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里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仰头望着我们,满脸都是不屑的笑容。
他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毛老鼠,有了光老鼠便停止爬动,纷纷昂起脑袋望向我们,有的爪子尖利,按在男人的脸上就是一条清晰的血痕,眨眼间他的脸上伤痕密布。
然而此人始终一动不动,保持着那副怪异的笑容,不觉丝毫痛苦。
忽然洞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隐隐带有金属响动,和夜里我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黑毛耗子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动,如潮水退潮一般,眨眼便从那人身上退入黑暗中。
除了脑袋,他身体上的血肉包括内脏被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血迹都舔干净了,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我再也忍受不住,几步跑开,张嘴就吐了。
吴彪也是连连咂舌道:“简直太可怕,廖先生,这些耗子怕不是普通耗子吧?”
廖叔点头道:“黑毛耗子非常狡猾,因为常入鸡窝偷盗鸡蛋,所以也叫夜盗。”
“偷鸡蛋?还有耗子偷鸡蛋的?”吴彪奇道。
“是,夜盗经常两只为一组,趁夜色钻入鸡窝,找到孵蛋盆,一只老鼠四脚朝天抱着鸡蛋不动,另一只老鼠则拖着它的尾巴将抱蛋老鼠当运输车拖走,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这帮贼偷耗子,神了都。”
“但我从没听说过夜盗食人的,事实上这种耗子胆子非常小,看见人就会跑的渺无踪影,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世上还有这类品种的老鼠。”廖叔皱紧眉头道:“难道这就是马婶说的夜枭?”
我吐得昏天黑地,直到把胆汁吐出来才算止住,整个人头晕脑胀,看到地洞又觉得一阵恶心,赶紧顺着屋角远远走开,扶着一颗松树连连喘气。
猛然间一股恶臭气体被我满满一口吸入肺里,恶心的我连连咳嗽,但肚子里已经没啥东西好吐,正打算避开这股臭气,抬头就看见正前方的泥土地里插着一头老青牛。
青牛肚腹以下全部插在土里,难道这里也有一头“八百里骄”?可仔细一看青牛背脊上围了满满一圈苍蝇,而青牛脑袋紧紧贴在泥堆上一动不动,一对黑眼珠子虽然睁着但毫无光彩,几乎成白颜色的舌头长长伸出嘴巴,挂在嘴边不见半点口涎。
这是一头正在腐败的死牛,而牛头正前方的土地上摆放着香炉以及贡品。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祭祀一头死牛?难道青龙山里居住着印度人?可即便真有印度人,也没必要将一头牛的下半身埋在泥土里?
想到这儿我便将这一状况告诉了廖叔和吴彪。
吴彪是不可能知道原因的,廖叔则捻起一点香灰闻了闻道:“这是盗墓贼祭拜山精的仪式,香是熊胆香,这头牛是祭拜山精的贡品。”
“如果牛是贡品,为什么要插在泥土里?”吴彪道。
“因为那东西是在地下的,如果我没猜错十有八九是那些耗子。”廖叔道,接着他拿出阴阳罗盘测定方位道:“盗墓贼拜山讲究香烧当场,贡立东方。意思是如果只烧香,就在坟头上烧,如果拜贡品做祭祀,那就位于坟头东面,一般盗墓者大多烧香,似这么大张旗鼓的用活祭拜山,说明这些盗墓贼早就知道青龙山里不但有古墓,还有镇墓的山兽。”
“山精最喜欢将巢穴建在墓穴中,因为古墓大多深入地下,阴暗幽静,环境为山精所喜,所以进入墓中除了要对付暗中埋设的机关消息,还要对付将古墓当成巢穴山精野怪,而一旦坟墓里进了山精,”
吴彪道:“几个盗墓贼显然做了无用功,虽然他们“贿赂”了山精,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依旧成了山精的盘中餐。”
随后我们去了赶尸客栈西面位置,果然在一处暗褐色怪石拱绕的山地中发现了一个圆形盗洞,洞口摆放着几件换下来的衣服。
吴彪在几件衣服的口袋里搜了搜,找出一个皮夹,里面有其中一人的身份证、驾驶证。
“盗墓贼必有望风人,我估计可能是看到惨状给吓跑了。”廖叔道。
吴彪的手机响了,接通后老丁声音吼的山响道:“老吴,承建监狱的设计师我找到了。”
“好啊,你告诉我他手机号码。”
“恐怕是没有手机号了,这人早就死了,而且没死之前人精神就不正常,在第四精神病医院接受了很长时间的治疗。”
挂了电话吴彪叹了口气道:“廖先生,看来第二监狱曾经发生的事情注定要成为谜案了。”
廖叔仔细想了想道:“是啊,凡事强求不得,既然无法得到真相,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说罢指着黑黝黝的盗洞道:“绝对不能让警方介入青龙山这件事,否则有可能造成无谓的警员伤亡。”
之后我们去灵泉市公安局招待所休息到午夜,吴彪开车带我们去了市第二监狱,再见到马婶,她依旧如祈祷般跪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深夜三点,这次廖叔跟着我一起进了屋子,马婶怪笑道:“串子,除了你我不见外人,让他出去吧。”
“你说的夜枭就是夜盗对吗?青龙山里有一只黑毛耗子王,你就是跟着它修炼妖法的我没说错吧?”廖叔直接发问道。
马婶笔直的坐了起来,扭头望向廖叔道:“你怎么知道的?”虽然她音调充满了惊讶,但整个人面部表情仍然是僵硬的微笑着,看了让人感觉冷到心里。
“耗子毕竟是动物,虽然有了上百年的寿命,但脑子比人聪明不到哪去,现在这窝黑毛耗子正在青龙山里大肆为恶,太过高调就意味着寿不长久,马婶看来不需你出面心愿就能达成了。”廖叔语带讥讽道。
马婶死死瞪着廖叔,如果现在她还有命,必然会目露凶光,满脸愤怒,但此刻却只能始终保持一副僵笑表情,廖叔却越发的气定神闲,甚至翘起二郎腿对马婶道:“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的想法,想通过马婶的尸体逃离这座八卦风水局对吗?”
“你……”“马婶”指着廖叔已经无法说出话来。
原来廖叔早就知道了阴灵的打算,只是按兵不动而已,难为他能瞒住我们,要是我看破了这点早就满世界宣扬,显示自己的“聪明才干”了。
然而马婶再度得意的出声阴笑,他道:“就算让你看破了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出去的,道士,你不可能将我打的魂飞魄散,可是如果有朝一日我出了这道风水局,便要叫你全家鸡犬不宁,祖坟不存。”他越笑越是得意,只见马婶的牙齿随即枯萎掉落,身体皮肉也开始迅速腐朽,一股腐烂的尸臭味顿时弥漫在医务室中。
廖叔拉着我起身道:“阴灵离体,死尸会以最快的速度腐烂,赶紧离开。”这个赤面鬼灵居然把廖叔当成了道士,真正可笑。
出了房间吴彪正在打电话,满脸都是愤怒神情,等他挂了电话廖叔道:“出什么事情了?”
吴彪恼怒的道:“刚刚得到消息柳家山死了,被他同牢房的犯人用磨尖的牙刷柄刺死在牢房。”
“这人嚣张跋扈惯了,肯定是得罪了监狱里的狠角色,所以被挂了。”我道。
“我认为这件事是洛老二做的,柳家山既然与洛老二有业务往来,多少会知道这个组织的一些内情,他落入法网洛老二自然不会放过他。”吴彪皱眉道。
廖叔道:“吴警官,既然你早已料到这点,为何不早作准备呢?”
“我心里想洛老二毕竟人在美国,没想到这孙子手眼通天,居然到如此地步。失算,确实是我失算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吴彪先是气愤,随即又变的垂头丧气,原本一件天大的案子,被对手轻易便消解无形,搁谁心里都不会痛快,我们也没合适语言劝他,正打算离开监狱,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监狱又发生了犯人越狱事件,整个监狱被封锁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我们才离开。
我没想到自己很快就将以另一种身份重返第二监狱,而这次再来将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转折点。
车子还没到理发店门口就看里面一片狼藉,所有店员惊慌失措的站在店里,显然一场危机刚结束不久。
吴彪道:“操,倒霉事都遇到一起了,有人在廖先生这儿闹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廖叔皱着眉头没说话,我和他心里都清楚“砸场子”的人是谁,吴彪跟着我们进了店里,只见店中央的地面赫然有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我心顿时沉了下去。
看见我两,店长黄珊珊就像看到了援兵,抹着眼泪道:“老板,侬不晓得,刚才来了一帮人把一个打头的顾客用刀砍得没有人样了,我们被吓死托了。”她是上海人,一激动就容易带出家乡口音。
原来是流氓斗殴事件,不是青田寺的和尚过来闹事,吴彪打电话叫来辖区派出所警员调查此事,自己急忙回去处理柳家山被杀案了。
因为砍人的人都带着面具,而被砍的人目前正处在深度昏迷状态,所以调查工作一时陷入僵局,既不知道凶手行凶动机,也不知道凶手个人信息。
因为出了刑事案件,第二天没能开业,廖叔接受调查,洛奇出去办事,而我在店里看店,只听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从门口传来,抬眼望去一辆金杯打开中门,下来三个身着深色衣服的彪形大汉,他们麻利的从车子内部拖出两个包裹严实的“长条麻袋”丢进店里,又将一个手提包丢了进来,上车离开了。
一切都是瞬间完成,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店员昨天被吓的不轻,今天见到如此异状,不由自主缩入屋里,只见两个麻袋不停扭动,发出“呜呜”声响。
我装着胆子解开其中一个麻袋,只见一个被绳子捆的如粽子的年轻人露出头来,他面皮紫涨,口鼻带血显见吃了不小苦头,而他的胸口则用透明胶交叉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
立刻就有店员道:“昨天行凶的人就是带的这种面具。”
解开另一个麻袋,只见这个人面相更加凶恶,剃着狼尾头,面颊一道暗红色的刀疤,一双牛眼恶狠狠瞪着我,胸口同样贴着一个面具。
打开手提包里面是三柄沾满血迹的片儿刀,我赶紧打电话给吴彪道:“昨天店里砍人案破了,有人送来两名凶手。”
“真邪了门,是谁把人送来的?”吴彪赶来后目送警员将凶手押入警车问我道。
“我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对方丢下人后就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说?”
“难不成是遇到雷锋了?”
“看他们样子不太像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类人,也有点像是社会上的混子。”我道。
“那就真的奇怪了,看来这件案子是案中有案。”说罢一拍我肩膀道:“总之有突破线索就是好事,谢谢你了。”
我问道:“那人为什么要杀死柳家山?真和洛老二有关?”
“凶手叫贾林,五年前柳家山刨他祖坟,贾林上前制止被柳家山一顿打了半死,结果没想到五年后两人居然在同一间牢房里见了面,不过柳家山并没有认出贾林,但贾林一眼就认出了柳家山,所以发生了这起惨案。”
“这人编故事可真是一把好手。”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