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灵笔录---一个法医为你讲述那些不敢公之于众的灵异诡案

  我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楚天启观察得并不完整,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这种习惯是在潜移默化中养成,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我的注意力在苏凤梅被缝合的嘴上,缝合的很精细,线与线之间的距离以及最后打结的方式,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无名女尸案中,包裹尸块用的是婚纱,而外面捆绑和打结的方式和苏凤梅嘴上的如出一辙。
  一个身强体壮精通医学知识,而且采用同样习惯缝合打结的凶手!
  杀害苏凤梅的凶手和无名女尸案的凶手系同一个人!
  天黑的时候凌国栋告诉我们现场初步勘察已经完成,在房间里没有提取的脚印显示当晚是没有人进来过的,房间中的椅子被挪动过,原先是放在写字台的位置,但最后出现在房间的中间。
  椅子一共有两把,一把还放在房间的中间,而另一把则是苏凤梅死亡后坐的那把,至于为什么要这么摆放原因还不清楚。
  “里面有没有发现这房间特别冷?”凌国栋说到这里打了一个哆嗦。
  我从进这房间也感觉到了,虽然昨晚就开始下雨,但这房间气温也不至于这样冷,不过也没在意,云杜若让凌国栋继续说下去。
  “对了,苏凤梅的死亡时间确定了吗?”凌国栋反问我。
  苏凤梅的尸体已经送回局里,楚天启跟着回去做初步尸检,他打电话来说,根据尸体肝温显示,苏凤梅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凌国栋听完眉头皱得很深,对我和云杜若说,那就很奇怪了,勘察过那道铁门没有被破坏和强行打开过的痕迹,而护工耿琳所说,她那文件去找苏凤梅的时候是晚上九点,那个时候苏凤梅还活着,如果凶手要杀害苏凤梅的话,进入铁门会被耿琳听见。
  在耿琳报警到我们赶来这段时间里,铁门没有被打开过,就是说凶手并没有离开过,但是昨晚下雨是八点左右的事,如果凶手在铁门关闭之前进去,一定会留下脚印,但在现场并没有发现。
  “也有可能凶手是八点之前就进去呢?”云杜若表情严峻地问。
  “那就更说不通了,耿琳发现铁门在九点半的时候已经关闭,而苏凤梅的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到凌晨两点,即便凶手提前进去没有留下脚印,可在行凶后,又是如何离开的呢,那个时候铁门已经关闭。”凌国栋摇着头很诧异地回答。
  “窗户!”我指着刚才苏凤梅坐着的位置说。“会不会是行凶后从窗户离开?”
  “在窗户下面的花园里我们只找到耿琳一个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发现,而且她的脚印并没在窗户下面,她是站在花园边看窗户里面的情况留下的。”凌国栋还是摇着头叹口气说。“我可以肯定没有人从窗户离开过这个房间。”
  “那凶手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云杜若和我听完都面面相觑,凶手好像如同幽灵般来去完全没有踪影,云杜若吃惊地问。
  “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凌国栋摊着手很无奈地对云杜若回答。“具体怎么离开就要辛苦你好好琢磨琢磨。”
  “其他的?其他还有什么发现?”我问凌国栋。
  “哦,对了,还忘了一件事。”凌国栋说完拿出一张纸递到我们面前。
  他告诉我们,苏凤梅每天早上有清理垃圾的习惯,可在房间的垃圾桶却是干净的,苏凤梅在昨晚已经死亡,她不可能倒垃圾,唯一的可能是凶手拿走了垃圾。
  鉴证科的人在垃圾桶里找到一下块撕的粉碎的纸屑,上面没有留下文字,不过在苏凤梅的抽屉中找到相同的纸张,在上面有很深的印记,苏凤梅应该在纸上写过上面,而且是反复写所以才会留下。
  凌国栋让人根据印记复原了苏凤梅写的东西。
  我和云杜若在凌国栋交给我们的纸张上只看见三个字。
  慕寒止!
  看到这个名字我和云杜若都愣住,似乎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诅咒,只要和这个名字沾染上关系的人都会万劫不复。
  在纸上我发现慕寒止的名字后面写着很长一串惊叹号,可在下面却是一排更长的问号,看的出苏凤梅在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当时的心情很迷茫,她对慕寒止应该是很了解的,后面的惊叹号我可以理解,可问号又是什么意思呢?
  云杜若想再找昨晚值班的耿琳了解些情况,我本打算赶回局里对苏凤梅做详细的尸检,云杜若说她怕当局者迷让我也一起去。
  耿琳的眼角深红应该是在为苏凤梅的死难过,我已经看过苏凤梅的档案,今年六十岁一直在孤儿院工作,善良温柔和蔼可亲是对她最多的评价,她一生都把关爱奉献给了孤儿,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人。
  耿琳给我们描述的苏凤梅也是一样的,她很伤心也不明白,向苏凤梅这样的人怎么会遇害,云杜若递过纸巾安慰她,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云杜若很认真的问耿琳,在昨晚她值班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异常的事。
  “昨晚我出去查房,刚走到楼下,隐约听见有人在唱歌?!”耿琳说到这里样子也有些疑惑。“又不像是唱歌,好像是,好像是……”
  “京剧?”我看耿琳一直努力的回想她听见的声音,可怎么也描绘不出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对!是京剧!我就说怎么感觉怪怪的。”耿琳一下想起来很肯定的说。“可是我从来没听过院长唱京剧。”
  “然后呢?”云杜若急切地问。
  “当时我也感觉奇怪,院长怎么会在半夜唱歌,就想去看看。”耿琳神情专注地回答。“可等我走到铁门的时候,又什么也没听到,我当时琢磨是不是我听错了。”
  “当时你可记得是几点的时候?”我认真的问。
  “当时我查房是晚上十二点半。”耿琳很肯定地回答。
  我若有所思地看看云杜若,耿琳应该没有听错,她听到的应该是《鸳鸯冢》,而这个曲对苏凤梅有特殊的意义,凶手就是靠这个声音引苏凤梅开的门,从苏凤梅的死因看,凶手很可能在苏凤梅开门后就折断她颈椎,这也是为什么耿琳在去看铁门后那声音没再出现的原因。
  “还有其他什么吗?”云杜若继续问。
  “还有……还有一件事应该是我眼花了,我也不太确定。”耿琳欲言又止地说。
  “什么事你先说。”我很平静地让耿琳说下去。
  耿琳说半夜她在查房回来后,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雨当时很大还伴随着雷电,在路过苏凤梅房间下面的时候,一道闪电照亮了小楼,苏凤梅的窗户是被窗帘遮挡的,里面没有灯光,当时苏凤梅应该已经睡觉了,可耿琳在闪电的照射下,看见从窗帘里透出三个人的影子。
  “三个人?!”云杜若一听眉头皱的更深。
  “是的,当时我也感觉好奇怪,院长一直是单身独居,而且还是晚上她房间里不可能有其他人。”耿琳点点头继续回忆。“我担心会有什么事,就想过去看看,然后又是一道闪电,从窗帘后面透出的阴影变成一个人。”
  我和云杜若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耿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后来呢?”
  “后来我走到铁门的地方,发现铁门是锁住着,心想那个时候是不可能有人进去,本来还有些疑惑,可是看见院长在窗边出现,以为没有什么事,或许是雨太大我看花眼了,然后就回到值班室。”耿琳越说越难怪声音中透着深深的责怪。“院长房间的灯就是从那个时候一直亮着,而院长就那样坐在窗边,我从值班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开始还没觉得奇怪,可等到天亮发现院长一直一动不动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耿琳说到这里失声痛哭起来,云杜若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按耿琳的描述,苏凤梅在开门后就遇害,可苏凤梅出现在窗边是凌晨一点,在苏凤梅死亡后的半小时里,凶手到底在房间做了什么?
  等到耿琳心情平复一些后,云杜若很轻柔地问她。
  “在苏凤梅遇害的当天,她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或者说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院长是有些反常,不过不是从昨晚开始,而是从几个月之前开始的。”耿琳擦拭眼角的泪水认真地回答。“但是昨天院长要比之前明显慌乱的多。”
  “你说详细一点,为什么昨天苏凤梅很慌乱?”我和颜悦色地宽慰耿琳。
  耿琳告诉我们最近这段时间苏凤梅一直忧心忡忡,好像有什么心事,她做事和以前好像换了一个人,总是面色凝重经常走神,昨天耿琳去把当天的报纸送给苏凤梅,开始还好好的,可看了一会后苏凤梅很惊恐。
  我问耿琳那报纸还在不在,耿琳从旁边抽屉拿了出来,我和云杜若仔细翻看报纸,上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刺激了苏凤梅,直到云杜若把一版新闻放在我面前。
  上面是关于刘越武堕楼身亡的新闻!
  苏凤梅为什么看见刘越武死亡的消息会如此惊恐慌乱呢?
  我看了看脸上充满疑惑的云杜若,摇了摇头。
  “苏凤梅并不是因为刘越武的死亡惊恐,她和刘越武之间共同点是慕寒止,苏凤梅惊恐的是推刘越武下楼的人,她恐惧的根源是慕寒止。”
  “可报道上并没有关于慕寒止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云杜若大为不解地问。
  我的目光看向耿琳,看来苏凤梅知道慕寒止的事远比我们要多,这也是为什么耿琳说最近苏凤梅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因。
  孤儿院不干净!
  我和云杜若瞠目结舌地看着耿琳,在问她关于苏凤梅为什么最近反常的时候,耿琳抿着嘴怯生生地说出这话。
  “怎么……怎么个不干净?”我有些诧异的问。
  耿琳告诉我们,在五个月以前,三月十二日是院长的生日,苏凤梅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孤儿院,所以每年生日都会有很多从这里出去的孤儿回来看望她。
  耿琳回忆那天苏凤梅很开心,来的人也很多,不多耿琳来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大多来的人耿琳都不认识,以前受过苏凤梅照顾的孤儿自发为苏凤梅做了一道回忆墙,上面写着时间在时间下面贴着照片,上面标明了姓名和年龄,从苏凤梅来孤儿院那天开始一直延续到她那天生日。
  整个墙上贴满了照片,来给苏凤梅庆祝生日的人把近照贴在自己照片的旁边,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孤儿人生的改变,进来的时候还是无助的孩子,而旁边的照片大多是有了家后的合照,看上去很温馨和感人,也衬托出苏凤梅的高尚和奉献,那一道回忆墙如同是苏凤梅的丰碑,在向每一个人诉说她过往的一切。
  耿琳说到这里眼睛中流露出敬佩,声音也越发黯然和伤感,她继续回忆,来的人都拉着苏凤梅拍照,送给她康乃馨,在这些孤儿心目中苏凤梅就如同自己的母亲。
  耿琳当时负责接待前来祝贺苏凤梅生日的人,她的主要工作是把长大的孤儿送来的祝福照片贴在回忆墙上,那天来的人太多,都在回忆墙前面留影纪念,苏凤梅那天被一大群她曾经照顾的孤儿群星逐月般包围着,自发的庆祝活动搞的特别隆重。
  晚上的生日宴是当天的高潮,耿琳还记得那天苏凤梅兴致很高,看得出她很开心,时不时摸着眼角很感慨,这也算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和肯定,从来滴酒不沾的她那天竟然破天荒的喝了点酒。
  耿琳因为忙着整理回忆墙,匆匆忙忙吃完后就离开,等她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站在回忆墙的前面,开始的时候耿琳并没有在意,可那女人和小孩一动不动地站立了很久,而且一句话也不说。
  耿琳感觉到奇怪,问那女人是不是也是来参加苏凤梅生日的,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地点头,耿琳问她有没有带照片来,那女人把一张照片交给她,当时胶水已经用完,耿琳回去取胶水,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女人和小孩已经不见了。
  耿琳以为女人去生日宴也没太注意,往回忆墙上贴照片的时候,才想起忘了问女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这照片该往什么地方贴。
  刚好苏凤梅来招呼耿琳先休息,耿琳说贴完手中的那张再说,拿给苏凤梅看,问她还记不记得这照片中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耿琳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停顿了一下惊慌地说。
  “谁知道院长看了照片一眼后,整个人脸色都白了,问我照片是谁给的,我当时很吃惊地回答,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给我的。”
  耿琳说当她把话说完后,发现苏凤梅手抖了一下,照片飘落在地上,眼神震惊和惊讶,反复问了她很多次,耿琳很确定的告诉苏凤梅,就是照片上的女人给她的,苏凤梅听完嘴角不停蠕动,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苏凤梅就变的很紧张和慌乱。
  听完后,我和云杜若半天没有说话,云杜若把那张婚纱店店员描绘出的画像放到耿琳面前,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画像极其确定的说。
  “就是她!给我照片的女人就是她!”
  耿琳的表情突然变得惧怕和惊恐,好像还有其他事没有说完,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耿琳的目光明显在刻意避开画像上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害怕, 她接着告诉我们,大约在一个月之前,孤儿院周年庆,这是大日子以往都是苏凤梅负责,每一次都务必尽善尽美让孤儿院的孩子感受到家的温暖,可自从苏凤梅看过那张照片后,整个人就恍惚心不在焉,周年庆的事交给下面的护工负责。
  周年庆最主要的工作是建立展板,每一个孤儿都有一份档案,上面记录从到孤儿院然后离开这段时间的点滴,让每一个从这里离开的孤儿都能回来找到属于自己的回忆。
  而周年庆的那晚,耿琳在档案室整理资料,从楼上再一次看见上次送照片的女人和小孩,站立在展板前面一动不动的看着,一站就是很久,因为上次苏凤梅看完照片后的反应,耿琳对这个女人和小孩特别好奇,一直时不时从档案室看她们,孤儿院快关门的时候,耿琳发现女人和小孩不见了。
  耿琳出于好奇,想看看她们到底在看什么能看那么久,就走到那女人和小孩站立的地方,在展板中找寻,直到耿琳看见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女人抱着孩子和院长苏凤梅的合影。
  耿琳以为女人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没放心上打算回到档案室,刚走一步突然意识到件事,为什么看展板的女人和小孩和照片中的人长的一模一样,而那照片下的日期分明是二十年前,说明那照片是二十年前照的。
  耿琳越想越奇怪,找出孤儿的档案挨着查找,终于找到关于那女人的档案,等耿琳看完才明白苏凤梅为什么当时会如此惊恐,档案里面有一份剪报,发黄的剪报上面是一则二十年前的新闻。
  京剧青衣慕寒止携儿子慕晓轩跳楼身亡!
  耿琳这才意识到她看见的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和慕晓轩惊恐万分,拿着档案急急忙忙去找苏凤梅,在听到耿琳的描述后苏凤梅更加恐慌和震惊。
  就在这个时候,有护工急匆匆来说档案室起火,孤儿院所有的档案全在里面,苏凤梅奋不顾身想要去灭火,耿琳也跟着去,冲到档案室尽力抢救还未烧毁的档案,可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
  耿琳说到这里抿着嘴,呼吸有些急促。
  “我和院长想要出去的时候,透过档案室的窗户,在火光中看见站在楼下的女人牵着小孩,院长冲下去,可我们下去后,那女人和小孩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消失在黑暗中。”
  “档案室里的资料全都烧毁了吗?”我急切地问。
  “火势太大。”耿琳点点头回答。“火灭了以后院长和我清理档案室,基本没有档案保存下来。”
  “哎!”我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照片没有被烧毁。”耿琳补充了一句。
  “照片?!”云杜若一听眼睛一亮。“这里还有慕寒止的照片?”
  耿琳点头告诉我们,因为要办周年庆所以单人的照片分类整理出来,照片没有放在档案室因此没被烧毁,但历来合照的照片全烧成灰烬。
  “慕寒止的照片现在在什么地方?”云杜若激动的问。
  “交给院长了。”
  “给苏凤梅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的,昨天院长在看完报纸后,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她在怕什么,让我把慕寒止的照片和其他一部分照片给她送过去。”耿琳回忆当时的情况继续说。“院长在看完照片后好像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了。”
  “苏凤梅说过什么?”我眉头一皱问。
  “院长说,我知道你是谁。”耿琳看看我认真的回答。“我想院长早就知道来的女人和小孩就是二十年前自杀的慕寒止和慕晓轩。”
  我知道你是谁!
  这话刘越武死之前也说过,为什么苏凤梅也会说同样的话?
  苏凤梅和刘越武都是慕寒止最亲的人,按道理即便是见到的是慕寒止也不应该说这话,两人不约而同说的话似乎指的是其他的事。
  慕寒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按照耿琳的描述档案室失火绝非偶然,不出意外应该是慕寒止做的,她为什么要烧毁档案?
  “和拿走相册以及杀掉刘越武的原因一样。”云杜若很冷静地对我说。“慕寒止不想有人了解她过去的一切。”
  在苏凤梅的房间凌国栋并没有发现照片,可见凶手在杀害苏凤梅后拿走了这些照片,云杜若提醒我耿琳的描述中有一个细节,苏凤梅让耿琳送去的照片除了慕寒止的以外,还有其他一部分。
  很可惜耿琳已经记不得那些照片上是什么,但有一点,苏凤梅明显是知道了什么,而且和刘越武一样,他们两人的死或许都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和慕寒止最为亲近的两人先后遇害,更为麻烦的地方是,刘越武是在我们亲眼目睹下被慕寒止推下楼,而苏凤梅在密室被杀害,凶手是怎么进去,又是怎么离开一点眉目都没有。
  一个无名女尸案牵扯出来的命案越来越多,屠夫给云杜若的期限也所剩无几,我看的出云杜若不怕被屠夫责骂,她最担心和烦心的是,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写这份案件报告向屠夫汇报了。
  要搞清楚凶手到底是如何行凶以及如何离开这些疑点,云杜若把希望寄托在我对苏凤梅的尸检上,从孤儿院回来的第二天,我开始对苏凤梅的尸体做详细的尸检,云杜若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她换好衣服跟我一起进了解剖室。
  苏凤梅没有外伤,尸斑形成正常,直接死因是颈椎被折断导致的瞬间死亡,而死亡的时间我反复确认,和楚天启初步尸检的结果吻合,的确是晚上十二点至凌晨一点之间这段时间。
  而这个时间外面的铁门已经关闭,从凌国栋提供的现场勘查报告中,能离开房间的唯一两个出口,一个是铁门而另一个二楼的窗户,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有人离开的痕迹。
  外面电闪雷鸣雨越来越大,风雨吹打着窗户让人心灰意冷,我走到窗户边想透一口气,刚拿出烟云杜若走了过来。
  “我们到孤儿院的时候铁门还是关闭着,凶手不可能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消失,一定有我们忽略的地方。”
  “从苏凤梅的尸体上我找不出其他的线索。”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回答。
  解剖室的窗户正对面是局里的办公楼,屠夫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都这个点了他也没有回去,最近不断出现的命案,看似中间有联系,可怎么也串联不到一起去,到现在凶手的动机都没有找到。
  我想云杜若压力更大了,可屠夫承受的压力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点燃烟远远的看去,灯光下屠夫背负着手来回走动,想必他也很焦急和烦躁。
  “屠夫给你的期限还有多久?”我深吸一口烟问旁边的云杜若。
  “他最近没有给我提期限的事。”云杜若抿着嘴沉默的看着外面的雨夜。“听说上面找他谈话了,姜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接连出现的命案他也知道棘手,每次给他汇报进展,他只说一句抓紧,别的什么也不说。”
  屠夫是不想给云杜若太多的压力,以我对云杜若的了解,有没有人给她压力结果都一样,云杜若本来就是那种为了侦破案件全力以赴的人,只是这一次遇到的案件,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对面大楼房间里,屠夫看看时间后拉上窗帘关灯,看样子有事要离开,对面的房间一片漆黑,我刚想扔掉手中的烟头,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对面的办公楼。
  我扔烟头的手停在窗外,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大楼很久。
  “怎么了?”云杜若见我表情突然变的疑惑好奇的问。
  云杜若之前找耿琳了解苏凤梅死亡那晚的情况,我记得耿琳给我们讲述过一件事,那晚也是雷电交加的雨夜,耿琳说查房回来有闪电的原因,她看见苏凤梅房间的窗帘透出三个人影。
  “她反映的这件事我后来也想过,可怎么也没想通。”云杜若看看我慎重地问。“怎么?有问题?”
  “耿琳后来又说,她感觉好奇想过去看,第二道闪电出现的时候,窗帘后面的又变成一个人影。”我扔掉手中的烟头回头去看云杜若。“她本来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可发现铁门关闭,她认为房间里只有苏凤梅。”
  “……你该不会是怀疑耿琳吧,这个人我调查过,她的背景很干净,和苏凤梅以及慕寒止都没有任何交集。”云杜若环抱双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而且我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她的恐慌和对于苏凤梅死亡的哀伤都是发自肺腑的,最重要的是耿琳有力气可以折断苏凤梅的颈椎?”
  “你没明白我说的意思。”
  我摇摇头在解剖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楚天启还在安静认真地拼凑无名女尸,也很赞同云杜若的话。
  “苏凤梅的颈椎断裂面很干净,由此可见是被人直接折断,这需要极大的气力,耿琳应该办不到,即便她做到,可复原才是关键,要把断裂的颈椎复原,必须达到两个断面丝毫不差的重合才能保持苏凤梅端坐的姿态,耿琳不具备这些专业技能。”
  “先不用去管耿琳关于前面两次闪电她看见的什么。”我竖起指头对他们两人说。“关键在耿琳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云杜若回想了一下大为不解地说。“耿琳最后说的是,她看见铁门关闭以为没事,然后看见苏凤梅房间里的灯打开,而苏凤梅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窗户前。”
  “灯打开!也就是说之前房间里是没有开灯的。”我带着云杜若和楚天启重新走到窗边,指着对面的大楼让他们仔细看。
  他们两人不明白我的意思,茫然的看着对面,很快又是一道闪电照亮夜空,对面的办公楼墙体在稍纵即逝的光电下,照的清清楚楚。
  云杜若立刻瞪大眼睛,震惊的大声说。
  “房间里关着灯,即便有闪电也只能看见房间外面,而房间里面的人影是不会出现在窗帘上的。”
  “难道……耿琳在说谎?”楚天启也有些吃惊的说。
  “不!”我来回走了几步淡淡的摇了摇头。“耿琳没有必要说这个慌,她当时估计是看见了什么,但她只不过错误的以为是闪电的倒影。”
  “可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云杜若疑惑的问。
  “能在夜晚看见房间窗帘上的人影,那只有一个可能,光源是从房间里发出,而耿琳在看见人影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很确定地回答。“当时有人在房间里制造了光源,而且根据耿琳的回忆,人影一共出现了两次,可见这光源不但短暂但很强烈。”
  “闪光灯!”云杜若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异常地说。“有人在房间里照相,因为光线太晚,所以用了闪光灯,而在雨夜漆黑的房间中有人照相,在屋外的耿琳刚好看见,她误认为是闪电。”
  我和楚天启都认同云杜若的说法,只是不明白凶手那个时候已经杀害苏凤梅,为什么还要在她房间里停留,照相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杜若走回到解剖台上,指着苏凤梅的尸体问我,为什么她嘴部的缝合我还没有剪开,苏凤梅的嘴被缝合的方法叫单纯间断缝合,在外科手术中多用于皮肤、皮下组织、肌肉、腱膜的缝合,这种缝合的特定是每缝一针单独打结。
  如果是单纯想缝合苏凤梅的嘴巴完全没有必要用这样的缝合方式,这倒是也从侧面反映出凶手的性格特点,很仔细和很有耐心。
  “凶手缝合苏凤梅的嘴巴,应该是在传递一个信息。”我拿起剪刀对云杜若说。“让苏凤梅闭嘴。”
  “和刘越武被杀的动机一样,都是杀人灭口,可见苏凤梅和刘越武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云杜若很迷茫地抿着嘴喃喃自语。“可为什么二十年来这两人都相安无事,可现在要被杀呢?”
  我让楚天启放下手中无名女尸的拼凑工作过来帮忙,他绷紧苏凤梅嘴唇,我用手术刀小心翼翼解开缝合线,最后一个结被切断的时候,楚天启松开手,苏凤梅无法固定的头偏向一旁。
  叮当!
  一声我熟悉的声音在解剖室响起,有东西从苏凤梅的口中掉落出来在地上滚动,我的心提了起来,楚天启连忙去追,在墙角拾起来拿回来的时候,在他摊着的手心中是一颗玻璃珠。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的诡异,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就是一颗玻璃珠,但我很清楚这弹珠意味着什么,云杜若也知道这弹珠的来历,似乎在象征着什么。
  “嘴里有东西!”云杜若的注意力回到苏凤梅的尸体上。
  在无影灯下,我看见苏凤梅的嘴里果然塞着什么,我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出来。
  看背面是照片纸。
  我突然想起凶手在苏凤梅的房间中照过像,云杜若接过照片反转过来,我和云杜若只看了一样,就脸色苍白的愣在原地,惊恐万分地张着嘴。
  背景显示这照片是在苏凤梅房间里照的,而且照片中苏凤梅穿的衣服正是死亡时候的那件,不过照片中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苏凤梅闭目端详的坐在中间,旁边的是红衣长发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端坐在苏凤梅身旁,另一边是白衣黑裤的小孩,他太矮以至于坐在椅上,腿还悬空着。
  女人和小孩都眼神空洞无神,三个人犹如尸体般被摆放在那里,昏暗的背景下这照片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杀死苏凤梅的凶手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甚至都不知道是如何进入苏凤梅的房间,也不清楚在行凶后是怎么离开,犹如一个幽灵……
  或许!
  我看看照片,和云杜若对视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她应该和我想着同一件事。
  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
  但鬼魂却可以!
  我不想承认这个观点,但手中的照片似乎已经暗示了这个结果,红衣女人和小孩在苏凤梅死的当晚就在房间中,我手无力的低垂下去,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再面对这件案子,照片飘落到地上。
  楚天启见我和云杜若都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地上拾起照片重新送了回来。
  “你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把照片装进密封袋里,或许屠夫该看看这些东西了,可当我把密封的照片反转过来的时候再一次震惊。
  照片还是之前那张照片,上面的背景以及陈设摆放都没变过。
  可是……
  照片上只剩下闭目端坐的苏凤梅,而她两边只有两把空着的椅子。
  我和云杜若面面相觑的看着密封好的照片,楚天启应该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云杜若反应会这么大,来回看看我们,吃惊的问怎么了?
  我可以确认我没眼花,照片上明明是三个人,除了苏凤梅还有红衣女人和小孩,可怎么突然就消失了,照片中只剩下死亡后的苏凤梅,而且云杜若的表情和我一样,我相信她也是看见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质疑我的精神状态或者是幻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视频录像带中最后我看见的那个女人四分五裂的脸,还有在五楼转角我见过的红衣女人和小孩,后来都离奇的消失,我甚至都无法证明。
  “明天姜局要听取关于案件的汇报,这照片……这照片的事先别说。”云杜若忧心忡忡地说。
  第二天中午凌国栋把照片给我送过来,很好奇地告诉我。
  “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涂改也没有处理过,一次曝光完成很正常,你让我鉴定这照片干什么?”
  凌国栋的话被进来的云杜若听见,我抬头去看她,面色和她一样凝重。
  每一次到屠夫的办公室都感觉异常的压抑,如今他铁青的脸预示着离火山爆发不会太远。
  案件的档案和侦破进展都交到他的面前,屠夫翻看报告,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也看到那张照片,举在我们眼前晃动着大声说。
  “从无名女尸案开始,到苏凤梅的命案,你们自己算算已经多少条人命,到底还要死多少人,这案子才能破了?”
  云杜若埋着头没有回答,我知道她也回答不了。
  “你们找到的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屠夫声音低沉地质问。“凶手怎么进去的你们不知道,怎么离开的也不清楚,在杀人后还有条不紊在房间照相,这他妈就是挑衅,也是你们的无能!凶手知道你们抓不到人,所以才会如此猖獗!”
  “这案件似乎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凶手杀人的手法不是正常人能做到……”
  “住口!”屠夫打断我的话怒不可遏地说。“怎么?让你找张松林自杀的原因,你没找出来,现在开始在我面前怪力乱神,你找到这照片,是不是就打算告诉我,死了二十年的慕寒止又回来杀人?!正常人做不到……哼!你是想说鬼在杀人?”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案件太棘手,一时没有头绪,希……”
  “一时没有头绪?”云杜若应该是打算替我解围,也被屠夫生气地打断。“这都过了多久了,还没有头绪,我不管是人是鬼,你们就回答我一句话,到底还有死多少人才能破案,我很想知道这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慕寒止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只要见过她的人都得死!”
  只要见过慕寒止的都得死……
  我猛然抬起头,在心中细细回味屠夫刚才说的话。
  刘越武和苏凤梅相安无事二十年,为什么会突然死,因为我们找过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心里一惊,拉着云杜若就往外面走,都忘了我们在给屠夫汇报案件进展。
  “还要出事,刘越武和苏凤梅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太了解慕寒止,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一个人有危险。”
  屠夫估计是没想到,他正在火头上才训斥到一半,我居然敢拖着云杜若就这么离开,走了很远还听见身后办公室里屠夫发火的声音。
  云杜若被我硬生生拉出来,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听到我的话很震惊的问。
  “还有谁?”
  “周白曼!”
  周白曼也看见过慕寒止,而且当时她是慕寒止的替身,记得周白曼说过慕寒止在京剧团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朋友,或许是因为和她都演同样的角色,两人私底下关系还不错。
  屠夫的话提醒了我,杀刘越武和苏凤梅不管是人是鬼,但都是在隐藏什么秘密,可见只要和慕寒止亲近的人都知道,那周白曼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下一个目标。
  云杜若听完也认同我的推断,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叫人核查周白曼的地址,很快就有了消息,我和云杜若连忙赶过去。
  地址显示周白曼现在的家在环翠小区B栋二十五楼七号,我们赶到楼下的时候,老远就听见哀乐,我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在小区楼下看见临时搭建的灵堂,摆放着花圈和陆陆续续赶来哀悼的人。
  我和云杜若对视一眼,心里忐忑不安的问从灵堂里出来的人。
  “请问,周白曼……”
  “上去吧,家里有人,可惜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被拦住的女人神情哀伤,摸着眼角的泪水对我们说,她应该以为我们也是来哀悼的。
  难道我的推断真的应验了,我和云杜若一句话也没说,敲开周白曼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我第一眼就看见他袖子上的黑纱和胸口的白花。
  “请问你们找谁?”开门的人哀伤的问。
  “请……请问,周白曼是住这里吗?”看见黑纱和百花我心已经彻底掉下去。
  “她是我妈,你们有什么事?”
  听到这里我和云杜若黯然的叹了口气,估计是来晚了,可就这样走似乎也不合适。
  “哦,我们认识曼姨,是听说了,就过来看看。”
  “进来坐坐吧。”年轻人礼貌的请我们进去。
  我刚还在想怎么告辞,就听见屋里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谁找我?”
  我和云杜若一抬头,看见周白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和云杜若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周白曼也认出我们,皱着眉头很好奇的问我们怎么来了。
  去世的是周白曼的母亲,害得我和云杜若空担心一场,云杜若告诉周白曼想了解一些关于慕寒止的情况,可家里老人去世,怕现在问不合适,拉着我说改天再来。
  我甩开云杜若的手,周白曼是除刘越武和苏凤梅之外最了解慕寒止的人,幸好现在还活着,指不定下一次来的时候,下面会再多一个灵堂。
  或许是因为周白曼上次看见过慕寒止的原因,我们一提到这个名字,她显然还是害怕的很,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带我们去了她房间。
  “我对不起她!”周白曼在关门后重重叹了口气遗憾的说。
  “你慢慢说,我们就是想多了解些关于慕寒止的情况。”我尽量缓解周白曼的恐慌,好让她的回忆能详细些。
  “唱青衣的那么多,能出头的又能有几个。”周白曼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回头看墙上。
  房间的墙上挂满了各种证书和照片,从周白曼家里的情况看,她过的应该很富裕,而那些证书大多是各种表彰和奖励,而照片是她谢幕时的合影,看得出周白曼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京剧知名演员。
  “寒止如果还在,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周白曼把目光收了回来自嘲的摇头。“应该比这还要多,我和她比差的太远,如果她当年没有自杀,我估计现在还是默默无闻的配角。”
  或许是人老了的原因,对于名利慢慢就看的淡了,听得出周白曼句句肺腑,我们没有打扰她,听她说下去。
  周白曼告诉我们,慕寒止在台上就是天生的青衣无人能匹,有她在很容易就能让人忘掉其他的配角,而在台下,慕寒止的确是长的漂亮,话很少但人善良,为人处世淡泊与世无争很低调,就是不善和人相处,比较孤僻不合群。
  在和慕寒止共同演《鸳鸯冢》的时候,慕寒止的地位为人可以撼动,周白曼作为配角能上台的机会寥寥无几,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会意气风发,可慕寒止并不是这样,她总是很在意周白曼的感受,因为周白曼是她的替身,只有她休息或者不能上场的时候,才有周白曼的机会,因此慕寒止经常因病请假,团里以为是她身子弱,但周白曼心里很清楚,那是慕寒止故意装病,好让她有上台的机会,可慕寒止从来没有在周白曼面前说过半句。
  周白曼说到这里神情更加黯然和懊悔,听她的描述慕寒止是一个心思缜密很考虑身边人感受的女人,这很难让我把她和连续杀人的凶手归纳在一起。
  周白曼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下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慕寒止是什么样的人,周白曼心里慢慢也有数,说一点妒忌没有那是假的,可慕寒止已经做到那份上,周白曼心里也知道感激,慢慢两人关系好起来,成了当时京剧团里慕寒止甚少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后来呢?”云杜若一边在记事本上记录周白曼的话,一边问,我估计她心里多半和我现在想的一样,两人既然都推心置腹,那慕寒止有什么话应该也会对周白曼说才对。
  人言可畏!
  周白曼无力地摇摇头,说出这四个字。
  我和云杜若茫然的对视一眼,大为不解的看着周白曼,听她继续把后面的话说完。
  今日更毕,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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