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京城富人圈里的奇闻鬼事

  因为一些状况,我想把小展的事情先暂停一下。给大家插播一个番外的真人故事篇,关于两个女人之间的事。

  很多年以前,有个月季姑娘和狗尾草妹妹,她们俩是朋友。两位姑娘相识于一个秋叶纷飞的下午,在某电视台的直播间门外。狗尾草出身贫寒,是一位有野心且很顽强的姑娘。虽然她带点小心机,因条件艰苦又自带些吝啬……但这些在月季看来,都无伤大雅。月季姑娘不算来自什么富贵之家,也是位普通的姑娘。平素喜欢看书和写写画画。与狗尾草不同的是,她有着自己强烈的是非观念。

  月季姑娘喜欢音乐,喜欢旅行,寄情山水抚琴弄画,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狗尾草妹妹也喜欢音乐,不过仅限于夜店和酒吧里的强节奏欣赏。狗尾草更喜欢沉浸在男人们追逐嬉戏的世界里,她觉得这样也挺美妙。在录制节目的中场,月季姑娘挺欣赏狗尾草妹妹的兰心蕙质,她手工那么灵巧,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多了。狗尾草妹妹也察觉了月季姑娘的与众不同,她居然只愿坐在观众席上,说是为了朋友而来。不打算参与互动,也不想上嘉宾席,究竟是为什么……

  于是,两个共同点有限又性情迥异的姑娘,因为对彼此的一点点关注和好奇心,就这样有了交集。月季没有兄弟姐妹,独生子女。父母还算疼爱她,掌上明珠。不过母亲终日忙自己的事,沟通甚少。父亲颇有文艺情怀,退休后父女之间沟通更多了,倒也其乐融融。在月季的世界里,像狗尾草这样另类存在的新朋友,算是唯一一个。狗尾草和月季不同,她有许多兄弟姐妹。家在乡下,狗尾草说起自己一家人的热闹和姊妹间的趣事,乡野田园的自由惬意,倒也让月季心生羡慕。两人离开电视台后,月季又请狗尾草一起喝下午茶。慢慢的你来我往,两个姑娘就成了朋友。

  狗尾草总抱怨说自己运气很背。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只要到她这里,就莫名地变得寸步难行,阻力颇大。狗尾草从不轻信任何人,她认定这世界是晦暗阴险的,处处都是陷阱。而月季生性乐观一点,她感觉自己的运气一向是惊人的好。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论遇到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似乎冥冥中总有助力,伸援手的贵人永远比落进下石的小人更多。且更不用说历来的好手气和较旺的偏财运,连中奖都是特等奖,夏天路边喝个饮料,都会一瓶瓶的连喝出八瓶中奖。最后兑换了瓶盖,就随手把饮料分发路人。狗尾草会说月季傻,月季总是笑笑,也不多分辨。

  月季相信这世间有神明,对万物应心怀敬意。狗尾草则傲慢不羁,觉得敬鬼神不如靠自己,牛鬼蛇神都是一派乱语,是统治阶层愚民的一种方式。对神秘现象,她总自带一种嘲讽和不屑。哪怕有几次指着神像愤愤乱说,无意间栽了大跟头,也会爬起来继续讲。狗尾草那一副世间唯我独尊的姿态,倒也有几分个性。月季自知新朋友的性情喜好不同,在欣赏她洒脱和激愤性格的同时,只能“求同存异”地去相处。后来月季也因为一些事件,透过狗尾草自信心盲目膨胀和傲慢的架势背后,一不小心地读到了她敏感自卑的心灵深处。这里暂不细表。

  狗尾草是一个爱批判的人,她眼里的世界是一个分外凉薄的灰色世界。世态炎凉,世人皆嫌贫爱富。在她南下广州又到深圳,再到帝都艰苦奋斗的这些年,早已经饱尝人情冷暖。在狗尾草的认知里,路边的任何一个乞丐都是有组织的,未婚的姑娘都不是处女,已婚的大妈都在勾搭隔壁老王,公司里都是想揩油的男上司,写字间里都是暧昧不清的男女同事,国家无力,食品危险,自然灾害频发……自己俨然就像活在世界末日里。而她对月季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月季其实很理解狗尾草。她想,凡事总有阴阳两面。这些或许都是饱受伤害的“后遗症”。所以在狗尾草迸发出一些突如其来的躁动和愤慨,月季想想也正常。她只是遗憾,狗尾草也许从小受到的爱与温暖不够,她渴望有爱,有关注。但这世界没有怜悯她,没将春风和煦的温暖展现给狗尾草,只让她看惯了阴沟臭渠和尔虞我诈。所以即使是想象,狗尾草对这世界的想象也无法美好起来。

  凡事皆有两面。月季不免担心,如果狗尾草只记恨于负面的事物,拒绝活在阳光下,在阴冷的角落里诅咒本可以向光明处发展的一切,那无疑是很可怜的。在认识月季的那一年,狗尾草当时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要钱没有,要工作也没有,学历也不高。她终日周旋于一些男人之间,留连在夜场钓鱼。白天清纯百态,夜间极度妖艳。上次去电视台,狗尾草说她的本意是想努力露面,搏一些出名机会来炒作自己的。这样做,有利于她傍上更大的鱼。

  狗尾草很直接。她对月季全盘托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时,月季倒没有太惊讶。不论两人观念是否苟同,月季感谢狗尾草能这样信任她。而狗尾草对父母的极度想念和克制,狗尾草咬牙笑着给家人电话报一切安好,狗尾草给月季说起自己姊妹们童年时在乡间的趣事,讲他们庄子上那些朴实的人情,她那份真实和顽强也曾经深深打动了月季。所以狗尾草不论初衷怎样,她也算是个孝顺孩子。她是一个为了全家老小和弟妹们自己孤身在外奋斗的孩子,她是一个冷面外表下重感情的孩子。月季想,这人的本性至少不坏。

  狗尾草起初没有信仰。月季不觉得无信仰就万恶不赦。人性本自由,和哪些结缘,哪些有感,全凭自己。后来狗尾草感觉基督教和天主教圈子好,就跟一些外国友人混混教堂。过了一阵子又发现道家符咒灵验,在遭遇了一些诡事后就开始去道观。最后发现了中国本土有诸多土豪在虔诚礼佛,为了宗教结友,于是穿褂拿珠又奔走于各宗派寺院了。在月季聊起一些人文观点的时候,狗尾草就她自己听到的基督教事迹,讲道家的神奇,讲佛学的玄妙……开始滔滔不绝。月季问,那你究竟要皈依谁的门下呢?狗尾草最后说,她其实什么也不信。月季有点想笑,却发现自己又笑不出。

  月季曾想,时间久了,自己或许会影响狗尾草一些观点。而且以狗尾草当时的处境,她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和莺莺燕燕,月季总感觉不太好。她觉得这样下去,狗尾草会被毁掉的。或许她是唯一一个能给狗尾草带来改观的人,或者能提供一些实际帮助的人(包括物质上)。月季没有圣母情结。这只是一场际遇,生命中既然遇到了,这个姑娘孝顺又顾家,本质不坏。月季想,也许她能做点什么。

  当时的狗尾草租住小小一间简陋的隔断房,常被房东催租金。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那时候的月季都不知道什么是“隔断间”。狗尾草当时还对月季晦涩地说,“那你就更没有体会过地下室的潮湿与憋闷吧?”看到狗尾草的生活如此潦倒,后来月季便带她吃饭,带她去喝下午茶,带她看电影。月季发现狗尾草长期没有稳定的收益来源。因性格及个人能力的种种因素,她总是做不长一份工作。短则一两周,最长一两月,频繁在不同公司间跳来跳去。

  公司的领导们或许初期招聘只看到小姑娘干净利索的外表,结果试用下来或转正之后总发现种种不如意,发现各种细节频频出错,发现这姑娘的情商极低。最后无一例外的,都会由人事部委婉劝退。月季对狗尾草这一点比较忧心。结果狗尾草还半玩笑地告诉月季,她的男友替换也一如她的工作更换频率,甚至还不如她的工作周期乐观。最长时间的交往没有超过一个月的,最短则三天。几乎都是别人踹她,具体原因不明。看到月季的震惊表情,她就笑笑不再说了。月季当时就在想,这或许不是玩笑,可能是真的。
  虽然生活潦倒,但狗尾草却对追逐品牌穿戴方面,却有几分不量力而行的虚荣心。月季曾为此笑话过几句,说,这还真是像那句老话——小姐的心气儿,丫鬟的命。这话似乎重伤到了狗尾草心底的敏感之处。有一次她伤感地对月季大喊,“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们这些坐在高高的稻草垛上,看电视上城市姑娘们穿戴的那种心情!”月季想了想,倒也尝试理解了。她就不再开类似的玩笑话了,也开始分享自己的一部分化妆品给狗尾草,包括采购回来甚至没有拆掉吊牌的新衣服,一包一包地给。月季想,女孩子本性就是喜欢这些的,不论她来自乡土还是城镇。

  狗尾草的阴暗心依然很重,似乎一直没有任何改观。有次在收到月季新拿给她的季度新品护肤套装时,试探问:“原来的还没用完呢,为什么又送给我?”月季笑说,“换季了,皮肤会干燥。”狗尾草就试探问,“不会是别人送给你的多余就塞给我了?不会是商场打折促销,你就赶紧拿下来我这里讨人情了?……”月季很无奈,苦笑说,“不要就拿回来!我可从没有任何事求你,也不需要你任何帮忙,我更不是同性恋。”狗尾草于是又嬉笑着搀住月季胳膊撒娇,只是开玩笑嘛。那时起,月季隐约觉得狗尾草这样的多思虑,早晚会争执吧。

  狗尾草玩笑说,月季再这样照顾她,以后就不想不找男友了,全靠月季养着。月季就笑骂狗尾草是个不折不扣的“懒女人”,然后她正色告诉狗尾草:“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好闺蜜,但我不会养你一辈子。这期间只是帮你过度,‘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学会自己工作,做长久的工作,好好养活自己。”

  狗尾草说,“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也肯定是看好我的长线投资吧?你放心,等我将来发达了,一定十倍地报答我的好闺蜜”。月季苦笑着解释,“这不是投资不投资,我也不指望你将来有多发达。当然你过得幸福,我也会开心。但现在你的情况不好,我帮把手也是举手之劳,这总比你周旋在男人之间讨要……要好得多……”。狗尾草的脸色便不太好了。月季自觉失语,心里后悔不已。以后两人就很少讲类似话题。

  月季基本是在周末的白天和狗尾草有时相聚、相约。直到有一次月季因为家事稍有伤感,情绪不振。狗尾草于是带上月季去喝几杯。所以在那天,月季便初次见识到了狗尾草的夜间形态。她浓妆艳抹之后,妖艳如一朵怒放的罂粟花,俨然是夜场的焦点女王。这让月季小吃惊了一把。那一天,狗尾草带月季去了形形色色不同的夜店,一场又换一场,或静或动的酒吧。月季好像走入了狗尾草一个奇幻的夜世界交际圈中。

  月季开始察觉,在这些光怪陆离的灯影下,总有一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穿过人群时,会有左右潜伏着狼群一样的感觉。微醺的时候,月季被狗尾草带下舞池投入地舞蹈。那一刻,月季忘记了许多烦恼。心情就在这种烟雾弥漫中慢慢欢欣鼓舞起来。两个姑娘在霓虹彩灯下大汗淋漓地热舞,背景乐是当年的欧美排行榜单的热门曲目。即兴的舞蹈,被围场一圈的观众们大声叫好。双人组最后意外拿到了俱乐部当晚的Dancing Queen奖励。DJ发了奖品,月季举着奖励的那瓶香槟笑得开怀。重节奏的鼓点节拍,让月季听不清狗尾草在说什么。后来狗尾草在她耳边大声喊:如果我是个男生,现在一定给你聚起来在人群中游行!然后两人哈哈大笑。月季也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欢乐了。

  因为狗尾草,月季好像发现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新大陆。月季开始不排斥这样的热舞氛围,她也开始欣赏音乐节拍的重鼓点魅力,开始喜欢看大家卸下伪装大声说笑,开始喜欢微醺后的随意摇摆。原来除了古典乐,爵士,交响乐和部分器乐独奏,这些流行乐鼓噪的氛围下也有好玩的时候。但始终月季还是不喜欢噪杂场合的某些人,比如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狗尾草说,以后有机会,她要带月季去参加真正的露天摇滚音乐节。
  这里不像一些人印象中的夜店那般狂野与开放。倒有许多年轻人围坐一起,品尝各种调制的新酒,三五一群都在各自的角落吃喝、游戏。遇到喜欢的劲歌热舞,有些人会走进舞池斗舞,不论hip-hop还是R&B和电音,月季觉得也挺有点意思。有些女孩子还会在舞台中央即兴表演……她们确实跳得不错,一如之前的狗尾草。月季好像看到了一个豪爽又真性情的新世界。好在月季的酒量不错,不论是两个姑娘私聚,还是与狗尾草的朋友们聚会,月季倒是阴错阳差帮狗尾草挡了不少酒。

  因为狗尾草的爽朗和这些意外的感受,让月季不再排斥这类有酒和节拍的夜场。狗尾草还笑话她说,有些地方总能让你忘了自己的清高。能够合群同乐,倒也是一件好事。月季倒觉得身处万丈红尘,能与众人同乐同喜,体验不同的境地,依然明心见性,也是美事一件。各有各的路法,各有各的感触。这些都会带来不同的体悟。但月季始终觉得,像狗尾草这样本心不坏的姑娘,也值得带她去更好的地方。于是月季带着狗尾草进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不再去人声鼎沸噪杂的地方,不再去烟雾弥漫的低端俱乐部,不再出入如狼似虎的夜店。月季以实际行动告诉狗尾草,什么才是有品味的酒廊,什么是有情调的会馆,什么是值得慢慢品尝、唇齿留香的菜肴,什么才是水岸旖旎的美景。狗尾草把眼睛睁大的同时,她也开始切身体会到了月季带给她的另一种价值。她开始感觉到月季的人脉圈与自己小世界的区别。

  除了那些夜场里不怀善意目光、如狼似虎的男士,狗尾草发现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些绅士可以在水畔侃侃而谈。他们恬淡温和,与人交流如沐三月春光般和煦温暖。这些彬彬有礼的新朋友都颇具风度。他们不论男女,可以不含任何目的在一起交流。随时聊聊时政和经济,说说近期的新闻关注热点和街巷杂谈。狗尾草觉得这圈子里的男人真的友好了许多,彼此尊重。遗憾的是她的才学与兴趣爱好都跟不上众人的思维。每次在与月季的朋友们接触几分钟后,她就遗憾地发现自己原来什么谈资都没有。

  每每看到月季被友人们围拢,大家就一些趣点说笑时,狗尾草发现她一个人好像落单了。有一种看不见的玻璃,将她无情隔离在别处,即使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听不懂一些笑点在哪儿。她看到所有人在谈笑风生,人们在大笑,却唯有她除外。人群深处的月季在频频举杯,左右逢源。灯火阑珊处却只有狗尾草一人在落寞。月季偶尔回头,也看出了狗尾草在某些场合的不自信。她尝试带狗尾草加入自己的圈子,不过总是徒劳无功。月季的朋友圈结交广阔,加上工作经历、生活环境与狗尾草的不同,渐渐让狗尾草感觉确实有一种看不见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将她和月季隔离地好远。

  月季确实与狗尾草不同。她正如自己所说,一路上运气不错,一直都是个顺风顺水的姑娘。从步入社会时起,月季就幸运地被功成名就的优秀前辈带着发展。前辈看重月季是一个忠心并具有完美主义倾向的人,凡事都会力求超出预期地去完成。也许真是圈子与人际际遇不同,月季成长的一路学习到了很多。她也接触过一些不同领域的职场尝试,直到后来自己独立门户。包括金融街的事业单位,豪宅地产开发,私人飞机买卖和规划册立豪车俱乐部等。月季待人诚恳,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为人较随和。所以交际圈广泛,也深受大家认可。一路结交下来的朋友,多数也算是人中龙凤。

  狗尾草发现,月季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挺像她,都算是积极向上的姑娘。狗尾草为了生计和一大家子人去奋斗,含着泪也对家人说过得好。月季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愿景去奋斗,微笑着吞下沿途的委屈,也只对家人说笑。月季也会遭遇过职场上常见的排外、妒忌和小心机,但她一直还算豁达。狗尾草觉得月季的豁达与自己的豁达有些不同。月季是明显的乐观豁达,而狗尾草是大咧咧的无所谓。但狗尾草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另外月季的底线边缘很清晰,一旦触碰就非常决绝。可是狗尾草完全不一样,她大有一种游戏人间的不羁态度。永远是满脸的不在乎。

  月季不论学习什么都很努力。在金融街就潜心研究招商引资内容,几次会务与颁奖典礼结束,让银*会的首脑和各行*长印象深刻。在豪宅开发领域,很快拿下新人组冠军,调研后写的京城十大豪宅报告被几千人内部传阅学习。刚接触私人公务机时,就开始认真研究庞巴迪与波音的区别,甚至一度想去国外考个女飞行员驾照。月季总是鼓励狗尾草说,活到老,学到老。这世间的各行业知识量庞大,人可以选择贴近自己兴趣点的部分,不断去进步的。

  狗尾草挺不屑,“累不累啊,我对学习从来没有兴趣,看书多了我头疼。”月季笑说,“有些不是你在夜场上能学到的。夜晚灯红酒绿的世界自然有它魅力的一面,但还有些有意义的东西不是在酒杯和劲歌热舞里能体现的……”狗尾草仍然嗤之以鼻,说,“你那个世界,非要人们端着高脚杯,彬彬有礼地谈投资、讲数据,附加点各种彰显品味的谈资。就算是聊点私人感情,还要隐晦暧昧表现,以示浪漫和高雅……这些我学不来。我喝不出红酒的口感区别,也闻不懂雪茄的香气,他们的一身衣服抵我挣的半年工资。我就是个糙人!我懒得装逼!我只适合低端小夜场,我们表达感情就是一个字——喝”!

  月季一时无言以对。狗尾草有她自己的性格,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月季也不喜欢装模作样的人。可她觉得自己能适应不同圈子的氛围。她可以晚宴上挽起发髻、举香槟杯致敬,也可以穿跑鞋、翘二郎腿在街边吃串。她可以和户外队友徒步飞壁、攀山越岭、射箭跑马,也可以网球场挥下拍、练练高尔夫、缓缓伸展瑜伽。就是在穷山恶水的地方投宿一家当地的农户,在拿树枝折成筷子的简陋地方,月季端着农家饭也一样吃得挺香。她喜欢真性情,喜欢率真和随性而为。她可以游走于不同的世界,都能很好的适应,可是狗尾草为什么就不可以?月季感觉到两人之间确实有种难以逾越的鸿沟。这究竟是性格的区别,还是适应力的问题?月季说不清,道不明。
  狗尾草了解越多,也越发觉得自己和月季的朋友们格格不入。就连遇到同性,狗尾草都觉得女人之间也无话可聊。直到有一天两人就莫名对峙起来。狗尾草略有情绪地说,“是啊,我以为女人之间的话题不用像男人那样深沉,我聊聊化妆品、时装、八卦就可以的,可是你闺蜜们说的时装周发布会,她们说的风衣新元素,她们说的宝格丽和卡地亚的戒圈区别,我真的听不懂!你们说东京原宿,说华尔街的精英,说曼哈顿的夫人们,说最近新季度出的提包和马具,我真的接不上话!……怎么,你是希望我聊聊我们村里的老汉?聊聊村头的那口井水多么甘甜吗?”月季听到后面,直接笑起来。两人争执到最后就这么吵笑了。一场争执也不了了之。

  有一次月季带着狗尾草来家做客,让她参观一下自己的闺房。两人计划在房间里喝点茶,晚上再一起出去吃宵夜。当时月季还住在朝*公园一带的某处公寓,楼下九米高又描金绘花的奢侈大堂已经让狗尾草长大了嘴。月季专门解释说,工作原因这里离公司近,只是暂住。家里也是普通的人家,这不是家里的产业。狗尾草更觉不可思议,那暂住这里的租金也不便宜好吗,京城里寸土寸金的富人区,这每月至少两万租金起步吧?月季只好又称是公司报销的,希望狗尾草不要有那么强的隔阂感。

  月季以为家人在午睡。狗尾草跟着闺蜜也轻手轻脚进门,却撞见了还在看报纸的长辈。当时小心给月季家人问候的狗尾草,身上衣裙也颇有几分不雅(暴露)。这便被月季家人不由自主上下打量了几圈,眼神怪异。那神态好像在说,这究竟谁家的孩子?虽然言语上没怎么表露。但是心细如发的狗尾草已经有所察觉了,敏感的她从此再也没有去过月季的家。

  当天在月季的闺房里,狗尾草一进门只是怔怔地看着衣帽间。半天了,不言语。月季这才下意识地觉得,有比较或许就会有伤害。这么一来,狗尾草可能更觉得自己住得寒酸,心里不痛快了。自己终究不该带狗尾草来,可能还是伤害了狗尾草的玻璃心。不过狗尾草好像没那么介怀,她很快就投入进去,开始翻看整齐挂好的一排排衣服和各式鞋帽、提包。女人总是喜欢这些的。狗尾草看着月季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还试着一个个涂涂抹抹。两人就说说笑笑起来。

  一般月季的其他闺蜜来访,例行都喜欢研究对方近期梳妆台上新添的物件。看看哪些是当季新推的护肤品或彩妆,一般会问:“这个有什么功能,你用着觉得怎么样?” 或是“那个保湿好还是美白好一点,你用着有效果吗”然后说起自己最新添置的单品,交流使用心得……但狗尾草不一样。她在手背上试涂每一支口红,翻来覆去总是那几个问题:“这是你自己买的吗?多少钱?这叫什么牌子?”或者就是:“那个是别人送的吗?还是你自己买的?多少钱?”月季最后哭笑不得地说,不用一个个问了,我都是自己买的。我一般自己用什么就买什么,自己选择,不需要别人送。狗尾草的神色突然有点尴尬。月季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参观完梳妆台,对于狗尾草爱不释手的几款唇膏色,月季笑着说,如果你不嫌弃我已经开封的话,那这几只都送给你了。狗尾草退让了一番后说,好闺蜜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于是欢天喜地收下了。两个女人一边喝茶吃着点心,一边在衣帽间换衣服,开始了各角色的扮演。互相调侃,嬉笑打闹。狗尾草发现一些夸张的礼帽,一部分是从泰国和法国收集而来。这些只适合看马球或者出席盛大宴席的,月季几乎很少使用。这些帽子让狗尾草一个个戴着,照着镜子,还故作傲娇扬起下巴说,“这位公子,你看我像不像贵夫人?要不要和我约会啊……”这让月季笑得前仰后合。

  狗尾草试穿月季的一些衣服,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最后伸手轻轻摸着衣服感慨,说这料子真好。月季有所触动。于是她拉开另一扇门,抱出一堆自己使用率很低的衣服。有些几乎只穿过一两次,有的甚至买回来连吊牌都没拆。一大堆。月季说,这些是前段时间在HK购物时乱买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喜欢了就随便挑走拿去用。狗尾草一下兴奋了起来,一件件地选择比较,最后基本抱走了3/4。后来两人在外面吃晚饭的时候,狗尾草还盯着自己收获的几大袋衣服,开心地像个孩子。

  月季察觉到了狗尾草和之前的一些不同。她知道,也许短期内仍然无法改变狗尾草心底的复杂感受。狗尾草好像已经开始弥散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自卑感。月季之所以感觉到狗尾草与以往有所不同,是因为她逐渐发现了狗尾草开始模仿。狗尾草开始学月季闺蜜们说话的样子,拿纸巾的姿势,手跨提包的样子。狗尾草甚至问询月季的唇膏色号,连眼影色号都买来一样的。月季头一天编织的发式,狗尾草第二天开始学烫一样的。月季偶尔在微信后留言点评时,狗尾草似乎还小有尴尬。渐渐的月季看不到了,也许是狗尾草微信设置分组了。月季不以为然,她觉得两人风格接近也挺好,好闺蜜总是互相影响的。她还嬉笑着跟狗尾草说,“我们干脆做一个的发型吧,以后我们拍闺蜜照,穿一样的衣服,让别人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可狗尾草的神情回应就不那么积极了,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在脸上。月季这才第一次感觉到,狗尾草好像有点陌生。

  有一天,狗尾草仔细端详着月季的脸,莫名地就说,“是不是因为你的眼睛比较大?是不是因为眼神清澈?还是因为人们喜欢你的嘴?……你说,为什么一起接触的男孩子,最后几个人都会和你在说笑?我怎么就成了透明人呢?”狗尾草问得神情认真。月季哑然失笑,不知道狗尾草这发问究竟得从何说起。月季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可能每天对着镜子,也只有自己最清楚。但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闪光点。比如她就觉得自己略带baby face,圆嘟嘟的。但朋友们觉得她眼睛灵秀。月季对狗尾草说,像你的眼睛细长,其实是比较有女人味的,找到自己得特长闪光点,稍加装饰就很好。但狗尾草显然还不太满意这样的答复。

  有一阵子,狗尾草终于做了一份超过三个月的工作。月季很为她高兴。等又工作了三个月到半年的时候,狗尾草突然辞职,离开了这份时间最长的工作。月季担心狗尾草有情绪,得知消息后约她吃饭,想安抚一下。结果见面后刚坐下来,狗尾草就不以为然地说,这工作之所以做得时间长,是因为老板睡了她。在月季目瞪口呆的时候,狗尾草笑笑,一小杯白酒直接仰脖喝下。还没来得及让月季再发问的时候,狗尾草补充说,现在不睡,是因为腻了。老板又找来一个新秘书。月季那时候已觉无话可说。当晚两人喝酒,夹菜,最后默默散去。

  狗尾草发现在关于伦理道德方面,月季一根筋。用狗尾草的语言来说,就是比较“轴”。月季总会把问题说得很严重,对狗尾草的很多做法也不能苟同。有些事甚至会大声争吵。渐渐地,狗尾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坦率和直接了,她的许多事尽量不让月季知道。但朋友圈一些事情偶尔总有风闻。月季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慢慢不再过问,也没有了指责。月季还有其他许多闺蜜,也有一些交错的圈子和聚会。像狗尾草这样特例的,只有她一位。慢慢的,两人联络就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认识了好些年。而狗尾草走马观花的换男友,也已经不再是新鲜事了。到生日聚会及某些场合碰面时,月季最后连狗尾草身边男伴的名字都懒得问了。反正也记不住,到了下次碰面人又会不同。 月季发现,狗尾草居然在没有能力持续工作的同时,开始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在男人堆中敛财。这一点让月季更加震惊和感慨。这时期的狗尾草对月季仍然不改以前的依赖心,她甚至电话里约月季外出的时候,就直接笑嘻嘻说,“亲爱的有你在,那我今天就不用带钱包了吧?”月季这才恍惚间想到,都这些年的朋友了,印象中的狗尾草好像都没有请自己吃过一段饭吧?有一种人,慢慢等日子久了,就会把一切的支持与付出都当成理所应当。月季在心知肚明的同时,逐渐开始疏远狗尾草。

  没有赞助狗尾草以后,月季发现这位往昔的闺蜜已经吝啬到了极致的水平。也许是从小物资条件的匮乏导致了这样的性情,但月季真没想到狗尾草居然能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这么多年了,狗尾草竟然从没去任何一家大超市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过任何生活物资!哪怕是一瓶水,哪怕是一包纸巾。只有每逢遇到各路男士追求,狗尾草便拖着对方去购物。不论是超市还是商场。小到餐巾纸和牙膏,大到家用电器、手机手表、服装鞋帽,统统全由男人献上。月季对这一点尤其鄙夷。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对自己抠门到这样的境地?

  狗尾草甚至在夏天最渴最热的户外,都不愿意进便利店买一瓶水。她甚至觉得就这两三块钱,自己买了都是一种浪费。在身边没有男人献殷情给买水的时候,狗尾草竟然宁愿自己渴着!当时月季的现金正好在餐厅结账用完,一时间又找不到提款机。看到狗尾草这样一套套地在太阳下讲着女人自己不用买水的谬论,她好像才认识了狗尾草一样。月季愤然坐车离去。车里的月季想起这熟悉又陌生的狗尾草,突然间似乎就觉醒了,就这样的一个人,周遭所有闺蜜都没有一个能欣赏她的,自己却不知不觉中支持了她很久。不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前世的亏欠吗?还是鬼迷心窍固执地认为这孩子自己可以感化她呢?

  有次狗尾草遇到一个初次相亲见面的男士。在对方表达了好感之后,她阴错阳差设计了对方陪她去商场买衣服。然后在收银台假装没带钱包,无辜又无奈。于是那位男士就大度说帮她结账了。这样几次之后,狗尾草发现这个套路屡试不爽。直到有一天,有位男士不入套路。于是狗尾草便顺势说借她一笔钱,等买完东西,回家取了钱包,便奉还这几千。男士不了解狗尾草的品性,信以为真。送到小区门口,狗尾草便入门不出了。男士也不知道她几门几号。一看手机,电话已经设置了黑名单,打不通,微信也被删除。男士自认倒霉,就无功而返了。

  无巧不成书,京城的场合总是有些熟面孔会遇见的。在社交场合,这个倒霉的男士没想到自己再度遇到了狗尾草。于是直接就上去把她的假面目揭穿,当众数落了一大通。狗尾草始料不及,开始还圆谎说自己手机故障、男友妒忌的删除意外等等,编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能哭了。这个丢脸的事件,导致了狗尾草很长时间都一度不再出现在那个场合。事情很快就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了,尤其常去那家会馆的一些熟客。狗尾草这事很快也让月季听到了。月季都懒得去问了,她知道狗尾草是能干得出这种事的。

  狗尾草也感觉到了月季对她开始冷落。她什么也没有追问。后来突然就失踪了一段时间,全无联系了。月季一度以为,也许这孩子想通了,返回了老家,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家里,回到那个街坊人情温暖的庄子上吧。直到有一天,狗尾草笑盈盈突然出现在月季面前的时候,她的模样让月季吓了一条。前几秒钟让月季也差点没认出来。

  圆鼻头不见了,取而代之高耸的鼻尖。皮肤也整体上提了,眼睛也做了欧式的处理还是什么。宽宽的双眼皮,不太像大众本土的双眼皮风格。据狗尾草说她在眉毛上切了一刀,缝合后提紧了皮肤,具体怎么操作的原理,月季也没问清楚。整体虽然好看一些,但却很生硬和不自然。月季不便下什么评论,只能淡淡地说狗尾草太劳师动众了,哪怕一些微调整、注射、皮肤抗衰老都是可以接受的,但为什么就一定要大刀阔斧地改造呢?狗尾草不以为然,她说这是投资自己,这样以后可以钓到更大的鱼。

  果然,不久后的狗尾草傍到一位金主。如此一来与月季的联系更少了。毕竟也不是一路人,月季也乐得清闲,不再去深究狗尾草那点儿糟心事了。又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有一天狗尾草突然电话告诉月季,上次自己的鼻子整形失败了。假体好像都要穿透鼻尖了,她需要再重新做鼻手术。遗憾的是费用方面很紧张,她可能需要一笔急用的资金。月季什么也没答,只是默默听着。狗尾草也自觉这希望渺茫,后来便默默挂了电话。

  后来在这两年里,狗尾草基本做了三次鼻修复的手术。至于费用从何而来的,月季不知道。月季只是从朋友圈看到狗尾草越变越不一样了。她的鼻子虽然保住了,但从此好像也对大刀阔斧的整形改造上了瘾。从面颊手术到咬肌的处理,从手臂腿部的吸脂到太阳穴的丰隆,牙齿的改造和眼睛再处理,狗尾草彻底地改头换面了。用月季的话说,应该是换个个头。除了变得外形像芭比娃娃,但狗尾草的每笑一下和颦眉,僵硬的面部线条都显得格外假。有着某种不成比例难以描述的奇怪。

  月季实在有点坐不住了。她给狗尾草去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劝告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毁了自己的。”狗尾草说,“我对你们热衷的那些小微调和抗衰老没有兴趣,去个斑,美个白,矫正下牙齿能有多大改观?玻尿酸就算注射了半年也就消失吸收了。我要的可是骨骼上大刀阔斧的改造!你现在也得承认,我比以前有风情了吧?有多少人都夸我像个混血……”月季说,“许多整容上瘾的人都不自知,即使旁人觉得她已经很假了,但她还会沉浸在假象里认为自己很美。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你已经美了一些,就够了,不要反复一再找新的手术给自己折腾了。”

  狗尾草笑了半天,还问月季是不是在妒忌她了。她说,“说实话,我确实现在比你有魅力了,对不对?”月季觉得狗尾草好荒唐,想法也奇怪。算了,劝不动就算了。于是挂了电话,从此不再谈起这个话题。不久后狗尾草要办生日聚会。月季本想借口推辞,两人都已经不似从前的亲密了,渐行渐远。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各在各的圈子里生活。狗尾草却来了电话,颇为伤感地叙旧,追忆了半天过去的时光,最后还感谢了月季一堆话。一时心软之后,月季想,毕竟也是自己曾经的闺蜜,那就出席她的生日宴吧。

  狗尾草的生日宴挺隆重,月季去了。拿着一尊翡翠的小兽,精心包裹。那正是狗尾草的生肖属相。狗尾草在一堆男男女女的礼物间一跃而起,激动地抱住了月季说,果然还是她对自己最好。中场在餐厅的洗手间,月季听到狗尾草有两位八卦的女伴在水池边小声八卦。她们说,这狗尾草确实现实,她和月季关系虽然已经不似从前,但知道月季不会对她小气,这不,还是想法设法给邀约过来了。她早就打赌说过,只要月季肯来,这出手肯定不差。这下好啊,收了生日礼,也该高兴了…… 月季就这样在洗手间的格子里默默听着,心里五味陈杂。一直等到门外的两位走了,她才出去。

  月季曾想过借故离席回家,不再应付这场面了。但又觉得这狗尾草是一个性格强烈的人,一旦激动起来就会竭斯底里。这么多人都来了,如果搅扰人家的生日情绪也不好。她便什么也没说,硬生生再坐下。不过后来在无意中,月季还是闯祸了。在举杯祝福以后,许多男女都在讲自己的趣闻经历。其中也不乏一些新认识狗尾草的男士。狗尾草显然想把自己拔高,端杯一直刻意保持文雅的态势在侃侃而谈。但由于实在是言之无物,一些场面话又重复了多遍,所以众人不觉中一路听下来也有些乏味了。后来慢慢就变成三五一群,大家都各自在聊自己的小话题了。

  有人在聊去加拿大滑雪的经历,有人说起了朗姆酒,还有人说起爱斯基摩人……月季一听便加入了讨论。最后也说起了自己的旅途趣闻,还讲起一些民俗,不觉中就说得神采飞扬。男士们也在笑,大家更深一步谈起了各自的爱好,旁人有听到的又加入了讨论。于是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有人在提问。月季有时也会小幽默周旋一下。一时间狗尾草的朋友们都说笑着,氛围还不错。慢慢的,月季发现大家又变回成一个讨论的大范围,没有人再分组聊各自的小话题了。有人起身过来给月季添了酒,还有几人来加了月季的微信。当大家都正在分享自己的感受和观点时,突然的撕拉一声,狗尾草站起来拖拽椅子站起来,然后独自起身去阳台了,似乎有情绪。有位狗尾草的女伴起身圆场说,她肯定是去抽烟或者接电话了,让大家继续聊。然后追过去看了。月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探头看的时候,又有一位狗尾草的朋友举杯过来,想要碰杯做个自我介绍。月季就起身应对,没有推辞。
  两人后来寒暄没几句,那位狗尾草的女伴后来站出来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有些人陆陆续续起身,想要给狗尾草打招呼告别。可是那女伴说,她正在接电话,不方便,就代为转告吧。于是人群很快散了。月季走到阳台那边轻推开玻璃门,试着喊狗尾草的名字。她看到狗尾草慢慢转过头来,她竟然在哭。而且已经哭得脸上的黑睫毛和眼影妆全都花了。流出两道黑色的泪痕。那模样猛然一看,有点吓人。

  狗尾草显然情绪不太好,她大声质问月季:“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哪里没有魅力?为什么你总能成为聊天的核心人物?!为什么我觉得站在你身边总是透明的?!我以前觉得是脸的问题,可是我也整容了,我花了几十万,改动了这么多地方!我还有哪里不够完美?你说啊!为什么我的朋友们还是会围着你聊天,为什么搭讪时男人们还是想先跟你说话?!我比你美了那么多,他们眼睛都是瞎的吗?!……”狗尾草在意的内容,哭喊着说出来,一时间让月季不知道从何解释。

  狗尾草继续哭喊说:“今天这日子,难道你就看不出是我的主场吗?我以前就不理解,我今天还是不理解!不是脸的问题,那是什么的问题?我的身材不比你好吗?如果你非要那么装逼,非要说我没有你的才学和性情,那我确实做不到!!……可是那些话题就有那么重要吗,你去过哪些地方,有哪些爱好,管别人屁事啊?你们都要那么装吗,动不动讲新闻说政治,聊经济说哲学的,那些关我们屁事啊……”狗尾草就这么靠着阳台的扶栏在嚎啕大哭,这一点让月季有点没想到。她的哭喊到最后表现出的愤慨,包括最后发泄的几句话,几乎每一句都在咬牙切齿。那模样让月季很触动。

  月季在想,或许真是自己无意中抢了狗尾草的风头?或许真的是自己平时没有顾虑过狗尾草的感受?但的确可能在生日宴上,狗尾草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不过月季和大家开心说笑,并不是要故意给狗尾草难堪的。月季又想起了洗手间里狗尾草女伴们的对话,心情颇为复杂。再看着狗尾草这哭花了妆的模样,月季最后连一句申辩都懒得说了。只讲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就转头离开了。身后的狗尾草还在哭。那天的月季一个人走在路灯下,默默在想,或许我们真的是回不去了。

  这件事过去了一段时间,狗尾草又突然来了电话,她用很微弱的声音,说,完了,她活不下去了。她一个人正无助地躺在某家医院,这会儿除了能打给月季这通电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月季愕然,她以为是狗尾草发现自己得了绝症还是什么。第一时间问了医院地址,心情复杂地赶了过去。到了以后才知道,狗尾草躺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医院的整形科。狗尾草一如既往的冲动和没脑子。这一次,据说是为了某个男人做的丰胸手术。只因为对方一句调侃,说她胸小。

  手术不算完美,像两个硬碗倒扣着。偏偏还一个偏上,一个偏下。医生安慰说,将来会慢慢长自然的。狗尾草已经觉得自己万念惧灰,生不如死。在术后的初期阶段,狗尾草只能躺着,腋下的手术道口还在不断渗液。麻醉后慢慢明显的疼痛感让狗尾草在哼哼,她胸前已经被层层纱布包裹。而那个男人听说狗尾草因为一句话被伤害了,就来做丰胸硅胶手术,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跑来来医院看了狗尾草一眼,训责了一通,又觉得这女人太可怕,转身就走了。说,不接受胸大无脑的整容女。

  重点戏还在后面。狗尾草在绝望的同时觉得有什么不对,拿试纸一测,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就给那个转身从医院走的男人再打电话。结果对方说,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还不一定呢,牛逼你就生下来再做基因鉴定啊。他深知这一点是狗尾草万万办不到的。最后对方还补充说明,别以为她自己同时还勾搭了两三个,就当他傻不知道。他早都看过手机了。这也让狗尾草无话可说。看着当时情形,月季没有细问。估计对方说得也是实情。看到这幅场景,月季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真想把病恹恹的狗尾草从床上拖起来,狠狠暴打一顿才能泄愤。她摇头叹气,都想直接从医院离开了。却被狗尾草一把拉住手,久久泣不成声。狗尾草说,要是月季也走了,她真的就只能死在医院了。

  月季就那样看着狗尾草流泪,无助地躺在床上,一遍遍说自己后悔,说以后要好好生活,说不再放纵自己了。月季无可奈何,只得去周围的超市买了营养品和水果回来。坐在床边给狗尾草削水果。后来有一天,狗尾草准备安排人流手术期。在医生询问狗尾草的怀孕历史时,为了手术顺利,她如实交代说两年内已经做了三次人流手术。这情况简直让月季又差点当场昏过去。等镇定些以后,月季重新回到病床前,与狗尾草开始了有史以来最严肃的谈话。

  月季提醒她说,别忘了在多年前,狗尾草第一次进行什么颧骨内推美容手术的时候,就出现过幻觉。那一年,当时的狗尾草觉得手术进行中的医生外围,还站着一排人,高低胖瘦各不相同。在身后旁观她的手术。连衣着纹理都清晰可见。她的视角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像高空俯瞰自己,一会儿像透视。醒来的狗尾草非常害怕,曾经一度认为自己算灵魂出体了。侧面问及小护士的时候,竟然麻醉师手下真的出过几起命案。那时起,无神论的狗尾草才开始寻求世间的某种信仰庇护。

  月季说,那时是狗尾草的第一次手术。之后又有了她知情的至少两三次鼻修复手术,后来又有了手臂和腿部的吸脂,还有脸颊手术、咬肌处理和狗尾草所谓的切眉提升,至于那些眼部的手术和嘴唇注射都不用提了……现在倒好,又折腾出一个胸部手术!还不太成功!真的就没完没了永远折腾下去吗,要成为第二个杰克逊吗?要把自己活生生毁掉吗?看看现在镜子里的你,你究竟是谁?!还要这么无休止的改造吗?这样的话,已经离毁容没有多远了……狗尾草只是听着,不应声。

  月季继续数落,从你第一次手术后出现的幻觉,至今仍然不确认是真的活见鬼,还是脑部出现问题有幻觉!如今又一次次不断做新名目的手术,大刀阔斧的改造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只是需要一点点轮廓和塑形,哪怕你退而求其次,各种玻尿酸、各种注射针剂、各种埋线,就真的满足不了你吗?要知道,伤筋动骨的许多手术,都是不可逆和不可复原的!每一次都在承担巨大的风险!……狗尾草不知道是真领悟了,还是暂时打算偃旗息鼓。她只是听着,默不吭声,表示认同的样子。

  月季指责完了狗尾草各种荒唐的整容手术,就开始数落她的堕胎手术。从因果报应上讲,从对身体的危害上讲,那天月季给狗尾草滔滔不绝讲了许多。孩子之所以能成为你的孩子,都是殊胜的因缘。母子关系,无外乎报恩或讨债。也许本是前世来报恩的,你杀死它便结了仇怨。恩情就成了杀恨了。而如果是本身就来寻仇或者讨债的,你杀死它便仇恨更深,怨气更重。而有些没超度走的婴童便傍身不放,你扰乱了它们正常的投生秩序。严重的话,它也会影响你的许多正常命数里的吉祥和气运的。

  狗尾草这天的气焰很低,难得她听进去。于是月季一直往重了讲,希望狗尾草今后能有所收敛。最后月季说,你信不信,如果是有天眼通的人,说不定会看到你身边环绕着三个婴童,分别是两三岁的模样呢。狗尾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定定地看着月季,若有所思。半饷问月季,已经做错的应该怎么办?月季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已经做错的,尽快超度吧。

  月季劝她,你现在再次怀孕,宗教的原理上我希望劝你留下孩子,不要杀生,即使做单亲妈妈也不要杀生。承担自己的罪业。但我知道你不会听的,你也许觉得自己无力抚养。所以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如果这次仍是堕胎,我不会陪同你去第四次堕胎。你对自己太放纵了,而且完全没有自己的保护意识。如果只是贪恋一时的愉悦这样放纵自己,早晚有你哭的。那些不孕不育的人,那些失去生养机会的人,你迟早会步入她们的行列,记住我的话。
  狗尾草似乎有所触动。这次事件之后,她确实是收敛了很多。她询问了月季可以主持超度法事的宗庙,好像事后是去虔诚忏悔和超度了。月季想,如果因为这次事件以后,狗尾草能改变一些,那也算是她的收益了。后来的后来,狗尾草某次想到自己当时在医院里做完丰胸手术的狼狈时光,还面临堕胎,想着想着就对着月季痛哭了一场。月季也分辨不清,狗尾草究竟是对自己所造杀业的真心忏悔,还是对自己当初无知的悔恨,亦或是对自己那段艰难时光的潸然泪下?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狗尾草度过了难关之后,怕有些事情被月季知道之后又会谴责,所以保密工作做得更好了。也或许是狗尾草浪子回头金不换,从此收敛了许多。这些都有可能,具体的月季就无从得知了。

  那一年,月季所处的高奢行业已开始萧条。办公室里也常连续几日无所事事。月季是个喜欢分享观点的人,没事也会整理自己思绪,写写日记什么的。有一天她就想,结合自己接触的高端圈层里那些事件,结合金字塔尖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包括一些趣味的传闻,包括一些奇异的事件,也许可以改编后分享出来。看看大家怎么评论,怎么说。于是月季在天涯上尝试写贴发文了。每天更新一段。刚一发布,居然点击者众多,还有不少留言。一来二去,月季发现大家的关注力确实不小。还有许多持近似观点的粉丝也在分享和互动。那时候也趁着办公室有闲余时间,月季便维持着定期的更新。

  有一天狗尾草联系月季。说有男士邀约她吃饭,而且这次她比较认真,想约月季下班后同往。顺便也是让月季特别帮忙给把把关,她说还是比较信任月季的。她以后不会那么轻浮了,会好好爱惜自己的云云。月季觉得欣慰,就欣然应允了。不过当时月季提笔写文的感觉正盛,下班了也不想离开笔记本。她只想把没写完的帖子内容先写完那一段。于是月季建议说,第一场饭叫狗尾草先吃,她手头还要写东西,等处理完了,再赶第二场喝茶或喝酒,她肯定会过来帮狗尾草把关看看人的。后来等了许久,狗尾草见月季仍然没有动静。于是来了电话,月季一看时间已经八九点。就赶紧关了笔记本电脑,赶来陪狗尾草再续第二场。

  等月季坐定了与狗尾草青睐的男士问过好,男士就去找服务员要求添酒了。这时狗尾草开始打听,问月季在行业这么淡的光景里,究竟什么事还在忙碌赶写?月季泛泛地说在某个网站,自己写了点感受和个人理念,发现还有一些人在看。所以慢慢的就当一个事件记忆薄,以后还想继续写下去。狗尾草来了兴致,刨根问底问究竟是什么网站,有多少人在看?月季也没有多少的戒心,讲了是在天涯的某个版块。狗尾草又追问文章名是什么,笔名是什么。月季就一一道来。这时候狗尾草青睐的男士坐回来了,于是三人开始寒暄。关于月季写作的这件事,盘查也就此为止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这位男士和狗尾草的发展不太顺利。两人无疾而终。月季都几乎淡忘了狗尾草曾问过自己写帖的事情。毕竟知道的密友也不多,月季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前后知情人都不超过四人。有一对夫妻,男女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还有一位哥们儿常年在海外,偶尔上贴看看。最后一个就是无意中盘查出来帖子起因始末的狗尾草了。有次狗尾草来了电话,极为兴奋的说,“月季你看看你的帖子!点击率都百万了!”那时候月季还在睡觉,朦胧中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很快有一天,狗尾草慎重其事地要请月季吃饭。月季觉得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因为两人之前也算有过几次矛盾了,又鉴于狗尾草的敏感玻璃心和某些不能恭维的私人作风,即使后来狗尾草有点浪子回头的意思,月季始终还是感觉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所以月季总会发自内心地想保持一点距离,小心为上总是好的。而狗尾草的吝啬也一如从前。相处这么多年,确实没请月季吃过一顿饭。这次居然能主动请吃饭,真的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了。月季谨慎地去赴约,且看看狗尾草到底要做什么。

  饭间狗尾草委婉地表示,自己最初在各种电视台客串及参与一些相亲节目,就是为了博个名声,混个脸熟,将来好钓大鱼。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好闺蜜文章居然写火了,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就不能想着点她吗,写点她的事迹怎么样?再附上她一两张美图,肯定会火的。月季听完狗尾草的这如意算盘,顿时哭笑不得。

  月季故意问,写你什么事迹?是两年堕胎三次的事迹,还是每周频繁换男人的事迹?哦,莫非写你如何花费几十万把自己整容为混血版的天仙?写你一日三餐和衣食住行都来自一堆男人前赴后继的血汗钱,写你为了保住自己骗来的宝马车差点要玩自焚?写你正在为忽悠房子而努力吗……月季一口气发泄了这么多,狗尾草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不过她很能调整,马上又斜眼一瞟撒娇说,月季就知道欺负她,就知道讽刺挖苦她。狗尾草说,你就权当是为了自己好闺蜜的幸福,就不能想着点,照顾一下吗?她就算没有什么光辉事迹可写,没有什么奇异经历可写,那编一点不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然后最好再附图标记“此人的真实经历”,这该是多么吸引人眼球啊!

  月季毫不委婉地说,抱歉,她办不到。写文本来就是情绪和观点的分享,也想借由某些奇异的事件来警醒世人,这样还会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新朋友。她认为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她实在不想自己清静写文的一方净地,变成某些人伺机炒作的机会。她有些不同事件的拼凑改编也罢,真人改名还原也罢,都是有根据的。不论自己、友人的亲身经历还是听到别人说起的故事,哪怕是茶前饭后别人聊起的,有意思的事情她会纪录下来,她真的不想写空穴来风、乱七八糟的编造话题……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月季和狗尾草那一晚的饭也吃得不欢而散。狗尾草的脸色,整晚都非常难看。此后这个话题,两人便都没有再重提。

  这事过了一阵子,狗尾草又突然再次来电。她问月季关于法事超度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的寺院可以做?她觉得之前那个做得不够好,不够盛大。月季问,那你是想做什么样的法事?还是以前你那种堕胎忏悔的仪轨?重做?狗尾草说,不是,是她又怀孕了。月季气得顿时想破口大骂,这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更是把人命当儿戏!电话里狗尾草听出月季的激动情绪,竟然直言说,这有什么的,反正我会给小孩子超度的嘛,每次堕胎了,再一超度不就好了?来得既然不是时候,就让他们好好走好了,两不相欠嘛!

  月季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痛声大骂。一个人杀人违法,道义上也过不去。但一个人执意要杀另一个人,举着刀给对方说,你过来让我杀了嘛,放心我会给你超度的,咱们两不相欠啊!你觉得对方会原谅你,并同意让你杀死他吗?这样明知故犯的嗔狠心和怨力恐怕更大!……狗尾草觉得月季一下火气这么大很夸张,她都不再争辩,就直接挂了电话。后期的事情,月季就不得而知了。

  此后狗尾草再联系过月季几次,月季始终都推诿不见了。约吃饭,推说近期事情多。约见面喝茶,后来月季干脆说自己在外地了。再约,就说刚回来又要出境。一次次下来,狗尾草明白了,月季可能真的放弃她了。月季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她觉得狗尾草已是无药可救的一个人。她自己的事情,以后就让她随个人因缘去自生自灭吧。

  之后有一位曾追求过月季的男士来京出差,邀约月季吃饭。就权当老朋友叙叙旧了。在得知月季与狗尾草已经很少往来以后,这朋友欲言又止。最后他说,你应该还记得我很反感你这闺蜜吧?或许这样说很不应该,但我觉得她真是你朋友圈的一个另类。月季笑笑,且听老友继续讲下去。

  对方告诉她,当年在对她还心存幻想、找办法要制造两人机会时,他想尽办法也在笼络她的闺蜜们。所以当时的狗尾草,也是他考虑要笼络的人之一。那时他对狗尾草并不熟悉。但是三件事之后,就让他对狗尾草有了很大的改观。所以他三番五次从侧面提示月季,注意下自己的这个闺蜜。但当时月季不以为然,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当时鉴于两个姑娘友情深厚,狗尾草表现得若无其事,从他的立场和角度就不想对月季全盘托出细说了。

  这位老朋友说,三件事情的其一,是他请月季吃饭,月季带了狗尾草来赴约。在月季去洗手间之后,狗尾草不断探问他的年薪、行业和喜好。他起初觉得是月季闺蜜帮忙打问,后来几次见面一接触,发现月季又对他这些似乎不知情。他觉得这应该是狗尾草自己的风格。其二,在初次见到狗尾草的时候,席间月季第一次去洗手间,狗尾草在探问他的各种情况。饭后月季第二次去洗手间补妆,狗尾草就留给他自己的私人微信了。本来第二个细节,他也没多想。直到发生了第三件事。

  其三,是有一次几人聚餐喝酒时,他在洗手间外碰到了也刚出来的狗尾草。两人本来要一起回到桌前的。但在走廊上,狗尾草居然就直接一把将他的手揉进自己胸口,然后眼神迷离地问他:“你就不考虑下我吗?”他当时很诧异,从没见过行事这么大胆的女人。他后来返回了酒桌。狗尾草也坐了回来,说说笑笑,若无其事。他便在此之后决定要提醒月季。但是内容尴尬又不好启齿,所以只能侧面暗示。但当时两姑娘友情深厚,他实在不方便讲太多。月季听到这里,才深觉原来如此。似乎大家都在说狗尾草的不是,但自己才是最后的一个知情人啊。

  同时,月季也正纠结于究竟是继续在职场上按部就班工作,还是辞职了自立门户呢。虽说当时的工作环境和薪资水准已经是一般同龄人很难企及的高度了,但月季还是很想根据自己的兴趣喜好(文玩珠宝制作和设计)做一个私人工作室试试水。她骨子里是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月季的朋友也在说,趁年轻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就此创业成功了,从此获得时间与金钱上的双重自由。月季自己也在斟酌,按照自己生日当晚的许愿初心,美好设想的话,第一季度三个月将所有利润中捐出一半做慈善。而后期利润看情况抽取部分,定期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两全其美。
  月季深知天下贫者众多,患绝症又无保险挣扎在生死线的人,每天随便抓都有一沓。前后思虑,觉得还是两部分人群的关注与扶持最有意义。一种是曾经为国捐躯英勇奋战的老兵,有一部分人因为历史原因,可能没有国家的扶持,晚年生活贫苦。他们为今天的和平生活付出了许多,晚年理应当受到后辈们的照顾。还有一种,就是失学的贫困儿童。这两种人一个老一个小,都很重要。老人为了我们当代的生活做出过牺牲奉献,而小孩子则是中国的未来希望。至于重症晚期患者,以客观的角度说,往往就算砸钱下去,不久的将来也最终是人财两空。而且目前各类保险健全,各类慈善机构也有收纳这些重病人的接治程序,况且现今重病骗捐的网络假消息居多,往往都来不及一一分辨和当地核实。所以,就重点关注贫困抗战老兵的扶持和失学儿童的赞助吧。

  月季决定了,就做自己愿意关注的并且力所能及的事。主意一打定,她就铁了心辞职了。自然也是也顶着家人们一律反对辞职的压力。月季还拉有同样想法的读者们组建了自己的慈善小组,对外发布公告,从此开始关注和支持这两类受困人群。筹备了工作室,招募了打包帮手的助理,就在追随自己的粉丝中试水了。没想到大家的初步反响都还不错。于是月季开始积极跑货源,尽量与境外的各种一手矿源搭建联系,直采原料。又去请教小姨和姨奶奶关于翡翠、和田及其他珠玉的许多细节,再联络一些雕刻加工厂,与抛光、打磨、镶嵌的师傅展开合作。还说服了好友展开“老北京文玩珠串穿制”的创意手工组,借鉴一些故宫原版的好物件。为了丰富产品,月季听从助理建议,也会定期挑选一些小部分热门的爆款成品从不同渠道直接进货。

  这样前几个月一统计算下来,月季发现这初期的小型工作室创业成本也不低。光是各种境内外路程的交通费(机票和深山包车)还有酒店住宿的累计,都已经花费了小十个。每个月工作室的租赁场地费用也是五位数。在做了市场调研,控制利润与成本之后,她还是想争取定价在市场上低位上。这样以优质的保真内涵和有竞争力的低价格,相信会占据大多数的主流市场。而且前三月可以将利润捐出一半行善,后期按实际运营情况再抽出部分来做慈善,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好事。相信会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进公益活动中来。

  在充实的生活和工作忙碌中,月季已经把最后与狗尾草不欢而散的事情给淡忘了。狗尾草慢慢却又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再次借搬家之名,极力邀请月季去她新家作客。好像意图缓和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而且据说她搬家的地点,与月季的私人工作室所在地为同一小区,不过在不同分区。狗尾草三番五次的邀请,甚至直言说自己是为了更方便见自己的“好闺蜜”,才下血本搬来这么近、这么高价的地段,你总不能不给面子吧?月季权衡之下,觉得不必做得太难看和决绝,便带了小礼物去狗尾草的新居探望。

  当时去贺喜乔迁的还有几位狗尾草的其他朋友。大家在新居落座之后,就有女生就看到了茶几旁还没合拢的笔记本电脑上,豁然有着天涯论坛的页面,而且好像是狗尾草登陆后,还有自己在发帖,包括没写完的一长段文字。估计是狗尾草给大家开门前还在电脑前操作的。那个女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笑问狗尾草,“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在天涯写作?刚才那页面是你发布的新帖子吗?什么内容啊?连载故事?”狗尾草就那么突然看向月季,神情很尴尬。几个朋友不明就里也跟着起哄,说要看看清楚狗尾草的笔名叫什么,文章题目叫什么,都嚷嚷着说要拜读一下。狗尾草突如其来地就有点不高兴了,走过去直接啪地一下合拢了笔记本,拿起来放去卧室。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那女生在狗尾草拿笔记本去卧室时,面对其他几人的询问神情,小声嘀咕说,她也没看太清楚,文章名没看到,注册名更没看清楚。好像没几条留言,点击量好像不到100。要不然是关注度不高,要不然就是新写的吧。月季在一旁沉默,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以前狗尾草的模仿行为了。不论是她和自己同色系的口红还是眼影,还是狗尾草模仿闺蜜们的穿戴与姿态。不知道为什么,月季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与不安。等狗尾草坐回来,月季圆场说,“女孩子写点东西是好事,日记还是一个自我倾诉的通道呢”。

  狗尾草就瞥一眼刚才肇事的女生,悻悻地对月季说;“算了!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我确实在写东西,在学着你的发展路线呗。听说你最近做自己的工作室,风生水起了啊?不过如你所愿,我现在写的东西几乎没人看呢!我TM也懒得无名呻吟了,以后老子不写了,真是浪费时间!反正某人的工作室就算缺兵少马,几次招募人选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我!我只不过要一份稳定的工作罢了,大家都把我炒来炒去的,做不长性。可现在我自己的朋友都还不帮忙!”狗尾草一如既往像以前那样的不屑神情。

  月季心底感慨,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这时的狗尾草又补刀一句:“我说,难道你早期写东西就真那么清高只为了分享?你分文不取讲自己的观点和情绪一两年了,那你到底写给谁看啊?你说有两家出版社和五六个编辑找你,我怎么觉得像吹牛呢?你合作条件不同意,又没人给你付稿酬,难道最初就真不是为了自己后期攒粉而策划的工作室吗……”听到这样一连串的质疑,月季不怒反而笑了。

  原来,真的什么人眼里就是什么世界。每一场谈话一旦由质问开始,无论最后的对话结果如何,双方心理都会留下阴影,最后解释明白意义也不大。月季知道有些事情的结局不是她想象的样子。比如她和狗尾草的友情变调,比如她帖子里的声音。但是月季觉得成就这一切局面的,也不是她理想中的朋友和理想中的自己。月季理想中的自己,是有能力控制情绪的,也不会因此而感觉委屈。月季开始觉得这狗尾草的论调,像极了一些网络喷子。网络喷子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往往都不是出于理智与本心,而是某种情绪与发泄。所以没有必要致气。

  月季懒于给狗尾草解释一路发展起来的因缘际会,说了她也不会懂。月季索性直接了当给狗尾草说:“乔迁礼我也送到了,人我也来了,恭喜你入主同样的小区。以后都是邻居街坊,好好相处吧。平时我非常非常忙,估计也来看不了你几次。你搬完家估计也累了,我就不多打扰,你们大家好好聚吧……”说完,月季就起身回自己的工作室。狗尾草估计也大概觉察自己失言了,本想缓和下紧张关系的,看来又黄了。她追在月季身后喊了好几声,月季头也不回地进电梯走了。

  就在狗尾草想按住电梯门的时候,电梯门缓缓关闭了。两人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前,就那么默默地对视了一下眼神,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口。月季在电梯里一直沉默着,心想,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了。不是一路人,不在同一个世界,道不同,不相为谋也。非同一份境地,确实怎样勉强都无用的。
  转眼又是几个月。2016年的1月1号,元旦跨年夜。通过几个中间的朋友,狗尾草得知了月季和大家要在某处俱乐部聚会,一起倒计时迎接新年。精心装扮以后,狗尾草出现在月季的面前,笑容满面。月季的第一感受是,阴魂不散。闺蜜们都坐在月季身边,有几人都得知这其间的过往,对狗尾草这样的女人很不待见。狗尾草也不知道何时练就的强大心理能量,似乎不那么玻璃心了。她对周遭人的排斥感也视若无物,就这样笑盈盈地挤坐在了月季的身边。

  有一位闺蜜心生厌恶,就直接狠狠拽了月季离开卡座。两人干脆端了杯子去吧台看演出。就这样晾着狗尾草自己一人坐在原地,好不尴尬。其他人停顿了下以后继续在说笑,不请自来的狗尾草似乎又变成了透明人。等月季回到座位的时候,狗尾草依然坐在原处。看得出,她极力在克制情绪了。她端杯给月季敬酒,说新年伊始,自己是专程赶来的,还是要和好闺蜜干一杯的。

  旁边有个二代直接就讽刺说,你说谁和你是好闺蜜啊,估计是曾经的闺蜜吧?有几人笑了起来。另一个人接话说,你是舍不得月季,还是舍不得月季带来你的利益价值啊?可惜了,你的名声早被你自己搞臭了。大家又哄笑了起来。月季看得出狗尾草的嘴角都有点抽动了,想想算了,别做太难看。月季就与狗尾草碰了下杯。一饮而尽,然后给狗尾草说,你也别这样找我了,回去吧。狗尾草也一饮而尽,这样明显的逐客令置若罔闻。她有点哭丧着脸说,我只想和你做回以前的好闺蜜。

  月季叹了口气,看着狗尾草的眼睛说,“听着,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以前我们可能曾经因为彼此的不同,互相吸引过。你可能也习惯了我的帮助,而且总把一切想得理所应当。你从没有过任何感恩戴德的心……我不是指我,是你对任何人都没有过感谢的意思。而且你对所有正常发生的事情,都想得非常邪恶、非常具有目的性。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我没有嫌弃过你,只是道德观都不一样的人,我无法配合苟同。这样做朋友真的很累心。各有各的圈子吧,我无权指责你的生活,但也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来打扰我。”

  狗尾草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她再问月季,“就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吗?”月季点头。狗尾草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仰头。这次她没有再问,倒是有点要哭的神情。狗尾草突然就发飙了,在大骂了一句脏话以后,她的情绪好像到达了某种临界值。不知道是借酒耍疯,还是她真心失控了,狗尾草竟然将杯子里的红酒直接泼到了月季的身上。还在场大声咆哮:“……你真的就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需要谁都众星捧月地对待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就这样对我?”月季有点愕然。朋友们刚反应过来,推搡着狗尾草就要把她往外赶。有人开始要叫保安,有人拿纸巾赶快在擦拭月季的衣裙。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时至如今,月季依然清晰记得自己那天穿着一身短款衣裙跨年庆祝,还有一双意大利的高弹力丝袜配着到大腿的黑色长靴。那杯红酒有部分泼在了裙子上,还有一部分就在丝袜上流淌。月季示意众人,“让她把话讲完”。狗尾草哭喊着大骂:“我他么就是见不惯你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凭什么你总比我好!凭什么你总享受的那些我够也够不到!男人非得围着你转,我就得陪衬你是吗??你柜子里那些衣服,你台面上那些化妆品,就可以跟我炫耀是不是?!”

  月季更诧异,“我什么时候跟你炫耀过?那只是跟你的分享好吗?”狗尾草哼出声来,“分享?你分享怎么不分享新物件,把你不要的唇膏处理给我?把你挑剩的衣服来打发我?!”月季觉得更加匪夷所思,说:“我是当时看你那么喜欢各种颜色的唇膏,想起平时你也不舍得买化妆品,才愿意割爱给你的。我也问过你,如果不介意开封过就送给你,你自己当时不是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吗?好多衣服还是没有拆吊牌的,怎么算都是我挑剩的旧衣服呢?你这样讲真的很过分。”

  狗尾草说,“你当然厉害了!什么都是你想买就买!我只能看着你的背景捡你不用的穿!你给的唇膏,我还得感恩戴德承你一个人情是不是?你说你在香港买的那些衣服,挂吊牌的都没拆也舍得那样扔给我!难道就不是香港地摊小铺上的打折货吗?” 月季听到这里,觉得狗尾草肯能是被强烈的妒忌心冲昏了头脑。说话简直不加思考,是不是人已经疯掉了。

  狗尾草继续在咆哮:“我告诉你,我他么真的没法喜欢你!我跟你能做这么久的闺蜜我也很惊讶!凭什么你顺风顺水,我就命苦活该走这么坎坷的路!老天爷真的不公平!我哪里比你差!?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你不过就是个狗屎运而已!我写的内容也不差!可就是没有人关注……你运气好一点就能得意吗?你他么别活的那么张狂……”
  她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但仍然在竭斯底里地喊叫:“我知道我的家境永远帮不上忙!也许你们都看不起我!就凭我们自己本事的时候,我可不比你们任何人差!你我都在公司上班!就算我常换工作,我们也是差不多的!你后来写什么帖子又做工作室,你那几百万关注度好像显得自己多重要一样!你又在微信里经常提起粉丝!正常说个话,都总看下手机要回工作室客人的话!你是不是总想要时刻提醒我,如今的你和我多么的不同吗?!我还要不停找下一个公司上班,你却要增加工作室的职员……”她到这里都说不下去了,居然就大哭起来。月季听到后面也糊涂了,这人究竟后面还要表达些什么?匪夷所思。两个保安已经到了,走到旁边就把狗尾草带了出去。

  月季回想起来这些话也觉得好愤慨。她当时也想爆粗口说这都tmd什么逻辑,这是一派狂言和赤裸裸的嫉妒心吧?……很快有闺蜜拖着月季去洗手间清洗。狗尾草也就那样上了视频黑名单,应该会被那一带的俱乐部常年拒绝入内的。她人虽然被哄赶走了,却污了月季一身新衣服,也影响了原本跨年夜的好心情。月季继续喝着酒,有时在想,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这么奇幻和荒唐。或许两人注定有这么一段纠葛,要莫名其妙结这一段梁子吧。这件事在过了很久以后,朋友圈里提到狗尾草的人,几乎都会简称用“那个奇葩”来形容。

  狗尾草果然是一种冲动性的人格。在月季回家休息后的第二天,就看到静音的手机里有她几十条未接来电和道歉的语音。月季果断设置了黑名单。删除了微信、微博。狗尾草果然是狗尾草,顽强的生命力,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她拿着水果和鲜花来月季家前狂按门铃许久,月季打发了清洁阿姨去开门。狗尾草一直给阿姨强调说,昨晚喝醉了一时糊涂,务必请转达她的歉意。阿姨拒收狗尾草的礼物,说只能传达相应的话。物件不方便接收。狗尾草怎么也塞不进来。后来清洁阿姨再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就看见东西挂在门把上。

  隔三差五的,狗尾草总会厚着脸皮上门来找人。次数一多,月季家人也不胜其烦。最后通知了外层门禁,以后这人登记信息也不列入访客名单。后来狗尾草甚至用其他的手机号码几次尝试拨通月季的号码。不过一听到狗尾草的声音,月季就直接挂断了。这样叨扰了多次,无功而返,狗尾草渐渐也偃旗息鼓了。不过很快又从各方传来消息,狗尾草从一些公共的朋友那里,或者是是通过月季认识的朋友那里继续在打听月季的动态和消息。有一些朋友感到为难,后来便也删除了狗尾草。

  有一位深谙狗尾草习性的朋友,侧面善意提醒月季,“你就不能假装恢复和她做朋友吗?有时候宁可得罪君子,也勿得罪小人啊。”月季觉得这话里颇有深意,问对方知道些什么。提醒月季的朋友说,“她的本身品性不好,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她好像也在放狠话,说什么你对她无情,就别怪她无义之类的。她说过你当前最重视什么,就要毁掉你什么。你写的文章从不透露任何信息,哪个网站,什么内容和什么笔名我们没人知道。但听说你不是在做工作室吗,那你的工作室还是小心点吧。别让她这种人钻了空子,整出点幺蛾子出来。”月季就忙谢过了朋友。

  这两个女人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事情的发展确实令人惋惜和唏嘘。


  ————————————————这是分界线————————————————

  这些一出出真实狗血剧里的狗尾草,就是我曾经的一位闺蜜。大家想必早也猜到了,那朵月季就是我。狗尾草的部分片段,比如头颅手术后看到几个人站成一排围观手术的幻觉,我曾写到过别的分段故事里。也曾经为了她,包括她那期间的种种异动,早年以第一人称发帖询问过相关问题。而后来我的帖子里某个分段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简妮的雏形,也是她。结尾自然也没有故事中简妮那样美好,我刻意美化了。也算是一个好的愿景和期盼吧。

  狗尾草,我知道你仍然在关注我的帖子,仍在角落里默默找我的所有动态。作为曾经的闺蜜,我们之间的纠葛,想必你仍然有很多心气难平。不过我自问对你一直无愧于心。而你欠我的,我也不想深究。而且坦白说,你对我总是有一种复杂的怨恨与妒忌。不是吗?正如你在2016年1月1日元旦跨年夜对我泼的那杯酒和那场竭斯底里的嘶喊。不论这期间莫名其妙而来的一些闹剧,不论有没有你的参与和谋划,我都想把这段往事和盘托出。这也算是你我之间曾经小小友情的一个纪念吧。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写你的事迹,让你红,为你包装吗?但我就是如此倔强,真的不想违心地编造与包装,就写于此。最后我想说,其实可以比外表更迷人的,是一个人骨子里的教养。

  白天我还有事情要忙,日程很多。稍晚些时候(也就在这几天),我再给大家讲一讲近期不明来路的黑粉闹剧全程,图文并茂地给大家上一些你们想不到的真实截图。毕竟真相不是任人打扮改变模样的小姑娘。我再忙碌,也得在别有用心的恶意栽赃前讲清楚来龙去脉。树欲静而风不止,就请诸位多担待吧。小小的一方写文净土,也总要经受几波污蔑和抹黑,我知道天涯上大部分火贴的楼主都被黑过。用一位老粉丝给我的私信留言来说,就是这片写文小楼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不用介怀,让大家见笑了。
  @ranranrun 2017-01-31 08:04:00
  花神加油!我一直追你帖子,今天看你写的洋洋洒洒这一大段,就感觉月季是你,狗尾草感觉可像你帖子中的某个人,果然就是。花神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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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多交流,共勉。
  劝你先学学富人家的姑娘怎么赚钱,再装富人吧,有富人家的姑娘30岁了刚学车本的?好笑,人家20岁就开跑车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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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想说,早在06年07年的时候我爸就教我开车,让我考本,可是我有次在我爸指导下在人少的路上开偏偏就挂了一个行人,从此恐惧开车。爸妈友人多次催促,终于在16年拿下本,至今没真正上过路。----------------
  @ranqidong 2017-01-31 09:13:00
  其实我还想说,老爸十年前就给我买了一个蓝色保时捷卡宴和一个玛莎拉蒂spyder停家里地下车库让我随便选,我嫌蓝色不够亮没有开过一次,至于spyder,我送给了当时的好闺蜜。为了不还我车,她已经跟我绝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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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爪!我听说赛道还得有专门的驾照,以后手动档熟练了考虑去学。共勉
  欢迎道貌岸然的旗帜下伪装真实目的、所谓“打假”的这些大义凌然的“卫道士”,欢迎你们将污水给我再泼得更猛烈一些。这也是一种监督的力量,非常好。令人进步,也得到一定程度的磨砺,完全是好事一件。

  也请换着好几个马甲号来回跳脚造谣,说着一样话题的水军们注意,你们一批是统一在2016年12月注册的那批,一批是网络买号号称三毛钱、统一都在2010年注册、没有过任何帖子发言只针对我贴的马甲号。你们推选出的那位“买家”小朋友,她一会儿说家里做翡翠镶嵌,一会儿要给我提供珍珠渠道,这些我都不配合以后,即刻入手我的一件特价处理小翡翠,开始将好好的东西说得非常不堪,大闹特闹一个月有余。以上内容全部都有截图,忙完手头,过些天我会专门解析清楚所有细节并公示。

  我非常佩服她的毅力,也佩服她出尔反尔的戏剧性——(按照天涯管理办法,经济纠纷先经济上处理,再议人身攻击伤害)于是我们联系她询问是否退货时,她又表现出不配合退货,声称我们强迫她退货的话,只能配合。最后又在退货环节上,强势要求先收款,回头才考虑是否归还我们物件(都不允许我们检验是否归还原货,是否完好无损,是否有调包)完全是十足的泼皮赖妇状态。

  之后你们三五人凑一起,开始设置小群。一个个从我的大群中添加有正常三观的花神粉丝。小群中每日以脏话污语抹黑我、攻击我为主,言语极为难听不堪入耳,说得内容也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大多数粉丝实在不能直视,纷纷退出并举报这种龌龊行为。这也是你们干的好事全程。在我曝光了关于狗尾草的事情之后,你们这几天的举动更加癫狂。我想,不必太心急,我确实手头在忙,忙完这些截图和对话内容一个不漏的全部会公示。大家疑心的问题都会一一回答。

  因为毕竟你们以攻击为乐,以抹黑为荣,什么口业、什么伤害,你们或许都觉得不值一提。甚至还可以贼喊捉贼地对我进行各种绑架、各种批判。这些都没关系。林子大了,各种鸟都有。可我确实时间有限。我的生活重心不在你们身上,我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不像个别人等整日里无所事事。也许你们几人领了任务,当前的重心只有我。不管是职业喷子也罢,还是阴错阳差结的梁子也罢。你们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讨论我的一言一行,令我受宠若惊。可我的重心却不是你们,很遗憾。你们的生活现在不能没有我,可是我却可以没有你们。我也实在没时间太关注你们,见谅。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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