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没好气地瞪了赵达一眼,轻轻把小楠放下来,跑去换警服了。小楠自己走到木沙发上坐下来,几乎每一次在赵达办公室见到小楠,她都是坐在那个位置。坐下之后,小楠又一句话都不说地开始发呆了。
赵达笑着给我递烟,我还是没有接,赵达有些尴尬,只好自己点燃了。身体不舒服,闻到烟味,我有点想吐。赵达吸了两口之后,委婉地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B市。赵达又在催我离开G市了。
赵达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他怕我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才想要我离开这里。赵达见我半天不回答他,又讪讪地笑道:“李教授,这个,警局人力有限,你看,我也没有办法一直派人保护您和您的母亲,所以……我希望后天,您就能带着您的母亲,回B市……”
我看着赵达,虽然他一直在赔笑,但我却觉得他的嘴脸有些厌恶,就像几年前,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却又拒绝我继续调查330案请求的人一样。我点点头,“后天,你就把人撤回来吧。”
赵达听了,很开心,冲我连连点头,说感谢我理解。沈诺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警服,赵达看见沈诺就有些不耐烦,可以看出来,赵达拿沈诺根本就没办法,不像其他人,沈诺一点都不买赵达这个上级的账。
“你又来干嘛?不用做事的吗?”赵达指着门,示意沈诺出去。
沈诺像没听见一样,直接问小楠以后要怎么办。沈诺对小楠似乎特别关心,赵达想了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向相关的单位申请了一笔资金,算是给小楠治病的补助,老张是资深的老警察了,想要申请补助,也不算什么难事。
由于联系不上小楠的赌鬼父亲,赵达征询了警队所有的意见,准备先把小楠送往福利院,由福利院实行监护责任,照顾小楠的生活起居,等联系到小楠的父亲,再由小楠的父亲承担应该承担的监护责任。说这些话的时候,赵达还偷偷看小楠,赵达在说话的过程中,有提到老张已经死了,可小楠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老张的葬礼,就选在明天,赵达邀请我去参加,说是葬礼,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追悼会而已。除了还小的小楠,参加追悼会的就全部是单位的代表了,告诉我时间之后,赵达就让沈诺把我送出了警局。
“李教授,你真的要回B市?”警局门口,沈诺开口问。
我深吸一口气:“至少要把我的母亲送回B市,她在这,我不放心。”我很清楚沈诺的意思,她是在问我是不是放弃了这起案子。听了我的话,沈诺放心地点了点头,她还是不准备告诉我她的身份,以及她为什么会去自杀林诱凶,不过,她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比之前更加确定,她不是内鬼,也和凶手没有关系,虽然她可疑了点。
沈诺和我一样,都觉得小楠很奇怪,她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小楠她留意。
告别了沈诺,我匆匆地赶回了宾馆。许伊正和母亲在宾馆里聊天,见我回来,许伊很高兴地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一接触到我滚烫的皮肤,许伊惊得差点叫出来,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把我拉到一边,若无其事地给我倒了水,问我是不是累了。
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我一夜未归,她恐怕又是夜不能寐了。我笑笑,让母亲赶快去睡觉,母亲这才放心,起身去了內间。母亲一离开,许伊就抓着我的手,压低声音问道:“身体怎么这么烫,快,我们出去看医生!”
我有些感动,虽然分开这么久,但许伊还是和从前一样,心思缜密。她怕母亲担心,不敢让母亲知道我烧成这样,所以刚刚才会压住心中的焦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本我是想睡一觉就算了的,但我拗不过许伊,只好又跟着她下了楼。
我们找了个小诊所,医生给我测了一下体温,已经四十度了,发烧很严重,医生给我打了一针,开了点药。回来的路上,许伊一直紧紧地挽着我的手,好像怕我随时会消失一样。经过沈诺房间的时候,许伊特地看了一眼,那个房间门正开着,只是,从里面出来的,已经不是沈诺了。
又回到房间,许伊照顾我躺到床上,吃了药。许伊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只要有她在,生活起居上的事情,我都完全不用担心。许伊是南方人,父母在七十年代末的时候,经商发了点小财。
我认识许伊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据说是出车祸死的,许伊也不对我多提,只带我回过南方老家祭拜过。
许伊躺到我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草味,我觉得好受多了。
或许是明白我的心思,趁着母亲不在,许伊主动跟我说起了她失踪的这几年,许伊已经讲的很细致了,但她说的,都和之前说的差不多,模模糊糊地。甚至许伊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一失踪就是好几年,她说,虽然很久,但她只觉得过去了几天。
我想要问的更细致一点,许伊的头就疼了起来,我有些心疼,就让许伊别再想了。
“许伊,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一清二楚。”这算是我对许伊的承诺,我不愿意许伊这几年的苦白受。根据许伊的手链,已经可以确定,330案和红衣女案有关系了,但是两件案子,都已经停止调查,没有警方的帮助,想要查清,很困难。
凶手作案的动机不明,但有一部分目的,是在挑战公安系统的权威,这从凶手留下的预警信息可以推测出来,神秘男人给我打电话,甚至于,凶手把许伊放回来,都有可能是在挑衅我,挑衅了我,基本就意味着他挑衅了司法系统。
但是,凶手的目的又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从1988年开始,红衣女的案件就发生了,那个时候,我还名不见经传,而1995年的330案,如果凶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挑衅我,挑衅公安系统的权威,根本不需要让许伊失踪这么多年。
“李可,其实,我更想我们快点结婚,什么都不管……我也不想再做警察了……”许伊紧紧地抱着我。
“许伊……或许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我自私,但看到那些受害者的尸体,我就没有办法不管下去……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我就不能不查下去……”我的脑袋还在发着晕,我叹了口气:“这次,李教授真的被凶手难倒了,我竟然一点线索都理不清楚……”
许伊轻轻动了动身体,她的声音很轻:“我陪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我心里暖暖的。许伊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她总是没有怨言地陪在我身边,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下定决心,不能再让许伊受到伤害,就算我要查,也必须先把许伊和母亲送回B市,只有警校内的教职工宿舍,才是最安全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浑浑噩噩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叫了许伊一声,许伊没有答应。我的头很疼,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进我的鼻子,我猛地转头,只见宾馆洁白的床单和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
而许伊,就躺在我的身边,只是,她的头,她的手,她的腿,全部都跟她的身体分离开了。许伊满脸是血,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我的额头沁满了汗珠,我竟然又做梦了,从前的我,睡眠质量很好,很少做噩梦,但是来G市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做过好几次噩梦了。
“怎么了?”许伊叫了一声,从內间跑了出来,我发现,许伊已经换下了她纯白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鲜红色的连衣裙。这猩红似血的颜色,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许伊紧张地跑到我的身边。
我看着许伊穿在身上的红色衣服,木讷地摇了摇头,问她为什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许伊有些茫然,从床底拉出了一个白色的大袋子。
“前台的服务员,说是你买了这些衣服,让店老板送来的,不是给我的吗?”许伊反问我。
我惊得顿时清醒了过来,我把袋子倒着一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女人的红色的衣服,甚至还有女人贴身的内衣裤。来不及向许伊解释,我跌跌撞撞地开门,冲下了宾馆,守在门口的刑警在身后喊我,我也没有搭理他们。
跑到宾馆柜台,我立刻问是谁把那个袋子送到我的房间的。立刻有一个女人站起来回答我,大家都知道我是警队队长的朋友,所以说话都很客气。
她告诉我,是她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有个人说我买了衣服忘了拿,给我送过来的,细问之下,女人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因为那人戴着口罩。
红色的衣服,我心中暗叫不好,许伊很可能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我看看手表,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老张的追悼会就在五个小时之后。我问柜台的服务员,这些红色的衣服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她想了想,告诉我大概在一个多小时之前。
宾馆里总是比外面阴凉很多,光线又暗,这让我的脑袋更加犯浑。许伊也跟了下来,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猩红的连衣裙,走在宾馆里的人目光怪异地看着许伊,远远地避开了。许伊跑到身边,扶住差点跌倒在地上的我,问我怎么了。
许伊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回来的时间还太短暂,我甚至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她又怎么会知道红衣女的案子。我心中无比懊悔,我应该寸步不离地陪在许伊身边才对,如果许伊在我外出查案子的那段时间里发生危险,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我想要向许伊解释,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猛地转身向四周看。我慌张的样子,还有许伊的一身红衣,已经让很多人注意到我们,我冲出宾馆,朝着四周望去,果然,我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张面孔。
发烧太严重,我眼里看到的所有东西,仿佛都变成了两个,那张面孔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堵墙的后面,探出半个身体来。我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故意朝其他地方看,假装没有发现他。
眼角的余光再瞟向那个角落时,那半个身体已经探了回去,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我还是看清了那张模糊的脸。
许伊再度跟上来,随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其中一名守在房间门口的刑警。他们都慌张地问我到底怎么了,我牵住许伊,回房拿了红衣女连环杀人案的卷宗,又让那两个刑警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我的母亲。之后,我拉住许伊的手,朝着警局的方向跑去。
今天是阴天,凉飕飕的风不断地吹着,时不时会扬起地上的尘沙。许伊也不再多问了,她最了解我,我这么着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之所以会冲出宾馆,是因为我想到了凶手的性格。
在这个时候送红色的衣服过来,根本就不符合凶手近几次的挑衅心理。凶手的心思缜密,作案手法高超,反侦查能力更是我见过所有犯罪嫌疑人中最强的,以他前几次在我们眼皮底下作案的狂妄心理,他不会在G市的警力刚刚撤去的时候作案。
他更有可能在G市全城戒备的时候作案,但那个时候,孙辉和小楠都被我们救下了,之后赵达更是申请了其他地区的警队跨地区协助,凶手无从下手。如果凶手再选择戒备放松的时候作案,那就代表凶手惧怕了,对于这样偏执狂的杀人犯来说,他就输了。
凶手究竟是不是熊万成,还不得而知,但他的嫌疑的确最大,如果不是的话,凶手以后也很可能再作案,但不是现在。所以那一瞬间,我推测红色的衣服,并不是凶手送来的,跑出宾馆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推测。
很快,我们来到了警局的门口,那里停着几辆车,刚下过大雨,车上溅满淤泥,我在这里微微驻足了几秒。我想到了老张,好几次来警局,我都能看见他在这里洗车,现在他死了,警局的车,一时都没人出来洗了。
我叹了口气,和许伊一起走进了警局里去。
警局里很安静,基本确定结案之后,警队的工作就只剩下整理证据和缉捕熊万成,这使得警局和之前相比,紧张的气氛减少了不少。但老张的去世,却让警局被忧伤笼罩着。赵达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抽烟。
我和许伊来,他也没有发现,直到我敲门,他才把头转向门的方向。赵达朝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立刻站了起来。他笑着把我们迎进了办公室:“李教授,老张的追悼会还早,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也笑了笑:“赵队长,这次来找你,是关于红衣女案的事情。”
听到我的话,赵达的脸僵住了,立刻,他就有些不高兴了,“李教授,这事我说过很多次了,上级决定要结案,我也没办法,现在就只等把熊万成缉拿归案了。”
“那警局的内鬼呢?”我反问。
赵达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一直观察着赵达的脸色,他把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道:“李教授,其实警局有内鬼,也一直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根本没有证据,还搞的人心惶惶的,你说……”
“李可不会猜错。”许伊插嘴道。许伊待人极好,但对于质疑我的人,她也从来不会嘴下留情,质疑我的人很多,我早就习惯了,倒是许伊,总是耿耿于怀。
我不准备继续争论下去,直接把红衣女案的卷宗递给了赵达:“赵队长,你说的对,警局内部人心惶惶不好,是我欠考虑了,这是红衣女案的卷宗,你收好。”我话说出口,许伊和赵达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很少让步,也很少推翻自己的推测,除非是真的错的太离谱了。
许伊牵着我的手,攥的更紧了,但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在思考着什么。许伊很聪明,心思也很细腻,只要她细想,她就会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赵达愣愣地接过卷宗,随后,他马上开心地笑了起来:“李教授,你能想通最好了,这样我也不会难做人!”
我说我想去警员办公室,和大家打个招呼,赵达现在很高兴,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我们随着赵达来到了警员办公室,大家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见我和赵达进来,大家马上站了起来。
只有沈诺一个人蹲在一边,她在照顾小楠,她看见我,也没有多大反应,继续和小楠说着什么。但小楠完全没有搭理沈诺,两只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和许伊的方向看。
赵达跟大家说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来和大家打招呼。听到赵达的话,沈诺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问了我一句:“你要走?”
我点点头:“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支持,我已经决定,参加完老张的追悼会之后,就离开G市。”我观察着大家的表情,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反应,毕竟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在办公室里,却有一个人的脸上,扬起了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我话锋一转:“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把警局里的内鬼,给揪出来!”不仅仅是那个人,所有人,包括在我身边的赵达,都惊住了。不等赵达开口,我就告诉了大家刚刚我收到红色衣服的事情。
正如我推测的那样,给我送红色衣服的人,并不太可能是凶手,而更可能是凶手的帮手,凶手有几个帮手我不知道,但警局内部,至少有一个人。我一直不愿离开G市,凶手不怕,但是内鬼怕了。
他知道我最在意的人,就是许伊和母亲,所以他想要用红色的衣服来恐吓我,让我迅速离开G市,免得他的身份被查出来。可他没想到,他低估了我,凶手的手段很高明,我暂时查不出来,但不代表,我能被所有人欺负。
听到我的分析,大家全部相互对视着,我伸出自己的手,指向了那个早已经满头大汗的人:“对吧,小刚?”
名字喊出口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小刚的身上。这个人,是我怀疑的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我曾经交代赵达替我好好查这个人,但随着警局决定结案,就没了下文,而刚刚在宾馆外面,我看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小刚。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再给我送红衣服,他弄巧成拙了。
小刚很紧张,他死不承认,问我有什么证据。
“去沈诺家的时候,你装作不敢和我上去,想必是给凶手通风报信了吧?楼下的那只黑猫莫名其妙死了,应该也是你出于某种目的,想要吓我。”我的脑袋很晕,但我还是坚持说下去:“而去铁木观的时候,烂脸道士没有说谎,说谎的是你,你故意留下,应该是想要替熊万成销毁没有被我们发现的证据。而沈诺房间的小木偶,也是你趁大家观察沈诺的红衣服时,塞进柜子的夹缝中去想要把嫌疑彻底转移到沈诺身上的。我猜对了多少?还有,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把无头女尸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后来又送回来的?”
我没有正面回答小刚的问题,虽然我心里已经很确定,但我没有其他太多的证据,我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地指出他,是因为我想到了他刚刚的表现。送了红色的衣服,却还要躲着偷看我的反应,所以他绝对不是一个高明的人,我要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果然,他终于受不了了,他抓起手里的材料,朝着我和许伊砸过来,他想要逃,但是警局里这么多人,他立刻就被大家按倒在了地上。
“赵队长,很多疑点没有查清楚,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请你下令,继续调查!”
“不行!”赵达脱口而出……
通知:今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九点半,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不好意思。
许伊扶着我坐到一边,目的达到之后,我也稍微放松了下来。但我没想到,事到如今,赵达还是不同意继续调查下去。我有些气岔:“赵队长,疑点还这么多,熊万成未必是唯一的凶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赵达盯着被众人按倒在地上的小刚,“你说,凶手是不是熊万成?”
小刚此刻的样子和平常已经不太一样了,他半边脸贴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疯狂的笑。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李教授!”小刚咬牙切齿,“你果然很聪明!”
“是你太笨了。”我回答。
赵达下令,让大家把小刚扶了起来。小刚怨恨地看着我,赵达恶狠狠地又问了小刚一遍,但小刚根本就不搭理赵达,这让赵达的火气更大了。就在赵达差点要动手的时候,小刚终于开口了。
小刚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看着我,“没错,熊万成就是凶手,李教授说的都对!”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地待在一边的小楠突然哭了出来,小楠指着身着红衣的许伊,不断地往后退着。
沈诺想要把小楠抱起来,但小楠却怎么也不肯让她抱了,还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样子。这个小插曲,让大家全部把目光放在了许伊的身上,许伊被大家看的有些尴尬,更加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我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在听到小楠的哭声时,小刚原本怨恨的表情,突然有些慌张。赵达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把小刚带了下去,还说他等下要亲自讯问小刚。小楠还在哭着,赵达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让许伊赶紧扶我跟上去,跟到赵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赵达突然转过身,哭丧着脸求我,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他说他已经被这些案子搞的焦头烂额,而且小刚都承认熊万成就是凶手了,案子根本就可以结了。
赵达握住我的手,用力地甩了几下,说再次感谢我替他捉住警局里的内鬼。马上,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把我和许伊挡在了外面。许伊想要替我敲门,我让她算了,赵达根本不想再查下去,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的确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揭开,现在只希望讯问小刚的时候,小刚会说出其他更多的线索,否则案子是铁定不会再继续查下去的。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沈诺抱着小楠出来了,沈诺还没走近的时候,许伊悄悄在我耳边说,她觉得这个小孩很怪。
我们比许伊更早接触小楠,关于这个小孩的怪异,我们比她更清楚。这个小孩,不仅行为怪异,就连说出来的话,有时都能把人吓一跳,但我们却没办法,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办法从她的口中问出更多的事情。
不仅是小楠怪,抱着小楠的沈诺也性格多变,同样是个怪人。沈诺走到我的面前,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就算我要继续查下去,也不能让许伊和母亲有危险,我想要送她们回B市。
正如我猜测的那样,熊万成未必是凶手,也未必是唯一的凶手,我不能拿许伊和母亲的性命冒险。我告诉沈诺,我还会再来,这么说,沈诺就明白了,她点点头,说该注意的人,她都会注意。
说着,她的目光瞟了一眼她怀里的小楠,小楠此刻又在直勾勾地盯着许伊看。许伊被看的有点不舒服,就转过身,到一边等我了。沈诺告诉我,被警方保护的孙辉,警方也正在慢慢放松保护力度,S省也已经答应赵达,只要一抓到熊万成,就会联系G市的警队,她也会立刻通知我。
“沈女士,铁木观上的烂脸道士,你也想办法替我留意一下吧,现在所剩的线索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比较有嫌疑的人,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我想了想,对沈诺说。
沈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教授,我再次拜托您,叫我的名字,好吗?”
沈诺的笑,让许伊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我不想让许伊多等,点点头,就和许伊走出了警局。我跟许伊说,参加完老张的追悼会,我就会带着她和母亲回B市。
许伊立刻答应了,她说她待在这个城市,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她也想早点离开。但许伊把话挑明了,如果我要再回来,她也一定要跟着我。
回到宾馆的时候,我让母亲快点收拾行李。母亲乐呵呵地,说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这次来G市才能顺利找到许伊。母亲很开心,我也没说她迷信之类的话,免得她不开心。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许伊又指着装满红色衣服的袋子,问我要怎么处理。这些红色的衣服,能间接证明小刚的帮凶身份,肯定是要交给赵达的。
“这个呢?”许伊突然又问我,我一看,她手里正拿着她带回来的小木偶。又看到这个小木偶,我的心又沉了一下。考虑了很久,我把小木偶塞进了行李箱里。小木偶的作用还没分析出来,交给赵达的话,肯定就没有后文了,倒不如我自己留着。
全部整理完之后,我又躺着好好休息了一下。下午的时候,我和许伊带着母亲,准时到了警局的门口,许伊已经把红色的衣服脱下来,装进袋子了。我把袋子递给赵达,赵达和之前相比,已经不是太愿意搭理我。
但他还是勉强笑着感谢我。我还是一直会看向老张原来洗车的位置,我总觉得,老张好像还在那里一样。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仅仅是因为老张曾经带过我实习,我还有点愧疚,而愧疚的原因,我却没有办法说清。
我和许伊坐的是赵达的车子,警队派了好几个代表跟我们一起去追悼老张。上车的时候,我看见小楠正牵着沈诺的手,站在老张经常洗车的地方。追悼会在殡仪馆里举行,老张的遗体已经被整理过了,除了脑袋的地方有一个被子弹穿透的大洞,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赵达捶胸顿足地说了通悼念词之后,就让人把老张的尸体拿去火化了。整场追悼会下来,最引人关注的就是小楠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小楠并没有哭,甚至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七八岁的孩子,对死亡或许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但看到自己的爷爷躺在那里,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不正常了。
出殡仪馆的时候,我问赵达讯问小刚的情况,但赵达以这是警队机密为由,拒绝告诉我,无奈,我只好不再多问。沈诺抱着小楠,站在殡仪馆前的一口棺材边上,远远地看着我。天阴沉沉的,她们一大一小,脸色苍白,站在棺材旁,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没有再和沈诺打招呼,赵达就派人送我们三个去火车站了。火车上,母亲和许伊一直在聊着天,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想的全是G市案子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能找点抓到熊万成,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是不是唯一的凶手,他的身上都能挖出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也不知道火车开了多久,许伊突然拉拉我的手,说母亲问我话。我没听清楚,让母亲重复一遍,母亲埋怨地白了我一眼,让我离开了G市,就不要再多想了。原来,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和许伊结婚。
我一愣,我和许伊的婚期,原本就定在许伊失踪的那个月,现在许伊回来了,母亲又催着我结婚了。我和许伊的年纪都不小了,母亲竟然催促我们这个月就结婚,许伊的脸色微红,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寻找许伊的这几年里,我也想过,如果找到许伊,我就立刻和她完成没有完成的婚礼,但此刻我却犹豫了。我想要先抓到凶手,接连不断的谜团困扰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忘记死在案子里的那些人,特别是八岁的女孩苗苗,凶手的手段实在太残忍了。
许伊见我犹豫,微微叹了口气,但她立刻以自己刚回来太累,没什么准备为理由,替我推迟了婚期。母亲也没说什么,不高兴地倚着睡觉了。我很感激许伊,但又觉得自己很自私,许伊看穿我的心思,反过来安慰我,说无论我做什么,她都支持我。
我还发着烧,在火车上也是一直在睡觉。火车的声音很大,进隧道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在叫我。几次醒来的时候,我又给孟婷打过电话,但孟婷的手机却一直都拨不通,我有些担心她,怕她因为杜磊的事情想不开。
许伊对其他事情都很模糊,但对杜磊的惨叫声和气息变微弱,却记得很清楚,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杜磊确实是九死一生了。
给大家道歉,今晚失约了。在外面,没有办法发,明天发三章补偿。
许伊扶着我坐到一边,目的达到之后,我也稍微放松了下来。但我没想到,事到如今,赵达还是不同意继续调查下去。我有些气岔:“赵队长,疑点还这么多,熊万成未必是唯一的凶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赵达盯着被众人按倒在地上的小刚,“你说,凶手是不是熊万成?”
小刚此刻的样子和平常已经不太一样了,他半边脸贴在地上,嘴角扬起一抹疯狂的笑。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李教授!”小刚咬牙切齿,“你果然很聪明!”
“是你太笨了。”我回答。
赵达下令,让大家把小刚扶了起来。小刚怨恨地看着我,赵达恶狠狠地又问了小刚一遍,但小刚根本就不搭理赵达,这让赵达的火气更大了。就在赵达差点要动手的时候,小刚终于开口了。
小刚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看着我,“没错,熊万成就是凶手,李教授说的都对!”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地待在一边的小楠突然哭了出来,小楠指着身着红衣的许伊,不断地往后退着。
沈诺想要把小楠抱起来,但小楠却怎么也不肯让她抱了,还一副被吓的不轻的样子。这个小插曲,让大家全部把目光放在了许伊的身上,许伊被大家看的有些尴尬,更加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我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在听到小楠的哭声时,小刚原本怨恨的表情,突然有些慌张。赵达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人把小刚带了下去,还说他等下要亲自讯问小刚。小楠还在哭着,赵达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让许伊赶紧扶我跟上去,跟到赵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赵达突然转过身,哭丧着脸求我,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他说他已经被这些案子搞的焦头烂额,而且小刚都承认熊万成就是凶手了,案子根本就可以结了。
赵达握住我的手,用力地甩了几下,说再次感谢我替他捉住警局里的内鬼。马上,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把我和许伊挡在了外面。许伊想要替我敲门,我让她算了,赵达根本不想再查下去,我再怎么说也没有用。
的确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揭开,现在只希望讯问小刚的时候,小刚会说出其他更多的线索,否则案子是铁定不会再继续查下去的。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沈诺抱着小楠出来了,沈诺还没走近的时候,许伊悄悄在我耳边说,她觉得这个小孩很怪。
我们比许伊更早接触小楠,关于这个小孩的怪异,我们比她更清楚。这个小孩,不仅行为怪异,就连说出来的话,有时都能把人吓一跳,但我们却没办法,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办法从她的口中问出更多的事情。
不仅是小楠怪,抱着小楠的沈诺也性格多变,同样是个怪人。沈诺走到我的面前,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就算我要继续查下去,也不能让许伊和母亲有危险,我想要送她们回B市。
正如我猜测的那样,熊万成未必是凶手,也未必是唯一的凶手,我不能拿许伊和母亲的性命冒险。我告诉沈诺,我还会再来,这么说,沈诺就明白了,她点点头,说该注意的人,她都会注意。
说着,她的目光瞟了一眼她怀里的小楠,小楠此刻又在直勾勾地盯着许伊看。许伊被看的有点不舒服,就转过身,到一边等我了。沈诺告诉我,被警方保护的孙辉,警方也正在慢慢放松保护力度,S省也已经答应赵达,只要一抓到熊万成,就会联系G市的警队,她也会立刻通知我。
“沈女士,铁木观上的烂脸道士,你也想办法替我留意一下吧,现在所剩的线索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比较有嫌疑的人,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我想了想,对沈诺说。
沈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教授,我再次拜托您,叫我的名字,好吗?”
沈诺的笑,让许伊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我不想让许伊多等,点点头,就和许伊走出了警局。我跟许伊说,参加完老张的追悼会,我就会带着她和母亲回B市。
许伊立刻答应了,她说她待在这个城市,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她也想早点离开。但许伊把话挑明了,如果我要再回来,她也一定要跟着我。
回到宾馆的时候,我让母亲快点收拾行李。母亲乐呵呵地,说是父亲在天之灵保佑,这次来G市才能顺利找到许伊。母亲很开心,我也没说她迷信之类的话,免得她不开心。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许伊又指着装满红色衣服的袋子,问我要怎么处理。这些红色的衣服,能间接证明小刚的帮凶身份,肯定是要交给赵达的。
“这个呢?”许伊突然又问我,我一看,她手里正拿着她带回来的小木偶。又看到这个小木偶,我的心又沉了一下。考虑了很久,我把小木偶塞进了行李箱里。小木偶的作用还没分析出来,交给赵达的话,肯定就没有后文了,倒不如我自己留着。
全部整理完之后,我又躺着好好休息了一下。下午的时候,我和许伊带着母亲,准时到了警局的门口,许伊已经把红色的衣服脱下来,装进袋子了。我把袋子递给赵达,赵达和之前相比,已经不是太愿意搭理我。
但他还是勉强笑着感谢我。我还是一直会看向老张原来洗车的位置,我总觉得,老张好像还在那里一样。我的心情有些低落,不仅仅是因为老张曾经带过我实习,我还有点愧疚,而愧疚的原因,我却没有办法说清。
我和许伊坐的是赵达的车子,警队派了好几个代表跟我们一起去追悼老张。上车的时候,我看见小楠正牵着沈诺的手,站在老张经常洗车的地方。追悼会在殡仪馆里举行,老张的遗体已经被整理过了,除了脑袋的地方有一个被子弹穿透的大洞,其他地方都很干净。
赵达捶胸顿足地说了通悼念词之后,就让人把老张的尸体拿去火化了。整场追悼会下来,最引人关注的就是小楠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小楠并没有哭,甚至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七八岁的孩子,对死亡或许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但看到自己的爷爷躺在那里,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不正常了。
出殡仪馆的时候,我问赵达讯问小刚的情况,但赵达以这是警队机密为由,拒绝告诉我,无奈,我只好不再多问。沈诺抱着小楠,站在殡仪馆前的一口棺材边上,远远地看着我。天阴沉沉的,她们一大一小,脸色苍白,站在棺材旁,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没有再和沈诺打招呼,赵达就派人送我们三个去火车站了。火车上,母亲和许伊一直在聊着天,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想的全是G市案子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能找点抓到熊万成,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是不是唯一的凶手,他的身上都能挖出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也不知道火车开了多久,许伊突然拉拉我的手,说母亲问我话。我没听清楚,让母亲重复一遍,母亲埋怨地白了我一眼,让我离开了G市,就不要再多想了。原来,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和许伊结婚。
我一愣,我和许伊的婚期,原本就定在许伊失踪的那个月,现在许伊回来了,母亲又催着我结婚了。我和许伊的年纪都不小了,母亲竟然催促我们这个月就结婚,许伊的脸色微红,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寻找许伊的这几年里,我也想过,如果找到许伊,我就立刻和她完成没有完成的婚礼,但此刻我却犹豫了。我想要先抓到凶手,接连不断的谜团困扰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忘记死在案子里的那些人,特别是八岁的女孩苗苗,凶手的手段实在太残忍了。
许伊见我犹豫,微微叹了口气,但她立刻以自己刚回来太累,没什么准备为理由,替我推迟了婚期。母亲也没说什么,不高兴地倚着睡觉了。我很感激许伊,但又觉得自己很自私,许伊看穿我的心思,反过来安慰我,说无论我做什么,她都支持我。
我还发着烧,在火车上也是一直在睡觉。火车的声音很大,进隧道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在叫我。几次醒来的时候,我又给孟婷打过电话,但孟婷的手机却一直都拨不通,我有些担心她,怕她因为杜磊的事情想不开。
许伊对其他事情都很模糊,但对杜磊的惨叫声和气息变微弱,却记得很清楚,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杜磊确实是九死一生了。
到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几十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们提着行李,坐的士到了警校里。从在警校任职开始,警校给我在教职工住宿区配了两间房间的单元房,供我和母亲居住。当年和许伊确定了关系之后,许伊就搬进来和我一起住了。
重新回到家里,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在G市,我总觉得很压抑。许伊走进来之后,情绪有些激动,母亲放下行李,就去给我们准备吃的了。我抱着许伊,轻声告诉她,回家就好。
吃饭的时候,母亲一个劲地给许伊夹菜。母亲还和我商量,要出去买房子,给我和许伊准备婚礼,说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警校配的单元房里。最后还是许伊替我敷衍过去的,吃完饭,已经很晚了。
我和许伊躺在床上,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事不宜迟,我准备休息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下午立刻赶往G市,继续调查案子。我劝许伊和母亲一起待在这,单元房在警校里面,吃饭也可以去教职工食堂吃,所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许伊死活不肯,说的眼眶都有些红了,看着许伊的脸,我心软了。我答应许伊,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只要我让许伊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她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我们早早地睡了,许伊失踪了好几年,是个被法律上宣告失踪的人,第二天一大早,我还要去登记处申请解除宣告失踪,并重新申领许伊的身份证明。
孟婷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所以我也决定去找孟婷一趟。
烧才退了没多久,我的身体很难受,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渴醒了。翻起床时,躺在我身边的许伊眉头紧锁,闭着眼睛,脸上却满是汗水。她好像在做噩梦,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我正想叫醒许伊,她又恢复了正常。
我替她盖好被子,擦了额头上的汗水,没有吵醒她,自己出房间去倒水喝了。经过母亲房间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母亲房间有哭声,我叹了口气,母亲大半夜地,一定又抱着父亲的照片难过了。
喝了水,我重新回房间睡了,这一次,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我都没有再醒来。
我和许伊整理好,就和母亲说出了我们的打算,一开始母亲还不答应,但她拗不过我的倔强性格,只好同意了。警校里很安全,只要母亲不出去乱跑,就不会出什么事情,交代完之后,我和许伊又拖着行李箱出门了,我们准备办完事情之后,直接去火车站。
我们先到了登记处,但人很多,而且解除宣告失踪的手续也要很多,所以我们又暂时先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我又打了孟婷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不知道孟婷的住处,但却知道她所在的报社。
找到报社之后,大家都说孟婷请了很长的假,细问之下才知道孟婷平时独来独往,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孟婷住哪里。我的心情很沉闷,我很担心孟婷会出什么事情。
但此时有一个人告诉我,他听到一些风声,说孟婷家里好像正在给她筹备婚礼,还据说很快就会结婚了。
我给那人留了口信,让他有孟婷的消息马上联系我。
就这样,我们来来去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吃过饭,我们就到了火车站候车。B市的空气不好,外面的太阳很大,我坐在候车厅里,没一会身上就沁出了汗水。许伊一边替我擦汗,一边问我怎么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天气还不是很热,但我最近却经常冒汗,也经常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得。果然,我立刻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对于陌生号码,我已经非常地敏感了。
我猛地站起来,拿着手机四下张望起来,但我在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当听到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时,我松了口气,给我打电话的,并不是之前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
给我打电话的人,自称是S省汉某县(以下简称S县)警队的队长,叫杨帆。我与内陆西部的公安系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疑惑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杨帆告诉我,S县发生了一起性质特别恶劣的重大杀人案,因为案件定性难和以及凶手动机不明确,所以想要邀请我参加案件讨论。
我马上明白过来,S县的警队是要邀请我参加协助调查了。杨帆一直在电话里跟我说着案件情况,我也大致了解清楚了。一个叫邱兴化(化名)的农民,一夜之间将道观中的十名群众全部砍死了,但杀了人之后,邱兴化不知所踪,而杀人现场极其血腥和诡异。
据赵达说,熊万成应该是逃亡S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么快就有这个省的警队邀请我协助调查。我犹豫了一下,拒绝了,我现在只想把G市的案件给解决了。一个红衣女案就让我焦头烂额,我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其他案子,答应了,也只会帮倒忙而已。
杨帆再三恳求,我还是没有答应。挂了电话之后,我牵着许伊上火车,刚踏上车子,我的手机又响了,这个号码我认的,是沈诺打来的。沈诺会给我打电话,很可能案件有了新的进展,我立刻接通了电话。
沈诺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大通,我越听越惊讶,来不及解释什么,我又拉着许伊冲下了火车,我们的脚刚踩在地上,火车就发动了。许伊一直在问我怎么了,我没时间回答他,立刻又回拨了杨帆的电话。
杨帆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我答应了杨帆的协助邀请。挂断电话之后,我和许伊买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临时改变路线,去了S县。
沈诺在电话里告诉我了我很多,她告诉我熊万成找到了,但是,找到的却是熊万成的尸体。让我无比震惊的是,熊万成竟然就是S县那起案子中的死者,一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竟然成了另一起特大杀人案中的受害者,这是什么情况?
沈诺和另一名刑警被派去S县交接熊万成的事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在火车站了。G市离S县并不远,所以沈诺会比我们更早到达,连续几十个小时下来,我的心都忐忑不安。
熊万成死在另一起案件中,会是巧合吗?如果是的话,那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路途中,我和许伊详细地讲了案子的经过,许伊很聪明,我告诉她,也是希望她能给我一些思路。但这些案子也把许伊难住了,特别是她听到我的分析,红衣女案的凶手很可能是个偏执狂,想要利用人体的残肢拼凑出一个人来时,眉头紧锁。她完全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几天下来,我们连日奔波,到S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和许伊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杨帆带着人来接我和许伊,在我的要求下,我们立刻去了案发现场。杨帆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无论是从说话上,还是从行为举止上,我都感觉杨帆比赵达精明干练非常多。杨帆是一个特别守规矩的人,他一开始并不同意许伊也去案发现场,非常时期,我只能让许伊以我助理的身份前往。
路上,杨帆告诉我,沈诺正在他们的警局里休息,整理她要带回G市的东西。
犯罪现场是在一个叫铁瓦殿的道观里,我们开了很久的车,才到这里。铁瓦殿算是比较大的一个道观,但案发之后,这里已经被警方封锁。我们的动作很利索,希望能赶在天黑之前,勘察完现场。
杨帆把我们带到了几个死者死亡的地方,当然,尸体早就被已经转移走了,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摊血迹和专业化学色素勾勒出的人形标记。赵达告诉我,这十个死者都是被邱兴化用斧头活活砍死的,九男一女,年纪最大的六十多岁,最小的十三岁。
而十名死者的内脏,全部被掏空了。杨帆说这些的时候很冷静,和赵达相比,杨帆显然见过更多的世面。我特地问了熊万成死时的位置,杨帆带我找到了熊万成死的位置。是在一尊道像前面,那尊道像面带祥和的笑容,眼睛正好盯着熊万成死的位置。
我突然想起了熊万成在宣纸上留下的字:非道门中人,无人可破此案。一个笃信道术的人,却被砍死在道观中,的确有几分讽刺。
在杨帆的解释下,我更加熟悉的了解了案件的情况。凶器、目击证人、现场指纹、DNA痕迹,几乎所有需要的证据,警局都已经有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已经确定了凶手的案子,杨帆还要找我协助调查。
在我的追问下,杨帆道出了原因。
所有的死者,包括熊万成,死时全身肌肉放松,脸上还带着满足的诡异笑容……
杨帆的话,让我和许伊微微惊讶了一番,特别是死者脸上满足的诡异笑容。人死后,肌肉在短时间内还是松弛的,之后会进入尸僵状态,但是尸僵状态会随着时间而解除,尸体的肌肉再次进入松弛状态。
但却有一种情况例外,死者若是瞬间死亡的,尸体的肌肉最初将呈紧绷状态,除非死者早就没有了意识。大脑的反应很快,人在瞬间死亡的那一刹那,身体的肌肉必将因痛苦而肌肉紧绷,肌肉组织还来不及放松,控制全身的大脑就已经死亡了,所以尸体的肌肉会是紧绷的。
“杨队长,你说的死者全身放松,是什么意思?”我问。
杨帆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邱兴化在杀人的时候,警方就接到了本案目击证人的报警,警方赶到的时候,邱兴化刚好结束作案,随后,邱兴化从铁瓦殿的后门逃走,警方封山进行了追捕。
死者全身放松,是杨帆和其他几名刑警赶到之后,想要抢救死者时发现的,奈何,死者的内脏全部被掏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邱兴化犯案的时候,正是晚上,根据目击证人的说辞以及法医的鉴定,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死者才死亡不到十分钟。
死亡十分钟,肌肉放松,这让我排除了死者是瞬间死亡的可能。
“李教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鉴定结果已经出了不少。死者是被慢慢杀死的,而且死因,也已经确定下来,正是腹部的伤口。”杨帆对我说。立刻,杨帆带着我走到铁瓦殿内的一堵墙上,走之前,我还特地看了盯着熊万成尸体位置的道像一眼。
这原本是一堵白墙,但此刻墙上发着黑,像是被火熏的。杨帆跟我解释,警方赶到的时候,邱兴化正准备放火烧殿,幸运的是,火势还没有蔓延开就被警方扑灭了。我往墙角一看,那里果然摆放着一些被烧过的稻草。
杨帆指着墙上,让我看。他指着的那个地方,刻着三个歪歪斜斜的字:邱兴化。这三个字,已经被火熏的发黑了,很不显眼,但是上面的血迹,却格外引人注目。杨帆说,邱兴化有刻字的生活技能,笔迹鉴定显示,字是邱兴化刻的,血迹鉴定也表明这些血迹是十名的混合血液。
我仔仔细细地盯着暗红色的血液残留,它们正好洒在邱兴化三个字上。
“李教授,案发现场比较简单,如果勘察完了,不如随我回警局做进一步的分析。”我正想的入神,杨帆礼貌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又朝着四周看了看,铁瓦殿是暗色的建筑风格,就连那些道像,也是暗灰色的。
天已经快黑了,整个铁瓦殿更是被笼罩着一层幽森的氛围之下。我点点头,正准备跟着杨帆离开铁瓦殿的时候,我发现许伊正出神地看着邱兴化三个字,我连续叫了两次许伊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铁瓦殿外面围着警戒线,上了杨帆的车之后,许伊突然靠在我的耳边,说她觉得铁瓦殿很奇怪,特别是洒着死者混合血液的名字。许伊从进铁瓦殿之后,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许伊只觉得奇怪,但我细问,她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奇怪。说实话,或许是刚接触G市红衣女杀人案的密室杀人现场,我并不觉得这个犯罪现场有多奇怪。邱兴化案的杀人现场,不仅没有隐藏杀人痕迹,甚至凶手还在现场留下了会暴露自己身份信息的证据,即刻在墙上的三个字。
我也并不认为邱兴化放火烧殿是为了销毁证据,因为墙是水泥材质的,而且墙角稻草的数量,明显还不足以达到烧毁大殿的程度。留下证据,再烧毁证据,完全不符合常理,所以邱兴化放火,很可能是另有目的。
仅仅看过现场,我暂时只能分析出这么多了。我和许伊闭着眼睛小憩,杨帆知道我们坐了很久火车,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再跟我们说话。车子停在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杨帆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刑警的工作很累,只要一发生比较严重的案子,整个警队就都要加班加点。我们跟随杨帆,来到了警员办公室,已经过了饭点,大家没有时间出去吃饭,此时每个人手上正拿着一个窝窝头。
杨帆拍拍手,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吃的,站了起来。杨帆跟大家介绍了我,并带头给我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其中好几个人都有些好奇地盯着我,但和G市警队的那些人相比,这些人明显没有因为李教授这么年轻而太过惊讶。
立刻,我就明白了原因,我在角落里看到了沈诺,她正笑眯眯地挽着另一名年轻女刑警的手。如果我没有猜错,大家手里的窝窝头都是沈诺买的,关于我的部分信息,她也提前告诉大家了。沈诺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第一天进入G市警队的时候,她就给大家买了吃的,只不过后来被赵达痛骂了一顿。
打过招呼之后,杨帆让大家好好吃,吃完好好工作,并鼓励大家一番。仅仅是这个细节,我就明白杨帆对待下属的态度,他是属于比较亲和的领导。
虽然着急,但是杨帆也没有忘记让我和许伊吃饭。他带我们去了警局隔壁的餐厅,随行的还有沈诺以及跟着沈诺来S县的另一名刑警。吃饭的时候,杨帆对工作的事情闭口不提,只是和我们讲一些当地风俗和景点。沈诺一直默默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一句话都没有说,许伊也是,她好像在想什么,但人多,我没有多问。
吃过饭之后,杨帆带着我和许伊去了鉴定科。我比较在意的就是死者脸上的笑容,所以我先要求看死者尸体的尸体。杨帆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停尸房里的温度很低,隐隐飘着白茫茫的冷气。
停尸房并不算大,只有十来个停尸台而已,但此时,每一个停尸台上都躺着一具尸体。虽然尸体还用白布盖着,但我却能通过杨帆的描述,想到这些尸体凄惨的样子。陪我们来的,还有另一名法医,他径直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边上,微微掀起了遮尸布。
许伊牵着我的手突然攥紧了一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把头侧到了一边。我微微皱眉,许伊以前见尸体的时候,胆子很大,而现在,尸体还只是露出了一个头而已。我拍拍许伊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看。
许伊松开我的手,走到一边去了。
我把目光放到停尸台上,这是一个小孩,他应该就是案子中年纪最小的十三岁死者。男孩的头发盘起,很明显是道士打扮。已经死了两天,男孩道士的脸微微塌陷,可他的嘴角,却诡异地向一边扬起。
这是笑容,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又轻轻掀起遮尸布,观察了一下男孩道士的腹部,他的腹部被剖开,内脏全部被掏空,而伤口的边缘,满是烂肉,一眼就能看出来,男孩道士腹部上的大洞不是被切开的,而是被斧头砍出来的。
“李教授,铁瓦殿上一共有九名道士,加上外来的熊万成和留宿在铁瓦罐的一名女性香客,案发当日,铁瓦殿上一共有十一人,死了十人,剩下的那人,是目击证人。”杨帆向我解释:“他们死亡的时间已经有点久了,嘴角的笑容不是太明显,你看这些照片。”
说着,赵达从他事先从鉴定科带来的材料袋中拿出了几张照片。我接过一看,这些照片都是死者脸部的特写,我一张一张翻着,这些照片都是死者刚死不久后拍下的,他们嘴边的笑容,果然要比现在尸体上的,明显很多。
当我翻到熊万成的照片时,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道是在停尸房里待久了,还是因为此刻气氛压抑,我感觉四周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我见过熊万成留在G市的照片信息,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照片上的熊万成,脸部的肌肉扭曲,如果不是他嘴角的那抹笑容,我一定会认为他非常的痛苦。熊万成的嘴里涌着鲜血,在红色血液的衬托下,他的裂唇更加显眼。
“熊万成的尸体在哪里?”我问。
法医把男孩道士的尸体重新遮盖好,带着我来到了另一个停尸台边上。许伊还是侧着头背对我们,没有来看。
我掀开熊万成身上的遮尸布,慢慢地,熊万成的脸露了出来,我继续用力,熊万成的整具尸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熊万成腹部上的伤口非常大,足足占据了他整个肚子,鲜血已经被凝固和清理过,但看到他空荡荡的腹部,还是让人有一种发怵的感觉。
他的内脏没有完全被掏干净,很多器官都被生生撕扯开,只留了一半。我甚至能想象到他被剖肚而开时的场景:血淋淋的内脏混着黄色的浓稠体液流了一地,邱兴化的两只手伸进他的肚子中,把他大肠扯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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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熊万成的脸部,和照片上一样,熊万成脸上的肌肉扭曲,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瞳孔正对着我。由于视觉神经和视线角度的原因,当一个人盯着不动的画像时,会产生一种你走到哪,画像上的眼睛就会跟到哪里的错觉。
此刻,熊万成的两只眼睛,就给人这种感觉。我又观察了每具尸体好一会,我发现,熊万成腹部的伤口最慎人,脸上的表情也最夸张,最诡异。熊万成嘴角边的笑,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满足来形容了。
“李教授,这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我们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每具尸体死的时候,脸上都会带着这种满足的笑容。”说着,杨帆又斜眼瞥了一眼熊万成的尸体。停尸房很安静,强烈的灯光,把每具尸体的肤色映衬的一片惨白,在白光下,这些尸体被掏空的腹部,都能被我们看的一清二楚。
又恶心又诡异的画面,却没让杨帆惊恐,从他的脸上,我看出了破案的决心。这段时间,我深受G市警队的影响,差点把眼前的杨帆当成了赵达那样行事不果断又胆小怕事的人。不过也好,有一个这样果决的队长,办起案来也会方便很多。
我还没有看过案件的详细卷宗,也没有分析过所有的证据,所以我不敢妄下断言,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推测。和杨帆出了停尸房,警员办公室人太多,他把我们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虽然很小,但是却很安静,杨帆笑着跟我们说,他平常办案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思考。杨帆让我们坐一会,他去给我们取卷宗材料和所有证据的备份材料。杨帆一点都不着急,很有领导风范。
许伊愣愣地坐在一边,她今天的反应太反常了,我搂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许伊想了很久:“不知道,我总觉得心里很闷,也许是那些尸体,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许伊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变的很不好看。许伊很可能是想起她失踪那几年,模模糊糊看到的尸体里,和我梦中一样,那堆尸体中,也有内脏从肚子里流出来的。我拍拍许伊的手,让她不要多想。
就在这个时候,杨帆手里抱着一大堆材料进来了。他把材料放在桌上,又跑去把门关了起来。办公室里的灯光不是很亮,门窗紧闭,空气不是很畅通,但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很香的味道。
那味道,是从桌上的香薰灯上散发出来的。
“李教授,这是目击证人的口供,还有这是我们根据各种证据,整理出来的案发经过。”杨帆把两份材料放到了我的面前。我翻开材料,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几分钟之后,我总算了解了案件的经过。
本案的目击证人叫郑大勇,报警的也是他。郑大勇是铁瓦殿上的一名道士,案发当日,他正在熟睡,隐隐约约被某种声音吵醒。他起身到大殿去查看,发现邱兴化手里拿着一柄斧头,其他十个人都围着邱兴化站着。
气氛很紧张,郑大勇担心发生什么事情,立刻跑出去报警了。随后,他就躲在外面,直到警方的人赶到,他才敢出现。可是杨帆带着人进到大殿的时候,那十个人已经全部躺在地上,腹部被掏空了。
而邱兴化手里正拿着道观里的烛台,把墙角的稻草点燃了。刑警一到,邱兴化扔下斧头,窜出铁瓦殿的后门就跑了。警方封山追捕,但山太大,树木杂草又多,警方没能找到邱兴化。随后,警方立刻加大了警力,对大山进行地毯式搜查,结果还是没能找到邱兴化。
按照目前的情况判定,邱兴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S县。
“邱兴化的家人,现在在哪里?”我问。卷宗上记录,邱兴化已经四十七岁,家里很穷,他和他的老婆生活在一起,虽然育有一男一女,但子女都不在身边。邱兴化拥有修理柴油机以及刻字技能,他就是靠这两项技能解决温饱问题的。
“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子女全部赶回来了,他们一家都住在自己家里,我派了人去保护他们。”杨帆回答我。
杨帆告诉我,有不少人曾经提出怀疑,认为邱兴化犯有精神病,所以才会制造一起这么恶劣的惨案,但他询问过邱兴化的家人,家人都否认了邱兴化有精神病史。
“给我安排一个时间,我想要去见见他们。”我向杨帆提出我的要求:“邱兴化能避开那么多刑警的追捕,很明显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这种人有精神病的概率不是很大,至于是不是间歇性精神病,还需要等抓到他本人之后,进行鉴定。”
杨帆点头,他说他希望邱兴化没有精神病,因为这样才能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责任。杨帆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嘴里咒骂着邱兴化,下定决心要将邱兴化绳之以法,他还说,邱兴化这种杀人恶魔,不管有没有精神病,都应该判刑。
香薰灯还散发着迷离的香味,我不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下分析,当即站了起来。我没有办法理解杨帆为什么能在这样让人昏昏欲睡的灯光和香气下思考。杨帆见我站起来,问我是不是有结果了。
我哭笑不得:“杨队长,我没有那么神。”我的话,让杨帆有些失望,他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振。
“不过,我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我用了猜测一词,因为这个想法,的确很大胆,我也不是非常确定。扬帆很聪明,他明白我的意思,让我尽管猜。许伊也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所有死者,扭曲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诡异笑容,一张脸出现两种表情,看似矛盾,但并不是解释不通。大部分的死亡,都会给人带去极大的痛苦,更何况是被剖开腹部,掏空内脏而死,所以扭曲的表情,就是死者死前痛苦的表现。
而这笑容,是在死时的那一刹那凝聚的表情。笑,代表的是满足,是兴奋,抑或是开心,所以死者在死的那一刻,自认为某种目的达到了。
“那十名死者,是自愿被杀的。”我对杨帆说出了我的猜想。
不仅是杨帆,就连许伊,都有些震惊地看着我。支撑我这个猜想的证据,不仅仅是死者的表情而已,还有目击证人郑大勇的证词。他看到十名道士围着手拿斧子的邱兴化,之后躲了出去。
按照夜晚的幽静程度,邱兴化在杀人时,受害者发出的惨叫,肯定会让郑大勇听见,但是对郑大勇的询问记录中,郑大勇却没有听见。可能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受害者死时,被人捂住了嘴巴,这显然不太可能,邱兴化一人,又如何堵住十个人的嘴。
而另一种可能便是受害者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只有死者自愿被砍,才会故意压低声音。而且,如果这十个人不是自愿的话,邱兴化以一敌十,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十个人全部杀死,还掏空内脏。
在去铁瓦殿观察的时候,我刻意留意了一下,犯罪现场除了部分血迹,还算比较整洁,没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这让我更敢大胆地推测,十个人是自愿被邱兴化杀的。
杨帆听的目瞪口呆,他想不出应该怎么反驳我,但却又敢相信竟然会有人自愿让别人杀,还摆出满足的笑容。
“杨队长,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的,等明天见过邱兴化的家人再说吧。”我停顿一下:“抓捕邱兴化的行动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杨帆叹了口气,他说邱兴化实在太狡猾了,他用了各种方法,也没能找到邱兴化。不过杨帆一点都不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他要抓到邱兴化的决心。
杨帆给我和许伊安排了一间宾馆,就在沈诺和G市另一名刑警房间的边上,宾馆离警局很近,杨帆事又多,所以我也没让他送我们。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沈诺正在外面,好像是在等我。
沈诺看看许伊,有些不自然地冲我笑了笑。就在我准备问沈诺一些关于G市和熊万成尸体的情况时,杨帆突然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他嘶吼着,带着一支队伍出警了。
匆忙下,杨帆告诉我,铁瓦殿上出事了。来不及多想,我带着许伊跟杨帆一起出发了,沈诺作为案件交接的警察,自然也跟着去了。证据提取完毕之后,铁瓦殿被封锁起来,但并没有刑警看守着。
铁瓦殿附近,还是有一些居民宅的。杨帆接到报案,说是住在铁瓦殿附近的居民,突然听到了凄惨的叫声,那声音,正是从铁瓦殿里发出来的。车子在夜路上开着,月光下,我们隐隐能看见铁瓦殿所在的那座山的轮廓。
当进入铁瓦殿的范围时,我们果然听到了一阵阵凄厉又阴森至极的笑声……而铁瓦殿大门前,好像站在一个只有上半身的身影,那身影,还在慢慢地飘动着……
下了车之后,大家全部都驻足眺望,月色朦胧,铁瓦殿上的那半截身体,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飘动着,那身体没有头,也没有脚,它几乎要飘到了铁瓦殿的牌匾上。幽森的尖叫声若隐若现,声音大时,几乎响彻整个山谷,但声音小时,我要屏住呼吸才能听清。
那凄厉的尖叫声并不是杂乱无章的,反而像是有谁在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经文。幽白的月光下,那声音直刺每个人的耳膜,就算是我,都觉得头皮发麻。并不是害怕,而是气氛使然,此刻,我只想知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我刚要冲过去,但许伊却紧紧把我拉住。我看向许伊的脸,黑夜勾勒出她脸上的每一道轮廓,她的嘴唇颤抖着,告诉我她头疼。我有一种莫名地心慌,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月光下的许伊,我竟然有些陌生。
我转过脸,不仅是许伊,还有沈诺,还有刚刚认识的杨帆,我竟觉得每个人都成了我不认识的人。我狠狠地甩甩头,才把这种奇怪的念头从我的脑袋里抛开。这一切的感觉,都只发生在那一瞬间。
距离我们下车到刚刚,其实也才过去短短几秒钟。跟随杨帆一起出警的,有二十几名刑警,车子就停在离铁瓦殿五十几米远的地方,我们前面有一个凸起的土坡,视线被遮挡住,我们只能看见铁瓦殿的上半部分建筑。
杨帆冲所有人招了招手,二十多名刑警立刻分成两队,大家全部掏出了配枪,等杨帆一下命令,大家就会绕开挡在我们面前的小土坡,兵分两路冲进铁瓦殿。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那尖叫声突然变的更加凄厉。
我终于分辨了出来,这是个男人的声音,根据声音的辨识度,这原本应该是一个粗厚的嗓子,或许是故意为了提高音量,才会扯着嗓子,发出这样尖细的嘶吼。危险的感觉从脚底升起,我这才想起,我刚刚太不理智了,竟然想要直接冲上去,多亏许伊拉住了我。
从到G市之后,我就发现我越来越不冷静,红衣女的案子,已经让我方寸大乱。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杨帆下了命令,两队人马按照原有的计划,朝着铁瓦殿不快不慢地靠近。杨帆是带头冲上去的,杨帆考虑的很周到,他留下了两名刑警保护我们,等他们跑远之后,我们才慢慢走向铁瓦殿。
铁瓦殿前的那半截身体还在继续左右飘动着,我一直担心是有人被割了头和下半截身体,然后被挂在铁瓦殿外。当我们来到铁瓦殿的大门外时,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半截身体的真面目。
那只是一件道袍而已,支撑着这件衣服的,是一根纤细的竹竿,夜晚太黑,距离又远,我们才没注意到这根竹竿,而是把这件道袍错看成了人的半个身体。
铁瓦殿内一片漆黑,凄厉的尖叫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杨帆的声音,他好像在下什么命令。
没有杨帆的命令,保护我们的两名刑警也不敢擅自带我们进去,终于,杨帆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是邱兴化!”杨帆对我说,“他又从后门跑出去了,这家伙竟然敢重新回来!”
杨帆已经让更多刑警出动,他很兴奋,准备这次就将邱兴化抓住。凄厉的尖叫声消失之后,许伊也长舒了一口气,许伊挽住我的手:“刚刚那个声音,听的我头疼。”
“那是邱兴化在装神弄鬼!”杨帆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我这才发现,杨帆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个旧式录音机和一个已经坏的不成样的扩音器。杨帆把录音机打开,拿出里面装的一个磁带晃了晃,又重新把它装回录音机里。
杨帆一打开录音机,那声音又出现了。大家都明白过来了,那声音是这两样东西发出来的,杨帆没有开扩音器,那声音比刚刚小了很多。录音机里,有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在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这应该是邱兴化的声音,他把自己的声音录好,然后拿出来吓人!”杨帆关掉录音机,对我们说。
“仅仅是吓人吗?”我反问了杨帆一句,杨帆被我问住了。
被录进磁带的声音,很像道家人平时作法事时候念的咒语,我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便要求杨帆让我们进去。邱兴化已经从后门逃窜,杨帆估算了一下时间,警局里的其他刑警应该也全部出动了。
铁瓦殿外面有人守着,里面很安全,所以杨帆也没有拒绝。铁瓦殿和G市的铁木观相比,条件好了很多,至少是有电灯的。我们走进来的时候,待在铁瓦殿里的刑警已经把灯开了,大部分警力都去追捕邱兴化了,留在这里面的刑警很少。
“录音机和扩音器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杨帆走进来,就指着烧香台对我说。我扫了一眼,径直走到了刻着“邱兴化”三个字的那堵墙边,时间太匆忙,杨帆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留意这堵墙。
当他看到墙角的东西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墙角的地方,又重新堆起了有些没有烧过的稻草,而稻草上,放着的全是湿淋淋的内脏,有被撕扯开的大肠,也有被割了一半的肝脏,那一坨人体的内脏,全部被聚成了一堆。内脏被取出来很久,上面的血迹已经基本被清除了,可正是因为这样,肉生生的肝脏,粘乎乎软绵绵的,显得更加恶心。
心理素质不是很好的刑警,直接捂住嘴巴,强忍着没吐出来。
在看邱兴化案的资料时,卷宗上提到了那些尸体被掏出来的内脏。案发现场,除了尸体上残留的一部分,其他内脏全部被邱兴化带走了。杨帆在带人搜山的时候,找到了一些,但没找齐。
杨帆一直以为邱兴化只是杀人散尸,我没有太多头绪,所以之前也没有反驳他。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很多变态杀人狂,杀人之后,为了毁灭证据或满足变态心理,会把尸体的器官四处丢弃,但邱兴化的目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沈诺和许伊已经转过脸去了,沈诺的胆子有多大我是知道的,她不怕所谓的鬼神,也不怕凶手,但却怕一些死物,所以当初她在她家楼下看到那只死猫,才会被吓成那样。而许伊,或许是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也有这些反应。
我强忍着恶心,稍微靠近了那些内脏,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很淡,但我还是闻到了福尔马林的味道,看来邱兴化为了防止内脏腐败,把这些东西都泡进了福尔马林药水里。这些内脏和杨帆在山上找到的那些加起来,也还没达到十个人的数。
“李教授,这……”杨帆眉头紧锁,盯着那些恶心的内脏。
搜索还在继续,杨帆手里的对讲机一直响着,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从邱兴化逃走到现在,杨帆的人马还是没能发现邱兴化的踪迹。
“我想,邱兴化回来,是想要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仪式。”我指着墙上的名字,“邱兴化”这三个字和之前相比,刻痕更加深了,很显然,这是邱兴化刚刚又顺着原来的笔画,又刻了几道。进来之后看到的情景,让我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推测。
墙上的名字,还有上面十个人的混合血迹,以及录音机里那些听不懂的经文咒语,都隐隐地表明,邱兴化很可能在进行某种仪式。邱兴化笃信仪式能让他达到某种目的,而这种仪式,需要人的鲜血,需要人的内脏,需要一件道袍悬挂,还需要火。
当日邱兴化纵火,根本不是为了烧毁证据,而是为了完成仪式。警方赶来,邱兴化的仪式被迫打断,所以他只得逃跑,今天晚上重新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继续完成他所谓的仪式。墙角重新被堆砌起来的稻草,也说明了他想要重新纵火。
“你是说,宗教杀人?”杨帆听了我的分析,反问道。
我摇摇头:“不确定,很像。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的仪式再次被打断,他很可能再次进行,总之,先抓到他再说吧。”
鉴定科的人姗姗来迟,他们提取所有现场痕迹之后,邱兴化还是没有被警方找到。沈诺和许伊怕破坏现场,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我也在仔细地思考着,试图整理出更清晰的思路来。
如果邱兴化真的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的话,那十个人自愿被杀的推断也能解释的通了。他们受到了邱兴化的蛊惑,以为被杀之后,也能达到某种“长生、复生”之类的目的。但熊万成也死在这一起案件中,是一个非常大的疑点。
我总是在想红衣女案和邱兴化案件的联系,可任凭我绞尽脑汁,我也没能将二者联系起来。我不愿意相信红衣女案的犯罪嫌疑人死在邱兴化手中仅仅是一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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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铁瓦殿里待了很久,杨帆还在等山上刑警的消息,转眼间,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杨帆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说我来S县还没好好休息过,就跟着他四处跑。
“也不知道这邱兴化有什么神通,竟然能这样自由地来去。”杨帆懊恼地说道,虽然有些着急,但杨帆还能保持冷静。通过对讲机,他不断地给对讲机联系范围内的刑警安排任务,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都没有得到好消息。
找不到邱兴化,其实并不奇怪,只能说他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邱兴化的家就住在离山脚不远的村子里,和众多刑警相比,邱兴化对这片山的地理情况更加熟悉。他也很聪明,不管是作案的时间还是再次上山的时间,他都选择了晚上。
当然,选择这个时间也很可能跟他要进行的那个仪式有关系。杨帆号称对整座山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但这个县的警力也没有多少,山上的空间又这么大,所谓的地毯式,根本不太可能完成。
趁着苍茫的夜色,邱兴化不被找到,也在情理之中。我看看手表,已经快接近零点了,一天之内,我连续来了两次这个地方。我又走到了熊万成死的那个位置,红色的轮廓线还在,看着这个地方,我能想象熊万成死时的样子。
熊万成的死状是众人中最凄惨的,他死时的表情,也是众人之中最诡异的。和其他人满足的笑容相比,熊万成嘴角的那个弧度,显得更加兴奋。红色的轮廓线边上,那尊灰色的道像正静静地坐在祭拜台上。
它面色和蔼,双眼下瞄,正看着熊万成死的那个位置。
“李教授。”我仔细观察道像的时候,沈诺叫了我一声。许伊还在愣愣地坐着,许伊的反常,已经让我担心了,我决定等今晚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好好地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李教授,你不觉得熊万成死在这一起案件中,很奇怪吗?”沈诺反问我。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我现在就是在试图把这两起案件联系起来,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来S县,我还没来得及问沈诺关于G市的事情,趁着现在,我问出了我想要问的问题。我交代给沈诺的事情,她都认真替我留意了。先是刑警小刚,沈诺说他已经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了。
小刚招供,他是受到了熊万成的威胁和诱惑,所以才帮助熊万成在警局里做内应的。可是,当讯问到他是如何将尸体偷走又送回的时候,小刚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沈诺一口咬定,小刚肯定还有事情没有供认。
其次是烂脸道士,沈诺说赵达准备要结案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了对烂脸道士的观察,但她托了附近的刑警朋友替她留意,还偷偷让人去道观里。但烂脸道士白天就替上山祭拜的人解解签,没什么异常的。天黑之前,他就会将大门禁闭,道观里的人,也会趁着天没黑匆忙下山。
“你的刑警朋友?”我注意到沈诺说的这个细节,“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沈诺吐了吐舌头,硬生生把话题扯开了。
她接着跟我说,小楠也已经被送去福利院了,赵达对小楠的事情还算上心,到处托人打听小楠父亲的消息。几天的打探,他们发现小楠的父亲因为赌博被抓了,已经关了好一阵子,还没放出来。
我离开这么多天,G市一直很太平,赵达也已经对外进行辟谣,说红衣女的案子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案子已经告破,只待将凶手缉拿归案。因为赵达的安抚,G市的市民也没有之前那样提心吊胆了。
沈诺此行来S县的目的,就是交接两件案子,等熊万成的死亡信息全部出来,她就必须回G市了,大概是在两天后。
和沈诺一样,我也觉得红衣女的案件没有那么简单。小刚的口供还不足以证明熊万成就是凶手,案件的疑点也太多了,现在熊万成又死无对证,我很想知道赵达准备怎么处理这件案子。
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为了死去的受害者,还是因为在330案中失踪的许伊。想到这里,我又看了许伊一眼,她也正盯着我和沈诺。沈诺撇撇嘴,“你的小情人不高兴了。”
说完,沈诺就站到了一边去。搜索还是没有结果,杨帆叹了口气,说先送我们下山,我想了想,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杨帆可能还要花心思照顾我们,所以就答应了。
杨帆把我们送到宾馆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杨帆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开着车子走了。沈诺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和我们打招呼,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伊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怕许伊累,也就没有叫醒她,可半夜三更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只见许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许伊正直挺挺地坐着,低着头。我伸出手,轻轻拍了她一下,许伊慢慢转过头,我在许伊白皙的脸上,看到了几颗泪珠。许伊哭了,我猛地坐起来,问她怎么了,被我这么一问,许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我把许伊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过了很久,许伊才慢慢不哭了。问起原因,许伊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很烦,很闷,看到那些内脏,她就想起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
许伊的反常反应,都是因为这个,我有些心疼,同时,我也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330案和红衣女案都破了,还许伊一个公道。
这么一折腾,我们很晚才重新睡着,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沈诺也刚好从房间里出来。沈诺看着我们俩,调侃道:“房间隔音效果真差,其他声音没听到,倒是听到了许伊的哭声,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沈诺的口无遮拦,让许伊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沈诺说的“其他声音”是什么,是个成年人都知道。
沈诺也不在意,耸耸肩绕过我们走开了。我原以为许伊会不高兴,但许伊却偷偷跟我说她觉得沈诺很有意思。沈诺的神经质性格,并不符合我的胃口,但我也没有去反驳许伊,立刻去了警局。
一见到杨帆,他就跟我大吐苦水。原来,警方整整搜查了一整个晚上,还是没能将邱兴化缉拿归案。但杨帆很聪明,他听了我的分析,断定邱兴化肯定还会回铁瓦殿进行被打断的仪式,所以他在铁瓦殿附近,埋伏了警力。
“这还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跟杨帆说。
杨帆点点头:“李教授,我相信您,而且,我也不是将所有力量都放到铁瓦殿上去。”杨帆说到这,去把门给关上了。杨帆神秘兮兮地,我正纳闷他要跟我说什么,他就开口了。
“李教授,G市被传的神乎其神的红衣女案,我也听说了一些,恳请您老实告诉我,熊万成是红衣女案的凶手吗?”杨帆问道,但是他马上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会让我误会,立刻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在问G市警队的秘密,我的意思是,如果熊万成跟红衣女案有关系,我一定争取并案调查”
或许是赵达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了,我总是忍不住拿杨帆和赵达进行对比,在杨帆身上,我看到了一个警队队长应该具备的很多素质。
“不确定,但是嫌疑最大。”我看着杨帆:“红衣女案子的阻力比较大,想要继续调查都没那么容易,更不要说并案了。”
都是系统内的人,杨帆明白我说的阻力是什么,他想了想,咬牙做出了决定。杨帆也没有办法忍受案子不破而结,他说阻碍再大,他也要争取并案。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杨帆的保证,还是让我对这个人有了些好感。
之后,按照原计划,杨帆带着我和许伊去见邱兴化的家人了。许伊一直以我助理的身份随行,我不放心再让她一个人。来到邱兴化家中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邱兴化家贫穷到了什么程度。
村子就在铁瓦殿的山脚附近,邱兴化的家不仅阴暗潮湿,空间也很小,只有一层,门口养着一只土狗,正埋头吃着饭碗里的食物。这里有三名刑警守着,原本杨帆是准备把邱兴化的家人转移到医院,但邱兴化的妻子生了病,下不了床,而且他们一家都反对,原因是没钱看病。
走进屋子里的时候,邱兴化的妻子和一儿一女正围着狭小的饭桌吃饭。见我们进来,他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杨帆惊讶地指着邱兴化的妻子,问她不是下不了床吗。邱兴化的妻子笑嘻嘻地端起桌上的一个盘子,说她吃了儿女买回来的动物肝脏,好多了,说话的时候,她嘴里还嚼着一口没有咬碎的肉。
可是她的一儿一女都面面相觑,都不承认是他们买的,还说一大早就看见这些内脏放在厨房里,还都以为是对方买的。
我想起什么,猛地冲到厨房。灶台上的碗里还有被剁碎的残留内脏,我端起一闻,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邱兴化一家吃的,哪里是什么动物肝脏,而是人的内脏……
大家全部跟着我进到了厨房。碗里残留的内脏,已经被剁碎了,从外表上看,这些内脏和动物的肝脏没有什么区别。这些内脏显然被清洗过了,尽管如此,上面还是残留这淡淡的福尔马林味。
杨帆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碗。杨帆也想到了什么,他拿鼻子一嗅,顿时,杨帆的脸色变了。大家全部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和杨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想,杨帆心里的感觉,一定和我一样。
“杨队,怎么了?”保护邱兴化一家的刑警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
杨帆愣愣地把手里的碗放在了灶台之上,他没有回答那名刑警的问题,而是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刑警是轮换着守夜的,他仔细想了想,说昨夜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狗吠的大声了点。
我想起进门时看到的那只土狗,又立刻跑了出去。邱兴华的妻子被她的一儿一女搀扶着,也跟着我来来去去。土狗被铁链拴在门口,它还在埋头吃着什么,我俯下身,把狗窝里的碗端了出来。
果然,碗里装的,也是肉生生的内脏。
“谁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终于,邱兴华的儿子忍不住开口问了。从卷宗材料上,我知道了邱兴化一家的名字。邱兴化的儿子叫邱建国,女儿叫邱霞,妻子叫徐凤。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有邱兴化的妻子徐凤还全然未觉。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邱兴化的妻子不太正常。她的一儿一女都愁容满面,显然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犯罪而心虑,可徐凤却还能笑嘻嘻地端着盘子跟我们解释。
杨帆盯着邱兴化一家,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们吃的,是人的内脏……”
杨帆的话说完,邱兴化一家的脸全部黑了下来,邱建国错愕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我注意到,邱建国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脖子一缩,差点吐了出来。杨帆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终于,邱兴化一家都忍不住,弯着腰吐了出来。
我们都站在邱兴化家的门口,徐凤吐得尤其厉害,太阳很大,空气有些闷热。他们三个人吐了很久,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才停止下来。地上全是恶心的呕吐物,被太阳一晒,那酸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被铁链拴着的土狗,张开嘴,一点一点地舔着地上那摊恶心的东西。
不仅仅是邱兴化一家,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据邱建国和邱霞的说法,这些内脏是今天一大早就放在灶台上的,基本可以确定下来,这些内脏,正是那十名死者的。但杨帆比较谨慎,立刻让人把内脏残留带回警局去鉴定了。
幸亏福尔马林的成分少,又经过高温烹煮,邱兴化一家吃了,也没什么事。
都是穷苦人家,哪里知道什么福尔马林的味道,兴许,他们只是觉得有些发酸,但又舍不得扔掉,所以就煮了吃。邱建国和邱霞扶着徐凤坐回了狭小的小桌前,这次,徐凤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断定,邱兴化昨天晚上回来过。杨帆派人在山上搜查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发现,但谁都没有想到,邱兴化竟然敢跑回家里来。这么想着的时候,警局打电话过来了,初步鉴定,那些内脏,的确是死者的。
确定了消息之后,邱兴化一家又是一阵干呕。我一直在观察徐凤的表情,徐凤咬着牙,一只手狠狠地抓住桌角,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怨恨。
邱兴化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家里,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守夜的刑警进到家中,就说明这狭小的房子绝对不止一个进出口。案发之后,杨帆已经带人勘察过邱兴化的家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我们不得不又一次在邱兴化家搜索了起来,终于,我在一堵墙上发现了一小道缝隙。墙壁是用砖块堆砌而成的,而这个地方的砖块,却能够取下来。我们一块一块地把砖块挪开,最后,一个可以供人钻过去的小洞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次是我失职了。”杨帆眉头紧锁,盯着那个小洞。这个小洞连接的是房子的后方,外面是一条臭水沟,邱兴化肯定是踩过臭水沟,从这里进来的。
杨帆确实是失职了,这里不是犯罪现场,而是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处。他带人来搜查,也只是例行公事,看能不能再犯罪嫌疑人家中搜出更多的作案工具以及询问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而已。
“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们居住了。”我对徐凤说。
徐凤愣愣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随我们回警局去了。邱兴化杀人掏脏的消息,已经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我们出来的时候,很多村民都围在外面张望。杨帆让人把邱兴化的家彻底封锁了起来,严禁任何人靠近。
路上,我一直在想邱兴化把内脏带回家中让众人食用的目的。许伊牵着我的手,一句话都没说,看的出来,她和沈诺一样,也被恶心到了。
回到警局之后,在我的要求下,杨帆重新邱兴化一家进行了询问。邱建国和邱霞的询问过程都很简单,他们常年在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杀人狂魔。在他们的印象中,邱兴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这和卷宗材料上记录的比较吻合,杨帆询问过村子里的人,大家都说邱兴化平常待人还算好,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把询问的重点,放在了徐凤上。
“徐女士,你近两年的身体如何?”我开门见山,问出了我想要问的话。杨帆微微有些震惊,他不知道我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没有打断我。
徐凤和我们面对面坐着,她的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是个农妇,手黝黑粗糙,我问问题的时候,她有点紧张,两只手互相攥紧,不断地摩擦着,用了不小的力气。
“不太好,从上个月开始,我就下不了床了……”徐凤回答。
“你和邱兴化的关系怎么样?”我又问。
徐凤:“很好……”
“你撒谎!”徐凤一回答,我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徐凤突然变得更紧张,她连忙摇头,说没有撒谎。
“李教授,这?”杨帆不解,开口问道。
徐凤回答我的两个问题,都撒谎了。杨帆说过,徐凤前几天还生着重病,连床都下不了,可今天去看她的时候,她哪里有生病的样子,她被儿女搀扶,也根本是装出来的。一个人生了那么重的病,根本不可能好那么快,所以徐凤的病是装出来的。
而徐凤的表情告诉我,她和邱兴化的关系并不好。邱兴化让徐凤吃下人的内脏,徐凤眼中露出怨恨的情绪,这可以解释的通,但我去邱兴化家中的时候,徐凤却还能笑的出来,这就不正常了。
“徐女士,以上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猜错了,请你不要见怪。”虽然这么说,但我很肯定,徐凤的确在说谎。
终于,在我咄咄逼人的语气下,徐凤受不了了。
她哭着点头,说出了实情。她说邱兴化以前的性格的确很好,但自从邱兴化出了一趟远门之后,邱兴化的情绪就变得很不稳定了,发脾气的时候,经常打骂她,甚至几次吵架,邱兴化都拿起了菜刀。邱兴化本来会替人修修柴油机、刻刻字,赚点钱维持生计,但从半年前开始,就都是徐凤下农田干活了,至于邱兴化,那段时间整天早出晚归,问他去干嘛了,邱兴化也不说。
徐凤忍受不了邱兴化的打骂,装起了病来,徐凤发现,自从她不下床之后,邱兴化的脾气好了很多,所以她索性就一直装病。案发的那天晚上,邱兴化一直没有回家里,徐凤巴不得邱兴化死在外面,所以没有出去找,只是她没想到,邱兴化竟然跑去杀人了。
事情发生之后,邱兴化没被抓住,徐凤怕事情败露惹恼了邱兴化,所以对警方也没敢说出实情,直到两个孩子回家,她才没那么害怕。
徐凤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怨恨。杨帆听的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徐凤和邱兴化之间还有这一场闹剧。杨帆回过神来:“李教授,这些和邱兴化作案,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邱兴化性情大变有问题吗?”我反问:“邱兴化出远门的那段时间,很有问题。”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性情大变,除非是受了外界的刺激。
我问徐凤邱兴化出远门的具体时间和目的地,徐凤说是在六个月前,具体日期记不清了,邱兴化也没说他去哪,收拾了行李匆匆忙忙就出门了。那一去,就是整整半个月。
就在此时,杨帆的办公室被敲开了,进来的是鉴定科的人。邱兴化家中内脏残留的进一步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鉴定科的人告诉我们,他们从那些内脏上,还原出了邱兴化的血迹……
鉴定报告在手里一翻,我和杨帆立刻明白了鉴定科人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通过化学手段,鉴定科将那些内脏上的血迹还原了部分。通过DNA鉴定和血迹分析,这些内脏上不仅有死者自己的血液,也有邱兴化的,而且邱兴化的血迹残留非常多。
“邱兴化受伤了?”我问杨帆。
杨帆摇头:“两次的追捕,邱兴化都没有受伤,兴许,他是自己摔伤了?”杨帆作了推测。
我想了想,说:“不,这血应该是邱兴化故意洒上去的。”邱兴化能够杀了十名受害者,再两次逃脱警方的强力追捕,身手肯定还不错,否则他对这座山的地形再熟悉也没有用。这种经常在山上奔波的人,就算偶尔受伤,血液也不至于洒到他携带的内脏上。
据杨帆说,邱兴化是用铁瓦殿内的一个密装麻袋装的内脏,现在想来,杨帆之所以能在山上搜到部分内脏,不是因为邱兴化想要杀人散尸,也不是他不小心掉落的,而是邱兴化故意留下,干扰警方搜索的路线的。
邱兴化实在太狡猾了,正是因为如此,警方才一直没能把邱兴化追捕归案。
“李教授,你的意思是邱兴化自己割破手指或哪个部位,然后把鲜血洒在内脏上?”杨帆不解,他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终于,他有点想通了:“难道,这也是跟邱兴化的仪式有关系?”
我点点头,按照目前的情况,我的确是这样推测的。我对铁瓦殿那堵墙上的名字,印象深刻。邱兴化把名字刻在墙上,很显然,这场仪式的目的,是让他自己获得某种好处。而邱兴化把自己的血液洒在那些内脏上,很可能是认为自己的血液有某种作用。
杨帆本来推测是邱兴化自认为经过未完成的仪式之后,他的血液混合受害者的内脏具有治病的功效,所以才偷偷拿回家让家人煮了吃。民间所谓能治百病的偏方中,的确有人血混合某种东西服用的方法,原本这样猜也有一定合理性,但杨帆马上自己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推测。
“邱兴化那样打骂他的妻子,如果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徐凤,我死都不相信!”杨帆说道。这个时候,杨帆的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邱兴化一家被杨帆转移到了警局临时的休息室里,由于询问现场不能有太多人,所以许伊和沈诺此刻也都在警员办公室里。
“杨队长,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难道你忘了,邱兴化是一个情绪多变的人吗?”我的话,让杨帆愣住了。邱兴化的脾气本来很好,六个月前出了远门,回来之后就变了,直到徐凤装病在床才又有所好转,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妻子做出极端的事情。
相对于这个,我更想知道邱兴化为什么会情绪大变。熊万成为什么会死在这起案子中,还不得而知,如果想要从这件案子中获得红衣女案的更多线索,那么这起案子的每一个疑点都要搞清楚。
我和杨帆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邱兴化一家食人内脏的突发状况,让我们也都没了胃口。大家都没有时间出去吃饭,走进警员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边整理手头上的东西,一边吃着面。
沈诺和许伊捂着口鼻坐在一边,看的出来,她们也在为今天上午的事情反胃。
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的警员终于带来了关于案件进展的线索。线索有两个,一个是有目击证人称,看到疑似邱兴化的人徒步出了S县,杨帆马上进行了新的部署,他派了一队人,往目击证人指明的方向追。
邱兴化现在是在逃嫌疑犯,所以他肯定不会傻到去乘坐交通工具。
另一条线索,则是来自S县民众的举报。举报者称,他在本省某电台群众发言的环节中,听到了一个人的发言。那个人声称,邱兴化在作案前曾去找过他。电台广播在当时已经非常流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个收音机。
大部分电台都会有群众发言的环节,群众通过拨打电台电话,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广播中去。
杨帆立刻询问了详细情况,电台发言的那个人是一名男性,他称邱兴化去找他的时间,正是六个月前。
“线索来了!”杨帆很兴奋,“快,通过电台查那个人的电话,再查那个人的地址!”
杨帆下了命令之后,就立刻去忙了。我把许伊牵起来,准备带她去吃点东西,沈诺也跟了出来。沈诺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说,明天晚上她就要回G市了。沈诺的任务就是交接两起案子。
熊万成的死亡信息都已经整理好了,赵达催她立刻会回G市,她拼命拖,才拖到了明天。明天晚上,她就会坐夜班火车赶回G市。我正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沈诺突然又笑了。
她眯着眼睛看我:“G市该留意的事情,我还是会帮你留意,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通知你的。”沈诺把刚刚眉头上的不悦全部抛开了,她嘿嘿地笑了几声,蹦蹦跳跳跑开了,那个方向,正是去宾馆的路。
“李教授。”我看着沈诺跑远,却听到了许伊突然这样叫我。许伊从来都是叫我名字的,她这么叫我,肯定就是在调侃我。果然,她马上望向沈诺离开的方向说道:“我觉得那个小姑娘对你有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许伊的话,我从来就没往那方面想,而且沈诺的性格,我不讨厌就已经不错了,根本不可能会喜欢。我正想着要怎么跟许伊解释,许伊就先把话题扯开了,她没有生气,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因为上午的食脏事件,我们没吃几口饭,就回宾馆去休息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母亲,母亲催我和许伊早点回去,还说她已经物色了一套又便宜有舒适的居住房,就等着我们回去看房。
应付完母亲,我发现许伊已经睡着了,我也躺着准备小睡一会。可再次被电话吵醒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晚上。是杨帆打来的,杨帆说,电台又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让我赶紧打开收音机。
我四处看了一下,宾馆内有收音机,按照杨帆的指示,我找到了电台的频道。果然,收音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听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男人之前讲的,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凝重了起来。
“我白天才见过邱兴化……”男人的声音很粗,说话的语速很慢,说两句,还会阴阳怪气地笑两声。说完这句话,电台和男人之间的通话就停止了。
杨帆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已经通过电话号码,找到了男人的住址,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许伊也早就被收音机的声音吵醒了,我看看手表,晚上九点钟,出于对破案的渴望,我匆忙套上衣服就带着许伊下了宾馆。
正有两部警车停在宾馆楼下等我,上了车之后,杨帆告诉我,电台里的那个男人,就住在S县的边缘地带,电话开户的名字是朱立。杨帆已经联系了那边的警队先去观察一下。
夜很幽静,车子在夜路上整整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
杨帆把我们带到了一片看上去比较高档的住宅区。杨帆联系的警队已经在这里了,他们说他们在这附近搜了很久,都没有发现邱兴化的踪迹,现在就剩下朱立家中还没有去搜查了。而且他们说,从朱立用家里的电话给电台打电话之后,朱立就没有从家中出来。
杨帆道了谢,立刻带我们找到了朱立的家。房门紧锁着,杨帆亲自上去敲门,随行的刑警都戒备了起来,我和许伊则站在最后面。杨帆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就在杨帆准备下令撞门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穿着背心裤衩,一头凌乱的长发油腻的都快滴出油来。头发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脸上,房门一开,一股呛鼻的酸臭味就迎面扑来。男人的身体很脏,白色的裤衩已经发黄,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洗澡了,那酸臭味,就是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的房里并没有开灯,我们是通过走廊的灯光,看清他的样子的。
强忍着恶心,杨帆问道:“你是朱立?”
男人目光呆滞,用手抓了抓他恶心的头发,顿时,他头发上的污垢掉了一地。
“是我……”朱立说完,还怪笑了两声。
这下,我们都肯定下来了,我们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
“这次来找你,是为了邱兴化的案子,希望你配合调查。”杨帆说。
男人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屋里,我们跟进去之后,才发现不仅仅是朱立身上有臭味,他的屋子里,更满满地都是垃圾和厕所的味道。
灯还是没有开,朱立进来之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把房门关上了,没了走廊的灯光,我们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门被关上后,屋里漆黑一片,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感觉自己踩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屋子里充斥着恶心的臭味,垃圾发腐的味道和人体排泄物的味道混杂着,不断呛入我们的鼻腔。
“谁关门了?”杨帆大吼一声,立刻,我听到了大家齐刷刷把配枪从腰间掏出而后上膛的声音。
我紧紧地把许伊护在怀里,警惕地四处张望,只是四周太黑了,连窗帘都被拉的紧紧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大家都很紧张,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许伊的身体突然变的很冰凉,或许是因为紧张,我感觉我此刻像是抱着一具尸体。
突然,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攀上了我的脸……
就在所有人心惊肉跳的时候,屋子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大家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我也本能地眯起了眼睛,这下,我终于看清在我脸上的手是谁的了。是许伊,她蜷缩在我怀里,一只手放在我的脸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灯一打开,大家看清了屋子里的场景。我们正在屋子的客厅,这里面,满地的都是饭盒垃圾,吃剩的饭菜堆满了整个屋子的木质地板。这些吃的,已经不知道堆积在这里多久了,呛鼻的酸臭味,就是来源这些东西。
客厅的角落,竟然满满的都是人体的排泄物,白色的墙壁,已经被暗黄色的污渍染的臭气熏天。我们正踩在一堆饭盒上面,地上四处爬着蟑螂和因腐烂而生出的白色蛆虫,我立刻捂住许伊的眼睛,不想她看见这令人作呕的一幕。
开灯的是朱立,他没有穿鞋,而是光着脚踩在地上。我注意到,他的脚底,正踩着几只还在慢慢蠕动的蟑螂。朱立挠挠油腻腻的头发,目光呆滞地看着大家:“紧张什么,关个门而已……”
大家还都举着枪,杨帆快速地扫视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让大家把枪都收起来。朱立朝着我们走来,绕过我和许伊的时候,他还冲我们木讷地傻笑了两声。
屋子里实在太恶心了,但朱立却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的身体早就脏的和满地的垃圾一样了。不仅仅是地板上,就连沙发上都全部是吃剩的面条,朱立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问我们来干什么。
杨帆的脸色发青,可以看出来,他也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可以搜一下屋子吗?”杨帆问。
朱立点点头,自己则从沙发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新的盒饭,打开吃了起来。从外表上看,朱立也才三十左右,他太胖了,坐在沙发上,腰间的肉全部缩成了一坨。在这种臭气熏天的环境下,朱立还是津津有味地吃着盒饭,没一会,他的嘴边就沾满了油腻腻的饭粒和菜渍。
杨帆立刻下令大家去搜查,这片住宅区是比较高档的民居,但我们谁都不会想到,我们却进到了一个比垃圾场还要恶心的地方。我怕许伊受不了,带着她来到了窗帘边上,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被臭气熏染,我和许伊都难得地用力呼吸了几口。朱立的屋子在六楼,窗户被护栏包围着,我们只能打开窗子,却探不出身体去。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许伊看着我,又把手放在了我的脸上,只是这次,她的手变暖了一些。许伊这么说,我才往脸上一摸,果然,我的脸上沁满了汗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到G市之后,兴许是太辛苦的原因,我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流虚汗。
我和许伊在窗户边上透了一会气后,也跟着大家搜查起现场来。原本我想把许伊留在这继续透气,但许伊坚持要和我一起。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许伊彻底看清屋里的场景时,她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特别是我们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我差点弯着腰吐了起来。老式的抽水马桶里,满满地全是粪便,那些恶心的东西已经溢出了马桶。
杨帆已经带人搜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可疑。
“朱立先生,我们想请您配合调查。”杨帆对朱立说道。
朱立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饭盒,饭盒里的东西,已经全被他吃进了肥大的肚子里。朱立用手上的肥肉抹了抹嘴巴,算是擦过嘴了。朱立很配合地点头,让杨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杨帆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朱立站了起来,他的个头很矮,只到杨帆的胸口处。朱立的眼神一直都有些呆滞,即使他把脸对着我们和我们说话,我都感觉他好像在看别的地方。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朱立说着,又对着我和许伊傻傻地笑了两声。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却带头往门外走去,为了防止他逃跑,立刻就有刑警先到门口外守着了。
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像几辈子没有喘过气一样,贪婪地呼吸着。
杨帆开门见山,直接问朱立是否真的见过邱兴化。朱立直接承认了,他说邱兴化来找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六个月前,一次就在今天。朱立在说话的过程中,眼睛时不时地会往站在一边的许伊和我身上瞟。
“邱兴化现在去哪里了?”杨帆问道。邱兴化太狡猾了,连续好几天,警方都没能抓到邱兴化,他甚至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回到了自己家。想要抓住邱兴化,很困难,特别是有目击证人称一个疑似邱兴化的人已经出了S县。
朱立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
杨帆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你最好老实点,现在是警方在办案,以你在电台上的言论,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与邱兴化之间的关系!”
朱立没有因为杨帆的话有丝毫害怕,而是看向了我:“你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这个朱立,从外表上看呆呆傻傻的,但我却觉得他一点都不笨。
“你认识我?”我问。
朱立笑着反问:“这是你要问的第一个问题?”
我很坚定地点头,从进屋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朱立。朱立不管是不是在和我说话,眼睛都会往我身上瞟,这很奇怪,大家穿的都是便衣,所有人都和朱立是第一次见面,他没有理由会一直盯着我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认识我。
“不认识。”朱立马上回答。
杨帆不再插嘴,而是跟着另一名刑警一起做起了笔录。
不管朱立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料到他不会改变他的回答,所以我马上换了一个问题。我问朱立为什么邱兴化会来找他。
说道邱兴化,朱立突然精神了起来,连说的话都比之前多了。朱立说,邱兴化两次来找他,都是来陪他喝茶聊天的。他还对我们评论起了邱兴化这个人:“他像个奴才一样,天天在家养个娘们。”
“喝茶聊天?在哪里?”我问。
朱立指了指他的房门,我皱起眉头,一想到两个人在那种环境下喝茶,我的胃就翻滚了起来。
“你是知道邱兴化杀了人的吧?”我又问。
朱立很兴奋地点头:“只可惜,没把他家的娘们给杀了!”
朱立的话,立刻引起了众人不满,在一边听着我们问话的一个刑警狠狠给了朱立一脚,让他老实点。可是朱立完全不在意,还指着那名刑警的脚。我们往下一看,刑警油亮的皮鞋上沾上了暗黄色的东西。
刑警骂骂咧咧地走到一边去清理皮鞋了,刑警一脚踹在了朱立的屁股上,皮鞋上沾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这个小插曲,让众人对朱立的厌恶感更加浓重了。
我继续刚刚的问题问道:“知道他杀人了,你还敢跟他聊天喝茶?”
朱立又直勾勾地盯着我:“连人我都敢杀,我还怕一个杀人犯?”
朱立的话,让杨帆脸色再次变了,杨帆着急地问他是不是杀过人,朱立摇头,说以前没有,以后就不知道了。说完,朱立突然低着头阴笑起来,配合走廊昏黄的灯光,那笑声显得有些慎人。
就在此时,朱立屋子里的灯突然灭了。我们就站在朱立屋子的门口,没有人能够忍受朱立屋子里的味道,搜查过后,里面所有的人都已经撤出来了。
杨帆立刻让人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待在门口的刑警竟然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进去。杨帆气结,挽起袖子亲自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屋里的灯重新开了,我们都盯着屋里看,杨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久都没有出来。
我略微有些担心,正准备去看看,还在阴笑着的朱立突然猛地抬起了头,他面目狰狞,脸上的肥肉颤抖着。朱立伸出两只肥胖的手,朝我们扑来。我的反应很快,因为许伊就在我身边,所以我不敢不提防着朱立。
朱立还没碰到我们,就被我一脚踹倒了,朱立实在太胖了,皮鞋踹在他身上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整只脚都要陷进去了。朱立倒地之后,又立刻站起来,再次朝我们扑来。
这次,我终于知道他的目标了,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而是许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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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立再次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周围的几名刑警已经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再恶心也没有办法了,几名刑警硬着头皮抓住朱立的肩膀,把朱立按在地上。朱立的力气很大,他在地上剧烈的挣扎着,几名刑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朱立控制住。
声音太大,朱立的几户邻居都开门出来,当他们看到浑身肮脏的朱立被人按着,立刻尖叫起来,还有人说要报警。我们的人掏出证件,跟他们解释清楚之后,他们才放下心来。
刚刚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许伊的脖子很可能就要被朱立的大手掐住了。许伊受了惊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朱立已经被上了手铐,但我还是不放心,把许伊护在我的身后。
“你想干嘛?”我冷冷地问道。
朱立不再回答,而是狠狠地怒视着许伊,他的两只眼睛瞪得浑圆,许伊被朱立的眼神吓住,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臂膀之中。
“老实点!”控制住朱立的刑警怒喝了一声。
我朝朱立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正准备进去,杨帆出来了。我问起杨帆怎么进去了这么久,他说他打开灯之后,突然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就在里面晃悠了一圈,结果却是虚惊一场。
刚刚我们已经很仔细地搜查过了,屋子里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这次搜查,杨帆吸取了教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柜子都仔仔细细地搜索过了,生怕再有像邱兴化家中那样的墙洞没被发现。
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杨帆说了,杨帆看了朱立一眼,说他第一眼看到朱立就觉得他有问题了。可是,无论杨帆怎么问,朱立都不再说话了。无奈,杨帆决定将朱立带回警局,凭借朱立在电台里的言论以及刚刚的攻击行为,是绝对可以将他带回警局调查的。
很多居民都已经被我们吵醒,杨帆索性让随行的刑警对朱立的邻居进行了询问。朱立是在八个多月前搬到这片住宅区的,这一问,很多人都说只知道有朱立这么一个人,很少有人见过他,在大家的印象里,朱立好像从来没有出过门。
我立刻想到了朱立家里的便当饭盒,地上堆积起来的饭盒残留,少说也有几百份,这么说来,朱立搬到这里的八个月,很可能真的没有出过门,他吃的全是外卖。他连丢垃圾都没有出门,所以屋子里才会那么恶心。
朱立应该基本没怎么打开过门窗,所以大家也闻不到他屋里的臭味。
“李教授,你觉得他跟邱兴化的案子,有关系吗?”杨帆指着朱立问我。
“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说他见过邱兴化,不太可能。”我四处观察起来,这么高档的住宅区,应该会有摄像头,果然,我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监控探头。我指着探头,让杨帆想办法把监控录像调回警局,朱立有没有见过邱兴化,一看监控摄像头就知道。
情况比较紧急,杨帆立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了。
和当地的警方交接好之后,朱立的家暂时被封锁起来了,我们也带着朱立回警局去了。回到警局,已经是凌晨了,朱立是坐另一辆车回来的,下车的时候,那几名刑警一副解脱的样子,他们说只要再差一点,就能被朱立身上的臭味给熏死。
顾不上休息,我们立刻开展了调查,许伊和从前一样,我工作的时候,她都安静地坐在一边,没有怨言。杨帆已经把近几个月的监控录像拿到手了,他下令让人继续对朱立问话之后,就立刻和我观看起监控录像带。
我们先查看了今天的录像,今天一整天,朱立的家中都没有人来过,就连送外卖的人都没有来。杨帆皱眉:“这家伙真的在骗我们?”
我没有回答杨帆,示意他继续看下去。我们又把监控录像翻到了八个月前,朱立的确是那个时候才搬到这里的。可是从那一天之后,朱立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有送外卖的人来给朱立送外卖,一送就是好几个便当。
朱立也不开门,只是把钱从门缝底下塞出来。就这样,送外卖的那个人似乎都习惯了,每次来敲门,从门缝拿钱,最后放下外卖就走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八个月,所谓的邱兴化,根本就没有来找过他。
我们好几个人,好几台电脑分开加速看,也直到天亮才把八个月的录像全部过了一遍。几个刑警看怨声载道,咒骂朱立骗人,害大家忙活了一夜。但是杨帆还是比较有见识的,他和我想的一样,我们盯上了送外卖的这个人。
我们不愿意放过任何线索。
早晨的空气很好,我和许伊刚从这件办公室走出来,沈诺就刚好从外面进来了。沈诺说她一大早敲我们的门,想和我们一起来警局,结果发现我们不在。沈诺问我们怎么这么早来,我想了想,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沈诺。
沈诺托着下巴:“李教授,有个人托我跟你说一句话。”
“谁?”我问。
沈诺:“那个人让我告诉你,看的太宽不好。你从来都是一眼看尽所有线索,之所以能破案,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复杂的案子,现在这样复杂的案子来了,你还是一条一条地解决线索吧,别总想着不同案子的不同线索是不是有关联。”
沈诺告诉我,这是那个人的原话,但是沈诺就是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还神秘兮兮地说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也会遇上他。
和许伊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沈诺跟我说的那些话,直到许伊夹了一块肉到我的碗里我才反应过来。许伊明白我的心思,她让我不要再想了,还说她看的出来,沈诺不是一个坏姑娘,肯定不会故意来害我。
“但愿吧。”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
吃过饭之后,我们又回到了警局。杨帆很辛苦,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只睡几个小时了,杨帆把我和许伊迎进办公室,向我说了昨天到今天的调查结果。
邱兴化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关于邱兴化,警方一点下落都没有。反倒是昨天晚上刚抓回来的朱立,警方很快查清了他的底细。
朱立没有上过学,家里也没有亲属,原籍在某沿海城市。原本杨帆还怀疑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在高档住宅区买的起房子,特地让人去调查了原房主,结果交易手续一切正常。杨帆还在本省的电台上下了功夫,结果发现,近八个月来,本省的好几个电台都经常接进朱立打的电话。
朱立在电台上的发言都很正常,大部分是关于养生以及居家的话题。这让我有些困惑,朱立把自己困在家里不出门,他唯一的乐趣,似乎就是打电话给电台。朱立这个人不太正常,一个把家里搞的那样恶心的人,给电台打电话聊的话题,竟然是关于养生和居家。
长期给朱立送外卖的那个人也已经找到了,调查之后,那个人一切正常,是附近一家店的员工,已经工作了好几年。送外卖的人说,朱立每个月都会让他替他交电费,但是从来不交水费。
到目前为止,朱立还是不肯开口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杨帆问我要怎么办,我说想要单独见一见朱立。杨帆同意了,我把许伊放到人多的警员办公室里,便去见朱立了。刑警已经劝朱立好几次了,但朱立就是不肯去洗澡。我进去的时候,朱立的手脚上还被铁铐锁着。
他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什么,我走近一听,才听清他是在念叨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觉得有些熟悉,仔细地想了想,我终于想起来再在哪里听过了。朱立念的正是邱兴化录在录音机里的那段经文,或者说是某种咒语。
“这段经文,是什么意思?”我沉声问道,当听到朱立在念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已经确定,朱立和邱兴化案,肯定有某种潜在的关系。
朱立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念叨着,就在我想要再问的时候,朱立突然尖叫了起来,他就坐在墙边,他不停地用头砸墙,等我要去阻止,他已经头破血流了。外面的刑警听到声音,立刻破门而入,朱立的力气很大,刑警费了好大的劲才制止住他。
朱立立刻被人送去了医院,被抬起来的时候,朱立还疯狂地笑着。朱立的整张脸都已经被鲜血染红,看得人触目惊心。许伊和沈诺闻声赶到,两个人竟然同时拉起我的手,问我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把手从沈诺手里抽回来,回答她们。
沈诺也不尴尬,撇着嘴走到一边去了。
“杨队长,调查一下邱兴化录在录音机里的那段经文,看看是什么意思。”我对杨帆说道。
朱立和邱兴化嘴里念叨同一段经文,那就代表那段经文并不简单。由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所有人,包括我,都暂时把邱兴化录在录音机里的那段经文给忽略了。直到刚刚,我才察觉到那段经文的重要性。
杨帆立刻交待人去找能翻译那段录音的人了。那段录音很奇怪,邱兴化是S县本地人,所以我询问杨帆,录音的内容是不是S县当地的方言,杨帆说不是。
我在杨帆的办公室里等了整整一整个下午,许伊、沈诺还有杨帆都沉闷地坐着,气氛很压抑,杨帆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直到烟灰缸全满了,杨帆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朱立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他被抬出去的时候,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盯着我。
一整个下午,我的脑袋里装的全是朱立那让人发怵的眼神。
终于,快要傍晚的时候,杨帆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一大堆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道士装扮,甚至还有几个年老的和尚和尼姑。刑警告诉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地比较出名的宗教人士,杨帆把他们都迎了进来,原本就狭小的办公室,更是显得拥挤异常。
办公室里的烟味很浓,杨帆又把他桌子上的香薰灯打开了,说实话,香薰灯的味道混杂着满屋的烟味,并不是很好闻。但此刻,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因为杨帆已经把从铁瓦殿带回来的录音机打开了。
为了让所有人听清楚,杨帆把录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顿时,邱兴化扯着嗓子的声音,充斥整个办公室,就算是在白天,那凄厉的声音都听的人头皮一阵发麻。刑警带回来的那些人,都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许伊就坐在我身边,她一直攥着我的手,每当邱兴化的声音变大时,许伊的手都会轻轻颤抖一下。许伊跟我说过,她听到这个声音就不是很舒服,心里总会莫名地心悸,其实不仅仅是她,在场的人,都被这种奇怪的声音给吓到了。
这种声音,乍一听,并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正是如此,大家的脸色才会那样阴沉。
录音机带回来之后,杨帆是有给邱兴化一家听过的,大家都辨认出来,这的确是邱兴化的声音,但就算是他的家人,都听不懂邱兴化在念叨什么。
终于,录音播完了,杨帆把录音机收了起来。刑警带回来的人都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和赵达相比,杨帆待人客气很多,他客气地请大家一个一个的说。这些当地所谓出名的宗教人士,说话都喜欢故弄玄虚,七八个人,整整说了半个多小时,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听的懂。
甚至有一个老和尚让我们去寺庙拜拜神,神灵会告诉我们答案。纵使是脾气很好的杨帆都有些不高兴了,他阴沉着脸,让人把他们送了出去。等他们走远,杨帆点燃一根烟,对着带人回来的刑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说他们都找了些什么骗子回来。
从那几个刑警震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杨帆很少发火。被骂完之后,他们垂头丧气地出去重新找人去了。
“杨队长,你别心急,这段录音本来就很奇怪,是我一早没有想到要从录音下手。”看着杨帆手里燃尽的烟头,我安慰道。
杨帆揉了几下头:“邱兴化也是,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竟然完全找不到他!”
我想了想,对杨帆说道:“邱兴化方面,还是要想办法抓到他,已经确定他就是凶手,抓到他,很多事情或许都会迎刃而解。没有捉到他前,我们的线索就剩下两条了,一条是录音的意思,知道这个,或许能查清朱立和邱兴化的关系,另一条,就是邱兴化性格大变的原因,你看有没有办法查到邱兴化六个月前去了哪里吧。”
杨帆:“好,我这就让人去火车站、汽车站查查,看能不能查到邱兴化六个月前去了哪里。”
说到火车站,沈诺突然站了起来,她说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去火车站了。杨帆说要开车送她和G市的另一名刑警去,沈诺拒绝了。但是沈诺却看向许伊,问她能不能借我几分钟,我听到沈诺的措辞,心里不是很舒服,正准备拒绝,许伊就先答应了。
沈诺说了声谢谢,就到门外等我去了。
许伊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出去。沈诺正在门口等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太不给她面子。
出了办公室我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沈诺就站在台阶上等我。
我一出来,沈诺就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怕女朋友吃醋?”
我皱眉:“沈女……”但我马上又改了口,因为我想到,因为我已经答应沈诺不再这样叫她了:“沈诺,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沈诺耸耸肩:“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要回G市。”
G市我是肯定要回的,那里还有一桩大案没有搞清楚。我老实告诉她,等邱兴化的案子全部搞清楚了,我就会回G市。凶手已经确定,天网恢恢,要抓到邱兴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可是沈诺还是不依不饶,让我给她一个确定的时间,突然之间,我感觉沈诺有些不正常,案子错综复杂,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我又怎么可能给她一个确切的时间。
我越发不高兴了,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沈诺摆了摆手,说算了,让我尽快就好。
“行了,G市我会帮你留意的,我走了。”这是沈诺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办公室的时候,杨帆已经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带着许伊回到了宾馆里去。
接下来的两天,杨帆花了更多的精力在这件案子上,杨帆的性格跟我一样,不把所有事情搞清楚,他不会善罢甘休。在警方全力调查下,终于在第三天,杨帆给我带回了好消息。
杨帆让两名刑警跟着火车站还有汽车站的人,整整翻了两天的记录,终于在火车站的登记簿上找到了六个月前邱兴化的乘车记录。一个车站,每天的人流量都特别大,当时又是手动登记的,可想工作量有多大。
邱兴化坐火车离开S县的时间是六个月前某天的下午两点钟,他去了离这里上百个公里的市。杨帆不解,说邱兴化去那么大一个市干什么。邱兴化家里很穷,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去消费水平那么高的一个城市,还整整待了半个月。
“让那个市的火车站查一查,看有没有邱兴化的回来的记录。”我总觉得,邱兴化不会在那个市待那么久,除非那个市有人接待他。
原本以为要很久,但电话打出去没半个小时,杨帆就得到了回应。那个市的火车站说,邱兴化当日到了那里,马上就转乘走了。果然和我猜的一样,邱兴化只是去那里转了一个站而已,而杨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那边的人说,邱兴化又马上转站去了G市……
S县有直通G市的火车,邱兴化却选择了转站,只有一个可能,邱兴化在掩人耳目。这下,我和杨帆更加觉得邱兴化狡黠无比。
“邱兴化去G市干嘛?”杨帆眉头紧锁,问了一句。
“去找熊万成!”我一拍桌,猛地站了起来。G市的熊万成死在了S县的案子中,而且熊万成表现出一些自愿被杀的特征,所以说熊万成很可能是被邱兴化蛊惑的。蛊惑人心需要一个过程,就算再极端的宗教分子,从事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活动,内心也会挣扎。
熊万成才来S县没多久,他也是一个老道士了,按照G市那些迷信的人说,熊万成是一个大师,有他自己的宗教研究,他又怎么可能几天之内被人蛊惑,甘愿受死。很大的可能便是熊万成早就与邱兴化见过面。
虽然仅仅是没有太大依据的猜测,但我不愿意放弃,杨帆说他马上联系G市的警方,去调查一下熊万成是否真的与邱兴化见过面。我马上阻止他,这事找赵达不合适,赵达铁了心要结案,他肯定不会搭理。
我想到了沈诺,我立刻给她拨了电话。
沈诺听到是我,很开心地问我是不是案子搞清楚了。
“还没有,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对着电话说道:“你想办法再去找一下烂脸道士和上山祭拜的人,看看有没有人记得六个月前,邱兴化是否去找过熊万成。”G市那么大,我们只能从铁木观入手。
沈诺听到我严肃的语气,马上就答应了,还让我们把需要用的资料传过去给她。我嘱咐沈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赵达知道。
立刻,我们将邱兴化的照片通过网路传输的方式发给了沈诺,同时传过去的,还有邱兴化扯着嗓子念叨的经文录音。录音是杨帆用电脑对着录音机录下来的,录了好几遍,才录了一个相对比较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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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材料发给沈诺之后,杨帆告诉我,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朱立的精神状况已经好了一些,当即,杨帆和我赶去了医院。朱立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他被送到医院之后,像发了疯一样,护士医生都不敢靠近他。
在刑警的帮助下,医生给朱立打了一定剂量的镇定剂,睡了一天之后,朱立才重新平静下来。忙活这么多天,不仅我没有睡好,许伊也是跟着我奔东忙西,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把她留在了人最多的警员办公室里。
杨帆并不知道许伊就是330案的受害者,但却看出了我非常紧张她,所以他让人格外留心许伊,所以我才放心将她放在警局里。
一进医院,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守着的刑警告诉我们,朱立已经被转移到了精神加护病房,杨帆问是怎么回事,那名刑警也说不上来,说是医院的建议。这所医院带有研究型功能,长期与当地的警方合作。
我和杨帆来到病房的时候,正有几个医生正围着朱立,好像在研究什么。很难得,朱立终于洗了澡,换上病号服之后,朱立身上没有了酸臭味,因为需要包扎头部,他一头油腻腻的长发也被剃掉了,只是他下垂的肥肉,让人看着还是有点不舒服。
朱立坐在床上,头上扎着绷带,傻兮兮地冲着我和杨帆笑,我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进来之后,医生一一和我们握了手,接下来,医生果然说了一个对案情调查非常不利的坏消息。医院方面通过检查,初步确定朱立患有思维破裂。
思维破裂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常见症状,表现为在没有智力损害、意识障碍、情绪激动等情况时,发病者的言语表现为句与句之间缺乏联系。
杨帆身为刑事警队的队长,专业知识还是具备的,他有些惊讶:“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这病了?”
的确,虽然朱立有恶心的怪癖,但之前我们和他交谈,他的思维都很清晰,而且他还经常给电台打电话聊天,我完全没有办法把朱立和思维破裂这种精神疾病联系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杨帆还是不信,他指着朱立问了一句。
朱立傻兮兮地回答了一句:“我吃过饭了。”
朱立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让跟在边上的几名刑警笑了出来,但我却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思维破裂的表现。杨帆退到我身边,偷偷问我,朱立是不是装出来的。我摇摇头,朱立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这家医院比较权威,鉴定的结果出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医生,这个病人对警方很重要,还麻烦你们再确认一下鉴定结果。”我想了想,对医生说道。
尽管我的语气已经非常客气,但还是引起了一个医生的不满,没有医生希望自己的结论得到质疑。杨帆也觉得很棘手,所以也要求再对朱立进行鉴定,在杨帆的压力下,几个医生才表示,会认真再进行多次检查,以给出最确定的结果。
医生全部出了病房之后,朱立突然又阴阳怪气地念叨起了那段经文,但我们只要一问他问题,他就马上会回答不相关的话。
和杨帆出医院的时候,我们都感觉到了一阵头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关键的人物,但他却又突然变成了这样。就算朱立现在说出了一些重要线索,在法律上,他的言论也不能够成为有效的证据。
这期间,我又见了邱兴化案件的目击证人郑大勇,他对我说的,和卷宗材料上记录的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疑点。
就在案件重新陷入僵局的时候,沈诺来了电话。沈诺对我交待的事情很上心,我一嘱咐她,她就立刻瞒着赵达,和她所谓的刑警朋友一起去了铁木观。烂脸道士称,邱兴化的确在六个月前去过铁木观。
烂脸道士之所以会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邱兴化是在晚上的时间敲开铁木观的大门的。去铁木观的人,都会在天黑前离开,怕遇到“脏东西”,晚上去的,很少,或者可以说没有。
沈诺告诉我,开门的是烂脸道士,但是邱兴化却指名道姓说要找熊万成。之后熊万成把邱兴化带到了自己的砖房里面,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熊万成和邱兴化才从砖房里出来,烂脸道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诺担心烂脸道士说谎,还特地询问了好几个经常上山祭拜的群众,果然,很多人都声称之前看到了邱兴化。由于邱兴化从铁木观出来的时候,对着熊万成三叩九拜的,大家都记得很清楚,不过大家都以为邱兴化太虔诚,也没太在意。
而最重要的信息还不止于此,沈诺给烂脸道士听了邱兴化的录音,烂脸道士竟然辨认出了录音的内容。铁木观里的道像面目狰狞,和其他道观不太一样,不仅如此,就连他们做法时念的经文,都和其他道士不一样。
据烂脸道士说,这种经文的发声方式是熊万成十几年前带回铁木观的,他也不知道熊万成是从哪里搞到的。由于发声方式太难记,也只有熊万成和烂脸道士记住了,随着铁木观道士人数的减少,现在更是只有他和熊万成知道了。
而邱兴化录下的那段经文,是他们在替人除病的时候念的。
“熊万成和这个老道士,一个裂唇,一个烂脸,我总觉得都很奇怪,我怕烂脸道士说谎,但是他给了我一本书,是关于那种发声方式的,说是十几年前熊万成带回铁木观的,我已经托朋友给你送过去了,大概明天会到吧。”沈诺对我这样说。
“好,谢谢。”沈诺说完之后,我着急挂电话,但沈诺马上又叫了我一声,我问:“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沈诺又在问这个问题了。
“案子处理完就去。”说完,我把电话挂掉了,现在,我的脑子里想的全部是沈诺给我说的那些话。
立刻,我和杨帆以及其他几个警队的负责人讨论起了案件。
利用鉴定手段,很容易就能辨认出一本书是十几年前的,还是刚刚伪造出来的。沈诺拖朋友给我送的书还没有到,我只能假定烂脸道士说的都是真的。
我先不去想熊万成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经文的发声方式的。现在可以确定下来,邱兴化六个月前的出远门,是转站坐火车,掩人耳目地去找熊万成了,而他们在砖房内交谈的内容,很可能就跟双方都会的经文有关系。
邱兴化对熊万成三叩九拜,很明显是邱兴化有求于熊万成或者熊万成给了邱兴化什么帮助,我推测,是熊万成教给了邱兴化这种奇怪的经文和那种血腥残酷的仪式。
听到我分析到这里,在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一个念头涌上了众人的心头,杨帆先说了出来:“邱兴化和熊万成,是谁在蛊惑谁?”
没错,我们一直在想那些人自愿被杀,是因为邱兴化蛊惑了大家,包括熊万成。可是这么一分析,我突然觉得受到蛊惑的那个人,好像是邱兴化……
“不对不对,不合理,哪里有人蛊惑别人把自己给杀了的?”立刻有一名刑警否认大家的想法。
大家苦思冥想,却始终想不通。无奈,我们换了一个思路,我们先不去想是谁蛊惑了谁,而是去推断为什么邱兴化会千里迢迢去求一段关于除病的经文。如果说是当地的人去找熊万成,还可以说的通,但S县和G市相隔这么远,熊万成的名气显然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们的分析是成立的,那邱兴化求除病的经文,目的何在?是救他重病的妻子徐凤?”又一名刑警问出了大家心头的疑惑。
“不。”我马上摇头,“邱兴化去找熊万成的时候,他的妻子还没有假装生病,而且邱兴化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显然,他求经文不是为了他的妻子。”
“那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将经过仪式处理的内脏弄回家里,让他们家的人食用?”杨帆说道:“如果说是为了治病,也就这个理由说的过去了。”
邱兴化把那些内脏放回家里的时候,是剁碎了放碗里的,也尽量将上面的福尔马林味清洗过了,可以推断,他把人的内脏伪装成动物肝脏,是故意要让家人吃下的,因为他知道家里没有人舍得扔。
“还有,仪式不是没有完成吗,如果他真的相信那些东西能救人,就不怕仪式没有完成让人吃下,会治不好吗?”又一个刑警开口说道。
顿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案件的新进展,让大家困惑的同时,也更加兴奋起来。
就在大家讨论的热烈的时候,我打断了大家的话:“或许,邱兴化只是为了试验……他要救的人,根本不是徐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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