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筷子神功:理解的要练习,不理解的也要练习
“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悠悠。
花落红,红了枫。展翅任翔双玉燕,我这薄衣过得残冬。
总归是秋天。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
秋去冬来,美景不再。莫教好春逝匆匆。”
阵阵秋蝉声中,湿儿悠然醒转。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正午的阳光从洞口射入,有些许刺眼。湿儿眨了眨眼睛,然后扭头环视。只见洞内较干燥,也挺干净。除了自己身下的一堆枯草之外,别无他物。洞外树木的叶子渐转枯黄,地上也已铺上零零散散的落叶,秋意渐浓。四野一片荒凉,并无人迹。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哦,想起来了。我在恶人谷客栈被大胡子打伤,然后就昏迷过去了。定然巧遇世外高人,将我救来此处。湿儿脑中立即浮现出群雄中毒的场面,以及大胡子凶狠的挫骨扬灰神功,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莫非华克大哥他们已经遭了大胡子的毒手?湿儿心里一惊,便要往起爬。手一动,突觉右臂剧痛。忙侧头视之,见右上臂被布包裹着,外面绑着几根树枝。哎呀!我怎么先想华克大哥的安危,却忘了自己右臂的伤呢?湿儿的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右臂里面的骨头真被挫成灰了么?湿儿又下意识地缓缓动了动,虽然极痛,但还能移动。如此看来,只是严重骨折,并未被挫成灰。湿儿顿时宽心许多。好在我内力不弱,大胡子抓我胳膊时,双方都在快速的移动中,他那招的力度便没有完全着落到我的胳膊上,这才幸免了被挫成灰吧?
也不知是哪位好心的大侠救我来此?是华克大哥么?不可能。他中了垂头丧气散的毒,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是堂兄么?也不可能。如果是堂兄的话,怎么会将我置于如此荒凉的山洞?他定然会将我带回魏家山上,待我伤好之后,那个大坏蛋又会逼我练功。不是他们二人的话,那又会是谁呢?能从大胡子的魔爪下将我救出,武功一定深不可测。是男的还是女的?救我之人该不会是流氓吧?昏迷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非礼。赶忙检视之,发现一切完好。这就放心了!对湿儿来说,女孩子的贞操哪能随便丢失?当年小龙女不幸碰巧被尹志平玷污,以至于跟杨过的情事变得曲折无比。此节深印湿儿脑海,故此,她将贞洁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察知自己一切安好之后,湿儿便又开始担心起华克之的安危来。心底一遍遍地重复着相同的问题:华克大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大胡子挫骨扬灰了呢?湿儿焦急万分,重伤之下,却又无可奈何。问了千百遍,将自己也问得累了,仍然没有答案。只得安慰自己道:“但愿华克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毫发无损。倘若他真的被大胡子挫骨扬灰了,那我定要替他报仇雪恨,将大胡子剁成肉泥。”
一个人躺在洞里无聊至极,湿儿多想有个人来陪她。救命的恩人怎么不出现呢?感觉有些饿了,可是洞内一丁点吃的都没有。湿儿心道:“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这个救命恩人做好事也不做到底。你虽然救了我,难道就不怕我又被饿死了吗?”
正失望之际,洞外传来脚步声,隐约还飘来饭菜的香味。脚步声甚重,湿儿一听,便知来人不会武功。她正犹豫要不要招呼来人进洞,一个仆人打扮的女子径直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竹篮。饭菜的香味,自然便来自她手中的竹篮。
如果没有受伤,湿儿早已高兴得跳了起来。此时右臂伤痛厉害,她唯有老老实实地躺着。来人摆好饭菜之后,走到湿儿背后将她扶起来。
湿儿问道:“请问姐姐,是哪位大侠让你给我送饭来的?丐帮帮主华克之现在怎么样了?”来人只是摇头,并不答话。湿儿连问数遍,对方都摇头不答。湿儿急了,伸左手一把抓住她,怒道:“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啊!”来人吃了一吓,慌忙把嘴张开给湿儿看。原来是一个没有舌头的哑巴!湿儿好生失望,不再跟她说话,风卷残云般把饭一扫而光。饭毕,哑巴扶湿儿躺下后,收拾碗筷离去。
闲来无事,往事便悄然浮上心头。最令湿儿难忘的,当然便是在金瓶似的小山跟华克之相识,并随他一起闯荡天涯。二人从刘家堡落荒而逃时,自己将华克之抱在怀里。华克之中毒后,自己设法将他毒血吸出,陪他在小屋养伤。二人被困陕甘宁分舵时,相拥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一幕幕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段时间,他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
及至到了丐帮总舵,却忽地多了一个十三妹出来。多数时间十三妹跟他在一起,我却被冷落到一边。不过,他跟上官隐等人闹翻之时,十三妹却并未相助他。紧要关头,是我站了出来,助他脱困。后来,大胡子要将他挫骨扬灰,又是我,关键时刻救他一命。华克大哥,你还好吗?现在我在山洞里养伤,你在想我吗?还是你又跟十三妹在一起,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唉,我宁愿你一直有伤躺在我怀里,而不愿你伤好后跟十三妹等别的女人在一起。
想到中秋节当日在丐帮总舵力战正智和尚和几个丐帮弟子时,湿儿觉得自己真是威风八面。难怪世人都要争当武功天下第一呢,不就为了在众人面前牛逼一把么?嗯,平心而论,自己的功夫还远远不够。比正智等和尚尚差一筹,比权长老和华克大哥就差得远了一点,要跟大胡子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要找大胡子寻仇,尚需苦练数十年。想至此,湿儿便开始琢磨起武功来。
湿儿很想站起身来,把一统拳法好好地打一遍,却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在心里一招一式地默想。哪料仅仅只是默想,体内真气亦随之而动。湿儿大奇。权为民当初只是说,练拳之时,内力会增长。却没有告诉她,不练光想也会长。其实,一统拳法是内力修炼和拳法相结合的套路。如果只是默想,则如同打坐练功,真气在体内流转,便单纯是修炼内力,于拳法无助。但如果练拳,则内力与拳法二者兼而得之。
见默想也有助于增强内力,湿儿就一遍一遍地想。三遍过后,已是浑身大汗。咦,我的那把破扇子呢?湿儿抬起头来,秀目环视洞内一圈。却哪里有扇子的踪影?定是掉在恶人谷客栈了。湿儿只得继续躺下,静待汗水自己退去。汗水退后,便又开始默想,偶尔伸出左手,做一个出拳的动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洞外又传来脚步声。湿儿一听便知是中午那个哑巴。果不其然,哑巴又提着竹篮走进来,还带来了蜡烛和一套换洗的男装。哑巴先将湿儿扶起来,然后要脱她的衣服。湿儿犹豫不决,自己现在女扮男装,一脱衣服不就露馅了?可是,自己伤势严重,如若无人帮助,自己断无法换衣。难道伤愈之前都不换衣么?自己可是有点小洁癖的人。湿儿正犹豫间,哑巴已经把她的衣服褪去。她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哑巴见眼前的帅气少年竟然是一个女子,也吃惊不小。衣服换毕,哑巴将饭菜摆开,湿儿又是大快朵颐一通。
哑巴服侍湿儿就寝后,便即离去。湿儿惦念华克之的生死,夜不成寐。睡不着时,便又开始默想一统拳法。
湿儿更加不知道的是,默想一统拳法修炼真气,对伤势愈合亦有相当不错的效果。如此过了两天后,湿儿已可起身活动,甚至自己更换衣服。八天后,右臂已无疼痛,可以轻微活动。湿儿便一遍一遍地练习一统拳法,也时常把正一、少林、武当等派武功耍将出来。
丐帮、武当派、少林寺、正一派、华山派、昆仑派和嵩山派都是名门大派,这七派的祖师爷也都是武学大宗师,教授湿儿这几派拳法的也都是顶尖高手,湿儿所学的自然也便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妙功夫。湿儿初下魏家山时,主要是一统拳法加一点其他几个门派的功夫。此时,她将自己学过的功夫一一查漏补缺。并反复权衡各派武功的优劣,以及用各派武功互相对拆。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逐渐将这七派功夫融会贯通,对武学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台阶。
哑巴女人每日定时送饭来,风雨无阻。湿儿衣食无忧,日日在洞内苦练武功兼养伤。练功的间隙,常常想起华克之的安危来。也不知华克大哥到底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遇难了,我一定要替他报仇,然后再自刎去阴间会他。想到如果武功不好,就不能替华克之报仇,便又加紧练功。
一想到华克之,湿儿自然而然便会想到十三妹。华克大哥,你到底还记得我不?在你心中,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十三妹多一点?湿儿我对你全心全意,而你却脚踏两只船。你知道华得来就是湿儿吗?我受伤了,你也不出来找我。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跟十三妹在一起么?
时间过得真快,晃眼之间,湿儿已经在洞内修养了整整三十天。胳膊的伤早已痊愈,内功比之受伤前,又已大进了不少。
这日夜深人静之时,湿儿又想到华克之的安危,接着又想到华克之和十三妹的暧昧,忍不住流下泪来。虽然上两次见到二人时,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特别亲密,但湿儿脑中却总有一种鹊巢鸠占,自己已无栖息的巢穴之感。湿儿心道:“明日一定去找华克大哥问个明白!”
翌日午后,哑巴走后不久,湿儿也踱步出洞来,信步往山下走去。
山洞所处的位置,已接近山顶。山风大作,刮得湿儿秀发乱舞。半山腰一间草屋屋顶的茅草被山风卷起,远远地向山下飘去。湿儿心想,要是下雨的话,里面的居民就要遭殃了。触景生情,忽然想起杜甫的那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倘若“南村群童欺你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本大侠必定为你伸张正义。要想“安得广厦千万间,风雨不动安如山”,却非本大侠力所能及。尚需今上降一道圣旨,令地方官员着力解决。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遇到这样的明君,让百姓生活无忧?
湿儿刚走没几步,东北方向隐约传来打斗之声。湿儿精神一振。她是极爱看热闹之人,更何况在洞中闷了一个来月?当即施展轻功寻声而去。
湿儿此时的轻功已十分了得,只几个起落,便已到了打斗之处。只见三男一女围攻一少年。少年抵挡不住,背对自己不住后退。少年的背影异常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来。湿儿见少年左右手分执两双筷子,心中一凛。难道是筷子神功不成?但少年的武功极其低微,湿儿不禁摇了摇头。如果筷子神功就是这种水平,不练也罢!
那少年又拆得几招,实在不是四人的对手,虚晃一招,撒腿就逃。待他转过身来时,湿儿这才看清,正是自己的亲哥哥举儿。湿儿大怒,这帮人竟敢欺负自己的哥哥!身形一晃,已飞身上前挡住四人。
此时,湿儿仍是男儿装扮。四人见突然冲出一少年,犹如神兵天降,颇为吃惊,立即止步不前。三男一女中的女子上前行礼道:“这位大侠请了!在下四人是丁家庄的丁子花,丁子开,丁子富和丁子贵。不知大侠因何拦住我等?大侠可否报上万儿?”
湿儿道:“本大侠乃旭……”她刚想说自己是旭日山庄的谁谁谁,忽觉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哥哥也没认出自己来,何不等会捉弄哥哥一回?马上捏着嗓子改口道:“本人姓华名得来,小名儿牛逼,字翘楚。”
丁子花似乎并没有听过华得来的大名,质问道:“原来是华大侠。失敬失敬。请问华大侠,你是英雄豪杰,怎地不问青红皂白就帮他?”
湿儿反问道:“你们以多欺少,四人打一人。难道我不帮他,反应该帮你们不成?”
丁子花道:“这个小畜生率人强拆我丁家庄,请华大侠主持公道。”
丁子花如何知道他们追杀的少年和眼前的“华得来”大侠是兄妹?她本是想投诉举儿的恶行,以争取“华得来”的支持。哪知湿儿听对方骂自己哥哥是小畜生,顿时怒从心头起,喝道:“强拆个房屋算个屁!就是强奸,你们也得配合!”
丁子富见“华得来”年纪轻轻,且身子单薄, 哪将“他”放在眼里?对丁子花道:“大姐,别跟他罗嗦,咱们四人还怕了这个小杂种不成?”
丁子花想,此人既然敢出来生事,总得有点本事。不过她左瞧右瞧,也瞧不出“华得来”有何厉害之处来,便道:“既然华大侠不把我丁家庄的人看在眼里,那我们就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说罢,举起手中长枪刺了过来。湿儿一侧身,早已张开左臂将长枪夹在自己腋下。丁子花万没料到对手武功如此高强,大骇,慌忙用力夺枪。湿儿一声冷笑,轻挥右手在枪杆上一震,丁子花只觉双手虎口剧痛难忍,赶紧撒手后退。
丁家庄余下三人蜂拥上前围攻。湿儿一个转身,腋下长枪已绕了一个圈,将丁家三人尽数扫到在地。好在她手下留情,只用了二成功力。否则,这几人焉能活命?丁子花等欲转身逃跑,湿儿已用长枪指住她的咽喉,喝道:“回去赶紧把丁家庄给我拆得一干二净!否则,本大侠定要杀你们个鸡犬不留。”说罢,把长枪扔回给她。丁子花姐弟四人哪敢违抗?赶紧允诺拆除丁家庄,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湿儿见哥哥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心中暗笑,一下挎了举儿的胳膊道:“喂,这位仁兄,你的武功如此低微,何不拜我为师啊?”
举儿慌忙挣脱湿儿的手,拱手行礼道:“多谢华大侠救命之恩!小可如能拜华大侠为师,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拜师大事尚需禀明家父,请家父定夺。”
湿儿见哥哥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湿儿在旭日山庄时,便经常乔装打扮作弄举儿,举儿对淘气的妹妹的这些行径早已熟知。而且,举儿对湿儿的笑声是何等熟悉?湿儿一笑,举儿便即识破是妹妹女扮男装。刚才一开始没有认出来,自然是因为湿儿的武功大进,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举儿道:“调皮鬼,怎地又来捉弄哥哥。”说着,便要张开双臂来抱。
湿儿见了哥哥,自是开心不已,笑得合不拢嘴。但哥哥又来抱自己,颇让她为难,便轻轻推开他。不光是父亲教导过亲兄妹不能在一起,而且,现在湿儿心里有了一个华克大哥。举儿对她来说,就纯粹只是一个亲哥哥,再也没有半点的暧昧。
举儿见妹妹有意疏远自己,心里一酸,再要说话时,竟然有些哽咽。磨蹭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道:“你,最近可好?”
湿儿笑道:“好得不得了。”
举儿以为妹妹说的是跟华克之的感情进展顺利。听妹妹说过得好,他既为妹妹高兴,却又更加为自己难过。他一直埋怨上天,为什么自己喜欢的女子偏偏是自己的亲妹妹?
湿儿见举儿心情不好,已猜知他的心意,忙转换话题道:“哥哥,你怎地干起城管的活儿来了?”
举儿道:“你不是已经见过堂兄东方不红了吗?他现在是丐帮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差人回咱老家旭日山庄,叫爹爹带些人来重修丐帮总舵。”
原来是堂兄叫他们来的!湿儿心想,招标当日来了无数英雄,独缺爹爹和哥哥。怎地到头来却是旭日山庄中了标?那倒是奇了!迫不及待地道:“你详细说给我听听,你们是如何中标的?”
举儿一愣,问道:“中什么标?”
湿儿道:“丐帮总舵的工程是公开招标的,你们没投标么?”
举儿道:“我们没参加投标,来了便开始施工。”
湿儿奇道:“咦,你们没有投标,自然就不可能中标。凭什么让你们来修?”
举儿道:“堂兄压根儿就没有给我们提招标之事。”
湿儿心想,堂兄也太厉害了!让华克大哥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雄都来投标,最后却把工程给了没有投标的自家人。岂不是玩弄天下英雄么?转念一想,该不会是大胡子把天下英雄都杀光了,堂兄才请爹爹和哥哥带人来修丐帮总舵的吧?想至此,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她不便提华克之的名字,忙问举儿见到少林寺和峨眉派的人没有。
举儿道:“我倒是间接听几个丐帮弟子讲过,好像是参加投标的各门各派都有违规的举动,最后全部被取消了资格。堂兄差人回老家请我们之时,就说为了避嫌,将不会邀请我们去魏家山,也不会告诉别人他和我们的亲戚关系。因此,我们到来时,便直接去了工地。除了丐帮的叫花子,没有见到别派的人。”
原来是因为各派都违规而被取消了资格。如此看来,华克大哥他们并未被大胡子消灭掉。湿儿紧绷的心又放松下来。却不知华克大哥他们是如何逃出大胡子的魔掌的?大胡子武功如此高强,群雄又都中毒失去内力,还有,上山送信的邱胜利也在半途被大胡子截杀,堂兄当时自然不知道山下恶人谷客栈的情形,便自然不会驰援。此般情况下,群雄竟然可以安然无恙,那倒是奇了。他们到底怎么脱困的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管他的呢,只要华克大哥平安就好。湿儿又问道:“你们来丐帮总舵多久了?”
举儿道:“刚来没几天,这不正在进行前期的拆除工作嘛。丁家庄姐弟四人,竟然开出非常高的补偿价。爹爹让我去跟他们谈判,结果没谈拢。我就带人强拆,他们居然恶性反抗,实在可恶!这几人的本领还挺高,哥哥我打他们不过。妹妹你倒是好福气,堂兄偏心,让这么多长老教你武功。却没有叫谁来教我。”
“你现在不是在忙工程吗?等你把总舵修好之后,堂兄就会叫长老们传你武功。”湿儿虽然承蒙东方不红派人教她武功,但她一直恼恨堂兄不让她下山,心有怨恨地道:“学武功有什么好?两个月都不让我下山。后来是我偷跑出来的!”
举儿道:“我就知道你爱偷懒,静不下心来练功。也亏堂兄用强,不然,你现在跟我的武功也差不了多少。”
湿儿看着举儿手中的筷子,问道:“你刚才用的是筷子神功吗?”
举儿道:“是啊!”
湿儿笑道:“就这个水平也能称之为神功?”
举儿郁闷地道:“我使出来没什么威力,但爹爹使出来威力尚可。”
湿儿一惊。为什么爹爹和哥哥同练筷子神功,爹爹使出来有些威力,而哥哥使出来毫无威力呢?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林震南习练的 “辟邪剑法”也没有威力,脱口问道:“是不是爹爹自宫了,而你没有?”说完这话,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举儿道:“筷子神功可不是那种邪门的武功,练这种神功无需自宫。”
湿儿奇道:“难道这个开篇没有写‘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吗?”
举儿答道:“没有。”
居然不用自宫?那倒是颇出乎湿儿的意料。如此甚好!湿儿接着问道:“与众不同、惊世骇俗方能称作神功。既然是神功,总该有点特别的交代吧?”
举儿答道:“是,开篇也有特别交代。是这样说的:‘欲练此功,必须遵守两个凡是:凡是兰陵笑笑生记述的口诀,无论如何拗口,都必须认真背诵;凡是兰陵笑笑生描画的招式,无论如何难看,都必须遵照练习。’”
湿儿道:“这就对了。之所以你使出来没有威力,定然是因为你偷懒,没有将口诀背熟。练习功夫之时,又专挑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
举儿连叫冤枉道:“口诀是我整理出来给爹爹的,我当然比他背得熟。而且,所有的招式我都练了。”
“那倒奇了!”湿儿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其中的道理来。过了一会,她忽然想起在香满坡听到的庄孙子等人的议论。庄孙子曾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不能把筷子插入煮熟的肘子肉里。突然明白过来,对举儿道:“飘飘欲仙和筷子神功需要强大的内力作为基础。爹爹用起来威力大,自然因为爹爹的内力深厚。你用起来没有威力,便是因为你的内力差得太远。”
举儿道:“爹爹也是这样猜想的。”
湿儿一伸手道:“秘籍呢?”
举儿赶紧伸手入怀,掏出一本书来。正是他辛苦万千才从《金瓶梅》中整理出来的武功秘籍。湿儿接过一看,只见书的封面写着“《筷子神功》及《飘飘欲仙轻功》,兰陵笑笑生著,东方不举整理”。湿儿眉头一皱,一把将封面撕得粉碎。
举儿吃惊地道:“你疯了么?”
湿儿道:“没有封面,人家捡了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东东,岂不是更好?”
举儿赞道:“有道理。妹妹不但武功高强了,也变得更聪明了!”
湿儿草草翻了一下秘籍,里面的字迹甚是潦草,全是举儿一笔一画写就。不过,湿儿早就看惯了哥哥的字,读起来却也没有不识的。她见满眼尽是些平常用字,但偏偏读来拗口无比,其意颇是费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想一句一句细问举儿,但想到哥哥尚在监工之中,而且,哥哥武功低微,八成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打发举儿先行回去,打算自个儿继续住回山洞中,潜心研究筷子神功和飘飘欲仙轻功。如在数月之前,湿儿还宁愿去当监工,而不愿用心学习武功。眼下武功大进,对武功的兴趣已浓至极点,便于监工之事更无半分兴趣。
举儿磨磨蹭蹭,不愿跟妹妹分开。湿儿催促道:“你快回去监工吧。”举儿无奈,只得转身离去。他刚要走,湿儿忽然又问道:“江湖上有没有大姐的消息?”湿儿倒并不很关心她大姐,只是想拐弯抹角打听华克之率领丐帮同魔教的争斗。湿儿心想,既然群雄逃脱了大胡子的魔掌,不管最后结盟与否,正教各派跟魔教的斗争都远未结束。也不知自己养伤的这一个月内,丐帮有没有同魔教交锋?她知道,如果直接问华克之的事,定然会遭到哥哥的嘲笑,而且哥哥总要吃华克之的醋的。便以关心大姐为名,间接打听华克之的消息。
举儿道:“大姐最近又派人攻打华山了。”
湿儿忙问道:“结果如何?”
举儿道:“华山派伤亡惨重,死伤数十人。但因华山地势险要,华山派凭借天险,也让大姐派去的一百来人有去无回。”
湿儿道:“杀得好。”她自己亦不知,这个“杀得好”是指谁杀谁杀得好?魔教虽是她大姐的手下,但为非作歹,滥杀无辜,自然罪该万死;华山派虽是正教,但反对华克之率领的丐帮的发展壮大。正教杀邪教,自然杀得好;邪教杀华山派,却也杀得好。谁叫你们反对华克大哥领导的丐帮来着?湿儿心中真是矛盾万分。
湿儿如此复杂的心思,举儿如何猜得透?他以为湿儿是说魔教的人杀华山派杀得好,便道:“怎么杀得好了?大姐他们也损失了一百来人呢,比华山派损失还重。”
似乎华克大哥并未去帮助华山派抵抗魔教,却不知这一个月中,他又在干什么?发生什么大事没有?湿儿仍不甘心,继续问道:“除此之外,江湖上还有别的什么消息没有?”
举儿道:“听说北二俗的光头纲又打人了!”
光头纲打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他经常打人。北二俗原本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只因二人中的光头纲脾气暴戾,动不动就诉诸武力,名声便不太好听。同是除暴安良,一般大侠认为只需说教的,但光头纲为了让犯错之人痛改前非,便拳脚相向。也因此,北二俗反被正义道上的英雄们诟病,常被指责滥用刑罚。不过,光头纲任性得很,依然我行我素。因此,江湖上便时有“光头纲又打人了”的传言。湿儿见问不出华克之的消息,挥挥手道:“你去监工吧。”
举儿问道:“如果有事,我去哪里找你?”
湿儿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让哥哥来打搅自己练功为好,便道:“如有人阻你强拆,你就提华得来的大名,谅他们也不敢阻拦。”
举儿笑道:“刚才你报华得来的大名,好像别人也并不怎么害怕呢。”
湿儿不悦道:“少废话,快走吧。”心中却想,看来自己在恶人谷客栈这一战只威风了一半,后一半被大胡子抢了风头。将来定要打败大胡子,把自己的名头打响。
举儿走出十几丈远后,湿儿又叫住了他。举儿不解地看着妹妹。湿儿道:“你现在用筷子神功一点威力都没有,还是用你的短剑吧。等你把内力提高之后,再换筷子神功。不然,别人见你拿着筷子,便猜测你跟筷子神功有些干系,那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举儿吓得赶紧将手中的筷子扔掉,说道:“妹妹说得真对。别人捡到秘籍后,都是躲到荒山野岭去偷偷摸摸习练,哪有还没练会就出来招摇的?”
湿儿道:“就是。你这么聪明的人竟然也糊涂了。你也要告诉爹爹,千万别拿着筷子到处晃荡。”
“好,我回去就跟爹爹讲。”举儿道:“对了,我要否告诉爹爹,你在这山里?”
湿儿已有三四个月没见着父亲了,自然十分想念。可是,眼下需要躲着练筷子神功,只得先忍一忍。便对举儿道:“不要给爹爹讲我在什么地方。你就给爹爹说,他的宝贝女儿平安无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去看他。”
举儿点点头,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送走哥哥后,湿儿又开始犯愁:我是下山去找华克大哥呢?还是回山洞修炼筷子神功?
丐帮总舵人多眼杂,找到华克大哥之后,便没有机会修炼筷子神功。既然华克大哥逃出了大胡子的魔掌,就不必再为他的安危担心。现在去找他,只不过是搞清楚他和十三妹的关系,看他到底喜欢十三妹还是喜欢我。他跟上官隐等人剑拔弩张时,十三妹都没有站到他那一边。他们二人多半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在十三妹那里讨个无趣之后,便会想起湿儿我的好来。说不定哪天他就会上山来找我。到那时,一定要让他好好哄我开心。我还要大发一通脾气才能原谅他。可是,万一十三妹真跟他好了呢?
踌躇良久,湿儿终于禁不住筷子神功的诱惑,决定先修炼神功,再下山去找华克之。
回山洞的路上,湿儿心想,哥哥还真是聪明绝顶。本以为他至少要花上数年时间,方能从如此厚的书中找出描写武功秘籍的字句。哪知他竟然在短短数月之内就找了出来!如果是我,不花个十几二十年,焉能找到?现在自己手里只有整理出来的武功秘籍。却不知道原版和删减版的《金瓶梅》到底是个啥样子?爹爹说过,那是小黄书,不能看的。想到这里,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霞。爹爹还曾说过,如若练武之人也把这本秘籍当色情小说来看,则会走火入魔,武功非但没有长进,反而会性欲亢进,犹如食了‘阴阳和合散’。赶紧告诫自己道:“绝不可往歪里想!”
湿儿忽然忆起,有段时间哥哥经常半夜躲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看书,难道他就是在看删减版的《金瓶梅》么?咦,如果真是那样,找出描写武功招式的语句来又有何难?只需将在金瓶似的小山上找到的这本原著与删减版加以对比,描写武功的句子不就立刻出来了吗?定然是这样!不然,哥哥绝没可能在短短数月内找出描写武功招式的语句来。
如此看来,平时多读一些书,关键时刻还是大有帮助的。哪怕是小黄书,也有它应有的作用。难怪宋真宗《励学篇》中说,“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我就不明白,现在的家长为何不让孩子们看此类书籍?倘若日后他们也得到这本原著《金瓶梅》,却如何从中找到描写武功的句子?到得那时,定然生出“书到用时方恨少”之感。
还没到洞口,湿儿又迫不及待地将秘籍打了开来。心道:“我须得尽快练好筷子神功,好助华克大哥对抗魔教。”可是转念又一想,我真的愿意帮华克大哥去对付大姐吗?我小的时候,那时大姐还是大哥,他天天抱着我,逗我开心。爹爹说,那时候全家最疼我的便是大哥了。虽说大哥变成大姐后,便再也没有回家来看过我,但我就可以把大姐忘了么?我也曾经对华克大哥说过,我不会帮大姐对付他,但是会不会帮他对付大姐呢?唉,真是个难题。想到此处,不自觉地又把秘籍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