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所有的人齐声答应着:知道了。又一哄而散了。
  张天木本想做个顺水人情,下面这么多棉花怎么卖,本来就没有指望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结果一个领情的人也没有,好人又没做成。
  还想有人知你情呢,人家没空骂你就不错了。这一点可比老秀才差远了,要不怎么说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别看老秀才没当成官,见荣誉就上、见困难就让这套决窍熟着呢。玩技术的永远斗不过玩权术的,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你自以为天目半开,结果又让老秀才摆了一道。
  这么多棉花,把人又全放走了,他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没有。不但没有,连想也没想过应该怎么办。
  他别有病吧,那可是高五尺、一亩三分地这么大的棉花。别说是出个火灾(这完全有可能,天上打雷、人为眼红的),就是长时间卖不出去,地气也会沤坏了。岀了事情别说是老族长老秀才不答应(落好归他们,出事你兜着),就是王富贵也不会饶了他。这位呀,盼着当有钱人,眼都盼蓝了,还不活嚼了你。
  他们这些人怎么不害怕了,很简单。火眼判官打了两枪人家才把他变疯了,我们又没招惹他,肯定不会怪罪的。至于是神是怪,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搞这事的人反而比这还可怕。别的先不说,这棉花一日卖不完,光板炕算是睡不到头啦。你一个外乡人跟这裹什么乱,准也是得到什么好处了。
  好么、心里头已经骂上了,还想得好,做梦去吧。
  王富贵这么该高兴了吧,未必。
  这棉花吃不了咽不下的,更当不了酒喝。想当有钱人,那得等全兑换成钱再说。怎么变,他的木头脑瓜到变成一团糨糊了。
  想当富人,别做梦了,就算是,也不过是徒有虚名,上天注定受穷的命谁也改不了。接下来他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有一出必有一入,这些棉花自有归宿。
  张天木往下该干的事情只有一件,等。
  等什么?等这些棉花真正的主人。等还被压在棉垛下面的小旗再见天日。这才是他最郁闷的事情。本来是可以借着人们码垛的时候找出来,谁知一阵内急,不得不去方便方便,又是阴差阳错棉垛码好了。
  这母女俩正聊到兴头上,二柱婆娘是一面用手比划一面笑,她老娘弯着腰把拍得炕席啪得叭叭直响。
  什么事这么好笑,单看这俩人这笑法就知道了。
  “二柱婆娘、你岀来。”
  “谁呀。哎哟、这可是稀客,快进屋 快进屋。”
  “你还是出来吧,老族长有话捎给你。”
  “娘,等一下我再讲,那事来了,准是让我拿棉花去。来了,来了,你等我把鞋穿上。”
  她老娘这性趣刚刚被女儿勾起来,不高兴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有话进来说,屋里面又没有老虎,难道还吃了你不成。”
  “原来是马婆子来了,二柱婆娘你快着点,我还有别的事呢。”
  姓马、不会叫马泊六吧!?
  “我当是谁呢,光站在外边喊,不进来,原来是老秀才呦,你也不嫌大太阳地的晒褪了皮。”
  话里加棒了。
  一面说着一面笑着向窗外努了努嘴。
  正在低头找鞋的二柱婆娘一看也乐了,平常总是长袍大褂道貌岸然的老秀才,光秃秃的只穿着一件白布汗衫。
  大褂那去了,王富贵穿着呢。
  “这老东西从那溜的,忙得连大褂都丢那了。”
  “哼、老家伙古板得很,胆子又小得连老鼠都比不上。”
  这母女俩小声笑着。
  不进来就对了,吃了你岂不是小菜一碟。
  “来了,来了。”
  二柱婆娘这才看见一只鞋攥在老娘手上,一面忙不迭往脚上套一边应着。
  “你也不用出来了。老族长说啦,今天的事就先饶了你。往后你再造谣生事的,就按族规掌嘴五十。另外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讲,要是传出去就不光是掌嘴了。这些话我可带到了,闹岀事来别怪我没告诉你。”
  “这老东西胆子还真小,隔着院子还吓成这付模样。这几个屁放得连味也没有,吓唬谁呢。闺女、别看了,他都没影啦,棉花也没指望了。咱们接着乐咱们的。”
  “娘 还讲什么,你那张嘴又没有把门的,老族长也从没有这么厉害过,我可不敢自找倒霉。”
  “好,娘什么也不往外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不行、我这想起点事来得走了。”
  “这刚来就走呀,不等二柱回来赊酒去啦。”
  这婆娘也惦记上酒了,想借茬占占光。
  “有管酒的地儿,李家庄的李老财正托我给他二闺女找婆家,刚好有个差不离的,我到那蹭一顿去。”
  还真是个马泊六,保媒拉纤的。业务还挺忙,难怪交通工具没敢换成酒喝。
  十二章 信息能卖钱

  人全散了,张天木也走了,王富贵呆呆的坐在地上,他的有钱人生活也开始了。
  晚饭没着落,酒就更别提了。好办,买去。没钱,赊呀。有这么多棉花山放在这,还怕没人赊给。不错,现在他这身价,仙客来也得把他当上宾了,赊顿酒菜岂不是小事一段。
  对不起、不好办,怎么啦?
  他哪也不敢动了。
  木纳的人变成了糨糊更完了。
  一怕被人偷了,刚才一大堆人都想搬,把他吓蒙了。
  二怕着了火,火镰火绒早扔到水沟里去了。
  那年头又没有手机电话什么的,仙客来就是有送外卖这业务也收不到消息。你总不能让人家抬着食盒满大街吆喝,那也太掉份儿了。就算是有小商贩卖吃的,谁又会想到这开洼旷野里还有一位富翁没饭吃。烟也没得抽,不干呆着能有什么辙。也别说,他还真饿出辙来了,小玉米刚长苞,又解渴又抗饿。
  这位富翁想到吃玉米笋了。
  也不笨、绿色食品现摘现吃绝对没有防腐剂。这时候要是有人从这过,准得笑岔气喽。一个又高又壮的黑大个,一件紧绷绷的大褂遮不到膝盖,一双大黑脚丫子趟着垅沟,走一段掰一个,一面掰一面还往腋下夾。这像什么,活脱脱的狗熊掰棒子。
  钱管家办起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一批一批地派出人去寻找棉花。奇怪的是全都是朝东南方向去的。任务要求更奇怪,散户小地块一律不要。谁见到大地块,棉桃做大又好,奖金大大的。
  他这么安排谷老爷能同意吗。当然是没意见了。钱管家那是拍着胸膛打了保票,到时没有棉花自动卷铺盖卷走人。
  钱管家工作能力有多强,谷老爷清楚得很。这二十多年来不管交给他的任务多么难,全都按时按量百分之百的完成了。所以除了高额的年薪,还得了批几十亩田地,归他收租。
  谷老爷也蛮懂经营管理的,工薪加股份够拴住人了。这一手绝对有现代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范儿。
  潜伏的更深,已经爬到了总裁助理的位置,目地何在还不清楚。
  谷老爷自示知人善用,其实错了,他没有仔细分析过这个人。单两点问题就大了,二十多年容貌未变,还是四十多岁的长相,这怪不怪?身手动作还是那样敏捷,根本没有六十多岁人迟钝的样,这怪不怪?
  钱管家有把握吗,肯定是有。不但有,还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为什么?
  手中有半本天书翻译过来的原始资料,哪来的?跳槽时顺走的呗。
  明白了吧。小师弟,张天木的小师弟。
  有了原始资料加上他本来就比张天木聪明,反复学习领悟,解开了不少迷团。此时的他不但比师兄的技术高了很多,就连师父怕也是略逊一筹。
  这师父也够菜的了,太师父耗尽一生心血破译的半本天书,他只不过会背而已。平时传授也从不外示,临终又不交代,张天木做了这个菜货的接班人也够冤的。
  夜里的风不光让谷老爷睡不安稳,他比谷老爷子还紧张。谷老爷是被铃铛响醒的,他却是在院子里瞪着眼,等着的。
  他怎么会知道有这阵怪风,不知道。
  那怎么还等着,老习惯。一年当中每逢夏季初一十五,只要是晴天都这么等。有人看见问,回答纳凉。

  这凉一纳就是二十多年,具体多少年,大小姐多大岁数,他就纳凉了多少年。这怎么又和大小姐扯上了关系?不扯没办法,谁让大小姐降生之时的那道白光正巧让他看见了。
  白光意味着什么?财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财宝,这是天降的财宝!
  太老套了,除了红光就是白光的,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这可不行,古住今来全是这样写的,咱也不能坏了规矩。
  削尖了脑袋混了进来,当了第一名长工,还是属于光管饭不开工资的那种。
  也够惨的,没有钱挣,好在他不是为了这点工钱来的。这才知道白光的根源,刚好是半疯半傻的大小姐。
  红光出现是有帝王将相降生,白光是大财落地。可这一个大活财宝,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走的。这也和天书译本,根本就对不上号。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一年谷小地主(还没有发家)的几十亩地大丰收了,大大的棉桃长得跟碗口那么大。从那年起,年年如此,卖了棉花买地,一茬一茬地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变成了超级种棉大户。第一个不要工钱的长工也提升成了管家。
  原来如此。天书得活学活用,默守成规绝对不成。宝物没来,来了个宝人,宝人带了宝源,跟定了宝人,就找到了头。
  多番调查分析,每到夏季月盈月亏之夜,总有一大一小两道白光一闪而至,想看究竟,半开的天目又没有这么大功能。不过发现大小姐随身应用的东西,上天入地梯,穿波避水兽,枪到众皆服,万物都一处,对于憋宝倒是大大的有用。只不过这些宝物必须得大小姐的宝气时常养护着,一但离了大小姐,功效就会由新的接替,钱管家总不能连人一起取走吧。那个虎妞从小就力大无穷,一口的牙齿更是出了奇的坚硬。小的时候淘气,一口就把坐着的小木马把手咬断了。
  这算什么,这还不过是假身而已,真身连枪管都咬得断。
  处理公平。一定是男的犯错在先,真身直接下放,劳动改造。女(母)的假身下放,待遇也不同。
  见到宝物不松手,等到白头也不休。这是憋宝派天目门的门规。虽然他早就不算天目门的人了,可过去缺乏耐心等待得来的教训(张天木脖子上的那块玉坠,本该是他该得到的)。让他醒悟到师门的等字诀是唯一有用的。
  有付岀就会有收获,那天晚上只有一道小白光在东南天边徘徊不定,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头了。等到白光久久地停留在东南不远的一个地方不动了,接下来猛烈的西北风一扫而过,早上棉桃就全掉下来变空了。他马上就想到那是神仙取物的宝地,不知岀了什么差错,原本该送到这里的棉花又全被收回了。
  重金重奖,本以为马上就能收到消息,往东南去的人快马加鞭足足找了二百多里,也没见到大片长满大个棉桃的土地。
  钱管家也有点蒙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反复再看天书,没问题啊。出了库的宝贝成了棉花,再要变回原样要经过很多道程序,无法收回,就只好放在库门外边了。找棉花、找到棉花就找到了神仙取物的宝库了。找不着棉花他能不急吗。
  天大的错误,光往大道上想了,忘了小道故事多了。师弟师兄还是各有各的道道。
  他这为找不到棉花着急,另外还有人为了这棉花着急想办法,各位看官要是以为是王富贵,那就错了。王富贵是干着急也没有辙,张天木每天打两个照面,也不着急。
  着急的这位正骑着小毛驴,东南西北乱转悠,她正是二柱婆娘的老娘,马婆子。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老太婆,她的能耐大着呢。单这头衔就够人琢磨一阵子的,有什么?让我给你数数看:保媒拉纤跳大神,生意买卖传消息,接生死人和喜事,打架拌嘴说合人。整个一个四包管。要不是年纪大了,没有了一项主营业务,偷汉子。那可真称得上五好公司了。
  多少有些业务基础知识的她,听完闺女讲的事,马上就做了分析。神啊怪啊的不用考虑,本身自己就是跳大神的。大西瓜有这么多棉花,那就得卖。老族长又封锁消息,(没有头脑,这么多棉花指着人一筐一筐背着卖,猴年马月也卖不完)这要是帮着找到几个大买主,这是一个能挣钱的好机会。
  智商不低,懂得信息就是金钱,又身兼十八般武艺。只可惜没有好的机会,倘若生在现代社会,绝对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超级女强人。
  推销靠什么?一个是嘴一个是腿,贩卖消息也是一样,嘴勤腿不懒才能有所收获。刚第三天,找着买主了。
  这速度慢了点吧。没有办法,单靠小毛驴这个交通工具,再加上逢人就打听,已经够快的了。就这样马老婆子干巴巴的脸上还是又多了几条皱纹。这闹得,一定瘦了好几斤肉,谁让那时没有互连网的呢。
  “钱管家、马媒婆子非要见您。”
  “又跑来说媒了,不见!”
  “她说不是说媒的事,是有一个大主有棉花要卖。”
  棉花?大主!
  钱管家眼珠子马上放出光来。太好了,想嘛来嘛。
  “蠢货!就不懂得有话直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过来。”
  这个主不等人把后边的话说完,反骂人是蠢货。要是来说媒有你什么事,那是要求见老爷和太太的。蠢货、蠢货,这点道理也分不清了, 他自己也是个蠢货。
  十三章 明争暗斗出奇兵

  王富贵终于有钱了,大把大把的银票揣在腰间,大褂又被撑得鼓了起来。怎么成又被撑鼓了,原来这几天他光啃玉米笋了。他这么大身量,这么大胃口根本就不顶事。更要命的是窝棚早被压塌了,连棚带架子带铺都垛到棉垛下面边。黑天白天全呆在露天地里,这滋味能好得了,不变瘦那才怪。
  这事又不通了,就算没有人来看看,张天木不是每天两次报到吗?
  一、张天木不是不知道他没饭吃没地方睡,而是根本不理这个茬。这原由前面说过n次,受罪的命,就不用再细说了吧。
  二、王富贵不懂得开口求人,否则也等不到今天才呑呑吐吐求神仙老哥哥。
  三、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赊账这一说。想要东西就得给人钱,这就是他的处世道理。
  这回道理通了吧。现在手中有了钱,他该下馆子好好搓一顿解解馋,顺便再洗个热水澡等等。这世界上那么多好玩事,变成富翁了也该享受享受了。反正都是现金交易,到那都倍受欢迎。
  不行、他不放心。
  货也卖了,钱也到账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当然是担心这一亩三分地啦,生怕进进出出的大车碾坏了,他的观念,明年还得种西瓜。
  职责所在,到死也离不开这一亩三分地。
  再还担心人家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万一落下点棉花什么的,不就白糟蹋钱了吗。
  心眼好得也太傻了,不顺手多捎你点东西走就不错了,人家的真正目标可不是棉花。
  那怎么活着,老办法,玉米笋。
  有一点不用担心,用不着隔一段掰一个,随手在地下捡就可以了。
  怎么变成地下捡了,不捡不行、玉米杆全被大车碾倒了。
  玉米倒了,这块地的主人可乐坏了。
  怎么回事,赔偿金高得吓人。用不着主家找,钱管家直接按市价的两倍把银票拍过来了。
  苦就又苦了王富贵,长在庄稼杆上的和死了几天的能一样吗。不但没有了水份,还混杂着潮了吧叽的泥土味。
  真让人想不通,仙客来这买卖怎么做的,镇子里诞生了一位大富翁怎么就不知道。富翁没空来就不会搞个地头服务什么的,食盒没送回去也不查问一下。由此见他这业务管理也太差劲。照这样搞下去迟早也得关门大吉不可。
  仙客来的一把手可不这么想,方圆几十里的人谁不知道我的名号。别的不用说,每天没到饭点就全坐满了,半夜打烊那是常事。连厨师伙计加上掌柜的,全都忙得抽袋烟的工夫都没有,谁有空管这些闲事。但他做梦都想不到由这个富翁带来的连索反应,一夜之间食客尽散买卖关张。
  王富贵又没来吃饭跟饭店好坏有什么关系。他是没直接关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丝毫也影响不了人家火不火。可就是因为他有了棉花才引来买棉花的人,买棉花的人才是让饭店关张的原因。不过这人还有正事要办,没有注意到饭店的饭菜而已。
  钱管家此刻正稳坐在竹躺椅上喝着茶,一个高高搭起的凉棚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来来往往的大车不停地往外运棉花。
  蛮悠闲的。
  心里累有谁知道。
  谈判时的惊险到现在头上还冒着汗,要不是临时雇用了个副监理,说不定来此的真正目地就暴露了。好在有惊无险,这个马泊六胡搅蛮缠还挺管用,多亏自己有远见。师兄呀师兄,冤家路窄,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当年你要是晚回来一步,原本秘籍就是我的了。(师父之死有疑问了)。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长进,白白守着宝库不动手,菜鸟一个。不就是个阴阳双护宝吗,有什么可难的,巧取不成就硬夺。什么破三律五戒的臭门规,都是老东西太榆木脑瓜子参悟错了。我可没有这么傻,守着宝贝干等。那好、我还真该谢谢了,等得了手让你哭去吧。最好再把——
  他这唠叨一大堆,干活的还别活啦。
  没事,干活的永远没有这脑子。所以到什么时候当头的都比干活的强,凭什么?人家是劳心者呗。
  劳心者累呀,这一点劳力者永远也理解不透。你看人家钱管家三言两语搞定了这么多棉花,换你试试,保证搞砸喽。
  为什么?
  你没见过世面。
  这么高这么大的十几垛是多少,能值多少钱谁也算不出来。你敢出价吗?不出价等报价?那你就等吧。这头货主只说了一句:“你得多给我。”就闷口无言让你自己猜了。
  这正附和王富贵的本性,傻人有傻主意。他这边傻笑着摇两次头,你准得蒙了不可。你这头可是势在必得的,卖主不透底牌看你怎么说。
  大任在身的钱管家一眼就着出这块地的蹊跷,也认出这个半傻不拉的护宝人了。宝库的门在那?开门的钥匙是什么?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出什么,肯定是压在棉垛下边了。
  好么、别人看他反复转悠,都以为是合计数量折算价钱,哪想是打算着如何憋宝呢。
  目标锁定、决不手软。这是钱管家做事的准则。

  “白银一万两,地面上的全归我。”
  跟来的伙计全都惊呆了。王富贵虽然不知一万两是什么概念,可那两间草房卖了八钱银子还没忘了。这么多银子得买多少房子?仙客来的饭菜能吃多少顿?他顿时就蒙了。天呀,这可怎么算呦。
  他哆哆嗦嗦刚想按上手印,手被张天木一把抓住了。
  “等等、老族长全权命我来卖这棉花,这里只有我才能说了算。”
  老族长厉害,名子也同样厉害。王富贵吓得缩回了手。
  “你——”
  钱管家吃了一惊,老族长的权力虽然管不到他,可这呆瓜再说什么也不管用啦。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张天木,觉得有点面熟可想不起来在那见过。(一别二十多年不是那么容易认的)
  “你做得了主?”
  “然也。”
  教了这么多年书之乎者也成习惯了。
  放心了。
  “你开个价。”
  “价钱公道,后面不通。”
  俩人眼力都不错,一亩棉花价值五两,两千亩正好一万两。前者知道两千亩棉花全转到这了,后者并不知道。第一次暗中交锋,师兄还是略胜一筹。
  又一次四目相交,相互打量。
  “花钱买货有什么不通的,我要的是地上的东西有什么不通。你要是嫌银子少可以再谈呀,没必要通也不通,咬文嚼字的故弄玄虚。
  相互还没认出来。
  张天木弯下腰掐断一株小草:“何为地上、此物也为地上所生。照尔之意,也当属其中了?”
  好、回答得太对了。
  钱管家郁闷,哪来的臭酸,太难缠了。突然、张天木滑出的一块玉坠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玉坠怎么这么眼熟?哦、想起来了。
  正是因为它,自己才遭师父责骂,本该继承掌门的希望也落了空。
  “哎、哎、哎,我说你怎么又酸又臭又硬,我们钱大管家要的是地上面的棉花,什么草呀花的有什么用。再说就算是要也是应该的,这叫包地。包地你懂不懂。”
  钱管家正不知如何应付下面的局面,再掰扯下去危险太大了。自己虽然戴着面具,但也不能保证他认不出来,怎么说也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举止动作是很难改变的。马老婆子一岀头搅局,正解决了这个难题。
  “对、这种咬文嚼字的臭穷酸只配你给开开脑子。等他明白了让他签字按手印。”
  他一甩手走了。
  够信任的。
  得了“圣旨”的马老婆子受宠若惊,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你、过来、站好了。”
  好家伙,强硬派。不想听都不行了,手腕子都被攥住了。
  “你、你、你松手行不行,男女授授不清,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
  真是呆鸟一个,拉拉扯扯就不清了。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人家可是身经百战还怕这个。钱管家也真是有魄力敢用人。这世上有一种人最难缠,无赖。用上了个无赖,而且还是个女的,久经沙场的老女人。
  张天木完了、没招。
  不放手。
  只能听着。
  “你没见过有钱人买东西吧。你这臭穷酸想见也见不着。老娘我就见过。哎哎哎、别往那边瞅了,人家钱大总管不希罕和你再说话。喂、你把头给我扭过来。”
  手腕子松开了,改扯耳朵了。
  这胆也太大了,就不怕翻脸。
  急是急了,但没翻脸,怎么说人家也是一派掌门,跟个女无赖拉破脸吵起来有失身份了。不是有句老话,穿着好鞋不往臭狗屎上踩。用这种臭狗屎的人也强不了那去,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
  “这就对了,你稳稳当当听,我稳稳当当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么着,我这手都扯累了。”
  这也太无赖了。
  那当然了,不拿着不是当理说,怎么配得上这称呼。
  “你好好听着,有一回我在城里的布庄中遇上一个大小姐,人家用手转着圈的那么一指‘上面的我全都要了’,那气势大的。喂、你听懂了没有。”
  张天木差点气乐了,这不是钱多了烧的是什么。
  敢情那会就有这样的,电视剧中的这些镜头并不是空穴来风了。
  “完了,打个比方你还笑,十足的土包子一个。再这么跟你说吧,钱大总管要的就是这个气势,他可比那大小姐有钱多了,就算地里只长了一棵棉花也是这么说。你想忤逆他的意思,行、少要一半的钱。得勒、你就过来吧。”
  马老婆子一把扯住王富贵的手,叭地一下按了下去。
  “还有你呢,本主都同意了,你还等什么。要不要我把这些话再跟族长说一遍。”
  张天木又没辙了,明明知道没有这么写的,但又想不出反驳的道理。
  “你也给我过来吧。”
  叭。
  硬揪过来、搞定。
  略一犹豫,以成事实。
  输了?
  没有。
  见其仆就知其主,没什么好担心的。师门的五行小旗是隐字号的,没有专业特长是看不见的。
  十四 钥匙

  “钱大管家、又有一垛快装完了,您过去看看。”
  “不错、有你在我还真省心多了。回头我告诉谷老爷,往后你就跟着我,不用走家串户的保媒了。”
  “谢谢大管家。那个大西瓜还轰不轰。”
  “不用管他,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地,爱呆就让他随便呆着。那个穷酸给我盯好了,别让他进来捣乱。”
  钱管家放下茶碗走了。
  “呸、捧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真拿自己当老财,照样不也是奴才。你可挪窝了,老娘也该喝口茶直直腰。跟着你。哼、别以为老娘眼中没有水,这事里边没有鬼,老娘抠出眼珠子让你当泡踩。”
  这老货不愧是跳过大神的,从闺女一白话就听出有古怪来了。接下来一档子一档子的事更让她犯了琢磨。
  是什么?为什么?不清楚。这才死皮赖脸贴上了钱管家。
  钱管家知道吗?
  不知道,还以为这老货是为了多蹭几顿饭,多捞几个钱呢。
  “你、再去盯着点,下一垛快完时赶紧叫醒我。哎哟、这几天困死了,我得好好眯一觉。”
  “知道,您就放心吧,这有我盯着呢,误不了您的大事。其实有事您教给我呀,您多赏了我这么多钱,我那能不尽心呢,干吗非得您亲自劳神费力的。”
  “去去去,还把你当个人了。忘了叫我有你好受的。”
  “好勒,您就放心睡吧。”
  马老婆子一溜小跑走了。
  体质真不错,不过这挺正常的。马老婆子其实并不老,那个年代女孩子二十出嫁就属于晚婚了。她十四出嫁,这会儿刚四十六(都是虚岁)。照现在说还不到退休年龄呢。
  她去盯着咱先不管了,钱管家想眯一会儿却眯不着了。
  钱管家真的困了?
  没有。
  是在为发现了宝库大门和钥匙之后做准备,那时候精力不够是真会没命的。
  眼,眯上。脑子闲不住了。
  这老货说话夹枪带棒,发现了什么?
  不会、一个跳大神的懂得了这么多?
  可能、整个事全都够邪忽的。
  轰走?身边还真缺个跑腿传话打前锋的。
  用钱、先稳住她再说。
  师兄、还归她对付着。
  事成、送他(她)们一起上路。
  做大事得果断,想得通就睡着,睡得香头脑清醒,成功才有保证。
  先利用后灭口,说话多了会招祸,懂得多了更会招祸。切记,切记。
  张天木并没有走远,一直猫在高粱地里盯着呢。职业的特殊性养成了习惯,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得不到结论不可以放手。钱管家看了一个垛又一个垛,全被他看在眼里了,很明显这是在找什么。他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个钱管家是有备而来的同道之人。只不过他这招也不按常理了,抛出来一个女无赖乱搅和,让自己钻进套里了。按行规憋宝时只有师徒师兄弟可以结伴同行,决不许让外人参与进来。因为外人不了解里面的路数,稍有差迟性命就没有了。已经错了就得想补救的办法,他不是拿无赖当枪使吗,我已经给她的枪头掉个个。
  用不着他掉个,马老婆子这杆枪一直是双头蛇,扎前头杵后边两头使。
  能有这么大能耐?
  别着急、很快就看到了。
  王富贵呢?不见了。
  那去了?
  高粱地里。
  干什么?
  一个大白馒头正向他招手呢。
  多大?
  半斤有余。
  谁的?
  张天木。
  瞎说,地里头他看得见。
  闻的。
  一个白色的小旗,旗尖正指着他。这馒头的香味就顺着钻进了鼻子。
  这馒头他是一天顶一天总备着的。
  为什么?
  饿怕了。
  这职业蹲守是常事,不留后手干挨饿。
  一个吃了好几天玉米笋的人,见了馒头怎么样?
  抓。
  馒头一晃,藏后背了。
  “给我。”
  还好、熬成这样还不伸手抢。
  “得换。”
  “给。”
  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不行、吃了馒头去帮他们装车。”
  “装车、行。”
  成交了。
  肚子饱了,浑身有劲,一窜一蹦干活去了。
  费了半天事,请人吃馒头,为的就是去帮别人干活,太不划算吧。
  划算、划算得很,一个馒头换回来小旗和钥匙,能不划算吗。
  不是做梦,是真的。
  一个习惯决定了这个计划的成功率百分之百。这个习惯同样也让张天木十多年与成功擦肩而过。
  什么习惯以前说过,不由自主下意识掐掉钥匙。更妙的是习惯的将这些掐下来的全都扔到高粱地地头上来。
  前面不是说小旗插下去,钥匙和小旗一起隐形吗,王富贵怎么看得见,这谎编得也太不高明了。
  别急、有原因。小旗能承受多大分量,五尺多高的木棉花一压早就倒了。
  哈哈,这个谎圆得还不错吧。
  不错?错大了。瓜秧从小到结瓜得经过多少遍手呀,就不兴种瓜人碰巧将小旗踢倒下。
  坏了、真让问住了。你管得着吗,我就愿意这么写,就不兴种瓜人每次都碰巧没踢着。
  开玩笑了,你听我说。王富贵呆人一个,干事一根筋,不该动的瓜秧连个叶也舍不得碰。想让他在瓜秧中来回趟,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谎圆完了,该王富贵上场了。
  装车的乐了,来了一个白帮忙的。不但白帮忙还不偷懒,膀大腰圆的一个顶三个。
  他根本就不懂。
  不使白不使。
  这是要累傻小子。
  这也太不象话了,就没人提醒一声。
  有人,不是提醒,是阻止他干。不过这人正做着发财大梦,现等着马老婆子叫醒。
  那去叫啊,马老婆子干嘛吃的。
  没接这项任务。她还正盼着装得快点,好抢在他前面翻一翻这垛底下究竟有什么。
  这一垛装得快,没用半个时辰见底了。
  “停、停,你们都去歇会儿,让我往一块归拢归拢。”
  两个装车的巴不得歇着呢,全都放下手中的叉子奔地头喝水了。王富贵也不吱声,闷着头一个劲地往一块拢棉花。
  得勒、傻小子,你拢着,省我费事了。
  棉花下面除了七零八落的烂瓜秧瓜叶,再有就是半生不熟的碎瓜皮。
  马老婆子来回溜了两三遍,也没着见有什么别的东西。(没长法眼,宝贝就在你脚下头。)正想去叫醒钱管家,脚下一绊险些来个嘴啃泥。

  钱管家背着满满一大包宝贝拼命往上爬,脚下是白花花的浪花,正一浪高过一浪往上涨,马上就要淹到腰间了。背上的包袱沉得要命,一个劲地往下坠。上面是看不见顶,梯子的间距一节大过一节。他又累又怕,扔掉包袱逃命又舍不得,那里面都是世上人根本不懂得的宝物。有分水宝剑、聚宝盆、神仙聚会奏乐的金钟——
  “老天爷呀,谁来拉我一把儿,我愿意把宝贝分给你一件——”
  他拼命地想往外喊,可就是喊不出声来。
  我的天呀、脑残啊。你背上偷的可都是老天爷的宝贝,还有脸喊老天爷。
  也别说、帮忙的还真来了。一只大手伸了下来,揪住衣襟往上就扯。
  救命的来了。
  这手不但揪住了衣襟,还穿进去揪住了心肝,疼得——
  老天爷不干了,报应到了?
  没有、还差一点。
  怎么?
  他疼醒了。
  原来是场梦。
  惊魂未定一抬头,棉垛见了底,干活的地头喝水,马老婆子和傻蛋全猫着腰在干什么。
  不好、梦也顾不上圆了,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去。

  有宝贝!
  这心都停摆,眼也直,嘴也歪。
  中风加心梗?
  没有、乐的。
  扒拉了半天,啥也没发现。原来是一棵瓜秧将脚绊。
  白高兴了?
  傻子、顺藤摸瓜呀,钱管家正找这东西呢。先一歩拿到手中,别说一万两,就是两万两他也得换。
  可惜、咱们明白,她不知道。
  “这还有颗没死的秧,等我把它抜喽。”
  王富贵站起身向这边走来。
  “你笨死啦,棉花都顶脖子还想猫下腰。”
  马老婆子笑着打了一下他的手。
  王富贵一松手,棉花散落了一地,一小团棉花就这么巧,从领子口钻进了大褂里。他已经顾不上往外拿了,本能让他弯下了腰。

  张天木看看王富贵的手,又看看连蹿带跑的钱管家,他这心里美呦,就象喝了蜂蜜一样。
  好、你就玩命地蹿吧,跑得再快也没用。
  钱管家这个急呦,拼命地大声喊:“不要碰那瓜秧、赶快放手、赶快放手。”
  马老婆子肠子都快悔青了,别的瓜秧早就枝离叶烂了,这瓜秧绊了人一跤愣是没断。瓜秧中间连着的小西瓜青油油的皮都没破。这肯定是宝贝了。
  下手拦,动手抢吧,天大的机会还没完全丢。
  她?一个半大老婆子干得过高大粗壮的王富贵。
  你还真小看她了,她有绝招,那对付男人一用一个准。
  什么招,说出来不大好听,仙人摘桃。
  好狠、这纯粹是叫王富贵断子绝孙。不过她有分寸,不会这么严重,只不过让你疼得大蹦一阵子。
  肯定没少用过,否则怎么拿捏力度。王富贵这几天算是倒了血霉了,全盯上了这个地方。
  咱们白话了这么多,其实也只不过是几秒钟里四个人的心理和举动而已。
  王富贵根本没有理钱管家的叫喊,更看不见从身后掏过来的手。他那双又大又粗的手刚要薅住瓜秧,脸突然间涨得通红。
  坏了、准是桃被马老婆子摘着了。
  @二战启示录 48楼 2013-12-09 09:50:00
  第一次离楼主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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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喜欢,楼主就有继续碼楼的动力,感谢支持^_^
  十五 花落生根

  马老婆子用力一捏。你给我松手吧。
  王富贵向后一厥屁股,一个又臭又长的蔫屁直扑到马老婆子的脸上。
  “哎哟我的娘。”
  她捂着鼻子一连退了好几步。
  王富贵抱着肚子跑得比她还快,一溜烟直奔地边的芦苇丛。
  这回该换位了,高兴的沮丧,着急害怕的乐了,下手的纳闷。
  这三个人中变沮丧心情最坏,一秒钟的事,天翻地复的转变,钥匙定是落人手中。虽然这和锁已经配不上套(前面讲过枪一响就惊动看库的,但还有个上传下达执行时间差的原因),先骗入,后强取还是有希望的。
  王富贵呦王富贵,有什么事也该忍一忍,那可是你的职责呦。
  好、这钱给的太对了。这一把抓得太是时候了。
  两个人地处两个角度,张天木不知道怎么回事,钱管家可看得清楚。
  马老婆子更纳闷,我这一把啥也没摘着,那地方空空的。放的这屁可是够臭的,一定是内急憋不住了。这事我得闷在心里头,这个功劳就全归我了。
  摘不着就对了。
  一阵风把臭味传了过来,张天木这才明白是三急闹的。
  他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也得把肠子悔青喽。
  为什么?
  全是那揣了一天的馒头,再加上灌了一肚子芦苇沟的水,(井还在棉垛下面呢)不闹肚子那才怪。
  眼看着钱管家连土一起刨起了一大块,小心亦亦捧进了一个大筐里,张天木这才起身前去阻拦。
  合同上只是标明地上面的,连土一起拿,严重违反了合同的规定,管得有理。
  又轮到张天木拿合同说事了。奉劝诸位一句,签字之前一定必须仔仔细细看明白上面的文字。中国的文字太奥妙了,当心文字陷井。
  是不是慢了一点?
  一点也不慢,正是时候,现场的证据确凿,地下有坑、筐中有土,铁证如山,看你怎么狡辩。
  要说不慢也不对,不只是慢了一点,而是慢了一大步。师弟的确比师兄聪明,他要是早发现早就动手做了。笨笨笨,插小旗有什么用,照样连土端。端回家自己养大事成了。不过他不敢违背门规。
  瓜可以拿走,只可惜得舍了五行小旗,那也是地上东西。量他也不知其用处。土必须留下,瓜秧离了土看你怎么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是这方水土养这种瓜。)
  他还没认岀对手是曾经的师弟。
  嘿嘿、前面你是占了上风,没想到我没走,臭穷酸这回又翻过来了。等着那老婆子再来耍无赖,地里有宝贝我已经暗示她了,尖鬼溜滑的不会想不清。
  马老婆子不用暗示,早就动手脚了。王富贵前脚一走,她就奔瓜下了手。啥有用啥没用,她自以为分得清。好歹也干了这么多年神婆,还没看走眼过。可惜这回还真让张天木利用了,不是本科本专业就是不行。
  瓜秧没掐动,手被扎了好多个小窟窿。
  西瓜秧有刺,还真没听说过。
  不是刺,是细小的绒毛,植物生长必须的表皮。
  厉害、不厉害那能是神仙用的钥匙,要是一碰就坏怎么用。真没记性,忘了刚才绊你一跤了。
  别怪师弟骂师兄臭穷酸,也太墨守成规不知变通。这个天目门不改变迟早会关门歇业。关于这个问题以后再探讨,咱再回到瓜地现场。
  马老婆子被扎醒了。
  拿不走它,咱装着保护它。
  三花脸变得快,不吃香才叫怪。
  表扬、奖金,照单全收。
  新的任务马上执行。
  什么任务。
  缠住王富贵。借机清点清点怀里的银票。
  这个外围临时防线不攻自破,另一位守主防线的,还蹲在芦苇丛。
  没办法、直接上。有理咱怕谁。
  钱管家这会儿才意识到战线长了点,马老婆子一个人不能同时缠住两处进攻的敌人,主帅撤退的道路马上就要被掐断!
  该得好好组建一个小团队了,哪怕是个临时的,至少也能抵挡一阵儿。
  能这样想很好,马老婆子和三姨太暂时没有危险了。
  怎么办?怎么办?
  白纸黑字。
  除非有奇迹出现。
  别急、奇迹还真出现了。
  王富贵完事了。
  这肚子拧着疼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翻痛泄过后神清气爽。他站起来就跑,险些把马老婆子撞了一个跟头。
  离得够近的也不嫌味,对待工作也太认真了,用人就得用这样的人。
  王富贵在前面跑,马老婆子爬起来就追。
  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追有个屁用。谁见过一个小老太太追上一个大小伙子的。
  完了、这五十两银算是泡汤了。早知拉得这么快就该站傍边,不等站就先推躺下他。
  难怪不嫌臭,有五十两银子。五十两啊、二十亩地的收成。别说是推趴下他,再跟着骑上去就算是滚一身屎也值了。
  命中是你的财就完不了。
  王富贵几大步就追了上来,一伸手拉住了张天木的后腰带。
  喂、你抓错人了。
  “馒头,我还要馒头。”
  原来没抓错,刚泄完又饿了,还惦着张天木怀中的馒头。
  张天木气坏了。
  “你真傻了,前面跑的才是你的正差事。”
  一着急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王富贵听得懂吗?
  听懂个屁,本来有了两次洗脑就够糊涂了,这些天又这么一乱不是傻子也差不多了。那上面应该了解这些情况,下面的任务怎么完成啊。
  怎么完成?我也不知道。
  谁知道?天知道。这就用不着操心,上面一定有道理的。
  张天木也不管推得开推不开了,使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
  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你这轻量级的能有多大劲,回头他给你一下你该受不了了。
  手刚碰到他的胸口,王富贵笑得软做一团,不住地叫着:“痒死我了,痒死我了。”
  这么好就解决了?不用管,让他痒去,赶紧办正事。
  甭办了,钱管家早没影了。
  跑得也太快了。还能不快,人家有宝马。
  哦、那时还没有汽车,写溜手了。一匹快马还说得通,你这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
  马老婆子松了一口气,这十两银子总算保住了。
  “馒头、馒头、给我馒头。”
  王富贵显然是饿昏了头,一把抱住马老婆子就往怀里摸。
  不饿昏才怪,一连几天的玉米笋肚子早空空了,好不容易吃进一个大馒头还是个馊的。肠胃里的油这一折腾,泄得一干二净都前心贴后心,加上又一剧烈运动,上面给装的程序早因为能量不足死机。眼前唯一的事情就是马上充电,再运行下去不光死机,再启动怕是都不行了。
  我的乖乖、你这手还挺有劲的。
  王富贵的大手往里面这么来回一乱摸,马老婆子也有些吃不住了。前面不是说过她并不老,只不过干这个职业跑来跑去风吹日晒,面皮又黑又瘦满脸褶皱。要是有现在这么多的护肤品,说不定还是个美女呢。
  春心动了。
  没个不动的,人家从前的专业就是这个,只不过撂生疏了。
  动也没用,看来早就忘了摘桃摘空了。
  马老婆子的手也就不客气了,假装往外推手就摸向了前胸。
  干吗还用装,直接上才配得上正宗的师傅作风。这样下去怎么再教导下一代,白让闺儿耻笑喽。
  不装还真不行,张天木还没走远呢。
  “哎哟、哎哟、受不了了,这又痒了。”
  有问题了。二柱婆娘摸了半天也没痒呀,短短的这一会儿就连着痒了两次了。
  “哪儿痒痒?我给挠挠。”
  “别过来、别过来,不碰就不痒痒、我饿了,给我馒头。”
  一不痒又饿了。这脑子里光剩馒头了。
  “想吃馒头,跟我走。不光馒头还有酒还有肉。”
  春心动了就发善心,又管酒又管肉的,这买卖还不错。
  别臭美了,这几天死死缠住王富贵寸步不能离,这才是她主要的任务。你当那五十两银子这么好挣的。至于春心动不动,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
  马老婆子也纳闷,一个大老爷们那来的这么多痒痒肉,老闺女也没说过摸不得呀。
  老闺女也讲得够细的。难怪老的笑个不停。最好娘俩再交流交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哎哟、又痒起来了。你、你在前边走,离我远着点,不许碰我。”
  一连三痒,王富贵说话清楚多了。
  原来痒痒能清醒脑子,再多痒几回,王富贵能变回正常人啦。
  有科学依据?
  没有。
  不过他不会再痒了。
  怎么回事,解开他的衣服胸前的护胸毛全变成白色了。
  为什么?
  还记得有一小团棉花滑进了衣领吗。
  转化了。棉花的基因通过三次外力的催化,融入了他的胸毛细胞,再也除不掉。
  瞎掰胡扯,棉花基因能被人细胞吸收。
  怎么不能、航天飞机里基因都能转化,更别说是上面的神仙了。不光胸毛变白了,内部结构也改变了。现在王富贵的胃也正在慢慢地纤维化,等会吃饭时就转化成功。
  听说过肺纤维化的,不没听说过胃纤维化的。离谱,太离谱。
  别管离谱不离谱,反正是上面安排的。有提抗议的找上面说去。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找真了,太认真了没有好处——
  十六 十三条门规

  钱管家去哪儿了?客店一间坐北朝南的上房里正喝茶呢。一排大窗户全部打开,火辣辣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在紫檀的花架上,装着大半下土的大筐正摆在上面。
  紫檀的花架摆土筐,太牛了。不知店里的掌柜和伙计有何感想。
  想一想可以原谅,千万不可以问呦,人家又是买断,整个的楼上全包下喽。就连做开水的大铁壶也是自备的,把你上面摆的花放到了地下来这能算什么。
  看着瓜秧依然绿油油连个蔫都没打,钱管家痛快。
  师兄,师兄,有本事你追呀,没辙了吧。瓜就在这摆着啦,来偷呀、来抢呀、你不敢,十三条门规管着你呢。
  张天木在哪呢。
  楼下不远处站着,站着运气。
  这运气可不是武功中的运气,气一运,轻功一提,一个箭步飞上楼去。
  他可没有这功夫。是生气,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
  就算是真会这门功夫,他也不敢。十三条门规束缚着,有劲儿也不敢使。
  什么门规这么严厉?
  你问张天木吧。
  他生的这气中的暗气就和门规有关。
  明气是明摆着的,不用再说了,暗气必须得说一说了,这总窝在心里也太难受了,正好让他宣泄宣泄。
  天目门门规:
  一、强抢者、杀。
  二、泄密者、除。
  十戒为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
  每一条的具体详细内容太多太杂就不细说,知道总体精神就够了。
  得了、光这些就够郁闷了,再看细则,非得崩溃喽。这哪是给憋宝者用的,给清教徒(家理会、一种自发行善的民间组织。该组织成员连抽烟喝酒都不许可)当教义还差不多。这是那跟那呀,定这些门规的别是大脑进水了吧。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干脆改行吧。
  别急、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要的。
  十三、天时、地利、人和,方可取之。
  好么、大喘气。总算是有一条可以的。
  别好么了、这也强不到那去,就差让你拿着存折信用卡去取了。
  想不通、郁闷吧。
  不光是你,张天木也想不通。就连他的师父也想不通,要不怎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重复了一句先师的至圣名言:我们都错了。
  错什么?什么都错了?
  迷。
  怎么解,只怕也得和上两代掌门一样,临终天目张开的那一刻。
  那还不废了重定?
  不行、前头都没说明改,你就敢废了,这不是欺师灭祖吗。
  那也有办法,他们最后一刻不都是拍着天书说的吗,仔细揣摩也许能找到线索。
  白费劲,全是外文(不是地球上的语言,要不怎么称天书),一个也不认得。
  不认得、怎么翻译的?
  师公。
  师公何许人也?
  打住打住、这么捯下去就没头了。我们不急,钱管家受得了吗。他还等着憋宝呢。
  憋宝时辰还没到,另外还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别以为憋宝有了钥匙就行,那只不过是刚刚进了宝库的大门。下面的事远比阿里巴巴,芝麻开门复杂得多,那是归人间的宝库,这可是上面老天爷的库房呦。咱先让他忙着,捋顺了这一头再说。
  师公何许人也,地宝门采药的。
  采的不是一般的药,全是稀有品种。象千年人形何首乌、万年车轮血灵芝,八两长白老山参等等。
  时运不济,门派败落,眼看就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光想采这种药,那您也只好等等吧,几辈子也碰不上。
  碰不上?还真碰上了。要不怎么好接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管是善救灵兽,还是滑落仙人修炼的古洞等等之类经历吧,得到了这本奇书。
  一个字也不认识,问谁谁不明白,不是奇书是什么。
  机缘巧合吗,没什么好奇怪的。接下来老套子,开天目,只可惜开到一半忽然停电了。于是乎、天书只翻译了一半,还半通不通的。只有门规这些条条框框,全在天书第二页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好么、敢情开的那一半时电力也不足。从此他就盼着再开天目了。
  天目门由此诞生。
  差不太多也明白点前因了,我们接着看后果。
  该看钱管家做何准备工作。
  两件,找库门 、养宝瓜。只有将这两件做好,才有下面的其它工作可做,否则一切归零。
  何为养宝瓜,种的流程已经完成,只等着长大。
  养宝瓜四要素。一、原土。二、原水。三、原肥。四、阳光。
  中间的两项还没有,这任务不能派给马老婆子干了。怕她掺假。
  担心得对,随便找点什么水什么肥,谁也分辩不出来。
  出发,再奔现场。找库门,运水,找肥料,反正水也喝足了,人也歇够了。
  这么就走了,窗户也不关,不怕人来偷。不怕、懂的人有门规管着,不懂的不会要一个小孩拳头大的破小瓜。

  马老婆子从来没这么别扭过,仙客来楼上包间一坐,五十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拍,还真把领班的给闹愣了。
  一桌丰盛的酒席也不过一二两银子,干了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见这么做的。斗气?我们也没招惹你,再说给钱也得等吃完饭再结呀。
  “您——您先把银票收好,留神有风刮丟了。这张——就算是吃完了饭也是再换一张为好。”
  “嫌这张小呀,得、再给你换一张。”
  又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
  别问了,准是楼下的跑堂把人家给得罪了。这事也怨您自个呀,有这么多银子做身好的衣裳穿,上楼的客人还真没有穿成这样的。幸好这间的服务生上卫生间了,我临时过来招呼一下,要不然这麻烦就大了。

  马老婆子自以为自己穿得不错,一进门就吃了个大窝脖。门口的跑堂的一不掸椅子,二不擦饭桌,两眼上翻说:“我们这儿招待的都是贵客,您吗、还是去街角,那的饭菜便宜,量还多。”
  换谁谁也得火。
  马老婆子心里正高兴也懒得理他,掏出银票一晃就把他吓退了。这位也该支应一声,通知一下楼上的,他没吱声。凭什么你们楼上的叫服务生,我就叫跑堂的。(因为职称闹矛盾)干的一样活,挣得不一样多。
  还没有火。
  好几百两银票外加一面小旗。虽然还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它跟宝贝小瓜在一起,肯定比这些银票多得多。这样好的心情有点小不顺心能算什么。
  觉得自己满不错的,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仙客来、方圆几十里头一号的。按现在的行业标准,绝对够得上五星级了。进进出出的客人,穿的用的全都是一线大品牌的。
  进了包间又没人理。这个包间的服务生一看上来了这么一位,一个转身奔卫生间去了。省得跟她费话。她看了个满眼,火这才上来了。
  该着有倒霉的,领班职责所在,所以他来了。
  本来这事也没嘛,他说的也是为了客人好。正在火头上的人,好话也当坏话听了。
  领班是有涵养,什么别的也没说,只问了一声:您啦几位。
  “你管着我几位,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往上端。”
  原来来了个棒槌。得勒、上这穷摆谱,看不玩死你。
  领班的也动了真火。
  一声招呼下去,后厨忙开了,十几样最贵平时很少有人点的,一个接一个上来了。
  马老婆子也不含乎,一个一个的品开了。
  这仙客来最高等级的菜就是特殊的好,这十几道菜一个气死一个。
  说到这儿好象是少点什么?
  少什么?少一个人,王富贵。
  他不来了。
  怎么回事,他的程序又启动了,任凭死拉硬挒就是不走了。
  一结账、心疼了。
  一百五十两还算是打了个九折。
  这是玩我!
  没人玩你、是你自找的。
  她这才明白话放得太狂了。不能和钱管家比,人家敢张口闭口全包,是真有实力。
  不能含乎,银票往桌上一拍。
  够光棍的。
  “打包,送到我住的地方。”
  一片惊愕的目光。
  太露怯了。五星级的仙客来还没人这么玩过。
  没玩过老娘也要玩一回,不但要玩,还准备把这玩黄了。
  这话说的更大了,别是放狂话压寒气吧。
  这可不是狂话,马老婆子准备把剩下的菜带回去请钱管家尝。这里菜放凉了还是跟刚炒岀来的一样香,不是厨子不一般就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不是找宝贝吗,没准儿这有个活宝。让他把厨子挖走看你们还拿什么牛。

  张天木有十三条门规管束,钱管家可不听那套。说来也巧,下一个棉垛装完就露岀了石板,宝气立即被他捕捉到。
  他先是一喜,马上又发开了愁,原来这个宝库是这样的,难怪师兄这么多年没憋上。现在又被人虚惊过一场,肯定防备加强,只有尽快催成熟那钥匙才有希望。那几件宝物也该取来以防万一。
  要生扑硬上了。
  取水。
  井里的。
  取肥。
  天助我也。
  刚好有了一滩肥力最强的。
  也不嫌臭,太恶心了,真没法写怎样取了。
  王富贵算是帮了大忙。
  办法有了,机缘又都这么巧。我又早就跳槽离了师门,不受束缚。这一切都表明,老天创造条件让我硬上。
  十七 画个大饼

  “哎哟哎 您这是-------到那去啦,怎么这么味呦。”
  本想说掉粪坑的,没敢这么说。
  “你看什么,快接过去。”
  好么、一大木桶黄吧啦唧的水生生递了过来,那个味能熏人一个跟头。
  “你聋啦,快着点。”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马老婆子不敢再捏着鼻子往后退了。
  接到怀中险些坠了一个跟头。
  一大桶水没个不沉的,她这小身板能抱住就不错。
  “放下 放下”
  马老婆子有气不敢说。我今天这是怎么啦,还没敢说你许一掉粪坑就不爱听啦。你自个放下不就成啦,何必再折腾我。不就是成心让我也闻闻这臭味吗,我憋住不喘气故意慢慢放,让你找个心理平衡。
  “哎哟--------”
  马老婆子这才明白为什么非让别人换把手,这可不单单是闻臭味了。满满的一桶黄水无论怎么小心去往地下放,也会溅出来的。她个子又小桶沿快顶到嘴边了,加上又是猫腰向下的动作,这一咣当溅得脸上全是水点子。
  好损。
  不损、有福大家享,有罪大家受。他胸前的成片黄渍证明才刚享受过。
  原来是有了经验。
  马老婆子撩起衣袖一个劲地抹,真恨不得给他也来一个仙人摘桃。
  可惜不敢。
  不敢来明的,咱玩暗的。
  脑筋转得够快的。
  左手衣袖往外一甩,右手往里一探来了一个顺手牵羊。
  牵什么?
  当然是钱管家腰中的银票。
  对不能吃这亏,干这臭活就该有大报酬。最好多摸几张,把刚才的损失补回来。
  马老婆子也是这么想的。
  銀票没摸着,薄薄的一本小册子藏他最隐秘的地方。
  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不用提醒,马老婆子肯定想得到。
  看来又得给她加上一个职业,扒手。
  不过这职业划分还不能这么讲。她这双手是从来不掏外人口袋的。
  目标人群,男性、有密切关系。
  时间,正在兴奋之时。
  不怕被捉,捉住了也是一笑了之。(从没有失过手,所谓一笑也只不过是推测。)
  能怎么定论,随你自己想。
  得手了。小册子入了自己怀中,脸上笑成了花,一瓣一瓣的。
  这也太难看了。满脸褶子笑起来也就是这样。
  “这东西那都有,您吩咐一声我就替你办了,何必自己动手怪味的。”
  “你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肥水吗。用来浇瓜的。您放心,这活交给我了。”
  好么、门清,省交代了。
  省交代还真不行,这里面还有好多道道了。人家钱管家是想要按葫芦抠子,尽快催熟这瓜(钥匙)。
  能这么快?
  当然能。就兴现在使上化肥灌足水一夜之间摘黄瓜。一年两年长大的肥猪半年就能催出栏。钱管家只让瓜提前几天熟,完全也是有理论根据的。
  培养方法详细交代下来了。
  一 每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浇一次水。
  二 今天夜里屋内点上八十一支洋蜡,多一支不行了一支不许,千万不能灭了。
  三 明天以早晨起端到外面晒太阳,不许让阴影遮着它。
  “不行不行、您呀还是自个干吧,这活太细了我干不了。”
  自己干、我有空还用得着你,不盯着你你还不耍滑,刚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什么账?
  当然是没缠住王富贵了。看来弄这些肥水王富贵也捣过乱,否刚再笨的人也会把井水和大粪分着拿。
  正用人、没办法,接着拿钱砸。
  “想要多少,痛快点。”
  痛快不了了。
  钱是得要,现在不行。腰里一掏发现丢了东西,他还不得送官法办我。
  这么着急里面的原故大了去了,我得掏掏他的底了。别回头是丟了西瓜捡芝麻,那就太不合算了。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我看您还是赶紧吃饭吧,这可是从仙客来专门为你叫的。您是大行家没觉得这菜有点古怪吗?”
  她一是想岔开话不让他去掏银票。二是还憋着吃饭时的那口气。三是借这话敲敲他。
  这话里岔头太多了,虽然钱管家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可一门脑子全放到尽快把瓜催熟,还以是这瓜放岀来的。后面的古怪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跟我玩花样。好、你这个神婆子也想弄清这里面的事。成、我就告诉你点最动心的,再画张大饼让你跟着卖命。
  “饭我是没时间吃,话得告诉明白,你想比王富贵还有更多的钱,就得从这个瓜上要。为什么?没时间说。懂了马上按我说的做。还有一点也得你去做,浇完水点上蜡烛马上找那穷酸去。你不是拿了一面小旗吗,(原来小旗是她拿走的。)用它去换他的玉坠。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里边太深没法跟你说,换完了回头拿给我。”
  衣服没换一身臭气走了。
  剩下的傻了。
  疯了。
  没个不傻不疯的。这个大饼实在太诱人了。王富贵这一把就干挣了一万两银子,比这还多得多那会是多少,三万两、五万两。就是换成金砖也得-------
  空头支票开岀来了,这干劲马上就焕发起来。
  浇肥水、不臭了。
  点蜡烛、不呛了。
  说不呛那是不可能了,九十九支一齐点着,那黑烟子一会儿就呛得受不了了。
  笨、开窗户啊。
  不敢开。
  开了怕突然来阵风刮灭了一支两支的。九九八十一的纯阳法,这套路数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还是头一回见到用于催西瓜的。
  有点道理,温室大棚加太阳灯照大概就是从那发明来的。
  出了屋门脸上凉嗖嗖的,马老婆子这才想起有三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怎么变成三件了,不就是拿小旗换玉坠吗。
  另两件是她自己的。两提盒菜不吃就坏了,马上送到老闺女那。怀中的小册子得赶快藏好喽,贼赃老在身上带着可不成。

  “伙计”
  只一嗓子,伙计眯着眼笑模笑样就来了。
  有钱的能摆谱,有钱的不在跟班照样沾光,反正也不用付小费的。
  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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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提盒菜摆到桌子上,二柱子眼险些瞪出了眼眶子。
  能不吓人吗,什么菜也不认识,仙客来的提盒提来的,这还能贱得了。他要是知道花了一百五拾两,不脑冲血也得心梗。
  “你、拿上这一盘到院里吃去,那地方凉快。”,
  二柱婆娘真痛快,先把自己男人给开了出去。
  她是痛快了,人家受得了吗。
  没事,一声不吭端着这盘菜奔当院,当院里凉快。
  看来早就习惯了。
  这里本来就没他什么事,多于的。导演让他露这么一小脸,已经是抬举他了。听话的话一会儿还带他玩,闹句台词什么的也有可能。
  “娘 我拿两酒盅去,陪你好好喝几盅。”
  不问那来的,更不问价值几何,大有老娘的作风。
  “我那有个闲空,要不是送这东西,就打发伙计挑来了。”
  这谱也够了大了,听这调调、伙计伙计的了,忘了自己照样是伙计一个。真是不怕富翁要饭,就怕乞丐抱金砖。这金砖还没抱上就狂得找不到北了。
  “嗐 一本破书。”
  “你可别小瞧了,这上面的道道准多去了。这四个字我念给你听,憋宝秘籍、邪不邪乎。我猜这个老钱靠的就是这个。”
  “什么这个鸡那个什么的,反正不如银票有用。”
  白讲了满不懂。
  “你呦 哎 天生就不是这块料。银票 就知道银票。给 拿着。”
  “我的娘、这么多。”
  “这点算个屁。你只要把这秘籍藏好喽,过两天娘再给你个三五千两的,也用不着再跟这个穷鬼受罪了。。”
  人家给她画了一张大饼,她又画了一张小饼给闺女。
  老娘疼闺女天经地意完全正确,难怪她也画给她。岳母看不上女婿可就麻烦了,早晚扇忽出点事来不可。
  这回也轮到闺女眼珠子掉桌子上,虽然知道娘正给一个有钱的帮忙,可傍大款也没有这么快的。
  木头脑瓜子,这模样的谁要呦。
  “娘 那人给这么多钱别是没好事吧。”
  二柱一盘菜爬拉完了,又想来要第二盘,顺口接了一句。
  “滚远远的,我和闺女说话你掺合什么。”
  好不容易赢得了导演的好感,给了一句台词,一紧张还给说反了。
  想再弄盘菜吃得本该是这么说的:娘 那人给这么多钱碰上好人了。
  不会说话,菜没得吃,离婚也快了。哦、那时候还没有离婚这一说,只有男的休女的。万幸 万幸 如果有早离十回八回了。
  “你耳朵塞驴毛啦,我娘让你滚远点,柴火垛睡去。”
  直接罚下不再录用。
  “娘有这么重要的事,那也得擦把脸再走。这在灯影里还不怎么显,外面大月亮地的别把人吓坏喽。”
  马老婆子摸出镜子一照,自己也笑了。这脸上被蜡烛烟熏得黑一条黄一条,整个一个三花脸。
  “娘 你掉东西了。哎 这么小的小旗是做什么的,咋没见你用过。”
  马老婆子正用手帕擦脸,一听这话赶忙说:你可别弄坏了,一会儿还得拿它换东西呢。
  “娘 没了 没了 ”
  “什么没啦”
  “桌子上的菜没啦。这个死鬼敢上手偷啦。看我------”
  “等等闺女。我问你小旗呢。”
  “小旗 小旗 我就顺手这么一放,怎么也不见啦。”
  “这就对了。我说他怎么让我去换玉坠,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也是宝贝呀。闺女别急,看娘给你变个戏法。看、又有喽。”
  手顺着桌面上一扫,小旗就落在手中了。桌子上的菜原样又有了,只不过一个菜上留下了一个旗杆插出的小洞。
  跳过大神的确不简单,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明白了吧,有了这本小册子,娘还会变出更厉害的。快藏好喽,谁问也装不知道。娘得走了,办完了这事还得浇水看蜡烛。”
  十八 两个人的血

  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大道边上秋虫立即停止了大合唱,一匹快马踏起一溜尘雾急奔而去。马上坐着的人不住的夹动双腿,扬鞭狠催。
  太着急了,当心打急了马,马也会报复你。
  不用问、钱管家。
  没有关系的人当然不会写。
  出了镇子不一会儿跑出了十多里。
  别嫌慢啦,想快别骑马坐飞机去。笑话、那时能有飞机吗!
  不慢?还有一百多里呢,天亮之前还得赶回来。
  这时间是紧了点。
  紧了点?紧多了。这还不包括到了后要办的事情。
  宝马就是宝马,还真能理解主人的心情。出了这十多里后马性暴发,钱管家不敢再加鞭催促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两傍的树木连成了一条线。
  这马有这么快吗,照你这么写都赶上高铁了。
  一千担米换的,专为有急事用。没听大家常说千米马千米马的,指的就是这种马。
  别老外啦,学个话也学不对,那叫千里马。记着点,别再闹笑话。
  噢、千里马、千米马,管他呢,反正差不多。别打岔了,这一打岔后面怎么写都忘了。
  想起来了。这马就是快,这一快钱管家就不用着急了。这一不着急这高兴事又想回来了。
  准又是宝库的事。
  没有。想的是过去的事。
  过去的?
  对、说这事前咱先整句文雅点的,省得人家嫌咱太贫气废话一大箩。
  听着:马蹄声声敲岀点点印痕,思绪缕缕再现层层往事。
  打住,打住,还是憋宝的事要紧,别扯闲篇。
  这可不是闲白,都和憋宝的事有着紧密的联系。正好他还有一百多里要赶,马老婆子那边还没去换玉坠,咱们就从这玉坠说起吧。
  没有公演过的画面开始放映。

  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右手背流了下来。
  “师兄,你傻啦,快把手放下来,再不放可又来不及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高举一节粗大的老山藤条。目光死死的盯在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男子捂着的地方。
  背景,两山之间的峡谷。
  男子双手护着的地方,太极阴阳鱼形的大石门上的一个小孔。
  “师弟,不可以,快收手吧,没听见山神又要发怒了吗。。”
  大雨如水注一般流了下来,打在两个人的身上。男子手背还死死护住那个地方,鲜血混和着雨水无声地渗入进小孔中。
  “不,我不能再等第三回了。你松开手让我打开它,只要一进去山洪就奈何不了我们了。”
  “时辰还没到,强行开锁是师门不许可的,我不能看着你触犯门规。”
  “你——”
  孩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把藤条砸在了石门上,木质的藤条竟然碰了个粉碎。
  “这下你该松手了吧。”
  “快爬上去。”
  师兄的一声大喝惊醒了他。两个人手脚并用向上爬去,脚下已经是汹涌的洪水了。

  “唉、师兄呀师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愚笨。真闹不明白这么好的一扇通灵石门,竟然选了这么一个主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当初要是偷开成功,你就改姓郎了。”
  得,放映先告一段落,关于钱管家的个人简历开始交代了。
  真实姓名:郎占山。
  瞧这名字,山中狼是也。
  岀身:一个小地主家庭。
  个人成份:城镇流民(十岁时遭遇不幸,闹瘟疫全族人都死光了。官府焚烧尸体引燃了房屋,所有东西全被烧毁,其中包括地契房契。)
  此举虽为消毒灭菌,却有侵吞土地之嫌。一举两得,妙招。
  学历:私塾五年,背熟了上论。到此結束学业(学习刻苦进度真快天才儿童,比我可强大发了,到现在三字经我还背不全呢)。
  只可惜发生了这场变故,没有学上了,只好改寒受。
  喂,写错了,应该称函授。
  废话,那时候有函授这个词吗。
  没有,那就别这么写啦,太不通了。
  通、都没饭吃了不做伸手派行吗。怎么说也是个小富二代,忽然间变乞丐了,这脸面也拉不下来。寒碜不寒碜,换谁谁不难受。这么、寒碜也得受着,不受着没的吃,简称寒受。
  真够悲催。
  不过有一点比从前好了,思想解放了。想什么也没有先生管着,他开始思索为什么会变这样。该怎么办才能从新尽快致富。由此由一个有文化的人,转化成有理想的实干家。
  不要没饭吃,要饭也要要出学问来,这是他致富路上的第一步。
  坑蒙拐骗偷,虽然是最快最实用的来钱战术,要掌握里面的精髓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但这个骗字决他很快就吃透了。于是乎大大小小的庙宇外多了一个柱双拐的儿童,一块白布(会用道具)滿是心酸的文字(内容夸大但基本属实,文采不错字体工整),引来了善男信女的同情。不用大呼小叫求爷告奶,大把小把的铜钱来了。
  这招不错,现在继续有人使用。
  机缘巧合,有人看上了。
  没别人、当然是张天木的师父。
  简单得很,一拍即合。
  这词用的有点别扭,不过有道理。一听完师门简介,正中下怀,发财原来这么简单,没道理不去的。
  师父这边正缺个文化人,如此聪明灵俐又没有家庭束缚,参悟天书后继有人了。
  有爹有娘的他是想收,谁去呀。想必他也是这么被师父收来的。
  皆大欢喜,一个师父两个徒弟,多好的事。
  没过多久有人不高兴了。
  谁、张天木?
  不,郎占山!
  他想发财,师父教给如何憋宝,正好啊,有什么不高兴的。
  生活环境不行,达不到他预期的指标。
  一个从小吃肉的少爷,一个还能大把挣钱喝酒吃肉的乞丐,突然间让他全戒了,能高兴得起来吗。他更闹不明白,憋了半天宝,怎么还不如个要饭的。
  我也闹不明白,看来从上一代到第三代有没有憋到宝还是个未知数。没憋着光吃素还有得说,要是憋着过,嘿嘿,那真是大脑进水了。
  这还不好办,不想干就辞职,简单的事。可那会儿不行,磕头认了师父的。师徒如父子,想出师门先打断你腿再说。
  那也应该偷着逃,天下这么大,又没拴住腿。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懂得一个道理。天降大任于——苦其——
  好了,苦就苦吧,反正还有两个陪绑的。更关键的一点,这憋宝的秘籍可是真的。
  没过多久,也就是师父刚教完几段口决,郎占山上街时内急,一道白光从池内射出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穿过污秽的粪便,一个小元宝在下面。
  还真有实效,师父看人不错眼却不行,只怕此时还没有这种特异功能,张天木更不值一提。
  酒有了肉有了,嘴甜了手勤了腿快了。只盼着师父多背几句口决给他听。
  原来秘籍只能背给听,书在哪见不着。要不怎么只顺走了一本释本。这一点也是叛出师门后,郎占山才发现的。
  一顿训斥劈头而来。一百遍十三门规,跪着背去吧。
  孝敬师父还有错了!这也太——
  大错特错,训你就训对了。酒菜一口没吃着,全泼在地下了,门规原本就没商量的。
  也就是郎占山能忍。
  这样的门规太奇怪了。
  不怪就不叫天书上翻译下来的,肯定是有足够的道理。要怪也只能怨自己参悟不透。
  别急、我非把这臭规矩改了不可。喝酒吃肉怎么啦,我照样要开天目了。你们守规矩两眼一抹黑,就会拿个小旗瞎比划。
  师兄,哈哈,你拿着真本也看不懂。还有那块灵玉你更不明白了。反正很快也要见师父去了,等我把你送走后一定把这副本烧给你。
  这一哈哈,郎占山在马上醒过来了。
  这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呀,忆苦思甜懂不懂。这种兴奋的时候回忆点悲催的事才更有滋味。别臭美啦,这还骑在马上呢,当心摔下来。
  千万别念,一念还真来了。
  一条红色的长绳横空拦在马前。
  一声嘶叫,马猛地停住了。
  惯性来了。
  脸也破了牙也掉了地下血一大摊,人在地上没敢动,手先伸进怀里把所有银票往外一扔。
  懂行、老江湖了。钱算什么,命最重要。
  银子花得太张扬,劫道盯上了。
  没有、连个人毛都没有。
  绳子呢?
  不见了。
  眼看花了,马眼可不会花。
  花不花的顾不上,收拾东西扬鞭催马,马光是嘶鸣不肯走了。
  奇怪?不怪这本书就不叫天知道了。
  怎么回事,郎占山知道遇上邪事了。
  这点小case还难不住他。
  头发一根,马头上一拴。
  马长嘶一声,跑得跟从前一样快。
  厉害、虎妞的头发早就备着。
  三姨太偷偷揪下的。
  郎占山做梦也想不到这红绳子是系玉坠的丝线。怪就怪他太贪心了,竟然想出拿人家丢的东西,再换人家的东西。
  太缺少做人的准则,拾金不昧上学时老师没教吗。不正当得利应无条件归还,那是必须地。
  好在那会儿还没有这个法律。这个玉坠可不这么想,好歹你也是受过中等教育的,人家有文化的人连嗟来之食都不接受,况拾遗得利污其行乎。
  好么,这是玉坠吗,文化还真不浅。
  浅、浅能配给上面的神仙当大门。
  这两下一重复,玉坠的本来面目全明白了,就是当年张天木双手护住的那两扇石门。
  石门记仇了?对、不但记仇还懂得报恩。
  笑话、没听说过。
  趁着马老婆子还没来,我就写出来让大家看看有没有道理。
  十九 吃两头

  这块昆仑玉形成足有上百万年了。经过日月精华加上本身的素质有了灵性,慢慢通晓了阴阳之理。昆仑山本就是很多神仙修道之处,太上老君也正在此修道炼丹。一看这一面白玉一面墨玉,就知此物已有根基。更喜它天性食素喝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是块可造之材。便携回洞府,变幻成洞府的大门。
  怎么不变成个石猴孙悟空之类的。
  幸亏他没这么想,否则又多了一个偷仙丹的。太概可能也许就是当时只这么一个空缺,就临时征用了。
  虽说只是成了大门,但那是最高等的学府,出岀进进不是教授导师,就是达官政要上面的人物。受到这般熏陶,素质得到了很大提高,很快就能任意改变自身分子结构。(可以变大变小了)
  太厉害了,最高等学府就是高大上。
  好景不长,就在刚刚学会变幻老翁,上面的一纸调令,学府全体搬迁。(到上面讲学去)呜呼哀斋、临时工不带玩。完了、留下了,自谋出路。(当年进去也去,早是空洞了。)
  眼界高了找职业特困难,(一般的主还看不上了)这一留就是若干万年,这里面的辛酸苦辣就不必说了。
  张天木的那股热血温暖了它冰冷的心,这样的主人太难得了,更可贵的是他也吃素。对他的师弟可腻歪透了,一双脏手沾滿油腥,要是这双手摸过的钥匙插进来可真受不了。(门规定对了吧,十戒有道理。)
  现在这个主又在打玉坠的算盘,它哪能答应,所以先得给他点苦头吃。他不是打破了主人的手吗,我就打掉他的牙,看他还怎么吃荤腥。
  “张先生在家吗?”
  不好、算计我的帮凶来了,得回来帮助主人对付她。
  郎占山还以为虎毛吓退了邪物,其实人家自己撤走的。
  聪明的傻蛋,老虎对石头,根本不对路。

  “等等、有什么事您就站门外说。”
  “喂、亏你还是个教书的先生,那有让客人站门外面说话的。起开、先让我进去。”
  “这黑天昏地的,恐有瓜田李下之嫌。”
  “哎哟、你可真酸死人了。今个这事我还非得进屋说不可。不是男女授受不清吗,有本事你就拦着我。”
  无赖加流氓,挺着大胸脯硬往里闯。
  管用。
  “哎哟、敢情这里边这么素。瞧瞧、兰被褥白碴桌柜。我的天爷,比土地庙都难。你就不会上点油漆换个鲜亮点的被面子。”
  没法挡进屋了,先是一顿贬损。这不多于吗,你是来说事的又不是和人家过日子。
  “华而不实虚荣也,非君子所需。”
  “打住打住、这牙都要掉了。你倒是进来啊,没人吃了你,站门外边怎么说。”
  一次交手、张天木终生难忘,就算不吃也不敢进来。
  “得勒、给你看样东西。”
  这回又管用了。
  怎么样,乖乖的进来了吧。不但进来,而且把手一伸老长。(还是不敢靠近)
  “嘿嘿嘿,还君子哪,这是要抢呀。得勒、还是揣怀里保险。来呀,想要?伸进手来掏。”
  完了、只能又缩了回去。
  想当君子。对不起、甭想战胜小人了。
  “此乃先师之物,万望归还。”
  “别蒙人了,我早知道干啥用。想要。行啊、拿五百两银票来。”
  明知他拿不起,故意要高价,好为下面找辙。
  张天木傻了。明知这是故意拿糖,却说不出话来。
  五百两!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还价呀。她漫天要价,你坐地还钱,先给她开五钱银子试试看。让这刀磨得快点,切下一个小米粒让她尝尝。变相告诫这东西不值什么钱。要不就把所有的小旗全拿出来,明示这东西我有得是,彻底摧毁她的自信感。两种方法随便用一种,主动权就掌握在手了。
  先是猛伸手,后是直了眼。马老婆子是干什么的,积年拿大话压寒气骗人的主,张天木这点心理活动全落在眼中。
  “没银子。用房子用地换也成,只要能合够五百两什么东西都成。”
  她毫不松口,为的就是让张天木主动拿出玉坠来。
  战术不错,买卖人的本事也在行。不能先让对方猜到想要什么,玉坠自觉自愿拿岀来。上来先贬损一番,是为这做铺垫。
  张天木外乡人一个客居此地,除了应用的东西别无值钱的财产,维一能换银子的也就是这个玉坠了。
  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干张着嘴作揖了。
  马老婆子二郎腿一架,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这会儿别说是作揖啦,就是磕头也没用。这一不是民政局,二不是慈善会。除了银子玉坠,别的免谈。

  僵住劲了。
  这俩僵住不要紧,有受不了的啦。
  又瞎掰,屋里就两个人全别着劲,哪有第三者。
  有、还是正主呢。
  玉坠受不了了。
  马老婆子满口的酒肉臭气,加上污秽之体息,薰得它太难受了,不由得往屋外扯主人。
  看来玉坠虽然通灵了,但总归还是石头,人的事情还是不太明白。这么多么难受也得忍着,这可就是奔你来的。
  张天木突然间觉得脖子又是一紧,(上一紧一定是摔郎占山去了)不由得往后扯了扯红丝线。
  “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了,脖子上的小玉玩意看上去还行。好啦、算我吃亏,是多是少就这么着吧。值当拿回去哄孩子玩。”
  得了便宜还卖乖,纯正商业口吻。
  “不行、这可不行。它可是救过我命的。”
  张天木双手护住胸口,玉坠这才不再跳动。
  他要一想换,玉坠岂不要自己飞走了。
  也许,可能,天知道。
  “一个小破玩意,瞧吓得那个样。这么便宜的事你都不干,不换我可走了。”
  师门之处虽然重要,可也不能失信于挖药老翁临终之时的嘱托。这个玉坠一定要送还到。
  “我没有钱,玉坠不是我的,不能换。你赶紧给我出去吧。”
  “行、算你比我狠。喂、我知道你们正暗里斗呢,再加一件他的事怎么样。”
  势在必得,大饼的诱惑力太强了。信息的诱惑力也不小,不往外轰了。
  棋逢对手再度交锋。只不过天平向这一边倾斜了。
  马老婆子为难了,一时情急冒出来的话无法去接了。真正的消息她没有,猜测倒是一大堆。可件件都和那张大饼有关连,总不能因小失大吧。
  张天木这才明白事件的来龙去脉,索性一言不发继续发呆。
  应激能力较差,以勤补拙。可以后发制人了。
  “守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好着。可惜差了一点,人家并没有表示同意。
  “你随便捡一件说来听听。”
  漂亮。只是听听而己。
  说什么?
  马老婆子汗都下来了。扯不上边的说了也没用,沾上边的又不能说。
  急坏了。
  猛然想到了那个小册册。好、就拿它云山雾罩先说一说,反正和现在的事隔着十万八千里。
  “钱管家这人可能是有病了,一上厕所工夫特别长,还总爱抱着一本医书看,我猜八成是得了便秘了。”
  这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哪跟哪呀,可就歪打正着了。张天木马上就联想小师弟。这人怎么和他一个坏毛病。
  没道理,天底下爱坐在马桶上看书的人多去了。
  现在是没道理,过去就是绝对有道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种高可不是随便这么一念的,要用行为来证明。例如不可随便乱扔乱放、开卷阅读之前要洗净双手等等、等等。试想一下把书拿到厕所里去,岂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没见效果。
  当然看不见啦,人家只不过在心里想了一下。
  好、再往下说一点,反正不着急,回去还得被蜡烛烟薰着。
  “书皮上还写着四个字呢。”
  张天木心里一动,也是四个字不会这么巧吧?变化再大我也应该认出他。
  “什么字。”
  “我是想问个药方来着,那敢问呀,神神秘秘的当宝收着。对了,上面还真有个宝字。”
  “宝?!那三个字是什么?”
  “宝字前面好跟便秘有关,最后面的字横横竖竖太多。”
  笔画多?那肯定是个籍字了。没道理、便秘宝籍,这也不通呀。
  “肯定是这四个字?”
  “反正差不多。我这年纪大了时常大解不下来,憋得难受死了,先生说是得了便秘,再不治就爱转——”
  用得着这么绕吗,真不嫌罗嗦。
  “等等,你看是不是这四个字。”
  终于反映过来了。
  马老婆子装模作样看了看。
  “还真是这四个字。张先生、你也知道这本医书。这就不怕了,他可我病得重肯定斗不过你,我这小旗没交给他算是对啦。”
  还绕、没完没了了。这叫装傻充愣,你憋宝我憋你。就是不让你们看清我。
  “什么便、这是个——”
  嘿、跟这种睁眼瞎叫什么劲,便呀憋呀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师弟,师弟,这释本在你手里,师父肯定是被你害死的。郎占山你好狠毒——”
  这些话原本是在心里说的,心中的怒火一冲,冲岀口了。
  马老婆子一听全明白了,原来你们是师兄弟,怪不得钱管家这么门清。再细一咂摸,这意外收获可大了去了。小旗可不能换了,回头能派大用场。得勒、您啦再见吧,拜拜。
  她溜了。
  二十 临阵磨枪
  她排兵布阵绕了大半天,终于归到了正题上,说撤就撤了,张天木该怎么想。
  简单。
  不想。
  天时地利人合、他不能改变的信条。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时辰不到强求也没用。就如这个玉坠一样,原本只是出手挽救一个老人,结果背负了一个重任(没名没姓去’找人)。方向地点都找遍了,打听过多少个猎户。听的人全摇头笑,四个力还叫长弓,五岁儿童也拉得开它。(没有领悟这人就是你。弓长为张,四立着不就是目字了吗。至于那个字就更简单,老人叮嘱你坚持找准能找到。坚持是什么?天天找。)结果人没找到,玉坠显灵反救了自己。
  睡觉。
  马老婆子一溜小跑回了闺女家,手忙脚乱倒空了盘子里的菜,又叮嘱不要关门,拎着两提盒回客店了。
  搞什么、抽疯吧。
  还好、关门不关门的她闺女也不在乎。
  看来没少给人留门。
  这一夜有四个人闲不住了。怎么闲不住听我一个个说。
  钱管家是第一个。他的事最重要,嘴角淌着血赶路,就是回去拿几件东西,没有它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提取宝了。
  那一定是前面说的上天入地梯,穿波避水兽,枪到众皆服,万物都一处。
  对、正是此宝物。
  嗐、早干嘛去啦。
  没干嘛,这宝贝咱前面说过,它与主人分离久了功效就没了。得现用现取,最多能保十二个时辰。
  那也用不着着急,“钥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熟,万一?
  没有万一,钱管家早就算好了,只要白天不岀意外,保管晚上瓜熟蒂落。
  那要是阴天不出太阳呢?
  别担心,太阳好着呢。
  那更用不着急了,晚上再回来不正好。
  想憋宝哪这么简单的,万一白天一眼盯不住,来个黑狗啃上一口就全泡汤了。
  黑色的狗也太倒霉,火眼判官要用它的血,小命就没了。好不容易他疯了,钱管家又盯上了,千万可别露头,小心命又没喽。
  那也好办,先别拿小旗换玉坠了,直接往上一插全解决。
  不行,这种隐形术只对人眼管用,别说黑狗连猫和老鼠都不管事。
  所以算计得差一点也不成。
  那当然、不全计划好了怎么行,这可是玩命的买卖。
  我们再回头说说那四样宝贝是什么。
  听好喽,梳头的篦子、脚上的鞋、鬓发的簪子、坐下的马桶。
  胡扯!这啥宝贝啊,这东西谁家都有啊。
  有也不顶事,只有虎妞用着的才管用,人家可是财神爷座下白虎的假身。
  好好好,那快说说有计么用吧。
  什么用、别急,用的时候就明白了。
  他忙、马老婆子比他更忙。他还有马代步,她可是来来去去一溜小跑。
  不就是盯着点蜡烛的事,客店楼下椅子上一坐,要是怕估摸不准,勤上去几趟,有什么可忙的。
  她得上闺女那看书去。
  这一对儿真配上套了。一个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快马流星取东西。一个临阵磨枪,想考状元?
  这可比考状元重要多了,一个憋宝界未来的老星,正在孕育生成。
  要不人们总是爱说大器晚成呢。
  成得了吗,这玩意也有速成班?
  马老婆子有基础。虽说是隔行如隔山,但跳大神和憋宝同属荒诞怪论学。一个为胡言乱语系,一个为子虚乌有系。很多原理还是触类旁通的。
  当意外知晓了这两个对手的关系,一个大胆有创建的构思马上在她脑海中形成。老婆汉子闺女儿子有,也不如自己有,是她的处世哲学,更何况仰息外姓傍他人之手。怎么办?取尔代之。


  有主见、有魄力、符合古人所说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的经典格言,兼有现代企业家见缝插针雷立风行的范。
  决策做定,当然要看行动,否则一切全是零。
  行动的成功与否又要取决自身条件和外在因素,这就好比人有两条腿才能行走。
  马老婆子自认完全具备了这两个支撑点,(秘籍和小旗)虽然眼下它还很软弱无力。(秘籍没顾上看,小旗只知一点使用方法。)但丰富的阅历和足够的时间,她相信能够先找到支撑点上的关键位置。
  说干就干不能耽误,争分夺秒抢时间,一场个人接力加点蜡读书鸣枪开赛。
  先别鸣枪,比赛规则还没讲了。
  没规则,路线很简单。客店,闺女家。二分钟换蜡浇水,三分钟回闺女家。三小时五十分读书。
  真够她的忙的。这么高深的教材不足八个小时,即使读的完,要想领会精神那可是难上加难。人家师徒三代研究了两代半还没真正出成果,她伸手就想摘也太白日做梦吧。
  这么想就大错特错,前面的是真没仔细看。她才没有这么笨,赶紧学是为了找到支撑点上的关键。
  关键就这么好找?这就看是否能有灵光闪现。当张天木恨急之下脱口师弟师父之时,一个闪亮的契合点就已经出现。马老婆子这大半生就靠这个吃饭了,利用矛盾解决矛盾。既然师兄弟又有血海深仇,无意中让他们俩摊开了牌,这正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时机。什么大饼小饼的,我撤开了你们中间的挡板,你们开打吧。趁你们忙的时候我把小旗往头上一插,嘿嘿、想拿什么还不随我的便。
  好不好?可惜行不通。
  怎么啦?看了一遍书才知道小旗并不是一杆,用途各是各码。这杆是只针对物的,长腿的不算。憋宝想要安全必须八面见线。
  好郁闷、白高兴了。
  傻了吧?
  没事、又到了浇水换蜡的时间。跑动跑动,吹吹凉风,把预备方案再盘算盘算。
  还有预备的?
  那当然啦,干这么大的事情,搞不好那是要老命的。那个穷酸还好办,这个主连师父都敢杀,谁听了不心寒。马老婆子、别做预备方案啦,大饼有毒赶紧闪了吧。
  闪?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贼船想下来,不可能。
  卸磨杀驴,马老婆子当然更清楚这一点。如果自保又得宝的办法行不通,就只能退居第二了。
  啥预备方案?
  搞黄它,让他失败,活没干完他总不能杀驴吧。
  为什么不再坚持小旗换玉坠,这就是当时用意之二。玉坠肯定比小旗有用。它不是师门之物(穷酸应该不知用处?)。憋宝离它不行。肥水给他换换,九阳之法给他减减。这几样往一块一加,嘿嘿、看你小子怎么玩得转。
  办法是不错,一拍两散全都没钱赚。
  可惜、真完全这么想就不是马老婆子了。她就用不着又跑回去接着读书,安安稳稳眯上一觉多美。
  她呀,又延伸岀了新的想法,有钱最好一个人赚。
  两代半人精心研究的书,她只看了一遍就知道如何规避风险,并马上应用。(多读下去怕是成人精了。)她能放手不读吗!不但要读,还要争分夺秒地读,下一次憋宝一定要走在这二位前头。
  独吞啦!
  行、想挣钱当然不能闲着,得勤奋学习和工作。就让她忙吧,为理想而奋斗。
  客店的伙计和二柱婆娘成了陪绑,幸好不是去刑场那种。
  她出来进去的还不算什么,反正夜里随时会有客人投店。只是这九十多支蜡烛一点,楼下的客人还以为失火了,只要是睡醒了的都过来问。伙计这一夜根本没闲着(光回答问题),三大壶水下去嗓子还肿了。
  二柱婆娘本没她什么事,(一个看书一个睡觉)但她有个毛病不好,有灯光就心燥。一心燥就睡不着,忍到下半夜实在受不了了,爬起来去了柴火垛。
  天刚大亮钱管家就赶了回来,拎着马鞭子先奔了楼上。一进屋门险些呛了他一个跟头,满屋子的蜡烛味直钻脑浆。马老婆子乌黑的脸,通红的眼,着实吓了他一跳。
  “哎哟我的大管家,您可算回来了。这一宿可把我熬坏了。连个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误水灭了蜡。您快找个人替换我吧,再下去非昏过去不可。”
  说瞎话都不眨眼,也不怕去调查。
  没的可查,正事还干不过来,早就算准的。接下来让你小子熬吧,反正你不敢交给别人盯着。跑了一夜马再加上一白天,穷酸对付起来该差不多了。
  “你等会儿再走,玉坠的事办了吗。”
  玉坠?别想了。小旗也放闺女家了。这会儿你还不知道吧,秘籍也姓马了。姑奶奶早就防着这一问了。
  “回来后就把它随手扔到外屋的桌子上。”
  “桌上?不可能。我进来时只看见一桌子的空盘子。”
  “空盘子?!哎哟我的菜呦,是哪个缺德鬼全给我偷吃喽。那可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专门孝敬您的,我一筷子也还没动呦。伙计——”
  马老婆子干哑着嗓子叫了几声,声音低得连钱管家也听不清。
  “别叫了,没有人敢上来。”
  钱管家试探着虚空从桌面上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扔哪了?”嘴上说着,身体也不闲着,来回在外屋趟来趟去。
  小样、我可没空跟这儿泡了,给你个定心丸省得再折腾。
  “我还怕猫腰撅腚窝折喽,这才放到这了。”
  这谎话编得真圆乎,连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想怪我,没门,这都是为你着想的。
  二十一 都使暗招

  钱管家心里明白了一大半,这小旗肯定是找不到了,敞着的窗框上到处都是稀稀拉拉的油渍。
  原来费劲拎回的空盘子派上了这用途。
  “行啦、你也歇着去吧。”
  “那哪成、我非得找出这个贼不成。一百五两我不心痛,小旗非得帮您追回来。”
  “算啦,反正也没啥用。给、晚上办几样一般的菜,酒多来几壶,剩下的归你。”
  “好勒、您就——”
  “去去去!”
  没等马老婆子说完,钱管家驳头进了里屋。
  心里美、手头就快,三两下装好盘子,开路。
  奔仙客来定菜去了。不但没亏,五百两银票到手了。
  这钱也挣得太痛快了。
  想得美,钱管家恨死她了,但正是用人之季,丢个棒捧糖哄她乐一乐。
  按说师门的宝旗师兄没有理由放弃啊,也不知这婆子怎么说的,(肯定是贪得无厌)生生搞砸了。小旗放哪不好,偏偏放在菜盘子边,也不知让哪只野猫叼走了。三姨太办事也太不得力了,四件宝物只是弄出两件来,再逼她进去,死活还不肯了。最要命的是摔了一跤,秘籍丟失了,里面还有什么玄机无法参悟。(没有玄机了,那是释本。)
  马老婆子痛快不光是痛快在钱上,三五百两在她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但必须得这么做。秘籍没怀疑到头上(他掏银票时肯定知道没了。她也没想到出岔子。)。小旗又没法追究。现在两个人全在明处,自己站在暗处进退自如。暗招又给他使上了,再烧一把火,单等着看乐了。
  这回钱管家想憋宝难度更大了。明的暗的中间的,矛头全对准了他。
  他怎么办?
  好办、先睡觉,身体是本钱。只有懂得休息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
  瓜秧晒太阳谁守着?
  一根头发往瓜秧上一系,众杂物全都回避不敢靠近。
  道理?神虎毛就有老虎味,猫呀狗呀那个不怕。
  马老婆子累傻小子的计划落空,自己反成了傻大妈还在忙活着。
  一、先去定晚上的酒和菜。
  仙客来还没开门,她可不管这个。当当当地一阵猛敲,全给砸醒了。跑堂的开门一看,这位冤大头怎么又来了。这回可不敢再小看了,也不管早上营业不营业了,点头哈腰往里让。
  “别价、就门口说就成。记着、定几个晚上的菜,越简单越便宜越好,酒来个十几壶还送那去。接着、这是一两银子不用找了。”说完放下提盒转身走了。
  跑堂的这个气呀,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不是玩我吗,楼上的命就该这么好,月底的绩效工资翻了两倍。到我这一两银子十几壶酒加上菜,连半钱小费地落不着了。
  马老婆子还真不是来玩他的,下面要办一件大事,那有闲心干这个。要干也得干个大的,目标搞的不是伙计,是东家。
  还没忘那个碴呢,有失老星风范吧。
  老星新星也照样,争强好胜事更多,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二、马上把消息反馈给张先生。(暂时的同盟军、叫穷酸有点不够意思。)
  直接说?
  那可不行,岂不是由暗也变明了。
  怎么办?
  匿名信。
  这办法好,延用了若干年至今依然好使得很。只要接到不论真假,先够你忙上一阵子的。
  具体写什么就没必要细说,标明事情和时间就ok了。送就更简单,裹上块土圪塔,扔进去,万事大吉。
  下面去睡觉,问题交给同盟军,让他着急去。
  书是读不了了,万一晚上干大事可得养足精神。
  说来也巧,不偏不斜正正砸在他的馒头上。早饭还没吃先来了个土圪塔,张天木气坏了,这是那个学生冒坏水。再一细看傍边还有张纸。
  ——瓜快熟了,晚上——
  一连看了两遍,张天木的头都大了。这畜生!这是要逆天而行,也不怕损阳寿遭报应。
  头大不管用,赶快想办法吧。
  他这一圈一圈在屋里“推磨”,还有一个比他更发愁的。
  谁?远在百里之外的三姨太。
  大半夜的就被猫叫惊醒了,(联络暗号)派下来的任务是偷东西。
  偷别的还好,竟然还有一只臭马桶。捏着鼻子去吧,幸福生活要从这臭马桶开始。
  把簪子篦子摸到了手,又去摸地上的鞋,床头床尾摸了好几遍就是没有。奇怪?鞋脱哪了?

  虎妞一挺身坐了起来。三姨太的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还好,她下床闭着眼直奔马桶。这回三姨太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摸不着鞋了。那双绣着老虎的大鞋,穿在她那双气死男人的大脚上。
  又巧了、睡着不脱鞋。这习惯可不好,也不怕床铺弄脏喽。
  她就这本性,不但不脱鞋,连衣服都穿着。你见过哪只老虎扒了皮卸下利爪睡觉的。
  好么、在这等着呢。
  三姨太好不容易等到她上了床,这鞋是不敢生拿了,刚想去拿马桶。虎妞侧过身来半睁着眼来了一句话,没把她吓挺过去。
  “天亮还早呢,别忙着倒马桶,一会儿还得拉呢。”
  连滚再爬出来后,打死也不再进去喽。
  还好、钱管家没有埋怨她,只是把一个木盒塞到她手中。嘱咐她务必收好喽,两天以后他不回来就是大功告成,将盒中的香囊带在脖颈上,拿上银票赶快奔西走,他会沿着香气追上来的。
  要卸磨杀驴了用不着埋怨。
  可怜三姨太还舍弃不下衣服首饰,正为带哪些好发愁呢。
  转了不知多少圈,想了不知多少法,张天木终于憋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缠住王富贵,不让他离开水井半步,论动手他可比郎占山强多了。论斗法,师门的小旗全在自己手中。就算王富贵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也有机会将消魂落魄粉拍到他身上。自己再拼上命去挠上一把或咬上一口,只要弄出血来管保他肉消骨烂。
  什么粉这么厉害,都赶上高浓度硫酸了。到底是祖师是挖过药的,整化学玩意也在行。有这本事,干嘛要改行呀,申请专利照样发大财。
  话又说回来,他这哪是办法,纯粹是一命拼一命。不是两败具伤,而是双双全亡。面对杀害师父的仇人,勇气可嘉,精神可加。马老婆子要是知道他这么打算,非得乐疯了不可。
  决心已经下定就没有什么顾虑的了,张天木此刻反倒轻了,仔仔细细的吃完午饭也上床睡着去了。
  好么、又一个睡觉的。刚起来又睡,睡得着吗?
  喂、看清楚了再发言,是中午饭。
  好家伙,推了一上午“磨”,是该歇歇了。可马上就跟死神接吻了,真能——
  你问我、我问谁,有几个又下过这样决心的。想明白?只有天知道。
  三个人大白天的睡觉,睡得香吗?
  还行、三分之二行。
  这三分之一一定是钱管家。
  不错,一个视死如归,当然睡得香。一个苦读一夜书,脑细胞早就不堪重负倒头就着。只有骑了一夜马的这位,所有机能全要求休息,总指挥部不下命令,只好蜷卧在躺椅上假寢。有过失眠经历的人都知道,干躺着睡不着是个啥滋味,苦不堪言呦。
  四件宝物只有两件,满有把握的玉坠也没换来,所有的步骤必须全盘修改。
  一二三四五六七、所有问题全在大脑里盘旋,越搅越乱。
  真够呛,可别宝还没憋到,人先神经错乱喽。睡不着就别蜷着啦,起来溜溜兴许管点用。
  腰和腿不给使唤,痛啊。
  他这也就这模样,先不管,王富贵比他还惨。
  他一夜也没睡好,翻来覆去,除了烙饼就是喝水撒尿。
  大夜里的喝这么多水干嘛?
  不喝不行,附近地里的玉米高粱全让人收走了,只剰下光秃秃的秫秸杆。想再弄点吃的,啥也没有,不喝水行吗。换你试试,光喝水不吃饭睡得着吗。
  这不太对吧,前两天还是玉米笋,这么快就长熟啦?
  不长熟就不能掰,还没壮起粒来的高粱都砍去了头,更别提玉米笋啦。
  真是全疯了,这可是明年的口粮,都不想活啦。
  没全疯、只疯了一个。他把周围五十步的庄稼全收购了,条件优厚。原则就一个,天黑之前全部收净拉家走。
  这种好事谁遇上过,不卖才是傻瓜呢。
  甭问了,一定又是钱管家干的。真是下了血本,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他坚守工作岗位寸步不离,不饿急了怎么进行下一步。这是水源没法切断,否则差点上演失街亭了。
  还真可能从这得到的启发。
  太费事了,人家——
  打住、别往下说了,这么好办还叫憋宝?憋宝、憋宝,顾名思义,就是得先憋着,看谁能憋得住,后面才轮到宝字。不动点真格的,不使点真玩意能沾上边!再说憋宝的时间大多都是在夜半人净,这种时候鬼才出来买东西。再说钱管家根本就没指望能饿跑了他,这只不过计划的前奏而已。让我把他的理论根据说一说。
  一、马老婆子用好酒好菜都没吸引他走,看来一定是上面又重新设定了程序,别人的饭他不许吃了。(这一点还真判断对了)
  二、这套程序一启动,他的视线就不能离开这一亩三分地了。(五十步,连提前量都打出来了。这也是留着庄稼杆的原因。)
  综上两点只有饿到一定程度,造成电压(脑供血)不足程序不能执行,预定的酒菜才能派上用处。
  22 管住你的嘴

  难怪定这么多酒。看来是要灌醉他。
  没这么简单!里面还要双加料呢。
  有毒?!
  无毒不丈夫。
  还丈夫呢,自己把自己捧得挺高。充其量算是个畜生。
  还赶不上畜生。毒药又不是调料,下一份就够,干嘛还要下双份。
  看清了,不是双份,是双加料。
  双加料怎么讲,这就是下面的计划了。
  这毒,要分两次下,下的方法也不同。先下的为明下,快药,叫一口闷,这是下给王富贵的,所以故意让马老婆子看见。
  其用意?让她产生错觉,误认为他和她还是一个战壕的。
  再下的为暗下,慢药。这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当着本主的面下,还得让她毫无疑心的喝下去。这药的发作时间特别长,两天后突然间猝死。最重要的是,这两种药隐蔽性极强,就算验尸也查不出死因来。
  都成现代化枝术了。解除了杀人的嫌疑,可以继续高枕无忧的生活。这才叫有的挣有的花。
  王富贵挂了,张天木不来捣乱(他还以为别人不知道时间,马老婆子早就把他给卖了。)。这所有的障蔽就全扫清了,下面就可以进入憋宝的主程序。
  主程序:
  一、套上穿波避水兽,放下上天入地梯下到井底,将钥匙(小西瓜)放进锁孔,井里的水就立即退去,宝库的大门随后打开。
  二、将玉坠重新化石门,平铺在库门下,压住进退水口,并可以防止库门关闭。(这钥匙是催熟的,估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三、用枪到众皆服,迅速制服守卫,逼迫交岀内库门钥匙,如遇抵抗格杀无论。
  四、万物都一处最为厉害,不但可以容纳世间所有东西,(理论根据:纵有千年铁门栏,终需一个土馒头。无论何物终难逃化做粪土,可见马桶真是世间万物收纳箱。)而且大罗金仙也怕得要命。(封神榜中有介绍)
  这主程序偏偏三处代码短缺,难以运行,这不是要了人的好看。
  别算计啦,再怎么琢磨那三件东西也弄不到手了。干不了就放手,能屈能伸才叫大丈夫。
  放手?他干、我还不干呢。(看的人也不干呀)绞了多少脑筋才到正事上,放手不写了,没门。我帮他一起想,要不再加上你。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上个诸葛亮,更别提有你我呢。
  办法有了。
  找代用品呀。
  又开玩笑,一个昆仑山通灵玉,两个假身白虎的应用之物,什么东西能代用。
  完了、没听过这句话吗,解铃还需系铃人,哪里东西哪里寻。
  前面正确,后面又是胡抡。打算从头再来,那可真下课没人再听了。
  用不着,代用品现成的,王富贵呀。
  师兄,咱哥俩可都是犯了同一个毛病,忘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不过你比我可就差多了,我只是糊涂了一时,马上就醒悟。你憋在这儿,蹲了多少年啦,就没想通这个理。但愿你今晩不来搅局,省得落个透心凉。王富贵、王富贵,你看了这么多年宝库太累了,送你一个安乐死也算对得起你。不过有些东西还要借用一下,赔你一两个人跟着上路就算白送啦。
  照这套理论王富贵死了死了还要谢谢他,什么逻辑呀。这计划实现喽,王富贵下下辈子也得在十八层地狱趴着。按现在的刑法,偷窃金库也是死刑,更别提监守自盗啦。具体怎么办,下面很快写到。
  一环一环重新审视一遍,毫无纰漏。再想休息该吃晚饭了。
  得、吃完饭再睡。睡不了,决战马上开始,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精神全来喽。
  的确,上过战场的人全知道,哪怕打上三天三夜,也全不知道累和困。为啥?情绪亢奋。
  马老婆子也醒了。她不醒不行,耳朵都快被震聋了。送酒菜的伙计还是那位,这么瘦的活儿,当然是谁接谁送,心里能没有火吗。贴紧她耳边就一嗓子:“您老的菜。”好家伙、屋顶上的土都震落一层。当跑堂的本来练的就是大嗓门,他又憋了好几次气才喊岀来,比个大炸弹声音也不差。
  一报还一报,不带赊欠的。接人待物还是和气点好,就算是生不来财,至少也不会招来灾。马老婆子从此落下了个病根,右边耳背。

  本以为这酒菜是给王富贵定的,没想到拿到里屋,钱管家端起酒壶,先来了一口。还不住口的称赞:“好酒!好酒!一会儿你也尝尝。”这真把她闹蒙了。早先猜到是用来下药的,他先喝上了。这又拿起筷子了,这是要吃饭。
  果然,钱管家自己动手往外端菜。
  “我来,我来,您不用动手。”
  马老婆子忙抢着要端出了下层的菜。被他一句话制止了:“下面的别动,我还有用。”
  得,猜对了一半,这准是要下玩意的。不让干活的伙计们帮他买吃的,见了这还不跟饿狼赛的。这东西我可不能去送,杀人的事我可下不了手,还是找个借口溜了的好。
  “你也坐下来吃,快吃完了好去办事。”
  得勒、吃饭可以,不吃白不吃。干不干由不得你,要溜,我有的是办法。
  这屁股还没坐稳,钱管家又发话了:“去要壶开水来,把酒烫烫。”
  马老婆子心里一哆嗦,坏了,这可是冲我来的。我这出去要开水,你可就随了便啦。耍花招?你还嫩点,看我使个手段也蒙蒙你。
  “好勒,这酒别管是多热的天,也得是烫热了喝才好。要不老人们常说,喝凉酒便赃钱,早晚都是病——”
  “你有完没完、烫酒!”
  不用他说完,马老婆子一把把酒壶拿走了。
  你不是要下玩意吗,随便下,我就不碍你眼了。这酒烫好了,我再来两口,等回来别说是吃,桌上的东西我碰都不碰,直接说内急就溜。
  马老婆子在茅厕一猫就是半个时辰,盘算着他也该明白这是故意躲啦,这才走岀来。她哪里知道人家根本就没等。她前脚走,后脚人家提盒一拎,也走了。别说是喝酒,筷子都没动。只不过烫回来的酒,打开壶盖看了一眼,又一块儿装进提盒里。这一切马老婆子要是看见喽,也许会明白已经上当了。
  这当怎么上的。
  很简单,那一口,钱管家根本就没往里喝,而是把口中含着的一个小药丸送了进去。药丸是特制的,一层遇酒精才能溶化的外皮封住了药性。马老婆子千防万防,就忘了灯下黑的道理,人家早就算准了你沾酒走不动,明眼让你看着,就下完了药。马老婆凉着一口,热了两口,小半壶就下去了。看一眼只不过是个习惯而已,早就算准你要溜。溜了才正对了心思,人家正好去办大事情。
  马老婆子蹑手蹑脚转进天井一看,地上只剩下一个空家伙,秧和瓜全都不见了。得勒、这是憋宝去啦,我也得快跟去学习学习,看看我撤的蜡,换的水管用不管用。这师兄弟俩是怎样斗法的,顺手再能捞点什么走。
  马老婆子紧赶慢赶来到了瓜地边,地里的棉花垛只剩下最里边的两垛了。她小心地慢慢住里爬,想躲在棉垛后边比较安全。可没想到地边上的芦苇,一根根怎么分也分不开。换了一个地方还是一个样,这芦苇整整围了地一圈。
  真是见了鬼,白天出出进进,被压倒了的地方,芦苇也直立了起来,同样硬得和铁条一般。马老婆子往里边一看,不由得感到奇怪。空荡荡的地里只有一个人猫腰正忙着什么,从撅起的那条破了一个大洞的裤子上看,肯定不是钱管家了。钱管家呢?他也没进来?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王富贵这么个傻啦吧唧的人,敢情还有这道行。再仔细一看,不对呀,那个大提盒还在地上放着呢。搞什么鬼?难道也躲在附近,等到他毒发身亡了再出来?一想到这,马老婆子冷汗顺着脊梁沟子淌了下来。她不敢再往前爬了,小心向两侧看了看,慢慢缩回玉米地里。
  钱管家穿着王富贵的大裤头,仔仔细细往王富贵脸上涂抹着什么。从马老婆子这个角度看,根本看不见身上盖着烂瓜秧的王富贵。
  摆平王富贵还真费了点时间,和他预料有了很大出入。饿蓝了眼的王富贵早忘了天职。(果然程序出问题)一手抓着大肘子,(仙客来果然够挡次,大肘子列入了下等菜。)一手端着酒壶就往嘴里灌。这菜里和酒里都下着药呢,一个一口闷,一个是慢毒。王富贵本该一口肘子下去就倒翻,可一个肘子都进了肚子,两壶酒也全灌进去了,愣是没事。这直让钱管家一个劲儿担心药是不是失效了。
  完了、准备工作不充足,应该提前试试。
  找谁试、要不你来。
  我?我有病呀。随便找个狗啊猫啊的。
  没处找去,别忘了他身上带着神虎毛呢。
  好么、又忘这茬了。
  23 瓜落门开

  所有的酒和菜一点没剩全送进了肚子,他这还端着盘子不住地舔。
  钱管家心里这个急,真恨不得拿出枪到众皆服(簪子)来给他一下。但又怕这宝物对人用无效,动手自己可不是王富贵的个。还好、王富贵舔盘子的动作越来越慢,一点点软瘫到了地上。
  毒药见效了。
  钱管家这才换上了他的大裤头,开始精心往他脸上涂抹一种无色的液体。马老婆子来的时候才刚涂抹了第三遍,还有两遍没有涂抹。他虽然背对着这边,但早就从两腿中间看到了一切。
  他也不怕被人看见,还有他师兄呢。那位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来拼命,怎么出溜啦。
  岀溜是没出溜,这会儿刚从家里往这赶。
  这也太晚点了吧,三缺一、正事还得等着他办呢。
  别太难为人了,能下这个决心就相当的不简单,怎么着也得让人家做个告别留念。
  光棍一条向谁告别,净扯蛋。
  别以为慷慨就义的英雄这么好当,身赴死亡之时都是思绪万千。别催、这不来了吗。
  马老婆子这时也看岀了破绽,明晃晃的月光下一撅一撅的大白屁股,这可是有钱人才能有的。(看得太多了有经验)
  打老远马老婆子就看到张天木了。她只想到他也是偷偷靠近,拿出法宝制服师弟,自己正好贴上去捞点好处。没料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下面肯定是一场师门法宝大战。看来师兄的胜算要大一点,这下可不能露头了,留神他把自己当做帮凶也给收拾了。唉、早知这样还不如在信上留个名字了。
  钱管家早就看到,也早就防着呢,四周围的芦苇就是他的防御线。想进来,没门。
  张天木雄纠纠气昂昂碰了壁,一排小小的芦苇他也没过去。转了好几圈,只好找了一个和他对脸的地方站住。大声向里面喊道:“郎占山、你这个畜生,别以为你毒害师父的事我不知道,我今天就是替师父清理门户来的。”
  任凭他怎么喊,郎占山就是不理他,只管涂抹最后一遍液体。
  张天木发了疯,把怀中所有的小旗使了一个遍,又对着芦苇猛踢狠打。这一来反倒坏了,原来直立的芦苇全倾斜过来,苇尖上的芦花柞柞开来,个个小铁刺向脸上扎来。
  “反了,反了,你们都忘了职责了,里面才是要偷宝的人。”
  “师兄、别说好听话了,你不也是同样,秋后的蚊子——死盯。是不是每天都到这儿报个到。那就别白费力气了。我有开宝库的钥匙,它们只听命于我,一亩三分地今晚草龙锁道,谁也别想进来。你要是看热闹,学点经验,就给我好生呆着。要是不想看,觉得窝火,对不起喽,请自便。”
  等待着液体干透的郎占山走过来,得意洋洋的举着小西瓜调侃道。
  “还好、兴亏你来了,要不然你连自己怎么失败的都不知道。好好瞧瞧,我把它提前催熟了。这上面的花纹多美呀,就象刻上一样凹凸有力。要不要传授点经验给你,不过现在没工夫。你呢、要不站着看,要不就滚蛋。”
  张天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马老婆子的心凉到底了,这个师兄原来是个废物蛋。
  “你别忘了那些教训。师弟呀,时辰不对,下去会丢性命的。”
  “硬的不行来软的哈。师兄、你会的,我全都会,可惜你就心太软,把那些破门规看得太重了,所以才白蹲了这么多年。老实看着吧,说不定念在你又喊了一句师弟的份上,送你一两件小宝贝玩玩。”
  张天木知道再讲什么也没用了。我是干嘛来的,拼命。大西瓜不在,那只好是得靠自己来了。豁出身上扎出无数窟窿,我也得进去。再耽搁一会儿,他就下井去了。
  他是急退了几十步,一哈腰,双手护住头顶,猛力地向前闯去。得到了指今的草龙,全身的鳞甲都竖起来了。不但芦花冒出了点点寒光,就连苇叶也片片横了起来。
  坏了,这不是拿人肉往枪头上撞吗。马老婆子在这边看得清清楚楚,那芦苇有多硬她试过,又看过芦花如大针锥子这么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你有什么法宝呢,看来这是用人肉生往刀山刺树上撞呀。
  张天木可看不见这个,他低着头呢。
  扑哧——
  完了、完了。
  马老婆子赶忙眯上了双眼。
  扎上了?
  没有。还离着有五六步远呢。张天木只不过脚下一滑,仰面摔了一跤而已。不过从马老婆子这个角度看,真跟扎倒了似的。
  心虚胆寒了。
  没有。一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怎么会临阵退缩。他自己也奇怪,难道这地下还有西瓜皮?
  “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往前走了,虽说是草龙,但就算是我想进去,也会被扎得通体鳞伤。”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又钻进了耳朵里。张天木恍然大悟,这是玉坠的声音。甭想了,这跤是玉坠闹的。下定了决心的他,平静的顿了一顿,伸手解下项间的玉坠,缓缓地放在地上:“我是带不了你去找主人了,但愿你再能遇上个好心人。”
  眯着双眼的马老婆子还纳闷呢,这人准是被扎得满身冒血了,说话怎么还这么安稳。她由眯着的眼缝里一瞟,可把她给喜坏了。怎么?一个弯弯如蝌蚪般的白玉坠,头冲下,尖冲上在地上冒着白光。
  谢天谢地。张先生呦张先生,临死临死你算又办了件好事。放心快去吧,一个物件归谁不行,我替它找个有钱的人家满好。
  这就掂着换银子了。可惜换不成。玉坠又在张天木耳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嗳——站起来吧,不要胡思乱想,只管向前走,也不要往两边看。”
  张天木此时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了,站起身老模样接着住前闯。他是捂着头看不见,可把马老婆子吓坏了。这张天木敢情还会变化呀,扁扁的身子就象一张纸一样。更奇怪的是,这玉坠忽然间变大变长,变成了一白一黑的两堵高墙。而且这墙的前面是尖的,顺着苇子的间隙伸了进去。这芦苇也在变,变得又粗又长,大刀片似的片子,大枪头般的芦花狂风暴雨般地击打在墙上,溅起万点银光。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马老婆子心神还没定呢,芦苇就全部塌了秧,张天木也进到了里面。空空的瓜地上,只是多出来一道半开半闭的石门,一扇白的一扇黑的。
  厉害、厉害,原来张天木还有这法宝。她心里头叨叨着,又重新燃起希望来。
  郎占山更是吃惊,这个破玉坠还有这用处。可想啥也没用了,人家已经扑过来了。
  好呀,打呀,使法宝呀……
  马老婆子在心中不住的叫号。
  他俩也不是神仙,那有这么多法宝可使。郎占山是有毒药也不敢用。这张天木明摆着是来拼命的,你这药刚拿岀来,他吭哧一口就咬你身上了。得、全玩完,谁也活不了。

  那怎么办,肉搏呗。俩个人你揪着我,我搂着你,在地上就滚开了。
  马老婆子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她冲着这石门又是努嘴又是挤眼,心里话:玉坠呦玉坠,你咋就不过去帮一把呦。那玩意再强也是个草,能把你这石头怎样。
  她这点还真外行了。只懂得好女怕缠郎,郎更怕女狂。解玉工能用皮线解玉石,水滴石穿,功到自然成就是这道理。这边护防重责在身,狂砍乱扎,它这深受感动全力相护。虽然是斗败了草龙,可这铁一般硬的鳞片和龙须,也扎得它遍体鳞伤。此刻连收回身形的力量都没有了,那还谈得上再去帮忙。也正是因为这次硬扛,才有了兵解成归的希望,具体怎么成的,后文书中自会写到。
  俗话讲得好,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师弟虽比师兄年轻有力,但惜命。张天木这一拼命,他可真抵挡不住了。加上这两天前吃了一剂猛烈的泄药,然后就光吃这个辟谷清香丸了。松子核桃花粉等物做成的东西,好是好,但远不如鸡鸭鱼肉壮人力气。
  这里就怪了,吃这个什么丸的为节省时间还讲得通。吃泄药干吗,还是猛烈的。
  这可是有原因的。瞅见大西瓜脸上的东西没有,此刻已经凝固。揭下来是什么,一张人脸皮膜。他是想下井里去少产生冲突,就得假冒大西瓜的身份。大西瓜这几天光吃什么来着,素食呀,不把肚内清理干净怎么能行。
  他是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会岀这种状况。手上脸上让张天木咬得鲜血淋淋,翻到上面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马老婆子什么人呀,见了这便宜能不上吗。她顺着半开的石门慢慢爬进去,四下里寻找得手的家伙。您想啊,大西瓜种的地里头能有啥可用的东西,甭说是木棒石块了,就连一个硬土疙瘩都没有。
  下手啊,她不是会仙人摘桃吗,一抓准毙命。
  抓不了,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呢,一点下手的缝隙都没有。她只好用两只手在地下乱摸,指着能摸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也别说,还真摸着了。什么?大腿。谁的?大西瓜的呗。
  这顶什么用。
  这是没有用。不过种瓜的准得有西瓜刀。一想到这,她就顺着大腿摸上去了。摸来摸去全是光溜溜还毛绒绒的,好不容易总算摸着了一个硬棒棒,用力一拽还没拽动。定神一想,她险些笑出了声。我这是怎么了,老打雀的,连雀啥样都急忘了。大西瓜呀大西瓜,你人都死了,家伙怎么还这么大这么硬。她是习惯性的又摸了两把。不对呀,这玩意怎么会和手长一块呢,难道是他临死临死也不老实。可这也不对呀,干硬干硬的咋象颗骨头。嗐——我这真是急蒙了头,这不是那个大肘子上的骨头吗。得嘞、就它了。
  马老婆子还真有招,用牙一咬他手腕的关节处。真灵,松手了。她猫着腰,瞅准了郎占山又翻到了上面来,使出了吃奶的劲,用手中的骨头死命地砸了下去。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玩着命的张天木一个猛力又将他翻下去了。结果、大肘子骨重重地打到了他的脑顶子上。眼一黑,手一张,连谁打的都不知道,晕菜。
  这吃百家饭的脑子和嘴就是快,明明打错了人,她也不住手。骨头棒子一下接一下,可着劲地朝大腿上招呼。嘴里还气鼓鼓地叫着:“我让你跟我们争宝贝,我让你和我们争宝贝。”
  这手上嘴上配合得到位极了,郎占山还真就给蒙住了。
  “你还不快把他给拖开,再晚怕是要坏事了。”
  事到这乡不听是不行了。她刚把张天木拉起了一半,郎占山就满脸阴笑地站了起来,吓得马老婆子脸都白了。
  郎占山那有工夫管她,东西是齐备了,钥匙一拿假面具一贴,直奔井口而去。只见他,伸手从头发上取下篦子。只听“涮”的一声,篦子变宽变长了。一架长梯直通井底,郎占山右手拿秧左手拿瓜,一步步往下走去。
  马老婆子看得眼都直了,原來这小篦子还有这么大用场。早知这样就该从他头上顺下來,让他没的可用。还有那个脸皮是这么弄出來的,回头自己也整上一个十八小闺女——
  好么、她还真能联想,想到这上面去了。
  下面就是井水水面了,郎占山停往了。他将满是凹凸花纹的瓜慢慢放入水中,右手提住瓜秧一点一点往下放。西瓜本来都是飘在水上不往下沉的,这个小瓜却是一个劲往下沉。郎占山万分小心生怕下沉的速度过快,万一猛地触到井底碰坏了瓜纹。
  这么不结实也能当钥匙?
  这瓜是催熟的当然心里发虚。
  要是有穿波避水兽就好了。
  那当然好,分开井水下到底下,直接把钥匙插,不,应该是放进锁孔。可惜没有呀,只好慢慢来。好在瓜很小,秧又挺结实,又是往水里放阻力很大。这一点他可是反复思考过的喽。
  马老婆子这时也回过味儿来,天呀、这宝不是马上就憋成了吗。哎哟哎、我怎么忘了先去把小旗取回来,找着机会给它挪动个位置插上,宝贝不就归我了吗。
  这个主还打算黑吃黑呢,她那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再回客店,马早就拴在大道边上,只等着远走高飞了。
  瓜终于沉到了水底,郎占山的心也放下来一大半。他来回牵引着小瓜(钥匙)寻找锁孔的位置,果然滑到井底一侧的地方,小瓜象被什么吸住一样不动了。郎占山知道已经到了准地方,慢慢地又把瓜秧再住下放。随着瓜秧的下放,井水也向下迅速退去。很快井水全部退光,露岀了一个巨大的石门。石门慢慢向两边缩进去,一个平坦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24 百密一疏宝物现

  郎占山压抑住内心的狂跳,一步步向下走去。
  刚一进入大门,两个顶盔贯甲的武士拦住了去路,大声喝问道:“时辰未到、何人逾越——”
  郎占山没等问完,硬绷绷顶了回去:“喂、老兄、咱们可都是粗人,别净整这酸了吧叽的好不好。还逾越呢、我看业余还差不多。”
  这象话吗。
  不象话也得这么住下捋,否则只好往酸里写下去了。全换成现代搞笑版的看着舒服点。再说业余的水平也就这么高了,你们说呢。
  一进宝库大门,就被持枪荷弹的警卫拦住了。
  “上班的时间没到,请回。”
  回去?好不容易进来的能回去。
  “紧急公务,去把负责人叫来。”
  这招管用,一个还想再往下问,另一个赶忙拦住了他。
  “你没看见他穿着特别制服吗,级别比咱高得多。”
  好么、就这露裆的裤子还成了特别制服了,真新鲜。
  这一位仔细一看乐了:“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地上面的警卫队长。常听见他陪着上面下来的又是吃又是喝的,还以为他混得不错。没想到比咱还惨,制服破了都没得换。”
  官还不小。
  当然不小了,管着两个小队呢。
  队伍呢?
  左边一条长龙、右边一条长龙。
  得、就这么个队长!
  小声点,当心他从书里跳出来跟你急。
  “少费话,站好喽。耽误了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真急了。
  说大话压寒气就是管用,要不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只要是化装成当官的,全是不等哨兵或门岗盘问,就先三宾的干活。
  有理,郎占山这么狠的人也该这么做,先上去扇两记耳光再说。这样才够气势,效果一定更不错。
  打便宜人啊。郎占山也是想两记耳光搞定,省得他们没完没了的。
  对、快进快出快干活,怎么说他也是伪装的。
  没敢扇,怕扎了手。这二位脸上也长着刺呢。
  脸上长刺?
  水里的兵除了虾兵蟹将还能有什么,要是遇上个元帅就更碰不得。
  这还真对,当心别让王八咬了手。
  这俩警卫赶忙打电话。
  别打了,没电话。谁见过虾米螃蟹打电话。
  行、反正挺快,宝库负责人来了。
  “谁呀?谁呀?干嘛,干嘛。地面上的就了不起呀,有话说有屁放,我那正打着游戏呢,这不耽误事吗。”
  这位话也够冲的,而且不管不顾,连工作岗位上玩的事也敢明着讲。看来级别不小,至少比王富贵高得多。
  “你还敢玩,告诉你、上面我做总警卫长了,当心我撤了你的职。前两天出的事要不是我及时拦下,麻烦大了。人家事主告到上面去了,当心点你的脑袋吧。”
  “地上出的事跟我有嘛关系,你别吓唬人了。”
  “没关系?关系大了。东西在你库门口出的错,上面不追查你追查谁。实话告诉你,上面怀疑你监守自盗。”
  这位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心里话,这是那跟那呀,岀了事就往下边推,想找替罪羊呀。不行、这家伙马上就比我官职大了,又跟上面走得近,我得探探他的话。
  吓蒙了,郎占山别是研究过心理学吧。
  不用他探,郎占山比他还着急:“所以上面让我来查查库,都是同行,照顾你点,就开最贵重的那一库看看吧。”
  这位的心马上就落回了原处。管库的大笔数目不敢动,小得溜的挪用个公款是正常事,光查最重要的当然不怕,怕就怕这位跟上面走得近的人说自己的坏话。
  古往今来谁都怕上面这两个字,拿上面一压不正常也变正常了。时辰不到就来了,人家谁是带着特权来的。要不那瓜(钥匙)怎么就能用啦。
  得、所有的不是全成了理喽。郎占山马上大功告成,内库门一开什么也挡不住了。
  上面这时也乱开了,马老婆子再也忍不住了,搜肚刮肠这个吐呦,胆汁都吐出来了,从头顶到脚上全是没有消化的臭酒肉渣子。
  从头到脚、这可真新鲜了,别是毒性提前发作?那也喷不到头顶上去呀。再说她除了三口毒酒,啥也没进肚子。
  别急、往前看,王富贵正摇摇晃晃往井边走,一边走一边打酒嗝。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吃了一口闷,挂了吗。挂是挂了不假,可没挂透。这么大的量又是快慢两种双加料的,怎么会没事。简单、一快一慢中和了,要不一口闷怎么会全吃净了才发作的。
  郎占山前脚刚下入井里,王富贵就被剧烈的疼痛折腾醒了。
  毒性发作?

  没有。
  只是胃部拧着个地翻腾,象是开了锅一样往上冒穷酸气,还伴随着一阵阵的恶心。他眼也不睁身也不抬,肚子一鼓劲,刚吃进去的东西可就全喷了出来。
  马老婆子也不知怎么这么倒霉,正在揉胸口掐人中的,打算弄醒张天木。这股喷出来的一点也没浪费,全落在头上和身上了。你说说,这从胃里倒出来的东西,有谁能受得了。马老婆子也顾不上弄醒张天木了,捂着鼻子嘴冲出去老远。离是离开了大西瓜,可头上身上的污物还在,她能不翻心扯肠的吐吗。
  王富贵吐出了这一阵还难受,难受得什么也听不见,也爬了起来大步向前走。一面走一面用力做运动,极力压住一阵阵的翻胃不让它吐出来。
  傻呀、压什么,赶快吐呀,都是有毒的东西,吐出来毒性就小多了。送到医院去也是洗胃。
  说得简单,他可不知道吃的有剧毒。这么多天就吃了一顿好吃的,运动运动也就下去了。
  至于的吗、别说有毒,就算是燕窝鱼翅该吐也得吐。吐完了再猛灌水,灌完了再吐——
  这还真不需要。前面棉花化做胸毛和纤维胃的事还记得吧,此刻正在发挥作用。吃下去喝下去的东西全裹在中间了,一点也没被吸收。它正努力做王富贵的思想工作,劝他赶快清理掉这些腥臭的杂物。
  这可够奇怪的,它还会做思想工作。
  那当然喽,要不平白无故的调它来干什么。上面调它来两件事:一、监视他,时不时的给点折磨。二、保护他,以免受到暗算。这是第一次履行职责,能不好好表现表现。
  来得太巧了,晚来几天命就没了。
  那是当然。巧不巧、天知道。上面的决策都是有针对性的,想要违抗,没门。
  马老婆子也顾不上看西洋景了,就连大西瓜又奔他而来也没看见。这位光着个身子,仰着头只顾跳着脚的蹦,也是愣谁也没看见。
  这是要干什么。
  运动呗,就他此刻的智商,还以为多蹦几下就消化下去了。启动了的程序可不容他这么做,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假手于他来办。
  这地方正好,就这啦。它在胃里面搅和了一下,大西瓜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低头大嘴一张喷泉一般直泄下来。
  马老婆子这回又是照单全收一点也没浪费,从头顶到脚下全是酸不啦叽,臭气哄哄的呕吐物。闹得她想骂不敢张嘴,这没张还一个劲地往下流呢,一张嘴还不全流到嘴里了。
  王富贵吐出来心里就清楚了,一转身就往回走,就连张天木已经睁开了眼,慢慢地向石门那爬去都没看见。
  我这还指望着你拿主意呢,不赶紧下井去追,反而向外爬了。马老婆子虽然也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这掂着宝物的心仍然没退。她心里头可明白着呢,就这狠心狼的玩意,得了宝贝上来非得再把咱俩灭口不可。你刚才那拼命的劲咋没啦,得、看来这心软的就是靠不上,事还没完了就菜了。
  那你也逃啊。
  心不甘呀。
  张天木菜了吗,还真有点。人吗,谁也别说谁勇敢。其实全是由一口气撑着,要不然怎么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刻用于他正合适。这一顿没命般的折腾,气一泄也就软成皮条了,要不然爬呀。人们常常以为主角应该就该有个主角样,岂不知天下之事个例的事情也不少存在。红花还要绿叶衬呢,下面还需根系输送养料。无论是少了那一环,你这主角还硬不硬得起来。所以呀,叫声马老婆子,先别埋怨,主角也有主角的无奈。人家张天木气虽然泄了,可心还在。收回了玉坠还藏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朝井这边看。
  又有点意思了,你也心不甘,想着偷袭呀。成、我也先藏起来。
  大西瓜啥也顾不上了,当然也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她搜肠刮肚再怎么吐胆汁也与他无相干,看守职责的程序重新又启动了。
  郎占山这边也出了问题。库房负责人刚要开门就犹豫了。他越琢磨这里面问题越多,突然抽查的也有,但怎么也轮不到大西瓜这个等级的。这身制服也不合体,怎么又肥又大呢。下边又和地上没有过接触,谁知大西瓜长得什么模样。开吧、怕是假冒的。不开吧、手续全都有,密令也正确,安全系统更无异常。
  他这一犹豫,憋宝的郎占山就看岀来了。
  “你想违抗命令,里面是不是早就空啦。”
  这位可吃不住劲了,管他是真是假了不就是看看。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还没见过敢抢宝库的。还有这么多警卫呢,警报一响还能跑了他。
  内库门一开,金晃晃的三件宝物岀现在面前。
  正中一个黄色小盆,上面浮雕着三个字,聚宝盆。左边一把银鞘金吞口小宝剑,剑鞘上也有三个字,分水剑。右边是一个黄金铸造的小钟,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字,一时也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全是宝贝快伸手吧。
  郎占山就是奔这个来的,抬腿就往里迈。这位负责人可不干了,看就看呗,去里边可不行,伸手扯住着了他的腰带。这一扯可就扯出问题来了,郎占山不但换上王富贵的裤子,还换上了老秀才的长衫。为了动作方作,他把长衫的前后摆全塞在腰带上了。被这一扯腰带开了,不但长衫全都放了下来,连大肥裤头全掉了下来。外门边上那两位全逗笑了,这位负责人可笑不出来。再傻的人也看得岀来,白生生的腿根本不象庄稼汉。身上散发出的清香气味,更不是成天喝酒吃肉人能有的。
  25 擦肩而过缘分浅

  怎么办。拉警报、关内库门。
  警报拉响了,内库门没敢关,枪出众皆服直射出二尺多长的红光顶在脑门子上。
  再动命就没了,换谁也不敢反抗。警卫全都跑出来了,长枪短枪全对着郎占山。郎占山也没时间想是那出了问题,左手掐住这位的后脖子,右手枪出众皆服一挥:“全给我往后退,否则——”
  否则什么还没出来,心里就乐开了花。走道这边挤得水泄不通的警卫全往两边闪,生怕被不断伸缩的红光扫着。
  好宝枪,难怪叫枪到众皆服,原来还有这作用。(簪子一插、头发当然分两边。)郎占山心中叫着好,手掐着这位脖子往里一推:“你给我进去吧。听着,要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办,全都给我装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褡裢扔了进去。”
  敢不照着办吗,乖乖的一件一件往里装,装好了还得住外递。郎占山这回省事了,只要接过一背想挡也挡不住了,枪出众皆服一挥,大功告成。一接又接出事了,这上面的宝贝就是不一般,锋利的剑气透过剑鞘褡裢划破了。幸好被脚脖子上拖拉着的裤子挡了一下,否则不脚骨骨折,也砸得动不了劲。情急之下他裤子一脱,先把聚宝盆抓在手中。再想拿另外这两件,最让他担心的事来了。
  脚下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水,郎占山的心忽悠一下提了起来。不应该呀、虽然是催熟的也不会坚持这么短?!
  马老婆子减蜡换水法真有效了,只可惜她不知道。
  石门边上的警卫可高兴了,这水一上来钥匙就会浮上来,钥匙一上来石门自动关闭了,这下子看抢宝库的往那跑。
  郎占山不相信也不行了,有一件是一件吧,总比空手什么没捞着强。枪下众皆服一扫扫出一条肉胡同来,三两个箭步就蹿到了石门外。两脚站到了上天入地梯上,心这才塌实下来。再看锁孔中的小西瓜都被挤扁,要不是有铁条一样的瓜秧撑着劲早就被挤出。
  他看着正准备往外追的警卫,火从心头冒,恨从牙中挤。手中的枪到众皆服横扫过去,这回可不是吓唬了。奇怪、吞吐不定的红光,只是闪了一闪就消失了。
  岀故障啦?
  不是故障,是能量用完。前面不是提过吗,十二个时辰有效。这能量来源于虎妞头发上的静电,离开了磨擦只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有一点他们全不知道,这红光吓唬吓唬还可以,杀人不灵。要不怎么会只闪出二尺远,而不把负责人的头射穿。
  郎占山这下真慌了神,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拼了命地往上爬。老天有眼,命不该绝,井口上一双大手拉住了梯子往上拽。系在梯子上的瓜秧扯动了小西瓜,忽地一下子跳出了锁孔。石门忽啦一下子关严了,井水也在瞬间长到原位。
  重新获得了性命的郎占山高兴劲还没过,大手就连梯子带人一起拽离了井口。聚宝盆发岀的金光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谢天谢地,谁这么有德?
  王富贵。
  程序自动启动,下井的不行,把你拽上来。
  拽上来他先被耀花了眼。第二个是张天木,他此刻的心情是羡慕嫉妒恨。第二个是马老婆子,她则是另一种心情,惊异学习顺。王富贵的反映最慢,只是一个劲地直揉眼。
  张天木根本就不相信他下去会成功。(正常的思维逻辑,瓜是催熟肯定好不了、衣服用非常手段抢的穿着不合体、面孔速成没经过修整必定有破绽。)可他就忘了谎言和真理的故事,光鲜的外表人人都爱看,里面是什么很少有人管。现在人家成功了,自己失败了,十几年的等待,刹那间全部化为泡影,留下的也只有羡慕嫉妒恨。
  马老婆子现在还是刚入门,根本想象不到下去所担的风险,眼晴里只看见三个字、聚宝盆。这就是传说中要嘛有嘛的宝盆!原来憋宝就这么简单!回去得抓紧学习!这个钱管家还得贴紧他,身上有用的东西肯定不是一件。
  她想的太简单。憋宝憋宝靠得是人,人必须要有耐性,这师兄弟俩奋斗了这么多年,等得就是这一瞬间。笔者总结了一句憋宝格言,憋宝要靠人来憋,憋到时辰自然通,休言此刻工夫短,无限准备多用功。马老婆子这是猪油渣子发白——短炼(练),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别急、入门走几步就知道了。贴的事不用她张罗,钱管家很快就会自己贴上来。
  王富贵也适应过来,不用再揉眼,他也是五个字,糊涂职责问。
  怎么个糊涂职责问?
  这可简单,自己怎么成两个了。(够糊涂的)没有下井去的程序,拽上来拽对了,就算是自己也不能放过。那个东西不是自己的,必须问问自己了。
  好么、这个自己那个自己,真够绕的。
  “这个不是我的,我拿着它干什么,我给我。”
  郎占山还真让他给弄蒙了,他怎么没死变疯了,什么我呀我的,你给我靠边站吧。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推,王富贵大手一抓,聚宝盆就落在手中了:“不是我的、还你。”

  “咚——”
  扔井里了。
  所有的人全没料到这么简单就了结了。
  第一个反映过来的是张天木。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怨气),苍天有眼,一切又都归零喽。好!师弟呀师弟,这就是连骗再抢的结果。(兴灾乐祸人之常情,换了谁也差不多。)下回还是看师兄我的吧,正统的憋宝规则在我这。
  一缩身他撤了。
  别价、毒害师父的仇还没报呢?
  报仇!张天木终日教书,伙食光吃素的身体好得了吗。这会儿上去岂不是送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用不着急在这一时半刻。
  马老婆子光剩下眼泪了。这可是聚宝盆呦,装里什么变出什么来。这可好,还没捂热乎就丢进井里了,连放张银票试一下的机会都没给。钱管家你是干嘛吃的,煮熟的鸭子愣让它飞了。这个大西瓜也太可恶啦,你还留着他干什么。
  郎占山此时又做回了钱管家,宝没了,还得回去忍着混。这个打击比什么都大,此刻他连死的心都有,面对一脸傻笑的王富贵,怒火一直烧到脑顶子上。他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手中的枪下众皆服直刺过去。
  你打得过人家吗。
  这一击还真成功了,细长的簪子一直插入到心脏。
  “好玩,自己跟自己打——”
  这个架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钱管家直扑了过来,面对着黑洞洞看不到底的深井,无可奈何地发岀一声嘶叫:“天呦,你还得让我再等多少年。”
  他这一声叫喊还真管事,让马老婆子明白过来这坏事变好事了。这一下所有的惋惜感叹全没有了,代替来的是庆幸激动和不安。
  为什么?
  很简单。这师兄弟俩原来是憋了不少年,下次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宝贝谁也没弄着又回去了,下次憋宝就看谁能抢先。这段时间正好用来努力钻研秘籍,两个明处的傻蛋,姑奶奶就正好两面利用占个先。
  她这正盘算着怎么哄好两个傻蛋,傻蛋说话了:“走吧、别看啦,哭死也没用,再等机会吧。”
  谁呀、当然是钱管家面无表情站在了她身边。
  这么快就没事人一个啦。
  有事又能怎么样,哭天骂地不是憋宝人的表现。就如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无意间弄坏了,变得一文不值了,你就是守着它哭,守着它闹,去投井去上吊,照样没有用。还不如马上放开,重新再去找一件更好的来。
  “我没事、是替大管家——”
  “味死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他这一问,马老婆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还不是这该死的大西瓜,有酒就死里白咧的灌。您还不如早给他来这么一下,宝贝也就没不了了。”
  明明知道酒菜里全下了毒,偏装不知道,心计也太深了。嘴在骂,心里还有些感激王富贵的,吐了一身算什么,比起聚宝盆来差得多了去了。
  钱管家正找不着如何把解药给她,一听这话不但明白他为什么又缓过来了,也找着了给她的理由。眉头一皱,做出一付担心的样子:“不好,那菜里可是下了剧毒的。快、快把这解药吃下去,晚了就来不及啦。”
  马老婆子接过来,一点也没犹豫就呑了下去。
  安抚工作成功。
  钱管家咧开嘴笑了。
  马老婆子也“感激”的笑了。
  姑奶奶这么小心还是让你给算计了,你不下毒用得着哄我吃解药。这个毒肯定是慢性的,这家伙是怎么下的?你这是又用着我了,我也耍一出让你也安安心。
  “您这模样可怎么回客店。您坐这歇会儿,我去把衣服给您拿回来。”
  钱管家这才想起身上只穿着一件大褂,还被井壁挂得露着肉了。
  她连这点都替我想到了,看来是一点疑心也没起。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你摆了姑奶奶一道,姑奶奶也还你一着。要不是想弄清你刚才一个劲吃的是什么,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才懒得替你跑这趟腿。
  小心碰壁,忘了刚才进不去啦。
  马老婆子才没这么傻,走到跟前进不去,再喊也来得及。
  这姜还真是越老越辣,憋宝游戏暂告段落,这斗法鸣锣开战啦。
  26 嫁郎要嫁种瓜郎

  谷老爷的大小姐要找婆家,这个消息不到一天传遍了周围的村镇。所有未婚男青年群情振奋,找关系的找关系,托媒人的托媒人,争着要当谷大财主的乘龙快婿。
  这可不是夸张,的的确确是真的。一个闻名百里又傻又蠢又丑的老姑娘,能有这么大的魅力?那群情振奋的男青年不是被门夹过头,就是武大郎一系列的。错!完全错。这些小青年不但个个貌似潘安行如宋玉,虽然从财势上无法和谷家相比,但也算是大户有钱人家的大小少爷。
  这些人都有病了,要是穷鬼那是为了贪图嫁妆还说得过去。一个个又有财又有才的图什么,将来整天面对着一个傻无盐得多悲催。
  错!错!错!自古天下郎配女,门当户对是真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顶个虚衔供上你。
  好么,闹了半天全都是机灵鬼,明明不乐意硬要装高兴讨父母欢心,太虚伪了。
  这可不是虚伪是源自内心。
  得勒、这可不是夹了,而是大脑进水小脑萎缩,整个一个脑瘫离植物人不远了。
  别急、让我问问你。男人择偶的首选是什么。
  那还用说,古往今来全是喜欢漂亮的呗。
  太笼统了,也不全面。女人的首选呢。
  女人、当然是高富帅喽。
  好、那让我们来分析分析。第一、谷家大小姐是众所周知的傻,不是一般的傻而是出了奇的傻,如果用现在的科学测算也不过十岁以下的智商。请问十岁以下的儿童懂得周公之礼吗。当然不懂,除非那时候有早熟的,但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性的要求,还用得着供起来吗?无非只需一顶正室的帽子而己。第二、门当户对说穿了无非也是相互利用,以求双赢而己。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双方家长全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干涉你再去纳妾。
  好了,一、顺应了父母之命,二、无妻妾争风之忧,三、攀上了一个超级富翁老丈人。这等三全齐美的好事能不踊跃向前,岂不是傻蛋一个吗。为此这些有制(受父母管制)青年们,专门总结出一句肺腑之言,宁要傻盛财、不要俊靓才。
  这话怎么讲?
  好讲。一个超级富翁生了一个超级的丑女加傻蛋,能不特别照顾吗。特别照顾岂不就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拼了命地盛着她以减轻心中的愧疚感。终于能嫁的出去了,能不为她下半生打算,嫁妆岂不是特别超级大的。俊靓才就不同了,任凭她美若天仙能有几年红颜,更何况才高气盛,别说是找小三啦,就连偶尔上个夜店也会受到局限。倘若再被夺去财权,岂不是很惨很惨。所以、傻盛财才是那个时代有制(受父母管制)青年的最佳首选。
  有理。老丑矮的富婆照样包养小白脸。
  一拨拨媒婆来的快,走的更快。大小姐发话了:“嫁郎就嫁种瓜郎,一生甜蜜有保障。”
  得、全白忙活了。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吗,到这怎么全改啦。别忘了刚才咱们反复强调过特别两个字吗,这会儿又用上了。权力下放,大小姐的话就是命令,不是提种瓜地的一律赶出门去,不许多嘴多舌。
  全轰走话都不让说。也没有这么溺爱孩子的。谷老爷自然有道理,这些有制(受父母管制)青年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他们的鬼心思全传到他耳朵里了。一来的确是溺爱,嫁个高富帅难免不受折磨,明的不敢来,暗的没法管没法说。二来正好少费话,省得托关系找门路不好推辞,自主权一下放谁也没得说。自由恋爱吗、提倡新生话。
  他以为这样很快就找到女儿的如意郎君,可事与愿违,说媒的一个也不见了。媒婆们不肯张罗?
  不是。有人暗中使坏。
  谁?
  钱管家。假传圣旨,罗列了一大堆条件和要求,全都给拒之门外。
  吃饱了撑的。
  没吃着,是饿的。
  胆也太大了,大小姐的婚姻大事也敢下暗招。
  不大不行,是宝贝逼的。大小姐真的嫁走了,再憋宝时怎么办?他又不能跟到那边当管家去。退一万步说,就是派你陪嫁过去当管家,那也在人家的管家管辖之下。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再想干点什么连个帮手也没有。
  这不瞎子点灯——白费吗。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能拖一天是一天。这里就可以有两盼,一、大小姐是傻子说傻话,不定多会儿又不想嫁了。二、天无绝人之路,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想岀办法来。

  全是不定,不定是什么,全不靠谱呗。
  巧了、天无绝人之路,想嘛来嘛,帮助找路的人来了。
  谁?马老婆子,马泊六,金牌媒婆,五好公司创始人。
  四包管又升成五好了。
  那当然,钱管家是用人时决不行乎,银票大大的给。杀人时决不手软,毒药也是大大的。马老婆子的出色演技,完全骗取了他的信任,棉垛的善后事宜全部交由她去处理,当然也包括给了不小一笔活动经费,加上一个聘任的承诺。
  怎么还有活动经费?
  平白无故死了一个人,而且是刚刚才成为轻量级富翁的人,能不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重视的是钱吧!
  也许、不知道。钱、钱、钱,就知道盯着钱。盯着也没用,王富贵再傻再笨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再说还有一个习惯顺手的马老婆子,没有利益,她能去帮着拿衣服?不过她也是狗咬尿泡——空欢喜,王富贵光溜溜的身上根本藏不住东西。不过有一点对她特有利,王富贵并没有死,只不过是安安稳稳睡着了。再有就是顺走了两颗辟谷清香丸和那只头簪,应了不能走空的规矩。
  这么多的银票那去了,马老婆子认定是进了钱管家的腰包。怎么办、再难也难不住四包管的掌门人。马老婆子封杀了王富贵没死的事实,(反正他也没问,不要多嘴就成)结果换来了封口费和料理费。(聪明、又沾信息的光了。)
  这回还真冤枉了钱管家,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数字而己,再说当时根本就没心思想这点事。钱在那了,王富贵的两只破鞋的鞋底。
  这法真不错,马老婆子也失手一回。
  她是想仔细再找找,一是这王富贵这么多天没洗澡,加上刚刚呕吐完,身上尤其是脚上沾满了吐出的东西,实在是捏着鼻子也忍受不了。二又琢磨银票早归了钱管家。
  万幸、万幸、一分钱没丢。幸福生活有靠山了。
  不见得,走着瞧吧。
  按理说她早就该到职上班了,但最重要的事没办完,只好拖延了几天。这一是背熟规章条例,以及秘籍上说明的各种识别标记。二是放松一下自己,丰富一下业余生活。上了几趟夜店,开过几次包房。
  对,到这里一上班就不敢看了。有钱就花,找几次午夜牛郎算什么,反正有报销的地方。
  这头一天上班钱管家就把任务交代下来了,如何能让大小姐忘了这茬,不再闹着非找婆家不可。
  怪了,不是还有个三姨太,她不是和大小姐贴得挺近。难道——
  没有难道,磨还没推完,谁也不许下磨。只不过怪她不听话,提前打开闻了一下有些不舒服。连谷老爷都去二姨太屋去了,她没有精神管这事。
  钱管家的话刚讲完,马老婆子“噗哧”一声乐了:“我的大管家,您可真是当局者迷了。这天大的好事,您怎么还糊涂了。”
  “此话何讲?”
  “您不就是担心大小姐一去,随身的宝贝就没法得到了吗。您把我安排去她身边当老妈子不就成啦,省得再用着时来回跑。”
  好么、她门清。
  没个不清的,恶补了好几天,这么薄的一本小册子都快翻烂了。再加上手中的簪子,几下一联系全都明白了。
  “嗳、我这跟您说话哪,您光盯着我的脸干嘛,脸上有花呀。”
  没个不盯着看的,千万别往歪处想,你表现得太出色了,换了任何人也会惊讶。
  “好、就按你说的办,由你照料她的一切生活起居。”
  钱管家这才回过神来,暗自庆幸没下一口闷是对了。无意插柳,柳马上就可以成荫了,有心种的花,爱咋样就咋样吧。这个鬼老婆子看惯了也还不太砢碜,必要时给点甜头让她死心塌地卖命。
  三姨太算是彻底被取而代之,解药别想了,这一场大病下来不但花容尽退,连走路都得扶着墙。这是后话先交代一下。
  马老婆子得意得很,一切生活起居!开个花账假传个圣旨,主动权尽在手中掌握着,银票不用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脸真是笑开了花,惹得钱管家又多看了几眼。也许是吃过了几回嫩草,再加上心花怒放,干巴巴的脸上飞现的红晕别有一番风味。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马老婆子是干什么的,情场高手。这么大的神态再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小子、看谁弄得过谁。下面这半截话是火候该讲啦,再放一个大馅饼给你尝尝。
  “还有一件事您听了更高兴,那个王富贵没有死,不知怎么又缓过来啦。”
  这话来得太突然了,钱管家险些抱住马老婆子亲上几口。愣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用力一拍大腿:“好啊、我终于想明白啦,难怪这棉花落到哪。好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正好顺水推舟。你是干这行的,保媒的事就交给你啦。”
  “别价呀,您当是唱戏哪,老妈子给小姐保媒,这算哪裆子事。您只需露个口风,争着上门提这门亲的有的是。”
  27 我要先见面

  钱管家不是下狠手置他于死地,怎么听到没有死反倒高兴啦。这人呀,就这样,全犯一个毛病,事后诸葛亮,下手之时气得要命。回过味来才明白于事无补,还不如平心静气接受以图东山再起。这一点上他可远远比不上师兄张天目,冲动是魔鬼,事后准后悔。这世上卖啥的都有,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王富贵多好对付呀,他死了,一换人更麻烦,一切都得从头再来。现在好啦,他没事。没事就好,用不着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再下手方便就行。
  万事俱备,东风不难。钱管家自比诸葛孔明,轻轻一扇保媒的来啦。
  马老婆子更美,你在前面跳去吧,这线全都在我手中提着呢。
  这二位不管王富贵为什么没死没有关系,我可得交待明白,否则这故事编得也太离谱。
  第一、这簪子的的确确是插进了心脏位置,而且深得只剩下一个簪子头在外边。马老婆子拔它时光惦着找银票,根本没注意一滳血也没流出来。
  第二、上面罚他下放时出了点意外,心脏和胃的位置掉了个个。刺进心脏是必死无疑,刺进胃里还有机会抢救。再者他的胃已经纤维化了,刺这无非是往棉花团上扎了一下。
  第三、马上倒下是因为自动保护程序启动了,要是不启动再往右边扎一下岂不是歇菜啦。
  得,没人再追问了,再问下去准又是那句话。你问我,我问谁,天知道。这老天也真是没事找事,既然都知道费这半天劲图个啥。
  图啥?老天能图啥,自己的事还理不清,管这闲事。这是有想图乐的!
  好么,闹了半天敢情上面和老天两码子事。
  那当然,宇宙这么大,星系多得数都数不清,更别说这太阳系里的一个小地球啦。老天要是事事过问排着去吧,只怕是地球刚形成时的事,等到自我毁灭那刻也排不上个。上面就不同啦,他职责范围虽然有局限,只负责人和神的事。可这神仙之间也老打架,封神榜那事刚过去才几天,(洞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也顾不上这些小事。所以就全交给超级天机去处理。
  赶快打住,再胡诌就跑宇宙外边去了。
  好,咱回来接着说王富贵。有了钱自然有人过来帮衬,老秀才是第一个。他开始盘算如何能把财物大权弄到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自己去给他当管家。可他怎么说也是个有功名的人(秀才而己、不必这么高调好不好)身份和脸面全都说不过去。最后只好采取个折中的办法,劝说教书先生张天木。这样做他觉得最有把握,一、张天木是外乡人没有根基,他去当管家别人没话说。二、这个重要的捞钱岗位是他给推荐的,都是读书人有些话也用不着挑明了。
  老族长也不甘落后,立马帮着张罗盖房子娶婆娘。当然这婆娘的人选早就想好了,他外甥女婆家叔伯弟弟的二丫头,一个爹娘双亡的苦孩子。这要是给弄成了进门就当家,还不得感谢自己一辈子。
  王富贵倒干脆,房子得盖在这瓜地上,盖一半留一半,明年还得种西瓜呢。娶婆娘的事免谈,他自己心中有人了。气得老族长袖子一甩不管了。
  老秀才反道顺利得很,先去找张天木一谈,没费劲完全同意了,而且是千恩万谢的。(能不同意吗,这可真是深入内部喽。)再向王富贵一提,也是举双手赞成,就是他张天木,换谁也不行。(态度真坚决,给馒头吃的事还没忘呢。)
  说干就干立刻走马上任,全权处理有关事宜。房子是首要任务,(不盖连住的地也没有)一亩三分地盖一半留一半,二五两耽误,只需把水井盖到院里就行了。不够的地往两边阔,买地的事就全权委托老秀才。(老秀才得意,成五破二是明拿的,报个花账更是应该的。咱就大大的给他买,反正这缺心眼的也不懂这些。)
  有了钱皆大欢喜,地现成的立马成交。盖房的事更好说,一个教书先生负责,骗他还不跟骗傻子一样。四乡八镇做瓦木活的全来了,一个字,快,这就是张天木解决住房问题的准则。
  这位也够二的。
  二?一点也不二,人家有人家的算盘。王富贵是受穷的命,这是上面给注定的,让他糟得快点一是在帮他,二是为自己。
  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不是成心浪费人家的钱吗。天下还有这么山药豆子的,好象还应该说谢谢喽。这个主也够怪的,损人不利己,还损岀道理来了。
  别急、往下看就明白了。
  人是全高兴了。
  不见得吧,还有老族长呢。
  别外行啦,买卖土地的事离了他办不成。怎么说他也相当于镇一级的领导,大大地卖地就是他的主张。
  有倒霉的。一扩地两边的水沟必须填,里面的芦苇全部玩完。
  这行吗,那可是两条龙的化身呀。王富贵同意,张天木不怕破了风水。
  王富贵只是程序的执行者,岀了这么大的纰漏,井底的一商量,总得有个担责任的吧。怎么上报,报自己失职,还没有这么傻的。报王富贵引贼入库,肯定得撤职。再换一个来,还不知好处不好处。最看不惯的只有这两条呆龙了,白拿薪水不干话,干了一次还帮了倒忙。对、就拿它祭刀吧。报告一上去批准,两条龙招回处理,其它停业整顿。
  张天木才不怕破了风水。它是第一道防线,岀了事受处理的肯定先是它。这会儿看它们耷拉着叶子弯着腰,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肯定是等着办交接。好,让我先送你一程,以报阻拦我之恨。
  “来呀、先砍再烧。”
  平整土地的立马行动。撤了职的龙(芦苇)没有了武装保护,只好逆来顺受先被焚了化身。
  这些人全以为各取了所需,岂不知也是被上面假手而己,超级天机正为自己的设置玩得高兴。
  房子紧锣密鼓正盖着,媒婆就找上门来了。
  一谈、崩啦。
  为什么?
  王富贵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先见面。
  什么!就你这模子也敢说先见面。别说没有这规矩,就是有,一见也准黄啦。虽然说人家管家暗示了就在这块,可也不见得准是你呀。要不是全都找遍了,我能搭理你。你呀,那凉快那呆着去吧,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这位媒婆气得头也不回走了,还没上大道又碰上一位同行。虽说同行是冤家,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这位好心好意地一讲,后来的一笑:“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老妹子再去试试。”
  锁?这把还叫锁?简直就是实心的铁圪塔。你愿意试,准也不想拦,钻钱眼里的东西,光看见谢媒礼啦,小心啃掉了你的牙。
  这位气鼓鼓地走了,后来的这位心里可乐开了花。嗳、不开眼的东西,白干了这么多年,连双方的底细都没摸清就伸手呀,明明白白的锁孔人家自己说出来啦,你自己看不见怪谁。
  后来的这位底气怎么这么足,人家可是摸清标底再来的,别的不怕,只怕这边不敢去投标。现在好了,这边的底也清楚了,不偏不斜刚刚正好,双方全是这句话,我要先见面。后来的这位打听到这个内幕消息,可也是花了大把的银子的。
  求的谁,没别人,马老婆子,现任大小姐内房总管。
  爬得真快。
  那当然啦,马老婆子是什么吃的,吃百家饭养活过一大家子人。什么人爱听什么话,来得比演戏还快,仅仅一天工夫,不但讨得了谷老爷和太太的欢心,就连大小姐也哄得欢天喜地的。
  不能保这个媒她心里痒得很,但为了过去的身份不泄漏,只好忍痛割爱啦。(爱是爱好的爱)但不能实际操作,过过幕后指挥的瘾更好。心没有白操的,标底不能白送,信息费当然得要拿。
  多少?不多、对半劈。
  还不多,都百分之五十啦,真够黑。
  黑、这还是划价得来的。马老婆子开出来的可是三七分。
  三七分?这怎么越划价越高啦。
  别做美梦,是倒三七。马老婆子拿七,跑腿说媒的拿三。
  还真有这么二的,这种条件也同意。
  不同意!对不起!免谈。
  一连谈崩了好几个,等到了这位她才忍疼同意的。
  还真等着二的了。
  二?前面几位才二呢,根本不懂的信价比。人家马老婆子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不成功不收费可以签协议的。
  百分之五十只换来这么一句话,这位信心反而足啦。刚看见同行时生怕自己来晚了,那知这下连话都不用费,这百分之五十纯粹是白拿。虽然说从没听过这样蹊跷的保媒方法,可硬是一次成功,心里不由得对这位马大内管又是感谢又是佩服。
  马老婆子这百分五十挣的容易吗?不容易!要不是恶补了这么多天秘籍(天书)加上分析思考,她也不敢打这样的保票。钱管家以为就自己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还有一位哪。不但这位,接下来还有。
  28 病来拉抽屉

  闲话少叙,定时间见面。地点没得改,谷家大院,八月十八。
  房子也快盖好了,见面的日子也快到了,这双喜临门的时候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王富贵病了,病得还不轻,吃什么吐什么。而且越来越重,仅凭着喝水度时光。老秀才和老族长也全都被惊动了,镇里的名医莫大夫也被请到了席棚。(房子没盖完,他又决不离开这地,只好住席棚。)
  莫大夫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号称莫(摸)三指。各种疑难杂症只需三个指头往脉上一搭,立马就能做出准确的诊断。这药下得更是出了名的稳准狠,有时只一剂就能立判生死。
  厉害,不知他家诊所门外排着多少鬼魂。
  迎枕一放,三个指头一搭,莫(摸)三指另一只手捻着胡须沉思开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换那只。”
  围着的人心全悬了起来,莫大夫看诊还没见号另一只手的脉,看来这病可是够了戗。(不是名医就是庸医)
  老族长沉不住气了:“莫大夫、您倒是快开药呀,光喝水人怎么受得了。”
  关心得有点过度,脉还没号完就催太让人那个了。能喝水暂时还不会有事,这一剂判生死的药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老秀才紧跟着问了一句:“你们天天在这的说说,这不吃饭光喝水有几日了。”
  起火做饭的挠着头皮回答:“好象是有四五天了吧。”
  另外有几位房上码瓦的纠正道:“是五天了,张管家去城里定做屋里东西,从那天早上起就开始吐了。”
  “老族长,您看看,早不去晚不去的,他倒躲清静了。快去找找,他回来了吗。”
  “糊涂东西、书都读那去了,这摆明是畏罪潜逃。莫大夫快开药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一个老谋深算故意提醒,一个明码快刀,罪名都安排好了。这些干活的怕是连工钱也没处去讨。
  “莫大夫,快开药吧,再慢可真来不及了。”
  不管是干活的还是做饭的,谁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异口同声恳求起来。
  这要是投毒潜逃,一定是携款。这罪还真要坐实了,二位可以照单全收。美哉、美哉,就差手起刀落了。
  “怪哉、怪哉。不是中毒,也不会有事。只不过——只不过——这病蹊跷得很,容老夫好好想想。”
  医者父母心,不但医德不错,医术也高超,难怪敢称莫(摸)三指。
  “莫大夫可不要看错喽,耽误医治你也逃不脱干系。”
  老族长狠狠逼问过来。
  “老夫行医多年,这些道理不用人教。这些天是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还能有谁,他的管家。你们大家想想,这张管家是不是带着银票走的。”
  老秀才话里藏针,刺中了盖房工匠紧张的心。
  工匠们七语八舌议论纷纷。
  “大家不要吵了,病人需要安静。我再重复一遍,决不是中毒,也不是吃坏了东西。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等我问清楚再做决断。他走时说过几时回来。”
  议论之声被压了下来,工匠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听信了莫大夫的话不再议论,一派半信半疑小声嘟囔,定好是今天回来呀,不会这么巧吧。
  “好!我就坐这等。”
  莫大夫稳稳坐着,眯上眼不再说话。老族长和老秀才焦急地转着圈圈。
  “不好、怎么连眼都闭上啦。”
  莫大夫眼皮都不抬一下吩咐道:“再给灌几口水。”
  “你、你、你这是草菅人命。我——”
  “老族长、谁要草菅人命啊。”
  随着一声响亮的问话,十几辆大车满载着家具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浩浩荡荡进了篱笆临时夹成的院子。
  所有工匠的心全都放了下来,不等吩咐七手八脚一齐来卸车。几个好心的工匠刚要凑过来提醒两句,被老族长的一嗓子全都吓住了。
  “张大管家,你临走时给王财主吃了什么,弄得他呕吐不止,现在都汤水不进了。”
  还是硬往上套责任。
  “坏了、我还真忘了告——”
  这话说了一半下面不敢再说了。
  “好啊、果然是你要——”
  “慢着、慢着,老族长、可否让老夫问他几句再下定论好不好。这过头饭吃得,过头话可讲不得,还望老族长三思。”
  老族长看到老秀才微微点了一下头,被打断的话不再往下说了。
  “老族长,老夫可否让张先生借一步讲话。”
  老族长正不知老秀才点头何意,正好借坡下驴挥了挥手。
  “莫大夫您——”
  “你先什么也不要问,大西瓜没事,你完全可以放心,任何责任也扯不到身上。这话你应该明白吧。”
  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只用了一个扯字,张天木就完全明白了。
  “谢谢莫大夫指教。”
  莫(摸)三指微微一笑:“谢字不敢当,老夫有一事不明请教张先生,这人心全长在左面,有人长在了右面你相信吗。”
  “您是说王富贵。”
  “好。看来老夫问对人了。张先生可曾又看出他饮食之上有何不同。”
  一语道破天机,张天木佩服万分。一个小镇上竟然有如此国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再全隐瞒下去,也太说不过去了,他决定试探一下再做回答。
  “莫大夫说得对,晚生也是困惑得很,吃好的不行吃坏的没事,看来享不了的福应在这了。”
  “张先生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如此看来还是不相信老夫。好、这个胃中充盈杂物的怪病,老夫是束手无策,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莫大夫留步,晚生尽言就是了。”
  “好、这还算句痛快话。与医学上无关的事老夫没有兴趣,你这十几年来从不生病必是隐世高手,一定早就发现天生异常,才一步步贴近他。”
  这位行医高手都成医痴了,错把张天木当成同行中的高手,还以为他半吞半吐是保守秘密,所以才想挥袖而去。
  张天木差点没笑了,看病辨药这还难不住他,太师父就是专挖各种名贵宝药的,这么多年从不光顾诊所也是顺理成章的。这回一时疏忽少说了一句话,做饭的天天把工匠们吃的大鱼大肉拿给他,吃了能不吐吗。馒头,馒头,光给他吃素的就不吐啦。他虽然看岀这是在受罚,可说给谁谁能信。怎么办,编瞎话他不会,十三条门规管着。讲实话,没法说。不说又不行,万一上面因此撤换了他,不就前功尽弃了。一咬牙一跺脚,说一半留一半听天由命吧。
  这就对了,超级天机早就安排好了这么着的。

  “失敬,失敬,原来张先生是天师家族的傍枝。如此看来还真应了您刚才的话,他是没有口福吃好的。这就好办啦,让他多喝水,这水里加上催吐的药。喝了吐、吐了喝,反复洗去腥膻就好啦。我这就给他灌药去。”
  还是没弄明白,生生把张天木归到张天师家里去了。张天木也不解释,反正是你自己理解错了,自己并没说谎骗人。张天师这个名份又这么高,归到他家还提高了师门的声誉,何乐而不为。话到这份还有最重要的事赶紧交代。
  “莫大夫且慢、您的药钱准备怎么算。”
  “一点小药就算啦,光给个岀诊金就可以。”
  “您误解了,我是让您多要,越多越好。而且几天一趟。”
  “多要还几天一趟, 不行不行,这种骗人的勾当老夫可是干不来。”
  “您别急呀,有见过干活的工匠整天大鱼大肉的吗,这都是我有意安排的。您要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大可以拿这笔钱帮肋穷人呀。”
  莫(摸)三指恍然大悟:“多谢张先生提醒,原本医门之道就是有穷人吃药,富人花钱这么一讲,这回让老夫实现了。多谢!多谢!”
  “谢倒不必了,您还是想个正当的病名才好。”
  “这个好办,俗话讲得好,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随便安上一个就好了。”
  “不好、那还有一个读过书的,须得找一个从没人用过的病才好。就叫拉抽屉怎么样。”
  “拉抽屉?病来拉抽屉。好、太形象了,一眼盯不住就开荤,一不吃就好,反反复复永远——就这么着啦。放心、这个病是我看出来的,冠名权也算我的。多谢!多谢!”

  陪同王富贵相亲的任务自然是老秀才的事,张天木没料到出去四五天还出了这么一挡子事。老秀才指手划脚一遍又一遍教着礼仪,无奈王富贵就是不上道。看到这傻乎乎的样子张天木才放下心来。和谁攀亲本来与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以后要经常和仇人打交道,这想一想都别扭的事。
  29 顺眼就好

  老秀才可是春风得意,一付踌躇满志的模样。
  这一呢、他代表的是男方的家长。理所当然的要和谷大财主平起平坐,这份荣耀可非同小可。那谷大财主何许人啊!在皇上那都挂上号的人家,千顷地的牌子挂了一个又一个,要不是圣上下旨(知道了、不必再挂),还不知再挂几块。县太爷算什么,人家可以列入头几强。
  第二呢、虽然略懂医道,拉抽屉这个病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有一点是明白的,拉抽屉者关上开开,开开关上永远停不了的。有病就得看,看病就花钱,这钱还是大钱哦。营业额一多,苛捐杂税好立名户了。
  这三呢、刚刚又挂上了一个职称,新组建的镇慈善会副会长。说起这来还得要感谢张管家和莫大夫的鼎力协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三天一舍粥,每天有义诊舍药)就是不肯当领导。
  不用问正会长一定是老族长的。但这也不值得高兴,慈善会清水衙门而己。
  错了、越是清水衙门越有油水捞。没有人查账。
  这还真是,有多少人喝粥的确不好统计,这一稀一稠差别也不小。不过这义诊怕是没什么可捞的,难不成捞一大堆药?可这也用不着。(傻蛋、不开化,谁说药不能变钱。)
  又错了、捞名誉呀。一举双得名利双收,傻瓜才不乐。更可乐的是有两个蠢货光去岀钱受累的。
  可真够损的。
  这就损啦。老秀才还有多少招儿没使出来,这一辈子当不上官只能琢磨如何巧使唤人了。就连两蠢货这句话也是他告诉老族长的。本来心里知道是三个的,另一个没敢说。(是谁、自己想去吧。)
  教是教不会了,只好这样,着装上又出了大麻烦,王富贵死活不肯脱下那条破裤子。
  不对吧、裤子不是落在宝库里了吗?
  转天一打水就捞上来了。
  无可奈何,兴好有巴结的人早给补好。鞋和小褂肯定是也不会脱。最后连张天木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劝了几句,这才套上浆洗好的长衫(还是老秀才捐献的那件)出发了。

  “哎哟我的娘呦!怎么连个懂事的都没有”
  早就等在大道边上的媒婆险些背过气去,怎么还是这付打扮。上身长衫紧绷绷,一看就不是自己的。下面光着两条脚,脚下十个脚指露一半的破鞋。太埋汰了。这那是来相亲,说是要饭还差不多。
  再看这位长者,衣服光鲜道貌岸然,一付有学问的样子。
  “唉-----你们二位的年岁换个个还凑合。”
  媒婆叹气就叹吧还给说出来了,正想再好好数落几句,谷老爷那边等不及,打发马老婆子接来了。
  “好好好 这就对喽。你还愣着干什么,怕钱咬手。麻利的走啊。”
  这位媒婆心里这个骂呦,好你个大头鬼、还想钱呢,见了面不拿大棍子打出来就烧高香。老娘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
  她不想走也不行了,这么大的财主家一来就是一大群仆人丫鬟的。丫鬟全都抿着嘴笑,仆人全都把眼瞪起来了,这付架势谁看了也得打哆嗦。还好,这些人只是怒目而视,没有别的动作。
  “愣什么、还不去帮着赶车。回头让老爷知道你们怠慢了贵客,吃不了兜着走。”(马老婆子权力还不小了。)

  众仆人丫鬟这才赶车的赶车,引路的引路心里头可全都乐翻了。就这模样!等会儿吃不了兜着走的有,还不定是谁呢。有的想的更绝,这老家伙人模狗样穿得真不错,呆会儿先下手扒下来挣几个。
  这个阵势王富贵根本不懂得,老秀才从这一连串的事中也猜到了几分。现在又见马老婆子也在这,看上去混得也不错,这里的管家肯定就是来买棉花的那位。谷家的大小姐也曾听说过,仔细想来和王富贵还真是一对绝配。(他还不知道这棉花就是出自谷老财主家的,要是知道了信心就更足了。)
  这位媒婆可苦了,夹在几个仆人中间想慢走几步都有人推。哆哆嗦嗦来到了上房,刚刚上身的纺绸褂子全湿透了。
  “谷老伯父好”
  谁也没想到王富贵突然聪明起来,没等媒婆引见抢先一步向前深施一礼。
  “好好、贤侄请起。”
  谷老爷虽然满心不快,(没个快的,这付打扮也太现了。)也只能敷衍道。
  老秀才心中大喜,谁说傻人不会说话,一见老泰山全会说了,这婆娘的力量就是大,难怪刘罗锅都说拉得动龙头。长脸、做劲,千万坚持住。
  果然不失所望,王富贵微微侧身再施一礼:拜见老夫人。
  “好好好好 快快看坐,丫鬟、上茶。这位看来是贤侄的------”
  媒婆呢,干嘛去了,连正经差使都忘了。这不让老秀才尴尬,谷老夫人猜枚吗。
  干嘛呢,老马猴看戏------傻眼了。没个不傻的,这一前一后相差太远了。
  反映迟钝的人永远也成不了佼佼者。老秀才根本不慌忙,浅浅施了一礼:正是族中的长辈。
  够阴损的。不忘了吗,弄个长辈让他(她)们猜猜,长一辈也叫长辈,长两辈也叫长辈。尴尬了吧,有火回头对着媒婆发去。这回非让她再多叫哎哟我的娘不可,想挣谢媒钱、等着大巴掌吧。
  马老婆子比他也不慢,正贴在谷老夫人耳边说着什么。
  “你下去吧,告诉账房给她开双份谢仪。”
  媒婆这才回过味来,这双份的钱有惊无险总算是挣到手了。她千恩万谢下去咱们不表,下去后如何等马老婆子领着去拿钱,几几分成更是局外之事。
  “原来是族中的老秀才,那也快请坐吧。”
  谷老夫人也不简单,族中的三个字立即把长辈这个头衔撤得一干二净。老秀才吃了一个哑巴亏,自然座位被排到了王富贵下面。
  谁出的坏他心里清楚,这个仇算是和马老婆子结下了。马老婆子才不怕他这个呢,不是自视清高连我闺女家的门都不登吗,这回先扯下你的脸再吐几口唾沫。
  好么、还有这么跟人叫劲的。拉皮条都拉到亲闺女家去了。
  “小翠、去请大小姐来。”
  谷老夫人越看王富贵越喜欢。他稳稳当当坐在那,除了穿的差一点,人长得五大三粗挺敦厚的,和自己闺女粗粗啦啦的样真相配。
  是差一点吗?差得多。有谁见过这么搭配着穿衣服的。
  无所谓、谷老夫人看的是人又不是衣服,要衣服还不好办,叫来十几二十几个裁缝立马就得。用现在的话说这叫混搭,多来几位这么穿说不定就火起来了。
  “你可来啦、快让我瞅瞅。哎哟、果然是你。”
  这位虎妞大小姐一蹿就蹿进了屋,一把把王富贵从椅子上薅了起来,脸对脸的说道:
  没等大家阻拦,王富贵的嗓门比她还高:我可又看见你了-----
  屋里的丫鬟七手八脚地将两人分开,气得谷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说什么。
  “来、到娘这边来。娘问你,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这个人你见过?”
  “没”
  “那怎么说你来了,果然是你。说实话,要不娘可不喜欢你了。”
  虎妞歪着头想了好一阵,话一岀口把谷老爷愣给气乐了。
  “不认识,也见过也没见过,看着顺眼呗。喂、你种的西瓜是这么大吧。”
  这叫什么话,又见过又没见过,还来个不认识看着还顺眼。又傻又呆又笨的样,老秀才看糊涂了也听糊涂了。
  他糊涂没关系,这里有他没他两口,配角而己。关键后面王富贵的话让谷老爷勃然大恕了。
  “大、净大个的,小的跟我脑袋差不多,大的比你屁股还大呢。”
  “来人、把----把这两个----两个给我叉出去。”
  屋外仆人们不敢偷着笑了,几个身大力不亏的蜂拥而上。首先倒霉的是老秀才,被揪了起来就拖了下去。后上来的几个没等动手,虎妞已经挡在了前面。
  没说话的先遭了殃,身大力不亏的应该先揪王富贵。谁也不傻,吃柿子先捡软的捏,还有衣裳这个茬口呢。
  “谁敢动手。喂、大高个,你瞅我顺眼不。”
  这还没怎么样就先护上了。这几个仆人全往后缩,虎妞的大虎牙没有不害怕的。谷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顺眼 顺眼 没见着时就看着顺眼了。大虎牙,我不是大高个,我是大西瓜。”
  “好啊 好啊 我叫虎妞就爱吃大西瓜。”
  这一下子所有的人全都绷不住但又都不敢笑,这个难受劲连肚子都扯得疼。
  “你们全下去。”
  仆人丫鬟可解了放,抱着肚子一哄而散。(甭问、找地方乐去吧。)
  “唉、这可怎么办。”
  谷老爷小声和太太商量。(看来谷老爷拿闺女也没辙。)
  “别急、看看再说。是缘分总归要来的。”
  好有见解。
  这两人也不管有老人在,更腻乎起来。
  千万别误会,这腻乎可不是那腻乎。王富贵从小褂里摸出一个篦子来递到虎妞手里。虎妞捏着篦子一个劲的笑------
  “老爷、瞧见了吗,那篦子可是咱家虎妞的。”
  “不会吧。这----”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咱家那棉花全没了收成,你知道跑那去了,全堆到他的一亩三分地里。”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也别问了,这就是缘分打是打不散的。”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顺眼就好省了两人闹别扭。”
  “行。来人呀,有请老秀才。”

  新房完工送财礼过嫁妆一切按部就班进行,谷大财主家聘闺女那阵势岂能小得了。具体有多少连张管家也数不过来,只知道光附近的土地就买下了五百亩。十里八乡的人们全都眼红要命,这一下子算是娶来了一座金山,王富贵的祖坟上可真冒青烟了。(没人敢叫大西瓜了)
  30 洞房之夜

  好日子那天真是人山人海,不光新落成的大院子里摆满了喜宴,就连仙客来也全部停止对外营业,全力主办这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宴会。来贺喜的客人分两边入席,男方的全集中在大院子里,女方送亲的全归仙客来这边招待。
  老族长稳坐中央,老秀才亲自主持,就连县太爷也过来捧场。那个风光劲就别提了,要是全写下来凭怕您得看好几个晚上。
  喜宴一直进行到午夜才圆满结束,王富贵这一天表现得出奇的好。进进出出迎接贵客,言词行为比正常人还做得好。就连县太爷也不住口的称赞,好一对郎才女貌的天赐良缘。
  这位县太爷八成是高度近视,就算是盖着盖头也看得出虎背熊腰吧。
  外行、喜歌就该这么唱。
  县太爷唱喜歌,这也太跌份吧。
  跌份!县太爷算老几,谷老爷的财气拿出一个小手指头就压趴下他。你以为谷老爷就只陪送了五百亩地,这不过是个小零头,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好不好、热闹不热闹。新郎进了洞房,出事了。

  什么事,别是新郎太急,新娘害羞-------
  完全错。还没上床新娘就把新郎踹了一个大马趴。
  这劲也够大的。为嘛呀。
  不为啥、喝酒了。
  这可有点过份。新婚大喜的日子,新郎官不许喝酒?!这妻管严(气管炎)也太早点了吧。
  女权主义、没影的事,还没时兴这个。
  那好、男权主义。先来点家庭暴力,树立起权威,省得以后衣服上连口袋都不许有。
  越扯越远了。教点好行不行。
  不用教,王富贵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坏了、别是虎妞劲太大了,又踹中了要害?
  陪房的丫鬟小翠可吓坏了,拼了命地大喊起来。外面听窗根的闲人一哄而散,全都撒了脚丫子。张天木还在前面忙活呢,一听小翠喊叫忙赶了进来。新房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地上床上桌上一片狼藉,小翠抱着大小姐一个劲地哭叫。新娘身上满是污渍,不住地喘着粗气,还在一个劲地干呕。
  等等 别是写串行了吧。喝酒的没吐,没喝酒的吐得不行,这也太不靠谱了。
  别打岔、思路断了算谁的。
  张天木也吓住了,先伸手试试王富贵有没有呼吸,再贴近了听听心跳。没事、满嘴的酒气。得、全明白了。又看着新女主人没敢向前去,(有什么不敢,怕她大虎牙。不是十三条门规约束,男女有别-----)只得做了个手势询问小翠。
  “我没事、先看他。”
  行、这个傻姑娘这阵还明白。
  那当然,这阵可是真身下临了。
  哦、原来如此,也被罚下界了。这回再也不敢喝酒,也阻止大西瓜喝酒。
  也对、也不对。接着往下看吧。
  赶紧再看这边吧,王富贵还在地上趴着呢。
  这位好办,张天木心里有谱。一拉门岀去了,一嗓子叫来了跟随王富贵下人。
  “交代你们的事全忘啦,员外爷喝酒怎么不拦着。”
  这四位下人一看张天木发了火,“扑通”一声全跪下了,(至于吗、老张这脾气见长啊。)一口同声叫起冤枉来。
  怎么回事。
  谷家大少爷闹的。这个主一直就和大小姐不对劲,借着送亲故意要看姐夫的笑话。
  怎么看,灌酒。
  这不算什么,小舅子劝姐夫喝酒,正常事。
  按理说是正常,可他知道他不能吃荤喝酒。临来时谷老爷和大太太叮嘱多少遍了,不但不能劝酒还得幇着拦着。这小子明知故犯,这可就不正常啦。
  这老岳父老岳母还真护着姑爷呀。
  不护着不行,要不是知道姑爷不吃荤腥不喝酒,人家老两口子还不会答应这门婚事。这里就得说明一点了,虎妞从小就不吃荤,一看到肉闻到酒立马就吐。为了这看遍了各地的名医,说什么的都有,可就是医不好。后来有一位游方的术士说是天生素食症,无方可医维有食素。并给了四句话:家有素女财运长,大地之上白花旺,俗医何缘知东西,下笔勾点不成方。
  所以相亲之时看到老秀才阻止他吃肉喝酒并问出原因,谷老爷也解悟到这四句话的意思。前两句为藏头,家乃嫁也,大为落实。第三句为露尾,定位为西。最后一句为隐讳。下笔需用手,手爪意相通,爪中勾点成为瓜。不得不长叹道:真是天定姻缘,违背不得。
  舅老爷憋的坏他们怎么拦得住,张天木也无法再责罚下人了。
  虎妞吐净了胃里的东西精神头又来了,看着怎么也唤不醒的丈夫,又听到门外的下人的话,虎牙一咬站起来冲出门去。
  麻烦了、这是要干什么?小翠呢、赶紧追呀。
  追、追得上吗。俗话讲得好,虎行生风。风还是她带岀来的,八个小翠捆一块也追不上。这小翠也是够倒霉的,蒙老爷大太太信任指派为陪房丫鬟,原指望混得好了当个小三属于正当防卫。(过去陪房丫鬟顺理成章大多如此,红楼梦中的平儿就是榜样。)没想到新婚第一夜出了这种状况。姑爷倒了、小姐跑了,老爷太太知道了怎么交代。
  当小三也属正当防卫?而且还有注脚?高论。天下小三与其合作者该道声谢谢了。
  外边这四位只看见了一道黑影,张天木看是看清了,但也没敢拦。
  又是男女不便。但这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呀,过分迂腐人丢了怎么办。深更半夜一个单身女子,这要是出点事就麻烦了。
  谁拦、拦得住吗。别说是张天木啦,就算是王富贵也挡不住她一头撞过来。踹他的那一脚根本就没使劲,那是闹着玩呢。
  张天木知道从此麻烦大了,调走了两条龙又来了一只虎,还是只母老虎。还有这位不好缠的马老婆子,再加上师弟郎占山全搅和到一块了。
  眼力够好的,是只虎都看岀来啦,挠头的事还在后头呢,这才哪到哪,还是先顾眼前吧。
  眼前的事张天木不急,用脚豆想也想得明白,这是岀去算账去啦。不用管,算完了准回来。至于新房里这位更不用管他,一会儿进去多喂几遍水再弄着吐出来。(还是老办法,这回有岀入了。)
  有了主心骨的人,小翠也不再慌了。一连灌了吐、吐了灌了吐,一点也没见效。眼瞅着气息越来越弱,张天木也慌了手脚,一迭声催促快去请莫大夫。
  ------
  虎妞一脚踹开门伸手就把他从床上揪起来,一连串的大耳光扇得比放鞭炮都响。
  谷少爷正做着美梦,脸上就着了好几十下。皮也破了牙也松啦。他一面声嘶力竭叫唤着,一面用力挣开眼。(掌下生辉,眼皮都变大。)
  “哎哟我的娘啊,快来人呀,大小姐要杀人啦。”
  客店的人全醒了跑过来,谁也不敢管。
  为什么?
  这还用问,因为太晚了赶正回去,这家客店全都包下了。(不用问、又是钱管家的手笔。)所有的人都恨谷少爷,也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谁让他骗人家喝酒来着。大小姐表面很凶但心很善良,施粥施饭救助穷人。就是碰上犯了错的也从不责骂。只用一个方法,罚他吃肉大块大块的肥肉。(天爷、还有这么处罚人的,那岂不是全都故意犯错了。非也、看清楚是碰上,这可也得碰运气呦。对碰上钱管家的机律更大。)
  对呀、钱管家不可能不来吧。他可是直系关系能不岀来管。
  管、幸亏他有事没住这,大小姐从小就看他不顺眼。(顺不了眼,天生对头。)能逃过这顿暴打,他就念佛吧。
  谷少爷这才想起来就算是老爷太太在也劝不住,赶快头一歪眼一翻气一憋。干嘛、装死。
  这管用吗?
  把吗字去了吧,立竿见影。大小姐一脚把他踹到床上转身走了。
  哦 这就走啦。早翻白眼少挨几下。
  唉、这不扇昏头刚想起来。
  得、一定没少挨打,都总结出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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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大夫这回连三指也不用摸,直接按了按左胸脯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光喝酒没有吃饭。
  看得真准。王富贵光忙着四处举杯,回手转给四个下人代喝了。虽说这有失礼节,但谷老爷和老族长早就发下话了,没人敢说什么。两边这么多桌光这么敬也用了两三个时辰,根本没人提醒他掂点吃的。
  “这可就麻烦了,你们谁力气大过来。”
  好么,这是要干嘛,又不是扛大个,(过去的装卸工人)还非得找力气大的。
  莫(摸)三指高就高在这啦,一着定生死。王富贵这胃现在是特殊结构了,必须特殊对待。这里面的纤维(棉花)单单吸附液体、肯定比固体和半固体快得多。由其是酒要比水的比重要轻,相对吸附也快得多。这样一来喝进去的水很难再把酒置换出来,进去的是水岀来的还是水根本不管用。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挤压,把胃纤维(棉花)压干。
  (邪乎。千万别信以为真,这只不过是我胡乱搞笑。)
  一个力气最大的上来操做,使出吃奶的劲也压不动。王富贵这体格太棒了,胸脯的肌肉比铁板都硬。
  大家正着急,虎妞一头撞进来。
  “好玩、你们打翘板,我也来玩。”
  扑簌、一屁股就坐在王富贵左胸脯上。
  31 喜从何来

  小翠尖叫一声,双手捂脸,不敢往下看。别人不知道大小姐坐力多大,她可清楚是什么重量级别的,二寸多厚的杀猪条案,她一下子坐去,生生断成了两截。因此每回过年杀猪宰羊的场院,全都关紧大门,恐怕她闲逛,撞了进来。姑爷虽然又粗又壮,怕也顶不上杀猪条案结实。他要是出了事,小姐这辈子完了,自己怕也是没有了指望。
  真是这样赶快拦着啊。
  拦?早来不及了,虎妞的大吨位屁股坐了个结结实实。王富贵被挤得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反而红润起来,一呼一吸,气息倒喘匀了。
  抗压能力真强。好啦、都能自主呼吸了,快起来吧。
  起来?人家大小姐还没玩够呢。不住劲儿地左摇右摆,真象是在打翘板。四个下人的心全揪了起来,全盼着莫大夫赶快下令拉起她来。
  起来、人家大小姐还没玩够呢。不住劲地左摇右摆,真象是在打翘板。四个下人的心全揪了起来,全盼着莫大夫赶快下令拉起她来。(拉、想得容易,就凭你们几个。)
  莫大夫手捻胡须微微笑着:“不错不错、命算是捡回来了。”
  太高深莫测啦,岂是平常人所能听懂的。四个下人的目光又转向张天木脸上。(这样的好东家打着灯笼也难寻,谁不怕出了事情没了金饭碗。这两好并一好了。)
  张天木半仰着脸,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要命、再碾压下去心血非得喷出来不可。张管家、你还真信这老疯子的,他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一剂就要人性命。怎么说东家待你也不薄,你倒是发句话呀。眼瞅着东家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快赶上大红布了。四个下人再也忍不住了,八目相视。上吧、再晚东家的命就没啦。这新娘子从小就是傻子,她不要老公不要紧,我们可不能丟了东家。(忠心可嘉)
  四个下人一块上手,没拉起来,反而被新娘子单手一挥全摔倒了。四个人爬了起来,正想再往上扑,被张天木及时制止住。
  “多事。你们全下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好么、不求表扬,可也别疵叨我们。成、这小子怕也成了老族长一伙。四个下人心中全打定了主意,走着瞧,真出了事到谷老爷那告他们去。
  这四位还没岀门呢,这位虎妞大小姐还唱上了:“摇呀摇、摇到外婆桥,桥上有什么,大豆包——”
  粗拉拉的大嗓门刺得人耳中嗡嗡直响,四个下人捂住耳朵逃出门,跑得远远的。小翠吓得缩到墙角堵紧耳朵睁大眼,光剩哆嗦了。
  张天木还不要紧,早捻住怀中暗藏的五行旗改变了声波的方向。莫大夫没被这声音影响,笑着说:“不错、不错,唱得也不错。还会唱什么就唱,唱出来省得积住心火。”
  大小姐也不答理,一面摇着,一面唱,一面用手指——你一个、她一个,就是没你的。
  张天木心都被吓得停摆了,唱到没你的时候,正好手指指向了自己。(没个不害怕的,贼人心虚,谁让你掂记着憋宝。)
  “哈哈哈哈、唱完了,不唱了。”
  大小姐满头大汗站了起来。
  不就是打了一会儿人肉翘板吗,有这么累?
  王富贵顺着嘴角流出来的全是酒精,人马上就清醒过来,张口就问:“豆包,豆包在哪呢。”
  行、没事好了。小翠是又惊又喜,连声答应着:“有豆包、有豆包,在厨房呢,我去给姑爷拿。”
  王富贵已经等不急了,撒开腿早跑岀去了。小翠刚要追出去,大小姐脸色刷白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莫大夫好象早就料到会这样,双手齐岀点了通海穴一下,虎妞才重新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还真是累坏了。
  那当然啦,刚才光顾着抢救人,没有时间说。这会儿再不写明白,岂不是扯得太没谱啦。
  大小姐踹的哪一脚也是有目地的,为的就是让他把酒吐出来。要是不算好了力度和位置,就是十个大西瓜也给踹蒌了。本以为这一下准管用,所以才放心地去算账。没想到他的胃部结构有了改变,这急促的一下纤维(棉花)只是收缩了一下,挤出了一点酒水马上又吸了回去。
  再回来时王富贵就有了危险,莫大夫都感到了为难。说什么、怎么说,根本就没法解释。反正假身时就是个缺心眼的,照方吃药,接着装傻,先救活他再说。于是就有了前面唱儿歌这种种的表现。
  坐在他身上打翘板可不轻松,力量大了压坏了内脏,小了挤不干净胃中的酒。万般无奈只好将元神逼了进去,在他的胃中反复挤压才见了效果。但这也大大消耗了她的精力,四个下人伸手之时,也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要不是张天木喝退了下人,她的护体神功也正用尽,后果不堪设想。她这才假借儿歌编了这么几句警示,以报他救命之恩。
  莫大夫知道自己这穴位点得起了作用,也不顾张天木投来的惊愕目光,用脚一勾正好将一张椅子送到了她的背后,虎妞安安稳稳落坐好了。
  什么、莫大夫又成了武林高手了?
  非也,非也,国手级的中医大夫全精于穴道经络。这个通海穴正是双肩之中脖颈两侧,乃贯通全身大穴之必经之路。简单点说,这个穴道能起到加快大脑的供氧量,人们疲倦之时常按摩脖子和肩膀就是这个道理。莫大夫又称摸三指,这三指可不单单用于脉理之上,还有一手绝技,正骨。看过骨科的人都知道,正骨大夫的手可是有劲极喽。
  小翠这才扑了过来,抱住大小姐的腿就哭。再看虎妞,眼也闭上,脸也白了,额头鬓角大汗淋漓。
  张天木手急眼快一把扯起小翠,没容哭出几声来就捂住了她的嘴。莫大夫三指轻搭,先是微微一笑,马上又双眉紧锁。
  麻烦了、国手又为难了,这回看谁来救。
  用不着,没事。
  没事干嘛皱眉头。
  谁说皱眉头啦,双眉紧锁是在思考问题。
  哪干嘛先还笑呢。
  问题太奇怪了。
  “怪哉、怪哉、费解、费解、喜从何来呢。”
  莫(摸)三指这回改相面了。他慢慢收回摸在虎妞鼻梁上的手,自言自语不住声地念叨着这三句话。
  快别念叨啦,又怪哉怪哉的,赶明趁早改道士得了。有什么好费解的,明明是人命关天了,那有什么喜全都是愁,小翠还眼巴巴地看你救大小姐呢。
  “小翠姑娘莫怕,大小姐只是虚脱了力气,调息片刻自然无妨。”
  总算是说了句明白话。
  莫大夫讲完了这句话,又跟上了套的老驴一样,转起磨来,口中还是不住地念叨着这些话。
  好家伙、没完没了了。跟张三丰悟道时一个模样。
  这就对了,没有这种精神能成国手!
  小翠姑娘年轻没经过事,张天木干嘛吃的,眼看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
  张天木还自顾不暇呢,哪有心思管这事。他倒是盼着这位大小姐就这么去了才好,这个傻大妞是真傻还是假傻,说岀话来好象是暗藏机锋。要是装傻,调息调息后就没事了,今后憋宝的对手力量有了悬差,怎么才能占优势。
  屋里这四位这么耗着,屋外窗下的一位却听明白了,捂着嘴悄悄退岀了里院。
  听窗根的不是全吓跑了吗,怎么又冒岀一位来。
  这位非同小可,马老婆子。
  这么大岁数了还干这个,也太闷骚了。
  闷骚算什么,人家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哦。完成了,回去闷骚就改性质变直给了。
  小翠实在忍不住了:“莫大夫,张管家,大小姐要是没事是不是让她躺下好。”
  对、也该下逐客令,要不还不得转到天明去。

  “言之有理,失礼失礼。”
  这俩位终于岀去了,赶快也歇着吧。
  歇不了,连岀里院门,撞上王富贵,俩人都没顾上抬头,还有心思去休息。直到大门口的下人赶着来开门,这二位才醒过味来。嗨、眼前就放着明白人呢,干嘛不请教呀。
  得、看大门的白忙,俩人手挽手又回去了。
  “——请先讲。”
  “还是张先生先讲。”
  “您请。”
  “还是您请。”
  进了张天木的屋子,两个人又相互敬让起来。
  错了吧,这事还有这么谦让的。
  不是谦让、是不好说出口。
  这还有完没完,总得有人先说,无所谓的事。
  没关系,就让他们谦让着,有一个人早替莫大夫说了。
  什么时候说的,说的人呢。
  说的人不在这屋,面对的是钱管家。
  又胡天上了,钱管家从那来的。
  那来的,早就来了,就猫在马老婆子屋里。这里院一闹腾,俩人全惊住了,慎了半天,直到小翠哭了,马老婆子才悄悄进来打探消息。
  “天大的新鲜事,大小姐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孩子呗,莫(摸)三指说的还有错。难怪这么着急稼人,大西瓜可省了下种,便宜爹就当上喽。”
  “胡说、不可能。这话也敢乱说,你不要命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一对傻瓜能懂这个。大西瓜更是中看不中吃的。”
  “不可能,你准是听错了。大小姐家里外头,一大群丫鬟仆人跟着,再说她也不懂这事。”
  “也对呀,服侍大小姐穿嫁衣时,守宫砂还通红通红的。这个老东西净满口胡浸,看我告诉老爷去,剥了他的皮。”
  “你这鬼婆娘两眼净盯着这种事了。”
  “你不盯着怎么钻到老娘屋里来了。”
  两个人全都嗤嗤笑了。
  “你倒是快着点呦,把我这性又逗起来了。”
  “瞧你这馋猫样。听着,仙客来的事可不能耽误着,别让别人先下了手。”
  “放心来吧,等摸准了是什么,立马下家伙。”
  这个钱管家也够胡浸的,两码子事混一块说,故意逗咳嗽。
  “——你确定她还是处子。”
  “老夫也是怕弄错喽,又摸了一下鼻梁骨。(据说处女鼻梁是完整的,非处女则有一条小细缝。)的的确确是处子没错,可这喜又从何来呢?”
  “哦、这倒完全有可能。老先生岂不闻老子的故事。”
  “愿闻其详。”
  原来这位光钻研业务了,根本不看别的书,难怪错把张天木归到天师门派了。
  “——日月精华化做银丸,流入玉女口中。玉女吞之不觉有孕,怀胎——”
  “如此说来是天孕,看来这二人都非等闲常人,装疯卖傻游戏人间而己。张先生想必也是应运而来,扶持佐护。胎安人稳,等下再服些安胎药既可。”
  他说完这些话,静等着张天木问话了。
  张天木想问也问不出来,游戏人间、天孕!他还真会联想的。到底怎么回事,谁知道呢。
  谁知道?天知道。
  “啪啪啪!”
  院子的大门被敲得山响,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快开门!快开门!莫大夫还在这里吗?”
  32 必须面对

  “大半夜还有骨折的病人,真新鲜。这是谁家少爷这么淘,睡着觉还打把势。唉、我命真苦呀,觉头一过去怕是睡不着喽。”
  这位值班的下人今儿个可是全赶上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了四趟,也难怪他发唠骚。
  怎么四趟。
  大小姐一出一进两趟,莫大夫走到门边又回一趟,加上砸门的这位可不整四趟呗。
  他一寻思,反正困头也过去了,干脆坐门洞里抽袋烟再说。烟也装好了,火还没打着,一条黑影映在地上,紧跟着“叭嗒”一声响。他手一哆嗦,烟也洒了,火镰也掉了,本能的大声喊道:“快来人呀,有贼啦。”
  这声音也太大了,又是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之时,所有的人全部惊醒了。

  “哪呢?哪呢?”
  “跑、跑、跑了。”
  这位用手指着院墙:“刚、刚才就、就站在这、这道墙、墙上。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开院门追呀。”
  追、住哪追。手忙脚乱开开了门,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些被闹醒的下人也发开了唠骚:“你小子是睡蒙了头,看花了眼吧。依我看这是故意闹砸,折腾咱。对、他开门开烦了拉咱们——”
  这位可不高兴了,大声反驳道:“你们不信,瞧、掉下来的砖还在地上。”
  有了依据没人敢吱声了。
  “好啦、好啦,大家以后学着点,干事就得这么警觉机灵点。还好大家这么一闹,贼不敢再来了。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觉,明天的活计还多着呢。你、明天去账房领一两赏银。”
  这位没白折腾,一个时辰没安稳,换来了一两赏钱。他甭想再睡觉了,眼巴巴地瞪到了天明。一来是太兴奋了,这可是一两啊,整整两个月的工资。二来盼着这贼二回头才好,要是能抓住了,这赏金大大的到手啦。
  下人们回去也全睡不着啦,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贼还会不会再来呀?
  这些人别掂着啦,这个贼再回来,还得若干年以后了。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想进来,而是要出去。
  哦、院里头的。岀去就出去,走大门,干嘛要跳墙。
  他哪敢走,满头大汗,衣衫不整的。再者这也不是他呆的地方,你让他怎么办。
  不是这院里的?哦、钱管家。对、他是不能叫开门走。那也用不着跳墙,大门有锁,走不了等天亮呀。天亮了出出进进,谁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等不及了,骨折的少爷是谁,他最清楚了,只不过当时没想到大小姐出手会这么重。
  能不重吗、大小姐现在是真身在体,要不是有天條约束,非杀了你们不可。
  骨肉心连心,连把那位撂在热浪头上都不顾了,跳个墙算嘛。
  对、差点忘了他们是亲父子关系了。跳得对、跳得有理。不过跳墙还是不如走大门快,反正什么也不顾了,干脆走大门。
  你以为他不敢呀,此刻杀人的心他都有,可这门却是走不得。心中虽然急得要命,头脑可清醒得很,跳墙可以,走门不行。秘密不能泄露,小不忍则乱大谋。大谋井中宝物也,此乃重中之重。
  他走就走了,反正怎么面对这个骨肉之痛是他自己的事情,谁让这是个不眠之夜。我们回头再看看张天木在干什么。
  张天木面对的事情更多更复杂,所有的关系人一下子全聚到一起了。马老婆子的油滑尖刻加无赖,师弟的阴险狡诈加残忍,还有这位大小姐更是让人头痛。她傻?完全不可能了。腹中有孕!犯了事真身被贬下界产子。那还应该有一位,这位以什么方式出现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再加上王富贵,横着身体面对也应付不来了。但愿投纸条的能够现身岀现,至少也多了一个同盟者。
  这一夜也没睡,整个上午全昏沉沉的,好在大事已了,只剩下收拾归置的小事情,下人们不用吩咐就干了。(一两银子的赏钱起作用了)午饭后刚想补个午觉,来了一份请帖,上面歪歪扭扭哆哆嗦嗦写着四个字:要事请来。
  这是谁呀,字迹怎么有点眼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
  “张管家,送请帖的还在门口等着,说是让您跟他走,到了茶馆您就知道了。”
  还是闷葫芦罐,这不废话,见了面再不知道不成傻子啦。
  既然是有要事,去吧。
  刚进镇子迎面撞上了马老婆子。真是越腻歪谁,越碰上谁,这里院外院的,见的还不够烦的,出了门还碰到一起。这还不单单碰上,而是马老婆子从小巷里插了过来,生生撞了个满怀。张天木真郁闷死了,还不得不答话了。人家马老婆子可是满脸陪笑直道歉:“这是怎么说的,挡了张管家的道了。您请,您先请。这幸亏咱们是一家子,要是小偷撞上来,大管家可要破财啦。”
  “放心、我还没笨到什么样的人都分不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往后还指望着您关照哪。”
  这老婆子怎么话中有话呀,这镇面上还没听说闹过贼啊。
  张天木满心疑惑进了雅间,这个疙瘩解开了一半。他转身就走,屋内的人轻轻一句只得收住了脚。
  “师兄,师父不是我害的。”
  “不是你还有谁。除了你有机会下毒,别人谁能接近。”
  “天地良心,我是不学好,被师父驱除出师门。但我敢对天发誓,决没有动过下毒的念头。再说消魂落魄粉也光教给了你,别的我也不知道呀。”
  也对呀、师弟当时还小,能懂得这么多?可师父的的确确是中了毒才身亡的。这毒是谁下的,不是他还有谁?
  “师兄、我承认当时刚好进去求师父收回成命,眼看着我也没有办法。你马上又要回来了,我是害怕才逃走的。你说说师父提到是我下的毒了吗,要是有,不用你动手,我自裁你面前谢罪。”

  “这个——”
  张天木真让他给绕糊涂了。
  “你快告诉我,师父临终前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犹豫坏事了,理直气壮吓唬他一下,看他哆嗦不哆嗦。师弟掐准了他不敢说谎,还奉行着门规。不往下说了,肯定是乱智追魂水当时就见效了。
  “这个,这个,只是说我们都错——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师父的事我还要追查下去。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师父的决策我是不能改变的。告辞了。”
  满完、底全交给人家了,再告辞还有什么用。人家缠人的招也该往外使了。
  “师兄你别急着走,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纵有天大的不对也该听我把话讲完。”
  “你——我倒要看看你还什么话可说。”
  中招了,面子太薄被拘住了。
  “师兄、打虎还得亲兄弟,难道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拿下这个大宝藏。”
  煽情、攻心,一招见效。沉默无语。
  “团结呀、团结就是力量。你还犹豫什么,师弟需要你的指导,当年要不是你挡住了我,咱哥俩早就葬身山洪了。”
  马老婆子站得脚也麻腰也酸,眼巴巴地盼着,心是越来越沉重,日头偏西这才看见张天木快步走进院。
  不好、彻底被师弟忽悠了。最让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师兄弟俩一联手,还能有自己什么事。卸磨杀驴她已经不怕了,秘籍(天书)烂熟心中,找个对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这聚宝盆的事一个人还不行。(一个对两个,那个她也打不过,必须有帮手才行。)好、我得把他再忽悠回来,用你的拳头打你的眼,反正这太损阴德的事我也不干。
  “张管家你可算是回来啦,我这可是等了你两三个时辰了。你进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烦不烦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什么屋里外头的,这么罗嗦。”
  得、连粗话出来了。马老婆子心里反倒乐了。
  乐什么?
  这还用问、不用担心了,最后谈崩了呗。
  “不行、今儿个这话还非得屋里说不成。你要是不愿意进屋也成,咱得找个清静没人的地。”
  好么、什么事又弄得神神秘秘的。
  张天木今天算是郁闷到家了,到她这已经是第三个非找清静没人打扰地方说的了。
  第三个、除了他师弟还有别的人?
  那当然、郎占山煽情攻心都没用错,错就错在提山洪这件事上了。张天木的玉坠连着抖个不停。郎占山看到他胸口起伏不止,赶紧想扩大效果。张天木可清醒过来了,江山好改秉性难移,这样的人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起身抬腿走人。
  走得了吗?这第二个一定是钱管家早就埋伏好的吧。
  没有、别把他想象成诸葛亮,充其量也不过是蒋干一类的。缠住他的是莫三指。张天木刚岀茶馆就被他拦住了。
  莫三指,他缠住张天木干什么?
  干什么,聊聊。不但要聊,还非聊不可,这不一聊就聊到这会儿了。
  太能聊了,聊了两三时辰,还是半强迫性的。这换了谁也得郁闷透了。
  对呀、这可是马老婆子的功劳呦,是她告诉张天木在这家茶馆的。
  原来如此,难怪他没好气呢。
  没好气也没法,该面对的必须得面对,躲是躲不开的。张天木抖了抖衣衫:“你总得让我擦把脸换件衣裳吧。”
  看来和莫三指聊得够辛苦,衣服都塌透了。
  “对对对、是该换件衣裳,顺便看看别让小偷偷走什么东西。”
  怪了、她怎么又提起小偷了?
  33 原来如此


  马老婆子一连说了两次小偷是有用意的。有小偷吗?真有一个,不是别人,是她自己,不过不是偷而是送。送什么?一张纸条,此刻还在张天木衣兜里。
  新鲜,这回改直接往怀里送了,就不怕暴露?
  怕?反而是怕他不知道。这一早上她经的事比张天木复杂得多。紧要关头突然撤退了,这说明他和谷少爷的关系非同小可。天还没亮叫门出去,直奔客店。一看钱管家的眼神,全都明白了。还好、莫三指医术的确高,正骨捏合敷药上夹板一气呵成。一句话、十天下地,一月能跑。
  本以为到了钱管家屋,继续圆梦,(追来有这目地)没想到两个任务落到了头上。一、照猫画虎描四个字,有事请来。二、一包药面塞到了手中。对象、大小姐。理由、腹中胎儿是他将来的克星。(算得真准,以后事事都是他克星。)
  这种缺大德的事,马老婆子可不干。一来她自己生的三个闺女至今还都没有生育,盼外孙盼得眼都红了,这大小姐有孕,她也跟着高兴。(对、管他是谁的,有了就好。马老的哲学。)二来郎占山心太歹毒,十有八九三姨太的病和他有关。三来这师兄弟俩一个胆太小,一个胆太大,都不是成事的材料。只能利用,不能同盟。
  有点意思,胆小的不行,胆大的也不行。这二位几十年的功夫全白费,一个小老太太就把他们看扁了。这个马老婆子口气也太大了,想一面双吃,玩谍中谍。
  一点也不大,谍中谍不希罕。说利用还是高抬了他们,这颗憋坛老星很快就闪闪发光了。虽然目前停留在口头理论上,可那也是超级的前卫。听听人家的理论。
  胆小之人只能以失败告终,胆大之人注定走进死亡的陷井。
  一句话,胆小胆大全不行。就她行,行当走讲,赶快下课走人吧。
  走人、走哪去,这中间的位置永远得坐定。
  闹了半天就这点能耐,骑墙派呀。没意思,上下够不着,有的看没的吃。
  错了,再听听人家的注解。
  都见过玩翘翘板的吧,起起降降反反复复只有坐在中间最稳妥。要想上高处就得舍弃点好的东西,这一上一下,好的可就全滑到中间来了。讲到这该明白了吧。
  哪跟哪又胡扯。
  这个道理太深奥,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有时间再细讲。这么说吧,很多人都想参禅悟道,到底怎么才能得道,穷了一生精力也没明白。有人却其实道在何处,就在我们中间。从中得道就是这个道理。只要你从容地坐在中间了,自然也就得道(到)了。
  哦,原来道就是这么到的。什么谬论。
  这可不是谬论,是真理,马氏真理。
  还马氏真理呢,都跑八国去了。那个张天木别是穿嫁衣吧,怎么还不出来。
  别急、衣服早就换完了,字条也看见了,这会儿刚猜岀字条上的学问。
  还是同样四个字:有事请来。
  四个字同一个人写的。
  这四个字写得比那四个字还惨,简直就是虫子爬的。
  张天木还真想明白了,早要是看见,也就不去见郎占山了。不见郎占山,也就不被莫三指拦住,也就没有了说不得走不脱的折磨。但愿马老婆子别这么罗嗦。
  马老婆子谈事利落爽,三言两语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一、上次飞石传书是我写的。二、秘籍(天书)我给顺过来了,现在还给你。三、大小姐怀孕了我知道,听小翠说的。四、你那师弟太不是玩意,还利用我来下堕胎药。书(秘籍天书)我也看过,半懂不懂的。你是好人,我和他也不是一伙的。有什么有得着的,我帮你。我有不明白的,你教我。
  态度明确、表情诚恳,连师门的秘籍(天书)都帮助夺回来,想拒绝也太说不过去。应该说张天木也正需要一个帮忙的。一拍即合,成交。
  张天木这才松了一口气,细节问题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他正想回屋休息,下人来报莫大夫来完复诊了,单等着张管家说事。
  不请自到,追到家来了。不是聊了一下午吗,还没聊完。
  聊完、哪有这么容易的。刚才要不是火眼判官的疯病又复发请他出诊,张天木休想离开诊所秘室。

  诊所还有秘室,纯属搞笑。
  保护病人隐私是大夫的原则,现在如此,过去也是一样,懂不懂。张天木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个隐私可把他害苦了。
  “张管家、好好的脸色怎么就不对啦。”
  “还不是你害的。”
  她这一问,张天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管家、话可不兴这么着讲,我可全是为了大家好才讲的,这还没挪地就变卦,也忒快点了吧。”
  “两码子事、你听拧啦。”
  “这咱可得掰哧掰哧,是你把话说反了还是我听拧啦。”
  马老婆子哪是吃亏的人,马上较起真来。
  张天木是有好气又好笑,今天这是怎么啦,全都死缠烂打。好、我就讲给你听听,正好我这也得宣泄宣泄,省得再去让老顽固追根刨底问。
  莫大夫在张天木眼中成老顽固啦。
  老顽固、老顽固还是说轻了他。都听过蝴蝶效应吧,他比假如潘金莲没有失手掉了叉窗杆,就没有砸中了西门庆,就没有武松杀嫂祭兄——就没有擒方腊,这一环环推下去还要复杂。
  别推啦、就讲讲到底这一下午他都说了啥。
  说啥,还不是大小姐天孕的事闹的。要不他怎么把张天木拉到秘室中谈。(不找他谈找谁谈,谁让他从一开始就是找事的事哥。)
  这有什么可谈的,张天木不是都解释完了吗。
  完得了吗,别忘了他是学医的,而且是个国手。在医学的理论中受孕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天孕的说法,这个诱惑力太大了。由此产生了一连串的想法。
  得啦得啦、再怎么想也没用,一个是人一个是神,隔着十万八千里。这个张天木也是吃饱了撑的,当初说不知道不就结啦。
  结啦、都照这么着社会还前进不前进啦。也许现在的什么试管婴儿,克隆枝术全是由天孕的说法发展来的。所以能有想法总是好的,只有傻子才什么都不去想。
  想、想、赶快接着想吧,要不然都成傻啦。
  对、张天木当时也是没敢走,一扣一扣牢牢被他拴住了。结果是人家怎么问他怎么顺着回答,一问一答从如何借鉴神仙的做法,联系到造福不孕不育的人家,解决了子嗣的困扰就减少了一夫多妻的概率,男女分配有了改善又——等等等等、又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成、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就这么聊吧,聊到世界未日也聊不完啦。
  错、完全错。没有疯狂的想法,哪能造就出伟大的科学家。我们现在享受到的一切,全都源于这些看似疯狂的想法。
  光瞎聊也不顶用,那得付之于行动。
  谁说没有行动,莫三指这不又做回访来了。他提了一大堆问题,如大小姐的饮食习惯,兴趣爱好等等,大部分张天木根本无法回答。
  得、疯子又变傻子了,大小姐的事情他怎么会全知道。
  听完这番话,马老婆子可乐啦,这不都是我的强项吗。这事他要是真能弄成了,我那三闺女也有指望了。
  “得勒、不就这事吗,全交给我啦。”
  马老婆子乐踮踮地走了。张天木这口气才喘匀喽。(这个帮手马上就派上了用途)
  千万别这么想,她这可不是为了张天木,别忘了那边的差事还得有个交代呢。找谁当替罪羊,莫三指就是最佳人选。啥办法,把他整成大小姐的家庭医生。想想看、一个国手级的医生守着,我还有机会下药吗。要怪就怪莫三指吧,我是没办法了。
  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简直又是一拍即合,没费事同意了。好在新盖的外院大得很,空房有的是。靠外墙的一溜全都打通,外面再开个门,挂上牌子。
  等等、开个门还挂牌子,不就是家庭医生吗,开门挂牌子干嘛。
  干嘛、资源共享。
  这又哪跟哪,又整岀资源共享来了。
  那当然,这样的大牌医生不能光做一个课题,接诊一为造福于民。二为更多积累临床经验。所以干脆把诊所直接搬到这来。
  他倒是省事不用来回跑,主家能同意?
  不是同意、是特别的同意加支持,不但不要房租连设备全部免费提供。
  谁这么大方,大小姐呗。眼看着来粥厂的人越来越多,难保没有生病的,没个专业的大夫怎么行。
  还忘了这茬,这粥厂是走到哪开到哪,肯定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只是这镇上的人再看病不方便了。
  没事,专门配备了马车。
  扑腾这么大,得多少资金支持着,那点银子还不早花完了。
  完不了,哪可是一万两,就这么折腾才花了一半多一点。大小姐的嫁妆有多少,那可是拉来了多少马车。另外还有五百亩地,这还不包括暗的。这些可都在一个秘密的小团队手中掌握着,只不过王富贵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花不完了。只可惜全花在别人身上,自己反道只能吃素了。
  以后这院里的乐事可就多了,单从吃饭上看,外人就很难琢磨。下人们吃鱼吃肉,主人和管事的却是青菜蘑菇。带累得马老婆子也不得不吃素了。
  34 仙客来

  大小姐虎妞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无论怎么说那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为了丈夫踹折了弟弟的腿,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的。虽然假身是又傻又笨父母不会计较,可让他心中落下仇恨就会对母亲不利的,如何能圆回这个事,心里还真为了难。(没个不为难,难就难再连谁的种都知道。自己又是个傻闺女,正经话不能说。)
  马老婆子的眼多活,一眼就看出了大小姐的心思。好么、闹了半天这个主全是装的。成、这个活我去替你做,先哄得你的信任,往后的事就好办了。(她还不知道有真假身之说)
  “大小姐有什么好烦恼的,想必是饭菜不对口了。这事好办交给我,这镇上仙客来的素菜做得很不错,虽说价钱贵了点,又轻易很少做。可您是谁呀,谷大小姐,有的是银子,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难怪是五好公司的掌门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给大小姐提醒了。对呀、这个小……种和他娘一样,除了花天酒地,眼珠子里就认识银子。
  喂、别提五好了好不好,有啥好的,全是见不得人的烂事。
  烂事?现在连大小姐都佩服谁能处理这些烂事了,直接就把这事交给她办了。
  “大烧鸡大烧鹅、好菜上了一大桌,又是吃又是喝,未了得了个金饽饽。”
  好好的怎么又唱上儿歌了。
  你不懂没关系,马老婆子明白就行。她也不吭声,一转身出去了。干嘛,找张管家支钱去。一桌好酒席,外带一个金元宝。
  这钱也太好支了,有这个主我也得踅摸一个。
  真有你也不懂,要知道马老婆此时天眼也已经开了一少半了。
  厉害,厉害,这样的人也能开天眼。
  那当然,全仗着当了这么多年五好公司掌门才修来的。
  呸、又拿这来说事,也不怕天打雷劈喽。
  完啦、又是外行话。五好公司有什么不好的。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杀人放火,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贪官们强多了。不保媒拉纤那些婚介所是干什么的,人家这可是真人秀,不带搞婚托的。买卖说合更是一手钱一手货,一不赊二不欠少了多少经济纠纷。吵架拌嘴接生死人没人帮忙——
  行行行,咱们不说这个,单说说跳大神和勾搭人好在那。
  跳大神是当时的社会需求,没钱看病怎么办,你以为到那都有虎妞这样的大小姐。
  勾搭人呢。
  嗐、这更简单了,还用说。
  别价、把还字去了,用说。
  你当我真说不出来呀,那是封建社会受压迫妇女的心声。潘金莲杀夫都能给平反,人家只不过是争取一点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对的。
  潘金莲只找个一个西门庆,她这算什么,人尽可夫。
  别以为这我就没话可说,马老婆子决非人尽可夫,你弄个要饭的瞧瞧。
  那倒是、她专捡有钱有用的。
  这就对了,你也知道呀。古往今来谁不是找有钱有用的。你管得着吗,再绕下去马老婆子也被绕急了。人家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办呢。
  那点事还算事,五好公司的掌门人不是挺能吹的吗,这会怎么又歇菜了。
  那事好办,关键是搞黄仙客来的事,钱管家光顾心痛儿子的腿,把这茬给忘了。
  还真要搞呀。
  你以为光是说说。马老婆子想办的事从来就没出溜过。这个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有这么大能量!
  她没有、钱管家有。酒席在仙客来一摆,就他那付眼睛一去就能发现了。
  也别想得太美喽,还不见得有宝物呢。
  没有、不可能。马老婆子从前不敢,经过这阵子恶补参悟就敢这么说,要是没有宝物就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按理说钱管家早就该回去复命了,出了少爷腿骨折断这事给耽误了。莫大夫的不可长途颠簸正合了他的心意,仙客来的事也就不着急办。他派人快马急鞭赶回去报了信,这会儿刚听完下人传达老爷太太的命令。不可轻动、一切听大夫的。太好了、可以明正言顺的留在这一阵子了,什么时候能走还不全得听我的。大小姐回门的让他们自己操持去吧,这阵子怎么一见她心里就打哆嗦。(没个不打哆嗦的,真身和假身能一样。)
  张天木也忙活开了,回门的事那可是正差事,一切都有各种礼节管着,有一点做不好的地方这面子可就丢大了。他本以为能得到马老婆子帮助,没想她却出去干别的事了,无可奈何只得去求教老秀才。
  到底怎么求教咱们没空管他。大小姐虎妞支走马老婆子也是有目地的。她本来就不打算带着她,这鬼老婆子心眼太多了。她着重的目标是培养小翠,将来的事情还得指望她呢。繁文缛节咱们不再住下说,总之回门的事办得漂漂亮亮。
  马老婆子得其所用,发挥得相当出色,怎么搞定谷少爷也不用表了。单说仙客来寻宝之事,没想到大费了周折。
  怎么回事?
  酒席吃到最后,两个人硬是没看出什么。
  还是看走眼了?
  不可能。别说是钱管家了,马老婆子现在也是非同小可。他(她)们全觉出这有些菜香得出奇,有些菜又平常得多。
  这么大的饭店那么多厨师呢,手艺肯定是有高有低的,这是很正常的。
  正常?太不正常了。这菜相比之下一个是天上,一个在泥里能正常吗。
  好家伙、连地上都不配,直接给按泥里了。这么说还真有点不正常了。
  那是当然,你是不在场,这菜这个香呦,用余味绕屋三日而不绝来点评也一点都不为过。
  这香的菜,一进饭店就闻到香味了,往桌上看全还都空着呢。哪来的香味?昨天的前天的。要吃饭等得着排号,早一分钟厨师也不上灶。
  还拿上了。别是用的香味素吧。
  有可能、你怎么不说用地沟油。可惜那会儿还不知化学为何物呢。人家可是正经的买卖,有许可证的。
  刚才还说不知化学为何物,这会儿怎么岀来许可证。
  这证可是食客们发的。异口同声:“好。”这不比什么证都顶用。等着吃吧,那也得靠运气。吃菜还得靠运气是有点说不通,但没运气还真吃不上这余味绕屋三日不绝的。
  吃这桌席的虽然只有五个人,三个坐着两个站着。
  等等,怎么有站着的?
  摆谱呗。谷大少爷是谁,那可不单单是财大气粗的架式了,没有点特别的怎么显出格色来。两个站着的是书童,另外两个坐着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吧。
  那也只能说是三个吃席的,两个伺候的。
  两个伺候的也跟着吃、不说五个吃席的你让我怎么说。
  这个——谷少爷人还真不错,到底是大都市念洋学堂,主仆同桌观念蛮新潮的。
  想得美、要真这样就让他俩坐下了。上了这几年学别的没学会,格路格色的点子整岀来好多。这二位是站两傍负责挟菜的,不用动手,一动眼神菜就挟到面前的食碟了。一尝对口味吃了,不对口味,嘴一歪歪撤下去,谁挟的这个谁得把这个吃喽。这不说是三个坐着两个站着全是吃席的,我也想不岀应该怎么说了。
  今天这二位受的罪可大了去喽。这两个是想尽办法找岀这个人或物来,一个菜接一个菜的连着上。这位少爷一个接一个的尝,不对味的就往下撤。看过小品吃面吗,这二位可比那难受多了。好不容易捱到少爷吃好了,嗽口的香茶端了上来,腿才不打颤。
  少爷是吃好了,这俩位可没怎么吃。一来是也没这么大的胆。虽然一个是真正当爹的,但三姨太根本不敢挑了,所以还是个高级仆人。马老婆子更提不上了,一个大小姐屋里的管事婆,这级别还赶不上大管家呢。让他(她)俩坐着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来人。”
  楼上的那位领班的屁踮屁踮跑进来,垂手站好光听着吩咐。
  “领我到后厨,大少爷要派赏金给大厨。”
  “这个——您还是把赏钱交给小的去办吧。”
  “混蛋、大少爷的吩咐我全得照办,你算什么东西。”
  “您息怒,您息怒,这个小的真的主不了。”
  钱管家这个气可就大了,我为的就是上后厨踅摸踅摸,从你小子这就挡横了。
  “去、谁主事给我叫出来。”
  那位领班的溜得比黄鼠狼都快,偏着身子从门缝中窜了。
  这话是大少爷的意思吗,不是。大少爷看人帮他摆谱心里就美,怎么说不管,只要是气派足就对了味。再者这笔费用又不让他出,你越整得大,就越高兴。
  “客官、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一个大胖子满脸陪笑走了进来。
  “跟你说、你主得了吗。”
  “主得了,主得了,掌柜的有事岀去了,这里我主事。”
  老家伙、跟我玩心眼。什么掌柜的出去了,全是骗人的鬼话,你不敢承从就是了。
  “好、带我去后厨,我要亲手赏给大厨。”
  “这好说,这好说,时常也总有客官给赏金的。不过、后厨鱼啊肉啊的那么多,血腥气太重了,客官们都是有身份的人,那种地方会冲了运数的。我把今天做菜的全叫上来,这不影响您的运数赏金您又亲手发了。”
  老油条、在这堵着我呢。心里别扭又没法再说,人家可是为你着想呦。
  “去吧,记住一个也不许落下。”
  马老婆子突然插话说。
  这胖子连声答应着走了。钱管家心里有点不痛快,马老婆子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马上开郎起来。
  上来的大厨还真不少,足有十多个。马老婆子一指全都吃空了的盘子:“这些菜都是谁做的?”
  话音还没落七八个厨子齐刷刷往前跨了一步:“是小的们。”
  “你们都下去,这没你们事了。”
  这七八位的脸一下子全绿了,瞪大了眼一动也没动。
  “你们听不懂人话呀、下去下去、哪凉快哪呆着去。”
  “好、有意思。赶明我找老爷把你要过来,你就跟着我吧。”
  马老婆子满脸堆笑应了一句:“那敢情好,您先让我把他们发落了再说。”
  这七八位这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先是满脸沮丧,后又兴灾乐祸地瞅了瞅剩下的这四位同伙下去了。
  这四位心里全打上鼓了,我们这几盘菜炒得不错呀,怎么全给剩下了。叫我们上来哪是给赏金,怕是赏我们大嘴巴了。
  不但他们这么想,下去的那七八位也是这么琢磨。马老婆子和钱管家可就围着这四个厨子转开了。她(他)俩在这转,谷少爷在那乐,两个书童也跟着呲牙咧嘴,(不是乐、是撑的)这四位厨子脑门子上汗都流下来了。这位大少爷谱摆得这么大,一定不是个好惹的,这不定是憋着什么坏了。这种人就不该是让他断了腿,应该让他断了命才好。
  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什么也没看出来,钱管家也觉得奇怪了。按所领悟的秘籍(天书)来说,只要是有宝物就算是没在身上带着,宝物形成的宝光宝气也会维持一阵子。
  马老婆子已经从他脸上看出没找到,猛地一拍桌子:“你们的菜做的好,每人赏五两银子。”
  这四位先是吓了一哆嗦,再一听赏五两银子全都乐翻了。哦、闹了半天是想拿我们找乐。找就找吧,只要有银子别说是找乐了,找抽我们都快活,一两一个嘴巴,我们还怕你抽得少呢。
  “你们先别高兴,听着,从今天起每天一次,就这几样菜重新再做一遍。”
  就这条件、别说是每天再做一遍,就是再做十遍八遍算什么。
  两位书童腿一哆嗦险些摔倒了。我的娘啊,再吃可真撑死了。
  “谁做的贴上谁的名字,送到客店去。做的最好的那个,来、朝这看。”
  马老婆子又拿出一个二拾两的小元宝来,这四位的眼全都直了。其中一个抓起那五两银子扭头就跑,这三位反映也不慢,照样这么做。谷大少爷还等着看好戏呢,一看人全散了他也不笑了,一生气骂了一句:“就这能耐,你还是跟那傻子吧。”
  @伊美人内衣店 94楼 2013-12-26 17:50:00
  顶LZ,写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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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这两天宝宝生病,没有及时更新。今天重新开更。
  PS:最近生病的很多啊,大家注意身体^_^
  35 宝是何物

  大小姐回来了好几天了,谷少爷的腿骨也好了一大半,莫大夫一句定音,可以适当活动,坐车也不妨事。钱管家心里可着了慌,仙客来之宝是何物更是扑朔迷离。马老婆子的计策虽好,只需等到分辨出谁炒的菜有这种香气,就可以下手挖人财了。
  喂、写错了。是人才。
  没错、这人财不是哪人才,而是这人手中的财(特殊财宝)。这几天每天一次,每个厨子都炒自己同样的菜,奇怪的是每次的味道都不同。头一天刚刚圈定两个目标,第二天又换了,变成另外两位了。依着钱管家的脾气四位全挖走,反正谷老家的厨房地方足够大,添多少厨子自己说了算。
  马老婆子不同意,提出了反对意见,第一、仙客来的东家肯定不同意,这几位的契约可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想用重金挖也没用,离开了这几位,仙客来岂不趴了架。(当时的契约都是只许东家辞伙计,不许伙计辞东家。)
  完了、单向选择。不过还有一个办法,连人带店一起买下。
  钱管家也是这么想的。
  早该这么办,直奔主题少玩虚的。
  马老婆子立刻就给否了。货卖缺宝、就地起价。想买,行、一百万两银子别划价。你钱大管家也是端人家饭碗的,怕是主不了吧。
  要疯。直接抢银行吧。
  仙客来东家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这么一折腾人家心里也猜枚的。你再上赶着去买,不开出一千万来就不错啦。
  第二、万一这些菜就不是这四个人炒的,岀了天价挖过来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有道理,那个胖子这么油滑,玩一手张冠李戴完全有可能。
  钱管家心里也佩服了,这个帮手真不差。
  “那依着你怎么办?”
  “这好办呀,我和大小姐说去,老秀才老族长忙前跑后的帮了这么大的忙,是时候该请请人家了。这回还在家里开桌,仙客来的厨子不就全过来了吗。”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大小姐天性就讨厌我,我也没理由过去呀。”
  没办法、宾主位置开始掉换。
  “这不是问题,我帮你看着呀。”
  钱管家就是有天大的不乐意也没办法。他宁肯花一百万也不愿意教,可这一百万他也拿不岀来呀。
  这一场钩心斗角,只有智商的钱管家,终于难敌智商情商双全的马老婆子。没有辙、教吧,人家可是没求你,你还得上赶着人家。教还得教人家精华,因为这是要速成的。
  大宴再次开始,为了确保找出宝物,马老可是做足了准备,族中的大人小孩统统全请。
  这有必要吗,大小姐会答应这么造?
  没问题、怎么是造,这叫联络感情。别忘了大小姐天性好喜乐施,扑腾的越大越高兴。加上张天木也推波助澜,就连叫花子都跟着沾了光。
  这有叫花子什么事。
  什么事,吃折箩呗,要不剩下的饭菜你打扫。
  天大的发现!什么大厨二厨全没用,面案切墩的更往边站。马老这一招就用对了,一个择菜杀鸡分割肉的小打杂有点古怪。古怪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手中的那把破菜刀。这刀别说是仙客来这样的大饭店,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嫌它寒碜。乌拉吧叽的刀身只剩下了一少半,窄得也不过三指宽。刀把上的木柄烂成了蜂窝煤,拿在手中硌得慌。看来这位也太不招同伴的喜欢,别的择菜杀生的伙计全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惟独把他晾到了一边。
  马老(这会只能这么高称她,没有她猜想到宝物有可能在别处,书就没法往下写了。)得助于这阵子恶补,加上精华之处的提点,一眼就看出乌黑之中折射出淡淡的寒光。宝物原来是这把破菜刀。马老脑子一转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原故,只有这把刀接触过的菜肴才有这种奇特的香味。奥秘想通了心中不觉好笑,原来越不起眼的东西越有可能暗藏玄机。
  动手呀、还等什么!
  不等怎么办,上去硬抢?别说她抢不过这小伙子,就算抢得过也不能伸手。
  这还用你说,别让把她当成精神病了。
  那还不可怕,怕的是有追根刨底的起了疑心就麻烦了。再说马老也没有这么下作,一打三分低,更别说是生扑硬抢了。
  怎么办?摸清情况再做决策。
  “几位忙着那。来都先喘口气歇歇手,我给大伙把水斟上。”
  “哎哟、管事的这可使不得,您放下让我们自己来。”
  “哪这么多穷事,什么管事不管事全都是端人家饭碗的,没这么多讲究。晚上才开席呢,用不着这么着急。歇歇,喝口水再干也不迟,有这么一句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都歇歇,有责怪的我顶着。”

  “嗳哟、可碰上好人喽,我的大奶奶。来来来,咱们就喘口气喝口水。”
  “对,这一上午可把咱们累得够戗,人家主家都说了,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大奶奶、我们谢谢您喽。”
  好么,三言两语有了共同语言,往下就好调查情况了。
  “几位,那边的小伙子是你们一块的吧。”
  没有费话了,直切主题。
  “您是问发子、就算是吧。”
  “你这个主怎么净说半截话。大奶奶、那位不合群和我们不一样,滿脑子的美梦。这么跟您说吧,就这把臭手还总掂着当天下第一的主厨呢。”
  “还梦想着娶个天仙一样的婆娘。”
  “成、准成,不过不是婆娘,是他家祖传的‘宝刀’,没见没黑带白的拴在裤腰带上。”
  “就他、见了生人连话都不敢说,当跑堂都轮不上他。”
  “嘘、你小声点,人家可是东家的亲戚。”
  “呸、什么狗屁亲戚,八杆子都打不着,要不是使唤傻小子早就让他卷铺盖了。”
  倒了几碗水,情况全搞清了。这也就是马老出手,换了钱管家行吗,他拉得下身段给小伙计斟水。
  “这话怎么说的,这孩子也够可怜,光管饭不给工钱,将来怎么娶婆娘啊。”
  马老这句话声音真够大,那边的这位禁不住抬头向这边看了一下。
  看嘛、这还不是故意让你听见。见效了,该上了吧。
  “哎哟、孩子瞧你这头汗。嗳、小翠你来的正好,快去找块手巾来让他擦擦汗。”
  不但贴上去,还利用上了刚巧走过来的小翠姑娘。
  小翠就这么听她使唤。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其主必有其仆。耳睹目染,小翠姑娘心可善良啦,同样看不得人吃苦受累的。赶忙走过来,这才发觉这个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额头的汗珠晶凌凌的往下滑。黑乎乎的脸上被汗水一冲,露出红润润的皮肤挺招人看的。
  “马婆婆、您没有带着手帕吗。”
  就是有,这会也不会往外拿。要不干嘛非叫你过来,钩不上两个,还不钩上一个吗。这小子不是爱做美梦吗,先下个套试试他。
  真行,这点心思全用这上面了,人家两人素不相识的就想下套,这也太离谱了吧。
  离谱,你当马老这么多年白混了,一见衷情可是常有的。这不马上就要擦出火花来啦。
  小翠姑娘连想都没想一下,拽岀手帕就帮着擦了两下。小伙子的脸马上露出了本来颜色,红扑扑的连眼都直了。从前小翠也为喝粥的老人孩子擦过脸,可从没有过脸热辣辣烫得慌。慌忙中一抬头正和马婆婆对上了眼光,手一抖帕子掉在了他的胳膊上,再想去拿可就没有勇气了。她飞速地瞟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你自个擦吧。驳头就走了。”
  “喂,喂,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这位掙红了脸也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噢——傻小子走桃花运喽——”
  那边的那几位一个劲地起开了哄。
  小翠姑娘远远地又送回来一句:“你留着用吧。”就跑没影了。
  意外、意外、一着真套俩。马老心里乐开了花:“别看啦、人家早跑远啦。喂、小伙子、想不想再见到她。”
  这位红着脸把头点得跟鸡掇米一样。
  “那快好好干活,以后我帮你好好说说。”
  马老也闪了。这一闪还闪得真远。大门外、小沟底,还有人等着呢。
  这就是情商的高明处,钩子下好了不能着急,岸上站着的人太多,欲速则不达,扯得太快了,留心让别人看明白喽。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马老婆子在钱管家面前显得格外紧张,前言不搭后语连说带比划。钱管家总算是听明白了,有这么一个人手中有这么一把菜刀,刀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够费劲,这怎么不象马老的风格。
  嘘,小点声,千万别再马老了。没瞧出来这都是做出来给他看的。信息共享全是胡扯蛋的,天底下只有不正常的人才这么做。封锁消息独自占有这才是正理,要不就不会有专利这一说了。用可以用,但得付出代价,想了解底牌,没门。(马氏理论就是这么说的)
  “您说说这事怎么办,人家可是实打实的亲戚。”
  结尾的话更是雪上加霜,不但没有说出究竟在谁手中,还硬把八杆子打不着归到实打实了。
  怎么办、钱管家没有辙。
  乌了吗黑的啥也没说明,让谁也没辙。马老婆子要的就是这效果。
  钱管家心知肚明这是让她拿住软胁,这个宝物的诱惑力太大了,要是上次有此宝物就不会耽误时间,一刀岀去全部放倒,宝物全姓郎了。想到这里不禁叫岀声来:“天厨之刀你终于出现了。”
  36 天厨之刀
  “什么?什么?天厨之刀,干什么使的?”
  钱管家可不想把真实情况告诉她,淡淡地敷衍了一句:“就是天上厨子做饭用的菜刀。”
  “嘿、我还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菜刀吗。钱管家您这么上心,难道是想当厨子不成。”
  当厨子、天大的笑话。这普天下有谁能用得起我这个厨子,亏这老货会这么想。钱管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还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放心、往后就净是烦心了。人家这是故意做给你看的,这回交锋又暗中败下阵来。
  “照你看,我就只是当厨子的料了?”
  好么、他还以为看透了这老货了。戒备之心大减,还想调侃一番。
  “您瞧我这张破嘴,大管家那是干天大事情的人,哪能干这下等活。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您干嘛为了把破菜刀,着急上火的。”
  先捧后杀,逼你说实话,干大事的为破菜刀发愁,我看你怎么解释。
  这草货还挺爱刨根问底的,刚教给你一样辩宝的知识,就找不着北了。跟我还玩心眼,给你整点两掺的,琢磨去吧。
  钱管家越发蔑视,又给她降了一个等级,由老货改为草货了。
  “大太太吃素,得找个能把蔬菜做好味道的。这天厨之刀正好用得着,你想个办法把他挖过来。”
  你骗三岁小孩吧,这点小伎俩还有脸拿出来用。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离了你这臭鸡子我还不做蛋糕了。想把这宝贝拢到自己身边去,好歹也得讲点实话听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你这样的,还想让别人卖命,姥姥。
  “大管家、这可不是我推辞,这个难度也太大了。人家是东家的亲属,眼下又干的好好的,难办难办。您要是光想要这宝刀,还好办,趁这个机会给他下点药,刀不就是您的了。”
  “愚蠢、要是这么简单,还叫宝物?没听人家说,是祖传的吗。”
  行、该榨的也榨的差不多了,原来这宝贝还认人。细节的东西,打死你也不会再讲了,下一步榨银子。
  “那没办法,您只能多破费了。”
  “用多少、说个数。”
  银子的事,钱管家一向是底气十足的,心痛的是三姨太。这要是她在场,非得心痛的背过气去。
  “这个,他有个老娘先得安顿好喽,再下,得答应帮着找个俊婆娘——”
  “这是五百两,先把人挖过来再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管家可没心情再往下听了,再让她算下去,怕是连生孩子也得管着。
  蠢货、说什么就信什么。瞧他身上的补丁,横针大麻线,有没有老娘还两说呢。得勒、就从这上面下手,先把他搞定再说。
  好着、肯定行得通。五百两银子补补丁,皇帝老儿也未曾用过。
  怎么补怎么丁,咱们不用说,反正是成功了。不但是成功,而且是相当相当成功,成功到酒席结束后就白白收了一个干儿子。
  “马婆婆、有什么事进来说。”
  嗨、今个怎么改章程了。马老婆子一步跨进门来,这才知道来得太是时候了,莫三指又正在屋里坐着呢。
  “莫大夫、您看咱们的话是不是改日再说。”
  原来如此,一向把马老婆子拒之门外的张天木被克星缠住了。
  “那好,你们说,你们说,等一下闲了,我再过来。”
  张天木一听脸都绿了,我怎么净遇上这种人呢,这又没完没了了。
  你不遇上谁遇上,谁让你从一开始就是事哥。两害相衡取其轻吧,马老婆子好歹还有点正经的。
  这回又正经了,就不怕她动手动脚?
  不会的、她的眼神又盯在了别人身上,两个人又面子上结成了同盟,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张先生、这天厨之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办法指的是他,他会如实讲给她听?
  当然会,两个人现在是同盟,再说还有十三条门规约束着。
  “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了,你坐下听我慢慢讲。”
  待遇上升了,不但有了坐,还要仔细谈。其实张天木是想三言两语讲清了,可这里面的事挺多,莫三指还掂记着再进来长谈呢。两下一凑,这话能拉长点就拉长点,好让那位等烦了自动消失。
  他是想拉长,咱可不能这么做,真写成另一篇小故事,岂不把正事都耽误了。咱是简短说,有四句留传下来的赞美话。乌黑刀身三指宽,玄机就在刀柄间,飞游跑爬全它宰,美味呈献玉帝前。
  往细里说一点,这刀是盘古开天地时的板斧锻造而成,世间山珍海味飞禽走兽都难逃刀下。这刀柄上所用木料为月中桂树,经吴刚折下,镶于刀柄之上,留有世间难寻的香桂之气。
  太不平常了,原来是为玉皇大帝做菜用的,那为什么落入凡人之手。
  这里又有四句要说:玉帝本是张万忍,功德圆满举家迁,只因厨子血腥重,连人带刀留人间。
  这玉皇大帝原本是民间的一个姓张的凡人,他面对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都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人们全称赞他叫张万忍。百忍成刚,万忍则成佛了。可佛的位子已经满了,正好天庭少了一个主事的,佛祖就任命他为主管,职称为玉皇大帝。他家的厨子因杀鸡宰羊,身上沾满血腥之气,所以举家升迁之时,连鸡犬都随着上了天庭,唯独落下了厨子一个人。成为玉帝的张万忍也不忍心了,特将厨子所用之刀抛了下来。对厨子御封天厨之号,所用之刀就为天厨之刀了。从此这厨子名声大振,有了铁饭碗——
  听了这番天书,马老婆子眼都直了。她干张了半天嘴,老半晌没说出话来。原来天底下上天成仙的全是忍上去的。
  受教育了,可惜做不来。别说是万忍了,到了节骨眼上,一忍也忍不住。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当普通人吧。怪不得这个刀的寒光看着心颤,原来能宰尽天下飞的游的跑的爬的。上次他要是有了这刀,岂不是——可目前还是和平时候,那用它来切菜,也是大才小用了,能派上个大用场才好。
  她这直脖子瞪眼,光顾想了,可把张天木吓坏了。她这是怎么啦,别是坏事做太多,吓傻了吧。他赶忙又补了一句:“这刀虽邪物精怪见着没命,对人是不起做用的。”
  有了。
  马老婆子小嘴一咧笑了岀来。
  “张先生还是玉帝的本家啊,照您这个忍法,也快成仙了。”
  “我?我忍什么了?”
  “您还没忍呀,人家把手都伸到您身边了,还不着急。”
  “那也不能伸手硬抢吧。”
  “谁让您抢啦,咱们只需这样——银子他出、人和刀就留咱们这了。”
  “他会听我的?”
  “您就放心吧,他现在就只听您的。您呀,就放心歇着吧。”一抬身看见莫三指还在院子里转悠,马老婆子也忍不住笑了:“用不着发愁,外边那位好办,顺手,我也为您打发了。”
  “你?怕是打发不动,刚才他正聊在兴头上。唉——难怪人们常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看来这下子算被他缠定喽。”
  “您就瞧好吧,我自有办法缠住他,管保不会再来缠您了。”
  马老婆子冲着他神秘地一笑,迎住了莫三指。
  眼见着她和他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他竟然和她一起走了。
  厉害。莫非这个莫大夫也好这个调调儿。
  全都这么想,张天木也不例外。
  其实全都错了,马老婆子,一非大公交,也不是小中巴,逮谁谁上。人家可是宝马级的人物,此时身价倍增(大把银子),非嫩草不吃了。别说莫三指是个医痴,早没有了伤肾劳身的念头,就算他是追星(腥)之族,也难入她的“法眼”。
  那就更厉害了,一个医痴,放下了手头研究的重要课题,心甘情愿跟她走了?怪、怪、怪、什么话这么厉害。
  说难其实也简单,投其所好罢了。干这种活,她可是大师一级的人物了,五好公司专门研究这个课题,对付这老医痴,还不是手到擒来。三句话、彻底搞翻。此刻马老婆子就算是走到天边,莫大国手也紧随后边。好在走得不远,就是镇子里边。
  第一句、你光跟着他这么聊,顶多是个理论,没有用,得临床实践。第二句、我有一男一女两个做试验的人选。第三句、想、就跟我走。
  这就跟走啦。
  不走行吗,一肚子伟大的想法,找不到实践的机会。机会好不容易送上门了,刀山火海也得上。要知道当时是多么的封建,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找一个都难,更别说找一双了。
  不用问,想到她闺女家了。
  对、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可是天孕,相当于现在的试管婴儿和克隆技木了,这莫大疯子能办到?
  这两种技木当然不会有,但可以借鉴吗。具体怎么办,就不是归我所管,马老婆子要干的事才是正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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