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吐了一口烟,盯着茫茫的黑夜。突然,他看见树林的阴影处似乎有点动静。
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向他们的营地走来。走得很慢,好像还有点不自信。
原来是个半大的孩子。
大概十五、六岁吧,个儿不高,长得挺清秀的,几乎像个女孩子。
营地的人也都看见了这个不速之客。
他们围住了这个小伙子。
吴刚也走了下来。走到近前,吴刚才发现,这个小伙子鼻青脸肿的,好像刚挨过一顿胖揍。
手臂上也有淤青。
小伙子穿得挺单薄,就是一身运动服,全身都湿透了,吴刚注意到,运动服的商标显示是某个运动品牌,但是,其中两个字母搞错了顺序。大概是什么山寨货吧。
小伙子怯生生的。
“你是从哪儿来呀?”六子问小伙子。
小伙子慌乱地瞧了六子一眼,没有吭声。
六子更和颜悦色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呀,小伙子?”六子重复他的问题。
小伙子低下了头,不吭气。
六子忍不住了。
“问你话呢,你咋不回答呀。”六子说。
小伙子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全身在发抖。
“你哑巴了?怎么不吭气?”六子说。
肖玉干预了六子。
“六子,别这么没礼貌。”肖玉说。
然后,肖玉转向那个半大的孩子。
“你怎么不说话呢?问你话呢。”肖玉柔和地说。
半大孩子感激地抬头瞧了肖玉一眼。
但他还是不开口。
小伙子的鼻青脸肿,肖玉看得更清楚了。
“你怎么了?受伤了么?”肖玉问,用得是医生的口吻。
小伙子不吭气。
肖玉采取了另外的策略。
她不再询问。
“来,坐下,靠火边坐下。你一定饿了,我给你盛碗面条,吃完面条你就暖和了。”肖玉说。
面条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那个半大的小孩子哆哆嗦嗦地接过面条,三加五除以二就干完了。
吃饭倒挺快的。
小伙子苍白的脸上有了点红晕,类似少女羞红的脸。这小伙子真是挺清秀的,如果是个女孩,肯定非常漂亮,只是,受伤的部位有点淤青,略微显得刺眼。
“再来一碗吧?”肖玉问。
小伙子没表态,但是,他也没反对。
肖玉就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面条。
小伙子彬彬有礼地接过碗,但只要拿到碗,面对食物,他就开始穷凶极恶了,礼貌被抛到九霄云外,又是两下就吃完了。
“你有多少天没吃饭呀?”六子说。
哄堂大笑。
小伙子显得有点尴尬,脸红得更厉害了。
肖玉瞪了六子一眼。
“再来一碗?”肖玉温柔地问。
小伙子摇了下头。
“谢谢,不要了。”小伙子说。
小伙子的声音清脆,也像个姑娘。
“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问啥啥都不说。”六子说。
小伙子脸红到耳朵根儿了。
“脸皮真嫩呀。”团队里的一个骚姑娘说,她羡慕极了,反正,她自己的脸是再怎么也不会红了。
另一个骚姑娘也附和。
“是呀,长得真像个姑娘。”她说。
她还伸出手,在小伙子的脸上捏了捏。
六子不干了,一路上,他一直跟这个姑娘调情。
“喂,喂,注意点,别动手动脚的,人家还没成年呢。”六子说。
但六子越这么说,那个姑娘就越来劲儿,又伸出手在小伙子柔嫩的脸上捏来捏去。
边捏还边赞叹。
“真软呀,我少女的时候,脸也没有这么软。”她说。
“你还曾经少女过呢?”六子说。
他们围着小伙子打情骂俏,时不时对着小伙子揉揉捏捏。别的姑娘也上手了。
小伙子有点惊慌失措。
像这种事,肖玉不参与,但是,她也不反对,免得扫了大家的兴,仿佛就她多高洁似的。但是,人家小伙子被欺负得太厉害了,她看不过去了,不得不出手。
她走到小伙子近前,护着小伙子。
“你们别这样了,你看看把人家小孩吓得,脸全都红了。”肖玉说。
果真是。小伙子的脸全都是潮红色,脖子也有些红了,倒还挺好看的。
脸皮真薄呀。
甚至连吴刚这样的男人,也觉得小伙子长得真嫩,都有捏一把的想法。
有姑娘不干了。
“怎么了,肖玉,你抱着人家小伙子干嘛呀,你想独自占有么?”她说。
肖玉点头。
“是,是,我就是想独吞,免得人家被你们祸害了。”肖玉说,她干脆顺着话题承认,要不然,越解释话越不好说。
“哦,跟着你,就不被祸害了?”
肖玉笑。
“我至少不会动手动脚。”肖玉低声说,她是想息事宁人,“看你们把他吓得。”
那个有意见的姑娘还想说下去,但肖玉打断了她,她岔开了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呀?”肖玉问小伙子。
“我叫阿黄。”小伙子低声说。
“阿黄?怎么叫这个名字呀?”六子说。
肖玉适时地瞪了六子一眼,六子才没把话说下去。
肖玉当然知道六子接下来要说什么,是啊,阿黄倒更像个小狗的名字。
“阿黄,”肖玉温和地说,“你的家在哪儿呀?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了?”
这问到了阿黄的伤心处。
阿黄的大眼睛里慢慢噙满了泪。
“我没有家。”阿黄说。
“怎么会呢,谁都有家,你怎么会没有呢。”
“我没有。”阿黄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连那几个疯姑娘也安静下来。
这小孩,哭得太让人心疼了。
肖玉拿出来纸巾,像个大姐姐一样,给弟弟擦着泪。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肖玉问。
阿黄点点头。
“什么事呢?”
阿黄开始并不愿意说,但在肖玉的温言细语下,他还是开口了。
“我做了一件坏事,我以后没有家了。”阿黄说。
哦,原来是离家出走啊。
但这个清秀的小伙子并不像会做坏事的孩子。
“你做了什么坏事呀?”肖玉还是继续问。
阿黄的眼睛又噙满了泪。这小家伙儿,眼泪比女人都多。
“我弄丢了我爷爷的宝贝。”阿黄说。
“你爷爷的什么宝贝?”
阿黄犹豫了一下。
“呃,鼻烟壶。”阿黄说。
“鼻烟壶?”
“恩,是个古董。我爷爷最珍视的东西。”阿黄说。
“怎么弄丢的?”
“我把爷爷的宝贝偷偷拿了出来,呃,然后,我弄丢了。”阿黄说,他的眼神躲躲闪闪。
吴刚觉得,这小伙子似乎瞥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怎么弄丢的,是在路上吗?”
“恩,差不多吧。”
“然后,你就不敢回家了,就跑了出来?”
“恩。”
肖玉笑了,了解清楚信息,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
“好了,没事的。”肖玉拍拍阿黄的肩膀。
阿黄回头瞧着她。
“怎么会没事?”阿黄问。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只管回家吧。”肖玉说。
阿黄摇着头。
“不,那是我爷爷最珍贵的宝贝。丢了宝贝,我不敢见我爷爷。”阿黄说。
“那不是你爷爷最珍贵的宝贝。”肖玉说。
阿黄瞧着她。
“你爷爷最珍贵的宝贝是你。”肖玉说。
阿黄在思索。
“你爷爷最珍贵的宝贝肯定是你,他的孙子。一个鼻烟壶算什么呀。”肖玉又说。
阿黄不太有把握。
“不,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那件宝贝对于我爷爷的意义。”阿黄说。
“咳,什么宝贝呀,再重要的宝贝也没有孙子重要。”肖玉说。
“不是你那样说的。你不明白。”阿黄慢慢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干嘛要往山上跑呢?”六子插话了。
阿黄没回答,他沉默着。眼睛里又有了泪水。
肖玉挺心疼的。
“你还是回家吧。你爷爷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肖玉安慰他。
阿黄又摇了摇头。
“找不回宝贝,我是不会回家的。”阿黄说。
“不回家,你去哪儿?”
阿黄慢慢回答了,声音低沉,但是,坚定。
“我要爬山。爬到最高峰。然后,我就跳下去。”阿黄说。
原来,这小伙子是到山上来寻死的。怪不得没有一个旅伴儿呢,一个人就敢爬这么高的山。
如果,这个小伙子不是这么清秀,不是这么视死如归,他恐怕也引不起这么多的怜悯。可是,他就是清秀得宛如一个女孩子,浑身还有伤,他又抱着必死的决心,慢慢地说起他的自杀计划,想不激起更多的怜悯都不可能。
整个团队的人都安静下来,那两个还想捏阿黄脸蛋的姑娘,也收住了心。
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就这么自杀了?无法不让人扼腕。
“不,你千万别这么想。”肖玉着急地说。
小伙子淡淡一笑。
“我也不想死。但我没有别的办法,谁让我犯了滔天大错呢。”小伙子说。
“什么滔天大错呀,不就是一个鼻烟壶呗。”
阿黄还是苦笑。
“不,你不明白。”阿黄说。
“别往极端的地方想,我陪你回家,我保证你会没事。”肖玉说。
阿黄凝视着肖玉。
“你陪我回家?”阿黄问。
“对。你就跟着我们爬山吧,爬完山以后,我陪你回家,我来跟你爷爷说,肯定会没事的。”肖玉说。
别的人也说话了。
“对,对。我们都陪你回家,看你爷爷会怎么说。”有几个人也表态。
阿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光芒。
“你们愿意帮我?”阿黄问大家。
“对。我们都愿意帮你。”肖玉肯定地回答。
阿黄扫了一眼吴刚,吴刚待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你们全都愿意帮我?”阿黄又问,但吴刚总觉得,阿黄是在问他吴刚。
肖玉向阿黄做了保证。
“我能确定,我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愿意帮你。”肖玉说。
阿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不用死了。有你们帮忙,我就有可能度过难关。”阿黄说。
“别老说死了。大好的年纪,说什么死呀。”肖玉说。
阿黄点点头。
“恩。”阿黄说。
气氛轻松多了,肖玉可以聊些别的话题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看你,头上有伤,身上也有伤。”肖玉问,医生的本能还是促使她问这个问题。
阿黄犹豫着。
“你跟人打架了?”肖玉追问。
“那倒没有。”阿黄说。
“那怎么回事?你看你,全身上下,那个地方都有伤。”
阿黄苦笑。
“我刚才在那个山谷里摔跤了。”阿黄说。
“下大雨的那个山谷?”
也就是刚才吴刚独自走的那个山谷。也只有那儿下雨了。
“是。”阿黄说。
“你应该不只摔了一跤吧。看你全身都有伤。”
“是。”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也不是不小心,只是,呃。”
阿黄停住了话头,脸上又是一副奇怪的表情。最后,他说下去了。
“呃,是因为狐狸。”阿黄说。
吴刚直起了身子。
“狐狸?什么狐狸?”吴刚问。
“呃,黄毛狐狸吧。不知怎么回事,那狐狸发疯了,撵着我跑,好像要咬我,我只顾逃跑,我就摔了几跤。”阿黄说。
吴刚哈哈笑起来。
“你刚才在那个山谷里碰到狐狸了?还是个发疯的狐狸?”吴刚问阿黄,他要再确认一下。
“是啊。”
“你知道那个狐狸为什么发疯吗?”
“为什么?”
“是因为我。我把那个狐狸弄疯的。”吴刚说。
“你?”阿黄纳闷地瞧着吴刚。
吴刚笑得挺开心的。他把在山谷里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这个阿黄能证明那个山谷里有狐狸,而且,还是一只发了疯的狐狸。
阿黄的眼睛瞪得挺大的。
“狐狸看书?喔,这挺有意思的。”阿黄说。
“有意思吧。他们还不相信我,说我是胡编的,说根本没什么狐狸,我把书拿给他们看,他们还是不相信。”吴刚说。
阿黄的眼神有点热切。
“什么样的书呢?能让我看看吗?”阿黄问。
“当然可以。”吴刚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得提醒你,那本书看了会头晕。”
“没关系,让我看看么。”
吴刚从兜里掏书,但掏出来以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看到了阿黄的眼神。
阿黄的眼神用热切来形容,已经不妥帖了,几乎可以用狂热这个词儿了。
如果,这个小伙子不是这么清秀,不是这么视死如归,他恐怕也引不起这么多的怜悯。可是,他就是清秀得宛如一个女孩子,浑身还有伤,他又抱着必死的决心,慢慢地说起他的自杀计划,想不激起更多的怜悯都不可能。
整个团队的人都安静下来,那两个还想捏阿黄脸蛋的姑娘,也收住了心。
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就这么自杀了?无法不让人扼腕。
“不,你千万别这么想。”肖玉着急地说。
小伙子淡淡一笑。
“我也不想死。但我没有别的办法,谁让我犯了滔天大错呢。”小伙子说。
“什么滔天大错呀,不就是一个鼻烟壶呗。”
阿黄还是苦笑。
“不,你不明白。”阿黄说。
“别往极端的地方想,我陪你回家,我保证你会没事。”肖玉说。
阿黄凝视着肖玉。
“你陪我回家?”阿黄问。
“对。你就跟着我们爬山吧,爬完山以后,我陪你回家,我来跟你爷爷说,肯定会没事的。”肖玉说。
别的人也说话了。
“对,对。我们都陪你回家,看你爷爷会怎么说。”有几个人也表态。
阿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光芒。
“你们愿意帮我?”阿黄问大家。
“对。我们都愿意帮你。”肖玉肯定地回答。
阿黄扫了一眼吴刚,吴刚待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过话。
“你们全都愿意帮我?”阿黄又问,但吴刚总觉得,阿黄是在问他吴刚。
肖玉向阿黄做了保证。
“我能确定,我们这儿所有的人,都愿意帮你。”肖玉说。
阿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不用死了。有你们帮忙,我就有可能度过难关。”阿黄说。
“别老说死了。大好的年纪,说什么死呀。”肖玉说。
阿黄点点头。
“恩。”阿黄说。
气氛轻松多了,肖玉可以聊些别的话题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看你,头上有伤,身上也有伤。”肖玉问,医生的本能还是促使她问这个问题。
阿黄犹豫着。
“你跟人打架了?”肖玉追问。
“那倒没有。”阿黄说。
“那怎么回事?你看你,全身上下,那个地方都有伤。”
阿黄苦笑。
“我刚才在那个山谷里摔跤了。”阿黄说。
“下大雨的那个山谷?”
也就是刚才吴刚独自走的那个山谷。也只有那儿下雨了。
“是。”阿黄说。
“你应该不只摔了一跤吧。看你全身都有伤。”
“是。”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也不是不小心,只是,呃。”
阿黄停住了话头,脸上又是一副奇怪的表情。最后,他说下去了。
“呃,是因为狐狸。”阿黄说。
吴刚直起了身子。
“狐狸?什么狐狸?”吴刚问。
“呃,黄毛狐狸吧。不知怎么回事,那狐狸发疯了,撵着我跑,好像要咬我,我只顾逃跑,我就摔了几跤。”阿黄说。
吴刚哈哈笑起来。
“你刚才在那个山谷里碰到狐狸了?还是个发疯的狐狸?”吴刚问阿黄,他要再确认一下。
“是啊。”
“你知道那个狐狸为什么发疯吗?”
“为什么?”
“是因为我。我把那个狐狸弄疯的。”吴刚说。
“你?”阿黄纳闷地瞧着吴刚。
吴刚笑得挺开心的。他把在山谷里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这个阿黄能证明那个山谷里有狐狸,而且,还是一只发了疯的狐狸。
阿黄的眼睛瞪得挺大的。
“狐狸看书?喔,这挺有意思的。”阿黄说。
“有意思吧。他们还不相信我,说我是胡编的,说根本没什么狐狸,我把书拿给他们看,他们还是不相信。”吴刚说。
阿黄的眼神有点热切。
“什么样的书呢?能让我看看吗?”阿黄问。
“当然可以。”吴刚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得提醒你,那本书看了会头晕。”
“没关系,让我看看么。”
吴刚从兜里掏书,但掏出来以后,他改变了主意。
他看到了阿黄的眼神。
阿黄的眼神用热切来形容,已经不妥帖了,几乎可以用狂热这个词儿了。
阿黄怎么这样狂热呢?
吴刚有了点怀疑。
吴刚把书又装回到兜里。
“不,还是不让你看了。你年纪小,看那书不好。”吴刚说。
阿黄眼睛中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看得出来,他失望极了。
“没关系的,就让我看一眼么。”阿黄说。
但吴刚很坚决。
“别看了。你小孩子家的,看那干嘛。”吴刚说。
第四章
“你不觉得这个阿黄有点古怪吗?”吴刚问肖玉。
“咳,什么古怪呀,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肖玉说。
“他刚才看到书时的表情,你看到了么?他恨不得扑上来,直接把书抢到手。”
肖玉笑了。
“没这么夸张吧。”肖玉说。
“我觉得他就是想扑上来。”吴刚说,“就是因为他太失态了,我才改变了主意,不把书交到他的手里。”
“怎么了?你怕他抢走啊?”
吴刚也说不清楚他怕什么。他倒也不怕这个小孩抢啊。
“不知道。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让他拿到书。”吴刚说。
肖玉笑着拍拍吴刚的肩膀。
“你太多心了吧。阿黄这小孩看着多好呀,有礼貌,还长得这么漂亮。”肖玉说。
女人啊,就是容易被外表蒙骗。
“我不觉得他多有礼貌。他吃东西的样子,嘿嘿,那可真不算是有礼貌。”吴刚说。
吴刚说阿黄的坏话,肖玉不太满意。
“人家小孩是饿坏了。”肖玉说。
吴刚冷笑。饿坏了,也不该那个样子吃饭呀。
“还有,他说的话,我总觉得有点疑问。”吴刚说。
“什么疑问?”
“他说他离家出走才来到这儿,他的家在哪儿呢?他好像没说。”
这个,阿黄确实没说。
“他大概不愿意说吧”肖玉说。
“他怎么从家里跑到这儿的?还跑到这儿来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到这个山里面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玉问吴刚。
吴刚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就是不太信任阿黄,觉得他话里有问题。”吴刚说。
“为什么不信任阿黄呢?阿黄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都不信任?”
阿黄有什么好,吴刚没发现。无非就是长得讨人喜欢呗。
吴刚想起了一件事。
“他穿的那件运动服有点不对劲儿,你注意到了么?”吴刚问肖玉。
“运动服怎么了?”
“运动服上的商标好像是错的。”
“错的?”
“字母顺序错了,有两个字母颠倒了顺序。”吴刚说。
肖玉嘿嘿笑了。
“那又怎么了?”肖玉说。
“阿黄说他爷爷有古董,很宝贝,很值钱,这说明他的家境应该不错,他怎么会穿一件商标都错了的衣服呢?商标都错了,那衣服肯定是山寨货,他不该穿山寨货的衣服。”吴刚说。
“呵呵,你想得真多。也许,人家故意要穿山寨货的衣服呢,人家不在乎呢。”
“咳,谁会故意穿山寨货的衣服?尤其是像阿黄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故意穿假品牌的衣服呢?他们这个年纪都爱面子极了,最担心别人的嘲笑了。”
肖玉瞧着吴刚。
“你担心别人的嘲笑吗?”肖玉问。
这问题太突然,吴刚犹豫了一下。
“我吗?我当然也不喜欢别人嘲笑我。”吴刚说。
肖玉笑。
“你实际上是个特爱面子的人,对吧?”肖玉说。
吴刚不承认。
“我?有么?不觉得呀。”吴刚说。
“难道不是吗?”
“咳,咱们聊阿黄呢,你怎么扯到我呀。”吴刚说。
“我就奇怪,阿黄也没有让你丢面子呀,你干嘛要跟阿黄过不去呢?”肖玉说。
吴刚不高兴了。
“谁也没让我丢面子。我也不打算跟谁过不去。”吴刚说。
肖玉嘻嘻一笑。
“得了吧,你自己看不见你的表情,你呀,呵呵,看见人家,恩,嘿嘿。”肖玉没有把话说完整。
吴刚知道,肖玉话中的人家不是指阿黄,而是指的是那个姓马的富家子弟。
吴刚是不喜欢马壮飞,但是,他也不像肖玉说得这么不堪吧,连看人家的表情都不对劲儿。
“我的表情怎么了?”吴刚沉声问。
肖玉明白,她触犯了吴刚的自尊心。
“没什么,没什么。”肖玉说。
“你是想说我嫉妒马壮飞,是吧?”吴刚不想岔开话题。
“没有啊,嘿嘿,你又多心了。”
“我承认,我是有点嫉妒马壮飞。我没有他有钱,我没有富豪爸爸,我也没有他长得帅,没有他能干,但是,我仅仅是有一点嫉妒而已,我承认这个小子各方面都很出色,但你也别把我看扁了,我觉得,我也不比谁差。至少,不比谁差很多。”吴刚说。
肖玉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吴刚。
“所以,我仅仅是有一点点嫉妒而已。”吴刚又说。
肖玉笑。
“恩,我知道。”肖玉说。
吴刚不想再表白下去,他把话题又引到了阿黄身上。
“你不该安排阿黄住在我的帐篷里。”吴刚说。
“为什么?”
“我总觉得,他对我的那本书有企图,你安排他住在我帐篷里,正合他意。”
“得了吧,你也把阿黄想得太坏了吧。阿黄那样的小伙子,难不成还会偷你的书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吴刚说,“他看见书时的眼神,你没有注意到,我可是注意到了。”
“不会的,阿黄不会那样的。”肖玉说。
肖玉凭什么认为阿黄不会那样,她才认识阿黄不到两个小时。
“反正,你不该安排他跟我住在一个帐篷里。”吴刚说。
肖玉俏皮地扫了吴刚一眼。
“我不安排他住在你的帐篷里,我能安排他住谁的帐篷?”肖玉问吴刚。
吴刚明白了肖玉的意思。
肖玉的意思是,她就跟吴刚熟,也就能支配吴刚帐篷里的空间。
如果这么说,吴刚倒觉得还应该感谢肖玉呢,感谢她抬举他,感谢她支配了他吴刚的帐篷空间。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帐篷的女主人,因此,你有让别人住的权利。”吴刚说。
肖玉羞红了脸。
“去,什么女主人呀。”肖玉说。
大家都吃了碗面条以后,马壮飞把他带的东西亮了出来。是些烧烤的用具,他建议大家吃点烤肉,喝点酒,一方面,可以御寒,另一方面,正好用来消磨消磨这漫漫长夜。
出来爬山,不光是要结果,还要享受爬山的过程。要舒服,要惬意。
没人反对马壮飞的观点。谁不期望惬意点呢。
这小子准备得够充分的,不光带了全套便携用具,他还带了肉。
最绝的是,他还带了两只鸡。他已经将鸡头、鸡毛、内脏去掉,葱、姜、蒜、大料等佐料也已经提前填入鸡膛,找了两根长木棍从膛内插入,一根自下膛处伸出,另一根自鸡脖处伸出,鸡被固定在两根木棍之间,就可以随意翻动了。高窜的火苗熏烤着,还不时将鸡移出火苗,淋上点酱油或者料酒什么的,不大一会儿,就四处飘香。
闻着这种香味,想不流口水,都不太容易。
马壮飞这家伙,真是个老手呀。
他那富翁爸爸送他去爬山,一定花了不少钱,这钱花得的确值。马壮飞学会了这些东西,不简单。
不过,他也有没考虑周到的地方。他带了两瓶什么伏特加,太喝不惯了。
这小子倒是蛮喜欢喝的,他说,俄国人就喝这个御寒。他爬雪山时,就带这酒。
喝不惯也只好将就,反正,也找不到别的酒喝。
吴刚给自己倒了一小缸,这酒他不喜欢喝,但也要多喝点,刚才淋雨了,要去去寒。
肖玉还是蛮关心阿黄的。阿黄穿的衣服湿了,肖玉发动整个团队,找了几件阿黄能穿上的干衣服,要阿黄换上,但那个小孩就是不肯。
马壮飞也劝阿黄,穿湿衣服是很不好的,对身体不好,小孩还是不换。
肖玉也没办法。
酒上来后,肖玉专门倒了一小杯,给阿黄端了过去。
“来,喝点酒,去去寒。”肖玉说。
阿黄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我不喝酒。”阿黄说。
“没关系,就这一小杯,没关系的。”肖玉说。
“不,我不喝。”
“你还是喝点吧。要不然,你有可能感冒的。”
“不,不喝。”阿黄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肖玉的好意碰了一鼻子灰。肖玉只好走过来,把那一小杯酒倒到吴刚的缸子里。
“这小孩真倔。”肖玉说,她有了一丝抱怨。
“咳,他不喝就不喝呗,管他干嘛。”吴刚说。
“还不是怕他感冒。”
“他不会感冒的。你看他吃肉的样子,一口就能咽下一条大鸡腿。”吴刚说。
肖玉也忍不住笑了。
这阿黄的吃相实在不敢恭维。本来是个多文静、多柔弱的小孩,看见食物就凶相毕露了,就一点也不文质彬彬了。尤其是,这么香的食物,更让阿黄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