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故事]鲁山道人---云游天下,探幽寻密,珍禽异兽,天地奥妙
一尘元神凝炼未久不敢久战,赶忙飘身疾退。那灰气也好像有所顾忌,立即
就紧缩回去。一尘元神归体后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有什么万全的对策,睁开眼睛
看到白狐正盯着自己满脸上都是焦急,四周也早已黑了下来,才知道天色已经很
晚了。
向晚的秋风顺河吹来,已经有了浓浓的凉意。一尘能清晰地感觉出其中的水
气,白狐站在身侧单薄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几下。一尘只知道她虽具人形,但仍
然不是六阳之体,还没有脱离妖的范畴,应该躯体强横才对,面对薄薄的秋风怎
会如此不堪?细细一想,马上明白过来,这几天以来自己只顾上赶路全没有顾及
她的情况。应该是精力消耗过大,心情骤起骤落,神不守舍所致。当下赶忙指点
她盘坐调息,凝炼长春真气颐养生机,淬炼体内六阳。盏茶的功夫过后,一尘能
够清楚地看到白狐的脸上开始露出红晕,这才放下心来。
衡量再三,一尘也没有想出什么妙招,无论是对蛟龙,还是为周边的黎民百
姓考虑,自己都得以身涉险,竭力一战!可这怪物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它的妖气
自己根本分辨不出五行属性,想不出什么克制的法子。自己之于这怪物而言,就
好像是石子之于大山,全无半点可战的资本。身边的白狐吐纳正酣,周身洋溢出
勃勃的生机,体内的阳和之气也越来越明显。一尘突然想到了蛟珠,主人已遭不
幸,徒留此灵物让人伤悲,就白狐的体质而言,这蛟珠对她倒是功用非凡。想到
这里,一尘取出蛟珠轻轻地放到白狐手中,刹那间蛟珠氤氲的灵气如流水般涌入
白狐体内。白狐正自运气,突然感觉到异常,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大为
惊喜,刚要起身拜谢,却被一尘按住肩头,示意她不要妄动,继续用功。得到此
灵珠的资助,白狐从此后的修炼更是提升了一个境界,为将来修成六阳之体奠定
了基础。
夜风浩荡,一尘放开灵识确定四周几十里之内都没有什么危险,便悄然离开
白狐,径自向青龙崮奔去。
生生死死,随缘而已!谢谢关注!
不是消极,只是顺从自然!
茫茫的夜色中突然涌起了大雾,一尘感觉到丰沛的水气弥漫起来,而且越来越浓厚。雾气并不是从沂
河上升起来的,似乎是从青龙崮顶上散发开来的。宽阔的河面上,一尘足尖轻点波浪,身躯顺从着四周淡
青色的水气,轻飘飘的向崮崖掠去。
雾气浓稠的好像要凝结成水幕,隔绝开周边的一切联系。一尘感觉这种静谧的氛围非常熟悉,就像自
己被恩师关在山洞里反省那一次的感受。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恩师的样子和自己熟悉的那片天地的情形立
即闯入了一尘的脑海中。一尘最喜欢春天的鲁山,不单纯是喜欢满山的野花,更让他陶醉的是到处破土而
出的、涌动的生机。他能从柔弱的嫩芽上感觉得到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夜晚盘膝静坐在黑魆魆的山洞里,
聆听山谷里远近拂荡的春风和时起时伏的布谷鸟的叫声,大地深处汩汩涌上来的生机就像无数道细小的喷
泉,沿着野草嫩芽,花花木木弥漫到空气中。不计其数的小小喷泉汇流成片,形成巨大的上升的力量,不
可遏止,奔涌骚动,渺小的人类在这样的巨力面前就好像是一片羽毛般轻弱。那种生命的巨力经常让一尘
感觉到心惊胆颤,诚惶诚恐,感佩的五体投地。恩师明白这种力量,还曾经夸奖一尘悟力非凡,嘱咐他把
这种体悟融合到长春真气的修炼中去。一尘的眼前清晰异常的浮现出恩师的样子,不修边幅,整天笑呵呵
的,一双眼睛深邃无比,花白的长须乱哄哄的,让人看了直摇头。就是这个青衣老道引领者自己开始探求
天地的奥妙,一步一步在生命的台阶上升华。他经常告诫自己,修道才是天地间第一等大事,造化生人用
心慈悲,天地滋养是为了让人长生不灭、以身合道。他讲话时,胡须不停地抖动,一尘感觉很有意思,还
有一回,他看到一老一小两个乞丐饿死在路边时,竟然把长长的胡须放在嘴里咬着大哭了一场。
往日的情景如流水一样在一尘的脑海里闪过,喜怒哀乐的感觉就像是潮汐一般时起时落。一尘忘记了
自己来的目的,忘记了周边的一切,只是呆呆的站立在夜雾笼罩的崖壁前。
河上升起来的,似乎是从青龙崮顶上散发开来的。宽阔的河面上,一尘足尖轻点波浪,身躯顺从着四周淡
青色的水气,轻飘飘的向崮崖掠去。
雾气浓稠的好像要凝结成水幕,隔绝开周边的一切联系。一尘感觉这种静谧的氛围非常熟悉,就像自
己被恩师关在山洞里反省那一次的感受。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恩师的样子和自己熟悉的那片天地的情形立
即闯入了一尘的脑海中。一尘最喜欢春天的鲁山,不单纯是喜欢满山的野花,更让他陶醉的是到处破土而
出的、涌动的生机。他能从柔弱的嫩芽上感觉得到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夜晚盘膝静坐在黑魆魆的山洞里,
聆听山谷里远近拂荡的春风和时起时伏的布谷鸟的叫声,大地深处汩汩涌上来的生机就像无数道细小的喷
泉,沿着野草嫩芽,花花木木弥漫到空气中。不计其数的小小喷泉汇流成片,形成巨大的上升的力量,不
可遏止,奔涌骚动,渺小的人类在这样的巨力面前就好像是一片羽毛般轻弱。那种生命的巨力经常让一尘
感觉到心惊胆颤,诚惶诚恐,感佩的五体投地。恩师明白这种力量,还曾经夸奖一尘悟力非凡,嘱咐他把
这种体悟融合到长春真气的修炼中去。一尘的眼前清晰异常的浮现出恩师的样子,不修边幅,整天笑呵呵
的,一双眼睛深邃无比,花白的长须乱哄哄的,让人看了直摇头。就是这个青衣老道引领者自己开始探求
天地的奥妙,一步一步在生命的台阶上升华。他经常告诫自己,修道才是天地间第一等大事,造化生人用
心慈悲,天地滋养是为了让人长生不灭、以身合道。他讲话时,胡须不停地抖动,一尘感觉很有意思,还
有一回,他看到一老一小两个乞丐饿死在路边时,竟然把长长的胡须放在嘴里咬着大哭了一场。
往日的情景如流水一样在一尘的脑海里闪过,喜怒哀乐的感觉就像是潮汐一般时起时落。一尘忘记了
自己来的目的,忘记了周边的一切,只是呆呆的站立在夜雾笼罩的崖壁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依然黑漆漆的混沌一片,水气更加浓郁了,野草树叶
上沾满了冰冷的水珠,就连面前的山崖也似乎湿漉漉的。远处的山谷中突然传来
了几声短促的嚎叫,可是这短短的声响立刻就被周围冷湿的雾气消融掉了,四周
又恢复到了沉闷的黑暗之中。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一声凄厉的吼叫震破了死一般
的宁静,长长的叫声由远及近,从宽阔的河面上急速的驶来。
一尘终于从深沉的回忆中醒过来,有些惫懒地转动了几下脑袋,仿佛大睡初
醒,神智还有些迷糊。嘹亮的吼叫声越来越近,略一中断后又震颤着高亢起来。
一尘慢慢清醒起来,迅速地分辨、判断着周围的一切,稍一沉吟便纵起身形迎向
啸声的来处。
就在离河岸还有不到十丈的水中漂过来一段枯木,一尘感觉得到上面传过来
白狐的气息,他来不及思索便一纵身形激射过去。白狐瘦削的身躯呈现一种奇异
的弧度,绷得紧紧地,仿佛是一张拉满的弓,劲气弥漫。那种高亢的吼声正是从
她的口中发出来的,她全身剧烈的颤抖着,显然已经筋疲力尽。白狐刚一感觉到
一尘来到身边,身体立刻委顿下去,好在一尘手疾眼快,探手把她拽起来。她伏
到一尘的肩头只说了三个字“快回去!”便失掉了知觉。一尘虽然不明就里,但
是能够看得出事态的紧急,赶忙催紧内力箭一般的飞驰而去。
离开河岸只有半里路远近那怪雾便消失一空,天上璀璨的星光映照之下原野
苍苍茫茫,一尘的眼前顿时清明起来。怀中白狐的脸色惨白,双眉紧锁,紧闭的
嘴角还残留着几丝血迹。一尘的心中痛惜不已,脚下更是加快了行程。接连转过
几道山坳才来到原先找好的宿留地点,赶忙盘膝坐好,一股真气输过去救治白狐
的身体。
?
生死相搏,命悬一线,怎能平静?
谢谢!
三 蜃 妖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白狐方才悠悠地醒转过来。从她焦急的、乱七杂八的讲述中,一尘方才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据白狐所讲,青龙崮周围的大雾乃是山底所藏的妖蜃所为。根据白狐一族的故老相传,天地间在魅惑心智的手段上只有蜃妖能够压得过它们狐族,而白狐一族又是天生的不受蜃妖的魅惑。刚才一尘走后过了许久没有消息,白狐放心不下,便前去探望,远远地刚一接触到那浓雾她便感受到了妖蜃的气息。几番抵抗未果,情急之下只好拼命燃烧内丹引吭长啸希望能惊醒沉迷的一尘。白狐讲的惊心动魄,连连告诫一尘,那蜃妖原本居于海上,此番能够移居此地定然是火候已成,天纵妖孽,决不可轻易招惹,应该从长计议。
一尘听罢沉吟了许久,他不敢确定这妖蜃就是当日在海中同神吼鏖战的那一只,但是他匆忙逃逸的那一瞬间,的确曾看到海沟两边的悬崖急速的闭合到一处。恩师在讲述天地间的异物奇珍时曾约略提及此物,只说是蜃乃海中大蛤,形体庞大,善为幻气蛊惑人兽。如果当日自己所见真是那种怪物,那么急速闭合的山崖应该就是它的贝壳,耸天绝壁,那该是如何的庞大?!看来神吼拼却自己的内丹爆裂也未必能致它于死地。这样想来,此处的蜃妖有可能就是当日自己和神吼的宿敌。
一尘眉头紧锁,心中烦闷不已。如今自己既耽误了蛟龙的重托连累它被害身殒,又未能挽救神吼以致其神形俱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自己又怎能一走了之,撒手不顾?可蛟龙、神吼俱是世间罕见的灵物,天纵其灵异,扬威一方,尚且不能与妖蜃为敌,自己又有何能为敢言一战?回首当日在恩师座下勤修功课,清静度日,竟然是那样的美好,全没有自己近来频惹事端,孽缘缠身的苦恼!想到此处,一尘不禁浩叹一声,心底萌生回山求救的念头。
惭愧!
惭愧!
惭愧!
白狐站在一尘身旁,看着他双眉紧锁,长吁短叹,心中不禁焦急万分。她努
力地思索着家族长者对于蜃妖的叙述,结果毫无克制的办法,那蜃妖对于狐族来
说简直是神魔一般的存在。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尘叫自己,赶忙近前去
连声答应。“白狐,此间的蜃妖法力强大,非我能敌,我想回鲁山去见师尊讨教
主意。至于你的去留,我也想请师尊的示下,恩师慈悲,定然会妥善安排于你,
你可愿意随我前往?”白狐神色顿时慌乱起来,紧盯着一尘的脸庞,潸然泪下。
一尘见状有些尴尬,赶忙劝解,“恩师慈悲心肠,定然会善待于你!我自小便是
孤儿,全凭师尊慈爱有加,才能够长大成人。况且师尊道术通玄,倘若肯指点于
你,日后你得成道果就有望了!”说罢,面对白狐一脸的愕然,微微一笑,不再
言语,静等她的回复。
白狐对自己的前途原本就没有什么打算,只是顺从直觉跟随一尘,如今听他
讲出对自己的安排,特别是他的师尊,这陌生的一切都使她感觉恐惧。她把脸扭
到一旁,低下头来,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流泪。一尘等了一会,不见分晓,莫
名所以。以他的性格闲散惯了,不惯于揣摩人心,以为白狐另有自己的打算,也
不便强求,但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当下便嘱咐道:“你如果不愿随我回鲁山也
不打紧,切切注意保护自己,莫违背天道良心,时时勤奋用功才是正道。蛟珠于
你修炼有益,便赠送与你。望你早日找寻一处洞府藏身,尽早离开此凶险之地。
日后如有厄难可去鲁山寻我或是恩师都可。”说完看了一下白狐,见她依旧低垂
着脑袋,青丝半遮住脸面,毫无反应,不禁暗叹了一声,心中竟然涌起许多的留
恋不舍。这些念头刚一生出,一尘心中瞿然一惊,马上责备自己道心不坚,凡念
未断!“那我们就此别过,贫道先行一步了。”一尘有些慌乱地匆忙道别而去。
白狐正在没由来地生一尘的闷气,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尘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得大惊失色,心中一下子涌满了绝望和伤悲。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两只脚
不由自主地顺着一尘离去的方向追去。山间的夜风掠过枯枝荒草呜呜作响,白狐
只感觉全身寒意大增,不由得加紧了脚步。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两天后的早上,正是红日东升的时候,一尘终于来到了鲁山地界。这两天以来,要不是时常走走停停等候白狐,一尘哪用得着花费这许多时间!时隔不过两月,重逢故土却是别有一番心情,一尘心中感慨丛生。小白狐心里却只有震惊!如果说自己的家园---灵珠山崛起于平原海滨,气势称得起险峻的话,这鲁山却是雄奇险秀,高耸天外,震人心魄!
此时正值寒秋,万物肃杀,八百里鲁山的王霸之气尽显无遗:灰扑扑的群山,灰蒙蒙的云气之上,依旧是夺目夺魂的湛蓝,与红尘的那一道分界线更加鲜明!浮尘之上,鲁山真正的风骨,高标于世外:耸立的绝壁,仿佛是倚天的长剑,直刺苍穹,就那样光秃秃的,凌然绝情,在人类的仰望与膜拜之中,巍然不动。游荡的浮云,还有脚下灰白的群山,纤纤茫茫的草树,以至于芸芸众生,他都不会眷顾;面对这样的真正绝顶才知道山的气概,镇土盘石,卷舒风云,昂首天外,就像苍龙逆行于乾坤,其志深不可测,其势威烈不可挡,真正是大地阳刚的本体!
一尘良久没有听到白狐的动静,回头一看,只见白狐还在仰望山巅,秀口圆张,目瞪口呆。他不禁微微一笑,赶忙招手示意她尽快赶路。鲁山最高的主峰名曰玉皇顶,但是一尘的师尊并不在主峰之上,他的洞府是在另一处偏峰叫做挂天橛的倚天绝壁直上。此去挂天橛路途奇险,绝壁深涧重重阻隔,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够轻易涉足的。一尘却是例外,这鲁山的角角落落,崖壁溪涧复杂的地形他早已烂熟于胸。他引领着白狐穿密林,涉深涧,甚至钻过了好几处溶洞,没用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挂天橛。白狐一路上目不衔接,刚见识了深秋反常盛开的迎春花海,又留恋于沉郁烟红的苦栌树林,旁边还不时的出现几树叫不上名字的鲜艳浆果,灵禽隐兽更是数不胜数,把个白狐迷乱的头晕目眩。
好一个挂天橛!峰如其名,直刺苍穹,四壁绝陡如同一把长剑,又像极了海边拴缆绳挂船的巨大桩橛。白狐左探右瞧没有发现攀爬的道路,心中疑惑不断。一尘心下暗笑,也不理她,径自来到绝壁前对着十几丈高的崖缝里探出身来的一株古松单手一招,只见白光一闪直冲古松而去,他自己的身躯随着一荡之势已经飞踏上那株古松。白狐只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尽力!
一尘站在古松上冲着白狐一探手,只见一个核桃大小的黑球弹射而至。白狐
赶忙伸手接住,却是一个黑色的圆环,里面还套着一颗玉珠,圆环上所系的是一
条细细的丝索,正是一尘随身携带的天山冰蚕丝,白狐这才明白刚才一尘的举动
,不禁哑然失笑。当下,她学着一尘的模样,双足一蹬,借着丝索一荡之势飘然
起身,脚下连连数点已然置身松枝之上。站到松树上面,白狐这才看清了刚才在
下面看到的小小崖缝竟然是一条羊肠小道,绕着陡峭的山崖盘旋而上,心中油然
而生对天地造化奇妙的感叹!
一尘在前面引路,走了几十丈远,钻进了一个狭窄的石缝中,石缝中黑魆魆
的,地面倾斜向上,曲折崎岖难行,四壁却是十分干燥。约莫走了有一炷香的时
间,眼前慢慢的亮堂起来,出口处红叶黄花掩映,并不时传来禽鸟宛转的鸣叫声
。白狐走出洞口只觉得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只见自己已经置身在云层之上了。
缓缓翻腾的云海雾浪自遥远的天际奔来眼底,缭绕着脚下的悬崖草树,高阔的长
天一派深蓝,与下面云海相接之处,明显的形成一道茫茫的白线相隔。山风强劲
,拂荡着白狐的长发和衣裙翩飞,令她不禁感觉到了羽化成仙的快意。嶙峋的巨
石间青松悠然,矮小的灌木古拙苍劲,灵芝紫草随处可见。一种尾巴很长的五彩
俊鸟在山岩间敏捷的纵来跳去,刚才在洞口处听到的鸣叫声想来就是它们发出的
。
白狐在这奇异的天地间东张西望,心情亢奋异常,猛一回头却不见了一尘的
踪影,不由得心下大急。“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崖顶传来,仿佛是从天
而降,声音只震得周边的云气乱颤。白狐赶忙抬头望去,只见曲折而上的山路尽
头一块小小的平台上高高地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个青衣道人。
年轻的道人正是一尘,此刻正站在老道人的身后,默然无语,满眼蕴含着笑
意有些懒散地注视着白狐。他身前的老道身材高挑清瘦,一部花白的长髯杂乱的
铺满胸前,头上同样花白的头发胡乱的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小树枝随便的一别
;瘦长的脸庞红光满面,长长的寿眉下面一双眼睛深邃如海;身上的道袍和他那
高挑的身材有些不符,似乎短了些,领口袖口处早已磨损的线毛乱翻、缝口张开
,膝前肘下好像还有几个不小的破洞。白狐眼里这老道委实有些怪异,乍一看去
这副尊容有些邋遢,可他偏偏就神完气足,随随便便地就这样临风一站,如岳峙
渊渟般的气势就扑面而来。红润如同婴儿般的脸颊上满是笑意,深目中更是一团
阳和,让白狐感觉到周身舒泰,如沐春风。
白狐仰头端详着老道,老道定睛观察着白狐,两者短暂的对峙了一会,老道
扭头询问了一下身边的一尘,“这就是你说的小狐狸么?”白狐分明在老道的眼
神里面看到了几丝戏谑和顽皮。一尘却是恭敬严谨,赶忙躬身答是。“阳壬初成
,根基清奇,难得啊!”老道似乎在自言自语,一双眼睛盯着白狐笑意更浓。短
短的一瞬间,白狐感觉到那目光就像太阳一般温暖和煦却又透彻深入,好像把自
己的里里外外一下子就都看透了,她顿时感到双颊发热,赶忙把头低了下来。“
师父!”一尘语带责怨地伸手拽了一下老道的袍袖,老道神情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起来,“好好好,小狐狸快上来吧!”他一边说一边招手示意。白狐感觉有些尴
尬,扭扭捏捏地蹭近前来,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敢抬眼。老道士满眼慈爱地垂视
着眼前的小人儿,暗暗地短叹了一声,“咱们还是先进洞里再叙吧!”说罢大袖
一拂,当先向平台后面的洞口大步走去。一尘示意白狐跟上,他自己走在后面。
白狐在老道士的身后突然看到他的道袍肘下和臀后都有破洞露出,一时没忍住“
嗤”地笑出声来,赶忙回头去看一尘,只见他正有些诧异的盯着自己,白狐心下
一阵慌乱,急忙忍住笑意,脚下加紧,赶了上去。
石洞内并不很宽敞,一道半掩的石门把洞厅分隔成内外两间,地上随便的摆
放着几个石凳,靠洞壁的里面有一张宽大的石几,上面堆放着一些竹简书籍之类
。白狐用眼睛一扫,看见到处都有灰尘,也不敢言语,只是低着头继续跟随老道
走进内洞。内洞陈设一如外洞,只是靠西面的洞壁上多了一个窗孔,外面依稀可
见云海翻涌,碧霄蓝澈。
老道士在北面的大石床上盘膝坐好,抬手示意白狐和一尘坐下,便让一尘把
这些天的情形详细讲述出来。一尘细细的讲,白狐只听得心旌摇曳,几次偷偷地
把眼去看老道,只见他也十分入神,时而长眉紧蹙,时而咧嘴欢笑,她不禁感到
十分有趣。后来涉及白狐的身家,惹得白狐珠泪滚滚,老道士更是唏嘘不已,泪
眼朦胧中,白狐竟然看到老人家频频举袖似乎在擦拭眼泪。最后讲到蜃妖盘踞青
龙崮底,残害蛟龙,兴雾作幻,老道士双眉紧锁,垂首痛惜。
一尘讲述完毕,老道默然不语,垂首沉思;白狐珠泪涟涟,心内苦闷;一时
间石室内一片寂静。过了良久,老道士方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几
十年来,我隐匿深山,杜门谢客,一心寻求修真之法难觅门径。红尘中一向少有
涉及,降魔伏妖的手段素来被我视为旁枝末节,为我所鄙弃。现在看来,是我的
过错了!世运衰微,妖孽兴盛,我辈修炼也需出关降魔造福黎民方可,也算的是
修德积善,增强历练。”说罢站起身来,几步来到一尘跟前,抬手按住他的天门
要冲双目微闭不再言语。旁边的白狐不明所以,赶忙站起身形探头探脑地查看。
一尘感到一股沛然磅礴的长春真气灌顶而下,疏导全身穴脉,直透四肢百骸,知
道恩师在查看自己近来的修为,便意守空明任其所为。
白狐站在一边不敢出声,只见老道士脸色连变,时而诧异,时而惊喜,时而
疑惑,最后张开双目,满脸的感慨。“哈哈哈,小道士屡有奇缘,福分不浅啊!
可惜根基尚浅,直如身居宝山,不知度用的痴儿!哈哈哈哈!造化,造化啊!”
老道士开怀大笑,胡须乱颤,身旁的白狐见他连自己的徒弟都打趣调笑,不禁大
感有趣,也随着嘻嘻乱笑。一尘却是疑虑满怀,双眉紧锁,“师父,徒儿正要向
你回禀近来的功课疑难!”。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不急,我要先看
看小狐狸再说。过来,丫头!”,白狐赶忙伸过脑袋,想要老道士也摸摸自己的
天门,可是,老道士微一侧身让过了她的脑袋反而探手贴住她的后背。白狐被闪
了这一下,顿时大感尴尬,脸红心跳却又发作不得,只得任其所为。
渐渐地温煦的气息渗遍全身,让她不禁有些困意,双眼竟然朦胧起来。不知
过了多久,老道士收手时故意一震她,她猛然惊醒过来,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尘
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赶忙手忙脚乱的躲到一边。“咦?小狐狸也有奇遇啊!竟
然身藏宝物,也是大大的造化!”,老道捻须微笑。白狐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所指
,满眼感激的望向一尘。一尘从旁边的包裹里取出了那两个白玉盒和两块玉圭,
双手捧给师尊,把这些物件的来由和自己的奇遇统统讲述了一遍,末了把给白狐
的蛟珠和自己对她的指点也补充了一遍,并为自己擅做主张恳请师尊责罚。
“哈哈哈,小道士迂腐!你所做所为俱都甚合我意,我则能责罚于你?倒叫
为师心智门开,得益匪浅啊!看来一味的闭门苦修是错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缘法,造化天定啊!”老道士唏嘘了一番,对他们进行了细致的安排。先给白狐
一段拗口的修炼秘法,一尘倒是从未听师尊说起这种功法,并嘱其一日两次于阴
阳交替之际循法静修。又安排一尘把近日来所感所悟一一演示出来自己从旁指点
。末了,老道士又嘻嘻哈哈地交代白狐的身份,本应记名在一尘座下当他的徒弟
,奈何一尘本人就是未曾出师的小道童一个,因此权且由老道士代劳,他日一尘
道成再论。一番话说得一尘脸红不已,白狐呢,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只不做
声躲到暗处不见动静。
大家闹了半天,直到红日西沉方才一切妥当下来。一尘去峰顶吐纳采气,白
狐跟随老道士来到平台上欣享云蒸霞蔚的奇景。老道士多日来清苦度日好生寂寞
,这一下子师徒团聚心情竟是难以平静,絮絮叨叨不肯住口。身后的白狐突然跪
倒身形,响头触地,老道士一愣,赶忙伸手去搀扶,连声问询,白狐两眼含泪求
师祖赠名,老道士沉吟了一下,道:“这名字么?本该等你们师徒形成大礼之后
由你师尊赐你,可眼下急切从权,也罢,我先给你取一个小名儿,权且呼唤,正
式的道号日后再说吧!”白狐连连点头,喜形于色。“你本体乃是白狐一族,纵
使日后得成道果修得人身,也不要忘了根本,不要忘记你的族群愚蛮之苦,就叫
你小白吧,你意下如何?”说罢两眼盯住白狐,看她的反应。白狐张大嘴巴满眼
的惊愕,慢慢的过了一会,两只大眼睛里泪水就汩汩的涌出来,两条腿不由自主
的又折倒在地,嘴里呜咽不断,额头使劲地碰向地面。老道士深受感动,连忙搀
扶,白狐一下子又转过身形,连跳带跑,高声哭喊着去告诉一尘。
谢谢指点!
夜风拂过远处的松林声如潮涌,浩荡不绝。白狐经过一天的折腾身心俱疲,
早早的睡过去了。面对须发斑白,苦修不已的恩师,一尘再一次的捧起了玉圭和
玉盒,恳请师尊垂目,希望会有所裨益。老道士明白爱徒的一片心意,默默地对
着玉圭上的功法和那粒玄黄玉露丸端详了良久,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声放在了一旁
。对于一尘的进境,他倒是担心不已。老道士深深明白修真一途虽讲仙缘悟性,
但主要还是勤修苦练、基础牢固,所谓根深才能叶茂。因此,他一遍遍指导一尘
对近来的偶得进行融合巩固,告诫他此中的危险。
将近三更的时候,一尘重又提起了妖蜃之事。老道士眉头双目紧闭紧锁,陷
入了沉思。一尘在旁边不敢打扰,凝神静候。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老道士方才张
开双眼,缓缓地开口道:“一尘,你跟随为师这些年来,只知道咱们是秉承全真
一派,可并不知详细的祖庭门户。其实,咱们并非散修逸士,我的师门乃是东海
昆嵛山烟霞洞一脉。你的祖师名讳为青云子,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惜所学庞杂,
心有旁骛,虽然名满天下,却最终未能霞举飞升,只落得身死道消的结果。我们
这一辈,乃是风字辈,师兄弟三人,你大师伯正是现今烟霞洞掌教,名讳为玄风
,为师排行为二,你三师叔名为御风。小道士,你可得记住了,你师父我的名号
为清风,日后行走江湖别让人耻笑你泯灭师门!哈哈哈哈!”一尘心中震惊不已
,恩师从未讲起这些,他心底一直认为这世上只有自己和恩师相依相靠!老道士
扯了一下自己的长髯,短叹了一声,“你大师伯性情最像你师祖,博学强记,无
所不通,江湖中确也有些名声。我和他主见不和,立志剔除旁骛,一心专攻本门
长春真气,不沾旁门术数,意欲弥补师尊的遗憾。你三师叔悟性最高,却也最是
受不得约束之人!因此我们师兄弟三人最终还是各奔东西,为师就来到了这鲁山
,闭门静修。你三师叔,倒比我潇洒的多,竟去云游天下,广寻名山,求结仙缘
。”说到这里,老道士看了一尘一眼,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小道士你悟性也不
差,近年来,我已渐觉囊中枯涩,再也没有好货传授于你,索性学你三师叔,随
你自己的缘法去撞。如今看来,却不见得是错误。”一尘听得有些鼻酸眼热,不
由得嗔怪了一声,老道士摆了摆手,继续道:“也不知你三师叔现在何处,你将
来能像你师叔几分,我也心安了!”
老道士又停顿了一下,“至于剪除蜃妖之事,老道我是无能为力了。你三师
叔偏又无处寻找,为今之计,只有去找你那夜郎自大的师伯了。事体紧迫,谅他
也不敢推诿,只怕会为难于你!”言罢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谢谢!
谢谢!
一尘静侍一旁不敢打扰,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老道士站起身来到一处洞壁前连拍带点一阵忙活,最后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木牌。“小道士,你过来,听仔细了!这枚赤阳松木腰牌乃是当年你师祖亲手所制,赐给我们师兄弟三人每人一块。你到了昆嵛山若有人为难于你,你可将此腰牌出示给他看。”说罢将木牌递给一尘。一尘仔细的打量这木牌,只见它通体暗红,纹饰精美,除了上面用云纹古篆雕刻着恩师的名讳“清风”外并不见什么特别之处。老道士见一尘面带疑惑,微微一笑,“可是看出什么蹊跷?”,一尘摇了摇头,老道士哈哈大笑道“为师穷究了四十年尚且没看出什么端倪,你师祖的心思哪能随便让你猜透?!”一尘闻听吃了一惊,看来这木牌还真有些来头,赶忙把它贴身藏好。
老道士又让一尘把那颗玄黄玉露丹一起带上,嘱咐他见到师伯奉上。一尘闻听大惊,情急之下扑通跪倒在地,恳请师父把丹药留下自用,“师尊,这丹药徒儿试过,功效异常,对师尊应该大有裨益,恳请师尊收回!要不然,可以用那玉圭功法代替丹药献给师伯,师尊意下如何?”老道士看了一眼一尘有些不悦,伸手取过玉盒、玉圭递给了一尘。一尘见状更加急切,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磕头不已。老道士长眉一挑,有些怒意,“顽徒!痴儿!”斥罢大袖一拂,径自向峰顶走去。
一尘呆呆的跪了一会,任凭眼泪肆意流下脸颊,不见师尊回来,心知这次师尊是真正恼怒了自己,自己也从未敢像今天这样忤逆恩师。无奈之下只好收起玉盒、玉圭,转身向洞外走去。外洞的石几上,小白酣睡正浓,清秀的脸颊上仿佛还残留着几丝笑意。一尘心中有些悲戚,呆立了一刻,从怀中取出天山冰蚕丝索放在小白的头边,长叹一声出洞飘然下山而去。
夜风浩荡,松涛依旧,夜色越来越浓了。
抱歉!
谢谢!
谢谢指点!
东海昆嵛山自古以来就有“海上仙山之祖”的美誉,乃是上古仙人麻姑得道
飞升之处,更是王重阳真人协同门下丘处机等七真开创全真一脉的祖庭。其方圆
数百里,巍峨耸立,万仞钻天,峰峦绵延,林深谷幽。各峰顶常年雾气笼罩,凡
夫俗子难以攀登,故老相传山上多修仙练气之士。一尘眼里,昆嵛山和鲁山各有
千秋,昆嵛山向海多水气,胜在灵秀,而鲁山雄踞鲁中,长处在险峻。
一尘打听到师伯玄风子的道场名为神清宫,香火鼎盛,倒也不需要专门找人
带路,只须跟随前去进香的香客就行。盘山而上,远远地就看到了半山腰的红墙
黄瓦,楼阁亭榭连绵不绝,香客们熙熙攘攘,时有击鼓鸣钟、诵经的声音传来,
祭拜还愿的香烟凝结成云,笼罩着整个山头。习惯了和恩师静守山野,一尘在这
样的闹市里反而心生烦恼,几欲离去!高大的宫门口有两个执事的小道童,看到
一尘的衣着简朴,又不善言辞,脸上不免有些不敬之意。一尘懒得和他们计较,
直接从怀里取出师尊的赤阳松木腰牌交与小道童,让他们进去传禀。两个小道童
倒是识物,两眼顿时放出精光,一个赶忙捧着腰牌疾奔而去,另一个满脸肃穆谦
恭向一尘连连施礼。不多时,小道童带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褚衣老道急匆匆地赶过
来,老远看见一尘就举手施礼,高声寒暄。一尘也不作答,只是低头还礼,任由
那老道热情的执手引路。一路上褚衣老道喋喋不休,一尘心里却是有些厌烦,这
位刚认识的道兄不似出家人,倒有些像是市井商贾。不一会,老道把一尘引到了
远离主殿的一处僻静的小院前便止住了脚步,低声叮嘱了一尘几句,便匆忙离去
。
一尘定了定神,伸手轻轻地一推院门,走进了小院。小院里十分洁净,只种
了两丛青竹,竹阴下有石几石凳。正房是三间茅屋,镂花的红松木门里隐隐约约
飘出幽幽的檀香。一尘缓步来到院中,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正房门口恭谨地施
了一礼,“师伯,愚师侄一尘奉家师之命前来拜望,恳请师伯赐见!”房门吱呀
一声打开来,一位神气丰盈,长须过腹的白衣道人走了出来。
抱歉!俗务缠身,尽量快更新!
那道人来到一尘面前,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也不讲话。一尘心中有些疑惑,面前的白衣道人白面黑须看
上去也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据师尊所讲,师伯至少也得八十岁开外了,但他不敢怠慢,恐有疏忽,赶忙
深施一礼。那道人袍袖微拂,一尘短时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自己托了起来。“你就是清风子的徒弟一尘
么?”白衣道人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平和之气,“一身所学都是你师父传授的么?根基倒是不错!”一尘低
头恭谨地回禀,脸上仍带有疑惑。白衣道人冲他点了点头道:“进屋里说话吧,我是你师伯,在这里不必
拘礼!”说罢径自回到屋里,一尘闻听这话,心底方才踏实了许多,赶忙跟随师伯走进屋里。
三间草房里光线昏暗,除了几个蒲团之外就只有一张矮几了。矮几上整齐的摆放着几卷经书,还有一
个紫铜香炉,古色古香,正袅袅地向外飘着檀香烟气。一尘等那道人在蒲团上坐好之后,方才整理了一下
衣服,重新跪倒在地,给师伯请安,并向师伯告罪请他原谅刚才自己的疏忽之处。白衣道人依旧是微微一
笑,摆了摆手并不在意。一尘从怀里取出白玉盒双手捧上,把师尊的问候和蜃妖之事向师伯转述了一番。
玄风子目光闪动,详细的问询了一番师弟的近况,口中唏嘘不已,伸手接过白玉盒随手打开一看,不禁吃
了一惊。“此丹果然是玄黄玉露丹,汇集天材地宝,依据上古仙方炼就。难得你们师徒有此厚意,倒叫老
道我深感惭愧,当年兄弟三人都是年轻气盛,这些年让你们师徒吃苦了!哎,俱是命运使之然!”说罢恻
然闭目沉默良久,一尘心下也是阵阵悲凉。约莫有半柱香之后,玄风子方才睁开眼睛,“当前先得除妖要
紧,师侄随我来吧!”说罢带领一尘走出草屋,径向后山走去。
一路上玄风子不时地询问师弟的功力进展情况以及一些起居细节,得知一尘师徒早就辟谷离尘,心中
十分高兴。迤逦而行了大约有四五里路光景,二人来到了一处陡峭的石崖跟前。崖前一条小溪环绕而过,
溪上有一座小小的石桥,石桥对面的悬崖上挂满了藤萝,并不见再有通道。一尘心中正自疑惑不解,玄风
子突然举起袍袖对着藤萝轻轻地一挥,眼前乱七八糟的藤萝一下子就消失一空了,后面显现出一座高大的
洞门,上面镌刻着三个古拙的大字“烟霞洞”。
惭愧!
一尘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感觉到周边的木气急剧凝结,定神看去已然是别有洞天了。玄风子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一尘,微微一笑,招呼他紧随自己身后切莫走神。高大的洞门应手而开,里面一片黑暗,隐隐有雾气凝聚成一团。一尘紧紧跟随在师伯身后,默不作声。在这样漆黑一团的雾气中跌跌撞撞、七折八拐的不知走了多远,前面的师伯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低声的问询了一句,生怕一尘跟丢了。一尘神定气闲,回答的很轻松,这让玄风子心下大慰,暗中赞叹自己的这个师侄定力了得!他哪里知道,一尘此时早已能够细查五行,暗室窥微了。
又往前走了几十丈远,玄风子回头对一尘低喝一声:“师侄留心了!”,一尘分明看到师伯双手连掐指诀,刹那间,石柱林立的洞内突然气流涌动,刮起了一个个旋风,不一会整个洞内就狂风大作了。玄风子须发纷扬,衣袍乱飞,拖着脚步吃力地前行,一尘也连忙凝神运气,内外詹如,倒也并没有感觉到如何吃力。在这样的怪风中又辗转前行了数十丈远,脚下的石壁开始倾斜向上,旋风终于小下来了。一尘心中正诧异这洞内的怪象,却见师伯面对光滑的洞壁恭谨的施了一礼,低声道:“玄风子携二师弟清风子之徒一尘前来拜访各位师叔,有要事禀告,望各位师叔赐见。”
在一尘惊异的目光中,眼前的石壁如骄阳下的水渍般渐渐隐去,整个洞厅内顿时光华大作。刚从一片黑暗中走过来,一尘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但他却能敏锐地感觉到洞内气场正急剧的发生着变化,浓郁的灵气凝如实质,扑面而来。静悄悄的过了一会,不见丝毫动静,一尘的眼睛刚能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却赫然发现一张红润如同婴儿的圆脸连同乱糟糟的雪白发须正离自己的鼻尖不到半尺远近!这情景使得他着实大吃了一惊,自从自己结成金丹、凝练元神以来,他自以为周边十丈以内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逃过他的神识感觉!
那须发不分的圆脸上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正上上下下打量着一尘,如同细察一件玩具或是一只心爱的宠物,一尘甚至能够看清这双眼睛后面涌溢的惊奇和戏谑,甚至还有爱怜和惋惜,丝丝分明。一尘脚下急急地倒退了几步,赶忙四下打量,心头突突乱跳。师伯纹丝未动,还是一脸恭谨地垂手侍立。刚才的圆脸却倏然而退,一尘竟然连气场的波动都没有感觉到。强烈、灵动的光芒从洞顶垂下的巨大的石柱上散发出来,映照在四周的石壁上就像水波一样不停的荡漾、幻化。一尘竭力地稳定住心神仔细查看,只见洞厅的深处,光线稍微暗淡的角落里,端坐着三个灰衣老道,俱是雪白杂乱的须发不分,闭目枯坐,形同木石。两旁的老道身形略瘦,面庞清癯,中间的一个身形略胖,脸色圆润。一尘一眼就能分辨出正是中间的那位刚才近前打量自己!
旁边的玄风子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见到自己的师侄有些失态,心下略有几丝恼怒,在几位师叔面
前却是不敢发作。在他眼里,自己的这几位师叔可是当世最接近神仙的人物,早就修成元婴已是半仙之体
了。平日里自己哪敢来打扰他们的清修?今天除妖的事实在是过于紧迫才来请示诸老,他心底还暗暗盼望
各位师叔能对自己的修行指点一二,那就更是不虚此行了!
盏茶的功夫过后,端坐在中间的圆脸老道慢慢的睁开眼睛,用苍老的声音询问他们二人的来意。玄风
子赶忙一一禀告还特意的提到自己的二师弟清风子现在鲁山清修。圆脸老道听到清风子的消息抬眼看了一
下玄风子,没有作声,却转过脸面对一尘和颜悦色地要他把妖蜃的情形详细再说一遍。一尘赶忙上前一步
再施一礼,开始从青龙崮一直说到灵珠山、东海海眼、再回到青龙崮,详尽倍至,再不敢有半分隐瞒。玄
风子听闻师侄奇遇连连,竟然误打误撞修得金丹,甚至已经开始化婴,心下好生羡慕,不由得暗叹造化弄
人,一瞬间感觉神智萧疏,心底一阵悲凉。圆脸老道好似觉察到了他心中的所感,扫了他一眼,鼻中哼了
一声,他心中一凛,赶忙收摄心神,愈加恭谨,不敢再胡思乱想。两旁的老道听到一尘的叙述也都睁开眼
睛注视着他。
圆脸老道略一沉吟,便冲玄风子摆了摆手,让他到洞外等候,却吩咐一尘留下来一同参商。一尘心下
大感尴尬,有些受宠若惊,又唯恐对师伯有所不敬,苦于不便言语,两颊一阵热红起来。玄风子却不动声
色,恭谨的退出洞外。看到玄风子出了洞门,三个老道一起站起身来,圆脸老道袍袖一拂,洞门口便消失
不见了,只剩下光滑的洞壁和映照在壁上的光华。圆脸老道招呼一尘近前来讲话,语气里透露出阳和温暖
,一尘心下大定,赶忙凑了过去。三老齐齐地伸手搭在一尘身上,也不言语,竟是闭目入静去了。一尘心
中略感诧异,知道是师祖们在检查自己的功力,也不当成什么大事,索性也闭目凝神入定。
一尘刚一入静,眼前的情形却使他大吃了一惊!只见三位师祖毫发分明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早已等
候多时了。圆脸的老道拉起一尘的手,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起来。讲到了玄风子、清风子、御风子师兄弟
三人的不和乃至分崩离析,语气中对当今的掌教玄风子大是不满,多有责怪之意。又讲到了一尘的长春真
气以及近来的诸多奇遇,告诫他祸福参半,等妖蜃一事完成以后,必须回到此间由诸老指点调理。还讲到
了妖蜃,说到此处,三老神情遮遮掩掩,开玩笑说办法就在一尘自己身上,除妖卫道乃是功德一件,说不
定会有大造化等他,一切均要随缘。一尘只听得满头雾水,不知所以。最后安排一尘由此洞再向里一直前
行便可出山,要他先去降妖再回鲁山,半月之后带领清风子一起回此洞相见。
一尘心中疑惑重重,却不敢分辨,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猛听得身外一声暴喝,直惊得他神智乱颤,赶
忙睁开双眼。眼前三老依然形如木石,低眉闭目,看上去哪有移动分毫?再一眨眼,圆脸老道张开双目精
光闪烁,探手抓过一尘向身后的岩石洞壁猛甩过去。变生肘腋,一尘毫无防备,眼见自己的身躯就要撞到
洞壁上,他不由得大叫:“哎呀!”
谢谢支持!
谢谢支持!
一尘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精气外布,只等待即将到来的碰撞!谁知道,紧绷的神经迎来的却
是深陷泥潭沼泽的粘稠的感觉。四周一片杂音,乱哄哄的,好像是拉扯或是刮擦的声音,令他耳麻齿酸。
全身的灵力仿佛一瞬间消失殆尽,一尘感觉自己全身只剩下狂跳的心。
短短的一刹那,一尘却感觉好像熬过了一百年,他的全身陡然一轻,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这
里是一片广阔的空间,空气中明亮的光雾或者说是霞霓就像天上的流云一样丝丝缕缕地漂浮着,不断的幻
化流动。遥远的洞壁上,霞霓一碰上去就散成尘埃一样的光点,慢慢弥散,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四下里的
洞壁被光雾和星点照耀的朦胧晶莹,如虚如幻。一尘神智迷离,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在这流光溢彩的
奇异天地里他渐渐地忘却了俗世的一切烦恼。匹练般飘过来的霞光轻拂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就碎成万点星
光,四散飞逸,他不禁伸手去接。谁知一尘的心神才一动,他的整个身躯竟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就像是
一片木叶那样毫不着力。一尘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低头去看脚下,一眼看去,脚下光雾缭绕,不见根底
,自己竟然是凭空漂浮着。一尘心中大惑不解,多年的静修得来的定力令他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巡查四周
的一切,并尝试着向前飘去。
一尘放开神识去感受周边的光雾,只能感到四下里灵力充沛无比,却无法细辩出灵力的五行属性。神
识四处延伸,探查到诺大的空间里还套连着诸多小的孔洞,但是大多数孔洞神识都不能深入其中,好像有
一层隔膜蔽护。探查多时不见动静,一尘索性洞开丹田去引那灵力灌注,顷刻之间,四周的霞霓星点汇涌
而至。
惭愧!尽力!
怎么会呢?放心,相信鲁山客是你的朋友!
谢谢!
一尘瞬间感觉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灵气透体而来,经过眉心的丹田处却是
毫不停留,又透体而出,四下散去。漂流的霞光好像有自己的灵识一般,弥散聚
合,自行自止,逍遥自在。一尘一时之间目瞪口呆,毫无办法了。
多次的尝试之后,一尘彻底地抛开了这种企图,开始努力向前飘去,寻找出
路。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尘突然发现几乎所有的霞光、星点都开始汇集
起来,凝结成灼目的光束,缓缓地流入这巨大洞厅的底部。一尘也身不由己的被
气流带动着奔涌下去。下潜了足有二十几丈,一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所有
的光束都像流水般汇流进去。那洞口看上去仅能容一个人俯身钻过,再往里去,
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慢慢的靠近了这个洞口,一尘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
过来,一瞬间就控制住了他的全身,不容他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一尘心下大骇,
刚要拼力挣脱,只感觉全身一紧,自己已经进到洞口的里面了。
这洞中之洞的空间里光芒夺目,一尘的双眼被照耀的无法张开,耳轮中只听
到如同刮风一般呼呼的汇流声。数息之后,一尘方才适应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
开始打量四下里的情形。
这个空间仅有半丈方圆,略呈卵形,四壁光滑如玉。耀眼的光流汇聚的中心
处凭空端坐着一个人。只见他面目低垂,双手掐诀,长长的黑发和胡须连成一片
披散下来,就像是一领黑色的斗篷罩住了全身。浑身上下表露在外的只有一双修
长的玉手,十指白润细长,指诀玲珑,妙合天然,精致的如同养尊处优贵妇的双
手。凝结如实质光流正通过那玄妙的指诀汇融进他的躯体里面。
一尘心中有些惊惧,连退几步,后背紧贴到光滑的洞壁上,全身戒备,以防那怪人骤起发难。霞光持
续地汇流到那怪人的体内,那人的身躯竟如同一个无底深洞,丝毫不见变化。一尘几次想悄悄钻出洞去,
又恐惊动那怪人,况且他自己身为修道之人心底里也的确想看一看这霞光的奥妙。
一连静候了一个多时辰,那怪人方才变幻指诀,似要收功罢炼,一尘顿时又紧张起来。夺目的霞光渐
渐地消褪了,小洞内恢复到朦胧静谧的状态。长发怪人缓缓地抬起了头,开始舒展四肢,准备站起身来。
一尘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袍,须发掩映之下俊脸清瘦,五官清冷细致,自有一番离尘
的妙韵,全身上下隐隐透露出一派湛湛神光。那怪人仿佛大惑初解,一边闭目凝神思索,一边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身形慢慢地站立起来。他的身躯刚一挺直,四肢百骸便传来一阵如同爆豆
般的疾响,同时,一股威势强大的先天罡气透体而出,直震得他周身的衣带袍袖纷纷飞扬,杂乱的须发也
顿时蓬松劲张。响声过后,周身的罡气平息下来,杂乱无章的须发也如同被细致梳理过一般平顺,他这才
张开了双目。一尘只觉得昏暗的洞室里好像电光一闪,直惊得他浑身一颤,定睛望去时只见一双熠熠闪光
的碧瞳正深深地盯着他,那目光好像能够一下子就深透到他的五内百骸。
白衣人细瘦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全身上下透露出的神威却令一尘不敢抗拒,尤其是那双怪异的碧绿
的眸子,具有洞穿心魂的力量,却又正气浩然,令人折服。一尘不由得深施一礼道:“晚辈乃是神清宫弟
子,家师清风子,打扰前辈清修原非本意,还望前辈海涵!”那白衣人听到一尘的师承浑身一震,碧眸中
精芒大盛,身躯不见任何异动却倏然来到一尘跟前,“你师父是谁?”语带疑惑。一尘见状有些惊异,赶
忙又重述了一遍。那白衣人凝眸注视了一尘数息之久,方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冷声道:“你说那清风子
是你师尊,有何凭证?他现在何处?”一尘不明就里,只得把自己此来的缘由细细的叙述了一遍。讲到师
尊的信物赤阳松木腰牌现在师伯手中时,一尘清晰的看到那白衣人长眉一颤,面色有变。凝立了片刻,白
衣人手臂微动,手掌一翻,一块木牌出现在他的掌中,正是和师尊的那块一般无二,通体暗红,纹饰精美
,云纹古篆却是镌刻着“御风”二字。白衣人嗓音暗哑,对着目瞪口呆的一尘问道:“你师尊的腰牌可是
如此?”一尘心中剧颤,一阵错愕之后,幡然醒悟,扑通一声跪下身去连连磕头,口中一声“师叔”叫出
,两眼早已湿润起来。
等待!
怎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