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士岭传奇》---献给世上的野士，呼叫你们。caizhihong。

　　第十四章：大米面馆

　　【14】
　　蔡九看到这个半边脑袋的女人，连忙喊：“钱胖子，你背后有人！”

　　钱胖子听到蔡九这样一喊，马上往自己的身后看，他又转过身来，一张丑脸对着蔡九。

　　蔡九说你看着我作甚，你背后趴着一个人！钱胖子听了马上又转身去看，背又朝向了蔡九，这时蔡九看到，钱胖子背上根本就没有人，刚才那个半边脑袋的女人不见了。

　　不，不，不可能看错，蔡九连忙把蔡十八护在身后，转身问胡麻子，“麻子，你看到没？”

　　再一看胡麻子，已经完全僵硬的站着，他刚才那副愚痴的表情显得更加蠢笨，他面无表情的站在蔡九眼前，右边的眼珠往旁边稍微动了一下，蔡九看到一截小小的手指头，手指上长长的黑指甲正若有若无的悄悄搭在他肩膀上。

　　刚才那半边脑袋的女人不知道啥时候趴到了胡麻子的身后，那是一瞬间的事情，蔡九根本没有看到有任何东西从自己的眼前划过，可是现在胡麻子身后就是正趴了那个东西。

　　刀，刀在哪里？刀在手里。儿子呢，儿子还在身边。看到胡麻子一动不动像个雕像，蔡九想先下手为强，妈的先砍它一刀壮壮胆，想到他便一刀往胡麻子身后砍去。

　　蔡家的刀法没什么花哨的招式，刀刀都是下重手砍杀。哪知道他手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一阵风起，自己头上被轰的一下重击，蔡九这一下被打得不轻，马上就瘫倒在了地上。

　　刚才那一阵风掀过来，屋子里那盏本来就十分阴暗的烛火忽的一下，灭了。

　　胡麻子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爬到了屋子里面那张大仙人床上，看不清楚他在床上干什么，只听见传来他的呻吟声。

　　听着胡麻子的呻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蔡九听到有人叫他，他连忙伸手去摸刀，刀不在了，再一摸儿子，儿子也不在身边，这下蔡九着急了，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

　　只见胡麻子正在对面跟他说话，他没有听清楚胡麻子说的是什么，就看到胡麻子被关在他对面的一个土洞里，胡麻子指了指他旁边墙壁上的一条发光虫子，然后抓起虫子放倒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起来。

　　看到了胡麻子，蔡九才发现自己也被关到一个土洞里。这到底是在哪里？胡麻子在干什么？为什么自己被关了起来，儿子呢？钱胖子呢？半边脑袋的女人在哪里？ 赶快起来，赶快起来去找蔡十八。蔡九心里想了很多，可就是爬不起来。

　　对面胡麻子满墙在找刚才那种虫子，不一会他就吃光了他那边洞壁上所有的虫子，蔡九对面于是变得一片漆黑，原来是靠着这些虫子蔡九才能看清楚周围。

　　隔着一个过道，对面漆黑里胡麻子脸贴着栅栏眨着眼睛告诉蔡九：“九哥，你试试，味道不算太差的。

　　蔡九想跟胡麻子说话，问他这是在哪里，可是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饥饿，根本就张不开嘴巴，如果再不吃东西，他估计自己就要饿死了。

　　又听到胡麻子接着说：“我说九哥啊，当年咱们在田里也没少抓老鼠啊，那可是吃一鼠当三鸡啊，老鼠肉配点小辣椒爆炒再放点大蒜酱油那叫一个香！你看这地洞里面的老鼠怎么都这么厉害啊,反过来把咱们给逮了，要说成精也不是那么容易，没有几百年的造化和修行，想修得人身谈何容易啊！”

　　蔡九肚子饿，心想既然胡麻子能吃，自己也就能吃，他刚想去吃那些虫子，突然间他听到自己说话了，他听到自己说：“老鼠都成精了，那是说明这地底下有不一般的东西，日常里走动的精气被汇聚到此处，这些老鼠在地洞里离得近，能吸得这些精气，日子一长变得了造化了。”

　　蔡九听到这番对话，再一看四周，这是又被抓到老鼠洞里了啊！

　　当年蔡九在鼠洞里拉着胡麻子想跑，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痛，一根银白色的细线钻进了脚踝里，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白老鼠的胡子。对面，白老鼠撸着自己的胡子，尖脸上一脸的得意。

　　想到这蔡九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这时自己脚踝的肉里面还真有一截胡子，蔡九刚想碰碰这根胡子，胡子那头突然被狠狠的扯了一下，蔡九顿时全身一麻，饥肠辘辘的他腿上居然一发力站了起来。

　　一看，长胡子白老鼠正站在洞门口，它扯着胡子的另一头，只要它一扯，蔡九两条腿便自己动起来。

　　这就像是白老鼠正控制着一个牵线木偶，胡子就是那根控制木偶的牵线，而蔡九就是木偶。

　　随后哐当一声，两扇铁栅栏门被打开，白老鼠扯着蔡九跟胡麻子出了地牢。

　　胡麻子嘴里不停的骂：“赶紧把爷爷我放了！免得爷爷动了气，一把火烧了你这鼠窝！”

　　白老鼠尖嘴一抖，咯咯的笑了起来，它一口就咬在胡麻子手上，胡麻子全身一缩，马上就不出声了，白老鼠钻进了胡麻子袖子里，然后穿过袖子藏到了他肚皮上。

　　这时候咕噜滚过来一个肉球，肉球滚到蔡九面前，原地又滚了几滚才停住。低头一看，原来是红胖狐狸。

　　红胖狐狸尖尖的笑了起来，听得蔡九头皮发麻，它边笑边缩得只有巴掌大小，然后跳到蔡九的肩头从领子里面钻了进去，也藏到蔡九的肚皮上，它嘴里还紧紧的咬着蔡九腿上那根胡子的另一头。

　　这下可好，两人真成了这两个家伙的木偶，被扯着一路出了洞口，蔡九的思维很清楚，他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特别是他还可以开口说话，但是他说的话不是自己想说的。

　　蔡九的耳朵听到的，是红胖狐狸想说的话，蔡九的身体和喉咙虽然都被红胖狐狸控制着，但思维却是自己的。胡麻子虽然像僵尸般的挪动，但眼神也并不呆滞。

　　不知道神志清醒但身体和喉咙却被控制是什么感觉，两个人出了地洞接着在一个山洞里前行。那两只家伙也颇为聪明，好像知道两人的行走姿势不是很顺畅，一边走一边调整，不一会，两个人走路的姿势就跟平常走路没有什么二致了。

　　沿着山洞往上走了会，前面隐隐出现一个洞口，洞口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蔡九他们从竹林里一颗大树的树洞里走了出来，穿越竹林后便到了一个集市。眼前的这个集市人声鼎沸，商品玲琅满目。

　　从地底下终于走了出来，但却不知道是身在何处，重新回到人类世界，蔡九心里感觉开心又很难受。经过一个烧烤摊，熟悉的烤肉香味传来，蔡九心里一阵激动，再一看旁边的胡麻子，嘴角口水都流了下来。

　　但肚皮上那两位却没准备在烤肉摊这里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蔡九不知道这两只老鼠牵着他跟胡麻子来这里是何用意，看起来好像红胖狐狸是在找什么东西，莫非它们是想买什么东西吗？正想到这里，只见自己已经到了一间铺子前面。

　　蔡九眼前的这间铺子，是一间布匹绸缎庄，正琢磨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喉咙里面发出了声音，声音还是蔡九的声音，可是说的话却不是蔡九想说的：“老板，这大红花的花布多少钱一尺哇？”

　　那一声“哇”的尾音夸张而且突兀，蔡九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种感觉类似做梦，明明是自己在经历，却感觉像是在看着别人。

　　铺子里面出来个中年妇女，没好气的回应：“二十文一尺”，蔡九又说了：“来两丈。”中年妇女马上面露喜色的拿出剪刀，嘎嘎的剪出两丈。

　　蔡九再往边上一指:”这小红花的花布多少钱一尺哇~？”

　　中年妇女又说：“也是二十文钱，这位小哥，是给媳妇买布做新衣裳吧，大姐我今天心情好，看小哥长得俊俏，给小哥看看我们铺子里面新进的上好杭州丝绸布。”

　　说罢，她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卷花花绿绿的丝绸，扯出来一截，果然是上好的丝绸。蔡九觉得肚皮上一阵骚动，喉头一滚又问：“这要多少钱一尺哇~？”

　　中年妇女脸上堆起一张热情的笑容：“给小哥你一百文就卖，”蔡九又说：“也来两丈。”

　　这下中年妇女可乐坏了，估计是想遇到了什么大财主了，一次就买这么多，平时那些田间地头的村妇来买都是几尺几尺的买，哪里有一次就来个几丈的大客户。她哈哈的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哥喜欢就好，我这就给小哥包上。”

　　蔡九伸手在衣服里一掏，从肚皮上摸出几块碎银子，咵的一声就扣在了桌子上。

　　买了大红花小红花和杭州上好的丝绸布各两丈，蔡九扛在肩上继续跟着红胖狐狸逛市场。七拐八拐又走到一家脂粉店，胡麻子跟在后面接过布匹，蔡九一个人进了脂粉店，进了店他就喊：“老板娘，要樱桃红的胭脂！”

　　柜台里老板娘连忙站了起来，拿出几盒樱桃红的胭脂：“小哥，你看，这里都是最好的胭脂了。”

　　蔡九翻开几盒胭脂，看了看，选了最红的，挑了一小指甲盖就涂到了自己的嘴巴上，吧唧吧唧抿了几下，嘴唇就变红了，把那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的。

　　蔡九一边拿起来旁边的镜子照了照一边还自言自语的说，“唉，这樱桃红太淡，而且还没磨好，夹着沙子，我想这望城街上也找不到什么好胭脂了。”

　　听到这蔡九心想，原来是到了风水古镇旁的望城了，难怪有这般热闹的集市。

　　这一趟赶集下来，基本上就是在陪着红胖狐狸逛街，先是布匹，脂粉，然后是各种细软，统统都是碎银给付，看来这红胖狐狸身上还没少藏着银子。

　　眼看天快要黑了，胡麻子跟蔡九扛着一堆红胖狐狸买来的东西往回走。

　　穿过竹林找到那颗大树，钻回洞里。本来以为肚皮上这两位是逛累了要回，没想到这二位把东西一放，转身又返回了市集。

　　树洞那头地底下呼啦啦跑来一群的老鼠，叼起放下的东西一拥而去。

　　两只老鼠放下东西，又扯着蔡九和胡麻子这两根大条到了望城街上，这时候晚上的夜市正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老麻和老白这两只家伙逛了一整天的街，想是都饿着肚子，但这二位自然对那些人多的热闹场合不感兴趣，它们拐弯抹角的来到一个偏僻的胡同，胡同尽头有一个作坊，作坊门口蒸汽腾腾，门上挂着一个灯笼招牌：“大米面馆”。

　　“大米面馆”门前有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锅里高高的摞着好多屉包子笼，大锅下面火烧得正旺，蒸汽把整个胡同都遮得云山雾罩的。

　　胡麻子一口气吹过去，蒸汽散开，包子笼后面现出一个身形巨大的厨子。

　　大个厨子看见蔡九跟胡麻子，马上脸一沉眼一眨，嘴上热情的招呼：“二位客官，怎么才来啊，酒菜都已备好，您请上楼！”然后迎着蔡九跟胡麻子就上了作坊的二楼。

　　看到他们上了楼，刚才还热闹的二楼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刚才还在猜拳喝酒，拍桌打椅的食客们安静下来，默默的注视着慢慢上楼来的两人。

　　蔡九见这些人都非日常所见，可以说是五颜六色光怪陆离，这些人完全非常人气质，更没有市井习气，神仙不像神仙，凡人不像凡人，古人不像古人，今人不是今人，一个个神情木讷又目光坚定。

　　窗户边还有留着一张空位， 等二人刚刚坐定，旁边一个穿一件黄色袍子还挂着条玉佩的书生马上就站了起来，他一抱拳，对着蔡九就说：“当家的，都到齐了！”

　　这时蔡九喉头一滚出了声：“呵呵呵，我说你这宁大耳，你总以为是我想守着阴阳塘，让你守，你行吗？”

　　对面一位灰袍壮汉马上一声冷笑：“啊哈哈哈，你一个外族也太低估其它洞主的威风了，若不是我等尊龙哥为老大，早就拿下你黑水塘，当自己的洗澡盆子了！”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轰天巨响：“放肆！”，只见胡麻子闪电一般窜到了宁大耳眼前，一个大耳瓜子就扇了下去，这一下只打得宁大耳两眼星星直冒，它被打得晕晕的完全搞不清楚方向，人也都趴到了地上。

　　蔡九这时喉头一声巨响：“我老麻只想让大家知道，我只是替大王暂领阴阳塘，它独身出去生死未卜，尔等鼠辈应该知道三十六洞是为一体，如今沩水河要淹我阴阳塘，大战已至！”

　　这一番话惹得坐席之间一阵骚动，好像颇得人心，地上的宁大耳也红着脸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座位。

　　蔡九突然一狠手猛拍大腿：“好了，不说了，先吃饭！”

　　蔡九感觉肚子上一阵轻松，红胖狐狸从脖子里面爬了出来，这时候，二楼的食客们脖子里面都爬出来一只老鼠，几十只老鼠跳到桌子上开始吃了起来。

　　不一会，红胖狐狸吃饱了又爬回蔡九肚子上，蔡九看到自己的两只手拿起桌上的东西往嘴里面塞，早就饿了，蔡九连忙风卷残云般把这些送到嘴里的剩饭剩菜吞了进去。

　　老鼠们吃完了钻了回去，胡麻子还去抱宁大耳，宁大耳说老白下手太重，把它这个大条都快打趴下了。说完他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也抱了抱胡麻子。宁大耳还问起这两个新的大条，他说那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看起来老麻很是喜欢嘛。

　　老白也拍着宁大耳说，你这大条也用了这么些年了，就没准备换一换？

　　宁大耳说，用习惯了，再说了也没你们那么糟践东西。

　　这时候，老麻，也就是蔡九站上了桌子，蔡九一作揖，对着下面的几十只大条开始发话，“兄弟们！今天是我老麻站在这里求各位，要知道当年我混迹紧谷洞的时候，各位都是我的亲兄弟姐妹，我老麻能有今天都是靠了你们！”

　　说到这里，底下乌压压还在埋头吃这剩菜的大条们都停了下来，几十号人抬头看着站在桌上的蔡九。

　　蔡九举起一杯桌子上没喝完的烧酒，对着众人说到：“弟兄们，今天大家喝了这一碗酒，出去跟她沩水河决一死战！”说完了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摔得粉碎。

　　众人也都是碗一举一口喝了手里的酒，然后噼里啪啦的摔到地上。

　　再一看大米面馆的前门已经被大个厨子紧闭，打烊的招牌也竖了起来。众人下了楼，从大个厨子手里的箩筐里抽出一把兵器，主要是刀剑，个头大的领了大锤，然后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就出了后门，来到街上。

　　一顿饭的功夫，刚才街上热闹的夜市好像突然间就收了摊，饭前还闹哄哄的街道变得冷清得一个人也没有，各家各铺门窗紧锁，刚才那番灯红酒绿的景象完全不见了踪影。

　　老麻牵着蔡九领着众鼠和众人，操着家伙往黑漆漆的街道另一头走去，走了不久, 一阵冷风从黑暗的街角吹来，只见前面街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蔡九低声说，沩水河到了。

　　一阵冷风中,那人影站到了众人前面。

　　众人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死死盯住路中间这个人影，蔡九一看，这人黑发披肩垂在地上，脸色惨白，身形只有一个孩子般大小，再一细看，这人蔡九认识，这不就是楼梯上钱胖子背后背着的那个女人吗？

　　这女人正是那个钱胖子背后的女人，但是她的脑袋都在，不是只有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