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尸秘术’,记录我这些年替人寻找尸体的经历!

  我只觉得哭笑不得,说:“大姐,我们只找人,活人死人都行,但我们不找狗。”谭刃找人是靠四柱八字,易占相卜的,难不成要去问一只狗的生辰八字?
  再说,这玩意儿用生辰八字有用吗?
  我话一说话,对方就给我扣了一顶帽子下来:“为什么?你们歧视狗?狗是人类忠诚的朋友,你连一个小动物都不能包容,你们的心眼儿太狭隘了!”
  我被她这通话砸晕了,我这才说了一句话,就被扣上了歧视和狭隘的帽子,这要是再交流下去,我恐怕就得被说的一文不值了。但顾客就是上帝,深圳这边的服务行业非常注重这个,所以我只能耐着心给她讲我们的难处。
  好不容易将这位找狗的大姐打发了,我觉得就跟打了场仗似的,今天有人来找狗,明天不会有人来找猫吧?
  猫?
  我想到这个,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东南角的大门,小黑应该就在那门后面,它天天待在那么一个地方,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我好奇心起,便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依旧黑乎乎的,打开灯后,我发现小黑就卧在神案的边缘,我一进门,它就睁开了眼睛,黄色的猫眼中间有一条竖线,冰冷的看着我。
  “小黑?谭刃有没有给你喂吃的?你要吃什么?”我就是无聊,所以自言自语,心里琢磨着要不给它弄盘牛奶,谁知话音刚落,这黑猫忽然扑将起来,猛地伸着爪子朝我的脸抓过来。
  霎时间,我想起了谭刃之前所说的话,灵宠能抓伤人的灵魂。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灵魂这玩意儿,但还是吓的赶紧往后退,无奈猫这玩意儿,别看身材小,灵活度却是非常高,后退这两步却根本无法避开。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它抓伤时,身后忽然想起了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这灵宠猛地收回了爪子,轻巧的落在地上。
  我转身一看,发现是谭刃回来了。不过,这次谭刃身边,还跟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兰。
  她居然找上门了。
  我诧异的看着两人,心说她怎么来了?再看谭刃的脸色,阴沉沉的,神色冷漠,显然也不欢迎这女的。
  谭刃吹了声口哨,攻击我的小黑喵的叫了一声,又退回了黑暗处。我估摸着是自己体内残留的阴尸毒引起了小黑的异常反应,看样子谭刃并没有吹牛,这黑猫真的很有灵性,可以看见和嘶哑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沈兰进到事务所内,直接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一双修长的美腿,懒洋洋的打量着事务所的布局,片刻后,目光微微看向我,眨了眨,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帅哥,想我吗?”她的眼角微微上挑,风情妩媚,十分勾人。
  人都是爱美的,我盯着她漂亮的脸,欣赏片刻,没回答她的呼,而是问谭刃:“老板,她怎么来了。”虽然是个美人儿,但这美人儿的蛇蝎心肠我已经领教过了,还是只可远观,不可近前。
  谭刃点了根烟,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说:“给沈小姐泡茶。”
  差点儿被这女人折腾死,还泡茶?我摸了摸鼻子,拿出事务所最次的茶叶,草草冲泡了一杯,连带着茶沫子一道送上去。沈兰挑了挑眉,笑了笑道:“使坏。”说完,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这次道:“我来是带我老板跟二位谈生意的。”
  谭刃道:“昨晚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沈兰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眼睛里仿佛闪着某种华光,淡淡道:“可是,我觉得有些地方还很糊涂。我很好奇,谭刃,你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为什么对于这桩生意,这么反感呢?”
  谭刃反问道:“我也很好奇,万兽门的弟子,说出去也是一号人物,怎么会在那样的人手底下做事呢?你为虎作伥,你师门知道吗?”
  沈兰耸了耸肩,道:“我做什么恶了?”
  谭刃道:“那六个人难道不是你烧的?”
  沈兰笑了笑,道:“是我动的手脚,不过那帮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惜后台太硬,官方一时间动不了他们,我只好替天行道了,何罪之有?”
  好一个替天行道,不过,若人人都像这样替天行道,那么法律还有什么用?以暴制暴,只会让整个社会崩盘。那六人虽然确实死的不冤,但这些话从这么一个大美女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
  因为拥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就可以肆意妄为吗?我从来没有看到谭刃滥用过自己的能力,他曾经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本来就是和神鬼打交道的人,又怎么敢为非作歹?
  所以,在谭刃所处的这个圈子里,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懂得约束自己。相反,那些无法约束自己的,以此为非作歹,欺财骗色的,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所谓的大师,而在正统的圈子中,这类人是非常被瞧不起的。
  越是又能之士,越是知道天道循环,鬼神报应,他们大多不会轻易出手,大隐隐于市,过着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生活,比如包子西施,大约就是这类人。
  而眼前的沈兰,显然已经脱离了这个圈子的底线,如果说这个圈子的人都是隐藏在黑暗中,那么沈兰就是光明正大的走在了阳光底下。她这样的选择,无法说对或者不对,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
  但,她错就错在太过于滥用自己的能力了。
  沈兰说完,谭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好一个替天行道。那么,你和那个人合作,也是替天行道?”
  沈兰耸了耸肩,道:“不,只是为了赚钱而已。”说着,她笑着冲我眨了眨眼,对我说:“我们就是打工的,那人钱财,与人办事,小帅哥,你说是不是?”
  我没搭理她,心说别搞的我好像和你是一路人似的。
  谭刃冷冷道:“不要随便勾搭我的员工。”
  沈兰笑了笑,道:“谁让你请的员工这么可爱,好了,言归正常。谭刃,这件事情于你而言,就是举手之劳,你不妨考虑考虑,又能赚钱又能做好事,何乐而不为?我们老板的性格你可能不清楚,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而且这人背后的财力庞大,我现在虽然没办法对付你,但他还可以找别人,到时候,你可就没有安生日子过儿。”
  谭刃闻言皱了皱眉,道:“真想是苍蝇。”
  “对。”沈兰根本不生气,红唇微钩,道:“就是苍蝇,苍蝇这东西从远古时期生存到现在,要想摆脱它们,可不容易。”说完,她起身抛给我一个飞吻,便转身离开了事务所,红裙随着脚步微微浮动,身姿迷人,直到她消失在目光中,我才收回了视线,忍不住问谭刃:“那个万兽门是什么东西?”
  谭刃缓缓摩擦着自己手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缓缓跟我讲起了所谓的万兽门的来历,更确切的来说,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概况。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其中非常耀眼和奇特的,便是自古以来流传的鬼神之说和易法秘术。几乎每一个古老的文明,都会有自己的本土宗教。
  比如印度的佛教,他们信奉佛陀,认为佛法无边,能普度世人,又认为西方有极乐世界,人要经历因果轮回。再比如,欧洲的基督教,信奉上帝,认为神爱世人,有天堂和地狱之分,得神光耀的善良之人,死后可以上天堂,反之就会下地狱。
  中国作为一个古老的文明大国,也有自己的本土宗教,也就是道教。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原身来自于古老的天人崇拜和巫蛊文明,至于东汉末年,张道陵正式创立道教,它吸收了民间的巫蛊术数,继承了天人合一的理念,又以老庄学说为指导,形成了一个集中华文化为大成的宗教。
  在漫长的历史中,各种古老相传的民间巫蛊秘术逐渐消失,只有少部分以家族传承的方式流传下来,绝大部分被道教吸纳,作为正统传承,在道家内部流传,后世所分的山、医、命、相、卜、法、术,便是将这些东西整理后所分出来的。
  现代科学研究中国的这些古老神鬼文明,将之称为‘中国神秘学’,也就是至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一些东西。
  文革时期,兴起了一场轰轰隆隆的打到牛鬼蛇神的运动,很多的道士都被迫还俗,被迫结婚生子,等到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再想回去当道士已经不行了,老婆孩子都有了,自己一出家,他们怎么办?
  由于这个原因,使得道家很多内部流传的秘术重新流落回了民间,反而道家内部,还出现了一种‘饥荒’状态。因此,现代的神秘学,已经成为了一种以民间力量为主,正统的道家力量反而衰弱的格局。
  也正因为如此,又有很多人冒充有能之士诈骗钱财,我们称之为‘神棍’。
  谭刃所在的三子观,便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破落小观,但观住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文革时期也曾还俗,但一心向道,并不想结婚。可在那个时代,你如果还俗了不结婚,就会有人认为你‘贼心不死’,这顶帽子扣下了,是要死人的。
  因此,观主在纠结之际,凑巧遇到了他的一位师兄。
  这个师兄,是个女的。道家没有男女之分,只有乾坤两道的区别,我们经常所说的道姑这个称呼,其实在道教内部是并不存在的。比起佛教和古老的基督教,道教是世界历史上,唯一一个不分男女的宗教,道教中也有非常多的女性神仙,相反,基督教和佛教,基本上就是剃了光头的。
  在道教,没有师姐师妹的称呼,都是以师兄弟相称。
  这位师兄和他一样,也是一心向道不想结婚的,可迫于时代压力,不结婚又不行,于是两人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非常超前的举动:形婚。
  咱们结婚领证一起过日子,但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私下里,两人任然是师兄弟,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观主就还俗了,然后收了谭刃的师父,开始传下道统。
  也因为如此,所以三子观一门,是有真才实学的,现在很多的道观,其精髓都已经被文化大革命给打磨尽了,那些玄门秘术,道士们也只能在传说和书中追忆了。
  而散落民间的,那些当年还俗的道士,或者当时在批斗中侥幸逃过的民间术士高人,他们的后代,往往继承了衣钵,散落民间,各自生活。
  万兽门便是这样一个存在。
  中国历来就有驭兽法门,比如大部分人都听过的收蛇,能通过秘法,指挥整座山头的蛇,这其实就是驭兽的一种。只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又加之文化大革命的冲刷,驭兽一脉变得人才凋零,几乎绝迹,剩下的几个人凑在一起,组成了这么个‘万兽门’,属于半门派半家族管理,在圈子里颇有盛名。
  今晚就到这儿,明晚再约吧
  我听完谭刃这一番话,顿时觉得自己以前不止见识少,而且无知,因为在认识谭刃之前,我将那些算命的、驱鬼的、跳大神的都统称为神棍,全以为是骗人的东西,现在看来,这帮神棍中,固然有欺世盗名之徒,却也不乏有真正的高人隐匿其中。
  想到高人,我便想到了包子西施,谭刃上午和包子西施聊了那么久,二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想起包子西施温和的笑容,我觉得心里有些暖洋洋的,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觉得弥足珍贵。我其实不喜欢沈兰那样妖媚而心机深沉的女人,对我来说,一个温柔的老婆就是全部的梦想了。
  我从小不知温柔是什么东西,记忆中是福利院员工常年不变的公式化脸庞,进入社会后,是老板严苛的脸和公司同事张扬灿烂的笑容,他们显得快乐而耀眼,相比之下,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老鼠。
  想起早上的事儿,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原本是不打算再打听她的事情,一不留神,却已经下意识的问了出来:“包子铺的老板娘来历也很厉害吗?”
  谭刃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凑近我,说:“怎么,对老板娘有兴趣?”
  我没想到自己心里这点儿隐晦的想法,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给看出来了,顿时觉得尴尬。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老板娘年纪比我大,具体大多少我不知道,但估计有也就在二十六七左右,身材窈窕,面容姣好,脾气性格又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女人,想必有很多追求者,再不济也是谭刃这样的,哪里有我的资格。
  想到此处,我压下心中那阵不舒服的感觉,道:“老板别瞎说了,我就把她当成姐姐。”
  谭刃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说:“这年头,干哥哥干妹妹,干弟弟干姐姐是最容易产生奸情的。”我正喝着茶,闻言忍不住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喷了谭刃一脸。霎时间,他脸就黑了,抽出几张卫生纸擦脸,然后张嘴欲言。
  我心知他要说什么,沮丧道:“我知道,扣工资。”
  谭刃脸色缓和一下,道:“算你识相。”我现在严重怀疑,之前他开出来的四千块钱的月薪,是不是虚高的,照这么扣下去,我这个月工资能到两千吗?
  我奔向小康的人生目标还能实现吗?
  纠结中,谭刃抹干脸上的水,说:“林回雪的出生她到没有提过,不过她说自己家族行医,但从她治疗你的手段来看,不是普通的中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很可能是巫医。”
  回雪?我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立刻联想到了曹植的洛神赋,仿佛兮若轻云之避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个名字和她倒是很相配。
  不过,巫医这个词儿对我来说不新鲜,历史课也学过,人类最初的医学就是巫医,是一种结合了鬼神文化和草药文化的医学,也是全世界最原始的医术,相比中医,巫医的某些手段,更显得离奇和难以理解,因此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这一类人也被称为牛鬼蛇神,损伤惨重。
  把林回雪和巫这个字联系在一起,实在是有些违和感。
  这时,谭刃瞟了我一眼,道:“还说对人家没兴趣?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虽然我确实没有想过去吃天鹅肉,但听谭刃这么一说,还是下意识的反驳道:“凭什么?”
  说完,我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谭刃难得笑了笑,而且是哈哈大笑的那种,笑了两声,便朝我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道:“刚才我本来和林小姐相谈甚欢,但由于她临时来了客人,我就提前回来了。”
  “客人?”
  谭刃点了点头,说:“捧着玫瑰花,开着兰博基尼,最重要的是,人家长得还帅,我偷拍了一张。”说着,他打开手机给我看,照片里一个男的,捧了很大一束相当于我半个月工资的玫瑰花,风度翩翩的递给林回雪,再看那男人的相貌,身材挺拔,模样还挺帅,我顿时觉得一盆凉水泼下来,心都凉了。
  前几天拿手机上网的时候,我看到这么一句话:这世间最厉害的情敌莫过于对方比你高、比你帅、最后还比你有钱。
  谭刃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自言自语的说:“一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说完,抛给我一个同情的目光。我可以发誓,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藏在深处的幸灾乐祸的神情。
  “为了体现我是一个好老板,走吧,请你吃失恋豪华晚餐。”他声音不疾不徐,不冷不热,说出来的话完全就是一把刀,一个喜欢拿员工伤口取乐的老板伤不起。
  晚饭谭刃请客,去旁边的一家饭店吃鱼头火锅,我们平日里都吃外卖,嘴里早淡的没味儿了,鱼头火锅的滋味儿,将我心里那种失落感给冲刷掉了不少。
  吃饭间,我俩随意闲聊着,抛开谭刃偶尔冒出的比如往员工伤口上撒盐这类的恶趣味以外,他人还是不错的,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模式更像是朋友,没有那种员工和老板之间的距离感。
  我给他倒了杯酒:“老板,我敬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我记在心里。”谭刃二话没说,拿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忽然道:”英雄不问出处。”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谭刃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周玄业不会随便抓一个人来当员工的,他能看上你,说明你身上有值得欣赏的地方,而且,我会看相。”
  他一说这话,我来了精神,道:“老板,那你看看我,算一算,我以后的前程怎么样?”
  谭刃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下,道:“神算不算命,一切由天定。”
  “老板,你很适合去当神棍。”
  “谢谢。”谭刃跟我碰了碰杯,一口喝了杯子里的酒。
  吃饱喝足后,一些正事儿就冒了出来,我想起沈兰今天来的用意,再看谭刃这副完全不放在心里的模样,有些替他着急,说:“老板,万一那老头子再找些奇奇怪怪的人对付你怎么办?他儿子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来头?”
  谭刃没吭声,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忽然反问我:“如果一个人掉进了水里,你会救他吗?”
  我心说这算什么问题?但谭刃一般不说没有意义的话,所以我回答道:“当然救,就算一只狗掉进水里我也会救,举手之劳就能能救一条生命,为什么不救?”
  谭刃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可是,如果那水里有水鬼呢?”
  这下把我给难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我立刻意识到,他这个问题,八成和那个老头子的儿子有关,于是我道:“这和他儿子是不是有关系?”
  谭刃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跟我说起了这件事的起因。
  老头子其实在半年前就找到过谭刃,确切的说,他最开始寻找的是周玄业,因为那件事周玄业出手更方便,但周玄业当时拒绝了,后来出现了一些变故,才导致他将目光转移到了谭刃身上。
  那老头子财力庞大,做的也不是什么正当生意,确切的来说,他曾经是一个毒枭,只不过,他比大多数的毒枭聪明,见好就收。所以没等警察收拾他,他已经把自己漂白了,利用手底下资金做起了正经买卖,主要是酒店相关的行业。
  2010年的时候,他们拍下了一块地皮,新建了一家酒店,在酒店开业前夕,噩梦开始了。
  那片酒店的原身是一片荒地,满地里都是老树,据说在抗日战争时期,曾经有过人烟,散住着几户村民,随着时代更迭,原驻居民搬离后,这个小村子曾经有过的秘密,也被掩盖其中。
  而他们修建的这家酒店,无意间,便出动了这个秘密。
  老头子姓黄,业内斗称呼为黄总,黑道上的人称之为黄爷。他漂白的时候,儿子才出生,所以说,他这个儿子,属于很少接触黑道那一类。再加上黄爷一心漂白,所以他儿子接受的还是比较高端的教育,从MBA商学院毕业,海归归来,打算子承父业,大展拳脚。
  黄爷是个粗人,做黑道起家的,养出这么个高端儿子,将老黄家的低俗出身一下子就刷新了。名利名利,人一但利益足够了,就想着图个好名声了,毕竟书香门第怎么也比暴发户好听吧?
  对这个儿子,黄爷是寄予厚望,所以,当儿子回国后,想着大展拳脚再开一家酒店时,黄爷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竞拍、买地、出资、建酒店,让儿子先进入酒店管理,慢慢上手家族里的事业。
  修建酒店的时候出了一件意外的事,在清理植被的时候,施工队发现了一棵深藏其中的古树,是一棵古槐树,原本也不打紧,但这槐树上,竟然还有神像。
  确切的说,是一棵大树瘤,长成了神像的模样,细看仔细,像是一个钟馗的造型。
  与此同时,在槐树底下的泥土里,还挖出了一个祭祀用的四足石鼎。
  难道说,这里以前有人祭祀这可槐树?
  这槐树上的瘤子怎么会长成这种稀奇古怪的模样?
  中国人骨子里毕竟还是很敬畏这些东西的,便将这事儿报了上去,问该怎么办。
  黄爷的儿子叫黄耀祖,挺通俗也挺清楚的一个名字,代表着黄爷对他的期望。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端教育的海归,怎么会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他开着宝马到工地上转了一圈,给古槐树上的奇特瘤子照了个照片,然后在微博里晒了一下,便大手一挥,道:“砍了。”
  古槐树被挖了出来,酒店开始修建起来。
  刚开的酒店,生意自然还不是太好,门庭冷落。黄耀祖并非是一个二世祖,除了祖上的出身不好以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高富帅,而且是个很上进的高富帅,不嗜赌,不吸毒,心中全是雄才大略,想着让家族事业在自己手上再创新高。
  所以刚开业的那段时间,他都是住在酒店里的。
  黄爷很疼这个儿子,但男儿子在四方,黄爷疼爱儿子,自然不像女人那样希望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他鼓励黄耀祖好好干,一切有老爹给你当后台。
  就这样,父子两一个多月没见过面,黄爷也有些想念了,给黄耀祖打电话,说再忙也抽空回来一趟,都在深圳市内,还没出国呢,哪有一家人一个多月都不见面的。
  于是第二天晚上,黄耀祖回来陪黄爷吃饭,这一回来,黄爷就看出黄耀祖不对劲了。
  自己的儿子,从小吃的好穿的好,营养也跟的上,所以黄爷本身虽然个头矮小,基因不那么好,但黄耀祖却是长得身材挺拔,面白肤嫩,怎么自己健壮高大的儿子,一个月不见就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蜡黄下去了?
  黄爷有些担心了,但想着男人创业不吃苦怎么行,便也没有多加关怀,只说了句别太累,也就没管了。
  接下来,每过几天,黄耀祖都会回家看看家里人,神色一天比一天憔悴,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黄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儿子现在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他拉了儿子进书房长谈,书房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名著和时下的畅销书,当然就是用来装裱门面的。黄爷问儿子是出了什么事,从实招来。
  黄耀祖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黄爷一下子惊了,自己这儿子从小样样出挑,心高气傲,自打上了初中就没见他哭过,怎么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今天居然哇哇大哭起来了?
  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黄爷一颗慈父心顿时伤透了,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询问怎么回事,黄耀祖面露惊恐,说:“爸,我受不了了,这酒店我不开了。”接着,他将自己在酒店这两个多月的经历说给了黄爷听。
  自打他住进酒店后,几乎就每晚做噩梦,噩梦的内容不一而足,有时候是梦到鬼怪,有时候又是一些非常香艳的春梦,一做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裤裆都湿了。
  黄耀祖这小子挺实诚的,想着自己八成是最近天天忙工作,没有找女伴所以憋的每晚做春梦,也没在意。他一高富帅,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很多,因此当下就找了个女友作伴。
  当天晚上,黄耀祖正和女伴颠鸾倒凤之际,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紧接着,他耳边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女伴的喘息声,但那喘息声很不对头,就像是她的喉咙被堵住了一样。
  黄耀祖正趴在她身上努力耕耘,一听这声音,便抬起头一看,刹那间,他整个人都软了,老二也跟着一阵萎靡,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不是自己女伴的脸,而是自己每晚在噩梦中见到的那张鬼脸!
  猛地,黄耀祖抽身而起,惊骇之下一脚朝着身下的人踹过去。
  便听一声惨叫,眨眼间,哪里还有什么女鬼,只剩下赤身裸体的女伴抱着腹部哀嚎。
  一个大男人,在惊恐之下狠狠踢出的一脚,而且是从上至下踩到对方最柔软的腹部,这一踢,就踢出事儿了,他将女伴赶紧送医,折腾到第二天,安置完毕,这才疲惫的回到酒店。
  他是个不信邪的人,虽然脑海里也冒起过诸如撞邪之类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还是每晚做噩梦,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是春梦,半个多月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圈。
  梦由心起,黄耀祖虽然不信邪,但却相信心理学,现代心理学表面,梦是人心里情况的象征,于是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给的答复是,减压。
  噩梦是典型的一种减压方式,之所以会频繁做噩梦,很可能是现实生活中压力太大。
  黄耀祖信了。别以为富二代的生活很轻松,老祖宗有句话,守业更比创业难,黄耀祖从早到晚的日程都是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确实压力很大,于是回去之后,他让秘书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都推了。
  可即便如此,晚上该做的噩梦还是照样做,最后一次噩梦,他梦到了更加惊悚的场景。
  他梦见自己走到了那棵自己曾经拍摄过的古槐树下面,古槐树流着血,上面的钟馗树瘤被一把无形的刀给割破了。就在树瘤被割破的当口,他忽然觉得自己脚腕一紧。
  低头一看,却是一只青白的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头也从泥土里冒出来。这就是那个每晚在春梦中和自己纠缠的女人。
  她慢慢从土里往外爬,脸上的肉一寸寸撕裂,最后变成了一张极度恐怖的脸。然后她将黄耀祖压在了地上,开始亲吻他,没亲吻一次,就会有一块肉被吸下来。
  梦里,黄耀祖甚至感到了一阵清晰的疼痛,整个晚上,他就这样被一块块咬着肉。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黄耀祖大汗淋漓,他到浴室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最恐怖的是,他看到自己身上,有一块块青色的痕迹,密密麻麻的,仿佛快要腐烂的尸体。
  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黄耀祖打了个寒颤,终于开始去联想一些他从前根本不相信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经过熟人的推荐,找了一位所谓的大师。
  谭刃说过,在这个圈子里,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懂得韬光养晦,很少会有人将自己暴露在大众之中,他找了个所谓的大师,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但道行毕竟低了。
  那大师在他的酒店转了一圈之后,很快找到了问题的结症点。原来,他们之前砍的那棵槐树是有讲究的,而槐树的底下,更是大有乾坤。
  今晚就到这儿,大家晚安
  槐,左边是木,右边是鬼,意为鬼在树下住。
  槐树是一种阴气很重的树,最忌讳种植在家或者坟头。种在家院会影响气运,甚至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种在坟头,会集聚阴煞之气,使得坟冢中的尸体,很容易产生尸变,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诈尸或者僵尸。
  当然,圈内的人更喜欢叫它们‘咸鱼’或者‘毛尸’。
  而那古槐树上有个酷似钟馗的树瘤,其实这并非是天然形成的,应该是过去有人在这古槐上施展过术法,在古树上刻了个钟馗像,天长日久,古树自我修复,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树瘤。树瘤子,就好比人动手术后形成的蜈蚣疤一样。
  钟馗,民间供奉它为镇宅之神,因为它能吃鬼镇鬼,而在古槐上刻钟馗像,树前还有石鼎祭祀,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那就是古槐之下,很可能镇压着什么邪祟之物。
  古时候,肯定是有高人指导村民将之埋在古槐下,刻上钟馗像祭祀,镇压妖物。
  而现在,黄耀祖将古槐给砍了,这古槐下埋着的东西,就出来作祟了。
  那个大师如此一番说道,将黄耀祖吓的不轻,但到底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最初的惊恐过后,他立刻求大师指点迷津。那大师虽然有两把刷子,但其实功夫也不深,也就是个半桶水,不知深浅,以为自己能降服那地下埋着的东西,当即便让黄耀祖找人来挖。
  本来修建酒店就是要打地基的,再这么挖,足足挖了有十多米深,还真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埋在土里也不知多少年月,挖出来时,竟然噌亮如新。
  这棺材,只有普通棺材的一半长,像是小孩儿的棺木,但若是是小孩儿的又似乎要显得宽大很多。
  莫非,这里面装的是个半大小的胖子?
  难道就是这胖子在作祟?
  挖出这么个棺材,黄耀祖吓的不轻,对鬼神之说也开始相信起来。他撤退了来挖土的人,又多给了些钱让他们严守口风,不要在外乱说,毕竟从酒店里挖出棺材,是件很晦气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来住?
  须臾,这院子里就剩下他和那大师了。
  黄耀祖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大师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说:“看样子作祟的应该是只毛尸,去拿汽油来,在棺材顶上凿洞,将汽油灌下去,然后点火从内开始烧。”黄耀祖连忙亲自去弄汽油。由于挖棺材的事儿,所以黄耀祖今天修业,整个酒店里,除了他就是那位大师。他去弄汽油,变剩下那大师一个人守在棺材边上。
  谁知,等他将汽油弄回来时一看,却发现大师没影儿了。
  这时,黄耀祖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集聚起了厚重的阴云,仿佛要下雨似的,将太阳光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酒店占地面积大,又没有工作人员,外界的车水马龙,似乎都被隔绝在酒店之外,霎时间,黄耀祖有种自己被孤立起来的感觉,似乎天地间就剩下自己和眼前的这具棺材。
  他有些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喊那大师的名字。
  他以为大师是去上厕所去了,喊了几声没人回答,便站在一边安心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大师还是不见踪影,天气却显得更加阴暗,黑云低垂,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黄耀祖心慌意乱,眼神游弋,他察觉到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一时又不能确定。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那黑漆漆的棺材边上,有一丝鲜红色的东西。
  之前他曾经仔细的观察着这具棺材,当时并没有看到过这个痕迹,那么,这是哪儿来的?疑惑之下,黄耀祖靠近棺材,凑的近了,他才猛然意识到,那红色的印记,竟然是血!
  新鲜的血!
  由于时间的原因,血液已经凝固,血迹从棺材边缘,一直延伸到了棺材内部。
  黄耀祖只觉得双腿发软,他下意识的想跑,想离这个棺材远一点,但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压制着自己。黄耀祖艰难的挣扎着,挣扎中,那黑漆漆的棺材内部,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出来一样。
  “砰、砰、砰。”
  伴随着这阵声音,黄耀祖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加速流动着,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棺材板慢慢的被顶动起来,然后一只青白的、皮包着骨头的手,从棺材边缘伸了出来。
  那只手上,长着一层红色的绒毛,指甲青黑发紫,足足有十多厘米长。
  手指挣扎着,刮着棺材板,然后那只手,猛地揪住了黄耀祖的衣领,紧接着,整个棺材板就打开了。打开的一刹那,他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毛尸,而是首先看到了自己请来的那个大师。
  大师仰面躺在棺材里,七孔都是血,眼睛瞪的大大的,而他的肚子……完全被豁开了。那只手,就是从大师的身下探出来的,也就是说,那只红毛尸就在下面。
  下一秒,黄耀祖也被拉进了棺材里,然后棺材板猛地被盖上了。
  之前说过,那棺材比较小,成人是躺不进去的,而黄耀祖在那一刻,身体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不由自主的便配合着,身体卷曲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棺材短而宽。
  躺在棺材里的,或许不是个胖子,而是个蜷曲起来的成年人。
  倒入棺材的刹那,黄耀祖和大师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刚好和大师挨在了一起,对方鼻孔和嘴里冒出来的血,全部涂抹在了自己的嘴上。他试着动,但一个棺材里,塞入了三个人,已经非常挤了,他的后背就紧挨着棺材板,而他的肚子,则和大师剖开的肚子紧贴在一起。
  那是个夏天,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他可以清晰的闻道棺材里浓烈的血腥味儿,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大师肚子里柔软的肠道和内脏,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肚子里那些液体,透过衬衫濡湿着自己的皮肤。
  黄耀祖想吐,张嘴欲呕,但他一张嘴,一条湿滑湿滑的东西,就进入了他的嘴里。
  那是一条舌头。
  当然不会是大师的舌头。
  黄耀祖那一瞬间,恶心的浑身都在发抖,他吐出来的东西,全部被对方的舌头给钩了过去,这让他想起了每天晚上做的梦,梦里的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最后总是变成一个恶鬼。
  是她,就是她。
  虽然没有看见这个毛尸的真正面目,但黄耀祖可以肯定,每晚入梦来和自己纠缠的,就是棺材里这个东西。
  他挣扎着,试图将那条舌头吐出去,但那根舌头却伸进了食道,咽喉,胃里。
  你做过胃镜吗?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性的探入了你的内脏里。
  当然,那条舌头很软,比起做胃镜来,它的进入似乎没那么难受。
  但那种湿软黏糊,散发着腐败恶臭的味道和触感,却让人足以崩溃。
  它要干什么?
  这时,黄耀祖仿佛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跟自己说话,确切的说,那个声音是从他脑海深处响起的:“谢谢你放我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呢?”
  “我们每晚在一起,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黄耀祖瞪大眼,黑暗中,明明没有光,但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忽然可以看到东西了,他看到一张长毛红毛的脸和自己的脸贴在一起,对方的舌头不停的往肚子里钻,一双青色的眼珠子中间有白色的瞳仁,那对眼睛,就那么近距离的盯着自己。
  最后是怎么样的,黄耀祖不清楚,因为他最后已经晕过去了。
  醒来时,他发现,被挖的土已经被回填了,棺材也不见了,自己的身上全都是泥,而时间,已经从昨天中午,到了第二天早晨。也就是说,自己整整晕过去了一晚上。
  最奇特的是,自己手里还拿着铲子。
  难道是那个东西,操控自己将土给回填了?
  黄耀祖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过头哇哇大吐,他吐出来了很多带着红毛的粘液。
  回到房间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匆匆离开酒店,那个鬼地方,他再也不想待了。
  更完了,大家晚安,明天见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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