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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少

  “哎哟。”
  普松老蛊婆闷哼了一声,猛的一甩手,就看见龙蛭从她手上一个迂回,重新飞了回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目瞪口呆的我甚至没来得及闭上嘴巴呢,倒是方便了龙蛭回去。
  “是龙蛭蛊!”普松老太婆尖叫道,驾着我的两个黑苗大汉一听到龙蛭蛊三个字,下意识的一哆嗦一松手,我赶忙退了回去。
  “真是龙蛭蛊啊,你们花苗人不是说龙蛭蛊已经无法培养了吗?当着祖宗的灵魂说谎,也不怕天打雷劈?!”普松老太婆伸手指着乌晃老头,恶狠狠的骂道。
  我眼尖,看见普松老蛊婆鸡爪子一般手上竟然和我刚才一样冒出了一颗颗水泡,再配上她那种灰暗黑黄的皮肤,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我再看看自己手上,才这么一小会儿,那些个水泡竟然已经瘪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点都不疼了,真是神了。
  “天打雷劈?我呸。”乌晃老头丝毫不退让,又道:“你们在我们寨子里安排奸细,一待就是二十年,还想偷我们的龙蛭蛊,现在装什么蒜?培育龙蛭蛊的方法本来就是我们花苗先人研究出来的,非得告诉你们?”
  哟呵,虽然我早就猜到那个奸细十有八九是黑苗人安排的,但是没想到双方竟然这么简单就撕破了脸皮,都说苗人爱憎分明,没想到他们连搞阴谋都这么直接。
  电脑上天涯不好翻页,下午要赶飞机回昆明,明天补上,谢谢大家
  
  靠,我怎么不能翻页啊
  我当时就想着,你们就闹吧,闹得越凶我和狗根子就越安全,至少两边闹翻之后,普松老蛊婆总不敢在花苗人的地盘上公然对我出手了吧。谁知道三个老家伙才吵了几句就停下了,让我有点小小的失望。
  普松老蛊婆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瓶子,拧开瓶塞倒出了一些黑漆漆的粉末。她伸出舌头,像条老柴狗一样舔了一些粉末下嘴,然后把手上剩下的那些粉末抹在了刚才被龙蛭咬伤的地方。
  然后老蛊婆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口黑水,味道那叫一个腥臭,跟死鱼差不多。我仔细一瞧,她吐出来的哪里是黑水啊,就是一堆黑漆漆芝麻大小的虫子,只是这些虫子见了空气没爬几下就不动了,看样子是死了。
  “小东西,别以为龙蛭能食百蛊的毒就得意忘形了。”普松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
  哟,威胁我。我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老蛊婆倒是根本不在乎,她咧着嘴朝我笑着,露出青黑色的牙床。
  “还有给我跟南璃带句话,圣祖的遗骨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普松转向了乌晃老头说道。
  “送客!”乌晃脸色一沉,背着手先走出了堂屋。
  普松老蛊婆走了,乌晃和乌央两个老头用苗语吵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吃,老兄弟两个差点挥拳相向。
  至于我,查了师父的笔记之后知道老蛊婆给我下的是麻虱蛊,就是当年狗根子在砚山苗寨里中的那玩意,不过老蛊婆耍了点小手段,让本来三五年才能致人死地的麻虱蛊的毒性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狗根子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醒,醒了之后又是到处找水喝,我估摸着他这一天工夫至少得喝了一桶水下肚。普松老蛊婆说龙蛭蛊能食百蛊之毒,这算是意外收获,这个小东西今天救了我和狗根子,我对它是再也恨不起来了。
  我本想跟乌晃老头问问师父和南璃师娘的行踪,偏偏他总是躲着我,而乌央那个老家伙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根本不敢上前问话。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只能乖乖的留在小楼里研究《上清炁理纂笺》,狗根子每天还是喝很多水,但是气色确实渐渐的好了起来。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有人把吃的给我们送过来,虽然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但我还是惦记着店上的生意。
  在来到水牛坝的第五天晚上,师父他们终于回来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的疲惫,不只是他,就连平时很注重形象的南璃师娘,也显得风尘仆仆。他们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召集了寨子里能说得上话的老辈开了一夜的会。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师父便来到小楼把我叫醒了,简单的叮嘱了我几句,无非是要好好练功,外带平时对苗人多提防点,没事别去苗寨里瞎逛。然后师父便催促我和狗根子赶快出山回家。
  我问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师父只是摇摇头不肯说。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是出去几天办的事没办完,又或者和前几天闹上门的黑苗人有关。
  当然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我能插手的,所以我也就没再坚持,收拾了东西便和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狗根子离开了水牛坝。
  送我们走的是蒙周川,小伙子和我们混的已经很熟了,一口一个哥叫的很熟络,只是今天他一脸的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我使了个眼色,狗根子便去套他的话,三五句功夫,蒙周川就把事情全交代了。
  原来普松回去之后,黑东苗寨便向水牛坝发了正式的书函,声称水牛坝已经成了汉人的走狗,没有资格再保存三苗圣祖的遗骨,应该交给他们继续保存祭祀。黑东苗寨是黑苗族最大的苗寨,地位和花苗人的水牛坝相当,但是地理位置比水牛坝偏僻的多,连蒙周川都不知道确切的方位。
  人家族内的事情我作为一个汉人也不好多插嘴,于是和蒙周川道了别,便爬上了车。临行前蒙周川还特别叮嘱我要小心,怕黑苗人找我麻烦。我对他嘿嘿一笑,说了句多谢兄弟提醒,便发动汽车开上了山路。
  我租的房子旁边就是派出所,黑苗人再猖狂,那也是在大山里,总不敢光天化日的打我的主意吧。要是他们下蛊,我有龙蛭蛊这个宝贝在,也是不怕的。
  白天的山路虽然依旧险峻,但比晚上要好开了许多,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就驶出了薄竹山。狗根子本想留我在文山玩几天,但是我心里记挂着店上的生意,休整了一天便买票回了昆明。
  那天回到昆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好几个小时的颠簸,弄得我全身酸疼,骨头架子都快散了,非常的疲累。所以我在车站外面随意弄了点吃的,打车回到了租的房子,一头便倒在了床上。
  可是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当儿,外面响起了匡匡的砸门声,开口一问,竟然是房东家的婆娘,说是来收房租了。我住的这栋楼,一多半的房子都是一个有钱老头的,屋外这个婆娘是房东养的小老婆,前两年给老头添了个小子,老头一高兴,就把这栋楼的租金交给她当生活费了。
  可是还没到季末呢,这婆娘来收哪门子的房租呢?我犯着嘀咕去给她开门,这婆娘平时尖酸刻薄的厉害,每次收房租的时候对我这个穷光蛋都是冷嘲热讽的,但毕竟还指着这房子住呢,所以还是别得罪的好。
  谁知道我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几个人就推门冲了进来,嘴巴里咋咋呼呼的喊着些什么,场面非常混乱。有两个人把我的手反扭到了身后,手电筒的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房东家的婆娘在一旁尖声叫着,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我一直就觉得他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警察?我眯着眼睛瞧了瞧,闯进来的倒确实是几个警察,只是我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什么时候惹上警察了呢?
  那个婆娘还在不停的说着我的坏话,好像我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真恨不得踹她两脚。旁边的警察也喊着什么“老实点,不许动”的场面话,扭着我就上了楼下的警车。
  老子竟然让公安逮了,这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偏偏我连为啥被抓都不知道。
  更加离奇的是,明明楼下的街上就是派出所,警车却押着我开到了市公安局,这待遇可不是一般小偷小摸的嫌疑人能享受的。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啊?
  我被押进了一个房间,双手拷着坐在屋子中央,对面坐了三个警察,但是因为光线太暗他们又坐得太远,所以看不清样貌。对面的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怎么看怎么眼熟,他娘的这不是电视上审讯犯人时候固有的场景吗?
  坐在中间的警察自称姓金,他先开口问我姓名、籍贯、住址等等问题,听声音是个挺和蔼的大爷,我非常配合的一问一答。回答完基本情况,他又问石菊村中草药批发市场C片区XX号店面是不是我的,我一听就有些愣了,难道是市场里又来严打了?
  十多年之前,石菊村日常管理还是挺乱的,虽然主要还是搞中草药交易批发,但是私底下野生动物交易很猖獗,甚至还有些人私下里倒腾点罂粟卖,所以时不时的会有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来去突击检查,被我们商户称为严打。
  说起这事,我还真被逮过,去年鹿茸鹿鞭好卖,所以我进了点货,放在风口上吹得绷干黑黄,冒充野生的鹿茸鹿鞭卖,小小的赚了一笔。后来不知道被谁举报,让森林公安给查了,我只好老实交代,后来公安没找我事儿,反而让工商给罚了一笔。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亏的事我从来不做第二遍,这边那个金警官还没开口问,我就先使劲给自己辩白起来。
  “啪”
  旁边一个警察猛的一拍桌子,把我吓了一跳。
  “你给我老实一点,交代问题不要避重就轻,我们既然把你抓来了,就不可能是小事!”
  那个姓金的老警察火气倒没这么大,一边说小马你先别着急,注意自己的情绪,一边递了根烟给我,说马警官说的也是实话,光是倒卖点野生动物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刑警队出马。

  偏生我闲的时候就爱看点电视剧,其中刑侦片更是看过不少,一瞅还不明白么?这一老一少两个警察是在跟我玩“红脸白脸”呢,但是马警官的一句话倒是让我担心上了,刑警队找上我究竟是为了啥呢?
  “小伙子,抽根烟,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金警官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的语重心长。
  我也满脸真挚的回应他,大叔,有啥事您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也是今晚上才从文山赶回来,店上出了什么事我可完全不知道。
  我得去玉溪一趟,明天下晚更
  
  “你刚从文山赶回来?当我们是几岁孩子哄呢?”姓马的警官又吼道。
  “假一罚十啊,车票我都还没扔呢。”我别着手,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车票。
  “这么说来,前三天你人都不在昆明?”金警官一脸狐疑的接过车票瞅了瞅,然后又递给了自己的两个同事。
  我把头点得像个订书机,然后又说何止是三天,我在文山整整待了一个星期呢。
  “有谁可以证明?”
  “狗根子,我是说文山本地人苟大福。”我暗自庆幸,得亏还有狗根子这个证人。
  金警官一听我有证人,就拿出一张表来给我登记证人联系方式和详细信息,但是旁边那个姓马的年轻警察还再挑刺,问我怎么能证明苟大福不会作伪证,还说苟大福说不定就是我的同伙。
  这一下我可真的火了,从开始这小警察就一直跟我不对付,现在说这话,几乎就是栽赃了。我可从来没招惹过警察,更加没可能得罪过他。
  我双手一拍面前的桌子,扯着嗓子就和那个姓马的呛上了,什么我国实行的是无罪推论,你们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告诉我,就把我拷了过来,这是大大的失职。得亏我平时电视看得不少,这一连串说下来,姓马的那个小警察还真就不吱声了,只是一个劲的冷笑。
  最后还是姓金的警官出来打圆场,他说请我过来主要是想了解点情况,还让姓马的小警察别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金警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纠结下去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轻轻的揭过这一章,我直截了当的问他们,这么晚了把我抓过来,是不是我店上出什么事了。
  金警官不动声色的瞧着我,说三天之前有人报案,说我在石菊村的面门里发生了凶杀案,他们上门一调查,正好我不在店上,所以自然就把我列为了头号犯罪嫌疑人。
  看我这倒霉的,我连忙重申自己在文山整整待了一个星期,要是他们不相信完全可以找狗根子问问,至于发生在我店上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肯定是会去核实的。你要相信我们人民警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罪犯。”金警官说了一句场面话,又问道:
  “许多金,你平常跟苗族人打交道多么?”
  一提到苗族人,我立刻警觉了起来,怎么又和苗人扯上关系了?
  “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少不了要进山收点药材,而且苗药一直都挺受欢迎的。”我只得老实交代,苗药、藏药等等其他少数民族的药材一直行情都不错,所以我店上常年都有进货。
  “不是药材的事,我问你,照片上这个人你认识不?”金警官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借着灯光仔细瞧了瞧,心里猛地一颤,眼前这个左脸颊上一道蜈蚣模样伤疤的人,他娘的不就是当初把龙蛭当龙鳖子卖给我的水牛坝奸细黑扎么?
  “我认识他,他卖过药材给我。他怎么了。”说实话,现在一提到苗人我就有点犯怵。
  “死了。”金警官仔细的观察着我的表情。
  “腹腔被人破开,里面的内脏搅成了一团烂泥。三天前的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你的铺面上,门大敞着,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以及任何行凶者的痕迹,除了店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能找什么东西,无非是龙蛭蛊呗,可惜这个乌扎来迟的一步。但是他怎么会死在我的店上了呢?而且他这个死相也太难看,完全就是毒蛊发作的样子。究竟是谁害死了他呢?花苗人还是黑苗人?
  “小伙子,我也不瞒你,这个杀人凶手的反侦察能力非常高,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取得什么进展,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公安部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暗自好笑,真要是被毒蛊害死的,你们能够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才是真正厉害嘞。不过嘴上还是得把自己撇的开开的,跟这种事沾上关系,那可就是无比的麻烦。
  我对金警官说,我只和这个人做过一笔生意,也就是几千块钱,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金警官问我跟乌扎买了什么东西,我说是一些虫干,很多有钱人买回去壮阳用。
  “壮阳药?”金警官摇了摇头,说着又递给我一张照片,让我认认。
  这个人我是不认识的,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少数民族人,而且眼神里满是月黑风高,杀人放火,凶得跟那天在水牛坝看见的黑苗人有得一拼。
  金警官告诉我,这个人是苗族人,汉名叫周力,掌控着云南省最有势力的一个少数民族贩毒团伙,为人心狠手辣,身上血债累累,警方抓捕了好几年都没有能逮住他。前一段时间,发现周力和死者乌扎有接触,他们本想顺藤摸瓜一举端掉整个贩毒团伙,却没曾想到乌扎死在了我的店里,线索就此断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就有底了,感情他们连夜把我捉来,还摆下这么大的阵仗,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半点线索,所以才把我这儿当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这事儿我虽然大约能猜到和黑苗人以及毒蛊脱不了关系,但还是决定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摘出去,毕竟杀人如麻的大毒枭听起来还是挺唬人的,我一小商人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我对他们说,我虽然买过死者的药,但是真的完全不认识他,上一周我人一直都在文山,乌扎死在我店上,我其实也是受害者,店上死过人,我以后生意都难做了。
  面对我的矢口否认,金警官貌似很失望也很无奈,我相信他们之前肯定查过我的档案,清清白白,再加上现在我有不在场的证据,就算他们再怎么怀疑我,也是没办法的事。
  “警察同志,你们问的我都交代了,是留是放你们好歹告诉我声啊,我坐了一整天的车,真是累得不行了。”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我确实头昏脑涨,累得厉害。
  金警官有些抱歉的对我说,等他们证实了我上周真的在文山,就可以放我回去了,但是今天只能先睡在局子里了,说着就准备先带我下去休息。
  谢谢大家的支持,因为不是全职的,所以只能下午或者晚上更新,大家可以晚上来看,不好意思啦
  我这边还没站起身,那个姓马的小警察就冲了过来,一脸激动的说我肯定在说谎,要二十四小时审讯我,肯定能找出突破口。
  “突破你妈了个逼,”我累了一整天了,又被他们这么一阵折腾,现在正是火气最大的时候,于是直接朝着那个小警察吼了回去。
  谁知道那个小警察也炸毛了,竟然手一撑桌子就跳了过来,然后迎面就给了我一拳,揍得我脸上火辣辣的,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眼见得是嘴角破了。
  说句实话,十年之前,昆明的警察队伍里不文明执法的情况还是有不少的,我自己也遇到过,但是像今天晚上,两句话不到就挥拳打人的确实是闻所未闻。
  我心里这股子邪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但是双手被手铐铐着根本无法反击。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眼前这个姓马的小子好好吃点苦头,于是把嘴一张,早已经跃跃欲试的龙蛭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审讯室的灯光很暗,那个姓马的小警察连看都没看的见,就被龙蛭结结实实的在手上咬了一口。
  “啊,啊,啊”小警察疼的哭天喊地,在地上直打滚,他的两个同事都呆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快开大灯。”金警官回过神来喊道。
  顶灯打开来这么一瞧,只见地上躺着的那个小警察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暴起了一个个黄豆大小的水泡,身上还直往外冒着汗,眼前的情形真是越瞧越眼熟,这不是中了蜈蚣蛊和麻虱蛊的德行吗?
  其实在水牛坝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似乎只要是龙蛭吞噬过的蛊虫,它就会拥有相应的蛊毒,今天的情况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测。
  姓马的小警察最多二十五六岁,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则是个女警,年纪估计和我也差不多,看样子他俩是金警官带的新人。姓马的在地上一边叫一边打滚,女警在旁边急的不知所措,金警官年纪大,所以比较沉稳,仔细的检查了伤势之后,狐疑的看了看我。
  当然,龙蛭蛊早在没开灯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吞回了肚子里,所以我一脸平静的回望了过去,表情里满是疑惑。
  那个年轻的女警都快哭出来了,说是不是被洋辣子咬了,还是被什么毒蛇咬了。
  “也可能是食物中毒吧。”我插嘴道,其实我也挺心虚的,不管是蜈蚣蛊还是麻虱蛊,这两样蛊毒都是能要人命的玩意,虽然我给龙蛭说过不要下死手,但是眼下看来,这个小马够呛。
  害死人?我可不敢,可是如果现在开口的话,又会给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和气生财,我生平最怕的就是麻烦。
  金警官爬起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好似无视脚边小马的痛苦呻吟,而是给我讲起了小马的身世。
  他说小马的全名叫马健,是瑞丽人,还问我知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点了点头,瑞丽是我们云南边境上的一个小城,地方不大,但是因为毗邻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地区,所以是非很多,缅甸的毒品想要进入中国,很大一部分都会从那儿过。
  金警官继续说,在马健很小的时候,他的爹妈就被毒贩子给害了,只剩下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所以马健从小便立志做一名警察,想阻止更多的惨剧发生。
  二十四岁那年,马健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个人民警察,参与侦破了许多省内的毒品大案,立了不少功劳,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犯罪分子。半年之前,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风声,马健才十六岁的妹妹被周力的手下捉去,受尽凌辱之后被残忍的杀害了。
  “干我们这行的,脑袋等于是别在了裤腰带上,自己的生死早都已经看开了,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家人的安全。妹妹这件事对小马的影响特别大,这半年以来,他几乎没回过家,整天都钻在局子里研究案情,我这个做师傅的很着急啊。”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不停打滚的马健,心里被他揍了一拳的不满早已经烟消云散。我常把和气生财挂在嘴边上,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无数个和马健一样的人的默默奉献之上,如果没有他们,一切都是扯淡。
  就在我为了该怎么人不知鬼不觉的把龙蛭放出去给马健解除蛊毒的时候,金警官又说话了。
  “小伙子,刚才是你下的蛊,对吧。”
  金警官的话音非常低,低到在一旁团团转的小女警根本就没注意到,但他这一句话对我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个老警察竟然知道蛊?
  我扑嚓扑嚓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金海城是我的汉名,我是苗族人。”金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补充了一句。
  “这不是蛊,只是蛊毒。”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能解么?你知道小马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没问题,不过需要水,非常多的水,最好是温的。”我点了点头。
  金海城指派了小女警出去打水,等他把门关严实了,我把龙蛭蛊放了出来。
  “这是你的蛊?”金海城指了指在屋子里飞个不停的龙蛭,脸色既严肃又带着点敬畏。
  我点了点头。
  “怎么你的蛊能听懂人话?”金海城目瞪口呆看着我指挥龙蛭飞进了马健的嘴里。
  “算是吧。”我不知道怎么和金警官解释龙蛭蛊和我的关系,只好含糊答应着。
  马健因为疼痛而大张着嘴巴,所以龙蛭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爬进了他的喉咙,不一会儿,马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水,然后身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瘪了下去。
  “水,我好渴。”马健声音嘶哑的说道,跟当初狗根子醒来时一个德行。
  龙蛭飞了回来,幸亏这次我早有准备,用衣服好好擦了擦它,才让它飞进嘴里。
  金海城蹲下身子,发现马健一切正常,只是稍稍有些脱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小女警拎着两暖瓶的水回来,看见马健情形好转似乎很开心。金海城让她扶着马健去值班室休息一会儿,审讯室里重新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期间房门被人敲开了一次,似乎有人向金海城汇报了点什么情况,他皱着眉头听完,然后走回来,坐到了我的面前。
  金海城跟我说,刚才他们在文山的同事找到了苟大福,他证实这一周我确实都留在了文山,所以不存在作案时间,暂时排除了嫌疑。
  我朝他竖了竖大拇哥,说警察同志办事效率就是高,公正严明,我这被冤枉的小老百姓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金海城笑了笑,说本来也没觉得我一小小的个体户老板敢在自己店上杀人,抓我过来第一是问问线索,第二是让上边别催的那么急。
  我真是哭笑不得,话说到这个地步,金海城这个人还真是够诚实的。他们上边催的急,我的小心脏可被吓得不轻。但是对方是公家,我一个小老百姓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金海城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问乌扎的死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他知道会蛊术的人想害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在现场,而且乌扎这种死法怎么看怎么像是被蛊虫搞死的。
  说实在的,救马健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情况。最开始不过是烦恼该怎么向警察解释一只虫子就能治病,没想到金海城这个老警察竟然知道蛊术,看样子还把杀人凶手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一时热血冲头就失了分寸,自己人还在警局里关着呢就敢放蛊咬人,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我垂头丧气的对金海城说,叔,我就是一老老实实的买卖人,不管你信不信,我身上这个虫子是意外得来的,不是我自己养的蛊。
  鉴于警察们一贯的办事风格,对于劝服金海城我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谁知道金警官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他相信我说的话。
  “您真的相信?”我倒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了。
  “现在也只有山里那些花苗人和黑苗人还有本事下蛊害人了,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蛊术教给你一个汉族人的,而且我想如果你真的是凶手,也没必要在自己店铺上杀人。最重要的一点,虽然我知道有蛊术,但是法律上是不承认这些玩意的,所以就算你真的是杀人凶手,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我也只能相信你是无罪的。”金海城耸了耸肩膀。
  我连连点头:“警察叔叔,你真是当代的包青天,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金海城却说虽然他相信我是无辜的,但是想放我回家还得有一套程序得走,所以今个还得委屈我在警察局里待一晚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有其他意见么?睡一晚就睡一晚吧,总比被当成凶手的好。
  金海城有和我闲聊了几句,我发现这个老刑警其实挺健谈的,和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个严肃的警察形象完全不同,尤其是听说他竟然和我是老乡之后,我对他又多出了一份亲近起来。
  所谓的亲近,其实是我主动的和金海城套近乎,我一个山里娃子在昆明市里打拼不容易,要是能攀上市刑警队副队长这门老乡,以后关关节节上也会方便的多。金海城属于挺和善的人,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和我以老哥老弟相称起来。
  我大昆明是出了名的四季如春,一年到头气候都很温暖,但是到了夜里还是有些些凉意。金海城说今天本来不是他值班,要不是房东婆娘打电话报警说我回到了出租屋,他这会儿该在家里老婆热炕头呢。
  又是那个坏婆娘。
  我心里咒骂着,脸上却陪着笑,说局子里是有点冷,这时候要是有点酒喝就好了。
  谁知道金海城一拍大腿说好办,然后打开手机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听意思是警局旁边常光顾的一个烧烤铺子。金海城让他们送些烧烤过来,外带瓶玉林泉。
  玉林泉是我们老家玉溪特产的白酒,酒味清香绵长,深受普通老百姓的喜欢。金海城的意思是想和我喝两杯,看来我近乎套的不错,现在就算是再累也得舍命陪他了。
  烧烤送过来,我和老金就在值班室里吃上了,两杯酒下肚,不仅不觉得冷了,连身上的困乏也去了不少,老金在官场上打混了几十年,却还保持着山里人的热心淳朴,和我这个小老乡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金海城跟我说,其实周力这个毒枭被公安部门盯上已经好些年了,偏偏就能一直逍遥法外,警局费了大把的力气连他的一根毛也没能摸到。
  我劝金海城说,金哥,你别担心,这小子能耐再大,难道还能和国家机器对抗么?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指定落网归案。
  金海城却摇了摇头,说小许你不知道,周力手底下这个犯罪团伙,邪性的很。
  “邪性?”其实我心里有数,周力如果真如我猜的那样是黑苗人,会点蛊术巫法什么的根本就不奇怪。
  金海城点了点头:“邪性的很,要说我当刑警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案子也经历过不少,但是周力犯下的案子,每一件都透着那么一股邪乎劲。所以乌扎被杀这个事儿,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周力干的。”
  “金哥,您能详细给我说说这个周力犯事究竟有多邪乎吗?”因为前些天研究《上清炁理纂笺》,所以我对黑苗人的巫蛊还是挺感兴趣的。
  “小许啊,你不是不懂蛊术么?”金海城露出了一脸的狐疑之色。
  “金哥,你别误会,我真的不会蛊术,但是我最近跟个师父学了点道术,道术你信么?”我连忙解释道,这会儿再把自己绕进去可不划算。
  金海城满脸的恍然大悟:“信啊,小许你是不知道,咱们苗族里信道教的人还是挺多的,我爹在世的时候就信这个。难怪你刚才下蛊解蛊的时候和我见过的蛊师都不同,原来是用的道术。”
  这会儿我可没敢和金海城多说什么,生怕再把自己绕进去,只能点点头算默认。
  “小许啊,我就给你讲讲最近的那件事吧,到现在我想起来心里都虚得很。”金海城喝了一盅酒,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上个月月头,金海城他们接到线人的线报,说是周力一伙和境外贩毒势力将要有一笔大交易。本来缉毒的事有专门的缉毒警察去办,但是周力这一伙人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一得到这个消息,整个昆明市的警界都动员了起来,早早的布下了天罗地网,势要打周力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夜里,警察们到了地点一看,果然有一伙十几个人在进行毒品交易。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不过因为警方早有准备,所以这伙子罪犯悉数被击毙在地,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可是就在警察们以为一举破获了一宗大型毒品案而兴高采烈的在处理现场的时候,那些本该死透了的毒贩们突然暴起,向着毫无防备的警员们发动了进攻。
  中了好几枪,甚至有些连脑袋都让枪子打烂了的尸体还能爬起来咬人,这让当时在场的警察都吓傻了,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见得多了,但这些玩意可都不是人了啊。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已经有五个离得最近的警察被尸体活活撕烂了喉咙。
  最后警方动用了喷火器才把那些突然复活的尸体全部处理了,而其中有两个行动迅速的尸体却带着交易的钱款和毒品逃了出去。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遇到了这档子匪夷所思的事情,警局的领导大发雷霆却也无可奈何。
  “小许啊,这件事上面可是下了封口令的,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说话间金海城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哪能啊,金哥你只管放一百八十个心,酒一醒我就全忘了。”我陪着笑脸,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他娘的不就是起尸么。
  起尸,顾名思义就是指人死之后尸体又重新爬起来的情况。根据师父留给我的书上的记载,起尸、诈尸和僵尸是三个不同的概念。
  诈尸,是指因为人死之后胸中还有一口气没有散去,尸体在入土或是被火化之前受到了什么动物的冲犯,从而“复活”的情况。所谓的“诈”就是指人的尸体沾染了动物气息的意思,所以诈尸的尸体会像野兽一样会攻击附近的活人。
  对付诈尸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刺穿尸体,让它胸腹之中那口气散出就行。当日的那些毒贩子身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子儿了,早都成筛子了,所以就算当时场地上有没被枪声吓跑的动物,也不存在诈尸的可能。
  说到起尸么,情况大致分为五类,第一肤起,第二肉起,第三血起,指的是人死之前的怨愤之气流于尸身的皮肉以及血液之中,导致尸体起身,袭击人类。这三种起尸的情况较容易对付,只要用刀、枪、箭等器具戳伤其皮肉,让血液外出就能使起尸即刻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
  第四种情况叫做“骨起”,就是说怨愤之气附身在尸体的骨骼之中,这种起尸对付起来有些难度,需要将尸体的个头击伤才能阻止行尸伤人。第五种情况是“痣起”,就是使他变为起尸的原因在于他身上的某个痣。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起尸,如果不能破坏造成起尸的那颗痣,就不能让它停下行动,只能靠暴力摧毁尸体来阻止了。
  至于僵尸,那是传说中吸收了日精月华修炼成的妖物,都是有了年头的尸体才能变成的东西,所以更加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苗疆的巫术之中就有不少能够人为造成尸体起尸的法门,那个周力如果真的是黑苗人,在自己手下的身上做点手脚,让他们死了之后能够变成行尸,来确保自己毒品和金钱的安全,也不是没可能。
  我把这些玩意跟金海城大致一讲,听得他一愣一愣的,一脸的醉意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最后我对金海城说,金哥啊,以后遇到周力那伙子人的事儿您还是多多小心,有些玩意枪子儿不管用。
  金海城摇了摇脑袋,说上次那事他就在现场,当时也吓得双腿发软,但是干刑警这行的,早就把生死抛在身后了,他们不卖命,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安稳了。
  就为金海城这句话,我都得敬他一杯,原来只觉得他是个和和气气的老警察,现在一瞅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和金海城正在值班室里推杯换盏,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刚才那个叫马健的小警察。我看他脸上的水泡全都消了下去,但是嘴唇上还是干裂的很严重。
  “小马,你好啦,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金海城看见马健恢复很是高兴。
  马健站在门口,瞥了我一眼,看见我竟然和金海城有说有笑的,弄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应该不知道是我放龙蛭捣的鬼吧,我有些心虚的朝他笑了笑。
  “行啦,进来吧,夜里冷喝杯酒暖暖身子。文山那边已经确认了,小许上周确实人在那边,没有作案时间的。”金海城连忙打了个圆场。
  “师父,医院那边刚才来了个电话。”马健有些神色古怪的走进了屋子,俯身套着金海城的耳朵说了几句。
  “医院?”金海城先是满脸的疑惑,听了马健的话之后,整个脸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许,你刚才跟我说的,起尸应该怎么对付来着?”

  我坐在警车的后座上,开车的是马健,副驾驶上坐着金海城。现在的时间是夜里两点半,我们行车在鬼影都见不到一只的大街上,目的当然不是送我回家,而是去附近的一所医院。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据说是医院的保安在巡夜的时候,听到太平间里有些古怪的声音。进去一查,发现是停尸柜里发出的声音,一查记录,是三天前由刑警队送来做尸检的乌扎的尸体,所以医院值班的人员直接就打电话联系了经办员小马。
  大半夜的竟然敢去太平间巡夜,我是真有点佩服那个干保安的了。更令我佩服的则是马健这个小伙子,金海城说要去医院瞧瞧,他竟然也主动要跟去,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些许脱水的症状没有消去。
  马健敬业如此,我对他也是多出了一丝敬佩,至于我自己为什么也坐在车上,那纯粹是金海城老爷子自己心虚,听我说会几手道术,非得绑着我一起去的。我看书自学这才几天,能会什么真本事?不过好不容易和金海城攀上了关系,我也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跟来了。
  医院离得不远,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医院里还是那股子阴气森森的模样,连温度都觉得比外面低了一些。根据道家的说法,这是因为医院里病人多,死人多,所以阴气重,比较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要是用更科学一点的解释,那就是医院的“负磁场”比较强。
  去坟地的时候觉得冷风嗖嗖的亦是同理。
  来更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医院方面派来的人只有两个,那个发现情况的保安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值班医生。年轻的医生暂不说,保安的长相倒是相当的“出众”。
  在我们云南,紫外线比较强,所以男人们大部分肤色较黑一些。不过能长成眼前保安这样黑里透红的也算是少见,尤其他脸上一大片青紫色的斑,覆盖了他小半张脸,看起来有点吓人,大概水浒传里的青面兽杨志也就是这个造型了。
  就像我额头上那块红色印记叫“红云”,其实保安脸上这块胎记也是有说法的,他这块胎记叫做“紫气”。额头上有红云的人,天生灵力充沛,所以不论是修佛,修道还是修炼巫法蛊术都很容易有成就。而脸上有紫气的人,身上阳气极重,八字命格硬的一塌糊涂,通俗点讲叫“鬼见愁”,小鬼小妖的见着都打颤,唯恐避之不及。
  而这些人本身也都是些胆大憨直的主,又因为长得凶恶,古时候大都会去当狱卒、坟地看守或者是砍人头的侩子手,所以面前这个小保安竟然巡夜的时候连太平间也没漏过,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意外了。
  那个值班的小医生脸色煞白,看来是吓得不轻,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的。倒是小保安说话很有条理,但是不知道他操的是哪地的普通话,总之听起来很别扭。
  金海城大手一挥,就让小保安领着我们去太平间里瞧瞧。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逛,而且里面说不定还有个会起尸的乌扎,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是一瞅我们这边有五个大男人,其中有两个是配枪的警察,还有一个是紫气罩顶的“鬼见愁”,单单对付一个起尸应当问题不大,于是我又有了底气。
  保安打头,小医生断后,我们五个人排成一溜往医院角落边边上的太平间走去。我看那个小医生畏畏缩缩,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听说他们学医的,第一门功课就是得练胆,还有传闻说新学员要跟尸体在一起关上一夜的,先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吧,那些做手术的医生整天都给人开膛破肚的,胆子应当不会小。
  这小子看上去和我也差不多大,应该是个雏吧,也难怪会被指派来守夜值班了。我把随身带着的玉林泉朝小医生面前递了递,示意他要不要喝点壮壮胆,小医生略带尴尬的拒绝了。
  这半瓶玉林泉就是我们刚才吃烧烤喝剩下的,师父留给我的书上说对付行尸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用火烧,所以临行前我鬼使神差的把这半瓶酒给带上了,就算用不着,喝了取取暖也是好的。
  太平间在地下负一层,隔着一道门就觉得有一丝丝的寒气从里面渗出来,惊得我猛的一个激灵,脑子里剩下的那点子睡意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保安打开门锁,带头走了进去,一点也不犹豫也真够虎的。
  我们剩下的四个也跟着保安走了进去。
  太平间内部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两边跟货架一样是一个接一个的藏尸柜,柜门上都贴着编号。太平间正中的空地上还停着两辆不锈钢的可推床,估计是用来推尸体的。

  整个太平间里都有一股子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森森的寒意让人脊背发冷,这里面的温度估计比外面要低上好几度,我甚至听见了身后那个小医生牙齿打颤的声音,搞得我也觉得浑身冷了起来,忍不住又灌了一口玉林泉。

  眼前这个环境吧说可怕确实有那么点瘆人,不过之前电话里说听见藏尸柜里有敲门的声音却是一点都没有,整个太平间里除了我们几个大活人呼吸的声音和压缩机工作的声音就是寂静一片,什么其他的响动声都没有。

  金海城皱起了眉头,我能看得出来,走进太平间之前老金心里其实也挺紧张的,但是现在看来啥事都没有,就有点恼火了,大半夜里跑到个太平间这种晦气的地方,而且什么情况都没有,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小娃子,你刚才说听到太平间里有人敲门的哩?根本没有噻。”金海城问那个保安。

  “我可没骗你们,刚才我来的时候敲得可凶了,站在门外面都能听见,这么会儿是不是太累睡觉了?”保安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差点被这个保安给逗乐了,都死了一遍的人了还能累睡着了?看来书上说“紫气压顶”的人生性憨直真不是瞎扯的,这股子憨劲都让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脑子里少根筋了。
  马健把太平间里的犄角旮旯都查看了一遍,然后走到了金海城的面前,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金海城凑到小医生的身边,套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你们医院这个保安看上去傻兮兮的,脑瓜子好使不?”

  小医生哭丧个脸对金海城说:“警察叔叔,麻烦你们好好再瞧瞧吧,不是保安听错了,你们来之前我亲自来看过,真有怪声儿,不然也不可能打电话给你们了。”

  “我从来不骗人的, 大家伙都知道,我娘说骗人的死了要被阎王爷割舌头滴,我怕疼,所以从来不说谎。”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保安耳朵还挺好使的,竟然听到了金海城和小医生的谈话,他敲了敲旁边一个藏尸柜的门子,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就像这样。”保安说笑嘻嘻的说道。

  “你快别敲了!”小医生似乎被吓得不轻,吼了保安一句。

  我盯着那个保安看了看,难怪这小子找了这么份工作呢,原来是个傻大胆,他这不合时宜的一敲,弄得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虚虚的。

  “警察同志,你们再好好看看吧,之前你们送来那个尸体真的很邪乎的,反正尸检都做过了,赶快火化掉吧。”小医生继续说道。

  火不火化又不是金海城能说了算的,我看这个小医生哆哆嗦嗦的样子,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问他:“哥们,你们当医生的死人应该见过不少吧,我都没觉得多害怕,你怕个啥呢?”

  小医生倒是不生气,他说之前法医来他们医院做尸检的时候,因为助手没来,所以在医院里临时抽调了一个,而他因为资历最浅,所以被主任派来担当了这个光荣的角色。
  我只知道有些人喝了酒容易话多, 没想到害怕的时候一样也有罗里吧嗦停不下来的。小医生先是说了作为新人的他平时在办公室里多么受那些老人的欺负,然后又扯到了主任平时收受红包,生活作风还有问题上,还说要金海城他们好好查查他们的主任,包管一查一个准。

  查贪腐是检察院的事,关刑警什么事呢?金海城听得也是有些烦了,直接让小医生挑重点说。

  结果那个小医生大口的咽了口唾沫,才说出了两个字。

  “会动。”

  “啥会动?”一屋子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送来的那具尸体会动啊。”小医生脸上的五官都快抽成一团了,跟便秘似的。

  小医生继续说,那天他给法医做尸检打下手,因为死者已经被开膛破肚了,所有内脏被搅成了肉泥,所以除了场面比较让人恶心反胃之外,过程中一切顺利,还省了不少事,小半天功夫尸检就做完了。

  说到这里,小医生还抱怨了一下警局派来的法医,做完尸检就一拍屁股走人了,剩下一具被翻弄的乱七八糟的尸体留给他一个人收拾。然后就是小医生收拾了一半,然后中途憋不住尿意,出去上了趟厕所,然后回来一看尸体,差点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医生结结巴巴的说:“我明明记得上厕所之前把尸体的双臂都归置到躯体两边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它双臂向上伸着,十根指头还弯曲着,就像要抓什么东西一样。”
  “那会不会是你的同事还是什么人整你玩呢?”我回忆了一下租过的那些碟片里,这种恶趣味的桥段貌似不少。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啊,所以老老实实的把尸体的双臂都放了下去,但是在把尸体往藏尸柜里放的时候,它、它、它突然把眼睛睁开来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瞪着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医生低声惊呼道。

  倒不能说这个小医生反应太夸张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瞧着山鬼的时候,也觉得脑袋一下子就炸开来了,整个人从头皮凉到了脚底,所以我相信这个小医生是真的遇着什么事儿了,不是装的。

  小医生的情绪传染到了其他人,反正我是觉得全身都冷飕飕的,而且看到金海城和马健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当然也有个例外,那个傻大胆的保安瞪着个眼睛瞧着我们,一脸的憨厚。

  “我听说有很多种理由能够解释死人动和死人睁眼这种情况的,好像叫啥生物电,你当医生的应该比我懂。”其实那时候我心里也没底,说这些不过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

  “我是亲眼看到尸体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来的,而且眼珠子还转了一转,连喉咙里还有怪声,这些总不可能都是生物电吧。再说了今天晚上闹事儿的也是那具尸体,肯定不是巧合。”小医生以为我在取笑他, 把脸挣了个通红。

  “行了,别说那么些没用的,打开瞧瞧不就行了,小伙子,我们送来的那具尸体被放到哪个藏尸柜里了。”最后还是年长的金海城发话了。

  “在十四号。”小医生遥遥指了一下,看样子是没搭把手的意思了。
  “十四号,真晦气。”金海城啐了一口,对马健和我说:“来,搭把手,咱们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马健倒是听话,一马当先的走到了十四号藏尸柜面前,伸手就要去拉藏尸柜的柜门,结果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着藏尸柜。这阵子声音回荡在略有些空旷的太平间里,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看看,我没骗你们吧,他又敲了。”傻大胆保安嘿嘿一笑。

  保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的一大声响动,小医生特意留着没关的大门在我们的身后轰然关上了。

  这声响动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小医生赶忙跑到门口,伸手一拉,当时差点就哭了出来。

  “门锁上了。”

  “锁上了?”金海城下意识的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后来我才知道,就算是刑警也是不能随意配枪外出的,今天晚上金海城和马健带着枪出来,其实已经是违例了,看起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放心。

  与此同时,十四号藏尸柜里的敲打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马健跑到门口,用脚踹了两踹,把个门蹬的哐哐直响,可惜毫无作用。

  马健朝着我们摇了摇头,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凭借我丰富的阅片经验,现在的情况总共就有两种可能。

  一,背后搞鬼的是凶手,也就是周力的人,要么是埋伏着准备对付金海城和马健这两个老坏他们事的警察,要么是为了找机会毁尸灭迹,销毁证据,只是不巧被我们撞上了,所以想连人一起都给害了。

  二,这个太平间里是真的闹鬼了。
  而且随着十四号藏尸柜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觉得第二种可能比较靠谱。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初那个唯物主义好青年了,蛊虫山鬼既然都是真的,那鬼这个东西八成也是真的。

  “娘的,先看看这里面是个什么鬼东西。一枪崩烂了它的头,看它还能蹦不。”金海城啪嗒一声拉开了枪上的保险。

  我是第一次听见金海城爆粗口,看来这位老爷子骨子里也不总是一个老好人。按他的意思是要我和马健拉开柜子,里面要真有什么闹腾的玩意,他直接补上一枪算了事,但是在执行的时候,我让那个傻大胆的保安替代了我的位置。

  我私心肯定是有的,但是如果藏尸柜里真有啥不干净的玩意,这个“紫气当头”的鬼见愁肯定比我罩得住。我跟金海城说我也准备个法术待命以防万一,他也就没说什么了。其实我拢共就自学了那么几个小法术,一次实战经验都没有,眼下受了这么一惊,都有点记不清了,现在正努力的回想着呢。

  马健和保安一左一右,分别拉住了十四号藏尸柜的把手,金海城站在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托着枪,死死的盯着藏尸柜。我也是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个小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整个人都快缩到太平间门口了,手里举着根拖把棍不住的发抖。

  “一、二、三。”金海城使了个眼色,马健和保安一起用力,喀拉拉一阵噪音之后,藏尸柜被他们拉开了。

  拉开藏尸柜制后,整个太平间里倒是立刻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柜子里砸门的声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金海城用枪指着,一步一步的走到藏尸柜跟前,小心翼翼的探着头一瞧,然后手里的枪就慢慢的放下了。

  “小许,你来瞧瞧,这个样子算正常不。”金海城朝我招了招手。
  我也慢慢的挪到藏尸柜前面,眯着个眼睛往下瞧了瞧。

  柜子里躺着的正是那个和我只有一面之缘,却改变了我整个人生的苗人乌扎。大概是因为在冰柜里冻了三天的缘故,尸体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霜,皮肤也因为热胀冷缩的原因变得有些皱缩,再加上乌扎原本脸上那条骇人的伤疤,让尸体的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整个尸体都是光溜溜的,惨白色的皮肤底下有一块又一块青紫色的暗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壮着胆把目光朝乌扎下面移了移,只见它胸口之下,是一个篮球大小的触目惊心的大窟窿,里面堆着一团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紫红色烂肉,有一截肠子还耷拉在创口之外。

  我就感到自己的胃部一阵猛烈的收缩,差点当时就吐了出来,扶着个墙干呕个不停。

  “医生同志,你也过来看看吧。”金海城又喊那个小医生。

  “没事,就是具尸体罢了。”金海城见小医生畏畏缩缩的不敢动,又亮了亮自己的枪。

  也许是金海城手上的枪给了小医生底气,他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探着头瞧了瞧。

  “真的没事啊。”小医生在藏尸柜旁观察了尸体足有好几分钟,见没有什么异样情况发生,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是不是你们这里的收缩机出问题了啊,我家里那个破冰柜也经常发出怪声的。”我也感觉好了一些,站在旁边对小医生说道。

  “这些藏尸柜都有专人检修的,应该不存在技术故障吧。”小医生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盯着尸体瞧个不停,还伸出手在尸体身上摸上了。

  那个小医生刚才吓成了那个怂样,现在竟然又有心思摸上了尸体,我真是费解,只能归结成职业病了。

  “尸体嘴里好像有点什么啊。”小医生从自己的白大褂里掏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然后就伸手撬开了尸体的嘴巴,伸了两根指头进去摸索起来。
  “有什么?”我也好奇的凑过了脑袋。

  “啊!”

  小医生的痛呼声简直要刺破了我的耳膜,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让我猛地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还没有时间让我好好的回个神,更加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尸体紧闭着的眼睛忽然都睁开了,那是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灰蒙蒙的根本看不清眼白和瞳仁,干干瘪瘪就像死了很久的鱼眼睛。

  我差点一屁股就瘫坐在了地上,旁边小医生跌跌爬爬的逃到了一边,嘴里惊恐不断的叫着,一只手还捏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我瞥了瞥,看见他那只伸进尸体嘴里的手上鲜血淋漓,鲜红色的血液还不停地往外淌着。

  尸体不仅睁眼还咬人了?

  真他娘的闹鬼了。

  “砰砰”金海城连朝着尸体头部开了两枪,在尸体的脑瓜子上开了两个小窟窿,从里面流出额一股子灰白色的,烂豆腐样的玩意,怎么看怎么像是脑浆子。

  但是这两枪显然没有发挥什么效用,反倒像是把尸体给惊醒了,它喉咙里传出了咕哝咕哝的声音,然后竟然翻身要从藏尸柜里爬出来。

  “快,快退后。”金海城说着又朝尸体身上开了两枪。

  我的老哥哥,你自己还是快点跑吧,没看见它肚子上那个大窟窿吗?那么大的都没影响到它,你补那两个小眼儿能有什么用?

  “起尸啦,大家不要被它抓到啊。”我高喊道,然后首先退了后去。

  几个人一拥而散,尸体还没爬出藏尸柜,我们都已经分散到了太平间里的各个角落里。

  “小许啊,上次我们遇到的就和这个差不多,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治不?”金海城站在我对面的墙根那边,他和马健把那两个闲置的推车抵在了藏尸柜两边,暂时阻挡了一下尸体的行动。

  我也是急得不行,虽然咱现在也是个道门中人吧,偏偏没正经和师父学过什么,第一次单独面对这种超自然状况,也是两眼一摸瞎。
  眼前这个行尸显然不是那三种容易对付的货色,就是不知道它究竟是“骨起”还是“痣起”。骨起要打断骨头,痣起要毁掉痣,偏偏现在我们都被关在太平间里,手边上既没个棍棒钝器,也没个喷火器什么的,就凭赤手空拳,事情还真不好办。

  就在我想的一脑袋迷糊的时候,行尸终于从藏尸柜里爬了出来,它伸手一拨弄,挡在身前的推车就被甩了出去,哐啷一声撞在一边的藏尸柜上,在金属的柜门上直接撞出了一个大坑,连带推车的金属护栏也给撞弯了。

  好大的力气!

  到现在我终于发现自己最初的想法有多可笑了,以行尸的力气,捏死个活人跟玩一样,光凭我们五个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它。

  而且金海城可是说过的,他遇到过的行尸不仅会咬人,还会撕烂人的喉咙。

  就在一屋子人乱作一团的时候,那个傻大胆的保安却挥着拖把棍子冲了上去。也不知道行尸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保安天生的那股子紫气给震住了,保安一棍子抽在行尸的头上,尸体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拖把棍被一下子抽成了两截。

  “啊。”保安高喊了一声,举着手里剩下的那半截拖把棍又朝行尸脸上戳了过去,不过这一下行尸有了反应,它一巴掌推在了保安的胸口,傻大胆毫无意外的飞出去好几米,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嚷个不停。

  行尸开始移动了,方向正奔着我和小医生而来。

  要说这个太平间地方说小不小,但是两旁大部分的空间都被藏尸柜给占据了,所以剩下好让我们躲避的空间并没有多大。
  行尸的移动速度和常人差不了多少,不过走路的姿势有些与众不同,跟提线木偶差不多,我这才想起来,貌似起尸的尸体关节是僵硬的,不能弯曲。

  行尸走过保安的身边,仿佛对他视而不见,眼看着就要来到我面前了,却一转方向朝着另一边的小医生跑了出去。

  小医生吓傻了,竟然连逃跑都忘记了,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双腿抖得和打摆子一样。

  “傻逼,快跑啊。”我朝着小医生大喊道。

  我算是瞧出来了,行尸没有视力,貌似有一点听力,嗅觉倒是挺灵敏的。所以它会对迎面而来的拖把棍子不做防御, 而放弃唾手可得的保安和我,去抓小医生了。因为小医生手上正淌着血呢,血腥气对它的诱惑力无疑是最大的。

  “我腿发软了,跑不动啊。”小医生带着哭腔说道,好家伙,这个怂蛋直接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眼看着行尸双手都要碰着小医生了,不知道马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从侧面直接撞上了行尸的身体,抱着行尸滚倒在了地上。我瞅准机会,赶忙跑上前去,把小医生拖了出来。

  行尸被撞倒在地,一弹身就又爬了起来,然后双手一拽,就把吊在自己身上的马健拽了下来。要说马健个子大概有个一米七五,但是被行尸双手抓提着,就像是提了个小孩,任凭马健怎么挣扎都别想挣脱。

  行尸张嘴低吼了一声,我一想完了,估计是要咬人了,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行尸双手一甩,就把马健甩了出去。略显瘦弱的马健直接撞在了墙上,本来脱水还没好完全的他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咦。”我忍不住惊讶了一声,刚才行尸不理脚边上的保安倒也算了,毕竟它弯腰不便,但是这回马健算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啊,怎么就这么扔了呢?

  难道小医生的血肉比较合行尸的胃口么?

  我又低头瞧了一眼小医生,只见他手上虽然流了不少的血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是实际上五根手指都完好无损,根本没少上半截什么的。我索性脱掉了他手上的乳胶手套,只见他的指头真的没有被咬断什么的,也就是中指上有那么两个针扎大小的点,黑漆漆的。

  难不成是被虫子咬了么?可是流这么些血也实在是太吓人了,跟他娘的动脉被割破了一样。就算整根指头都被咬断了,也没可能流这么多血啊,再这么下去,小医生没被行尸咬死,就该因为失血过多嗝屁了。

  小医生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用他的乳胶手套在受伤那只手的手腕上紧紧的打了个结,算是简单的止血。你别说,到底是专业人士这么一处理,流血的情况果然少了许多。

  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就让行尸搞昏倒了一个,小医生和保安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只剩下我和金海城还能行动自如。

  金海城也跑了过来,我们两个人拖着小医生跑到了对面的墙根上,总算是和行尸拉开了一点距离。

  该怎么办呢,我焦急的心脏都快扑腾出嗓子眼了,我他娘的可是一点治行尸的法术都不会啊。

  行尸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似乎在闻味道好辨别方向。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猫着腰又跑了回去。

  “各位大哥大姐,小的为了活命,得罪了。”我嘴里默念道。
  你们猜我干嘛了?

  我把左右两边最底层的藏尸柜一路排全部都拉开了,拉到最顶头,两边正好顶到一起,把中间的过道就算是封起了一个小路栅。行尸关节不能弯,这就说明它不能弯腰,也不能抬腿跨过障碍。

  就从刚才行尸被马健撞倒的时候,我就发现它虽然行走速度不慢,但是只要跌倒了,想爬起来就得花些力气。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行尸走到第一排的藏尸柜面前的时候果然被绊倒了,花了好些功夫才爬起身来。

  这种做法起尸常发的西藏地区比较常见,藏民们因为惧怕行尸的侵扰,所以在修建房屋或者牲口棚的时候,大都会多修一道低矮的围墙,然后就是房屋的门大都很低矮,这样就能够有效的阻止行尸进门了。

  “金哥,快来帮忙。”我朝金海城喊道,他也看出了我的用意,连忙来帮忙。

  幸好最底下一层的藏尸柜里并没有几间是装着尸体的,所以拉起来还算轻巧,等行尸从第一排的地方爬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底下一排的藏尸柜都拉出来了。

  不过行尸在第一排跌倒了两次之后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它伸腿一踢,面前拦路的藏尸柜就被它踢出了柜子,再一脚就被踢得横了过来,这样第一道路栅就被它破了。

  “他娘的,这玩意难不成还有脑子?怎么这么聪明?”金海城咒骂道。

  我本来的打算是靠这个方法一直耗到天亮的,书上写过,就连号称刀枪不入的僵尸,在日出之后都会回到棺材里蛰伏,行尸自然也撑不到日出的,而且等其他医生上班之后,兴许就有人能发现太平间出事儿了。

  可是现在,我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被行尸踢开的藏尸柜虽然依旧能阻碍一下行尸,可是现在离日出还有三四个小时,而我们和行尸之间不过二十米不到的距离,天晓得它什么时候就跑到我们面前了。
  而且现在满地都是杂乱的藏尸柜,我们想要逃避起来也麻烦了不少。

  现在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了,当时光想着阻挡行尸,没想到却连自己的后路也给断了,偏偏弄到现在连行尸起尸的原因都没找到,找不到原因就意味着没办法解决它。

  “金哥,当初你们是怎么解决那些行尸的?”我问金海城。

  “用喷火器烧的,皮肉都烧焦了,它们才不折腾了。”

  “皮肉都烧焦了?”我想起了点儿东西,如果是骨起的话,就算把行尸都烤熟了,它们该动还是会继续动的,难道那些行尸都是痣起么?可是痣起本来就是极为罕见的情况,怎么可能一次性就弄出十几个呢?

  “金哥,你们后来给那些行尸做尸检了吗?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金海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其实那些尸体后来被一个特殊部门的人拉走了,并没有交由我们处理。要说奇怪的地方,我曾经偷听那个部门的人聊天,好像提到过什么虫子。”

  接着金海城好似想起了什么,他问我这些行尸是不是中了蛊?

  其实刚才我就有过这么猜测,可是蛊术这玩意一向都是用在活人身上的,至少师父给我的书上没有记载过什么蛊是对尸体用的,能把尸体弄活过来的倒像是巫术。

  就在我思索的当儿,那个小医生也虚弱的说,刚才他好像也在尸体的嘴里摸到个虫子的,然后就被咬了。

  那看来是跑不了了,考虑到我师父对蛊术的了解都来自花苗人,所以兴许黑苗人有一些能用在尸体身上的蛊,师父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行尸一步一步的走近,我发觉它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再一瞧,原来那个傻大胆的保安正抱着行尸的一只脚被行尸在地上拖着。这个傻大胆真是有够胆大的,不过也幸亏有他,我又想起了一个办法。

  我让保安把我丢在太平间中央的那半瓶玉林泉滚给我,然后又跟金海城要了火。按金海城的说的,如果行尸真的是蛊虫作祟的话,那这种蛊虫是耐不了火的。但是这半瓶酒毕竟和喷火器比不了,所以必须用在刀口上。

  其实对付蛊虫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把龙蛭放出去瞧瞧,但是一想到龙蛭要飞进乌扎那具恶心的尸体里,然后再从我的嘴里飞回去,我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到最后生死攸关,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就在我跟金海城以及小医生交代怎么做的时候,对面的马健也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站起了身子。

  我朝马健喊道,马警官,敢不敢再撞这玩意一下。

  咋不敢!马健回到我道。

  我朝他竖了竖大姆指,然后一把扯开了小医生用来止血的乳胶手套,他手上的血又汹涌的流了起来。

  小医生有点傻了,愣愣的问我要干什么。

  “医生同志,钓过鱼吗?咱们现在需要你当一回诱饵。”我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

  “我会没命的,你没听警察叔叔说吗,那玩意会咬烂人的脖子。”小医生怂的哭出了声。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朝金海城使了个眼色。

  “哭个屁啊,老子保护你。”金海城会意,故意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道:“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们死,你要是怕疼,老子先一枪崩了你,给你个痛快的。”

  小医生瞧了瞧金海城手上的枪,最后还是万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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