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道》揭示工匠和艺人不为人知的邪术

  我有些为难,这里蚊子这么多这么猛,不点蚊香怎么睡?清风又看出了我的心事,笑道:“怕蚊子是不是?这个容易,师略施小术,一只也不咬你了。”

  我瞪大了眼睛,只见老道迅速从他的布包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笔墨朱砂之类。他拿起一个小砚台,朝上面吐了一口唾沫,再拿出一小截墨在上面磨了起来,磨了几下又拿出一皱巴巴的黄纸,在小桌子上摊平,用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在纸上画符。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眨眼之间就画好了一张符。

  难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能用符箓来杀蚊子?

  清风画完立即就把工具收起来,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徒儿,你站近一点细看。”
  我靠近一点定睛细看,发现有两只蚊子停在上面,接着又有一只飞过来……不过几分钟时间,已经有十几只蚊子停在上面。

  房间里面的所有蚊子几乎都被吸引到了符纸上,并且停在那儿不飞走,真正的安全无毒,绿色无污染。

  我又惊又喜:“太神奇了,师父,你把这个法术教我吧。”

  清风打了个哈欠:“当然可以,不过我今天喝多了,有些困了,明天再教你。我要先警告你啊,学了不能乱用,更不能大量画符给别人用。”
  “为什么?”

  “嘿嘿,为师也怕蚊子咬,又不想杀生才用这个小法术,你想想啊,要是你画了符给别人用,别人不把这一堆蚊子都烧死么?那罪孽就要师父来背啦!”

  “原来如此!”

  ……

  这一夜我没有受到蚊子袭击,睡得很香,醒来时神清气爽,已经是早上七点多。

  对面床上是空的,屋里也没人,师父大概是到外面透气了吧?再扫了一眼,他的布包不在,连昨晚吸引蚊子的那张符也不在,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念头,急忙跳起来,查看我的东西。
  手机、钱包、旅行箱以及箱里面的东西都没有被动过,只有鲁班尺没在。不过鲁班尺我已经交给了师父保管,也许师父是到外面练功或者呼吸新鲜空气了,他习惯了带着布包和随身东西。他肯定不是骗子,否则他就连我的钱包也拿走了!

  我心中一凛,为什么我会想到他是骗子?

  我急匆匆走出房间,到了一楼大厅正好遇到客店老板,问他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他说没看到。反正给一天钱就住一天,客房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不管客人什么时候走。

  老道即使要出去逛逛,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吧,至少要给我留张纸条之类,可是他一声不吭带走了他的全部东西和我的鲁班尺!我开始心慌了,急忙回屋收好东西,拉着旅行箱出门寻找。
  门外就是菜市场,这时正值早市热闹时间,人来人往,哪里有清风的影子?也许是我多疑了,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要是走了,他回来找不到我反而麻烦,于是我又回到旅店门口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清风没有出现,我的心直往下沉,不用再抱侥幸心理,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奇人,我遇到一个高级的骗子了!

  愤怒、郁闷、懊恼……各种负面情绪几乎要把我的胸膛撕裂开了,我已经见过很多次别人被骗,就在前不久自己也上过当,为什么还会中了死老道的当?是我太蠢了,还是他太狡猾了?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太蠢,那就只能怪他太狡猾了。
  仔细回忆昨天的经过,我对他的信任主要是建立在他的神奇法术上,当众招鸟、招蝴蝶、画符吸引蚊子,都不可思议之极。如果没有这些神奇的法术作为基础,他的话就谎诞可笑,没人会上他的当。可是他真有神奇的法术吗?如果站在另一个角度冷静分析,他的“法术”并不神奇,那只八哥一定是他养的,引蝴蝶和引蚊子是一样的道理,利用某种气咮或药物来实现,与咒语和符文没有关系。

  他先用一个非常可笑的话题来引起我的注意,然后以灵巧的手法和江湖秘术来证明他是高人,在证明他是高人的同时也就证明了他是我前世的师父。接着他凭着极好的洞察力和丰富的人生经验,总是能猜中我在想什么,加上很好的口才一步步瓦解我的防范意识,最终让我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了自己最重要的宝贝……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能“证明”他是高人,没有一句话一件事能证明他前世是我师父,只是昨晚我落进了他的圈套,被他牢牢牵着鼻子走,无法冷静细心地去分析。

  鲁班尺是太公留下的两件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一出门我就把它弄丢了,我怎么向太婆交代?我就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太公啊!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鲁班尺再找回来!

  我强制自己冷静,思考找到老骗子的可能性。一般骗子得手之后,都会远走高飞,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他已经逃远了,人海茫茫,再想找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骗子不是一般的骗子,他不要钱,只要“法器”。他很自信并且有原则,昨天他在僻静的角落就有机会直接骗走我的鲁班尺,但是他没有这么干,而是从容不迫地让我请他吃喝,请他住宿,自愿双手把东西送上。这么自信的人,得手之后也许不会急着逃走,而是去找人出售鲁班尺,或者寻找下一个目标。
  可惜我不知道骗子活动的规律和落脚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出售赃物的渠道,我不是什么特工神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农村小青年,即使老骗子还在广州我也找不到他。

  茫然在街边走了一会儿,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一个探头,我顿时眼前一亮,何不求助于警方?说实话我对警察没有多少亲切感,敬畏多于爱戴,平时不敢麻烦他们,也不希望他们来麻烦我,但是现在只有找警察,请他们调看监控视频才有可能找到老骗子。

  我向路人打听,就近找了一个派出所,在报案处接待我的是一个便装中年妇女。开始她的态度不错,人也友善,但是当她听说被骗的只是一把尺子后,脸上明显露出无奈和漠然。她说现在的骗子太多了,自己要有防范意识,她也很同情,现在所有单位都在精简,派出所人员也很紧张……她说了好多,言下之意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不要正式立案了,如果有抓到骗子或找到尺子会通知我。
  这个也在情理之中,警察叔叔要破案抓坏人已经很忙了,社区里有个马蜂窝、老公喝醉了打老婆、想要跳楼求关注之类的小事也要管,他们是真没空。可是我已经进来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不能就这样放弃,我只好一再强调我的尺子是祖传几百年的,价值很高,意义很大。

  在我的坚持下,中年妇女安排了一个叫小贾的年轻警察给我做笔录。这个小贾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人长得挺帅,脸上稚气未脱,虽然穿着警服,却毫无办案人员的机警、沉稳和严肃,估计几个月前才从学校出来,甚至有可能是在校实习生。

  我尽可能详细地述说,小贾在录音的同时也做笔记。我发现他的好奇心很重,一再问老骗子招鸟、招蝴蝶和引蚊子的经过,没在意老骗子外貌特征、口音、习惯等,问话也很没有条理。最后还是我要求看旅店附近的监控,也许我能从监控中找出老骗子的容貌,贾曲说要请示领导后才能调看,叫我等一会儿。
  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他才用移动硬盘带来两份监控视频的拷贝,在一台电脑上播放。这是两处探头昨天晚上十点到今天早上八点的录像,虽然用了快进,只在有人经过时停下,从头看到尾还是花了近一个上午的时间,结果一无所获,里面没有留下老骗子的影像。

  我很颓废,不好意思再麻烦警察了,告别了帅哥警察。临走前小贾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想到什么线索,或者再遇到老骗子可以打他的手机,这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贾曲。

  我能理解,老警察要去办凶杀案、抢劫案之类的大案,被骗了一把尺子这样的小事,能派个实习警察来处理就算不错了,所以我不能怪他们。等他们抓到老骗子的可能性极低,即使碰巧抓到了也未必能追回尺子,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必须自己再想法办。
  对了,三个月前徐广利的钱被人骗了,像他那么精明的人都会被骗,说明骗子的手法非常专业,会不会与老骗子是同一个团伙的人?

  因为那一次不愉快的“合作”,我与徐广利之间多少有些尴尬,说起来我还欠他一万块。之后我与徐德成一家起冲突,他与徐广义是同宗同辈的兄弟,我就更不好跟他走太近,所以这一次来广州我是没有准备再找他的,但现在必须找他问一问了。

  我拿出手机拨出了徐广利的手机号码,很快对方就接通了,徐广利的声音传来:“表弟,好久不见了啊。”

  “呃……是啊,你最近怎么样?”

  “唉,还能怎么样呢,给人打工看店。”
  “你说你的钱是被人骗的,能说说吗?”

  徐广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好说的。”

  被人骗了是一件丢脸的事,况且他还是一个很精明的生意人,家乡的人都以他为荣,被人骗了就更丢脸,所以他不肯说。

  我苦笑了一声:“我也被人骗了,刚到广州出火车站,最重要的东西就被人骗了。”

  “啊,你也被人骗了?你也来广州了?”

  “是啊,现在骗子太多了,防不胜防啊!我找你是想问一下你被骗的经过,也许有共同点,是同一伙人干的。”

  徐广利道:“不,我被骗的是古董。”

  “我被骗的也算是古董啊,我们聊聊,说不定能找出点头绪来。”
  “我*****……”徐广利一连串咒骂,然后报了个地址给我,叫我去找他,见面再详谈。

  徐广利在西关古玩城给别人看店卖古董,他的钱虽然被人骗了,但他的眼光和经验还在,发大财有困难,混碗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我到的时候没什么客人,他叫小伙计看着店,请我到后面一个古香古色的雅间,给我泡上了好茶。他比起前几个月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带着愁容,双眉之间有了川字纹,白发有增无减,我开玩笑:“你不会是故意染白了头发装沧桑吧?”

  徐广利淡然笑了笑:“有白头发代表成熟和稳重,才像个掌柜的啊。”

  “真不敢相信你会被人骗了,到底是怎样被人骗的?”
  徐广利眯起了小眼睛,托着茶杯轻轻地吹着,吹了许久却没有喝,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久他才着问:“你觉得我鉴定古董的水平怎么样?”

  “那还用说,你这双眼睛就是生来鉴定古董的!”

  徐广利道:“我读的书少,历史知识有限,不能准确说出某种古物的年代和来历,这是我最大的弱点。但是我的眼睛是没有问题的,旧货还是新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估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我吹牛,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要不然我怎么能够白手起家?”

  我点点头:“但是你被别人的假货骗了?”

  徐广利脸上带着迷惘之色,茫然摇了摇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来他是怎么调包的,如果不是被调包,我怎么可能连真的还是假的都分不清……”
  我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从头到尾有条理地、详细地说一遍?”

  徐广利又哀声叹声,感慨了很久才说:“经过很简单,那天有一个本地口音的中年人来店里找我,拿出一个明代的青花瓷瓶说家里急着要钱救命,请我鉴定一下值多少钱。我以前在一家拍卖会上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值六百多万。我开价一百万,对方不卖,说有人愿意三百万买他的瓶,不是为了救命他还不卖。我能肯定是真品,拉着他讨价还价,最后以三百三十万敲定,他要当场交易,立即交付,于是我急忙四处凑钱……”

  我问:“结果被调包了?”

  徐广利摇头:“我做这行也十几年了,骗子和赝品不知见过多少,怎会没有一点戒心?我凑钱的时候他一直在店里没有离开过,我的小伙计一直盯着他。交易时我非常仔细地看过,绝对是之前那一个,是真品无疑,交易之后我的手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它,把它放进了保险柜。第二天打开拿出来,我立即看出了青花的颜色不对,明显是赝品,保险柜的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没有被撬开的可能,可是……”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迷惘了,事实证明他买的就是赝品,可是他又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东西也不可能被调包,那么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说:“听说有一种迷幻药可以让人变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绝对不可能,我当时非常清醒!”徐广利斩钉截铁地说。

  我摊了摊手:“那就是他会变魔术,看魔术表演时,每个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实际上全是假的。”

  徐广利摇了摇头,不过不是在否定我的话,而是想要把头脑里的一团乱麻甩开:“总之我是被人骗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了,我能周转的钱本来就不多,资金和心理都受到了严重打击,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一起去拜鬼求码……唉,人倒霉的时候,脑袋就会变得不灵光,结果又被老鼠安坑了。”
  换了是在以前,我可能会取笑他,现在只有无限同情。我把我被骗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徐广利也没有取笑我,因为他也有深刻的体会,一旦进了骗子的局就完全懵了。再聪明精明的人,也不可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防,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而骗子的伎俩看似简单,其实是花了非常多心血精密策划的,充分利用人们的贪心、爱心、好奇心、同情心等等进行布局,加上高明的手法和表演,所以能屡屡得手。

  我说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老骗子,徐广利不停摇头:“他们得手了就不会再露面,找到他们的可能性非常低。我一直在找,警察也说他们在找,但是没有任何收获。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连警察都不重视了,因为不可能在本地找到他们了。”

  “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骗你的人几百万到手,肯定跑得远远的;我被骗的只是一把旧尺子,当古董卖最多只值几百块,他不一定会立即远走高飞。”
  徐广利问:“什么材料做的?”

  “不知道。”

  徐广利冷笑:“假设是紫檀木做的呢,也值几百块吗?假如是鲁班用过的呢,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我无语了,很多东西的价值是不能从表面来判断的,这把尺子的真正价值我并不知道。可是那个老骗子怎么能知道我箱子藏着一把鲁班尺呢?对了,他并没有说我的旅行箱里有鲁班尺,只说我的箱子里有邪气,那么就是我的鲁班尺能发出普通人感应不到的气息,只有修道的人能感应到。但这样也说不通,老骗子如果真是修道的高人,怎么会用诈骗的手段来骗我的东西?

  我一向不太喜欢徐广利,第一因为他利字当头,有时会为了钱翻脸不认人;第二因为他的人品不好,得理就不饶人,尖酸刻薄毫不留情面,就是个市井小人。不过说实话,徐广利对我还是算挺慷慨的,并且我们曾经“共患难”,现在又要结成同盟一起找骗子,所以他邀请我跟他一起住时,我答应了。
  徐广利住的地方就在他看的店后面,是一个单身公寓,他老板出钱租的,条件和环境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安顿下来之后,我就开始早出晚归,在火车站、汽车站、古玩街等人流多的地方转悠,寻找两个骗子,当然主要还是找老骗子。徐广利并没有拍下骗他的人的容貌,只是凭他的口述警方画了一副肖像,只有七八成像,没有特别的特征,不容易找。

  转眼三天过去了,我毫无收获,打了一次电话给警察贾曲,他说正在找……

  第四天一大早我又出门了,尽管没有多少希望,我也要努力,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老骗子有可能逃远了,也有可能把鲁班尺出手了。
  出门得太早了,路上人还少,站在路边等公交车时,有一个老头提着一个鸟笼从我旁边走过,笼里面是一只很精神的八哥,但比起老骗子召来的那一只还是有很大差距。

  我灵光一闪,那一只八哥十有八九是老骗子养的,邋遢的老道虽说不多,偶然还是能见到一两个的,要是老骗子把道袍一脱,我怎能打听得到?那只八哥却是万中无一的,只要是爱鸟的人见过一次,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打听那只八哥更容易。找人不如找鸟,找到了鸟也就找到了人!

  爱鸟的人都爱往花鸟市场跑,老骗子能养出那么神气的八哥,绝对是个养鸟的高手,所以可以去花鸟市场碰碰运气。广州最著名的花鸟市场当数越和花鸟鱼艺大世界,在花地湾,我所在这个公交站就有直达的公交车。
  半个多小时后,我到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批发市场,分成许多区域,花鸟鱼虫,奇石盆栽应有尽有,门外的广场上停满了汽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走到卖鸟的区域,放眼皆是各种大小鸟笼,无数鸟儿在笼内鸣叫、跳跃,巍为壮观。鸟多人也多,杂吵喧闹,鸟屎气味极重,对于不买鸟的人来说可不是个好地方。

  我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羽毛特别黑、白嘴黄爪特别神气八哥的人(常见的八哥嘴爪颜色更深),每一家店面都问过去。毫无疑问我受到了许多白眼,态度好的说一声没有,态度不好的没等我说完就翻白眼转身走了,绝大多数都是摇头。

  走到通道尽头最后一家时,我已经绝望了,但还是问了一声正在门口整理鸟笼的店老板:“老板,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八哥的老人,那只八哥特别精神特别黑,白嘴黄爪……”
  “有啊,刚走过去。”中年人头也不抬地指向前面横向的路。

  我精神一振:“那个老头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中年人转头望向我,皱着眉头:“你是找人还是找鸟?”

  我急忙说:“找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留长胡子,可能穿着道袍,带着一只很特别的八哥。”

  中年人道:“我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反正是个瘦脸的老头,戴着草帽,肩膀上站着一只八哥。那只八哥真罕见,我卖了十几年的鸟,就没有见过那么俊的……”
  我没等他说完,丢下一声谢谢就向前跑,走出五六十米就看到了人群中有一个戴草帽的背影,身高体形都与老骗子差不多,大草帽把整个后脑勺都遮住了,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肩头停着一只八哥,颜色特别黑,嘴的颜色却特别浅,正在不停地东张西望着,机灵又神气,像极了我在火车站外见到的那一只八哥。


  我加快了脚步,接近了前面带着八哥的人,距离近了,我更加肯定这一只八哥就是前几天我在火车站外看到的那一只,那么戴草帽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老骗子了,我的心开始“呯呯”狂跳起来。

  街上人很多,那人和鸟只往两边的店里看,没有注意到我在后面。我正想冲到他前面拦住他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走进了一家宠物店。在他传身之际,我看到了他半边脸,布满了皱纹,山羊胡子,果然是老骗子!
  我大喜过望,全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揪住他给他几拳。但是我克制住了,因为老骗子没有带着我的鲁班尺,万一他练有武功,或者有同伙在附近,我不仅拿不回鲁班尺,还有可能反遭了他的毒手。不如暗中跟踪他到了他落脚的地方,然后报警把他和他的同伙全部抓住,这样才能追回我的鲁班尺和徐广利的钱。

  老骗子进了店,蹲在一个笼子前看里面的一只小狗。这片区域不是卖鸟,而是卖猫、狗、小兔子之类的宠物,看不出来老骗子不但养鸟,还喜欢养小宠物。

  老板迎向老骗子:“老先生要买什么样的狗?”

  “哦,我先看看。”老骗子说。

  显然他没有买这条狗的意思,否则就是问价钱了。果然,很快老骗子就出来了,我急忙闪到了一边,转过了身以免被他看到。
  老骗子带着八哥继续向前走,每一家店他都看过去,但只是扫一眼没有进去,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样的狗。

  走了一会儿,老骗子肩头的八哥突然盯着旁边一家宠物店,“吱呀”叫了一声,振翅飞了进去。老骗子精神大振,挺直了腰杆,快步走进店内。

  我不敢直接跟进去,走到隔壁一家店门口,装作看宠物,侧耳细听,在杂吵的声音中基本能听到隔壁的交谈声:

  老板:“……喜欢这只猫是吗?便宜点给你。”

  老骗子:“这只猫有病!”

  老板:“噢,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店里的宠物都是经过检疫的,都没病!”

  老骗子:“这只猫肯定有病!”
  老板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你什么意思?不买拉倒!”

  老骗子:“这只猫毛色不对,精神也不对,眼神也不对,不爱吃东西晚上又乱叫,一定有病。这种病潜伏期很长,粪便中带有寄生虫,会影响其他猫……”

  老板的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它不爱吃东西晚上乱叫?”

  老骗子:“这样的猫容易招引邪物,信不信由你。你仔细想一想,从这一只猫在店里面之后,生意是不是差了一些?”

  老板的声音变得迟疑:“是啊,最近生意不太好……”

  ……
  老板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你什么意思?不买拉倒!”

  老骗子:“这只猫毛色不对,精神也不对,眼神也不对,不爱吃东西晚上又乱叫,一定有病。这种病潜伏期很长,粪便中带有寄生虫,会影响其他猫……”

  老板的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它不爱吃东西晚上乱叫?”

  老骗子:“这样的猫容易招引邪物,信不信由你。你仔细想一想,从这一只猫在店里面之后,生意是不是差了一些?”

  老板的声音变得迟疑:“是啊,最近生意不太好……”

  ……
  我很惊讶,老骗子这么有专业水准的人,费了许多口舌就是为了骗一只病猫?之前他找了很久,各种活泼机灵健壮的猫狗都不屑一顾,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样一只病猫?

  等老骗子走过之后,我走到外面抬头寻找,没有看到那只八哥,可能飞到远处玩去了。老骗子提着猫大踏步往前急走,没再往旁边看,显然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现在会直接回落脚的地方了。

  出了花鸟市场,老骗子叫了一辆摩的,我也叫了一辆摩的跟着,八哥一直没有出现,这让我安心了不少,否则我极有可能被八哥认出来。

  老骗子先往北走,然后拐向西边,经过了一大片城郊民居来到城外。这里有大片大片的菜地和果园,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田间散布着一些简易的小屋,有些仅是用木板和石棉瓦搭成,是菜农、果农们用来暂时休息、避雨、放工具或守夜用的。
  老骗子下了车之后,没有迟疑也没有回头,走向田野,走了好一会儿,进入了一间用红砖砌成的小屋。那间小屋只有十平米左右,一门一窗,附近野草有大半人高,野草之中有残存的大棚支架,是一个荒弃了许久的菜园或苗圃。

  我有些迟疑了,看样子老骗子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伙,我需要报警吗?为了抓这样一个老骗子让繁忙的警察叔叔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简直就是添堵啊。现在只要跑过去堵着门,就能拿回我的鲁班尺并且狠狠揍他一顿,请警察过来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老骗子骗一只病猫回来做什么?不论是养着玩还是杀了吃,都没有理由选一只又瘦又没精神的病猫。这个老骗子处处透着神秘,到底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法术?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仇复之心,我没有报警,弯着腰在草丛中慢慢向前走,从侧面靠近了小屋。其实老骗子在屋里看到我的可能性很低,我可以直接走过去,主要是担心他的八哥会突然飞回来。

  小屋里有声音,但是听不太清楚,难道里面还有人?

  我轻手轻脚靠近了门边,发现门口不远的杂草丛中有好几个笼子,大小不一,样式在花鸟市场很常见。显然老骗子不是第一次从花鸟市场骗人家的宠物了,如果他不是一个养宠物的狂人,就是一个吃宠物的变态!

  小屋里传来老骗子的声音:“快吃吧,虽然是昨天买的,还很新鲜,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没有别人的声音,可能他是在对那只病猫说话。
  过了一会儿,老骗子声音提高了几分:“真不吃?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是想逃出笼子故意装病,哼哼,你瞒得过别人,怎能瞒得过我?”

  我有些不信,一只猫有这么聪明吗?

  老骗子的声音又放温和了:“不吃就算了,不要怕,不要紧张,很快我就会放你出来,让你自由。我会把你变成猫王,拥有超凡的智慧和力量,连老虎也要畏惧你三分。”

  我在心里暗骂,死骗子,骗人也就罢了,连猫也骗,猫能听懂你的话么?猫就是猫,怎么可能比老虎更厉害?

  老骗子又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一定要争气啊!”
  接着里面传来了一些轻微声响,老骗子开始念咒语,念了一会儿用打火机点着了香烛或黄纸,我在外面都闻到了淡淡的香火气息。

  我非常好奇,贴近了木门,从一条小缝隙往里面看。这条缝很小,只能看到老骗子半边身体,他果然在一张简易小木桌上摆了香案,正跪在地上嘀咕着,像是在祷告,也像是在念咒。

  念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披散了长发,开始在小屋里边走边念。上一次他骗我要化解鲁班尺的邪气时,也做过类似的行动,但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脚步很稳很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要踩出一个深坑来,念咒声音虽然不高,每一个字都很威严和清晰,铿锵有声,双手的动作也很有力度和气势……这是在“布罡踏斗”,其实我的秘笈中也有踏步罡秘法,但与老骗子的不同。
  “喵~喵~……”笼子里的黑猫开始叫唤,声音凄厉惊惶,并传来脚爪扒骚声,铁笼子震动声,那只猫害怕了。

  老骗子走了一会儿,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时念几句咒语,还有吞口水声,吐气声,手指骨节啪啪声。那黑猫不停地叫,叫得我都有些心酸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老骗子打开笼子,想要抓出那只猫,但那只黑猫却惊叫、挣扎,可能是咬了或抓了老骗子一下,老骗子发出了一声怒骂:“畜生,我好意成全你,给你机会,你竟敢伤我,再不识抬举我杀了你!”

  黑猫依旧惊叫、挣扎,老骗子道:“顽固的畜生,只能来硬的了。”
  只见老骗子右手掐着黑猫的后脖子扯了出来,左手飞快地把一张符压在它的头顶上,然后以快得看不清楚的速度变化指诀按在它的头顶上。黑猫更加惊叫挣扎,但被悬空提着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接着老骗子又走到了我看不见的地方,猫突然没有声音了,小屋里静得出奇怪。

  我非常好奇,老骗子究竟在做什么?要想看到小屋里面的情况,只能从窗户往里面看,但我绕到窗户那边,老骗子就有可能从门这边跑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用闭门法?这可是瓮中捉鳖的不二神招啊!
  今天一天更了约十万字,累死我了,居然没几个人顶……
  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在门上使了闭门法,然后蹑手蹑脚绕向窗户那边,弯着腰贴着墙,一只眼睛靠近窗户左下角往里面看。

  杂乱幽暗的小屋里,老骗子披头散发盘腿而坐,用左手抓着猫的后脖子,右手手掌按在黑猫头上。他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黑猫被他离地提在身前,全身软绵绵垂着不会动,眼睛虽然睁着,却显得很空洞或者茫然,没有神采,跟死猫差不多。

  这副场景相当诡异,而且屋里还有一种很神秘、很特殊气氛,虽然是大白天也让我一阵阵背上发冷。我不知道老骗子具体在做什么,但肯定是见不得人的邪法,门外那些笼子里的小动物都被他弄死了。
  老骗子一直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和猫都死了。这样过了足有五六分钟,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老骗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右手迅速摸出一件东西,长约三寸,状如刀,色如玉,刺向口中。他嘴里已经伸出舌尖,用牙齿咬住,玉片一扎便有一滴鲜血沿着玉片流了下来,红得有些妖异。

  他用玉片托着那一滴血,小心翼翼地往猫头靠近,这时天空突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以及有些尖锐的怪叫声:“有人偷看,有人偷看……”

  老骗子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身体剧震,手也颤动了一下,玉片上那滴鲜血滑落下来,落到了地上。我也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那一只八哥,低空绕着我飞,边飞边叫:“不好了,被人找到了,不好了,被人找到了。”
  我迅速从惊惶中镇定下来,现在不是我偷看别人被逮住,而是我逮住了老骗子,我为什么要紧张?我站了起来,笑嘻嘻对着里面一脸震惊的老骗子说:“师父,您老人家在忙什么呢?”

  老骗子的脸从震惊变成了愤怒,接着又从愤怒变成了不安,把手中的黑猫重重摔往地面冲向了门口。黑猫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软绵绵的不会动,可能是死了。

  我有些担心,不知道我的闭门法有没有效果,会不会被他破了,他可是真有法术的人啊。

  老骗子用力拉门,没有拉开,他再用力扯了几下,木门还是纹丝不动。他转身想要找其他出口,但是除了一个门一个窗户外,已经没有别的出口。窗户很小,镶了手指粗的钢筋,还有我守着外面,他不可能出来。
  老骗子不甘心,又去拉门,还是完全不会动,他掐了个法诀迅速念了几句咒语,指向木门大喝一声:“破!”然后再去拉门,还是完全不会动。

  我放心了,拿出手机按了110三个数字,然后举着手机朝老骗子晃了晃:“师父,不要急着走嘛,我还想请您老人家喝茶呢,不知道专车过来要几分钟?”

  老骗子脸上皱纹抽动,神奇地变成了满脸笑容,把长发拢向后面:“哈,哈哈,好徒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这份孝心真是难得。你的尺子还差一点儿邪气没有炼化干净,为师本来打算再过几天完全炼化干净了给你送去,既然你来了,又有这样的本事,剩下的一点邪气你自己化掉,现在就给你了。”
  我叫他师父是嘲笑他,没想到他的脸皮厚到这个程度,居然打蛇随棒上了,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我好气又好笑:“师父对我如此关爱,前生今世两代恩情,我要是不稍微报答一下,岂不是禽兽不如?

  “不用报答,不用报答。”老骗子从布包里抽出鲁班尺,双手捧着向窗口走来,满脸堆笑,“前生的事就不说了,今生的缘份才刚开始呢,师父老了,没有别的传人,一身本事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

  老骗子言下之意,是叫我不要举报他,他真的收我当徒弟。我才没兴趣当骗子,不过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弄坏了鲁班尺,我装作有些心动的样子,先伸出了手。
  老骗子眼光闪动,犹豫了约三秒钟,还是把鲁班尺递给了我。这把鲁班尺的材质很特殊,颜色深紫,坚硬沉重,纹理细密光润,我一接到手中就知道是我的东西,再翻来翻去细看,与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破损和改变。

  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回鲁班尺,老骗子爽快还给我了,话又说得好听,我的怒火消了大半。我扬了扬手中的鲁班尺:“师父是世外高人,不看风水也不当木匠,要鲁班尺做什么?”

  老骗子笑道:“这把尺的材料不错,是千年以上的青龙木制成,又经过高人祭炼,是一件难得的法器。”
  “青龙木?”我好像在哪本小说里听过这个名字,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

  “现代叫做紫檀木,古代的修道者称为青龙木。”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把尺子就是紫檀木的!我不止一次听徐广利说过紫檀木非常值钱,一件小小的紫檀家具都值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大料更是可遇不可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这就难怪老骗子会动心了。

  我又问:“我没有在你面前打开过箱子,你怎么知道我箱子里有这把尺子?”

  老骗子道:“我感应到了它的灵力波动,知道有一件难得的法器,而你不像是个修行的人,或者是刚接触这行……”
  八哥停在屋顶尖声道:“是我感应到的,是我感应到的。”

  “闭嘴!”老骗子怒喝一声,接着又换成了笑脸对我说,“尺子给你了,现在可以开门了吧?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学了这么厉害的鲁班法,可喜可贺啊。”

  我笑道:“不要急,咱们再好好聊聊,你还有很多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老骗子露出愕然之色:“没有啊,为师一向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而且我也没看到他与其他人来往,未必与骗徐广利的人是一伙的。我举起手机,作势要按拨出键:“我有一个老乡,被人用假古董骗了三百多万,手法跟你一样专业,你敢说不是你的同伙?也许我说话没有分量,所以还是要请说话有分量的人来。”
  老骗子急忙道:“我从来不骗钱,只骗灵物和必须的生活物品,我要是肯骗钱,要多少有多少,还会穷成这个样子?走江湖的人都有自己的规矩,我的原则就是绝对不骗钱!”

  这话也有些道理,以他的本事要是肯骗钱,住的就不是这样的地方,而是星级宾馆,出入宝马香车了。上次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顺手牵羊拿走我的钱包,事实证明他是“骗亦有道”,良心还没有坏透。

  我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收了手机,笑嘻嘻问:“师父,你召蝴蝶的法术能教我么?”

  老骗子见我收起了手机,脸上笑容更见亲切:“师父的本事不教你,还能教谁呢,这个其实不算法术,只要采集一些香味特殊的花蕊阴干,研末,以川椒末涂手再沾上花蕊粉,便能招手引蝶。”
  有人顶,我继续狂更
  难怪他召蝴蝶之前手舞足蹈,原来是为了把气味发散出去。我再问:“那道吸蚊子的符好神奇啊?”

  “这个更简单,奥妙不在符中,而在墨中,先把墨条放入癞蛤蟆口中,用布包住埋在土内,七日后取出便成。”

  都是一些小把戏,但是没有戳破之前,在老骗子的精彩表演之下,却是神奇无比。我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老人家找一只病猫做什么用?”

  “这个……”老骗子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笑容,“也是江湖小把戏,像上面那只多嘴的鸟一样,驯养了用来做帮手。”
  “我不多嘴,我很听话。”屋顶的八哥抗议了。

  “喵~”

  屋里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声,那只被老骗子丢在地上的黑猫居然没死,蜷缩在角落,耷拉着耳朵卷着尾巴,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着我。我平时并不喜欢猫,这时看到它可怜的样子,突然心软了,对老骗子说:“把猫给我。”

  老骗子道:“刚才施法没有完成,这只猫已经废了,徒儿你要是喜欢猫,为师去找一只机灵的,施法开启灵识调教好了再给你。”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门外那些笼子就证明他已经弄死了很多小宠物,他的邪法根本没有用。我又不是真的要养猫,只是想救这只猫一命,所以不容置疑地说:“我就要这一只了。”
  老骗子走到角落把猫抓起来,从窗户铁栅栏之间塞出来,我接过了猫,发现它真的很瘦,很轻,摸上去都是骨头,真的好可怜。

  老骗子只骗灵物不骗钱,颇有职业道德,认罪态度也不错,拿回鲁班尺我已经不那么恨他了。太婆说过,为人做事要留一点余地,得意时切莫忘形,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会许多江湖奇术老骗子?我没有必要做得太绝,对他挥了挥手:“师父再见了,最多半天门就能打开,我还有事要忙,就不侍候您老人家了。”
  老骗子的表情颇为复杂,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我走出了十几米远,后面传来他的声音:“好徒儿,你要是想学本事,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还会在这里逗留几天。”

  我暗中冷笑,我还会再回来上你的当被你骗么?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他了,否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简单法术,就把老骗子困住无计可施了,这说明法术是不分高低的,实用的就是好法术!
  我脚步匆匆,抱着黑猫走过田野来到大路,把它放在路边。我本来就没想要养猫,况且老骗子说这只猫已经废了,我当然不可能收养它。

  “喵~”

  黑猫轻声叫唤,抬头望着我,似乎有些留恋不舍。这时我才发现它的眼睛是淡蓝色的,可能是逆着阳光,光线太亮了,眼瞳收缩得只剩一条线,两个眼睛像是透通的蓝宝石,美丽、纯洁又神秘。如果它吃胖一点,把毛打理整齐了,应该是一只很好看的黑猫。

  我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背:“我没时间也没有精力照顾你,你走吧,以后小心不要被坏人抓住了。”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我,也像是在道别,然后转身走了,很快钻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我往进城的方向慢慢走着,脑海中不时闪现那只黑猫的眼睛,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为什么我会对一只猫这么关心?仔细回忆之前的经过,我突然发现那只猫的眼睛和表情很丰富:在小屋里它装出非常可怜的样子,我一看就想要救它;我准备放走它时,它表现出感激和倦恋的样子;当我拒绝收养它时,它没有哀求就转身走了,眼神中带着某种孩子气的倔强……

  我摇了摇头,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一只猫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况且还是一只已经报废的病猫。我不确定老骗子的“废了”是什么意思,可能是他施法的紧要关头被八哥的声音打断,没能成功。可是成功了又代表什么呢,像他说的比老虎还厉害?这应该是夸张的说法,既使他成功施法,黑猫最多就是变聪明一点,像那只八哥一样。
  反正我没想养猫,更没想利用邪法来做什么,所以不去想它了。

  回到城里已经过了午时,徐广利在古董店内昏昏欲睡,我把鲁班尺往他面前一伸:“专家,估估价。”

  “咦,这是紫檀木啊!”徐广利顿时来了精神,“这就是你说的鲁班尺吗,怎么找到的?”

  果然是紫檀,看来老骗子也有说真话的时候。我心里有些小得意,把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以为徐广利会夸我几句,不料他听完后脸色很难看:“你应该报警,让警察来审问,也许他跟骗我的人是一伙的。”
  “我相信我的判断力,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只骗特殊东西不骗钱……”

  徐广利急切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之前就是相信他才被他骗了,怎么能确定这一次没有被他骗了?”

  我有些反感,徐广利就是这样,不相信别人,说话也很不客气,所以我不喜欢跟他来往。徐广利大概也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急忙说:“不过你能找到他,把尺子追回来,还是算你厉害。这样吧,你帮我找骗子,不论有没有找到,你欠我的一万块就不用还了,如果能找到,把钱追回来,我给你五十万。”

  我摇了摇头:“你还是找警察吧。”

  “警察不靠谱,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在帮我找,就是找到了,钱也不太可能追回来。”
  我还是摇头:“第一你那个骗子我没见过,没办法找;第二他很可能早就跑到外省去了;第三,即使被我找到了,我也没有办法逼他交出钱来。”

  徐广利道:“你想一想,你去打工,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三四千块,要好几个月才能赚到一万。你才几天就找到了你那个骗子,花几个月时间绝对能找到我那个骗子,况且还有五十万,打工你要多少年才能赚到啊!”

  这话虽然难听,倒也是道理。说实话,我不想帮他找,但是我欠了他的钱,尽管这个钱我碰都没有碰过一下就进了老鼠安的口袋,而且是因为他的失误,我被人坑了四十万,这一万块钱我不给他也说得过去。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借了就得还,现在他拿这个来说事,我很难拒绝。
  再想一想,老骗子那么厉害的人物也被我逮住了,其他骗子又能强到哪里去?去工厂当普通工人真的不是出路,不是为了生活我不愿意去做,如果我有能力找骗子、抓骗子,除暴安良又能发财,也不失为一个好“工作”啊!

  我痛恨骗子,他们不仅利用了人们的贪心,也利用了人们的善良和同情,让本来已经冷漠的人们失去了最后的信任,让许多本来已经很困难的家庭陷入绝境。人活着需要希望,他们却是在抹杀希望,这种伤害有时比直接杀人更恶劣,而在法律上骗人远远没有杀人、抢劫严重,如果我有能力打击惩罚骗子,我就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怎么样?”徐广利满怀希望着地盯着我,他也是急病乱投医了。
  “我试一试吧。”我答应了他,事实已经证明我有能力抓骗子。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还没有吃午饭吧?走,我请客!”徐广利大喜,交代了小伙计一声,拉着我出门去了。

  ……

  徐广利没能看出我的鲁班尺的价值,紫檀木虽然珍贵,这把尺子没用上多少木料,单论材料价值还是有限的。尺子上面没有什么名人的字迹印章,也没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从古董角度也没有太大价值。
  我知道这把尺子作为法器的价值远大于材料和古董的价值,可惜我不懂怎样发挥法器的效果。《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没有祭炼法器、鉴定法器和使用法器的内容,也许相关内容在下卷中,也许下卷中也没有,我没地方找下卷,只怕永远都无法证实了。

  另外我感觉还少了一些东西,根据张灵凤对我说过的一些理论,使用法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或真气,那么应该有些打坐练内功的方法,可是《鲁班门秘传抄本上卷》中没有这些内容。是以前鲁班门的人都不练内功,还是没有抄在这本书里?这个问题除非梦到我太公,还真没地方可以问了。

  下午我就开始我的新工作了,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加上一副大墨镜,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容易认出来。抓骗子属于高风险的行业,没买保险也得给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真面目不能让人看到。鲁班尺的特征太明显,带在身上不方便,暂时放在徐广利的保险箱里了。
  我想到了老骗子,他骗术超绝,江湖经验丰富,肯定熟知各种骗术和骗子们的行动规率,请他帮忙才有可能找到其他骗子。但他凭什么帮我来对付他的同类?就凭他是我“师父”?骗子们肯定也有行规不许互相揭穿同行,而且老骗子的话我很难分辨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这时他可能正在怒火中烧想要找我报仇呢,去请他帮忙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是靠我自己吧。

  我的目标不仅是骗了徐广利钱的骗子,还有老鼠安,以及在六榕寺门口骗了我1888元的眼镜和尚。这三个人不太可能有联系,但都欠了我的钱,先从容易的开始,找找眼镜和尚。

  六榕寺、光孝寺、华林寺等比较出名的寺庙附近我都去逛了一遍,卖佛珠、小册子、小佩饰的小贩不少,没有看到眼镜和尚。我装作家里出了怪事,要买强力的镇邪物件,但问了好多小贩都说没有,他们卖的最贵的东西也就几百块钱,算不上是骗子。
  眼镜和尚毕竟不是我的首要目标,所以第二天就不找他了,到长寿路一带碰碰运气。昨天路过时我发现这里有很多珠宝玉器店,路边有不少临时摆摊的人,来往的人既多且杂。骗子既然是以古董来诈骗,那么就离不开卖古董的地方,在这儿大有可为。

  沿着长寿西路往东走了一会儿,我看到有七八个人围在街边的一小片空地上,或蹲或站,手里翻着书册,中间有一个人在摆地摊卖书。我没太放在心上,正要走过去,耳中听到一个人说:“真的假的啊,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秘笈卖?”

  另一个人说:“肯定假的,还少林大力金刚指呢,你怎么不卖葵花宝典?”

  “哈哈……”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
  摊主道:“大哥,你不买没人逼你,不要打击人好不好?我这些秘笈都是花了很多心血从民间搜索来的,我自己没有全部试过,不敢说都有灵验,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正民间秘术,绝世孤本。你看这些,都是几百年前的手抄本复印的,我只收几十块钱,差不多就是工本费。当然哪位大老板要是想收藏原本,只要价钱合理我也是可以卖的……”

  这声音好耳熟啊?我凑过去从人群中往里面一看,不由愣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卖秘笈的摊主赫然是骗了我1888元的眼镜和尚!只不过现在他没戴眼镜,头发也长出来了,头上帽了一顶黄色遮阳帽,上身穿浅蓝色T恤,下身穿黑色七分裤,哪里还有和尚的影子?
  要不要立即揪住他?或者报警?我脑海中迅速思考各种方案的可行性和结果。那串假佛珠我已经丢掉了,现在抓住他要是他抵死不认,我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骗子,或者他叫我把佛珠退回给他我也办不到。把他送到派出所,同样是证据不足,最多就是关他几天,我未必能讨回钱来。那么不如还用对付老骗子的办法,跟踪他到他的落脚点,掌到了他的情况之后再跟他“私了”。

  打定主意,我立即后退,以免被他认出来,然后走到远处等着。

  我走到三十多米外的公交车停靠点,装作是在等车,暗中观察摆摊的骗子。这个家伙当然不是和尚,也不戴眼镜了,现在不能叫他眼睛镜尚,改叫他地摊骗子吧。
  虽然路过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摊货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总有一些人对民间秘方和古籍抱着幻想,或者是不在乎几十块钱,所以买的人比我预料的多,不到半个小时就卖了五六本。当骗子就是容易发财,摆摊半个小时,就顶得上普通人在工厂里干一天了,这还是“正当经营”,没有使用骗术,如果使用骗术赚的就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这才是真正的暴利行业!

  我正在暗中感慨,地摊那边突然吵闹起来,很多路过的人围过去看热闹。我距离远了,街边又太吵,听不清楚他们争执什么,也看不到人群中的情况,难道是地摊骗子被人逮住了?

  我走过去,听到地摊骗子在大声说:“我卖的是书本不是古董,怎么能用古董的价值来衡量?”
  另一个声音道:“可是你说是唐代的手抄本,我请人鉴定却是元代的,而且存世不止一本,这个价钱差太多了,要么退货,要么退一半钱给我。”

  地摊骗子挥着手中一本发黄的旧书:“这本《妙法莲华经》我是从乡下淘来的,我又不是什么专家,上面写是唐代的我就说是唐代的,我怎么能分辨出是元代的?既然是手抄本,全世界就没有完全一样的,即使是同一个人抄写的也不一样,这才有收藏价值,我说独一无二也没有骗你啊?”

  “我……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上当了,现在我不想买了,我要退货!”
  地摊骗子双手高举,大声疾呼:“大家评评理,他都买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去书店买书这么久了还能退吗?就是这么一本书,就是值这么多钱,买的时候你情我愿,没人逼你买。”

  围观的人已经有二三十个,其中不少人出声附和,支持地摊骗子的话,有的要过经书翻看。我暗中冷笑,肯定是排练好的戏,又开始骗人了,且看他怎么骗。

  买家是背对着我,人多挡住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听他说:“年代不对,这就是质量有问题,你不退我就报警!”
  地摊骗子也暴走了:“妈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打110啊,你不打我来打。”

  买家果然掏出电话来,摁了几下说:“活见鬼,手机没电了,还是你打。”

  骗子掏出手机正在拨打,旁边一个衣着时尚,二十五六岁的美女说:“这么一点小事用得着报警么?一本破书能值多少钱?”

  地摊骗子怒道:“破书?就算是元代的,也值一万以上,我买来就花了八千。”

  买家道:“那是你被人坑了,我去参加中央台的寻宝节目了,那个姓金的专家说只值六千。”
  地摊骗子不屑冷笑:“哪一期的寻宝?给我看看。”

  “噢……因为价值不高,给我鉴定的那一段被剪掉了没有播出,就是值六千。”

  “没有证据说个毛啊,我还说专家说值十万呢!”

  ……

  两人吵了起来,吵了一会儿地摊骗子非常郁闷地说:“算我倒霉,遇上了你这号人,我还要做生意呢,我退你六千快滚!”

  买家爆跳如雷:“你TMD态度恶劣,现在我不要你退钱了,我要退货,还给我一万二!”
  地摊骗子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开始从装钱的小包里面掏钱出来数,总共才七千多,于是开始收摊,说要去银行取钱。这时美女又说话了:“如果真是元代的经书,几千块钱也不算贵,要不五千卖给我,我给你五千,你就够钱还给他了。”

  地摊骗子同意了,不料旁边一个六十多岁、像个老干部的老头突然说他要买,美女也执意要买。围观的人对这本经书的年代和价值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还很同情地摊骗子,又有几个人表示要买,一时之间这本书成了香饽饽。地摊骗子来了精神,现场拍卖,价高者得,很快就从五千喊到了八千,那个老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他有钱,不管多高他都吃定了。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抓个现行,有人大叫城管来了,场面有些混乱。我等着城管出现向他们举报骗子,可是左看右看,没看到城管过来,倒是地摊骗子与老头迅速完成了交易。
  我敢肯定买家和美女都是地摊骗子的同伙,刚才大叫城管来了的人也是同伙,我现在要是去抓骗子说不定反被暴打一顿,报警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装作若过其事走到一边。

  地摊骗子早已把东西收好,拿了老头的钱就急急忙忙上了一辆出租车,老头以为他是怕被城管逮住所以急着逃走,根本没想到对方是骗子,满脸笑容以为捡了大漏。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来不及通知老头,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跟着前面的骗子。现在有些老头手里有闲钱,银行利息太低,股市不景气,房产动则上百万,都不适合他们玩,玩古董既能“修身养性”,又能让钱增值,很受欢迎,于是许多刚接触这行的老头就成冤大头了。
  地摊骗子乘坐的出租车往北走,过了河在百花路附近一个旧小区门口停下。那条小路只能一辆车通过,我怕太靠近了被骗子发现,等到骗子进了大门我再走过去,已经没有人影,不知道他进了哪一栋楼。

  门卫室里有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小了两码的保安服,样子很搞笑。大概是我戴着墨镜探头探脑不像好人,他警惕起来,拿着警棍冲了出来,极不友好地吼:“你找谁?”

  我敢肯定这个大块头没有保安证,只是穿了保安衣服而己,说不定是骗子的同伙,向他打听岂不是打草惊蛇?我灵机一动:“保安大哥你好,请问这里百花小区么?”
  大块头狠狠盯了我一眼,指向头顶:“你自己不会看么?”

  “啊,不是百花小区啊,请问百花小区怎么走?”

  “不知道。”大块头还是狠狠地盯着我。

  我只好耸耸肩转身走了,早知道我就摘掉墨镜直接走进去,大块头未必会拦我。不过也没关系,地摊骗子一定还会出来的,因为他们要做“生意”,我只要盯着大门口就行了。

  在小区域附近逛了一圈,我更加放心了,小区不大,后门是关闭的,地摊骗子只能走大门出来。我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好,没有买望远镜,现在在远处盯着很不方便,靠近了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这个新工作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做。
  最后我选了大路边的公交车站,这儿看不到小区门口,但可以看到小路出来的路口,地摊骗子要坐车出门的话,必须从这儿走出来。最重要的是这儿安全,不论站在这里多久,都不会有人起疑。

  从上午十点左右一直等到中午,地摊骗子没有出现,我又饿又渴,跑到一家食杂店买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继续在连站盯着。

  虽然已经是秋天,午后的太阳还是很毒,典型的秋老虎。地摊骗子一直没有出现,我一身大汗,好不烦躁,可是为了抓骗子,只能极力忍耐着,等我抓到他的时候要他好看!
  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地摊骗子还是没有出现,也许他今天骗到手了一大笔钱,几天都不出门了,我在这里活受罪。但是现在放弃,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还有可能他今晚就搬家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咬紧牙关,继续啃面包,继续等,无论如何等到晚上十点。如果十点钟他还没有出动,今天就不会出门了,我可以明天早上再来。

  等啊等,眼看就快十点了,我的耐心也完全耗尽,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时最后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刚好在这时有一个人出来了,看起来很像地摊骗子,于是我上了车,叫司机稍等。
  那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车灯打在他身上时,我看清楚了,果然是地摊骗子!我长长吐了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于让我等到了!

  “师父,调头跟着那辆车。”我兴奋地对司机说。

  司机疑惑地望了我一眼,然后眼光扫过前方的报警按钮。我急忙说:“我是私家侦探,帮一个富婆盯着那个男的,麻烦你跟着他,但不要跟太近。”

  司机作恍然大悟状,立即开车,然后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跟我聊有关包养和出轨的话题,说个没完——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有这个毛病,话多。
  跟了不到十分钟,前面的出租车进入一条小路,我怕错失良机,只能冒险叫司机跟紧靠近。这里已经算是郊区,大多是村民自建的房子,一条水泥路坑坑洼洼,路灯昏暗并且有许多是不会亮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偶然经过的车辆,这样跟下去很容易被地摊骗子发现。

  我很疑惑,地摊骗子空着手,一个人半夜跑到乡下村庄来干什么?

  跟了近十分钟,前面的出租车终于停下来了,我示意司机继续前进,以免引起怀疑。好在乡下小路拐弯多,再走十几米拐了个弯后面的人就看不到了,我丢了一百块钱给司机,没等他找钱就跳下车往回跑。
  我走到小巷口时,看到有一个身影进入一栋民宅的侧门,一进去门又关上了。路灯照不到里面,我不能确定进去的是地摊骗子,但这儿非常安静,没有其他路过的人了,应该就是他。

  这栋民宅面向大路的这一边是个店面,挂了个牌子,是个私人诊所,已经关门了。地摊骗子半夜鬼鬼祟祟跑到这儿来,难道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我放轻脚步往小巷里面走,靠近了那个小门,里面没有灯光透出,也没有声音。要不是刚才亲眼看到有人走进去,谁能想到里面有人在?
  这里离市中心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十几公里,但却像是两个世界,才十点多就没有人走动,安静得出奇。天空虽然晴朗,却有一层阴霾,下弦月也还没有升起,无星无月,仅有外面路上的路灯发出不太亮的光芒,小巷深处黑得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清。

  我感觉这儿有些阴冷,气息有点不对劲,但这种感觉不是很明显,可能是这儿太安静太黑暗造成的。

  我有些为难,继续在外面等下去不是办法,敲门进去抓人也不太妥当,谁知道地摊骗子跟这一家人是什么关系?报警的话,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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