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支持，尤其是tiy1006兄
最近事情多而繁杂，身心疲倦，心绪不宁。
再更一篇，年前不会更新了。
明年开春再见吧
这个短篇集本是给我深爱的一个女孩的，虽然她不喜欢，但我也挺用心的去做了。
也不知道我们的结果如何，甚至不知道她一闪念间心里是否有过我的名字。
但是爱一个人的感觉挺好，有希望的感觉也挺好。
呵呵
那么春节前的最后一篇，马上送上。
然后，各位无需顶贴了。：）
朋友讲的经历之十一
《雪夜的怪物》
一
我21岁时，正在念大学二年级，那年冬天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我第一次和女孩做了爱。失去了处男之身。对象是我同校的女朋友，她叫韩影。那天本来是约好去她家取笔记，然后一起出去吃饭.结果就发生了这件事，后来走的时候笔记我也忘了拿。
这事发生的很突然，但我不得不说,那开始其实并不自然。当天屋里开了空调,温度很高，韩影耍了小花招，打扮的妖艳异常，顾盼生姿,巧笑靓兮。我坐了一会儿便心知肚明，心里紧张,却也强颜欢笑装的受宠若惊。而且这也不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么干净,纯洁：我们在床上手忙脚乱，气喘吁吁的边接吻，边脱彼此衣服的时候，音乐没有响起；镜头没有切换；画面没有模糊；一切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她的眼神；乳房；小腹；阴毛不断的在我眼前晃动，窗外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直射进来，照在我们的身上，痒痒的。这让我感到疑惑而晕眩。记忆中最后一个念头也让我羞愧：“.......早知道换个干净的内裤来了。”
完事后我靠在床头，觉得很茫然。心思恍惚的想起了许多往事。韩影穿上了睡裤，上身的睡衣没有扣扣。就那么坦胸露乳的跪在我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傻呼呼的笑着。一会儿，她爬过来，轻轻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而认真的说：“别那么愁眉苦脸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笑了一下，望着她。她个子不高，眼睛很大，鼻子旁有些淡淡的雀斑，虎头虎脑的，,留着齐眉的刘海.显得即俏皮又野性。
韩影先是天真的和我对视了两秒，目光往下滑动，发现我又勃起了。“嗯....这次我帮你用嘴来吧。”她说着凑了过来。“不，不，不。”我连忙起身，去穿裤子。勃起消失了。“怎么啦嘛？你不喜欢么？”“嗯，感觉怪怪的，你是不是以为今天我生日？”我问。韩影跪在床上,扣着上衣扣子，听到我的问话，撇嘴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不出声了。
等我穿好裤子，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在默默的流泪。
“怎么了？”我半坐在床边，搂着她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有一滴泪水挂在韩影小巧的鼻子上，停顿了一下，滑落。
这景象让我心烦意乱，同时有种莫名其妙的愤怒涌上心头。有那么一阵我想穿上衣服，就这么离开。
“不，我喜欢你。”沉默了一会儿,我替她擦去泪水，搬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看着我，大眼睛闪啊闪的。撅了撅嘴，又动静很大的吸了下鼻子。
我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蛋，继续说：“对不起。今天我是第一次，所以有些恍惚。”
“怎么恍惚？刚刚挺有精神的么。”韩影把头缩下去，依然撅着嘴。
“也不是恍惚，多少有点伤感，我也说不清楚。”
她忽然坐正了身体，手还放在我的腿上，皱着眉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但我觉得幸福。你觉得伤感是因为你并不喜欢我。”说完又要抹眼。
“等等，等等，你以前不是说你不是处女吗？还什么都试过。”
“我是处女，我骗你呢.”
“这事儿你骗我干吗？”
“我爱你，才骗你呢。”
“真的假的？”
“真的，我不骗你."
“...........”
“怎么了？”
“我现在有点乱。”
韩影扑哧一声,笑了。
我看着她,心里充满爱意.
二
晚上九点种我从韩影家出来的时候，发现深黑色的天空飘着点点雪花，地上也积落了一层。穿过住宅区，我站在便道上面向马路，在桔红色的路灯映照下，到处闪着柔和的浅红色的光，一切美的像个童话剧的布景。马路上来往不多的车辆缓慢的行驶着，看着驾驶室内一张张一闪而过形态各异的面孔。感觉在这样的晚上似乎大家心情都不错。我出神的站了一会儿，便掏出手机拨通了韩影的电话。
“嗨～”电话里响起韩影声音。在电话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轻柔 ,慵懒，显得很成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这虽然多少有些装腔作势。但我心里还是动了一下，如同我第一次在教学楼门口见到她时的感觉.
“嗨。”我说。
“坐上车了吗？”
“没，还在路边呢。”
“别回学校了，回来吧。”
“不了，明儿上午还有课呢，那老师贼上我了。”
接下来是一小会儿沉默。
“韩影.”
“嗯？”
“我爱你。”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我也爱你。”韩影轻声的说。
“.......我走了。”
“回来吧。”
我犹豫了一下：“不了，学分不多了。”
韩影轻笑了下:"傻瓜."
“睡吧，晚安。”我说
".....小勒"
"嗯?"
"........恩....我真的是第一次,以前我学舞蹈...劈腿,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我无声的笑了."这不重要,真的.我爱你."
“吻你。”
“吻你。”
我们双方又无言的愣了一会,我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声,就没再说话挂断了手机.
我把手抄在兜里，深吸了口气，冰凉的带着夜的气息的空气让思路清晰起来，心中不再迷惑。我爱韩影，她多变，有些小虚荣。但我还是爱她。这和她是不是处女没有关系.我没告诉她，但在心里我真的愿意为她做很多事。也许我们能好到大学毕业，甚至会结婚。当然这可能性比较小。但这也不重要，我此刻爱着她，分手时我肯定也会伤心。我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雪还在不紧不慢下着,像是永远也不会停.街上的车辆越发稀少了。我发现整条南北马路上只有我一人在等车，心情既甜蜜又寂寥。这时又模模糊糊记起初中时,我和临班的一个女孩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约会过.在家暖烘烘的电影院里,我们接了吻,碰撒了棒米花.她还让我摸了她别的地方,当时我很震惊,也很失落.像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但这谜底其实却很无聊-----敢情她们一个个香喷喷的竟也不过是肉长的.
那天我们拉着手回家时,也是这个点,天也下着雪.当时我的心情和今天一样.我甚至还能回忆起她一路上说的话,她在不停的讽刺另一个我们共同认识的姑娘,从生活作风到穿着打扮.我不明所以也随声应和,傻乎乎的感觉自己成熟了不少.
可是那个和我约会的临班女孩具体什么模样,我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想起她时,在我脑海里她的脸上总是打着淡淡的马赛克,只能看个隐约.那么,多少年后,我想起韩影也会这样吗?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才招手拦了辆红色的出租车.
当车冒着白色的尾气，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回去吧，在韩影香喷喷暖烘烘的卧室里过一夜，明早再走。)
我突然觉得很疲倦，手和脚都针扎似的冷。
同时注意到街上真的很空旷.
(你是在害怕么?)
(我害怕什么?)
红色的夏历车，还停在眼前，透过玻璃我朦胧看到车里的司机似乎往外瞟了一眼,但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也许是天冷他懒得摇下窗户。车门上成弧形的印着“京龙出租汽车公司”的字样，我想那字应该是白色的，可在路灯下却有些发篮。
车只有六七成新，但那弥漫的旧意却让人觉得很亲切。像在默默的发出邀请: "嘿，这是辆舒适而安全的车。"
雪花在我和车前飘落.
是的，它是安全的，我心里想着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安全的?)门拉开时，我又愣了一下。这无由来的念头,让我打了个寒战。
车里的司机扭头看向我。车厢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不远处的居民区里，不知谁家的狗忽然凄厉的叫了起来。
我寒毛根一阵发乍。上了车，关上门。
车发动了，缓慢的向前驶去。
三
出租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我上车前那可笑的,莫名其妙的小小不安,已经被彻底的忘个干净,或者说深深的"埋藏"起来了.就像漫长人生中众多的突然而来的恐惧一样,就在转瞬间被遗忘了.不出意外,此生不会再记起.
这车确实舒适又安全,行驶平稳,暖风开的很足让车内很干燥,没有一般出租车里的怪味.至于司机也是个让人愉快的人.
上车没一会,不知谁起的头,我们就聊了起来.
他叫马斌,这是我在副驾前贴的出租车证上看到的名字.是个很英俊的青年,穿着件黄色的羽绒服,领口竖着,挡在下巴下面.亲切又随和,按女生评价帅哥时的分类应该算阳光型, 虽然28岁了,但看上去比我还要年轻很多.笑眉笑眼的,谈吐却很朴实,没有其他夜班司机戒心很重又爱吹牛逼的毛病.也不自怨自艾,唠叨生活的愁苦.聊了一会,我就发现我真喜欢他.他要和我同一学校,或者我也是个出租司机,那我们肯定能成个好哥们.
我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但这个雪夜,这个年轻亲切的司机感染着我.
我甚至没顾他的感受,讲了个深夜出租司机遇鬼的故事.
"那个司机回家后发现收到的是张冥币.带血的那种.牛逼吧?"讲完最后一句,马斌没有搭茬,我才觉得对他讲这个故事不太好.
(你今怎么了?真够傻的.)
我瞟了他一眼.
马斌没有看我,专心的开着车,很自然的淡淡的笑着.
"我听过这个故事."他说:"很老的故事了."
"哦"我应了一声,想说些什么挽回下,但不知如何开口.心里深恨自己莽撞.又暗自琢磨自己智商是不是不够.
我们沉默下来.马斌依然专心的开着车,我扭头看车窗外的景色,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街上却人烟稀少了.成片的高楼群及三两个孤单的夜归人,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车里的收音机不知道哪家电台放着童安格的歌:
........
你的吻是那么甜,
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月下独自来到,旧日相遇的地点,
吐散着迷惘的尘烟.
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明了这一切
.........
我突然很想吸烟.
便摸出烟来,让马斌."来一颗?"
"不,不,我不会."马斌说,"你吸吧."
"那把窗户开开吧."我叼着烟,动手摇车窗.
"不用了,猴冷的,吸你的吧.我不吸,但也不烦烟味."
"开个小缝吧."我把车窗摇下一点,顺手点燃了香烟.
冬夜的冷风裹着烟草清香深深的吸进肺里,真是舒服.第一口下去,我竟有些头晕.
收音机里换了首歌,却依然是童安格的;
................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逝如电.
看不清的岁月,
抹不去的从前.
............
何不让这一场梦,
没有醒来的时候.
............
"好老的歌.今什么日子,净放这歌呀."我说着把头靠在椅背上,有些困倦了.
"你听过?"马斌感兴趣的问"知道什么名么?"
"《忘不了》么."我答道,有一阵我专门收集过港台老歌.
"忘不了?"
"嗯,肯定没错,不信你听着."我把没抽几口的烟扔出了窗外.晕晕糊糊的摇上窗户.
...........
忘不了你的泪,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醉人的缠绵.
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收音机里童安格继续深情的唱着. 我也跟着轻哼.
"你听,是吧?"
"很不错的歌."马斌若有所思的开着车.像在默记歌词.
"童安格么,曾经我的最爱."我多少有些得意.
车继续向前行驶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能有人忘不了你吗?"过了一会儿马斌突然问道
"恩,有哇."我觉得越来越困,眼有些睁不开了.但还强打精神.
"谁呢?"
我脑海里浮现起韩影的面孔,会是她吗?
"不知道."我笑了起来,"父母吧."
"恩,父母算,除了父母呢?"
"那估计剩下就是债主了."
马斌被我逗乐了."恩,债主也算.还有没有?"
我也笑了起来,但心里被他的问题搞的有些烦躁.
"别竟问我,你觉得世上谁忘不了你?"
"除了父母外.我也不知道有别人."马斌收起了笑容.
"一样."我说.
"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而世界上能想起你的只有你父母和债主.不是很悲哀么."
"不能,还有人民呢.想想毛主席周总理等人.他们永远活在人民心里"
"我指的是普通人,像你,像我." 马斌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像你?像我?)刚上车前的感觉猛然回来了.
我看向马斌.
这次马斌笑容不那么可爱了,甚至有些诡异.笑容背后像是藏着让人伤感的秘密.
我闭上了嘴.
马斌也不再出声.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车平稳的向前行驶,
我和马斌依然沉默着......
四
"就停前面吧."车快到动物园门口的时候我说.
"你不回学校吗?"马斌问,声音平稳.
"回,但我想下去走一段."
不知怎么.听到马斌的声音让我觉得一阵安心.刚才的话题及后来的沉默给我带来的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了.是我太敏感了.
"车钱不够?不用打表了.也没多远我给你送过去吧."马斌诚恳的说.
"不了,不了.我是真想走一走.雪也停了,踩新雪和上处女一样,得先下手"我冲马斌挤了挤眼.
马斌没有笑,他显得有些踌躇.
我按着计价器上的数目,掏出车钱,递给马斌.
"再聊会儿吧."他接过钱,眼睛看着窗外说,"能给我支烟么?"
"恩,好啊."我掏出烟来,给马斌一颗,替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颗.摇下窗户.
车依然发动着,停在路边.
我心里虽然奇怪,但刚才不好的感觉消失了.马斌是安全的.
我们沉默着吸了会儿烟.两人间有种安静的默契.他似乎真的不会吸,被呛的连连咳嗽,但烟还紧紧的拿在手里.
我惊异的发现有些烟雾从他竖着的羽绒服领子上冒处来.(是眼花吧.)再定睛看时却消失了.
"你听我说."马斌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犹豫:".....有一些规矩.....比如说,你刚才拒绝我送你回去,那我就不能再送你,你再次邀请也不行."
"恩,我知道."我盯着他衣领.没有专心听,也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应道.
"不,你肯定不知道,有多严重."马斌的声音清晰起来,但似乎更低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街上会有些不好的东西出来."
"不好的东西?"我向街上张望,街道空旷,白雪皑皑,路灯明亮.
"对,不好的东西."马斌愣了一会,像在寻找词汇."有一些东西是无害的,比如说我.我只是寂寞..."
(这家伙是个精神病?变态??)
"没明白....."我咧嘴笑了一下.脑子乱了,但手却镇定的,悄悄伸像车门把手.
"你听我说完."马斌一手捂着脸,一手举着,夹着烟.很疲惫的样子.声音却依然清晰".....但有些东西是有害的,我能感觉到它,它就站在前面西直门地铁站的那个拐角处."
"什么东西?你说的是什么?"
"我不能肯定你看到它时它是什么样子.......一个人,一盏路灯 ,或者仅仅是个影子.我只能感觉到它很不友好."
"鬼?"我的手轻扣在车门把手上,觉得脸颊上某一点痒的厉害,但我坚持着不伸手去挠.
马斌不出声了,依然一手捂着脸,一手夹着燃烧的香烟.
有那么一阵,我以为他睡着了,或是死了.
"不是鬼."当我犹豫是否开门离开时,马斌说话了.他抬起了头.又吸了下鼻子,声音平静."不是鬼,鬼没有那么坏.也不会存在那么长时间.在还没有毛主席和周总理的年代它就站在那了.古老而邪恶.我也说不清它是什么."
我注视着马斌.他也看向我.眼神清醒坦诚,有一些专注,又带着些许讥讽.
"你一定认为我是个疯子."马斌友善的笑了笑."从你的眼睛里看的出来,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对你很重要.好吗."
我似乎点了下头,但自己也不确定.
马斌把他手里那根积了很长烟灰的香烟在车前的烟缸上弹了弹,依然拿在手里"你拒绝了我,我就不能再送你过去,这是规矩.你得自己走了.当你遇到它时不要跑,走过去.也不要理会它,不论它说什么.它出不了那条街.但是如果你吓的疯跑起来,或者和它搭上了腔.那你永远也离不开了."马斌垂下眼睛接着说:"可能学校,老师,同学,警察会找你些日子.还可能上报纸.但时间长了,他们总会遗忘.你失踪了,这世界上除了你父母谁会真的永远忘不了你呢?"
"我可以走其它的路或者打别的车吗?"我添了添嘴唇.
"我感觉到它的时候,它也感觉到你了.就是现在.你的手机不会再有信号,街边的公用电话会断线,你站在街道边,从这过的所有车都会拒载.他们看不到你.你可以试一试.但别在这傻站到天亮,也别走别的路.那样的话明天早上,清洁工会发现这路上冻死了一个饥寒交迫的大学生.走过他,别理他,没有什么难的."
".......我还是不太明白."
"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马斌眼神复杂的注视了我一会,接着快速的低头吸了口烟,摇下车窗把烟屁扔出车外.转向我,拉开遮住他脖子的羽绒服拉链.同时扬起脸.
他喉咙上有道伤口,一个活人不可能拥有的伤口.
没有愈合就已经腐败了.周围成黑色,像一张倾斜的嘴,刚才吸入的烟从里面缓缓的冒出来.
"我操!"我凄惨的骂了一声,笨拙的拉动车门,想出去.
"等等,朋友."马斌拉住我的左手,手掌冰凉,力气很大.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低头用另一只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挡住了那可怕的伤口.眼中的讥讽消失了.充满了忧伤:"......对不起."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口的呼吸着,瞪大眼睛看他.
"你在街上还会遇到些向我一样的东西,但是别害怕,我们是无害的.你需要小心的是前面地铁站拐角处的家伙.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他说完松开了手,声音虚弱."走吧,朋友.好运."
五
还有细微的雪花飘落.到处都亮晶晶的.闪动着柔和的光.马路上有几辆高级轿车从后面超过我,慢悠悠但坚定的驶向前方,隐于夜色.
走在首都夜晚路灯明亮的街道上.冰冷的空气却让我感觉像走在旷野里.我没有围脖和手套,只能缩着头,抄着兜.大步前行.
额头和头顶已经有些麻木的感觉.
(我他妈快得脑出血了.)
我伸出手摸摸了自己的头,发现手更凉,于是又把手放进兜里.
马斌是个鬼!我和他聊了一路!想到这个我的后背一阵阵发麻.再次回头张望了一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街上,马斌那辆出租车早已不在.他又开着它在这夜晚的某条街道上等待着新的客人吧.
虽然嘴很干,但我还是吐了口涂抹.真倒霉呀.早知道就不回来了.韩影现在一定睡了.我脑海中展现出韩影熟睡的脸庞.转而又想起我们下午的荒唐.还有当时亮晃晃的阳光.心中有丝甜蜜.恐惧的心情淡了下来.这件事和韩影说她会相信么?我坚持的话,她或许会假装相信.但不会真的当真.
还是回去讲个宿舍那哥几个听吧.这哥几个估计还没有睡.正钻在被窝里,黑着灯瞎侃.想到这几位学友,此刻我心中对他们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亲切感.简直可以说是温情了.寒夜里暖和的宿舍,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宿舍虽然有点脏乱.声音也多南腔北调的烦人.但此时我一心只想快点到达.
几点了?从我仓惶下车的地方.按我现在的速度,应该30分钟后就能走到宿舍.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一刻.
收起手机.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站住脚,再次掏出来看.
手机屏幕左侧显示信号的图示是空的.
没有信号,一格也没有.
(我感觉到它的时候,它也感觉到你了.......)
左前方一阵踩雪的脚步声的响起,一个黑影快速的向我走来.我笨拙的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那黑影,满脸惊慌.
(它?)
是一个漂亮的棕色头发的外国姑娘.穿着黑色的半大衣,同样没系围脖.缩着脖子与我擦肩而过,同时带着那种外国人初到他乡特有的傻气.好奇而友好的看了我一眼,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我转脸看着她的背影,她在雪地里走的有些摇摆.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嘿,.你还真有魅力.外国小妞都想勾引你.)
我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无声的对自己说."你他妈真傻X,惧意刚消,色心又起."
我笑着转身,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愣住了.
在前方七八米的距离,马路的正中间躺着一个人.
(在我回头之前,有人在哪躺着么?)
桔黄色的路灯下,那人成大字状仰面朝天躺着.在洁白的雪地上.形成一个黑色的剪影.我只能分辨出那是个人,至于是男是女,完全看不清楚.
在我愣住的当口,那个人用手撑着地半坐了起来.动作缓慢.我看出那是个女人.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同时我也注意到,她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 一个在冬天雪夜室外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她爬了起来,那爬起时的样子十分可怕,像是她躺的太久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有效的让手脚搭配.动作迟缓,僵硬,还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狂.
当她完全站立起来,并且开始麻木的环顾四周的时候.我站在她后面已经吓的快哭了.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我这位置看去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我注意到她的穿的那件红色连衣裙是八几年的款式.两个肩头还有那种仿中世纪欧洲贵族衣饰的球形垫肩,就像八十年代末期常在挂历上看到的一样.
(...你在街上还会遇到些向我一样的东西...)
我回头看那个刚走过去的外国女孩,还能远远的望见她的背影."孩扑密~~孩扑密~~"我在心里狂喊,但是嘴唇只是无声的张合.我感觉我只要叫出口,我自己会先疯掉.她再没回头.
身上一阵寒意,我再转过身,那个漂亮的过时的挂历女郎正用她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六
橙色的路灯通过路面厚厚的积雪的反射,让周围一切清晰异常,光线又明亮又柔和.红衣挂历女郎与我对视着,我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聚光灯照射下的空旷舞台上,我和那女郎是两个忘记台词的尴尬演员,周围黑暗中的观众们集体静默,耐心等待.什么时候会响起尖锐的口哨和起哄声.......?
这种恍惚不知持续了多久,几秒种,几分种,或者更长.
她移动着双腿开始向我走来.前几步走的还不太稳当,僵硬,不协调.但走了几步后脚步渐趋熟练.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一瞬间,我想转身跑开.但是想到我的后背将要没遮没拦的朝向这位苍白的女士.我的勇气一下就溜走了.而且我的腿也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跑的话,我绝对会摔倒.我不可抑制的想到,然后这位女士就会扑上来.......僵硬而疯狂的扑上来......
她在距我一步远停了下,咧开嘴微笑起来.----------姑且称之为笑吧.我不清楚如果眼睛像镶在脸上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光是两边嘴角上吊算不算是在笑.
"你好呀"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出奇的甜美清脆.还带着一丝北京胡同女孩特有的娇纵.但这声音让我一阵毛骨悚然--------"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在给她配音."这是我当时的感觉.
我看着她,满眼惊惧,发不出声来.
"看什么呢?"女郎做娇嗔状,把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脖子,咧嘴笑着.只是她的眼睛仍然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毫无感情色彩.
..................
..................
(说话!!否则她会扑上来!!!)
"........没什么."我说,同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声音比想象的大,并且岔了音.
"一起走吧.我一个人有些害怕呢,在这雪夜里能遇到个伴真好."红衣女郎正过了脖子,依然保持她那可怕的笑容.
(.... 别害怕,我们是无害的.....)
".....好啊."这次我声音恢复了正常,但虚弱无力.
于是,在这雪夜里,我和我的新同伴并排的行走着,她在我的右侧.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她还保持那张笑脸吧.)同时用余光努力和她保持着平行.我不敢超过她,怕她叫住我.也不敢落后,怕她停下等我.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呢.我想着.她似乎和马斌并不是一样的"东西".到最后,马斌确实吓了我一跳,但从一开始我对他始终有种"安全"的感觉.可是此刻,走在这位红衣女郎的身旁,我的脑子像一台中了毒的电脑,显示器上不断的刷出字来: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危险....................
"你还真是个少言寡语的沉默人呀."身边传来那位红衣女郎的声音,依旧甜美,清晰.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恐惧.
"哦."我毫无意义的应了一声.(她不该有那样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她的.....)
"你知道吗?这条街上有鬼呢."她的声音鬼祟的小了下来.
(知道,你就那个是鬼!)
".....我....不知道......"我嘴巴干的厉害,身上的肌肉绷紧.
没有了声音,
红衣女郎停下了脚步.
我惊恐站住,转头看向她,她嘴角上扬,保持着笑脸,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
左前方一阵踩雪的脚步声的响起,一个黑影由远及进走来.
是那个漂亮的棕色头发的外国姑娘.穿着黑色的半大衣,同样没系围脖.缩着脖子与我们擦肩而过,同时带着那种外国人初到他乡特有的傻气.好奇而友好的看了我们一眼,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
我转脸看着她的背影,她在雪地里走的有些摇摆.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忽然,我清晰的感到身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立起来.
七
"她是个鬼."红衣女郎说."我见过她几次了,可怕吧?"
无人,明亮,白雪皑皑的长街上,我和她继续并排的前行.已经能看到前面西直门内大街的站牌了.
我沉默着.
"最可怕的是,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鬼呢."红衣女郎继续用她那正常,甜美的声音说道."她以为自己还活着,向能看见她的人打招呼,其实她心里一片混饨,如果你跟着她走,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的话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她以为自己还活着....)
"那我们要去哪?"我问道,声音平静.把尖叫埋在了心里.
"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红衣女郎声音带了些许疑惧.
"我回宿舍.......你呢?"
"你不会以为我是鬼吧?想什么呢你?"红衣女郎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心里怕的要命,但不自觉的也想笑.
"我要回家."她柔声的说"放心了吧?"
"哦."我毫感情的应了一声,忍住了那神经质的笑.恐惧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减退.
一个在北方寒冷的雪夜里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款式裙子女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我放心.
"那你......"
".....不对.我......应该是去上班的......"红衣女郎似突然醒悟道.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该去上班,.....也不是夜里,应该是早晨......"她喃喃的说道,同时停下了脚步,思索着.".......然后........有辆车撞了我......"
我转身看着她,她的眼神不再那么呆滞,空洞,脸上的表情因为疑惑也活泛了起来.真是神奇,当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她更像个"人"了.
"......我没有死....."她左右转动着眼珠说".......不可能的."
我慢慢向后退去.
"我要去上班......不,我得回家....."她抬眼看到在步步倒退的我:"这是什么地方?"
"西直门."我说,又一阵神经质的笑涌上喉头被我压了下去,表情一定相当古怪.
"西直门....怎么变成这样了?"红衣女郎恍然的环顾着四周,又把眼光锁定了倒退着的我."别走...求求你....我要回家."
她近似于正常人的哀求的语气,突然给了我勇气.
我转身跑了起来.
当运动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脚在疼,我穿的皮鞋似乎已经被冻透了.跑动起来脚先是麻木.接着像是有无数小针再扎.
"你别走......"后面的红衣女郎带着哭腔喊."我不是鬼....我害怕呀....."
那无助的声音,让我的心软了一下.
接着脚下一滑,高挂的路灯在我眼前晃动两下,一个大马趴摔了出去.
"我要回家!!!!!!!"背后响起了红衣女郎嘶哑,尖利的叫声.
那声音第一次暴露了她的非人.
"这才该是她原有的声音."我趴在冰凉的雪地上有些满足的想着.同时听到她快速的咔嚓,咔嚓的踩雪声接近.
(黑暗中的观众们不在静默,口哨和起哄声滚滚而来)
八
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声音很大又透着股子俏皮轻佻.
"小公母俩在打架吗??"一个同样俏皮轻佻声音问道.我抬起头,看到前方10米左右的西外大街站牌下,明亮的路灯里站着一个穿着绿色军用大衣的男人.他面部右侧以及整个眼睛藏在阴影里.吹口哨及问话的就是他.
与此同时,身后红衣女郎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我回头看了一眼,被吓了一跳.她已经站在我身后,但不再动作.笔直的站着.眼睛失去了光泽,也不再微笑.目光茫然.
我快速的爬了起来,向那男人跑去.同时身后又响起了咔嚓,咔嚓的踩雪声.(她又动起来了)
"救命!"我喊了出来.
"哈,别害怕."那男人走出了阴影.露出一张年轻的笑嘻嘻的脸.他梳着那年最流行的圆寸发行,带着银色的耳钉.却穿的像个农贸市场的菜贩子.
他脸上那快乐的神情让我警惕起来,站住了脚步.身后的踩雪声也停止了.我回头,红衣女郎面无表情,像木偶一样站在我身后.
"它们是无害的."那男人说,同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领到他身后.红衣女郎继续要迈步跟着我时,他伸手挡住了她.
红衣女郎站住脚步,却并不看他.依然目光茫然的望向我.
"告诉她实话."那男子回头笑着对我说.
"什么实话??"
"告诉她,她是什么."
我看着红衣女郎那茫然的目光,似乎里面有和马斌一样的忧伤.我说不出话来.
"让她明白她是什么,她就会消失."那男子又笑着冲我眨眨眼,像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还是你想就这样让她一直跟着你??
".......你,...."我站在那男子的身后冲着红衣女郎说,她茫然的目光聚拢过来,像是看清了我.我真有些于心不忍了.
....................
...................
"我想回家." "你是个鬼." 我们俩同一时间开了口.又同时住嘴.
..................
................
时间凝固了一样,我和她对视着.中间隔着那个笑容满面的男子.
"不..." 她哭了出来,嘴唇成了个小小的弓形."我没死!"
我的心一瞬间疼了一下,我想起那个和我在电影院约会的女孩的模样了--------她们俩真像.
"嘘,嘘,嘘."那男子凑近红衣女郎,把手放在嘴唇上."别哭了,你已经死了.记得吗?二十年前就死了."
红衣女郎抬眼看了下那男子.突然受了惊吓是的尖叫了起来.想推开那男人自己却向后跌倒了.就像我刚见到她时一样,成大字状仰面朝天躺在路边的雪地上.红色的裙子,还露着白底花点的内裤.
我冲上前,想拉她.但发现她已经"沉"了下去.她身下块那带着雪的路面似乎变成了沼泽.她就那样仰面躺着一动不动的缓慢下沉.
"拉她,你也会被带下去."那男子拦住我.
红衣女郎眼光绝望的看着我,只有嘴唇小幅度的张合着.像在对我说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见.
大概十五秒,她就彻底的消失了.她身下的那块柏油路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上面的雪没了,裸露着油黑闪光的路面.同时空气中,有种类似与干燥的肥皂的味道.不难闻,但也绝算不上香.
我心里竟然有些怅然,看了眼身边的男子,他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路面.像要看透下面.
"嘿,哥们,谢了."我对他说,本想拍拍他肩膀.不知怎么却又实在不想碰他.
"嗯,没关系."他转身看向我.不再嘻笑,认真的伸出了他的手.示意要跟我握一下.
他的手骨节巨大,而粗糙.简直就是个常年劳动的老人的手.
我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那手冰冷,而有力量.
我想抽回手时,他却攥把手的紧紧的.无声的笑了.
"真的不要客气,小勒."他说.
我诧异的看着他.
"马斌应该和你提起过我."他用舌头舔了舔那白森森的牙.
我注意到那条鲜红的舌头在前端像蛇的舌头一样分了两岔.
我终于知道,红衣女郎嘴唇张合想要告诉我的词句了.--------"快跑."
九
(........和它搭上了腔.你就永远也离不开了.........
.......和它搭上了腔.你就永远也离不开了.........
......和它搭上了腔.你就永远也离不开了.........)
你永远也离不开了. 我绝望的想着.
我上小学时,因为懦弱总被旁边中学的流氓学生切钱.那帮人总是呼啸成群,耀武扬威的,如果你被他们纠缠上,那你就惨了.他们会抽你的嘴巴或大骂你的母亲. 这让我又羞愤又恐惧. 但是反抗的话更糟,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孩子被他们用改锥和武装带打晕后硬塞进了街边的垃圾筒.
那时我对他们害怕之极,放学时尽量混在人群里躲着他们走.有时候他们会看不到,或者懒得搭理你.但如果他们要找钱或纯粹是为了取乐,那他们就会叫住你.
"嘿,傻B,过来." "叫你呢.听见没有!!??"
这时候你能怎么办?装听不见他们会揍你,反唇相讥他们也会揍你.你只能过去.可你过去,恐怕还是要挨几下揍. 生活中有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那种放学后被"叫住"的无助的感又回来了.我感到羞愤而恐惧.虽然尽量不露声色.但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嘿,傻B,过来.)
眼前那个怪异的男子死死的攥住我的手.像个老朋友一样对我微笑.一个只在午夜噩梦里出现你又叫不上名字的老朋友.--------- 一个能微笑着掐死你的老朋友.
我面无表情的又使劲往外拽了拽手,但没有成功.他攥的太紧了.不疼,但我绝对拔不出来.
我没有说话,深深的呼吸着,似乎氧气突然不够了,有种窒息感. (千万别晕过去,兄弟)
一阵踩在雪上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响起,那个穿着黑色短大衣,没系围脖的外国姑娘或者说鬼魂.再次从我们身边走过,依然礼貌又友好的冲我们微笑. 继然又回眸莞尔.
我和那男子握着手,俩人一起注视着那外国姑娘,直至她的背影,渐隐于远方.那场面真是怪异.
"她一会儿还得回来."男子转过脸看着我笑着说 "今晚真是群魔乱舞呢."
我看着他,继续缓慢的深呼吸,我不想让他察觉.
男子看看我,又低头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似乎沉思了几秒.
松开了手.
"嘿.聊聊吧,我有好几年没和人说过话了."男子说:"你可真是个怪人啊,既不疯跑,也不尖叫."
我看着它,现在它那可怕的舌头缩回去了. 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奇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害怕我.但你真善于隐藏啊."男子继续说."你怎么有这样的本领呢?"
....................
(你怎么有这样的本领呢??)
..................
还是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我中午放学回家,因为走的晚了,学校门口外的整条街道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刚拐过学校的胡同,先是听到几声凄厉的狗叫,接着就看到总劫我的那帮流氓学生在尖笑着嚎叫着用砖头围着打一只黄色的狗.
那是我家的狗,叫"牛牛".我从它三个月就和它玩了.养了小两年了.我不知道那天中午它怎么跑出来了.或许是来接我吧.
我想冲过去救它,但当时我被那些大孩子,粗野的笑骂和牛牛的惨叫声吓住了.腿软的厉害,我过去他们会连我一起打.就像打牛牛那样....我想.
当时我即没有勇气去解救牛牛.又不忍心看.只能转身躲在墙角使劲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默默的流泪.
当没了声音,我再出去时.牛牛和那帮大孩子都不见了. 只有地上的碎砖和血迹.
那天我回家后,父母问我看没看到牛牛.我也神色镇定的编了瞎话说没看到.从那以后牛牛再没回来过.
我想是被他们打死,吃掉了.
至于为什么要编那个瞎话,在当时我那小小的脑瓜里有这样的考量.
"牛牛,被人打死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眼看着的,我个胆小鬼,不敢过去管."
............
我不能这样说呀.
记得当天晚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我反复的默念着:"牛牛,对不起." 哭着睡着了.
(这就是我的本领??)
...................
"嘿" 那男子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 "你是真坚强?还是吓傻了?聊两句吧."
我看着他,沉默着.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垂下眼睛说:"你听我说,兄弟.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了. 那里有你想象不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所以我.....怎么说呢? 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有些精神分裂. 如果我欲求不满的话,会变的很凶残,暴躁. 你现在已经让我有些焦躁了.还是聊点什么吧,好吗??"
................
".....你到底是什么?"我说."你想怎么样?"
"....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名可名非常名呀. 每隔几年,我就会在这条街上醒来一次.然后杀掉一个人.饱餐一顿.接着就在睡几年.循环往复."那男子高兴起来:"从你的角度来讲,可以叫我怪物.因为过一会儿,我会吃掉你."
我的心咚咚的狂跳了一阵:"........为什么是我??"
"嗯,几年前马斌在这条街上被人割喉抢劫,临死前挣扎的时候也这样问过,为什么是我??!! 我怎么那么倒霉!!??"那怪物手舞足蹈,做出绝望的样子: " 没有为什么!!! 只是概率而已.我在黑暗中醒来时,就知道今天要吃你了.谁安排的呢?? 我也不知道 ."
"......你能放过我吗? ........吃人你会觉得快乐?....."
"当然快乐!!!" 怪物脸上又显露出笑嘻嘻的模样 "就像下午,你和那个叫韩影的姑娘在床上操来操去一样快乐. 食与色,是你们的本性.而吃掉你们,是我的本性.这没法改变."
.............
我想跑,但实在是没有勇气.我看着它,再也无法慢慢的呼吸了,我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气,出气声.
同时,我注意到那怪物看着我,眼光里闪烁出一种窥视的神色. 它没有它装的那样疯,它在观察我.想到这个我没有放松,反而感到更加恐惧了.它在窥探什么??
我再看它,它却移开了视线.
..........
"啊,对了,我从黑暗中来的时候,还为你准备了件小礼物呢."沉默了一小会儿,怪物忽然有些兴奋的看着我说."你肯定喜欢."
接着,它又吹了声口哨,尖厉而轻佻.
大概几秒种的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离我们不远处的垃圾筒后面,"咣当" 的响了一声.
一只半大的黄色小狗, 像是刚刚找完食, 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当那狗整个出现在路灯下,我能清清楚楚的完全看到它时,
我一下跪了下去,流出了眼泪.
"不......" 我失声哭叫起来
或许是我的举动过于滑稽, 站在一边的怪物突然 嘿嘿嘿的阴笑出声来.
十
怪物嘿嘿嘿的笑着.
路灯下的,牛牛吐出小巧的舌头,也笑嘻嘻的看着我,高兴的摇着尾巴.
我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心中的恐惧与悲伤无以言表.
"它可是很想念你呢."怪物说."去和旧主人玩玩,牛牛."
牛牛晃晃悠悠的向我走了过来.
我向它伸出手去,还没触到它,前臂的寒毛就一根根竖起.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
(它笑着向你摇尾,但是心里满怀恶意.)
那是牛牛,外形和眼神都是.但在它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我害怕和厌恶.怕是因为它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了?
牛牛的嘴碰到了我的手指.
它想一下把它们咬掉)
它舔了舔我的手...... 舌头是凉的.从嘴里呼出的气也是凉的.
我想把它抱过来,它却蹒跚着躲开了.
"你真是无情啊,小勒."牛牛突然说话了.声音是一个粗嗓子的男人.
我睁大眼睛看着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牛牛也歪头望着我.那眼神近似于马斌,专注又忧伤.
我捂着嘴,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牛牛垂下眼睛,转身低头向那怪物走去.
"牛牛,我对不起你."我说
它停也没停,慢慢的穿过怪物,渐渐隐于路灯后的黑暗中.
"看来它对你还是满怀怨恨呢."怪物盯着牛牛消失的黑暗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我说.
"你他妈的干吗这样!!"我跪在哪,还是止不住眼泪."你什么都知道!!"
那怪物突然板起脸,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拽了起来.
"是的,小勒. 我什么都知道."它说, 接着弯下腰替我掸了掸膝盖上的脏.
当它直起身,面对我的时候,又吐出了那条分岔的舌头.缓慢的舔着嘴唇.:"神话故事里说,地府有一只叫"谛听"妖兽,世间的事情它全都知道.我不是"谛听",但我也有这样的能力,我知道许多许多事."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 我说,
怪物笑了起来:"我就是怪物啊.一只喜欢吃人的怪物.."
"你不怕遭天谴吗?!"
"什么天谴啊?"怪物说;"我存在的够久了.小勒.我第一次醒来时,现在的北京还是一片荒蛮之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神呀佛呀什么的,我一个也没见过.哪里有什么天谴啊? 这世间,只有马斌那样的鬼,你这样的人和我这样吃人的怪物而已."
它的话,让我觉得坠入无边的黑暗.
"啊,对了"怪物继续说:"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了.下午和你睡的那个叫韩影的姑娘是骚货呢.她16岁的时候,就和她的体育老师干过.大一的时候还和她那个前男朋友做过.记得那个只会吹牛逼的傻瓜吗?? 去年他们睡过三四次呢.就在韩影她家,就在你下午躺的那床上. 这些她都没告诉你吧?"
"你放屁!"
"哈."怪物的脸上流露出,滑稽的无所谓的表情,"你不信,那就算了.现在是该你做选择的时候了,小勒."
"什么选择?"
"哦,是这样的.我每次吃选中的人前,都会给这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你有次选择的权利:是吃你,还是你的父母.或者 是吃你,还是你的孩子.我喜欢看人做这样的选择."
我看出它的眼里闪现出兴奋的色彩..
"当然,你没孩子,父母又离这太远了.算你走运. 现在你需要做的选择是: 是你,还是韩影.我会吃掉一个,放过一个."
我的嘴唇像被粘连在一起,无言以对.
怪物冲我眨眨眼,径自伸手从我上衣口袋里拿出香烟和火机.优雅的点燃后,又塞回我上衣口袋.接着它示意我看它手里的烟:"这根烟吸完后,我要听你的回答.是你.或是韩影..如果没有答案,我就先吃了你,再吃掉她."
"...你在骗人.马斌说你出不了这条街,你伤害不了她........"
"我是无法离开这里,但这不防碍我吃她."怪物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 "我有办法,相信我."
"另外,我刚才告诉你关于韩影的事都是真的."它深吸了口烟,红色的烟头迅速向后燃烧.接着它把烟直吹到我脸上.
我一动不动,眼前一片迷雾.
"时间不多,快做选择吧,小勒."怪物轻轻的说,仰起脸,很享受似的翻起了白眼.
十一
寒冷,静谧的雪夜.我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个穿着军大衣的人形怪物.
它悠闲的吸着烟,安静的等我做出选择.
（是你.或是韩影.)
此刻,我突然想起大一时的一些事:
那时我和韩影还没好上,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仅仅在上大课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当时她正和她们班的一个自命不凡的傻瓜搞在一起.那家伙不太尊重她,或是天生猥亵,或是出于自卑. 他总爱在大庭广众下,肆无忌惮的摸韩影的胸部和臀部.
韩影有时候和他调笑几句,有时候会推开他.每当这时他都顾盼自雄,洋洋得意的看看其他没有伴侣的男生.弄得周围的无辜良善都很尴尬.-------真是个怪人.
在一个炎热,但天空湛蓝,空气新鲜的中午.我一人流着汗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中,手里拿着从商场买回来的成条的香烟,却一点也不想吸,记不清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反正也没什么正经的,只是任由漫长的思绪随着林荫道延伸开去.
这时,我听到,前面拐角处凉亭里有人争吵,男的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女的在哭.
我走到路口站住,向凉亭张望了几眼,是韩影和她那个男友.俩人都站着,旁边放着一辆28的自行车.不知道什么事.韩影哭的梨花带雨,那男生却很愤怒的样子,脸红脖子粗的.
我转身要走时,那男生扭头发现了我.
"你看你妈什么看!!??"男生冲我骂道.
我没想到这人如此粗鲁.一时愣住了.
"你信我抽你吗???"男生见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像受到了侮辱.脸涨的更红.撸起袖子要过来揍我,韩影在后面拉住他.
我像他做了个歉意的手势,转身走了.
"傻逼!" 男生再我身后继续骂着.
我低着头,继续前行,脸上宠辱不惊,心中却充满了愤怒.
过了一会儿,后面响起自行车的声音,男生骑车从我身边经过,瞟了我一眼没再说话.韩影侧坐在车后座上.搂着那男生的腰,穿着短裙,露出两条光洁修长的腿,和双性感的蓝色高跟凉鞋.
那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美貌,怒气消失了,心中涌上股温情.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读不出她眼睛里的内容,.两人就那样对视着. 在林荫道上渐行渐远........
当时我想,如果骑车带着她的是我该多好啊,我绝不让她哭泣.
再后来,我们真的俩好上了.但谁也没提起过那天的事.
(我绝不让她哭泣.....)
"快到时间了,小勒."怪物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我累了,给我名字."
(她是个骚货.......)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发涩,我终于看出它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怪物把剩下的小半截烟,放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烟一下烧到了底.接着它把依然燃烧着的烟屁弹向天空.打出一道红色的弧线,落在雪地上,烟灭了.
"我该吃掉谁? 给我一个名字-------石勒还是韩影?"怪物吐出了烟雾,声音焦躁了起来.
我张着嘴想说,话却粘在喉咙上,开不了口.
怪物摇了摇头,向前迈了一步,把耳朵凑了过来:"最后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名字.不然两人都死."
(我绝不让她哭泣.....)
我的腿发软了,向后腿了一步.
"哈" 怪物不屑的嘟囔了一声,直视着我,咧开嘴,露出蛇一样的舌头和白色的牙齿.
"韩影...... " 我脱口而出.然后眼泪流了下来.
怪物没有说话,向我伸出了手,那异常巨大粗糙的手.
它的手触摸到我衣服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乍现.它出不了这条街,它碰不到韩影.所谓选择只是个关于人性善恶考验,而我没有过关. 现在它要吃我了.
我尖叫了起来.
"嘘." 怪物说
它的爪子在我外衣上摸索了一会儿,从我兜里拿出了手机.
抬头看着我笑了下,又低头查看着我的手机.
"啊,没有信号."它像才发现一样说,接着打了下响指;"现在行了."
它按了几个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吓人,但别再尖叫."怪物说,又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再乱叫,你就得死."
它在给韩影打电话,我有些羞愧的想:
(你好,是韩影吗? 你男朋友让我吃掉你....对,就是今天下午和你上床的那个.)
时间慢慢流逝,怪物举着手机,转动眼珠耐心的等着.
有一阵,我想冲上去夺下手机.但终究没有勇气.只能傻愣愣的看着.
大概过了1分钟,我听到电话发出微弱的咔的一声,通了.
"嘿,宝贝."怪物说-----------它发出了我的声音.
当时那个吓人劲就别提了,看着它的样子,听到那声音,我浑身战栗几乎要瘫坐到地上.
怪物无声的笑着,冲我眨眨眼.
"嗯..睡着了么?"怪物用我的声音温柔的说,"我到宿舍了,只是突然特别想你."
我突然明白了它的用意.
...................
"过来吧,好吗?我在西直门等你."
她不会过来的,我想着.时间太晚了.
"我知道很晚了,但我真的想见你,就现在.我爱你."
她肯定会拒绝的,我多少有些欣慰.但同时又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嗯,打个车,到西直门地铁站下车就行.穿厚实一点,别冻着."它的声音渐渐有些走调,不太像我的了.
.................
"我等你.宝贝." 现在那声音完全变成了怪物的了.
"好了."它关掉手机,对着我满意的说.
(现在,我该吃掉你了!)
"你可以走了."怪物又把手机塞回我的口袋里"别耍花招,我又让它没信号了."
我看着它.
怪物笑着说:"你以为我会吃掉你,但其实我很守约呢.虽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佛祖或上帝.我也不相信什么报应.可我就是这么诚实."
"放过她吧,求求你."
"不行."怪物淡淡的说,不再理我.转身弯腰,又轻轻的吹了两声口哨.
牛牛又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怪物坐在马路牙上,腿盘着,把牛牛拉到身边.低头梳理着它凌乱的毛.
牛牛一动不动,抬头直视着我.
"快走吧." 怪物并不看我. "我现在饿的都有些心慌了."
我感到一阵恐惧,转身小跑起来.
"呜~~汪!! 汪!!" 牛牛忽然在我身后冲我狠命的叫着.
我听出其中狐假虎威的意思,但那感觉更让我害怕.我吓坏了.跑的更快了.
一直到西直门内大街的拐弯处,我才停住脚步.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或许是运动起来的缘故,我心中的惧意淡了许多.
还能听到牛牛在另一条街上的叫声. 但细听那声音似乎已经由威胁变成了呜咽. 呜~呜~的叫声像在哭泣.那里面蕴藏了怎样的悲伤啊.
(它临死前就是那样叫的!)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
(你又一次逃跑了呀,小勒)
我扶着一根路灯,干呕了起来.那时候内大街和主路的路灯并不一样,成惨淡的白色.
(你做的没错)
我喘息着,头和胃都不舒服.就像看电视看多了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嘿,你快感冒了.回宿舍吧,睡一觉就好了.)
仍然能听到牛牛的悲鸣,声音渐低.
(走吧.)
"不..."我吸了下冻的生疼的鼻子,小声的说.
(你想怎么办,回去让怪物吃了你?)
我低下了头.
不远处,脚步声响起.我抬头,看到那个外国女孩像前几次那样,抄着兜,缩着脖子走了过来.
(她和前几次不一样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路灯的原因,在惨白的光芒下,她那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样子,让我由心底害怕起来.那女孩,越走越近.,果然,她没再冲我微笑. 她的眼睛向上翻白着,就像个可怕的盲人.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我身边迟缓的滑过.-------- 她渐渐的走过去了.
我想到韩影也正在来这的路上,她的眼睛是否也像这样只露着眼白呢??? 我又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坐在别人车上的她注视着我眼睛的眼睛.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天各种的气味.
(我绝不让她哭泣.....)
(嘿,傻逼,过来!)
(呜~~汪~~汪~~)
(她是个骚货呢~)
(你永远也离不开了!)
我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走两步到墙边,捡起一整块肮脏的板砖.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接着用力在地上一拍两半.把其中一半上的土吹了吹,攥在手里.挺起胸,回身向西直门方向走去.
我从后面超过那外国女孩时,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依然翻白着,十分可怕.
我转回头,不再犹豫,快步向前........
走到明亮的主路上,老远就看到了那个怪物.它还坐在哪,扭头一动不动的向着动物园方向张望.牛牛趴在它身边.
"嘿!"我叫了一声.
怪物和牛牛同时回头,牛牛快速的跑了过来,吐着舌头向拼命的摇着尾巴.
(它原谅我了.)
怪物站起身,歪头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着那半块砖头.向它走去.
"我改主意了."我站在它面前说;"你吃了我吧."
"哦?" 怪物脸上不再有笑容,表情淡漠."我是你的仆人吗? 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沉默的看着它.
"好吧,我真累了.就吃你吧." 它像我伸出了爪子.
我双手依然背在身后,快速的像旁边闪了一下.它没有抓到,木然的看着我.
"吃我前,先偿偿这个."我垂下眼睛说,同时向前迈了一步,一手抓住了它的衣领,一手举起了板砖........
十二
板砖拍下去的时候,我的手软了一下.---------我远没有那种不露声色出手伤人的气质.但饶是如此,我松开抓着它衣领的手时,怪物还是捂着头,跪了下去.
我看着跪在地上,一手扶地,一手捂着头的怪物,心情激动. 犹豫着是否再给它一下.
这时它抬起了脸,我看见它的眼睛成血红色,嘴角却挂着笑. 牛牛凄厉的叫了起来,冲到我前面,把我挡在身后.
怪物一伸手就抓住了它,牛牛张嘴要咬,怪物把它狠狠的甩了出去,牛牛撞在电线杆上,先是"呜"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既而又发出那粗糙虚弱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快跑....小勒." 接着,地面又幻化成泥潭,牛牛一声不吭的沉了下去.
我吓傻了,站在哪一动不能动.
怪物站起身,向公牛一样猛冲过来,在我的肚子上狠揍了一拳,.我弯下腰,鼻涕和口水一齐流了出来.
"你真让我生气,小勒."怪物说着,又踢了我的小腿一脚,一阵剧痛,我尖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砖头也撒了手.
我趴在地上,挣扎着去捡那砖头时,怪物却先我一步,从容的用脚尖把砖头踢远了.
它用脚把我翻过来,我仰面朝天的躺着,腿上一股一股的疼.头昏脑胀.
怪物喘着粗气,整理着衣服,似乎比我更激动.
"你傻了吗?? 我放你走,你还要回来送死."
"放了韩影吧."我虚弱的说"刚才我错了."
它不再说话,我借着路灯清晰的看到,它的两个眼角向上吊起, 嘴唇也向上卷起,流着口水,露出了那黄褐色的大犬牙.
被那玩意咬上,肯定剧痛. 我想着.
"你们都活不了."怪物终于开口了,声音就像用上了脱音效果器.
(我要死了 )
我想着, 感到有几分绝望,几分寂寥.,就像小时候刚刚过完一个愉快的暑假,马上就要开学的那种心情.
怪物逼近了我.
" 不!!"我想起身跑. 却被它踩住了肚子.
"另个世界见,小勒."怪物粗声粗气的说,张开了嘴,伏下身子.
我闻到它嘴里的浓烈的腥臭味.
我先是听到马达的轰鸣,接着模糊的看到远方有车前大灯再闪烁,怪物也回头观望.
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由远及进,在无人的道上急速的行来.
我看见它那褐色的瞳孔收缩了下,怪物站起身,面向着那出租车.伸手挠了挠脸,又左右转了转脖子.很悠闲的样子. 接着,它突然,对着远处的驶来的车尖叫了起来.
如果,你用跟烧红的铁通条去烫一只大壁虎,你也会听到那种叫声.就像用刀片使劲的划黑板上一样.那声音让人牙根发酸.
我觉得一阵恶心,捂住了耳朵.同时注意到,那出租车明显歪斜了一下.但很快打正了轮.一眨眼就到了怪物面前,停也没停.直接把它撞飞了出去.
接着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几乎也在原地转了个圈,稳稳的停在我身边,车门打开,马斌脸色苍白的坐在里面.
"上来,兄弟."马斌像我招招手,"今天你不会死了."
刚才的一瞬间,我以为会被那车撞死.躺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看着马斌.
"快点兄弟." 马斌笑着说."我时间不太多了."
我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关上门后,腿直发软.鼻子发酸.强忍着没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马斌说.
"我女朋友正往这赶呢." 我说.
"给她打个电话,现在应该有信号了."
我哆嗦着,摸索着口袋,手机和钥匙在一起,还在.我按亮手机想打时,却发现依然没有信号.....
马斌看了一眼,迅速的转身想要开车.
这时,他旁边的玻璃突然被击碎了,一只巨大粗糙血淋淋的爪子伸了进来,一下就拔掉了车钥匙.
马斌回身想抢时,已经来不及了,怪物的另一只手伸了进来,死死的掐住了马斌的脖子.
"你坏了规矩.马斌." 车外的怪物,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声音平静的就像一个交警说"您违章了."
我一下僵在那,手脚一瞬间就凉了,从那只巨手的拢合度来看,马斌的脖子已经断了.
"我知道."马斌却笑了.
接着他迅速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怪物卡住他脖子的那只手.
"你忘了我是怎么死的了么?"马斌带着自嘲的口气说.
怪物的脸色变了,死命的往外拽手,车都跟着晃动了起来,却仍无法挣脱.
"放手,马斌."怪物说,"我尊重你,我们俩是这条街上唯一清醒的."
"不."马斌说"我徘徊太久了,而且今天坏了规矩,不该再让他上车.现在我要下去了. 我要带你一起走."
怪物不再说话,拼命的挣扎,车剧烈的晃动着.
"对不起,小勒.我不能送你了."马斌的头被拽的一晃一晃的,但仍然不松手."现在,快下车吧."
我看着马斌,说不出话来.
"下车,小勒."马斌的脖子终于不能在支撑他的头,软塌塌的歪向一边.
"马斌...."
"啊,对了.帮我把收音机打开吧,现在我腾不出手来.我真喜欢那歌啊.在夜里听了好多年了. 谢谢你告诉我名字."
我感觉到车在慢慢的向下沉.就像在泥潭里一样.
我哆嗦着拧开了收音机.又看了马斌一眼."对不起....."
他冲我眨眨眼,疲倦的笑着.
音乐的前奏响起.........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驶如电,
看不清的岁月,
抹不去的从前.....
"到下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啊." 我转身下车前,听见马斌对怪物说.
我是站在远处看着,马斌,出租车和怪物一起渐渐没入了深沼般的地面的. 以出租车为中心下沉,怪物跟着被拽了下去.快没到它半身的时候,怪物忽然仰天尖叫了起来.那恐怖的叫声,合着<忘不了>的微弱的音乐声,显得凄凉又无奈.
我独自站在西直门雪夜空旷的街道上.终于拨通了韩影的手机.听到她声音的时候,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十三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斜射进来.整个二号食堂,显得整洁而舒适.零散着往来一些学生,轻声漫步,笑语喧喧.
韩影坐在我对面,喝着一杯草莓味的珍珠奶茶.同时在下面用脚轻轻的一下下的踢我的小腿.
"想什么呢? 愣头磕脑的."韩影说.
"没什么."
"昨晚怎么了?给我打电话还哭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
"讲讲."
"梦见你和别人好了."
韩影笑着,歪头,撅了撅嘴.
"昨晚,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我问.
"嗯,被你吵醒了,电话里,你吭哧吭哧的哭,我吓坏了呢."
"哦"
"哦什么呀,你今儿这么反常啊."
我看着她,没说话.探身过去,亲了她嘴一下,很柔软.
她诧异的往后躲闪,我单手扶住了她的头,又亲了俩下.
临桌有几个大三的光棍吹起了口哨.
我闻着她的香气,贴着她的耳边说,:"我爱你,什么也不能让我放弃."
韩影回吻了我. 有些痒痒.
食堂外面,学生会的广播站放起了尹吾的歌.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没有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我不想安慰你
在颤抖的枫叶上写满关于春天的谎言
来自热带的太阳鸟并没有落在我们的树上
而背后的森林之火不过是尘土飞扬的黄昏
但我相信你的眼睛
但我相信滚烫的泪
我永远相信你的叮咛
我永远相信这个夜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