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婧这时也觉有些奇怪,便道:“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儒生微笑道:“老朽是刺史大人的参谋检点范无涯,与这位李公子有些旧谊。”
“哦,原来是范大人。”梅云婧道,“五梅山庄”是荆州一带首屈一指的侠义大庄,与地方藩镇多少有些瓜葛,这时梅云婧向他招呼一声,便与其他人说话去了。
范无涯向李文成道:“李公子,今日凑巧遇到,正好也有事托你,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李文成向梅云婧望去一眼,见她并无异样,便点点头,与范无涯向一边行去。二人走了一阵,离得远了,便停下马来,范无涯开口道:“看起来你对那位少庄主颇有情意呀?”
李文成默不作声,范无涯又微微笑道:“大丈夫若要有所作为,岂能为情爱所累,凭你的手段,若是将对付‘飞马帮’的心思花在这女子身上,何愁得不到?”
李文成心中烦恼,低声道:“情之相悦,应由心生,岂能用手段得到!”
范无涯摇摇头,哈哈笑道:“果然是少年见识,幼稚可笑。”
李文成不愿多聊,当下道:“找我有甚么事?”
范无涯道:“这几日要你做一件事,每晚你都须去‘九条岭’在那里,探探情况。”
“‘九条岭’?‘毒手赤练’不是死了么,还去那里做甚么,要探甚么情况?”李文成心生疑惑道。
范无涯道:“你无须知道,照做便是。”
※※※
夜色蒙蒙,李文成换了一身黑衣,向“九条岭”的幽谷行去,这已是他连续去到那里的第三日,但也没有发现甚么异常情况,他知范无涯必有深意,心中的疑惑也使得他想探个究竟。
到了幽谷,李文成便像往日一样,朝木屋行去,他刚要推开屋门,突然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身上弥漫,李文成心中警觉,这是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执剑在手,剑尖朝屋门轻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黑暗中剑光闪动,向他削来,李文成手中剑突如闪电一般刺出,袭来之人显然没有料到,剑尖正中心窝,那人一声惨叫。
李文成剑式一颤,剑尖已从那人身上脱出,向门内两边连闪过去。只听“叮叮”两声兵刃交击,李文成只觉手腕一重,不禁向后连退数步,屋里闪出两个人来,李文成后退之中脚步在地上轻轻一旋,手中剑又突地向前刺出,瞬间便到了左边的黑衣蒙面人身前。
那人见李文成后退的身形突然朝前飞来,吃了一惊,急忙使剑一格,李文成手中长剑并未如意想之中被格住,却滑过他的剑身,丝毫无阻地直向他喉咙刺到。
那人眼中露出骇异的神色,急急后仰,这时,另外一边一柄快刀也迅疾砍来,李文成微微一避,手中剑便也失去准头,在那人下颌划过,划出一条血痕。
那人受了伤,捂着下颌低声道:“毒手赤练!”便向一边疾跑,那使刀之人见同伴离去,也跟着飞奔而走。
李文成见那二人逃离,心中暗叫侥幸,刚才与那二人交手,受伤之人功力其实还在他之上,另一人也与他相差无几,若不是李文成的诡异剑法突袭,将二人吓住,这二人当真与他斗起来,只怕后果难料。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动不动,李文成走到那人身边,剑尖一挑,将那人面巾挑下来,露出面容。李文成大吃一惊,黑衣人却是“蔡家堡”的蔡文。蔡文心窝被刺,显见活不成了,李文成怔怔地站了半刻,蔡文被他杀死,这若是让人知道,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李文成正欲离开,身上突地打了一个寒颤,他知危险又近,悄悄潜入木屋,躲进一个事先找好的一处隐蔽地方。这里大概是“毒手赤练”闭关用的,入口用石盘盖住,里面有个孔洞,可以瞧见外面。
外面夜黑风高,似乎没有一丝动静,李文成睁大眼睛,盯了片刻,突然眼前闪了一闪,一道幻影自夜空中划过,转眼便停在木屋前,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便是传说中的鬼魅,怕也不过如此。
李文成突然感觉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一阵的冰凉,似乎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幽黑的树林里,那人全身拢在齐肩的黑袍中,露出一张森白的脸,朝地上蔡文的尸体瞧了瞧。
此时李文成拼命屏住呼吸,眼睛再也不敢向外盯着,只用余光瞥去,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恐惧。从那人身上,李文成见到一样东西,那是一种曾经在范无涯身上才见到过的东西,便是气势。
若说范无涯身上的气势神秘而迫人,那么这人身上的气势便如一支冰冷的利剑,似乎直插心脏,令人彻骨冰冷。
那人立在地上聆听片刻,拂袍一卷,将蔡文的尸体卷入怀中,便见一道幻影淡去,李文成只觉眼睛一花,那人身形已在夜空之中,如一只幽暗里的蝙蝠,向林中深处滑翔。
过了好一阵,李文成才缓过神来,莫非这人便是范无涯要他来探的缘由,李文成心中一阵恶寒,这范无涯甚么都不说,简直将他性命视若草芥,若不是他机警,怕是要命丧此处了。
※※※
一日梅云婧正在梅林中练剑,大执事许宗元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少庄主,少庄主,‘苍龙堡’已派人传来口信,他们现在形势危急,‘魔翼千机门’三日前已向他们发起了一番攻击,死伤甚重,请我们赶紧过去支援。”
“此去襄阳,需走多少的路程?”梅云婧问道。
许宗元道:“如果骑马,昼夜不歇,两日一夜便可赶到。”
梅云婧道:“许伯,你遣人去知会一下各门各派,在山庄集合人马,立刻赶去‘苍龙堡’。”
荆州各门各派接到通知,立马赶到“五梅山庄”。梅云婧向雷世雄托下镇守山庄的事宜,依庄中马匹亲点侍卫五十八人,联合各派人马一共三百余人,各自带齐干粮,马不停蹄地朝“苍龙堡”赶去。
李文成与魏宏风也跟在梅云婧左右,一路上浩浩荡荡,便如一支军队一般。赶了大半日的路,天色渐沉,到了一处驿站,听闻前面不远的地方荆南节度使的军队与山南东道节度使的军队正在交战,各派都是一阵叹息,也不愿沾上麻烦,便拐道右行,这一路上遇到零星的逃兵,见这支队伍兵马齐备,惊吓得四处乱蹿。
队伍行到一处河边,只见河面百十来丈宽,河水颇是湍急,浩浩向东流去,河中一只渡船缓缓向这边划来,船身不大不小。
待停到岸边,有人便问:“船家,你这船一次可带多少人?”
艄公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壮汉,一高一矮,他们见众人带着刀剑,脸色有些惊惶,梅云婧上前道:“两位大伯不用怕,你们这船一次可带多少人,每人多少钱?若是载我们过去,我们不会欠你的。”
矮个艄公惊魂稍定,道:“一次最多可带十人,过一次船,每人一文钱,不过瞧你们人多,一起一百文也可以了。”
梅云婧眉头微蹙,那矮个艄公又道:“瞧各位面相,都是好汉,应是去襄阳的吧?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那边路上正在打仗,各位如果要去襄阳,这里是必经之路。若是在旱季,这河道踏马也可行过,今年雨季正是浓时,所以我们哥俩便在这里摆起了渡船,赚些生计。”
梅云婧道:“船家,这里再没有大一点的船了么?”
矮个艄公摇摇头道:“没有了,我们这船已是这里最大的船了。”
梅云婧略一沉吟,道:“好吧,就坐你们的船吧。”
队伍的人马陆续上了船,每一船硬塞了十二人,待到人马过去,最后只剩李文成、梅云婧、魏宏风与庄中侍卫伍邵。此时天色已黑,四人踏马上了船,船只缓缓前行。
天上凉月疏星,发出淡淡的光,照在清冷的河面上,劲风不时吹过,河水一浪接着一浪拍来,拍得船头汩汩作响。船只行到中途,突然顿了一下,船面倾斜,马匹四脚不稳,发出几声低嘶。
船身向一边斜过,在波涛之中回落,又往另外一边斜去,这一次倾斜得更加厉害,船上四人的马匹顿时难以站立,向河水里滑去,四人赶紧弃马跳上船,四匹坐骑一下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浪花。
河水哗哗地一阵响,四人正在惊异间,突然一个黑衣人从水里破浪而出,手中明晃晃的水刺高高举起,向梅云婧勾去,在黑暗的夜空闪烁出凌厉的杀气。
梅云婧早已拔剑在手,在身前舞起一道剑光,一旁的魏宏风也挥剑向那人刺去,脚下的船只突地又一阵摇晃,梅云婧与魏宏风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贴在船面与那人水刺相交。
这时数名黑衣人突地同时从水里跃出,持刀向船上的四人砍来,手握水刺之人与梅云婧魏宏风二人相交一剑,一个倒纵又跃入河水中,原来他向梅云婧突袭,只是为了引开众人心神,这数人同出攻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梅云婧与魏宏风定在船上舞剑谨守门户,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击声响起,虽然这数人的偷袭异常凶猛,但二人剑法高超,将袭来的刀剑尽数挡住,那几个黑衣人见一击不中,又退回水里。
这时梅云婧转头望去,不禁大吃一惊,伍邵似是腿上受了伤,正一手抚腿,一手持剑矮身在船上警惕地盯着四周,而李文成却不见踪影。
她赶紧向河面四周望去,只见一个身形在水里翻滚,时起时伏,正是李文成。梅云婧心中大急,身形一跃,便向李文成沉浮的方向落去。
“师妹。”魏宏风焦急地叫道,也正欲纵身向梅云婧跟去,这时哗啦啦地水声中又钻出四个人来,朝他和伍邵攻来,魏宏风不得不回身抵挡,此时他忧心梅云婧的安危,手中剑化出数道剑影,凌厉至极地向围住他的三人刺去,那三人也是凶悍已极,在狭小的船面上向魏宏风一阵猛攻。
魏宏风向来有“千手剑”的名头,这时危急之下更是将一柄剑使得变幻迅猛,不多时便有二人倒在他剑下。
余下的一人显然也不是魏宏风的对手,但他似乎铁了心一般,兀自向魏宏风狂攻不已,不消片刻也倒在魏宏风的剑下。而另一边的伍邵此时形势危急,与他对战之人向他连施辣手,他的腿上、肩上、胸上均中了刀,正勉力抵挡。
魏宏风刺倒三人,便挥剑向与伍邵对战之人卷去,片刻之间将那人刺倒在地。二人担心梅云婧安危,这时连忙向四边河水望去,只是这昏黑的夜里,湍急的河水中,哪里还有梅云婧的身影。
那两个艄公也早不知去向,魏宏风心中焦急,忍不住发出一阵长长的清啸,远远地送了出去。
梅云婧跃入水中,一下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心中大急,往水里沉去,却早已忘了自己只是粗识水性。闭气沉了一阵,漆黑的水下根本甚么也瞧不见,梅云婧只觉胸前闷极,便在水中使劲挥臂,只是混乱之中已辨不清方位了。
突然深水处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后背托住,往水面托去,出了水面,梅云婧咳嗽两声,不禁猛吸了几口气,这时耳边一个声音道:“少庄主,不要出声,还有敌人躲在附近。”正是李文成。
李文成轻轻浮出水面,一只手持着剑,在梅云婧身侧凝神倾听。
梅云婧在水里憋了良久,此刻只觉头上昏昏沉沉,在这急流的河水中,她的剑法无法发挥威力,一时间也心神无属。
这时李文成低声道:“少庄主,我下一会,去去就来。”此刻他单手持剑,神态间透出一股英武之气,哪里还像一个温文蕴藉的书生,分明是一个锋芒毕露的英勇武士,梅云婧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
李文成滑入水里。梅云婧担心李文成找不到她,也不敢乱动,只是顺着水流在河面飘荡,这时一阵清啸在远处响起,梅云婧心里一喜,知道魏宏风安然无恙,便要发声回应,突觉身边不远的水流一阵异动,那异动一会儿在她左面,一会又到了她后面,只围着她在四周打转。
梅云婧心中警觉,手握长剑凝神以待,突然那异动处一阵水花乱翻,梅云婧不敢妄动,良久,水里散发出阵阵的血腥味,翻滚的水花也渐渐平静下来,梅云婧心中怦怦乱跳,这时水面伸出一个人头来,虽然黑暗中瞧着模糊,梅云婧也能辨出正是李文成,她心中大定。
李文成游近梅云婧,二人在河水中一阵漂流,河面似乎宽阔起来,河水也流得慢了,这时二人脚下突然一顿,似乎触到了甚么东西。
凭着微弱的月光,二人看见面前有一截突出河面的陆地,二人赶紧爬了上去,上面还长了些浅浅的小草,只是陆面不大,方圆不过十步。
此刻李文成平躺在地,仰头休息,梅云婧则静静地坐在一边,望着漆黑的夜空。一场惊险的水中遭遇之后,二人都颇是疲惫,也防备再有敌人来袭,沉思着没有说话,四面的夜色之中,只有哗哗的河水流淌。
二人衣物早已湿透,初时还不觉得,良久之后,便觉身上有些发冷。此时虽是春天,但四面都是凉凉的河水,夜风袭来,寒意丝毫不弱。
李文成躺了一会,实在受不住冻,便站起身来活动手脚,这时梅云婧也站起了身,使臂打了一趟拳法。
李文成活动一阵,只觉稍稍好了一些,只是湿衣粘在身上,着实难受。他瞥眼向梅云婧瞧去,只见全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几乎透明了一般,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出来,李文成一阵心跳,不禁耳根发热。
他侧过身去,长长吸了一口气,要将心中情绪平息,只是身上难受,便想将衣物除下拧干,但玉人在侧,哪里做得出来。
这想法憋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正在犹豫间,梅云婧突然轻声道:“你转过身去,我要脱下衣服将水拧干,不许偷看!”
李文成赶紧转过身去,她的声音却在脑中回荡,这声音与她平常的语调大不相同,李文成虽未见她的脸色,但却止不住地猜想她此时模样,定然满脸羞色,想到此处,心神也不禁有些驰摇,便道:“我也要将衣服拧干一下。”
梅云婧背过身去,只轻轻嘤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有窣窣的除衣声响起。
李文成脸上又是一热,不敢再多想,赶紧将衣物除下拧了又拧,直至再也滴不出一滴水来,才将衣物穿上。
背后的梅云婧一时无声,李文成也不知该不该转过身去,心中便想:“我若转过身去,她衣物未穿,不知是甚么情景?”
这样想着,他心头一阵躁动,又想:“中庸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我自小读遍圣贤书,岂能有如此想法,何况在她面前我一向都是谦谦君子的风度,若是让她知道我心中邪念,只怕不好。”
过了一会,梅云婧仍然没有动静,李文成忍不住想:“我不是一向自诩与众不同,瞧不上那种迂腐书生,圣人讲话,也未必有理,我若偷偷瞧上一眼,或许她也未必生气吧。”
幽黑的河面一阵阵的冷风袭来,“从前与秦熳在一起,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猥亵念头,为何今天会有?”想到秦熳,李文成心中欲念一下子轻了许多。
他这纷杂念头在脑中转来转去,一会儿兴起,一会儿熄灭,一路胡思乱想,终究没能转过身去。
似乎过了好久,才听梅云婧道:“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李文成终于大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梅云婧身上的衣服拧了水,却多了许多褶皱,覆在身上,仍然难掩她出众的身材,此刻她仰望星空,也不知在想些甚么,李文成一时也找不出话说,二人各有心思,在地上相默而立。
夜风一阵一阵吹来,李文成身上又开始发冷,冰凉的衣裳沾着肌肤,透进丝丝寒意,他向梅云婧瞧去,似乎她也好不了多少。李文成忍不住轻哼一声,又打了一趟拳法,身子稍稍暖了一些,待他停下不久,又开始发冷,他不得不再打一趟,这样翻来覆去,顿觉疲惫来袭,但又不能睡去,他知道这样终究不是办法,便停下手来。
李文成连打了数趟拳法,有些累了,便坐到地上,过了片刻,梅云婧也坐到地上,双手抱膝,眼里似乎闪着星光,凝望幽幽的河水。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身上越发的寒冷,二人虽然习武不辍,要比寻常人健壮许多,无奈怎能敌得过自然的威力。
阵阵冷风入骨,李文成便觉身子开始打颤,他能听见梅云婧嘴里不住地咝咝吸气,又过了一阵,李文成上下牙齿已不由自主地碰到一起,碰得咯咯直响,他心道:“我如此之冷,只怕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身上又冷又湿,定然难受极了,我要不要抱住她呢?”
平日在众侍卫面前,梅云婧总有股自然的威严,虽然对手下亲切,却又如仙子一般难以触及,对他也是忽远忽近,这时李文成几次冲动想要将她抱住,又怕她生气,一时拿不定主意。
“冷吗?”李文成终于开口道。
“没事,我不冷。”
可是李文成分明听她口齿已经发抖,便向她望去,这时她也向他望来,两人四目相交,夜色之中她的眼神迷离诱人,李文成心中狂跳。
“常言说,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此刻她冷,我若不去抱她,只怕二人都会冻死在这里。她若是生气,就由她生气吧。”可是他内心之中隐隐觉得,她好像不会生气。
此时梅云婧迷离的眼神里似乎透出些幽怨,李文成不再迟疑,一把将她搂住,她的身子只僵了一僵,立刻便如一只小猫一般卷缩在他怀里。
二人身体贴在一起,虽然隔着湿湿的衣裳,却能感觉彼此肌肤的炙热,李文成心神激荡,一股洪流直冲他的胸口,又从胸口冲到头上,昏昏沉沉中,只觉梅需莹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不禁紧紧抱住她。
过了一刻的功夫,李文成的心神开始缓下来,梅需莹的颤抖也渐渐平静,二人相拥而坐,似乎心也贴在一起,迷蒙的夜空,静静的河水,在二人眼里变得格外柔美。
不知过了多久,河面对岸出现一点火光,渐渐地,火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便听有人喊道:“少庄主,梅庄主……。”这时一声清啸自不远处响起。
梅云婧在李文成怀里又静静地躺了片刻,才从他身上离开,似乎颇是不舍,这时她也发出一声清啸,向那啸声应去,河岸对面霎时欢呼一片。
一只小船在二人身边停住,魏宏风与几位庄中侍卫立在船上,向二人大声招呼。原来先前他们乘坐的渡船已被扎破船底,他与伍绍奋力将半沉的船只划到对岸,又在河边发现了一只捕鱼的小船,便驾船在河里四处搜寻。
梅云婧与李文成上了船,划去对岸。众人早已在对岸等着,见二人安然无恙,自是十分高兴,由梅云婧口中得知,原来这些暗杀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曾与她交过手,正是“玄魅教”的余孽。经这一遭,众人大累,决定休整一晚,便找到一处林子,生了火休歇。
第二天天还未亮,众人便纷纷起来朝襄阳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晚间,李文成却说他全身发冷,走快不得,想独自一人向襄阳慢慢赶去,众人都以为他是昨晚染上了风害,梅云婧虽然心中担忧,但知道大事要紧,便留下侍卫尤贵与他照应,恰好伍绍伤势也不轻,便一道留下与李文成慢走慢行,其余众人便赶着夜色向襄阳行去。
到了第三日凌晨,众人才赶到襄阳边境,又行了一阵路,面前出现一条开阔的野道,直通向远处的一片山岭,有识路的人便道“苍龙堡”正在这大道尽头。
@辛忎 1031楼 2014-04-30 22:17:14
看了楼主两页的文字,明天接着看。楼主似乎没有模仿任何 武侠 小说大师的文风,完全是自己的风格吧。其实挺好的,我是搞医药的,中国不论高端药品还是器械,甚至科研,都在模仿先进国家的东西,总有一种跟别人屁股后面乱跑的感觉。
的确应该有自己的东西。
其实我那篇也想写自己的风格,但是我太喜欢金庸了,我读他的作品已经不当作 武侠 了,他刻画人性已经入骨,我喜欢其中内涵的东西。所以当我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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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我写小说纯粹娱乐,也没想过要模仿谁,觉得怎么习惯就怎么写了,确实还没想很多呀。
老兄说的对,我这文前头六七万情节都是平淡,也是没经验的缘故,也有些自己刻意而为的。
@青铜水月 1032楼 2014-04-30 23:02:02
这一段心理描写很是细腻,就是不知道梅云婧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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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这样更有想象空间啊,自己觉得太写明白了,反而失去了味道。
@挣扎80后 1034楼 2014-04-30 23:44:25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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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donfeng 1033楼 2014-04-30 23:18:44
哈哈 顶LZ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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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呀!码字去
二十六 血蝙蝠
众人穿进野道往里行去,野道两边一株株的古树横斜生出,枝干虬结如龙,行到尽头,一座巨石搭建的城堡出现在众人面前,两片半拱的石门紧闭着,门楣上刻着“苍龙堡”三个大字,字迹古拙遒劲,门前地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这时众人心中都颇是担忧,梅云婧提马出来,行到门前朗声道:“有人吗?”
声音在空旷的山岭荡来荡去,过了一会,城堞里伸出几个人头来,朝外面瞧了瞧,一人也大声回道:“门前是哪一位,请报上名来?”
梅云婧道:“‘五梅山庄’梅云婧与荆州各派应崔堡主之邀前来,还请速速通报崔堡主。”
“原来是荆州的各位英雄!”那人道,也通了姓名,正是“苍龙堡”的弟子,荆州众人心下稍安。过了一会,便有一人身着劲装,从门里出来迎客。
“苍龙堡”依山岭而建,四边山石峭立,城堡盘踞其中,颇有一番森严的气象。
迎客的弟子将荆州众人引进堡内,这时堡中出来一人,向众人道礼,那人约莫四十来岁,面色古朴,两边的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眼便知是功力精深的高手,正是“苍龙堡”的堡主崔东青。
堡内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人,将整个大厅都给挤满。“苍龙堡”甫一报急,荆州各路英雄便风尘仆仆地赶来襄阳相助,崔东青自是感激不尽,这时又向荆州众人引见了其他前来相助的各路好手。
原来“魔翼千机门”击败了闻名天下的“铁剑门”,一时间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他们又长驱直入,横扫唐州与邓州各路帮派,一直南下,逼近襄阳,勒令襄阳各派归降,“苍龙堡”百年基业,自然不愿归降,便联合襄阳各派在此拒敌。
荆州众人一一与各路好手相识,其中一人最引人注目,但见那人虎背蜂腰,手足颀长,背后悬着的沉黑长矛隐隐透出暗红的血色,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一股震摄人心的气魄,却是“铁剑门”唯一独存的“玄武坛”坛主李慕阳,他身边跟着的数人俱是一身青衣,静静地立在那里,虽沉默无言,眼里却闪着精光,都是不可小视的高手。
荆州众人大是惊诧,从这独余的“玄武坛”坛中肃整如一的帮容,便可窥见“铁剑门”强劲的实力,可是他们仍然败于“魔翼千机门”之手,“魔翼千机门”的实力委实可惧可怖。
崔东青知梅云婧是荆州众人之首,见她年纪如此之轻,颇是惊异,但瞧她卓越风姿,心下也暗暗赞叹,他抱拳道:“诸位日夜兼程赶来敝堡相助,崔某真是感激不尽,如今有诸位英雄相助,定然不惧那‘魔翼千机门’。”
梅云婧也脆声道:“这‘魔翼千机门’行事霸道狂妄,我们从荆州赶来,也准备与之血战到底,只是这里的情形我们所知甚少,望堡主多多讲来。”
崔东青道:“诸位舍命来助,崔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在五日前,‘魔翼千机门’派出了十多名高手突袭了我们‘苍龙堡’,所幸我们凭借坚固的堡垒,顶住了他们的攻击,只是死伤颇是惨重,我们收到消息,这几日之内,他们必定再次来袭。要说对这魔门的熟悉,这里怕是没有人比李坛主知道得更多了,李坛主与他们多有交手,诸位如有甚么疑惑,可向李坛主相询。”
梅云婧心中早有疑问,便向李慕阳道:“李坛主,我们偏处荆州,少有听闻中原各派之事,这‘魔翼千机门’的名号更是从未听过,关于它的详情,还请李坛主详细告知。”
李慕阳眼中精芒闪闪,他向梅云婧望去一眼,道:“梅庄主客气了,庄主少年英姿,却能统御群豪,李某甚是佩服。”
梅云婧忙道:“李坛主太过奖了,统御群豪之说小女子万万不敢当,都是荆州各路好汉给敝庄薄面而已。”
李慕阳微微点头,沉声道:“这‘魔翼千机门’原本是江湖中的一个神秘门派,行事一向亦正亦邪,江湖中人多数只闻其名,却少有遇见,前些年他们突然插足江湖,大兴杀戮,靠着武力吞并了不少帮派,如今已被江湖中人归为黑道之流,这几年他们实力大增,渐有超越‘天水盟’之势,声名直逼当今天下第一大帮、被黑道宵小奉为至尊的‘风云龙霸城’。”
同“魔翼千机门”一般,这“天水盟”与“风云龙霸城”的名头荆州众人大多也首次听说,这时大感孤陋寡闻,不禁张直耳朵仔细聆听。
李慕阳接着道:“‘魔翼千机门’中不仅高手极多,而且还善于制造各种奇巧机关,据闻还有一个传说,他们这一门的先祖们是身上长了翅膀的神仙,可以上天入地,遨游四海,他们的门派也由此得名。”
这时群雄大有不信,有人便道:“这只怕有些胡扯。”
李慕阳也点头同意。人们大多喜欢给自己的先祖安上些光荣的头衔,以显示出身不凡,不过这附会之说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何况一个人倘若身上当真长了翅膀,只怕别人不仅不会把他当作神仙,只会当作怪物看了。
“我们‘铁剑门’原本也算得上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门派,门内八坛七十二分舵遍布江湖,论人数远比当初的‘魔翼千机门’多,论实力,也与它相差无几,只可惜各坛各舵的大小主事们分散各地,相安已久,不少人只顾个人私利,早忘了侠义精神,等到战事一启,多是阳奉阴违,东推西诿,更可惜的是,自老门主去世后,新任门主与副门主不合,私下里明争暗斗,弄得上下离心,人事浮散,如今只落得身死门裂,可叹那些打了算盘的大小主事们也没讨到好处,最后终也给各个击破,只剩下我们‘玄武坛’一坛独存,说起来实在是痛心疾首。” 李慕阳又道。
众人直感愕然,他如此坦诚门中陋弊,却也显得光明磊落。
“李某说这些,只是想让各位明白,要对付‘魔翼千机门’,大家须得齐心协力。”李慕阳道。
堡内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梅云婧这时道:“听说这魔门里有‘剑僧’、‘琴魔’、玲珑左右使四名武功极厉害的高手,不知李坛主与他们交过手没有?”
李慕阳道:“玲珑左使萧如衣,玲珑右使萧如海,李某均与他们交过手,倘若单打独斗,李某与他们尚有一战之力,那‘剑僧’我却没与他照过面,据说这四人中他武功最高,剑法已臻化境,而那‘琴魔’则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在这四人中也最为可怕,他可以使琴音杀人于无形,教人防不胜防,我门中不少高手都死在他手下。”
李慕阳说到这里,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里精光大盛。
顿了一会,梅云婧对崔东青道:“崔堡主,五日前他们袭击了贵堡,可是这几日却一直没有动静,不知这是甚么缘故?”
崔东青摇摇头道:“崔某也不知为何,只是得到消息,这两日他们必然来犯。”
梅云婧顿时低眉沉思,这时各派掌门帮主们也纷纷聚在一处商量对策,到了晚间,崔东青安顿各派住下,因为人太多,不少人便席地而卧。
次日下午,李文成等三人终于赶到,身边竟带了不少活的野禽,梅云婧将他们接入堡内。堡中众人见李文成携了如此多的野禽在身边,颇觉怪异,不过江湖中多有行为古怪的人,倒也不以为奇。
李文成还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梅云婧也不知就里,便请崔东青特意安顿,找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小石屋让他休息,小石屋在城堡里的后边,离城堡大厅也不甚远。
一连过了两日,“苍龙堡”四周颇是平静,这一日到了晚间,李文成早早睡去。
寂静的夜里,李文成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耳朵里像似被针刺了一下,他斗然立起,一下子惊醒过来。耳里余痛仍然未消,李文成伸手摸了摸,是在做梦吧,他心里想。
外面漆黑一片,对于黑夜的时刻,他已十分敏感,直觉此时未到午夜。既然已经醒来,李文成也不想再睡,便从床上起来,他刚走了两步,一丝细细的声音再次传入耳里,李文成只觉耳膜里又是一痛,全身鸡皮疙瘩突起。
不是梦!李文成暗惊。那声音这次却没停下,持续地响着,越来越密,越来越锐,便如使刀尖在石头上碰划所发出一般,尖刺难听,令他几乎欲要发疯。
李文成不自觉地凝神运气,布劲全身,抵御那细音的入侵,这时耳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琴魔’!”黑暗中一个声音如惊雷乍响,似掀起一股巨浪,将那细音冲淡了不少。话音止住,那细细的诡异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尖锐,李文成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
惊雷喝声再次响起:“起鼓。”
一阵一阵的震天鼓声自堡中响起,那细细的诡异声音仍然丝丝传入耳里,可是被这鼓声一搅,便少了尖刺难耐的魔力。
李文成抓起剑,飞速地掠近堡内大厅,到了大厅门口,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此刻大厅里乱哄哄一片,不少人拿起兵刃站着,也有不少人躺在地上,双手捂耳咿咿啊啊地痛苦呻吟。
李文成目光四处搜寻,纷乱的人群中,终于发现梅云婧安然地立在一处,正招呼手下侍卫,他心中安定,便跑了过去。
大厅之中,李慕阳手持长矛,大声道:“各位不要慌乱。”说罢大步向厅外行去,崔东青等一众群雄也跟着行去。
城墙上有五个哨岗,五名劲装武士已躺在地上,群雄们连忙跑去查看,这五人俱是口鼻渗血,身子不住地抽搐,有一人已奄奄一息,看样子是不行了。
崔东青脸色铁青,右手搭在腰间古铜色的刀柄上,这时李慕阳道:“是‘琴魔’来了,谁与我一齐去斩杀此魔。”
他手下的帮众已手持利刃,静静地立在他身后,崔东青身边两名样貌英武的劲装汉子跟上前去齐声道:“我去。”
这时梅云婧也立起身,准备跟去,一边的魏宏风止住她道:“师妹,你是一庄之主,不必轻易犯险,让师兄去。”
梅云婧点点头,这时贺烨手中金枪一振,也道:“我也去。”
李慕阳从怀里拿出一团棉絮,撕成一片一片,发给众人道:“这‘琴魔’的琴音厉害,各位将这棉絮塞到耳朵里,可以减缓琴音的伤害,还有,不要离鼓声太远。”
说罢李慕阳跃上城墙,脚下一点,身子又如大鸟一般向墙下滑去,身后的十二人也跟着跃下城墙,投入茫茫的夜色里。
鼓声震天地响着,那细细的诡异声音此时却时断时续,飘忽不定,过了一会,消失不见了。
堡内的群雄都紧张地将目光投向黑暗的树林深处,良久,黑暗之中现出数个身影,群雄定睛望去,正是李慕阳,身后一十二人一个不差,群雄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
开了城门,李慕阳等人入得堡内,这时群雄也围了上去,李慕阳道:“‘琴魔’走了。”
崔东青叹道:“这等魔头使如此异术,实在可怕,可惜不能将他斩杀。”
李慕阳道:“他来了又走,不知是何居心,不过既然来了,只怕明日必有一场大战。”
群雄不禁握紧手中兵刃,暗想明日的战况必定惨烈异常。经这一搅,这一夜再也无人入眠,群雄个个都全神戒备,直到天亮。
昏暗的东方吐出白肚,在这春日的清晨,城外的野草也似乎染上的寒霜,劲风之下瑟瑟发抖。天空依然昏沉,像是压低了的铅云,只有极远的天边,有一片烧红的云霞,与遥远的地面合成一线。
城墙上的守卫紧紧地盯着四周,地上不时卷起风尘,纷纷扬扬地将山林与道路遮掩,瞧起来蒙蒙一片,空气中沉闷已极,连马厩里拴着的马儿也不时打着响鼻。
@公子麟 1057楼 2014-05-02 12:56:42
这几段看得真爽,河水中的微妙感情写得强大啊,细腻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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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以为公子只帮顶,没看呢
@lexmark 1059楼 2014-05-03 00:29:21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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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donfeng 1062楼 2014-05-03 19:41:07
当然要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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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鱼之苦 1066楼 2014-05-04 14:46:07
专门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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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多谢!
@金德书 1065楼 2014-05-04 13:04:35
支持一下楼主,很不错的,每天都在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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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辛忎 1063楼 2014-05-04 07:55:58
石兄,我又看了两页,你的一章好长,有3万字?4万字?感觉比我的章节文字多。
接下来的内容比前几段文字好,不但情节内容,文字水平也比前面好。等有时间再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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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章一万字左右啊。
非常喜欢那种开头很平淡,随着剧情的发展,高潮一浪接一浪的电影。我写小说也是希望带给读者这样的感觉,所以一直控制着,想照着这个路子走。
文笔的话,我觉得重要,但不是核心啊,因为写过这么多字,有点心得,觉得完全可以越练越好的,反而是情节布局,以及人物的个性展现,真的比较难。
辛兄,不要老是说好听的呀,我比较喜欢别人挑刺,呵呵。
@白夜冥,好久都没见到你,快来挑刺,想你呀!!!
“笃笃笃笃”的马蹄声传来,群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远处有一骑自野道飞奔而来,那一骑越来越近,在城门下勒住了马,这时有人惊呼道:“是崔岳崔师兄。”
一众人向下望去,马上的崔岳大声道:“我回来了。”
这时城门打开,崔岳飞奔进了门,群雄们也迎了过去,只见崔岳胸前用白布包扎,白布上沾了不少血迹,可是他脸上却透出兴奋的神色。
崔东青上前道:“崔岳,有甚么情况么?”
崔岳一抹脸上的风尘,抱拳道:“堡主,好消息。”
崔东青古朴的脸上也涌起激动之色,忙道:“有甚么好消息,快说。”
崔岳道:“三月初十,也就是六日前,我赶到了唐州,想着要探些‘魔翼千机门’的消息回来,那一日我养精蓄锐,睡足了瞌睡,到了晚间,便到城里四处探点,终于给我发现一处非常奇怪的荒废宅邸。”
崔东青连忙追问道:“是甚么地方,莫非是‘魔翼千机门’的分舵?”
崔岳道:“堡主所料正是。我凭着心中的敏锐感觉断定,那宅邸定然不简单,那里偶尔有人进出,只是如果没人,看上去又阴森恐怖,当时我心中十分紧张,但是想着堡主吩咐,总想多探些消息,便悄悄潜了进去。进去之后,我便感觉宅里有股压抑的气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当时心中即是害怕,又是好奇,便往里越走越深,就在我心中惊惶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间屋里亮着灯光,我小心谨慎地向屋边靠去,但是屋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向我压来,我只觉胸口烦闷,便不敢再动,俯在地上偷听,隐隐约约听到甚么‘铁剑门’啊,约定甚么的。
我当时听得诧异,忍不住向前移动了几步,矮起身偷眼往屋里瞧去,只见里面站了好几人,其中一人长身玉立,极有风采,我心中正在纳闷这人是谁,这时一个喝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里来偷听。’我当时还未应过神来,便见眼前剑光闪动,一柄利剑已向我刺来,那剑势实在飘渺难测,莫说我当时没有防备,就算正面应对,只怕也无法接住这一剑。我心中暗想,完了,完了,我命休矣,正在这时,一道亮光一闪,我耳里听到叮地一声响,刺来的剑像是被甚么东西撞了一下,往一边偏去,只在我的右胸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好没有刺中要害,我逃得了性命。这时候一个声音大笑道:‘我们刚刚定下盟约,你们便要伤人,难道想不守信用么?’”
崔东青忍不住问道:“是谁救了你?”
崔岳道:“堡主,待我慢慢说来。那个时候一个瓮瓮的声音说道:‘我们的约定可没规定偷听之人不可杀。’那瓮瓮的声音真是好怪异,像敲木鱼发出的声音一般。
那个大笑的声音又道:‘司空羽既然在此,希望阁下顺道卖个面子,将他也放了。’
那瓮瓮的怪异声音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区区一命,也算不得甚么,就饶了他吧。’”
这时李慕阳也道:“莫非那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剑飞龙’,也即是被誉为当今正道之首,‘信义盟’盟主司空羽。”
崔岳道:“是的,正是他。”
崔东青惊道:“‘信义盟’也到这里来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崔岳道接着道:“我这时胸口中了剑,眼睛迷迷糊糊,过了不久便晕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已在一家客栈里躺着,这时司空盟主就在我面前,我自报家门,并说明了缘由,他便对我说:‘我听说了铁剑门败亡的消息,所以特意带了各派高手赶过来,与魔翼千机门定下约定,以后他们也不会随意与各派动武,你们苍龙堡也不必担心了魔翼千机门入侵之事了。’”
崔东青双掌一击,道:“太好了,太好了,‘信义盟’不愧为江湖正道之首,想不到司空盟主竟然知道我们小小的‘苍龙堡’。”此时他激动得脸色也泛起红潮。
李慕阳这时忍不住道:“既然‘信义盟’与‘魔翼千机门’定了约定,昨日‘琴魔’来得就奇怪了,来了又走,似乎也没有要打算大战一场的意思,既然不打,为甚么又要来?”
听得此语,群雄也不住地猜想,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便一齐商量在‘苍龙堡’多呆几日,以防万一。
一连数天,果然无人来犯,群雄们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梅云婧一行见“苍龙堡”终于无事,便向催东青辞行。
这一次有惊无险,但是“苍龙堡”有难,“五梅山庄”立刻赶到支援,确实令他大大感激,他道:“多谢贵庄及荆州的各位好汉鼎力来助,各位在这里受了不少累,‘苍龙堡’还没来得及设宴招待,各位却要走了,这如何使得。”
梅云婧道:“多谢堡主美意,敝庄也有些俗务要理,这么多天不在,心中总是放不下来,还是早早回去为好,堡主的心意我们也心领了。”
梅云婧说罢又想起一事,便道:“令公子崔天佑也在鄙庄,因为一些江湖风波一直在鄙庄另外一处地方避风头,只是这次赶得匆急,没将他一起带上,云婧回去之后,一定派人将他安全护送回堡。”
提到崔天佑,崔东青脸上泛起怒容,说道:“这个不肖子,顽劣不堪,在家里也不好好练武,成天往外面跑,也不知惹了多少祸端,他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了。唉,比起梅庄主的年少英姿,他实在差得太远了,真是惭愧,多谢贵庄的照应,这次回来定要将这不肖子好好惩戒一番。”
梅云婧待他怒气消散,一行人便辞别而去。
※※※
近夏时节,柳絮随风飘荡,将躺在路边的贺烨落了一身,虽然是早上,天色已近大亮,耀眼的日光已刺进了贺烨的眼皮,贺烨挪动身子,缓缓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昨日与朋友喝酒直到半夜,回家的途中,终于耐不住酒意,醉倒在路上。
金黄的阳光落到绿叶上,泛起丝丝明媚的光彩。脑袋里仍然晕晕沉沉,贺烨将身上的柳絮与灰尘拍掉,脚步踉跄地往“金枪门”行去。
自“苍龙堡”回来,贺烨感触极深,他年纪二十有七,性子刚强,“金枪门”三十六路刚猛的“金石枪法”被他练得青出于蓝胜于蓝,出道之后四处登门拜访,切磋武艺,打败了不少名家好手,使得“金枪门”名声大振,吸引了不少年轻子弟投入其门,一举超越“蔡家堡”与“五虎门”,成为荆州第二大门派,他也一直被师父与师兄弟们视为“金枪门”的骄傲。
“五梅山庄”武学高明,行事正派,百来年一直都是荆州江湖的翘楚,向来不作他人想,可是贺烨的内心之中却有着不甘的念头,他总想将“金枪门”发扬光大,超越“五梅山庄”,成为荆州第一大门派。
“苍龙堡”之行他终于见识到江湖之大,高手之多,外面海阔天空,直让他生出一番外出闯荡江湖、扬名立万的志气。
昨日与友人的一席畅谈更让他蠢蠢欲动,此刻虽头脑昏沉,酒意未醒,心里却是一片盎然。脚下的路一会儿高一会低,贺烨终于行到“金枪门”的门口,大门紧闭着,他敲了几下门,无人应声。
贺烨皱着眉抬起头,高高的门墙上,弯弯曲曲地刻着一只蝙蝠,如血一般猩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胡闹?”贺烨心里嘀咕道。
“付师弟,开门。”贺烨叫道,四周静悄悄地,仍无人应声。付清生是门里最小的弟子,平日里他总是起得最早,练功最勤奋,大门一般也由他照看,到了这个时候,通常大门早已大开,门内门外一片热闹的练功场景,然而此时四周却悄然无声。
“今日怎么搞的,太阳都老高了还在睡懒觉?”贺烨忍不住心道,他的头又开始发晕,不禁一把坐到地下,使后肘朝门狠捶了两下。
大门“哐哐”地响了两声,里面没有动静,贺烨顿时酒意上涌,用脚支起身子,后背在门上重重地撞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响,门被撞开了。贺烨脚下不稳,仰倒在地,又缓缓地爬了起来。
门内院子里干净一片,似是昨日打扫过后,再也没人踏足。贺烨向正屋走去,屋门闭得紧紧地,贺烨敲了一下门,没一丝声息,他转身向一边一间较大的侧屋走去,那里是一众弟子休息之所,平常即使夜里也不大关门。
贺烨推开半掩的屋门,师兄弟们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然熟睡,一丝淡淡的腥味钻入贺烨的鼻孔,他忍不住打了喷嚏。
“我不在,你们一个个就这么懒!”贺烨骂道,走到一张床前,朝一名师弟踢了一脚,那师弟身子打了个侧,便侧在那里不动了。
贺烨上前在那师弟背上一推,道:“还不快些起来。”
那师弟身子一滚,从床上滚倒在地下,趴着身子一动不动。贺烨不由大感奇怪,走过去将那师弟翻身过来,师弟脸色发青,全身冰凉,喉咙处有一道极细的切口,渗出丝丝血迹,似被一种极薄的兵刃刺入。
贺烨猝然大惊,酒意一下子全醒了,抓住那师弟身子摇晃着大声喊道:“杨师弟,杨师弟!”
那杨师弟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贺烨惊惶起来,将屋内床上的师弟们个个翻遍,每人喉咙上均有一处细细的剑口,全部都已死去。
贺烨内心如焚,急忙往正屋跑去,那里是师父的居所,他用劲将门震开,冲进屋里。床上的被褥已被掀开,上面躺着一个中年女子,是贺烨的师娘,她耷拉着头,已然死去。
“师父,师父在哪里?”贺烨心中大喊,他眼里似要喷出火一般,将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突地猛吼一声,一拳打在墙上,整个屋子都一阵摇晃,屋上的青瓦也被震得落下数片,这时从屋梁上掉下一个人,“啪”地一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正是师父的尸体。
贺烨颤抖着俯下身去,师父平日里发亮的皮肤此刻干枯发皱,松垮得便似搭在骨架上一般,瞧起来十分可怖。他的喉咙处却与其他人不同,没有剑伤,却是一块大大的咬痕,像是被猛兽啃过,露出一片模糊血肉。
贺烨心中悲愤,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熊熊的火焰在他胸口燃烧。
四月四日,荆州各派又一次齐聚“五梅山庄”,这一次却少了“金枪门”、“林氏拳”与“莫家庄”三派,这三派在一夜之间均被灭门,只有少许的弟子因不在派内夜宿而幸免遇难。
所有遇难的死者几乎都是一般的死法,咽喉上有一处细细的剑口,均是在熟睡中被刺,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便已死亡,杀人的手法显然出自同一人,每一家被灭门的门派门口都留下一个猩红的印记,一只血色蝙蝠!
三派里连同派内的仆役丫鬟一共两百余人,除“金枪门”的掌门,俱是一剑毙命,这其中不乏高手,虽然在沉睡之中被杀,可死的时候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此凶手杀人的手法之准,手段之辣,简直不似活人所为,他的武功怕是已高明到人来如魅、剑走如影的地步了。
@辛忎 1092楼 2014-05-06 12:07:51
昨天开始突然变忙,焦头烂额,下周还要出差到南方,唉,很少有时间看石兄大作了,先过来顶一个,等闲下来时候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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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兄不必客气,有时间再看
@lexmark 1089楼 2014-05-05 20:09:39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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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易_横刀立马 1091楼 2014-05-06 09:5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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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麟 1093楼 2014-05-06 14:3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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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叶孤生 1087楼 2014-05-05 11:25:15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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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兄好!
@青铜水月 1090楼 2014-05-05 21:54:33
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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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帖子真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