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看赵芷儿一脸笑意,道了声“万福”,禁不住埋怨起来,“娘子,今早你大呼小叫,奴婢还以为出了大事,现在看来只是虚惊一场。你说,大清早把人吵醒,还害得人家平白担心,是何道理?”赵芷儿嬉笑道:“你这丫头,到了新家更须勤快些,我怕你起得晚了,被无郎训斥,故此才把你唤醒。哎,你平日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见了无郎却拘谨起来?”夏莲苦着脸道:“你眼看着大郎发火,也不替奴婢说句好话,人家真是好伤心啊!”“你在赵家如何,到了无家也便如何,莫要见外。”无有道插言道。夏莲娇声道:“还是大郎厚道。”
言语之间,他人也已摆好洗涮之物,过来请安,赵芷儿随即拿出赏钱分发了众人。夫妻二人梳洗已毕,用过早点,赵芷儿秀眉紧蹙道:“又要戴那劳什子的面具!”夏莲嫣然一笑道:“娘子,你或许忘了,奴婢可听夫人说过,你这身子嫁人之后,就和常人无异了。”赵芷儿喜上眉梢,“我倒是真忘了,亏得你提醒。对了,你昨夜可曾听到异常动静?”夏莲疑惑道:“奴婢贪睡,未曾听得。娘子,咋的了?”赵芷儿回应道:“多知无益!”夏莲立时将嘴撅起,一副不满之态。无有道笑了笑,问询他人道:“尔等昨夜可曾听到异动?”一干人各自摇头,皆回说“未有异样”。也问不出所以然,无有道就此作罢,立刻遣散了众人,陪着赵芷儿去拜见魏氏老夫人与郑氏夫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刨根问底套真言 千方百计寻祸根
且说赵芷儿分别拜见了两位长辈,聊起家长里短,言语甚合长者之意,受到大加赞赏。随后又来到一处正院见刘锦绣,赵芷儿也投其所好,讨得对方极是欢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无有道看二妇有说有笑,自己实难插言,便借机离去安排府内之事。过不多时,周元香又前来相会,三妇在一起,更是相谈甚欢。眼见日近午时,赵芷儿这才告辞离去。等人走远,刘锦绣道:“人如花,口亦巧,真是一个妙人儿!”周元香轻叹一声,道:“阿姐,我看咱此后也只能独守空房了!”刘锦绣摇了摇头,道:“谁让咱人老珠黄了呢!”周元香道:“阿姐,我地位卑微,当属局外人,她与你平起平坐,可莫让她抢了风头才是。”刘锦绣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妹妹,你这可有挑拨离间之嫌啊!”周元香笑了笑道:“阿姐,小妹乃随口之言,你可莫要当真。”刘锦绣皱了一下眉头,道:“咱不是外人,我想问你,她在你之上,你做何想?”周元香应道:“我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奈何!阿姐,你难道就能无动于衷?”刘锦绣苦笑一声,闭口不语。
正道是: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刘、周二妇对于无有道再娶妻本有怨言,当看到赵芷儿不仅如花似玉,且口齿伶俐,其心中又岂能波澜不惊,生出妒意也在所难免。这边二妇各打主意,那边无有道也安排妥当。单说,下人李福听得主子吩咐,去兴国禅寺请惠净禅师。单骑出城,来到官道之上已是正当午时,路上少有行人,李福便策马飞奔,不知不觉间已来到千佛山脚下。山路难行,人只好徒步。行了里许,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妇人正坐在青石上歇脚,其身旁挎篮内有香火之物。李福人在壮年,正值精力旺盛之时,看那妇人年轻貌美,岂能熟视无睹,便有意上前搭讪,随即紧走几步,来到其身前,道:“娘子,看你孤身一人,这是要去烧香拜佛吗?”妇人嫣然一笑道:“奴家正是此意。郎君,看你走得如此匆忙,又所为何事?”李福挑逗道:“你来猜。”妇人娇笑道:“郎君真会说笑,我俩素不相识,奴家岂能猜得出。”
“你若想知,我说来便是,我乃是受主人之命来请方丈大师。”李福看妇人一颦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浑身也散发出迷人香气,心中已是蠢蠢欲动,说着话便在其身侧坐下身形。那妇人任由其坐在身畔,丝毫未有起身之意,面对李福,口中笑道:“大师乃得道高僧,轻易不出山门,他岂能与你下山?”对方吐气如兰,媚态俱生,更使得李福神魂颠倒,听得轻视之言,立时傲然道:“别人或许不能,我家主人却行。”妇人即刻问道:“那你家主人是何许人也?”李福洋洋得意道:“他在齐州大名鼎鼎,非是别人,乃是无将军,无之信。”妇人顿时皱起眉头,诧异道:“他不是已毙命,难道又活了不成。”李福没好气地道:“你怎咒我家主人,他生龙活虎好着呢!”妇人自知失言,讪讪笑道:“奴家也是从别处道听途说而来,还万望郎君勿怪!” “无妨,我想娘子也不会口中无德,定是有人嫉恨我家主人才说出如此浑话。”李福对妇人之言深信不疑。
“郎君真乃至诚之人!”妇人适时赞赏,又看似不经意地道:“无之信本事了得,能有何事需要大师出山?”李福断言道:“主人未提,我想应是谈经论法。” “噢,无之信原来还有如此兴致!”妇人故作惊讶,又追问道:“你怎知是谈经论法,而非他事?”李福自以为是道:“府上并未有他事发生,而我家主人又与大师交好,故此某才做出如此推断。”妇人继续问道:“不会只他二人吧?”李福如实相告道:“我在府上还未见他人前来。”妇人笑了笑道:“或许世外高人已在府上,也未可知。”李福“嗯”了一声,道:“极有可能,毕竟那得道之人神出鬼没,我这俗人岂能轻易得见。”妇人沉默片刻,故作娇羞道:“奴家平生最仰慕豪杰,可惜难得一见,今日见郎君乃是无府之人,想来你比那无将军也不差,奴家愿与你做回露水夫妻,不知意下如何?”
好事临头,李福反而犹豫起来,张口结舌道:“此事不妥吧!” 妇人娇嗔道:“奴家看错了人,原来你只不过是有心无胆,怕误了你家主人之事,受责罚而已。”被人戳中心事,李福顿时面红耳赤,狡辩道:“主人视我为知己,我即便误事,也万不会受到责罚。我是看某乃一介凡夫,而娘子貌若天仙,咱俩若行那夫妻之事,只怕辱了娘子之名。”妇人挑衅道:“奴家都不怕,郎君何必顾及。你若嫌弃妾身,那就尽管离去好了。”李福嘿嘿笑道:“娘子在此,我怎舍得离去。”妇人站起身行,莞尔一笑,道:“这儿人多眼杂,还是到那偏僻之地为好。”“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李福喜滋滋随着妇人直奔密林深处。日落西山,李福依旧未归,无有道心中隐隐不安,漫漫长夜也在人之煎熬中逐渐度过。城门将开,无家两名家丁便策马扬鞭冲出城去。无有道万分焦灼,只等到午后,方有下人来报,言说,方丈大师已在府门外。无有道紧忙整好衣冠迎出门去,但见惠净年逾古稀,慈眉善目,左手持禅杖,右手托钵盂,各有一武僧身背戒刀站在其左右;而清早出门的两名家丁也牵着坐骑陪在三僧身旁,其中一坐骑上正驮着一夜未归的李福,显然人早已气绝。
无有道看到李福尸身虽有伤感,但面对佛门高僧不敢怠慢,赶忙拱手施礼道:“大师一路劳苦,某这厢有礼了!”惠净将手中之物交与左右二僧,双手合十,口中诵了一声佛号,道:“将军,阔别多日,一向可好?” “托大师之福,某家事虽稍有不顺,身体却无恙,实乃幸甚之至。”无有道挤出一丝笑容,说过客套话,又指着李福的尸身道:“大师,他怎落得如此模样?”“他被发现之时,衣不遮体,躺在密林深处,依然身亡。老衲看他身上并无伤痕,面部亦无痛苦之色,而下体却异常,显然为纵欲过度而死。”听得惠净之言,无有道咬牙切齿道:“妖孽着实可恨!”惠净疑惑道:“将军,难道你知其中因由?” “大师,说来话长,外面非讲话之所,请随某来。”无有道将惠净一行让进正厅,落座之后,随即诉说过往之事。惠净听完之后,道:“看来那蛇妖已修成人形,若不除去,将为祸不浅。老衲定助将军一臂之力,解去这心头之患。”无有道喜出望外道:“能得大师相助,某着实感激不尽!”惠净道:“我佛慈悲,除魔卫道乃出家人之责。将军,请不必客气。”
话休絮烦,惠净一行即可住下,诵经超度了李福,只等找到蛇妖,为民除害。说来也怪,众人寻觅半月有余,却不见蛇妖踪迹。惠净无奈道:“老衲佛缘浅薄,不若邀泰山三清观云中子真人前来。他道法了得,若能屈尊相助,必手到擒来。”无有道皱起眉头道:“他潜心修道已数载,某无缘见其真容,而今他岂肯为杂事走出山门。”“来与不来,不妨姑且一试。或许他能看老衲薄面,走上一遭。”无有道点头称善,随即与慧净马不停蹄赶奔泰山,到得三清观山门外,还未向守门道士禀明来意,道士便言道:“吾师已知道友来意,有话传下:凡事自有定数,不可强求。”未能如愿,二人悻悻而归。关系自家安危,无有道又岂能听天由命,只得再求助惠净,但听其言道:“大师,既然道长不肯前来,只好烦请大师再助某几日。”惠净道:“无妨,不过如此寻找毫无头绪,得想个法子才好。”无有道思索片刻,道: “那妖孽甚是狡诈,不如以某为饵,用引蛇出洞之法,将它诱将出来。”惠净问道:“如何实施?”无有道言道:“若想用此法,须委屈大师一二,不知大师能否应允?”惠净微微笑道:“将军,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用这激将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