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榜人物散记

  妲 己
  午后的阳光,绵软无力。长长的走廊,阴影与光亮交织成出一片斑驳,好像南方进贡的织锦。
  漫长的斗法终于结束,纣王并未对申公豹和姜子牙封赏或者惩戒,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自有大臣们在议事厅争论不休。
  “你怎么看这两个人?”纣王的问话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似乎有回音。
  “就道术而言,是申公豹赢了,只是这个申公豹有些哗众取宠,给人华而不实之感;姜子牙嘛,臣妾不知如何评价。他没有展露道术,却似乎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场斗法,臣妾觉得很值得思量。”妲己小心翼翼的回答。
  “能看到这些,你已经很不简单了。”纣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迷人。只是他又迅速移步至暗影,这抹微笑也转瞬即逝。
  “臣妾只是多加留心,很多事情还是懵懂,不明了。这两个人是师兄弟,却又为何如此仇恨?”妲己微蹙眉头,不解的问。
  “因为离得近,彼此熟悉,所以更不愿让对方踩在自己头上。若是外人对自己苛刻,尚能忍受,如果是亲近熟悉的人,恐怕就会怒不可遏了。手足相残,大抵如此。”
  妲己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何,她觉得纣王的语调里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伤感。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睛,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该如何对待手足亲情?
  “不知道申公豹和姜子牙是否用的本名,许多道人出家以后改用道名。申族尚巫术,其子孙有禀赋异于常人者,曾率教众作乱,被贤王武丁诛杀。后世子孙中有巫术天赋的,或被送入道教修炼引导,或被斩杀。此为我大商朝历代先祖的戒令,不得更改。历代攒下来,申族与我商族,仇深似海,这个申公豹,倒要查一查底细。”
  纣王声音低沉,似乎在喃喃自语。“不过,我倒希望他是来报仇的,那样会有趣的多。”
  “姜姓嘛,源出西北姜水,是上古神农氏的后裔,若从族裔上来说,申族还是姜姓的一支后裔。同出一祖的后人,却斗个不休,甚是好玩。姜子牙这个人,外愚内智。他在朝堂上的表现,看似疯癫,实则圆滑。斗法不是朝议,不是国事,我即便有杀他之心,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他愿博清名,却让众人说我嗜杀成性。”
  纣王顿了顿,“我要封姜子牙为官,让他死的明明白白。申公豹嘛,都让他随侍左右,我倒要看看他是否有杀我之心。”


  送走纣王,妲己独自回到寝宫。
  申公豹终于有了着落,随侍王左右,没有官职,却比任何官员都重要。妲己慢慢体会到,宫中诸人,表面上看是伺候人的下人,但实际上他们却比外廷那些官员还要吃香。诀窍只有一个:离王近,得以直接揣度王的心思。
  比如宫中厨师,只要揣摩好王的口味,就可知道王的心情。人在欢喜高兴之时,口腹之欲必盛,所食之物必是心下最喜欢吃的;愤怒失意则令人胃口尽失,对入口之物亦不留心。
  宫中之人,终日沉默,却各怀鬼胎。妲己仔细回想着鲧捐的变化,依旧寡言,依旧消瘦,脸色却日渐红润,眉头也不再紧紧皱起。想必也有不少人要通过她来接近王的宠妃。
  “永远不要忘了你是谁,才能永远比别人都高。偶尔低着头,不代表你看不到太阳。”盲妇对妲己说话也不再疾言厉色。在外人眼里,自己可能只是王的新宠物。谁在乎?
  妲己望着布置华丽的寝宫,我现在要关心的是下一步。
  她的地位并不稳固。别忘了,姜王后仍在,还有她给纣王生的两个王子。妲己下意识的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把,平坦依旧。不过这样也好,地位没有确立之前,生下孩子,也许就埋下了祸患。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路才刚开始,不能横生枝节,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楚。
  妲己拿起了床头的一个骨笛,吹来起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妖狐给她的,算是两人之间的联络工具。
  笑脸盈盈,毒如蛇蝎。妲己需要这样的人。
  比 干
  天气并不热,前来迎接他的两个官员,却汗流浃背,动作小心翼翼,十分紧张。大概是因为非有大事,丞相不到钦天监来的原因。
  钦天监掌管天象和历法,本来曾是商王朝的中枢部门。五王之乱期间,天空出现“血月”,民间谣言四起,王权一度岌岌可危。对此,钦天监无所作为,当时的商王一怒之下,就把钦天监逐出权力中心,任由其浮沉。
  比干边回忆钦天监的历史,边观望钦天监的情况,虽经刻意收拾,仍嫌破败。去年引发的朝政变动,老丞相商荣引发多位官员死谏,其中也包括钦天监的主监杜伯。当时曾有人嘲笑杜伯,说他是受不了钦天监的清苦才主动求死的。
  比干当时对此说法不以为然。今日一见,顿觉此种说法也由其道理。钦天监虽经刻意收拾,仍难掩破败。不知姜子牙所在的观天台如何,比干暗自思量:豁出性命的一场表演,换得如此下场,姜子牙当如何自处?
  观天台坐落在钦天监的后山之上。蜿蜒的石阶盘旋而上,两旁草木郁郁葱葱,微风在这里四散游荡。如果不去想烦心事,这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石阶的尽头,是山之顶端。钦天监两名官员停步侍立,比干抬头观望。一座巨石塔耸立眼前,五六人之高,塔顶端坐一人,仰天观望。身形虽小,却可见白衣飘飘,正是姜子牙。
  钦天监的官员似乎要喊姜子牙下来,却又怕丞相面前失了礼仪,颇为尴尬。比干悄声问道:可有法子登塔?钦天监官员立即快走几步,来到塔底一个不起眼处,攀附而上。比干举步跟上。原来塔底凿有石道,仅容一人,落脚处遍布青苔。比干的随从都被他留在了山底,钦天监一名官员领路,另一名则在最后保护比干。
  来到塔顶,顿觉山风扑面,极目远眺,无数山峦层层叠叠,如波澜起伏,若云海翻滚,心胸为之开阔。姜子牙已起身行礼。
  比干让钦天监官员先下塔去,他要与子牙单独一叙。
  两位如此缪赞,甚是汗颜。才疏学浅,敢在这里开贴,都是因为大家包含。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人在江湖飘。。。。
  “这大白天的,你仰着头,还能看到星辰?”比干边说,边拿过姜子牙刚坐过的蒲团,盘腿坐下。
  “岁数大了,颈椎不好,仰天观望能治颈椎疼,丞相不妨一试。”姜子牙站在比干的身旁,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表面看来他什么都没变。
  比干眯眼看着远方,朝歌城尽收眼底,城外阡陌纵横。当年钦天监为王室心腹,大概也是因为站高望远,而今却只剩山风呼啸,白云苍狗,浮生若梦。
  “此次入朝,对你是幸还是不幸?”比干不愿意在绕圈子了,他直接了当的问姜子牙。
  “丞相,我想起了在昆仑山的日子。不瞒您说,我在昆仑玉虚宫其实没学得什么高深道法,终日只做奴仆之役,洒扫庭院、浇园种菜而已。曾经我以为这是自己资质鲁钝,不堪大用。现在想来,师父另有深意啊。”子牙悠悠的说道。
  比干抬头看了看姜子牙,没作声。安于本分与出人头地未必就是一回事啊。他见过多少扫地的,却从没见过扫成贵族的。
  “此地把朝歌城尽收眼底。不知丞相注意没有,绕城而流的苍河可有变化?”
  比干极目远眺,苍河奔腾不息,波波粼粼。他对这些向来不太在意,朝歌有专门的河守,负责河流事宜。
  “苍河两岸的住户多了。”他对姜子牙说道。朝歌人烟旺盛,大城之气,蔚为大观。
  “我曾听我义兄说过,苍河以前隔五、六年就会泛滥一次,两岸人家多次遭灾,老朝歌人多不愿在河两边住。而今人丁繁盛,城内无法容纳,沿河而居倒也是一个法子。只是,苍河好多年都没肆虐了,才能让人住的这么安心吧。”姜子牙徐徐道来。
  比干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苍河水流减少,近年来旱魃肆虐才是大患?”
  “观星莫如知人心,天命不如人命啊。丞相,倘若五年内大旱不减,颗粒无收,人心思变,天下纷乱,朝歌何以自保?天命归于我王,而人命却靠谁来保存?”
  一阵风吹过,远方河岸人家炊烟升起,象一根根弯曲的手指扶摇而上。
  “姜子牙,你在观天台,可没怎么履行职责啊。天命人心之事,可不归你管啊。走吧,有点饿了,吃饭去吧。”
  比干微笑着转身而去。姜子牙,没变。这样的人,在朝歌城不会久留。风虽无踪,却自有去处。

  @方如梦 前面有交待,不太明显。比干应该跟西伯侯之间有默契,他在朝廷无所作为,其实也算一种策略。姜子牙,他想留给西境,只不过对姜子牙会作何选择,他没有把握。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就是一次次的试探。
  姜子牙

  他喝了点酒,有点上头。钦天监没有油水,难为了那两位官员,绞尽脑汁,张罗了这样一桌酒菜,应该算是比较高规格的了,丞相没说不好,但也没说好,说明这桌饭在丞相眼里一般。看来现在这世道,领导也不好干啊。
  风吹起来,胡子飘飘,子牙却不知往何处去。分给他的卧室,仅容一桌、一床、一椅。今晚不当班,子牙想去朝歌城走走,看看义兄,再顺便听听“大英雄姜子牙”的故事。
  民间如沸水,上层却冷如冰。他在朝歌城市井里,每日听到的消息如滚滚江河,若详加选择,剔出夸大,自可得到许多真实。按说朝廷也有言官,整个宫廷却为何死气沉沉?
  他想起那日见到的纣王,端坐王廷,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睥睨天下。如果一个人要撑起一个天下,这种气度自是不可或缺,只是还需要点别的。责任重于山,有时候是要低头弯腰的。
  子牙又想起了师弟申公豹。经过这场斗法,子牙对申公豹全无惧意。不错,申公豹是天才,但是又能怎么样?他自比凤鸾,一飞冲天,我是麻雀,日为食而忧。麻雀做不了凤鸾,可凤鸾也做不了麻雀的事。虽高飞于天,不也被人骑在身下?他有好几位师兄就拿凤鸾鸟当座骑。此鸟性烈,驯服以后却最是温顺。世间之物,大抵如此,对不如己者,强硬鄙薄,对强者,则俯首帖耳,恭顺至极。
  子牙胡思乱想着,忽听到人声嘈杂。原来他不自觉地来到了苍河畔。
  @方如梦 人物设计不完整,总会出现这些问题。妲己是被妖狐蛊惑的,还是她本身如此,现在看来很模糊。经典作品里,追求政治权力,实现个人野心的女性角色不少,比如莎翁笔下的麦克白夫人,马丁作品里的瑟曦。妲己,我最初的设想是逐渐的变化,但从单纯的善,一下子突出到极端的恶,给人感觉不连贯。如果发展顺利的话,我会抛掉“剜心掏肺”的情节。既然人物改变,所有的都需要改变。
  另外,这个小说开始纯粹属于恶搞的心思,写到哪里算哪里,后来才慢慢改变风格的。所以进展当中人物会遇到不少的挫折,到现在都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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