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好啊,看你把我画得不男不女的!”慈心佯作羞恼,抓了画笔朝阿拉耶识扑过来,也要拿她的脸蛋作画,阿拉耶识拿着铜镜满地躲,跑时还不时回首用镜子朝慈心面门比划,“我这是照妖镜,我照我照我照照照!照你个人妖好花俏!”慈心见状更是不依,抬手在阿拉耶识脸上画了一道金色弯钩,阿拉耶识格格大笑往屋外逃,慈心紧追不舍。
  阿拉耶识跑到院中假山处躲起来,慈心兀自拿着画笔吓唬她,“我看到你了,乖乖出来,不然涂得你脸上满天星!”
  吓唬谁呢,阿拉耶识一边躲,一边朝他出声的方向挪动,她已经看到他的白色衣服下摆露在桂花树下。她猛然冲过去,劈手朝他当面一照:“人妖,照妖镜下还不现出原形!”
  那人缓缓抬手把面上的黑纱面罩摘下,露出脸上三朵邪魅火云纹还有铁青的脸色——阿拉耶识手上铜镜当啷落地,“……陛下……”她一向不把嬴少苍当回事,可是这次不同,好巧不巧犯了这人的忌讳。慈心听得异响也循声而来,秦皇嬴少苍和他正好照个面门,彼此看着对方脸上的花纹,有一会儿不出声,现场静得可怕。
  还是袭人慌慌张张跑来打破三人僵局,“师尊,宫里来人了!不让通传就往里闯,拦都拦不住,下人都被打伤了几个——”等她站定看清嬴少苍的面容,才惊呼一声陛下!嬴少苍这才挥挥手,袭人见机忙拉了慈心回避。
  阿拉耶识冲秦皇心虚地笑,满口哈哈:“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陛下夤夜来此,有何吩咐?莫非是看我府中月色好,来此赏月么?”
  “闺房之乐尤甚月色之美呀!”嬴少苍连连冷笑,“不知这等乐趣,朕可赏得?”
  阿拉耶识本就打闹得发热出汗,听秦皇质问心里发慌更觉脸上发痒,不由伸手抹一把汗水,原本沾在脸上的金粉立刻从左脸横贯到右边,加之短发披覆头脸越发像金光闪闪的花脸猫。亏得她脑子向来灵活,立刻堆上满脸谄媚笑容,“陛下,我哪有那等闲情逸致,方才一直在准备布置法坛的帛画,好不容易才完工。慈心是我免费的画师,我为了奖励他就应他的要求给他脸上画几笔,画得不男不女的样子他才喜欢。呃……自从上次他假扮过我后,就对女人装扮很有兴趣。陛下您不知道,慈心他有龙阳癖好,只喜欢男人。我装的男人那么丑他都能看上呢,真是个人妖!”
  秦皇瞪了阿拉耶识一眼,口气稍和,“既是如此朕便不与你计较,你切莫忘记今日殿上所发誓言。”
  暗自道声好险,原来秦皇怕我看上慈心去汉国,真小心眼,阿拉耶识遂正色道:“陛下放心,慈心对女人没兴趣,其实我对男人也是没兴趣的,我和他根本不可能。”一面看着秦皇脸色,一面讨好说:“我办事陛下放心,后天的祈雨绝不敢耽误。”
  秦皇蹙眉,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阿拉耶识,“后天祈雨你到底怎么想的?朕想知道你的打算。”
  “这个么——是我的独门秘技,谁也不能说。”阿拉耶识狡黠地笑,“陛下不用操心,横竖失败后不需要您负责。我可以自行了断,不会等着被活刮的。”
  秦皇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你这般儿戏,朕就不该应了你。你认为你一死了之就万事大吉?”
  “那我还能怎么办?陛下不会真把我交给大巫祝祭天吧?”阿拉耶识索性耍起光棍来,“那我只有一条路好走了。祈雨开始前我就服下慢性毒药,管它成功与否我都以身殉国,这样世界全清净了。”
  “你少给朕来这套!”秦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阿拉耶识,“这是朕亲手炼制的鲛丸。若是事有不成,你马上将其吞下,顷刻会口鼻流血倒地,三日后即可醒来。太原王慕容恪会接应你去燕国暂避。”
  “去燕国,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去大棘城找雀儿吗?朕就成全你和雀儿团聚几月,待跑马大会时慕容恪再送你回来。”
  “还要回来啊?”阿拉耶识一脸失望。
  “废话!你是朕以国士之礼聘下的客卿,岂可久居他国?你当真以为大秦的金子好赚?”秦皇口气硬梆梆不容商量。
  其实找到雀儿后,阿拉耶识对于住在何处也无所谓,上次出走也是气不过被人当肥猪那样圈养起来,只想从她身上捞油水。阿拉耶识咕嘟了嘴,扭捏道:“回来就回来。可是去大棘城真的不太方便,人家雀儿和慕容恪过得好好的,我去不是添乱嘛。”
  浅浅笑意浮上嬴少苍眉梢,看来慕容恪确实是被她撵出宣化的,自己不用再担心慕容恪会打她的主意。死丫头古灵精怪,她若是不愿意谁也奈何不得。看阿拉耶识犹自翘着双唇,神情懊丧,活像人赃俱获的小贼那般不甘,夜色下满脑袋乱蓬蓬像头小豹子,又倔又野。赢少苍自觉好笑,脸上便再也绷不住,温言哄道:“听话,少则两月多则半年,朕定然接你回来。若祈雨失手,只有慕容恪能护你周全。他领燕国20万大军,就连燕王慕容儁也要让他三分。”
  阿拉耶识不由抬头看秦皇,有些不相信刚才的话从他口中出来,咋听着不像是对客卿说话,倒像是哄情人的言语?眸子正对上秦皇的幽深双眼,阿拉耶识不禁打个哆嗦,别是秦皇还想动我的歪脑筋?他自己说过的话、今天我发的誓难道他敢不遵守啊?
  “我去我去,不用那么着急接我回来,陛下要收拾我弄下的烂摊子且得费些时日,慢慢来,三年五载都可以的。”阿拉耶识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立刻就送这妖孽的皇帝走路。
  大约是对阿拉耶识的态度比较满意,他把羽纱面罩重新罩在脸上,“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你早点歇息,别忘了后天的事。”他一语双关,阿拉耶识会意,做个恭送姿势送秦皇出偏院拱门。
  没人看帖,我就先忙其他的了
  @冰舞红菱 3114楼 2013-12-14 23:15:00
  本来今天要做土豪的,农行网银太不给力,换台电脑,k包宝证书就找不到了。照度娘的回答反复折腾一个多小时也不行,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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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一个
  六月十四日眨眼就到,祈雨地点就在宣化城东北一个不起眼的土台子上。太常寺专门为大巫祝祈雨大法会搭建了高十五丈的大型祭台,秦皇原意是让阿拉耶识也在祭台上祈雨,被阿拉耶识拒绝了,理由是有真功夫不需花里胡哨的东西,她祈雨不用花秦国一分钱。因此阿拉耶识这个祈雨祭坛布置得极为寒碜:一张神案上立着佛祖释迦牟尼画像,前面摆香烛铜炉,地上丢了一个蒲团。这祭坛比阿拉耶识在宣化街头算命的摊子还简单,如此庄重的祈雨就跟闹着玩似的,不由人不为她捏一把汗。为了显示重视,秦皇特让文武百官来观礼,看到这个祭坛布置后心里拔凉拔凉。同来的萨满巫师们掩饰不住眼中的鄙夷,大巫祝和安靖王、僖王之流反倒安之若素,静待阿拉耶识出丑。
  为了向佛祖致敬,阿拉耶识今日特意披着第一次在宣化亮相的蓝色印度纱丽,从头顶裹住全身。银丝刺绣铺洒在薄如蝉翼的柔软丝质纱丽上,太阳照射下银色华光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阿拉耶识穿着现代晚礼服风格的上紧下宽的连衣裙,繁复的莲花缠枝刺绣洒满白丝外层裙子,裙摆下露出层层叠叠薄纱衬里,透着无限风情。礼服开着浅V领口,露出天鹅般光滑修长的脖颈,顶着它高傲的主人,一步步从轻罗轿车中走到祭坛前,蓝色纱丽和白色裙摆拖在地面上,留下的背影神圣不可亵渎。她在祭坛前徐徐转身,光艳容颜盖过灿烂太阳,眉心中间一点吉祥痣却压住国色天香,散发庄严娴静的气势。所有人都在刹那间屏住呼吸,场面静得可怕。她眼波流转,顷刻发现装成守卫祭坛的慕容恪和慈心等人。她的视线越过他们,到了安靖王、僖王和大巫祝那边,深深看了大巫祝一眼算是对同行的招呼,最后落在秦皇嬴少苍凝重的脸上。她对秦皇送去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后者微微点头。
  袭人送上火折子,阿拉耶识点燃神案上的香烛,然后对着佛祖头像三跪九叩,动作一丝不苟。慈心倾力打造的佛祖圣像果然宝相庄严,威慑三界,在场人无不震动,难免对佛祖像窃窃私语,没人见过佛教法物,均猜测是天巫带来的中国之物,只是这画上神灵有何能耐,能否给秦国降下雨水?
  阿拉耶识拜完佛祖,对空中高声道:“我乃是西天佛祖教下三宝弟子柏素云化身而来,以阿拉耶识之名历劫渡人,驻世七年未建寸功。适逢中土之地旱灾肆掠,秦国皇帝不忍生灵受难,特命阿拉耶识以中国天巫密法沟通上天,降下雨露恩泽。古云,天生万物,当滋养之。又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当怜悯之。我佛慈悲,因见南赡部州人民生性刚强,难调难伏,特遣弟子显我无边佛法。着雷公、电母、风伯、雨师听令,午时三刻,行云布雨,不得有误!”
  说完,阿拉耶识跏趺坐于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念诵大悲咒。大悲咒通天彻地,一念大悲咒,天上的天神都要恭恭敬敬来听你诵咒,一切鬼都要合起掌来静听。
  阿拉耶识让阿琪在宣化城郊找三个地势最高的山头,分别点燃三个突火炮,这叫三保险,总有一个能成功。
  神棍来了
  大巫祝等人听了阿拉耶识那番祝祷词,均感心惊肉跳。关于西天佛祖,他们闻所未闻,正不知何方神圣。听阿拉耶识的口气来头极大,好似统摄天地一般,对雷公电母等神灵也下命令,大有超越萨满神灵的气势,岂非大大不敬?大巫祝干枯粗黑的手指不由把皮鼓抓紧,满腔恨意油然而生:这哪里是来求雨的,分明是来诋毁打压我萨满神教!安靖王等人从最初见到阿拉耶识美颜的赏心悦目已经演变成气急败坏,想不到这女子心思与她容貌一样绝,竟是想把秦皇捧成和神明平齐之人。不说犬戎一系意想不到,就连阿拉耶识弟子袭人也没见她这么自报家门,有的词也是第一次听到。柏素云这个名字她在长生牌上见过,曾问天巫她只笑而不答。
  一干与阿拉耶识关系密切之人双眼均死死盯在她身上。燕国在秦国扶持下建国,相当于附庸国,因此秦皇密令燕国大力配合。慕容恪此次重回宣化带来了亲自训练的一千精锐,一半埋伏在祈雨祭坛附近山上,一半在通往燕国的要道上接应。秦皇暗中将把守祭坛的守兵全部换成慕容恪的人,慈心不知怎地也和杨征混进去了。今日一早,阿拉耶识清点府中人数,除了袭人所有的奴仆包括慈心在内都跑个干净,不免感叹:这才叫大难临头各自飞!阿拉耶识本自担心府中人受牵连,现在更无后顾之忧,反而更加洒脱。她想,既然已经站出来挑了这摊子事儿,索性就高调一点,借祭天祈雨公开自己身份,奠定自己的神权。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觊觎她美色和“方术”的人畏惧,她才有通行各国的便利。
  远古时期,巫师既是医生又是与天地自然、神明沟通的人,拥有资本和实力的巫师自然成了部落的王,所以人类最初的国王同时又是祭司和巫师。神权赋予他们高高在上的话语权,王权赋予他们公权力驱使众人按照神的意志行事。后来,王权逐渐壮大超越了神权,巫师和祭司才慢慢分离出来成为服务于国王的臣属。阿拉耶识推测,南蛮社会发展较晚,因此巫王兼有王权,少年嬴少苍才会兵行险着谋取了巫王位置,实际就谋得了南蛮一片疆土。秦国人口结构复杂,犬戎、华夏两大族虽把持朝政,可东胡、匈奴、白匈奴、羯族、鲜卑、蒙古等族也各自有地方势力,相比之下,以正统自居的华夏一族反而孤立一些。其时,真正意义的宗教尚未诞生,华夏一脉思想上沉迷于诸子百家争鸣,个人修养上推崇黄老清静无为,生活上醉心于道家炼丹长生,华夏族人彼此一盘散沙。反观犬戎、匈奴、鲜卑等少数族裔,没有思想的百花齐放信念反而单纯执着,萨满教就是他们共同信仰。阿拉耶识用一种外来的宗教来挑战他们是相当危险的行为,但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没指望这些落后古人能理解碘化银与化学反应,更不可能讲清楚她来自二千年后的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和他们这里有相同也有不同。与其讲科学,不如讲神学,更符合佛教众生根器不同,当分别渡之的思想。神的事情交给神解决,好在佛祖诞生时就说过“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信佛祖斗不过萨满的草莽地仙。
  座中秦皇嬴少苍最明白阿拉耶识那番祝祷词的分量,暗自责怪阿拉耶识胆子忒肥,狂得没边儿,须知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若是祈雨失败,他纵能保得她性命,将来迎回秦国却要格外费一番思量去堵众人之口。嬴少苍心下焦虑,不住拿眼看计时漏壶。午时三刻将至,天空不见一丝云彩,安靖王等人面色狰狞,单等以大巫祝为首的萨满率先站出用话语撩拨众人责问天巫,他们便好下令抓人!只见阿拉耶识还盘腿在蒲团上念念有词,慈心、慕容恪此刻已经牢牢盯紧安靖王的人马,手心已经攥出汗水,只要对方有异动,他们便立刻将祭坛围成一圈把阿拉耶识护在中心,等她服下鲛丸倒地就去抢“尸体”。
  空气沉闷凝固得近乎窒息,史广汉不停给秦皇打扇,自个脸上汗水却滚落如珠子。太阳在顶上发出明晃晃的刺眼光芒,文武百官皆汗如雨下,谁也不敢稍动,已经有年老体弱者受不住紧张和高热倒地。忽然,遥远的东边天空划过一颗极明亮的流星,西边和北边也同样升起耀眼明星,就连太阳在这三道光芒下也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所有人均瞧见天空异相,未等他们有所反应,“咚——咚——咚——”天边传来三声巨雷怒吼,大地在天老爷威势下战栗不已,匍匐喘息。阿拉耶识嗖地从蒲团上站起,极目望天,那三颗耀眼的流星在天怒中散开,没入浓云中。有人大喊:“看,起云了!”果然天空布了一层絮状乌云,乌云边际被太阳的余威照得透亮,滚滚的乳白云雾在那里蒸腾起伏,好像彼此在撕扯交战。又一阵微风吹到面门,带来泥土的潮湿腥气,人人深吸一口气,满身的粘汗消失无踪。终于,雨点淅淅沥沥地洒下,干涸的土地上冒起湿雾好似垂死之人的喘息。

  下雨啦!

  人群爆发出狂喜的欢呼,万岁,大喜呀!臣子们在雨中呐喊。
  @冰舞红菱 3129楼 2013-12-14 23:44:00
  @羽蛇神 :楼主高才,本土豪赏100金聊表敬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助楼主再造高楼神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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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抱,谢谢亲的支持。
  呵呵,专门为冰舞红菱更一段。知道你喜欢嬴少苍。
  “我成功了!”阿拉耶识和袭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喜极而泣。慕容恪和慈心早跑出队列向她们而来,阿拉耶识迎着他们张开双臂——慈心欢喜雀跃一把抱住她,“大牛,你真行!”慕容恪稍稍退后一步,不知道如何自处。阿拉耶识放开慈心,主动伸手抱住他,他讷讷道:“我知道你一定行……”
  阿拉耶识对围在她周围的三人说,“谢谢,谢谢你们!”眼睛却瞟见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正把赞叹欣慰的目光投向自己。哦,是他,没有他就没有这场胜利,是他力排众议给她创造机会,又周详安排了失败的善后事宜。这是我的成功,也是他的胜利,最该感谢的是他。三千人得救了,旱情也缓解了,这是多大的功德!阿拉耶识胸中热血沸腾,巨大的欢乐充盈每一个毛孔,她想与更多的人分享喜悦。
  “秦国皇帝!”她就这样高喊着他的头衔,兴高采烈奔向他,“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她一把抱住秦皇嬴少苍,“祝贺我吧!”嬴少苍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手足无措,她的脑袋已经贴在他一侧肩头,兴奋地嚷:“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啊。你要怎么报答我?”
  他颤抖的双手终于紧紧抱住了她,喃喃道:“大赦天下……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她立刻从他肩上抬起头,睁大眼睛问:“大赦天下?”
  他含笑点头。
  “万岁——”她欢呼一声后猛地在他颧骨的火云纹上狠狠亲了一口,“你真是太可爱了!”然后,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欢笑着跑回自己四个人的小团体,全然无视大臣们呆若木鸡的表情。
  还没在慕容恪他们中间站定,阿拉耶识就开始尖叫,“慈心——我们的画儿啊——淋坏了!”她扔下大家冲祭坛跑去,边跑边脱下蓝色纱丽,将其覆盖在佛像上。袭人、慕容恪和慈心见状都跑过来帮忙,七手八脚把祭坛收拾干净,阿拉耶识拉着袭人钻进马车,朝还在搬神案的慈心和慕容恪挥挥手就跑了。
  雨在缠绵片刻后越下越大,安靖王一伙同大巫祝提前灰溜溜退场,百官在秦皇郎中令的调度下陆续离开。秦皇嬴少苍站在原地不动,他的手指搭在被亲吻后兀自滚烫的脸颊上,神情似喜似忧,浑然不觉黑色绣金龙袍已被雨水淋透。黄门令史广汉深谙秦皇的喜好,秦皇在出神之时最讨厌有人在身边,他省了为皇帝移来华盖遮雨的多事之举。刚才阿拉耶识对皇帝又亲又抱,皇帝不禁没有怪责反而把天巫抱得更紧,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俩指定有事儿。史广汉不免嘀咕:“这可怎生是好?前日才逼得天巫发誓不嫁人呢,我看空欢喜一场。”
  @羽蛇神 3088楼 2013-12-13 23:30:00
  阿拉耶识描线,再调好颜色示范给慈心看,慈心端的聪慧灵秀,只看一眼便会。他和阿拉耶识合作,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佛像背景完全补充丰满。两人并肩而立,静静欣赏。
  慈心好奇,“你说的这位佛祖,他头上为何有这些蓝色的疙瘩?”
  “蓝疙瘩?”阿拉耶识扑哧笑,摇头说:“那是佛祖头上生的肉髻。修行到了一定的时机,头上顶骨隆起,就成了中间最大的那个顶上肉髻,其他小的是螺旋肉髻。我们佛教的佛祖有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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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舞红菱 3134楼 2013-12-14 23:53:00
  哎哟,一直以为佛祖的螺旋是装饰,殊不知是肉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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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道一定时候,真气冲顶,头骨产生变化,隆起后成个钟顶骨。我曾在北京的白云观见到一个道士,眉心上方的额头生出一个圆圆的,如同半个乒乓球扣在上面的骨隆,也是修行有一定功力的异相。
  @ningying78 3144楼 2013-12-15 16:51:00
  哇卡卡!!!天巫终于和赢少苍有肌肤之触啦!!!!楼主,后续还有发展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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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节还在发展中ing
  今天过后,进入下一个大情节——跑马大会。

  桥段预告:

  嬴少苍立新皇后大婚
  棘奴小将军低调现身
  天巫成了名人
  当阿拉耶识和袭人马车回府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不敢相信。府门张灯结彩一片欢腾气象,那些被遣走的奴仆好似眨眼间就变回来一样,人人兴高采烈在庭中穿梭忙碌。袭人也颇觉诧异,忙叫住一个下人问缘由,那下人一脸促狭的笑,“袭人姐姐,人家慈心公子早就张罗好了。昨晚三更时分他就让我们这些下人悄悄搬到隔壁朱家老宅中去——公子买下了朱家老宅,说是祈雨成功还可回来,如果失败也能暂避一时,日后他再送我等去汉国他的府中。我等一看老天下雨就知道主子祈雨成功,全跑回来准备庆功宴。”袭人连连咂舌,阿拉耶识心头却有点不是滋味。她虽感谢慈心的美意,可他的手未免太长了吧,这才几天就把她的家给当了,还在她隔壁买房,他到底想做什么。心里这么嘀咕,面上还是高兴的,“传我的话给管家,咱们天巫府大宴三天,每人赏五十个大钱。”下人欢天喜地去了。
  阿拉耶识和袭人刚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慕容恪和慈心紧跟进府了。他二人因为装扮侍卫是骑马去祭坛,因为无有雨具遮挡淋得全身浇湿,外衣全裹在佛像上面捂在胸口处,一丝水也未沾染。慈心顾不得拧干衣服的水,嗔怪道:“大牛,祈雨的好手段也这般瞒我,害我白白揪心一场。你太不把我当兄弟,亏我和你同过患难共过富贵。”此话一出,阿拉耶识感觉酸气冲天,出口顶道:“你不也一样,太不给我这个主人面子,居然和我家奴串通一气骗我!”
  旁边的慕容恪听得好不糊涂,关于慈心假扮天巫并和阿拉耶识共同被锁拿回宣化的事情因时日很短也未传到大棘城去,他因此不认识慈心。阿拉耶识介绍二人认识,袭人跟着绘声绘色描述了慈心和阿拉耶识的冒险历程,慕容恪听得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眼光落在慈心身上带去淡淡的失落。他起身朝慈心行了大礼,道:“阿拉耶识是慕容恪小妹,多谢慈心公子费心照应才不至吃亏。”慈心吓了一跳匆忙还礼,只听慕容恪又道:“小妹姿容禀赋举世无双,只怕乱世红颜太过出众未必是福。我慕容恪人在燕国,本自俗务缠身兼且分身乏术,对这小妹竟是无力看顾。慈心公子既称小妹为兄弟,恪不揣冒昧,请公子替恪代行兄长之义,照看一二,恪感激不尽。”
  慈心早正了颜色,深深还慕容恪一礼,慈心早闻太原王高义,今日得见果是情义中人。“他转头看了阿拉耶识一眼,慨然道:“慈心在此立誓,愿穷有生之年,护卫君之小妹、吾之大牛。他日有违此誓,教我食不甘味,寝难安枕,日日受那锥心之苦!”他两个男人在那里交接盟誓,阿拉耶识好不尴尬。
  阿拉耶识低首凝眉看向慕容恪,此人生性坚韧沉稳,又极重承诺。那日狠心把话挑明,他果然遵行不悖。若是放在现代社会他是做老公的上上人选,可惜在古代社会这话就作不得数。他今日这番话也是说给我听的,好让我知道他已经摆正位置,对情爱之事已不作他想。只是慈心却有点麻烦,说他少根筋吧,他又常做惊人之举,每逢关键时刻他总是在身边不离不弃,这份情谊确实令人感动。可这里终非我柏素云羁留之地,他们这些人哪里知道我不过是顶着一具躯壳生活的灵魂,迟早要还阳去。我还是不要跟他们接触为妙,否则习惯了这些有权有势的帅哥美男,回到现代社会更加眼高于顶,还要继续剩女到老死。还是找个借口把这些美男都撵跑吧,我也得赶紧回唐全家“养老”呢。
  阿拉耶识干咳了一声,提醒还在称兄道弟的二人,“你们两个淋得像落汤鸡,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我今天请你们吃大餐,亲自下厨做几个菜犒劳二位救美英雄。”两人听了,飞也似地跑去换衣服了。
  阿拉耶识做了几样家常菜,玉兰片烩木耳鱿鱼、糖醋排骨、肝腰合炒、凉拌姜汁豇豆、蒜茸粉丝娃娃菜,还给男人们酥了椒盐花生下酒。男人们没吃过阿拉耶识亲手做的饭菜,光是看都开始流口水。古时人们不懂养生和健康饮食,不是蒸就是煮,所谓红烧就是放酱油烧,有钱人家炒菜把油放多一些就算奢侈了,没有现代人那么多讲究。因为没有鸡精和味精,阿拉耶识只能用鸡汁来勾料,这样做出来的素菜都透着鲜美。她大言不惭地夸口,家乡中国的女人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是有中国特有的佐料这些菜的味道还要好上十倍。这下不仅两个男人,就连袭人也瞪上眼儿了。阿拉耶识厚脸皮地安慰自己:我的家乡是成都,这样说也不算夸张,谁不知道成都出美女和美食?
  酒过三巡,慕容恪犹豫半晌开口问:“小妹,你在中国的名字叫柏素云?什么是化身而来?三宝弟子又是怎么回事?”见慕容恪提起敏感话头,其余二人立刻支起耳朵,三双眼睛期盼地看着阿拉耶识。阿拉耶识虽然早知道别人会有这么一问,一时沉吟不语,思考如何回答较为妥帖。袭人见阿拉耶识不做声,情急之下提醒道:“师尊,上次你病重之时曾抱着那块写有‘柏素云’名字的灵牌对我和说,死后在灵牌上添一个阿拉耶识的名字,弟子也早想知道柏素云是什么人。”
  阿拉耶识把头转向袭人,既是对她也是对其余二人道:“柏素云是我在中国的名字。袭人,一个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她做什么最重要。为了寻找雀儿,我可算是上天入地,几番死去活来。总算找到雀儿完了心愿却还是回不到中国。我的上师曾经告诉我,我在中土是为了渡劫,如果劫数不满、功德不够是回不去的。当知道人牲祭祀的时候,我就在想,救他们就是我的使命。可是这使命完成后,我还是没能回去。现在,就连我自己也不懂这个劫数到底是什么?”阿拉耶识脸现迷惘,惆怅地往下讲,“其实我现在心里也很乱,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有时候我很想找个山洞把自己关起来,就在里面闭关一直到死,总能回得去了吧?可是,连这么简单的愿望好像也实现不了,关键时刻总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命运,我又被牵引回到原地。我现在能做什么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盼望死神快些到来,只有阿拉耶识死去,柏素云才能活过来。”
  她展开被卷起的佛祖像,对三人说,“三宝弟子就是皈依佛教的人,中土北方的人都信奉萨满,华夏人信奉黄老、道家的长生,而我是信奉佛教的人。所谓的佛,就是大彻大悟的觉者。佛就是心,空性之心,能看到世间一切东西本质不生不灭,因而具无上智慧和神通,与天地永存。佛的境界也叫无极,无极而太极,无生无灭,无有无不有;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何况死死生生?你们现在明白我为何那么希望自己快点死了吗?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怎么会被功名利禄、儿女情长牵绊呢。”
  一口气解释了那么多,阿拉耶识期待地看着三人,期望他们能够理解自己。三人良久不说话,不仅仅是因为阿拉耶识说的词语有些生僻,更被佛教匪夷所思的看法震撼。
  慈心最先打破沉默,“我家里人全都信奉黄老,府中还请了方士炼丹求长生不老药。佛教能让信众得长生么?”
  “佛教不说长生,说轮回。人的生命本来就是循环往复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重新投胎。一死一生就是一个轮回,阿拉耶识就是是柏素云的轮回之身。”
  “雨水和天雷是佛祖的法力吗?”慈心又问。
  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简便易懂,阿拉耶识只好说,“和佛祖无关,那是人力所为,我们把它叫做科学技术。我担忧秦皇逼我教授这些术法,也为了老百姓相信,就托辞说是佛祖法力。”
  “是中国的科学技术?”慕容恪和慈心同时追问。
  阿拉耶识点头,“是的,我们中国比中土要富裕先进得多,到处是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把中土和中国比较,中国就和你们想的天神国度差不多吧,说我是天女下凡也不算错。”
  慕容恪疑道:“雀儿呢?她也会和你一样回归中国吗?”
  “不会。”阿拉耶识遗憾地摇头,“她没有修佛又入了心魔才堕落到此地。对她而言,现在享受荣华富贵,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丈夫和孩子陪在身边,这结局也还是好的,我就没有费心思去唤醒她轮回的记忆。那晚,她见到我时没有露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说明她在轮回中已经迷失太深,就算我唤醒她,她因为回不去中国必然苦恼痛恨,反为不美。”
  阿拉耶识握住慕容恪的双手,动情地说:“慕容哥哥,不要怪我狠心,我也是情非得已。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好多的事情我只能一个人承受,不能无故改变它原本的样子。违反了天地大道,打破平衡的后果不堪设想。”慕容恪重重点头,“哥哥从未怪你。虽然今日妹妹说的事情哥哥尚不能明了,但妹妹的意思哥哥懂。妹妹放心,我会照顾好雀儿母子,绝不给妹妹添麻烦。”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大小铜符塞到阿拉耶识手里,“这枚铜符是我的印信,燕国上下无人不知。若有事时出示此物,燕国人定然奉令遵行。”
  阿拉耶识小心收好铜符,举杯自饮一口,“说了那么多不如相逢一醉。”
  慈心不肯转移话题,却追问她学佛是不是就能当神仙。阿拉耶识故作深沉考虑一番,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蛋问他:“我美吗?”
  慈心不假思索回答美极了,不想阿拉耶识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一个爆栗,“就你现在的觉悟学不了。你什么时候看我的脸和看大牛的脸一般无二时,你再来找我学佛。”
  慈心委屈地摸着脑袋抱怨,“你就会欺负我。我自然看你与大牛一般无二,否则怎会一直叫你大牛?”一席痴话逗得大家哈哈笑。
  兴之所至,阿拉耶识引吭高歌:“人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成功的背后泪多少?都说人间苦,辛勤操劳,汗珠干了有欢笑。神仙是人做,修炼不辞劳,吃得苦中苦,正果才修到。要像神仙心一条,人间天上定来到。神仙没烦恼,名利脑后抛,要像神仙得失都忘掉。天上人间都一样,俗世比仙境,也不差一线。”
  一曲歌罢,诸人已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诚实做人,认真做事。反省自我,善待他人。只要过好当下每一天,死去之时才不会后悔。”阿拉耶识以格言警局来结束她的传道。为了消弱关于死亡的阴影,她抚琴唱起了《虞美人》和《明月几时有》,三人击节相和,歌声淹没在连绵的夜雨中。

  呃,明天情节转入下一阶段。。。
  爱情与阴谋,男主揭秘。。。
  @冰舞红菱 3162楼 2013-12-15 23:08:00
  隔壁有人放汶川地震那首歌《生死相依》,突然想请教楼主佛教怎么看地震,海啸这些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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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以前我也曾为地震、海啸这些天灾以及战争等人祸问过佛弟子。一般佛弟子会泛泛告诉你是众生业力,因果等等。
  后来又一次,我曾问几个上方仙家,如何看待南京大屠杀?
  那次谈话,了解到关于南京大屠杀有一些幕后的隐秘,但那些是人的层面。仙家认为,南京大屠杀不可避免,不说因果,也不说业力,只说是一种天时、地理导致的大趋势,躲不过去。如果从中国人的角度,甚至人类的角度来看确实悲惨,非人道。是非人道,如果从日本人的角度来看,觉得就该这样收拾中国人。如果我们站在非人类的角度,比如一只从南京上空飞过的飞鸟角度看,飞鸟会认为噪音太大,烟雾太大,不利于安居觅食,人与人的残杀,于飞鸟是没有意义的。
  今天身体不舒服,躺着呢
  第二编 巫之乱

  阿拉耶识卷入几国政治斗争
  噬魂船飘过中土大地

  南蛮地处巴蜀、荆楚之南,据有湘西、桂北、滇、黔之地,属于西南夷的一支,与东南的百越并称两大南方夷族。南蛮和百越都未曾立国,全是部落联盟。南蛮的夷族众多,大部分是居住数千年的土著,也有少部分夷族是北人南迁过来。相传武王伐纣时,南蛮人站在商纣王一边供其驱遣,商朝灭亡后,南蛮夷族自觉往西南腹地退缩,不再与中原大地之人接触,因之越发神秘。
  南蛮因夷族众多,且部族势力强大,没有哪一个部族能取得绝对的优势。战国后期,陆续有西戎人南下与当时人口最多的苗族融合,带来了坚硬的青铜器利用在农桑和武器上,使得苗族日渐强大。西戎人原来的母国是义渠国,在先秦西北侧,常年滋扰先秦,是秦国的心腹大患。后秦宣太后与义渠国国王相好,还为其生了二个儿子。秦宣太后用这样的床笫外交,拴住义渠国国王的心,让其在几十年里附属于秦国,没有作乱,为秦国赢得发展的时间。史书记载,后来义渠国国王又有反叛之心时,秦宣太后果断地联合儿子秦昭襄王诱杀了与自己相好几十年的情夫,她与义渠国国王生的两个儿子在混乱中不知所踪,自此,义渠国灭亡,秦国称雄东征再无后顾之忧。
  其实,那两个义渠国的王子均被西戎人所救,其一子在部将的掩护下逃往更北方的匈奴腹地,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这支残留的西戎人部族成为犬戎人的猃狁部,犬戎秦国的开国皇帝侐就是义渠国国王与秦宣太后所生义渠王子的儿子,现在秦皇赢少苍的父亲。
  另一子则带领部分族人南迁至南蛮之地,带去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与苗族血统融合后,改称苗族。苗族内部宗派林立,部族分支繁琐,后来的西戎人血统的苗族又发展极快,很快成为苗族中最大的势力。但,随之而来的是苗族内部分化。以西戎人为主的苗人变成短裙苗,以土著苗人为主的成为长裙苗。虽然西戎人带来了青铜器的农具和武器,但是土著苗人打仗却不同于中原靠军队大规模野战定输赢,部族交战的规模从几十、几百人到上千人的械斗就不得了了,部族之间定高低争权利主要靠巫蛊之术。高级巫蛊术往往掌握在长老、族长手里,真正拼斗其实是在掌握权力的人中间进行。
  南蛮自从有了巫蛊之术时起,就有了巫王的头衔。但那时巫王拥有的更多是崇高的名誉,并不像一国之君掌握军队,号令臣民,巫王主要起调停部族争端的作用。为了保持巫王的权威,巫王便拥有两样威力绝人的秘密武器,其一是死灵大军制造术,其一是噬魂灵蛊船。死灵制造术是巫王的才能掌握的秘密,可用于大规模战争。但是不知为何,只有少数人巫王才制造过死灵,而且人数都很少,导致南蛮的死灵大军听起来唬人,实则因死灵军士太少,所以至今也不能用于正式作战。噬魂船是由巫师集体施咒驱动的凶狠之极的武器,主要用于小规模的战斗。那船全靠巫力驱动,不在水面行驶,却是飞在半空中的诡异船只。每当巫王乘坐的噬魂灵蛊船飘临时,南蛮之人便知道又有部族大事发生。所以,在南蛮和中土,知道噬魂灵蛊船的人反而更多。
  约百年前,先秦和楚国交战,由长裙苗王担任的巫王不慎误入战场,被乱箭射死,长裙苗王的髓风蛊毒就此失传。从此后的几十年间,长裙苗再也无法在选举巫王的巫蛊大会上胜出,巫王的位置被短裙苗王一直把持着,渐渐坐大。后来,短裙苗王担任的巫王就改了规矩,宣布南蛮建国,巫王成了实际的统治者。但长裙苗一直不服,长期反抗由短裙苗王充任的巫王统治,南蛮虽有国名,却不是一个完善的国家。虽然巫王把持南蛮大半政局,但选拔巫王的巫蛊大会却也不能随意取消演变成世袭制,是以每十年一次的巫蛊大会还是如期举行,但没了髓风蛊毒,有谁能斗得过短裙苗王的金蝉蛊呢?
  世间之事就有那么巧,十年前,一个中原来的北方少年带领他的用盔甲和战车武装的军队,一举弹压了长裙苗和短裙苗,并且,少年在巫蛊大会上施展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学,轻易就躲过了巫王的攻击,毁了他的宝贝金蝉蛊。
  那少年就是犬戎秦国的皇四子赢少苍。
  他要收复南蛮国为他所用,他要当巫王。在王敖、蒙灌、孙博平等人的威逼利诱下,巫王与赢少苍达成协议,以南蛮的臣服支持赢少苍成为秦皇,但赢少苍必须娶其女奈丽为后。
  如今,秦皇赢少苍派出的迎亲队伍已经接到奈丽,正在返回秦都宣化的路上。南蛮和犬戎秦国隔着赵国和汉国,要想顺利地把奈丽接到宣化,必须借道这两个国家。秦国早已照会这两个国家,两国也同意给予方便,但实际上,两国都不希望南蛮与戎秦联姻。很明显,南蛮与戎秦一南一北,若是形成坚固联盟,以后中间的两国都处于两面挨打的局面。况且,传言中南蛮人的死灵大军和噬魂灵蛊船是一种神秘的存在,秦人得之必如虎添翼。所以这二国面上答应了让迎亲队伍通过,暗中会不会使绊子,谁也不能保证。尤其是,奈丽嫁入秦国对于太尉允燹和秦僖王嬴长平来说绝对是不利之事,赢少苍算定他们会派人半路截杀奈丽。
  秦皇因此派出嬴归尘护送奈丽。他深信,凭嬴归尘的名声,可以让这一路的波折减少到最低限度。如果真有人劫道,嬴归尘自有办法应付。赢少苍对他这个表弟深具信心。
  如今,由嬴归尘率领的迎亲队伍正沿着汉国和赵国的边境行走。因天气炎热,队伍在白天扎营休息夜晚赶路。秦国有迎亲队伍,南蛮也有陪嫁和送亲队伍。送亲队伍由南蛮第一勇士岩弄带领,他的长项是驭兽术和虫蛊。他的人马走在整个大部队的最后面,因为他随行的不仅有人,还有他驱赶来的豹群和狼群,在他的驭兽术下,这些猛兽如小猫般温顺,又如同猎狗一样忠诚,悄无声息地走在队伍最后。若有人胆敢接近队伍,必定有猛兽将之扑杀当场。嬴归尘不让迎亲队伍白天赶路,也是因着这群队伍人兽交杂太过骇人。
  来了。
  此时正是二更时分,岩弄吹起号角,命令道:“升灯!三盏!”
  很快,在迎亲队伍上方,突然漂浮起一艘十丈长,三丈宽的漆黑大船。船上牵着一条条黑纱,却不见有乘船的人。黑纱正中,三盏血红的灯笼徐徐上升,照在船体正上方。一艘黑色大船凭空出现在天上,若不知情的人看见,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就是骇人听闻的噬魂灵蛊船。它的凶恶嗜血全看上空的的灯盏数量。它最多可以升12盏红色灯笼,每一盏灯就代表方圆1里的距离,今晚升起3盏红灯就表示方圆3里内的人必须逃离回避,否则,这个范围内的人必死无疑。
  走在最前面的嬴归尘远远看到噬魂灵蛊船浮在上空,不由停驻脚步,凝神看着那如一团黑雾翻滚的船体,一丝忧色掠过眼底。出行第一天尚在南蛮境内,岩弄就升起12盏灯,方圆12里内死去的人不知乏几。当地部族立刻去长老会处喊冤,奈丽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巫王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些小部族的人,派人传书岩弄,让他莫要大张旗鼓误伤他人。于是在南蛮境内只升了三盏灯,可一到汉国境内,又恢复了12盏灯的清场规格。中原之人哪里听说过噬魂灵蛊船,有那些看热闹之人都统统毙命,连死因都查不出来。嬴归尘被迫找岩弄交涉,让他减少灯盏。岩弄是南蛮公认的第一勇士,自视甚高,且不满意奈丽嫁给秦皇联姻,一路上怨气很大,不听迎亲队伍总指挥嬴归尘的调度。争执之时,还出言挑衅嬴归尘。嬴归尘便和岩弄较量了一番,双方打斗了上百回合,最终嬴归尘技高一筹,赢了岩弄。岩弄只有听命于嬴归尘。
  今天是进入汉国境内后的第三天。嬴归尘盯着三盏血红的灯笼,想着前方是青川峡谷,如果有人想破坏秦国和南蛮的联姻,青川大峡谷无疑是理想的伏击地点。他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让岩弄把灯升成6盏或者更多。
  夜风吹起他淡蓝色的衣襟,昏暗夜色完全掩去他的病容,五官轮廓在朦胧月色下显得俊美动人,削瘦的身体挺拔如修竹,任谁见了都会赞叹不已。可惜他的脸上神情冰冷之极,令人可远观不可近玩。奈丽在车上挑起帘子,视线落在嬴归尘身上。她芳心暗想,这个男子是秦皇姑表兄弟,生得面如冠玉,眉似墨裁,眼如春山,可惜有个病怏怏的身体。相比之下,秦皇赢少苍长得健壮多了。她的眼前浮现出初春时节见到的赢少苍,那个人高大帅气,寡言少语显得持重,脸上代表巫王的火云纹十分衬他,使他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难得的是,这样尊贵的天子却对她蛮夷的公主体贴入微,照顾有加。奈丽自见到赢少苍后,心头最后那一点点顾虑全都烟消云散,立刻堕入爱河。奈丽的心早就插上翅膀,恨不得立刻飞到赢少苍身边,与他绵绵情话,述尽半年来的相思之意。
  “嬴公子,为何你让队伍在此停下?”奈丽轻启朱唇,遥相发问。
  嬴归尘打马来到奈丽车前,道出自己的担心。奈丽嫣然一笑,说此乃小事,她让手下通知岩弄升起12盏灯。嬴归尘墨眉微微一挑,不赞同奈丽的安排。奈丽撇一撇嘴,显露骄矜之态:“嬴公子无须多虑。此峡谷既然是贼人出没之处,当然要一力镇压。况且,这里是汉国地界,杀了他们区区几个草民有什么打紧。”
  嬴归尘冷漠的脸上再也没有表情,没有多看奈丽一眼就回到队伍最前方。奈丽是短裙苗王唯一的女儿,其母去世得早,从小交给姨母茉花夫人调养,因此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巫王请了中原武师教授奈丽武功,其巫蛊之术则得自巫王和姨母的亲传。奈丽的巫蛊之术在在短裙苗青年一辈中已是翘楚,只有岩弄可与之匹敌。嬴归尘虽说是迎亲大使,却因身体原因甚少骑马,以马车代步。他下马登车后,从车上一个密封木筒里取了一把木箭,交给几个手下吩咐一番,手下人得令而去。
  队伍后的岩弄得到奈丽传令,立刻升起12盏红灯。一盏盏红灯在夜空中串成竖直的一线,远看像血红的巨眼,望之惊悚憟惕,几疑妖魔鬼怪降世。前方峡谷周边山林中,几个玄衣人分散各处,朝空中射出手中之箭,然后瞬间隐没于山林中。三刻钟后,秦国的迎亲大队伍缓缓开进峡谷。峡谷中传来时起时伏的哀鸣,分不清是人是兽。南蛮人十分清楚,这是噬魂灵蛊船路过时必然会有的动静,凡所到之处,人兽性命俱皆不保。之所以叫噬魂灵蛊船,是因为此船过处,人兽都会狂性大发,兽类互相撕咬攻击,中蛊之人或彼此残杀,或自杀自残,神智全失状若疯狂。
  经过峡谷时,车中的嬴归尘用苍白手指挑起车帘一角,清冷眸光逐一扫过黝黑的山峦和陡峭的岩壁,像是在检视所经过的土地。少顷,他放下帘子缩回车中。手指按下轿厢侧面的一个突出按钮,脚底的木板向上翻起,轿车底部露出一敞口木桶,里面盛满浅黄的水。嬴归尘除去所有衣衫,袒露出削瘦白皙的身躯。他的身材应该是美的,虽然削瘦,肌肉却一块块地绷紧在皮肤下,肚腹上也有六块腹肌,只是不够饱满。他在木桶中盘好双腿,浅黄色的水淹没及胸。他就这样闭眼盘腿坐在木桶中,任凭上路如何陡峭难行,他的马车却行得平稳之极,木桶里的水半点也不会洒出来。不多会儿,浅黄色的水中冒出许多气泡,发出轻微的汩汩之声,再过一会儿,浅黄的水颜色变深,而嬴归尘的周身皮肤逐渐发红,红色越来越深,从粉色变成猪肝的深红色,其人僵硬冷漠的面肌抽动,眉毛轻拧,薄有痛楚之色。一个时辰后,桶中的嬴归尘才睁开眼睛,原本漆黑的双眸居然缩小成米粒大小,只剩瞳孔大小的黑眼珠浮在大片眼白上,任谁看了也要吓得魂飞魄散。诡异的眼珠丝毫不妨碍嬴归尘视物,他低身摁下木桶底一个小钮,慢慢地,桶中深黄的水开始消减。马车底部,一条细小如线的水柱淌出,不露痕迹地洒在经过的路上。
  @淡如菊华如意 3189楼 2013-12-17 21:14:00
  先巡一下,今天要早睡,明天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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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虎躯一震……
  @zZcs6 3188楼 2013-12-17 12:25:00
  MARK~怎么总感觉这个奈丽才是真正的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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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虎躯一震
  马车内重新恢复了原样,底部与其他贵族马车一样,铺着锦绣的褥子和绣仙鹤的柔软靠垫。车内四角吊着香囊,散发的却不是贵族子弟喜爱的龙涎香气,却是药草苦中带甘的味道。嬴归尘此时闲散依靠在车厢后壁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绸的三片式中衣,懒懒地在右侧系个结使其不致散落。大片的胸膛暴露在外,坐浴过后,他的皮肤从猪肝的血红慢慢变浅。嬴归尘轻抚额头,闭上只有米粒大小的眸子定了片刻的神,伸手把头顶发髻的玉簪拔下,泼墨般的青丝披泄在肩颈和赤裸胸膛,让这平素冰冷不苟言笑的人带了少有的性感,竟和邪气魅惑的秦皇赢少苍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他与赢少苍毕竟是姑表血亲,长相类似实属正常。嬴归尘伸手细心在头上摸索,然后从玉枕、百汇、命门处拔出几根银针,放在一个玉碟中。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彻底软到在锦榻上,只剩胸膛微微起伏。他的神情显得疲倦已极,好一会儿功夫,他才缓缓半张眼眸,原本米粒大的眼珠现时已经变大一些,如黄豆大小了。
  他尚且粉红的手操过锦榻小几上的圣旨——那是敕命他为迎亲使节的诏书——他极少表情的脸上首次流露出说不清是厌恶还是侥幸的神态。“奈丽公主。”他好看唇角勾起勉强的笑,口中嗫嚅私语,“真是天生一对,当年所为亦不冤枉。”他终于无声微笑起来,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像是想起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冻结,深深蹙眉,翕开的嘴唇紧紧抿住。他猛然从锦褥上坐起,想要穿衣却又想起已是深夜,又把衣服推开。两手没有抓拿处,便把身上的薄绸中衣解开又系一遍,不觉中重复了几遍系结动作。“不行,这怎么可以……已经注定的事情……”他的手攥得出了汗,脸色涨得通红,眉头深锁,白多黑少的眼中划过瘆人的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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