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躺在床上 幼小的心灵里却已经感受到一种要和什么别离似的苦涩
独自望着天花板 睡在浆洗的干爽平整的床单上 那种感觉仿佛有一颗离别的种子播在了心里
多年后才知道 与那些沉重悲痛的离别相比 这只不过是一个带着耀眼镶饰的离愁的萌芽
黑暗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
也许是因为那气味微弱得让人难以捕捉的缘故吧 竟给人一种特别甜蜜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离别的味道吧
内心有一面打磨精致的镜子
除了反映在那里面的东西 都不相信 甚至都不愿去想
- 以上摘自《鸫》。
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当你在某些地方失去多少力量,
你就能在其他地方获得同等份量的力量。
虽然份量是同等的,可是我却总觉得获得的力量比失去的要大得多得多。
我长久地独自饮下愤怒、嫉妒、混乱与不安,它们熔化在我总的语调中,
这溶液比最强烈,最纯粹的不满还要令人伤心。
因为它大量地派生出了猜疑和忧伤。
沉默许久,重新开口。所有的词语都在追赶冷漠,所有的激情都成了计较。
我抬头寻找你的眼,心中却刮起一场穿膛风。
我不喜欢哭哭啼啼,要么就天地之间放声大哭,要么就闷声不响。
从前人以死殉道,我以"不死"殉道。一死了之容易,活下去苦啊,我选难的。
家里几代传下来的,是种精致的生活,后来那么苦,
可是你看史湘云,后来要饭了,贾宝玉,敲更了。
真正的贵族是不怕苦不怕累的,贵族到没落的时候愈发显得贵。
——木心
一般人们不会从幻想中醒悟,他们虚度年华,无论到了几岁都还是一句话:
自己人生的真正战场还在前面,因为我没有拿出全力,所以才只有现在这个程度。
一直这么重复着,说着这句话,直到衰老、死去,
到了那时才意识到——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真实的。
几乎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浪费在试图表现出来某些自己并不具备的品格,
或赢得某些自己无法享有的喝采上面。
我不悲伤,不绝望,不唱反调,不骂,不出鬼主意——
我自得恶果,所以不必悲伤;
不抱希望,所以不绝望;
我自寻路,一个人走,所以不反激。
我也有脾气要发,但我悄悄说些俏皮话。
——《文学回忆录:木心讲述》
以一杯咖啡、一碟面包、一本书,开始新的一天,这是相当惬意的事。
你无法知道每一天会为你带来什么。
一些意味深长的事也许正在发生,也许表面的热闹只包藏了一个巨大的空虚。
想到这些,我平静如水。
咖啡热腾腾的,如人的信念,在饮尽之前不会变得冰冷。
——《书时光》
你可以把往事尘封在地下室,锁上心门,永远不去想。
直到你遇到心上人,把钥匙交给他,让他打开心锁,走进你的心房……
但你办不到,因为你的心太黑暗,鬼怪四伏,
你不想让人看见你的丑陋。
——《天才雷普利》
他们最终会相遇,会喜欢上,不太会结婚;
他们会有巅峰会有低谷,最终不太会幸福;
世界,就在安静地等待着被这样的人慢慢填满。
这些故事,不论发生在哪个城市,都不会忘记温柔地提醒你:
我们拥有的已经不复存在了。
——西蒙·范·布伊《爱始于冬季》
昨天夜里十二点 准时下雪了。 刚好在外面 就看着雪花飘下来了。 (缄默、)
高空纷纷洒洒落下的雪,在昏黄路灯下犹如一个伴着追光的舞台梦。
- 这是我前两天的微博,哈哈。
有时候,你觉得他已经不喜欢你了,那根本不叫没事儿瞎矫情,叫自知之明。 ——暖小团
我和你分别以后才明白,
原来我对你爱恋的过程全是在分别中完成的。
——王小波
这些年的经历教会我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你努力,世上没什么事是你搞不砸的。
——《自杀俱乐部》
我以为看见一封信投在门廊 可那只是一片月光
——伊娃·利萨·曼纳
我们所谓的相爱,也许仅仅是我手拿一朵黄花,站在你的面前。
而你,则手中拿着两支绿色的蜡烛,
时间从我们的面孔上慢慢流逝,我们相对无言。
他感到的恐惧像是他最后的一个避风港,一个人在跳河之前用手紧紧抓住的铁栏杆。
她把我当做燃烧着的荆棘而选上了我,可结果我却是泼在她身上的一瓢冷水,
在最为热烈的爱情中,他感到痛苦,并察觉到了失败和遗忘,
这种态度一旦成为一种反射,一种技巧,就会变成舒服方便、但极为有害的态度,
就会变成残疾人的极端聪明,愚蠢运动员的盲目。
他开始沿着生命的长河像哲学家和流浪汉那样慢慢腾腾地逐步行走,
把富有生命力的动作变本加厉地变成维持生命的简单本能,
变成一种只注意不受欺骗,而不去抓住真理的意识行为,
这就是世俗的清静无为,温和的冷漠和专注的漫不经心。
于是,仿佛从内心打了一个嗝,
我忽然觉得我的生活一开始就是一种痛苦的愚蠢,
因为它总是处在辩证的运动之中,
总是选择无为而不是行动,
总是选择一种体面的放肆,而不是普通的体面。
我记忆力上的障碍使我显得很迟钝,我一面担心无力进行回忆,一面傻乎乎地亲吻时间。
但幸福只能是另一种东西,某种比宁静和欢愉还要悲惨的东西,
一种独角兽,或孤岛的意味,一种朝着无为没完没了的沉沦。
- 以上摘自《跳房子》。
孙老爷子的翻译风格不是很喜欢,虽然是我校友- -。。。哈哈。。。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我曾经遇见过你/
而今我们一起走过秋日/ 你按着我的手哭泣/
你是哭急逝的云彩 /还是血红的花瓣?/ 都未必/
我觉得:你曾经是幸福的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里尔克《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如果你非哭不可,他说,
有时候你就是忍不住,如果你非哭不可,那就事后再哭,绝对不要当场哭!记住这点。
除非你是和那些爱你的人在一起,只和那些爱你的人在一起
——若真是这样,那你已经够幸运了,因为不可能有太多爱你的人
——如果你和他们在一起,你才可以当场哭。否则事后再哭。
我起得很早,很早。
我想,我把窗户关上,是因为在每个新的一天来临时,我需要一种保护。
因为有些时候,我需要平静的清晨,这样我才能面对它。
每一天,你都得决定成为不可战胜的。
到处都有痛苦。
而,比痛苦更为持久且尖利伤人的是,到处都有抱有期望的等待。
那个时代,没有任何东西是拆包的,即使是人们脑子里的东西。
每样东西不是储存着,就是在运送当中。
梦想搁在行李架上,收进背包和旅行箱里。
每样东西一开始都是酸的,她说,然后慢慢变甜,接着转为苦涩。
你可以选择任何你喜欢的。你只是无法希望每件事情都如意。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第一次。
然而把我们拉在一起的更深层的原因,是同一种心照不宣的悲伤。
日内瓦人经常对他们的城市感到厌倦,满怀深情的厌倦
——他们并不梦想挣脱她的束缚,离开她去寻找更好的居所,
相反的,他们以纵横不绝的四处旅行来寻找刺激。
他们是冒险犯难,坚韧不拔的旅行者。
这座城市里充满了旅行者的传奇,在晚餐桌上乐道传送。
里斯本是座忍耐之城,是一堆无法回答的问题和一堆昵称。
没吃过哈密瓜的人,很难从它的外表想象它的内在。
那明目张胆的橙色,一直要到剖开的那刻才能得见的橙色,渐渐朝绿色转变。
一大堆籽躺在中间凹洞里,颜色如暗淡的火焰,潮湿,
它们排列和簇挤成团的模样,公然蔑视所有一目了然的秩序感。
到处都亮闪闪的。
人们在电影院里哭泣的理由,就跟买票进去的人数一样多。
选结婚礼服和挑选其他衣服不一样。
穿上礼服的新娘,看起来必须像是来自某个在场人士不曾去过的地方,
因为那是她娘家姓氏的地方。
即将出嫁的女人,在变成新娘的那一刻,也将转变为陌生人。
转变为陌生人,好让她即将委身的男人可以像初次见面那样看她;
转变为陌生人,好让他们许下誓约的那一刻,那个娶她的男人能让她感到惊喜。
为什么依照惯例,新娘在婚礼前都得躲起来?
就是为了方便这场转变,让新娘看起来像是来自地平线的另一边。
新娘的面纱,是距离的面纱。
一辈子住在同一个小村里的女人,当她以新娘的身份走在村庄教堂的廊道上时,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能认出她,
并不是因为她穿戴了伪装,而是因为她变成了受到迎接的刚刚来临的新人。
- 好新鲜的说法。
梦想搁在行李箱上,收进背包和旅行箱里。
在一只打开放在地板上的旅行箱里,
有一罐产自布列塔尼的蜂蜜,一件深色的渔夫衫,一册法文版的波德莱尔,
还有一只乒乓球拍。
女人总是对别种人生充满好奇,
男人因为太过雄心壮志而无法理解这一点。
别种人生,
别种你以前活过的人生,或你曾经可以拥有的人生。
- 以上摘自《我们在此相遇》。
工作最好做你喜欢做的和擅长做的,哪怕你喜欢做的和擅长做的是码字、洗菜或者锄草。
工作最好周围有一小群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
现世里,工作往往占据你大部分有效时间,如果周围的人无趣,生命容易无趣。
又,不能小看工作,工作能让你的生活更平衡,
即使你女人和你朋友拐了你的金钱跑了,你如果还有工作,你不怕。
张爱玲不是不知道胡兰成从大众意义上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但是看到了他文字里看破了生命的伤心和一瞬间对自己的完全懂得,
还是低到了尘埃里。
每天睡七个小时、站十分钟桩、走一千步、看十页闲书。
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不做蝼蚁,不做神,做个写字的人。
文字和人一样,很多时候比拼的不是强,是弱,
是弱弱的真,是短暂的真,是嚣张的真。
好诗永远比假话少,好酒永远比白开水少,
心里有灵、贴地飞行的时候永远比坐着开会的时候少。
所以,大酒之后,看到女人而不是看到花朵,看到月亮而不是看到灯泡,
想起你而不是想起其他比你完美太多的人。
终极神器是颗修炼的见了就做了做了就放下了的混横明强的心。
行走中,不是没有美好的瞬间,
其实,这些瞬间因为行走的艰难而变得无比美好。
更需要保护的是现世越来越稀有的对于质疑的尊重、对于真相的爱好、对于写作的敬畏。
这也是底线,这也是大是大非。
有感情有故事有权衡有野心,
年轻人带着肚子里的书、脑子里的野心、胯下的阳具和心里的姑娘,
想去寻找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位置和能让他们宁神定性的老婆。
但是年轻人没了幻想,一不小心就俗了。
每个姑娘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尽管每个姑娘的DNA都基本相同,
更可怕的是每个姑娘都希望爱情能永恒,像草席和被面一样大的面积降临,星星变银河,
姑娘们以爱情的名义残害生灵,包括她们自己,
比她们用爱情的名义拯救的生灵多的太多。
你见过一炷香在香炉上空升起吗?
你感觉不到风,但是香为什么洇蔓成那个样子?
你控制得了所有你感觉不到的风吗?
你控制得了墨要长成的模样吗?
你见过一炷香在香炉上空升起吗?
你感觉不到风,但是香为什么洇蔓成那个样子?
你控制得了所有你感觉不到的风吗?
你控制得了墨要长成的模样吗? (綿綿)
佛说,香飘的每一刹那都是确定的,但是每下一个刹那都是不确定的。
一期一会,冥冥中自有定数。
一年至少要念四本严肃书籍。
严肃书籍的定义是,不是通常在机场能买到的,不是近五年出的,不是你看了能不犯困的。
很多时候,选择就意味着放弃,选择之后摇摆就意味着浪费。
既然见了,选了,就定了,就做了,就坚忍耐烦,劳怨不避,穿越一切苦厄,使命必达。
傻一点,混一点,简单乐观一点,是更高层面的智慧。
煲汤比写诗重要
自己的手艺比男人重要
头发和胸和腰和屁股比脸蛋重要
内心强大到混蛋 比什么都重要
找个合适的偶像是一条被历史反复证明了的捷径。
或者另一条更快更稳妥的捷径是找个适合的宗教,
但是我们这代人从小就被挑断了宗教的脚筋,长大之后再也不能充分体会这种崇高。
整个星空不可得,路上有偶像,仿佛一颗星星似的,也好。
爱情和婚姻基本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儿,尽管非常容易搞混。
但两者之间有个重要联系,
如果你和那个女人最初有爱情,哪怕之后爱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留下的遗迹也是婚姻最稳固的最好基石。
酒店窗外的月亮巨大,大过蒸锅,大过路灯,大过欲望。
每件东西都有一个安放的空间。
仿佛每件东西安顿停当后,人的控制欲得到满足,就能气定神闲,天上人间。
做好男人或者绅士,扩展阅读推荐三种。
第一,《金瓶梅词话》,讲述金钱、瓶装酒和梅花一样美丽而强悍的女人们。
比较易得的好版本是人民文学社一九五七年十二月第一版出的明绣像版影印版。
第二,《绅士的准则》(Mr. Jones’ Rules),英国GQ主编编写的实用手册,
如何要求加薪、刮胡子、倒时差、看艳舞等等都有,非常形而下、具体、实用。
第三,英国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期的长篇小说,特别是毛姆和斯蒂文森的,
珠玉文字,绅士情怀。
感冒仿佛爱情,如果上帝是个程序员,感冒和爱情应该被编在一个子程序里。
感冒简单些,编程用了一百行,爱情复杂些,用了一万行。
世间存在距离。距离有许多种:
月球与地球之间,是空间上的距离。
也站在河边,也说‘逝者如斯夫’,你和孔丘之间,是时间上的距离。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身边的姑娘不懂爱情,
人与物与我之间,是心理上的距离。
夜深以后,不进咖啡馆的门,
大麻的味道也像美人长发一样,泪水一样,歌一样,诗一样,清风一样,
从咖啡馆的门缝里渗漫出来,流淌在小街上,醇厚,温暖,镇定,安详,贴心,懂得。
仿佛传说中的女神,阅尽沧桑,懂得一切,心如大海,胸大如海,
怀里的男人永远是对的,永远受尽了委屈,永远脆弱而伟大。
我羡慕那些生下来就清楚自己该干什么的人。
这些人生下来或者具有单纯的特质。
如果身手矫健、心止似水,可以去做荆轲。如果面目娇好、奶大无边,可以去做苏小小。
或者带着质朴的目的,
比如詹天佑生下来就是为了修一段铁路,比如孙中山生下来就是为了搞一场革命。
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我把自己象五分钱钢蹦儿一样扔进江湖上,落下来,
不是国徽的一面朝上,也不是麦穗的一面朝上。
我这个钢蹦儿倒立着,两边不靠。
如果人是一种酒杯,生命便是盛在这酒杯中的酒。
这世界上有两种懂得体会生命的人。
第一种懂得体会生命的人轻轻举了杯子,
在风里花里雪里月里,在情人的浅嗔低笑里慢慢地品着杯子里的酒,
岁月无情,酒尽了,人便悄悄地隐去。
第二种懂得体会生命的人,抓起杯子一饮而尽,大叫一声:“好酒。”
然后把杯子抛了,发出响亮的声音。
但是,这世界上更多的是第三种人,平凡的人...
杯子中的酒慢慢地蒸发掉,想不到喝,也不知道如何喝;
酒没了,杯子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仿佛油尽了也就熄了。
诗是眼光交会。散文是浅浅深深地聊天。小说是和女人发展一段关系。
喜欢川端康成的沉静、收敛、准确、简要。
“好色而淫,悱怨而伤”集中体现在他的《千只鹤》。
茶道大师的儿子睡了父亲临终前钟爱的女人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后来那个女人相思太苦,死了。
那个妹妹相思太苦,走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志野陶茶碗,碎了。
一百页出头的文章,一上午读完,天忽然阴下来,云飞雨落,
文字在纸面上跳动,双手按上去,还是按不住。
那句恶俗的宋词涌上心头:“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英文书念得多些的中国人难免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中文和英文哪个更优越。
我个人固执地认为,这是一个数量问题。
数量少,二、三十字以下,中文占绝对优势。
有时候,中文一个字就是一种意境,
比如“家”字,一片屋檐,一口肥猪,睡有屋食有肉就是家。
乱翻词谱,有时候,中文三个字的一个词牌就是一种感觉,
“醉花阴”,丁香正好,春阳正艳,他枕在你的膝上,有没有借酒说过让你脸红的话?
“点绛唇”,唇膏涂过,唇线描过,你最后照一下镜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眼睛?
五言绝句,有时候,二十字就是一个世界,
比如柳宗元的《江雪》,有天地人禽,有千古幽情。
数量多些,比如两、三千字,中、英文持平。
三袁张岱的小品同兰姆、普里斯特利的散文一样耐读。
数量再多些,比如二、三十万字,英文占绝对优势,
中文长篇几乎无一不可批为庞杂冗长,而不少英文长篇充满力量。
- 摘自冯唐《活着活着就老了》。
楼主看过好多书啊,膜拜膜拜 (本物™)
有一些是网上或者是以前的摘录呀。
觉得这几年工作了心就浮躁了,好多书都是翻翻过去了,真正认真看完的也有限。
和翠儿在一起,我是我自己。
不用隐藏,不用伪装,很自然很自在,自然得就像风会吹,雨会落,
自然得就像两个人一直喜欢同一个牌子的烟,同一个牌子的啤酒,
啤酒喝到三碗,心里会有同样的意乱情迷。
- 谁是你的翠儿呢。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我反复梦见翠儿,但是没有照片的帮助,还是想不真切她的样子。
我总问自己为什么我们没能花好月圆,肯定不是因为太熟了,我想是因为时候没凑对。
每次翠儿打扮停当,替我撑场子,
哪怕是穿同一条黑裙子同一双高跟鞋,我还是会诧异于翠儿的美丽。
看见她的男人,常常装作稀松平常地打个招呼,然后低下头去在脑海里默想她的样子,
眉毛怎么弯,鼻眼如何安排,头发如何盘起来一丝不乱。
想不鲜明的时候,再通过某些不引人瞩目的方式补看翠儿几眼,
多找几个角度,多找几个背景,确保回家后能够想起,能够不缺太多像素,
才开始大口喝酒,不再忸怩不安。
假如我的眼睛使你心跳,我就从你脸上移开我的目光;
假如打桨激起了水波,就让我的小船离开你的岸边。
我们是长在这方圆十几里上的植物,和周围的建筑一样,
可以生长,可以枯萎,可以抱怨,可以喊叫,可以消失,但是不能离开。
有人在我们身体里放了定时炸弹
在某个时候定时启动 当遇见某个姑娘的时候就爆炸
我们要搞清楚什么时候启动 遇见谁会爆炸
才能把小命保住
我固执地认为,朱裳的头发,是种温柔润顺的植物,
目光如水,意念如水,偷偷地浇过去,植物就会慢慢生长,长得很黑很细很软,
我听见枝条生长的声音,我闻见枝叶青嫩的气息。
北京的天气就是这样,冬天不很冷,却很长。
某一天一开门,忽然发现花红了,柳绿了,春天了,
然后就是风,便是沙,然后便开始热,
北京的春天短的像冬眠后的小熊打了个哈欠,打完便是夏天了。
不过,春天的花刚谢,女孩的裙子就上身了,所以在人们的感觉中,天地间并未缺少什么。
从小到大是一个电子游戏,游戏里有好些凶险的大关卡,
最早是如何应对父母,如何和兄弟姐妹相处,如何和发小一起玩耍,
然后是如何对付摆在你面前的像朱裳这样天生狐媚的姑娘,
如何对付混蛋的教导主任和白痴教学老师,
然后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老板和老婆,然后是整日呼啸的小孩,父母的老去。
处女是新玉新工,贼光扎眼。
二十几岁是清初件,康乾盛世。三十几岁是宋元明,明大粗。
四十来岁是商周古玉,铅华洗尽,没有一丝火气。
玉好像姑娘,也需要陪,需要真爱,需要一日三摸搓,可以戴,可以显摆,可以放进被窝。
玉比姑娘好,不离不弃,不会逼你一夜三举,还可以洗洗留给儿子。
物质不灭,天地间总有灵气流转,
郁积在石头上,便是玉,郁积在人身上,便是朱裳这样的姑娘。
玉是要有好人戴的,只有戴在好人身上,令其才能充分的体现。
女人是要男人抱的,只要在自己喜欢的男人怀里,灵气才有最美丽的形式。
有些人象报纸,他们的故事全写在脸上,
有些人象收音机,关着的时候是个死物,可是如果找对了开关,选对了台,他们会喋喋不休,
直到你把他们关上,或是电池耗光。
如果她是一种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
这样浇灌了三年,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如此滋润的原因。
在如水的凉夜里,我站在桥上,风吹过,伸出手,感觉时间就在我手指之间流过。
我想起数年前的一个夜晚,从那个夜晚之后,我常常感觉事物如水。
我初恋的长发如水,目光如水,夜如水,林子如水,时间如水。
过去、现在、将来在手指间流过,我如果不抓住一个人的手,她也会在瞬间从我手指间流过。
我的房间是一只杯子,屋里的书和窗外的江湖是杯子的雕饰。
我的初恋是一颗石子,坐在我的椅子上,坐在我的杯子里。
小雨不停,我的眼光是水,新书旧书散发出的气味是水,窗外小贩的叫卖声是水,
屋里的灯光是水,屋外的天光是水,我的怀抱是水,
我的初恋浸泡在我的杯子里,浸泡在我的水里。
她一声不响,清冷孤寂而内心狂野,等待溶化,融化,熔化,
仿佛一颗清冷孤寂而内心狂野的钻石,等待象一块普通木炭一样燃烧。
这需要多少年啊?我想我的水没有温度,我的怀抱不够温暖。
和尚讲,佛法就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性交的时候性交。俗人的常规做法是吃饭的时候想工作,和老婆睡觉的时候想情人,和情人性交的时候想伦理道德。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他总能找到简单而精致的快乐。
晚上两点,娱乐中心的霓虹准时熄灭,
一些人恹恹地出来,钻进门口等着拉最后一趟活儿的“夏利”车,悄然而去。
没有了霓虹,月亮现出本来的蓝色,月光撒落,溅起街上的尘土。
天凉如水,夜静如海。
一个喧闹的城市真正睡去,我的大城象是沉在海底的上古文明。
你这棵树太大了,我的园子太小了。
种了你这棵大树,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平气和的日子,
我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放我自己的小桥流水。
借着酒劲儿,我法力无边。
我让初晴的夜空掉下一颗亮得吓人的流星,我停住脚步,告诉我的初恋,赶快许愿。
我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问心无愧。
她说你不许装神弄鬼,夜已经太深了。
我说我许了一个愿,你想不想知道。她说不想。
我说不想也得告诉你,否则将来你会怪我欺负你。
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将来任何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无法安宁。
她一言不发,我借着酒劲儿,说了很多漫无边际的话,其中有一句烂俗无比,
我说:“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
看到她的时候,一只无形的小手敲击着我的心脏,语气坚定地命令道:“叹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