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京城富人圈里的奇闻鬼事

  这三两村民在村子的一个岔口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简妮就一路跟在这个叫冬哥的村民身后,路上还不时寒暄几句。她问,冬哥,你除了忙田里的庄稼事,业余时间是给他们打打工吗?冬哥憨憨一笑,说,是啊。他们是医院里的,待遇好,给临时工给的也多,工资按每周给我结的。简妮问,那你做很久了?冬哥说对啊。简妮笑嘻嘻说,那东哥你喜欢这工作吗?这村汉的脸色略有迟疑,随之叹气说,哎,肯定是他们城里人懒得干、不想干的活计才交给我们做啊。没办法。简妮心里暗喜,觉得这一次也许是问对人了。她感觉,今晚或明天将有重头戏。

  夜里,冬哥的媳妇给家里人添着米饭,给客人简妮也递上一碗。简妮不忘拿出包里的茶叶、糖果、手绳等东西分散给大家。她知道,在远郊有些时候贸然留宿,如果拿出钱包,执意付款感谢并非明智之举。人性总是贪婪的,正如有些荒野院落或孤庙,你好意拿出几百,他们甚至渴慕几千。而仅拿出个几十或一百,似乎又不大像话。索性就给些实用的物件,对农家来说皆大欢喜。饭后,小孩子们拿着新玩意一拥而去。简妮在灯下坐着喝茶,与这一家的冬哥、冬嫂闲扯几句。

  冬哥的媳妇似乎挺感激,觉得自家男人能有这份临时工可做,补贴了不少家用。但冬哥提及这份差事总不大舒坦,他意思说,城里人不干的糟心事都让我们给承包了。简妮适时来问,究竟要做什么活,不就是出点力气处理垃圾吗?至于这么难受吗……冬哥摇头,叹气说,你不懂啊,那不是一般的垃圾处理炉啊。

  冬哥媳妇低声讲,听村里以前的传言说,早期的时候不知道因为谁家去地里要干什么,反正出事了。发现那荒草滩一处,在土堆下面的深凹处,是一窝一窝的蛇!很大一窝呢。因为四面土层比较高,好像它们暂时还上不来。当时有大胆的人去看,回来都说很恶心,缠绕在一起,黑溜溜的,有些蛇还带花色。后来村里的老人们一合计,虽然担心有隐患,但一窝端了杀生似乎也不好。最后干脆给四面再砌上了水泥什么的,越垒越高。防止它们爬出来,说是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好了。

  简妮听到这里来了兴致,问,后来呢。冬嫂说,后来就慢慢变成一个圆形的水泥天井了,里面最底层就是这一窝的蛇。四面都是光滑的水泥壁,它们好像也爬不上来。然后,逐渐有些人家里老鼠药闹死的狗啦,什么死耗子啊,只要是不埋或者懒得处理的,就捡了扔进去。那窝蛇很快就分食了,好像吃了跟耗子药有关的小动物也没出什么名堂。听有些大胆的小孩围观后说,有些蛇居然也会互相撕咬的。简妮听到这里,后背微微发凉。

  冬哥开始抽烟了,插话说,反正我们这里的消息,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一个医院负责人的耳朵里。当时好像市里面开始规定说,从今以后,各医院的医疗垃圾再不可以随意在医院后方的垃圾场堆放了。医院都必须要有固定的垃圾处理所。当时这家医院就来人看了,觉得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降解炉”。不但能省不少燃料和人工费用,还“天然环保”。不过化学类相关的东西,他们好像另起池子,挖坑掩埋,简易做处理了。但生物类垃圾他们就直接扔进去喂蛇了。那个村里起的水泥炉,他们干脆又加固、加强了。

  简妮听到这里,倒抽一口冷气。问,那所谓的生物垃圾……是不是所有与手术有关的,残肢断臂的、死婴、废弃胎盘的,都算?冬哥猛抽一口烟,说,其实那些还算好的。有些死在医院里救治无效的、身份不明的、过了家属认领期限无人认领的可怜人,医院自然也不愿继续存在太平间。其实也都处理来这里了。还省了火化的常年花费。简妮大跌眼镜。冬哥说,我们虽然不是每天都遇到这些,但有时里面也会参杂一些。看到了,毕竟心里难受啊。这事谁愿意干?

  简妮听罢对冬嫂说,中国人确实讲究入土为安,条件与环境实在不允许,去火化是为下策。但不论怎么处理,传统的都会等足72小时。如果连火化都省了,连同生物垃圾那些死婴、死胎和残肢断臂都扔进去喂蛇,实在难以想象。那蛇群每天啃噬这些,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冬哥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说,能变成什么样,还不是一条条肥硕无比?我现在过去干活,都总觉得恶心反胃,它们一团团缠在一起,腥臭十足。简妮想起了什么,说,听说胎盘那些很滋补,很宝贝的。医院莫非都真的不要,就扔过来了吗?冬哥听到这里,似乎有点警觉,盯着看了简妮三秒。简妮的眼神也没有游移,坦荡荡迎了上去。冬哥低下头叹口气,又是一口烟。说,其实告诉你也没事,像你这么有孝心的人,来我们村子也就住一晚。听说我们市里医院,健康的、好的胎盘都在生产前就会找医生私下偷偷预定。留到垃圾桶的,不外乎都是母体有感染疾病的、血液测试不合格的什么的,反正那一套我也不是太懂。

  简妮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动声色也点一支烟,笑着说,那即使是这些淘汰后的不良胎盘归类到垃圾里,再运送到远郊,来经过你们的手做处理。会不会也有一些私扣下来卖点小钱的?这可是小小外财啊。冬哥吐了一口烟说,老子才不屑做那种事!那两个监督垃圾处理的医院的人,倒时不时扒捡出一点。你们城里人可别那么迷信胎盘啊!他们扒拉的那些废弃胎盘上,有些还沾有死婴碎块或者流产后一些胚胎的微小碎肢。都粘连在一起的,他们可没有耐心再分离。都直接都扔进桶里了。

  简妮有了一种不良的预感,隐约反胃。她说,那桶子去哪里呢?冬哥说,人家有专门收桶的人,会给那两个男人结算小钱。这种事,我们也不愿意干。最多分拣下剩余的垃圾,拿去喂蛇。其他的事,反正和我们临时工无关了。简妮似有所悟,看来这里面有一个黑暗的生产链。她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想呕吐。冬嫂看她的表情倒笑了,说再给她添点水去。简妮镇定些以后,问冬哥,她明天白天在村子里给家里老人拍完照,能不能去那个蛇井那边看一眼?纯属好奇。冬哥挺爽快说,好。上午可以,下午我们要忙活计,不行的。被他们看到了也不好。不过村子这边养了一窝蛇,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你看看就好了,别拍照啊……简妮点头,勉强笑笑。

  天亮了,简妮从偏屋早早起来,自己先在村子四周转了转。记了下大致的方位和样子。她感觉这次算是探路,很快还要再过来的。简妮很徘徊,一直在斟酌这事究竟怎么办才好。这里的一切,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若是这所谓的胎盘里,先不说掺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不管是死婴、无人认领的残尸还是人流引产的排泄垃圾……光是胎盘,竟然也都不是健康的胎盘。看来这里面的门道还真是摘不清楚了。

  而这里以前据说孤坟诸多,那么庞大的一窝蛇,想必也不是吃什么偶尔跑出的野兔和老鼠长大的吧?……她不敢深想。而因为这里山高皇帝远,医疗垃圾的处理才变得那么不规范吗?不是每座城市都应该有医疗专用高温焚烧炉吗?关于刀片、针头、玻璃、塑料等物不是都应该有专门的处理通道吗?她难以想象,这个黑暗的组织有多大的力量,居然能将产品不知走得怎么渠道,还秘密远销到海外的唐人街!简妮百思不得其解。

  抱歉还是没写完,明天再继续。此事的原型采自南方某海港城市,做过改编。大家晚安。
  冬哥吃过自家媳妇烧完的饭,就带着简妮去看那蛇窝构成的天然“垃圾炉”了。他说,不用走垃圾车常开入的那条窄泥路过去。他知道一条近道。那条小路常被掩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中,但也是以前农民们出入踩塌出的一条土路。还是能找到的,这样走快一些。省时间。简妮就跟着他走了。冬哥用锄头在前面簇簇地打着杂草,一路拨开杂枝和荆棘,笑说要“打草惊蛇”,省得麻烦。简妮也很谨慎,几乎是跟着他的脚印在走。这冬哥也算是把小土路依稀给辨认出来了。

  走着走着,简妮突然间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么一边扒开一人多高的杂草,一边往前心情沉重地走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这茫茫的一片杂草坡,荒无人烟。这些不正是她梦里多次出现过的情景吗?也许,是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这些不瞑目的人,这些啼哭的婴孩……为什么就一定选中了她呢?选中她这么一个有着不堪过去和糜烂生活的女人,老罗伯特不是也吃了吗,蜜雪儿不是也吃了吗?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连去道观门都被人家闭门不见!简妮仍然很困惑。

  冬哥在前面停下了脚步,说到了。等简妮扒开挡在眼前的最后一蓬杂草,她看到了昨天过来故意搭讪问路的那片开阔小平地。后面就是那个高耸的水泥圆柱体,像焚烧炉一样的建筑物。这条路果然是近道,没花多少时间。冬哥带简妮绕到后面的水泥天井处,他们设有一段爬杆。简妮跟着爬了上去,站在圆柱体建筑的顶端边缘。冬哥好心提醒她站稳,然后打开了顶盖的一部分。

  蛇群都窝在这个水泥体的最底处。好在是白天,不然里面漆黑一团团的软体物,还让人看不真切。尽管简妮已有了极大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呕吐。那难以言喻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夹带着浓重的血味。而那如手腕或胳膊般粗细的黑蛇,都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缓缓蠕动。还有更多像树枝细条般大小的幼蛇,让简妮很震惊。想必它们在这里居住已久,而且已经代代繁衍。

  冬哥苦笑说,最早这窝蛇被人发现的时候,个头还没有这么大,真的是越吃越肥壮了。我想它们应该是对人肉上瘾了,现在觉得……它们的眼神好像都比以前凶残。简妮觉得全身的皮肤都在紧绷,不觉间手握成拳,攥得更紧。冬哥继续说,最早期的时候,这些蛇也是窝在土坡的最低处阴暗洼地里。四面挺高,它们好像爬不上来。后来村民给四周修高加固,当时也没人敢乱动手祸害它们。我们这里许多村子都流传蛇会复仇的说法,而且死一条会招来一群……

  简妮说,这种蛇会复仇的说法,其实各地的老人家们都有说过。冬哥点头,继续讲,后来这里的四面都垒高了,低头看这个洼地就更像个地窖。最后医院来人占了这里,干脆越修越高。他说到这里,用手指给简妮看,说,你看那边,从那里面开始,后来的壁面越往高修得越光滑,全部都用水泥加固了。远看,这里都像个圆柱型的锅炉房了。简妮深深叹息,说,蛇群确实不会出来了,但你们也用死胎和人肉把它们越喂越粗壮,越来越贪婪。冬哥一脸沉重说,是啊,我都担心要是一个站不稳,栽进去的话几分钟就会被分食干净。不敢想象!

  简妮看到蛇窝里一阵骚动,有一条格外粗壮的漆黑大蛇缓缓从蛇群中间蠕动出来,昂起头。这蛇碗口粗细,比其他蛇看起来更加肥硕,蛇鳞都黑得发亮。它看向高高的天台开口处,看向简妮。这幽幽眼神带来的阴郁寒光,也让简妮不由得一凌,后背没来由的发凉。她退后一步,冬哥见状也闭合了顶盖口。简妮说,这莫非……是蛇王吗?冬哥也摇头叹息,说,谁知道呢。顶盖口闭合了,简妮爬下扶梯,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良久一言不发。

  两人站在闭合的顶盖旁沉默了片刻,心中都各有感慨。后来冬哥把简妮送上了乡间小路,告诉她可以沿路回到村庄,然后就去庄稼地里忙乎自己的事了。他说是下午医院的垃圾车又要过来,那时候他就要干活,顾不上忙自家里的事了。简妮感谢了冬哥,自己一路走回了村庄。昨天包车的那位司机倒是挺有信誉,按昨天约定好的时间,将车停在村口等她。简妮回到了SP镇的那家小宾馆里。

  她沉沉地躺倒在床上,开始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幕。这一切,如同从幻境里刚走出来。如果不是亲历,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渔港小镇居然能发生这些事情,长久以来能形成这样一个黑暗的利益链条。黑产品甚至通过秘密渠道远销海外?她发觉自己累得连评论的力气都没有了。简妮知道,她反复梦到这里不是偶然,或许她吃到恶心的东西也不是偶然,而她爹的死是否与这件事有关,老罗伯特的失踪,还有蜜雪儿的车祸入院……她不敢想,她觉得似乎都不是偶然。

  简妮坐起来,默默问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她觉得一旦要申张正义,那对手又是谁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也许这个敌人很强大,也许不仅仅是地方势力,还涉及医疗部门和进出口的渠道,这里牵扯出来的将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链条吧?显然这些流产的死胎、死婴和残断或无人认领的尸体,这是阳界的事情。而夜夜啼哭、不满、不能入土为安的孤魂,这是阴界要安抚的事情。它们是要伸冤的一方,它们不是敌人。简妮认为自己在不觉间参与了这件事如此之深,想脱身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她想到了美国通灵老太太的话,让她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回国内会找到答案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想起了帝都**道观中闭门不见的那位**道长。她觉得自己仍然要试一试,所有事情,没有努力过就不应该放弃。简妮先预定了当夜返回帝都的机票,然后打开手机开始整理照片。等当夜落地了京城的机场,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简妮知道这时候去道观显然没戏,于是先下榻了常去的那家酒店。这一夜居然无梦,也不知道是疲乏了还是怎样。一大早,简妮简单梳洗后又直奔**观而去。鉴于上一次的经历,她已经做好了再吃闭门羹的准备。但她不知道怎么的,多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等到了那位**道长的院门口,简妮这回倒是大吃一惊。虽然还不到时辰,但和上一次不同,早已经打扫完毕。院落里还撒过了水,显然也浇灌过花草。院门大开,一大早像在等谁。等简妮上前,已经有一位小道士出来微微行礼,说**道长正在等她,知道她会来的。简妮心底自然又是惊奇不已。跟着小道士就拾阶而上,进了一间偏房候着。没等多久,小道士又过来引路,请她过去一间堂屋。一进门,果然**道长正端坐在中央等她。气度一派自来的清正。这也让简妮有一点微微的心虚,毕竟上次人家也直点死穴批评过她。
  等到了那位**道长的院门口,简妮这回倒是大吃一惊。虽然还不到时辰,但和上一次不同,早已经打扫完毕。院落里还撒过了水,显然也浇灌过花草。院门大开,一大早像在等谁。等简妮上前,已经有一位小道士出来微微行礼,说**道长正在等她,知道她会来的。简妮心底自然又是惊奇不已。跟着小道士就拾阶而上,进了一间偏房候着。没等多久,小道士又过来引路,请她过去一间堂屋。一进门,果然**道长正端坐在中央等她。气度一派自来的清正。这也让简妮有一点微微的心虚,毕竟上次人家也直点死穴批评过她。

  道长还是以前的那位道长。样貌看似年轻,实则年龄不小的**道长。态度也还是那个态度,不亢不卑,不冷不热。不过因上次多少也批评过她几句,所以这回简妮一边讲述自己遭遇的事情来龙去脉,一边还不时偷瞄几眼**道长。他人依然端坐着,微微垂着眼皮,沉默听着。简妮好长一段话说完,中途端起茶杯喝水的时候,想起来,她就拿起手机翻开照片给**道长看。这时候**道长才微皱了下眉。这画面的确不怎么好看,拍得仓促。是简妮趁那位冬哥不注意时拍的,图都有些拍虚了。

  他说,知道简妮还会再来第二趟。第一次初见,劝她早回,是因为看到她面部一团黑气环绕,家中定然要办丧事。他知道简妮有棘手的事情相求,会第二次再过来。算了日子,然后命小道童早早开了院门,清扫洒水。等待她过来。听闻这蛇窝日夜食用死胎及人体残余垃圾,简妮又把在美国就接二连三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这次父亲出的事故撒手人寰,**道长感觉这件事情有些难办。他说,那窝畜生若一窝子端杀,是为不仁。坐看怨魂哀恨闹乱,不能入土为安,乡野间危机潜伏,这又是对乡亲们不义。简妮问,那怎么办?道长略一沉吟,表示等今夜到了子时,他试探下蛇群头领的意思。简妮听懵了,距离这么远,**师傅你又如何去试探蛇群头领?好吧,就算你近在蛇窝前,又如何沟通呢?蛇语?

  **道长倒是一笑。他说,但凡生灵,多年以上生者,皆具灵性。即使草木,若长三年以上也不宜随意拔除。且不说这窝蛇发现地匪夷所思,单听你描述,那最粗壮的蛇也必是它们头领。日积月累,即使它们没有采天地精华,吸日月灵气,但光是常年供奉的人肉死胎这种野路子,都易养出妖邪。究竟何去何从,究竟如何处置,他出手前也该打个招呼。一算是探问,二是初过招,三也算是警告与最后的劝诫。如果不听劝,不退散,他也算礼貌问过了,该出手就再出手吧。

  听**道长的意思,似乎会帮这个忙了。简妮松了一口气。不过道长像是看穿了简妮的意思,他补充说,抚慰怨魂,超度各归其位,他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但收服活物,尤其驯遣多年生妖邪之物,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有位朋友可以帮忙。虽然不在师门内,但也算是同出道法本源。简妮听了半天,还是摸不懂道长究竟要怎么去会一下群蛇头领。但有些事道长帮不了忙,这个她算是听明白了。

  简妮为了等待夜间子时的结果,白天便也没有离开道观。**道长则照常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简妮自己坐在院落里的树下,随手抄了本书看。上面写的道法起源。午间被小童领去用了斋饭,一整天都在听一些人随处随地的论经说法,听他们的早课、晚课,看壁画上的人体养生穴位图……她都不太懂,稍有无聊。就这么到了下午,简妮百无聊赖间又有点饿了,想讨要点水果、点心之类的东西再填点肚子,结果小道童挺可爱冲她笑着说,姐姐,过午不食。简妮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只好认了。

  后院有小道士在老人的指导下练拳,一招一式都挺认真。简妮在一旁围观了一阵。她绕着围墙散步,看这些庭院里的假山石和亭台楼阁。看花叶落地,听暮鼓晨钟……倒也觉得这些人的日子多了几份淡然平实,少了人们的争斗与贪婪。这样平静的岁月,似乎也挺好。而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像**道长一样,一眼便望出自己过去的那些不堪与生活糜烂呢?简妮想着,心里又多了几分心虚。

  傍晚,每一间屋里灯火初明。简妮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守了这么久。她坐在一间偏屋里看书,渐渐看得有些入迷。里面讲述一些道教的传说,还有《清静经》。简妮听到院里几人在对话,像是**道长。她放下书也跑出去。道长正在回答一位徒弟的问题,他大意说徒弟气息不稳,这样急着操练是没有用的。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都亮了,颇有古风美感。简妮等道长忙完了,跟随他走了几步,忍不住问:“今晚这和蛇群头领的对话,究竟要怎么对话啊?”**道长摇头说,“你还真是个急性子,等一会儿到子时你不就知道了。”

  道长回过头来,看简妮还站在原地。他索性多说几句,“你啊,……其实在山郊野外或生活里,你也可以与动物沟通的,尤其与那些上了年岁的生灵。”简妮一听,饶有兴趣地上前听道长教诲。道长说,人有心念,生灵也有心念。如果一个人心思澄明,够有灵性,而所面对野物也是心神可沟通之主,那便可通过眼神交汇而通知心音了。简妮大奇,问,这种可是叫“他心通”?**道长又笑,说,应该是宝盖头的“它心通”。

  道长继续说,当你看到了野外流浪或者公园里无主的猫狗,一样可以近前。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以眼神交汇来沟通,看准生灵的双瞳,以心音尝试无声地建立沟通。说不定等你人的状态足够澄明清净,你接近的动物会“听”到你的心音,也会与你做出回应。比如一只猫回头看你一眼,或者松鼠突然就感知到你的善意也不再逃离。等你运用自如了,不需要眼神交汇,只看背影,你心里默念的话,灵性高的动物一样感知到。

  简妮又一次听懵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道长说,你别不信,以后自己试试就知道了。等回过神,简妮发现问题所在,再次问道长:可是今晚子时,您可不能站在蛇窝前方吧?道长说,人的驱壳虽然不可奔赴千山万水,但是人的阴神是可以出窍的。以阴会阴,方是上策。简妮心底暗自叫苦,不问了,看来是越问越糊涂。

  到了夜里子时,**道长开始在堂屋走仪轨,两位徒弟侍奉一旁守护着。之后燃香,念诵口诀,最后他盘坐在木榻上。整个人便如同沉石一样,纹丝不动了。简妮坐在一旁的偏屋里等待着,有些忐忑。她桌前也燃着一炷香,她知道香快完的时候,道长就会“回来”了。等香快尽的时候,外面的堂屋里有了动静。她听到屋外长长呼吸的一口气。看来道长是回过神来了。听到了喊自己的名字,简妮这才赶紧走出去。**道长略有疲惫之色,只说了一句话:“它们不走。”

  缓了口气,喝上徒儿端来的热水,道长对简妮说,“它们多数是普通的小蛇,也有成了邪怪的,尤其——它们的蛇王。事不宜迟,你天亮了坐早班飞机,还得去找一个人,也就是之前我提到过的那位朋友。如果他愿意帮你,你就带他直接去SP镇吧。到时候给我来个电话,我也去那边汇合。”**道长递给简妮一张写了地址和名字的纸。
  写不完了,抱歉。困,睡去。各位晚安。
  简妮知道,这事确实紧急。首先冤魂不安,谁愿意自己的残肢断臂被其他东西啃噬?尤其婴灵们本就带着仇怨,投生不得,安身的小体再造磨难。嗔恨心更是加剧,怨力增强,更是流连不走!活人亦有执念,何况屈死或灾祸亡身之人?即使无人认领尸身,世间万物生灵都有自尊。身躯上一片片被分离,谁用,自然便与谁为难。

  而照道长的意思,SP镇那个远郊的荒草坡本属风水中的阴地,选中盘踞一方为蛇穴,更是阴上加阴。再偏偏人为地去供奉躯肉死胎,成为至阴至怨之地。魂不易安抚,蛇也已成了气候,都不宜打发。这事情要不制止,还会死更多的人。而且,**道长已经打坐出体交涉。这所谓的“沟通”和“劝诫”,它们仍然不走。既然已经惊动,势必更难应对。所以确实需要速战速决,拖久了更难处理。

  简妮再一次踏上了征途。她早晨坐最早的一班飞机,直飞某省,落地后就打车直奔地址上的某机构大院。她电话联系上了**道长提到的这个人,打算请他出手降服活物。到时候再按计划联系道长安抚死魂,但愿此事能到此为止吧。在这机构大院的传达室里等待时,简妮有些忐忑。虽说以前在京城,人常言,帝皇脚下勿谈官威大小,勿比财富多寡。帝都总归是帝都,藏龙卧虎之辈比比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是如今到了异地,位居这个层面上的头目,头衔也不小了。话说官场与道场,应该远隔千山万水才是吧?这不相干的两种人,又是怎么在一起往来呢?简妮暗自揣摩,依然不得其解。她想起临行前,**道长似笑非笑说的一句话,“有些层面的事情,总需要那些层面的人来解决。”

  简妮被警卫领到了一处办公室,二三层的旧式小洋楼。院子里鸟语花香,自然起伏的坡地,灌木、花卉、林草长得倒也茂密。一派生机勃勃。她坐下来的时候,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长者从办公室的里间快步走出来,两鬓微白。他爽朗地笑了几声,问,你就是电话里的那位姑娘?简妮点头。对方随即就伸手来握,并秘书示意上茶。简妮挺欣赏这种性格的人,而且对方声如洪钟,自带气场,不怒而威。却偏偏很是礼貌,待人也十足的和气。可见历来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愈是小鬼,愈是傲慢自大,没谱摆谱。愈是阎王,愈是谦和有礼,随意而自然。她想想又好笑,阎王?我怎么能想到了阎王?

  这阎王说,称呼他宋伯就好。不用叫头衔,自己人不必拘谨。秘书端上两杯铁观音,简妮大致说了一下事件的原委。还补充了**道长于子时打坐,并说与蛇王沟通的事情。宋伯只是用茶盖轻抚着茶杯水面上的茶叶,听得不动声色。等简妮全数说完,眼巴巴看着他时,宋伯倒是笑了,“去,我当然去。你那**师傅都发话了,我岂有不去的道理?”简妮稍稍松了一口气。宋伯倒也速度,瞥一眼台历,噢,今天老历十四,明天十五。自言自语道,天意啊,正好!他当即按住桌面呼叫铃,喊秘书现在就定下午起飞的两张机票。宋伯说,要招待远道而来的简妮一起用午饭。然后再叫司机过来开车,出发机场。

  宋伯的秘书将午饭定在附近的一间雅馆包间里。四面垂了竹帘,一面雕花小窗邻水,由一杆古朴的木栓斜撑着。角落里沉香袅袅,流水般的筝乐之音似远又若近。落地的瓶子里斜插花枝几许,一派江南精致的餐饮雅馆做派。简妮左右张望着坐下,四面打量一番,自己心里暗自又乐了:这官场中人的确别致。可这把年纪,若是不在这里,随我们去了京城灯红酒绿之地,估计老伯也是喝不动了……简妮自顾自的笑,宋伯看她一眼,也笑。简妮发觉后,这才赶紧坐正了。给长辈把茶斟满,静等上菜。

  宋伯说,“想必这几天你也没得停休,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这期间不适合饮酒,咱们就以茶替代吧。”简妮也举了茶盏,示意一下。她好奇心起来,很想问宋伯如何会与**道长结识,如何会有交集,但觉得贸然问似乎又不礼貌。张嘴又合上,对方显然猜到了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宋伯笑笑,说,“我与你们这位**师傅,也算是另一种师兄弟吧?不是同门,不过都是道门内的。难得的挚友,不过已经各在各的领域了,见一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简妮这下也不收着了,直接问:“那为什么收服蛇窝的事情,**师傅一定交给你来协助呢?同出道门,不是所学都差不多吗?”宋伯说,“这你就不明白了。每人专长不同,业要专精。如果每种都泛泛知道一二,那与一无所知也差不多的。你们的**师傅善推断测卜,弄符御鬼。而我以前一直喜欢摩养灵物,驾咒造符。虽然我们有共通点,比如符咒。但我们的领域又是不同的。”简妮有点明白过来,“哦,那看来这次找您帮忙是对的。”

  宋伯补充说:“况且这次事件如此不堪,卫生部门监管不力,地方医院乱象滋生,又导致这种事件的发生……制度内的事情,还是需要制度来解决。找我也是对的。你一个小小女子的能力有限,又涉及到里面的黑色产业链。就交给我来落实吧。这需要上级管理单位之间的交涉,所以你来见我也是对的。我这一趟,还能亲自在当地随你实际考察,之后会联络相关人等,点他们一下。至于后续……呵呵呵,你们且待十日吧!基本就能看到结果了。”

  他又喝下一口茶。听了这番话,简妮心里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了一半。心底不由得对**道长钦佩起来,这位老师傅有能力,有天赋,有判断,还知道何事去找何人解决最圆满,这些都是本事啊。她忍不住又偷笑起来,自己心里开始琢磨,等这事处理完了,能不能找**道长学个一招半式啊?不过等她这么一回忆,就笑不起来了。她没有忘记第一次见面就吃了闭门羹,还被批得不留情面。对方好像又能一眼看穿她过去的种种不堪,谁会收这样的徒弟?不过如果换成找宋伯学点东西傍身,则更不实际。官场中人,又是异地,人家也不方便收任何小徒弟。


  服务员托着餐盘进来上菜了。宋伯喊简妮多吃一点,她应着声,却吃得心不在焉。最后简妮干脆问宋伯,“你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在哪里入门学道啊?”问完就后悔了,也许人家不说呢。果不其然,宋伯只是笑笑,没有作答。他给简妮也添上茶水,问,“怎么?你也开始想要入门?准备学习一下道门学问了?”简妮说,“你们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我看着羡慕……所以,我也想学。”宋伯说,“学任何东西都会吃苦,而且前提是人心要正,品性过关。况且凡事随缘,有些世面少见了的闭门秘技,就是换当家师父,也是择人传某些徒弟,不传某些徒弟的。”德行最重要。简妮一听,声音也小了半度:“我……知道,就算以前不会做人的,改……还不行吗?”

  宋伯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说,“那当然好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我这师兄已经闭门不收徒很多年了,而我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都不方便。不过,看你这次为这事关注、寻访、奔波了这么久,都顾不上自家的丧父悲痛心情,还要继续为这事去努力和抗争……也让我很敬佩。迷途知返,想入道门,这是好事啊。”

  他夹了一筷子菜,继续说:“也许,我可以推荐一人。如果缘足,你可以去他那里正轨学习。虽然分系不同,但天下万法同归,终是为了提升自我。上山路各不相同,却同为了登顶。世间人选择各自欣赏的宗教,也是如此。我的这位朋友那里,你亦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学理。女孩子嘛,也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的。对你有好处……等咱们这事处理完,我给你联络试试看吧。”简妮一听完,喜出望外。恨不得茶盏里的水全数化为酒,让她连敬宋伯三大杯。

  两人饭后,稍微再吃了些蔬果。司机已经准时候着了,秘书也送到了宋伯的随身换洗物件。专车直接将两人送到了机场。路上电话通知了**道长于次日航班抵达SP镇就好,他们到时候过来接上他。等到了当地,宋伯显然没有惊动任何地方隶属部门接待,他一身轻装跟随简妮直接前往SP镇。简妮还在家人的丧期,也没有浓妆艳抹,近期朴素了很多,少了身上的莺燕脂粉俗气。这一老一少,一路亲切说着话,有问有答。那些不明就里的人,看着倒像是家里年轻孩子带着长辈出行游玩了。简妮照例,还专程带宋伯一路尾随了一次那所医院的垃圾车。忽远忽近的跟随着,慎重起见还提前预备好,在中途换了一次车。

  第二次再来这里,简妮早已经轻车熟路。两人包的车子在荒草坡附近远远停住,看着医院那两个男人指挥着临时工干的事情,宋伯也愤慨不已。简妮本来说,这次可以假称宋伯就是家里的长辈,专程来村子找当年的熟人。不如再去拜访一下冬哥的家里,就当是好奇所以去看看蛇穴。宋伯倒是说,还是先不看蛇穴了,**道长来之前,也别惊动冬哥。他现在只看看周围环境就好。最好不要惊动太多人。简妮便让车绕行在周围。有些地方,宋伯随时喊停,车子便停。

  宋伯每次下车后要么远眺,要么环顾四面,要么低头摸土,甚至还要拿一撮土放在鼻前还闻一下。简妮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研究什么。宋伯也不多解释。当天晚上收兵,两人返回到镇上的小宾馆后,各自回房,稍微休整了一会儿。晚点的时间,宋伯又带上简妮去镇上的商店里买了一堆物件。回宾馆后,简妮先去宋伯的房间帮他盘点了一圈。红烛一对、黄符纸、五谷米一盒、纯净水几瓶、朱砂一份、毛笔一支、镜子一面、红线一卷、空碗三个……等等物件,还挺多。

  宋伯还从自己的随身口袋里拿出些别的玩意。有几枚古钱币,其中有一枚好像还不是古币。简妮定睛一看,上面写的一些“雷霆杀鬼降精斩妖……”等字样,尾部还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简妮问,“这个就是传送中道家的八卦钱?”宋伯说,“这是山鬼厌胜钱。”简妮也不明白,宋伯举起钱币说,“你看这铜,老钱通常因为氧化上面的包浆不会好看的。有时候要用铜刷子刷,但是世面许多假的老钱那包浆就很浮。”简妮说,“那我猜……越老旧的东西,灵力就越足?”宋伯说,“正是。”看看时间,简妮起身告辞了,她回房前笑着说,“看来,明天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宋伯又是几声爽朗的笑,说,“应该说我们万事俱备,就等师兄了。”
  备注:今天帝都落雪了,零上1度。家里太热,外面太冷。遂带上笔记本去咖啡馆了。洋洋洒洒,却还是没有写完结局。决计还是回家招猫逗狗去了,休息。先更新到此,明后天再继续。花朵们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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