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蒙灌的斥责孙博平非但不以为意,却露出忧色,“蒙相此言差矣!燕王此次秘密派人接雪漫郡主乃是要迎入后宫,凭借天巫传人身份不难登上后位。燕国这几年甘心俯低做属国,其实是韬光养晦之举。慕容恪文武双全,治军方略独特高明,在燕国深孚众望;燕王叔父慕容评正值壮年,其人亦颇有军事才能,就连慕容垂也是一不可小觑的后起之秀。眼看慕容儁羽翼渐丰,若他纳了雪漫郡主,我料定不出三年他必称帝。”
“孙老弟,你是陛下身边幕僚又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竟忘了咱们这位主子的心性?”蒙灌对孙博平的推测持有异议,“陛下岂能不知慕容儁的心思,这次若无国师谋划,雪漫想要离开秦国那是千难万难。现今雪漫和燕国密使夏占谯都关在天牢中,慕容儁想纳雪漫为夫人,只怕痴心妄想。”说道这里,蒙灌忽地收口,意味丰富地瞥一眼对方。
孙博平心头咯噔一下,探究地看着蒙灌,慢吞吞地道:“蒙相可是有了什么打算?”见蒙灌依旧拿捏着身段,引而不发,孙博平未免有些不满,鼻孔里哼道:“咱俩共同辅佐陛下,你再藏着掖着就膈应人了。你无非是想联络同僚上书陛下,请求陛下纳雪漫充掖后宫,同时放燕使回国。一则没把事情做绝,尚给慕容儁留点面子;二则拴住雪漫就等于牵制了国师,她便只能效忠陛下;三则,是动用朝臣谏议之力劝陛下纳雪漫为美人,南蛮国和毓秀皇后便无法反对,陛下正好顺水推船。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我说的可对?”
蒙灌捻着短须呵呵直笑,“我可没说,是你老弟说的。”
孙博平睥睨对方,“老狐狸!我这挂着虚职的谋臣卖嘴皮子、跑腿尚可,这群臣上书之事还得你来做。”
蒙灌朝孙博平拱手道:“敢不从命。只是我心中所虑还有死灵大军炼制一事,适才刚一开口,便被陛下堵回来了。当年与南蛮联姻之计,一是为了得到死灵术,二则与南蛮已被一南联合,中土大地便如探囊取物,我秦国一统天下再创始皇千秋功业指日可待。如今这死灵术到底如何,也不见陛下透露一二。方才见陛下隐隐有沉郁怒气,似是不愿多谈。若是死灵术未能到手,太尉一党此时抢先发难,形势大为不利呀。”
沉吟了好一会儿,孙博平才喟然叹道:“蒙相,你道我为何这几年常年在外云游?”
“自然是为朝廷访贤,为陛下求道。”
“国家治理有方贤士自然来朝,神仙方术可遇不可求,何须我这中常侍亲自寻找?”
“孙老弟,你此话何意?”蒙灌听出苗头不对,警觉地发问。
“没其他意思。蒙相,陛下今年二十有七,登基已历十载。初时,他时时、事事问计于我;自他弱冠后,心思日益沉重,有些事情也不对我这师叔透露,开始喜欢独处。尤其陛下铁腕肃清二皇子一脉和残余的势力后,就更加沉默寡言,每日醉心于巫蛊之术和习练武学。朝议未决之事,他亦少有找我商议,通常自己独坐上个把时辰就拟诏颁旨,我这中常侍也渐渐没甚顾问用处了。”他偏过头以戏谑的口气问蒙灌,“难道蒙相不觉得陛下早已不喜我等老臣在他面前啰嗦么。”
蒙灌喉结上下滑动,咽下一口唾沫回应道:“……你说的是。咱们这位主子心韧志坚,手段比先皇侐帝狠厉果决,小事情上他颇有雅量,可倘若僭越一步,便就惹下滔天大祸。其实,这也说明我等当初之举确然明智之行。若不是这样一位天崩地塌不能移的主子,当今胡族横行,各方势力逐鹿中原,秦国何谈问鼎天下?”
“嗯。蒙相所言甚是,我等既为人臣子,自当替君上分忧。卫尉和郎尉都在陛下亲手掌管中;北军新任的卓成虎将军,还请蒙相沟通交联;我有一年未见信王,自当去他府上恭贺新婚。”
蒙灌朝对方略一拱手,“孙常侍放心,我已做好准备以策万全。你自去忙罢,我还须得拜会御史大夫霍久庭去。”
二人道别后,各自分头行事。
在宣化的天牢里,雪漫郡主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洗过一次脸,睡过一个好觉了。到不是狱中饭菜难以下咽,或是狱卒故意虐待这位高贵的燕国郡主,而是雪漫被抓回宣化后心境颓丧至极,整日提心吊胆之故。她曾要求见天巫阿拉耶识,被狱吏一口拒绝,说是秦皇有命,任何人不得探狱,目前天牢已被宣化令的人马重重守卫起来。雪漫得知阿拉耶识曾经在昨天来狱中想探望她,也被宣化令的兵卒挡在外面。这下雪漫真的绝望了。她摘下唯一值钱的金镯子递给典狱长,希望能从他嘴里打听到慕容恪、夏占谯以及外面的消息,却被典狱长正色拒绝。
天牢四壁用岩石筑成,没有窗户通风,空气污浊不堪。屎溺均用一个木桶承接,三天中女狱卒才更换一次,陈放在囚室中气味更加难忍,最初雪漫简直不能忍受,如今已经被熏得没有感觉。仅仅三天,原本丰盈饱满的面颊已经塌陷,下巴遽然变尖,大眼睛深黑无比,任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美人苦楚也会心生怜悯。
雪漫席地而坐,背靠石墙发呆了好一阵。一滴冰凉的泪水滑落,入口又咸又涩。她万料不到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先是父亲失势战死,后来自小与她若即若离、暧昧纠缠的慕容恪变心另娶千红郡主,令她伤心欲绝。若不是那神秘人出现指点入秦侍君的路子,重燃她的希望之火,也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变故。记得那神秘人许诺,跑马大会上自有法子点选她为秦国皇后,生下皇子可保登上太子之位……多么诱人,只要她肯听命于他们。
可是,自从跑马大会上被天巫认作传人后,一切就变了。她确实进入了六合宫中,不过却不是以皇后或者妃嫔的身份,倒像是被软禁起来。神秘人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在秦皇和天巫的眼皮底下与她传递消息,说是以前的承诺继续有效,但却是换成了燕王慕容儁,先做夫人,然后封为皇后,即便是慕容儁已立了慕容暐为太子,她所生之子也可立为储君。所以,当夏占谯秘密联系她时,她并不怎么惊讶,心中还有几分欢喜雀跃。
和入秦后宫侍奉赢少苍相比,她更愿意侍奉燕王慕容儁,不为别的就为争一口气,她要让所有欺凌过可足浑部族、轻视侮辱过她的人付出代价。太原王妃段希钰,你就等着吧。在逃亡返燕的马车上,她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心情如同插上翅膀般畅快。然而,由于夏占谯算计石闵,慕容恪前来干预,导致秦皇夤夜追杀他们,连累自己做了俘虏。而今现在眼目下,唯一可依仗的天巫也帮不上忙了。秦皇必然发了雷霆之怒,否则不会连天巫也进不来天牢。
天巫,哎,天巫。当她得知自己和天巫有渊源时,最初是极振奋的,可是接下来天巫的所作所为令她不解。她既不明白天巫的催眠,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能与天巫词曲唱和。当她反问时,得到的回答都令她昏头转向,完全不知天巫所云何事。她又请求天巫授予她神秘的巫术,却遭到拒绝。天巫说那些都是小术不足为道,而且就目前她的心智而言,底子薄弱,学也学不会。天巫说她会唤醒自己,那时候她自己恢复记忆后,就能很好地传承她的衣钵。雪漫对此半信半疑,对那些天巫交待每天必做的静心练习便不能很好坚持。她出身武将之家,从小摸刀枪的时间比摸毛笔和绣花针的时间多,十天半月的时间哪里能改了这半生的习惯?因此,燕国来人接她回国,她竟有解脱之感。
在天巫身边,她是压抑的。天巫的见解和看法总是有违古制,不可理喻。最让雪漫难受的是,自己常以美色出众自傲,如今和天巫相比就完全成了丫鬟样的陪衬,只要有天巫在场,所有人的眼光一定是停留在天巫身上。慕容恪明知与天巫无缘,却依然钟情如故。他的目光总是脉脉地追随着天巫,那样的眼神前所未见,即使少时他与她相好时,也不曾那样看过她。可是她又能怎样?那种不能表露和发泄出来的妒意,令她的心时时揪紧,反倒是对段希钰还可还以颜色,还可让她有些快意。她私心承认嫉妒天巫。她期望离开天巫,那样至少不用见到慕容恪投向天巫的绵绵爱意,那样的折磨比针扎更痛。
啊,慕容恪呢,他为何没有半点消息?难道他竟弃她于不顾?他是否在想法子救她?想到慕容恪,雪漫的心更是凌乱,颓然倒在草席的地铺上蜷缩成一团,只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也省得不少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牢外脚步杂沓,女狱卒领着二个宫廷女官进来,打开雪漫的牢房门,让她起来跟着走,说是秦皇陛下召见。雪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打起精神跟着女官走出天牢,外面的阳光刺得她双泪交流。接她的马车在侧宫门停住,女官带着雪漫到了一处地方,推门进去竟然是沐浴的澡房。女官捧出一套崭新的宫装放在澡桶旁,掩着口鼻对她说,进宫见圣驾都要沐浴更衣,她浑身污秽须得清洗干净。雪漫自嘲地看着全身上下,还是一身男仆的装扮,便再不迟疑脱衣洗浴。
从头到脚清洗完毕,换上织锦宫装,铜镜中映出雪漫绝美的雪肤花貌。雪漫摸着因热水浸泡而发热的面颊,升起一丝疑问:秦皇缘何召我单独进宫?他不许我回燕国又不放我回公主府,难道他也是看中我天巫传人身份,要收入后宫么。秦皇狂妄自负,断然不容燕王与他相争。一念及此,雪漫脸上腾起一朵红云,羞色动人。“这终身,终究还是落在秦皇身上了么……”
再次进来引接雪漫的女官见她与刚才判若两人,不由啧啧称赞,态度也恭敬许多,雪漫心头更是笃定。一顶小轿抬着雪漫到了偏殿,秦皇赢少苍正伏案审读竹简。史广汉通报说雪漫郡主带到,赢少苍头也没抬,依旧对着案牍劳形。雪漫伏地拜倒,然后长身跪在当地,也不见赢少苍让她起身。雪漫只当是秦皇不满其私逃回燕的处罚,有意冷落她之举,便露出凄然之态,欲博秦皇怜惜。直跪得双膝酸软,赢少苍才处理完公务,抬头见雪漫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自己,不由动容。
他放下笔墨,徐步朝雪漫走来,弯下腰,一只手抬起雪漫的下巴,一双深沉邪魅的眸子盯在她绝美的脸蛋上,曼声轻语:“雪国第一美人?你确实长得不错,难怪当年能让慕容恪少年钟情,现在又让慕容儁惦记。”他脸上的火云纹淡淡的,飘逸得像彩霞,五官棱角分明,刚毅俊朗,薄薄的嘴唇勾起漂亮的弧度,带着一抹说不清是讽是赞的浅笑。
秦皇赢少苍不愧是高贵的姬姓嬴氏之人,形容举止无不透着天然的庄严和华贵气度。
他,邪魅朗逸,和慕容恪的魁杰奇伟完全不相类属,却同样夺人心魄。
雪漫压着怦怦狂跳的心,迎着赢少苍挑剔的目光,娇声道:“陛下谬赞,雪漫愧不敢当。”言毕,眼含秋波,在赢少苍的脸上游移,似试探似挑逗,脸上泛起酡红,娇羞之态任是谁见了也会心猿意马。赢少苍眯缝了邪魅的双眼,脸上笑意更深,右手三根手指捏起雪漫下巴使之抬得更高,“把你这样的美人儿放回燕国,朕还真有点舍不得——慕容儁何德何能,竟然想娶天巫传人?”
雪漫心念电转:此情此景,秦皇这是故意来试探于我。横竖我也得不到慕容恪了,只要能振兴可足浑部,嫁给秦皇也不错。于是雪漫鼓足勇气,放下身段,娇声逢迎道:“燕王是地,陛下是天。燕使来宣燕王旨意,雪漫不敢不从,还望陛下宽宥雪漫无知之举。雪漫情愿留在秦国,侍奉陛下枕席……”
面前的赢少苍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捏着雪漫下巴的手也放松了。雪漫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回答还算令他满意,否则,他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赢少苍笑过以后,嘴角讽喻的意态越发明显,“朕以为天巫传人定然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谁知也一般的是庸脂俗粉!你虽生的美貌,可眉眼里全是精明权变的媚态,全然没有她半分风骨。纵然你愿意伏低做小,慕容恪也不要你,不单因你容貌不及她,更因你沾染那般贵族女子的势利庸俗,与她天差地别。朕的后宫不缺你这样的女子,你还是回燕国侍奉慕容儁吧。”
赢少苍这番话说得犀利恶毒,又揭了雪漫心头疮疤,雪漫遭此羞辱差点没能稳住身形,她勉力用双手支撑地面才没软到在地,羞恼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妙目中滚出一行清泪,不禁嘤嘤啜泣起来。赢少苍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吩咐内侍把雪漫送去慕容恪质子府,责令慕容恪监管妥当。几个黄门郎上前拖起雪漫就走,赢少苍收起鄙夷的笑容,接着又下一道口谕,令人把夏占谯与其亲随匋璋也一并送到慕容恪的质子府去,由慕容恪发落。
赢少苍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要见雪漫,有阿拉耶识这层干系,他压根儿没想过要杀雪漫。他原也想成全阿拉耶识想亲自教导雪漫的愿望,但燕王慕容儁想要娶雪漫以借天巫之势,这是他万难容许之事。
目送雪漫被拖着离开,赢少苍的视线落回到刚才一直在看的群臣谏议书简上,那是蒙灌、霍久庭等人联合上书,要求立雪漫为美人的奏本。这倒是各方均有台阶可下的解决办法,可惜他已不是当年对蒙灌那批辅国老臣言听计从的少年君王。放雪漫回燕国——他自石闵从天而降后,就冒出这个以前根本不会考虑的想法。他见雪漫也只是看看这个天巫传人有几斤几两。雪漫错误地以为他要纳她入宫,他因此更加嫌恶此女的心机,不过也感到一丝轻松:这个雪漫见识气度脱不了贵族女子的框套,显然阿拉耶识认下她后没有传给她什么东西。
想到阿拉耶识,赢少苍被火烫样紧蹙了眉,昨日信王传来阿拉耶识口讯,说是嫁不嫁给石闵全凭他做主。这是什么鬼话!他几乎要当场发作:你们竟然迫朕做决定,那就休怪朕釜底抽薪!
当晚,慕容恪差人把一个麻布包裹的木盒送进宫呈给赢少苍,里面装的是燕国密使夏占谯的人头。宣化令的军士押解夏占谯到慕容恪质子府后,黄门郎宣了赢少苍让慕容恪自行发落夏占谯的旨意。慕容恪二话不说,当着黄门郎的面杀了夏占谯。
知道人头原委后,赢少苍目无表情,又下了一道旨意:着令慕容恪三日后护送雪漫郡主返回燕国。
阿拉耶识还没有能为雪漫返回燕国高兴两天,太尉允燹这边已经要蠢蠢欲动了,频频在朝堂催促石闵降秦之事进展。阿拉耶识打算晚上就安排石闵从密道逃走。
这日下午,秦皇忽召阿拉耶识进宫。阿拉耶识以为赢少苍也是为着劝降石闵一事,不料他递给她两卷竹简看。阿拉耶识读完两卷竹简,脸色大变。这两样不是普通书简,是赵国下给秦国的战书——赵国太子石宣领12万军,屯兵马岭关东侧,四皇子石韬领兵7万,从西部平谷边关逼近秦境。只要交出赵国少司命董秋滢和建节将军石闵,赵国人就退兵!短短几天赵国人就调集了约20万人马陈兵赵秦边界,速度匪夷所思,莫非赵国人有先见之明,提前部署兵力。
石宣和石韬两兄弟,居然在不同地方同时起兵逼迫秦国,目的就是为了讨要她和石闵。阿拉耶识觉得自己智商154的脑子此刻也有点不好使了。她从时间上估量,就算赵国人再快,也应是两天以后才会有这样的大动作,极可能的解释就是秦国内部有人走漏消息。阿拉耶识哭丧着脸,问赢少苍打算怎么办。赢少苍居然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反问阿拉耶识是否愿意与石闵同归赵国,如是愿意,他绝不阻拦。
阿拉耶识一双粼粼凤眸在赢少苍脸上扫来扫去,带着惊讶与质疑,那无辜与愤懑的眼神直刺入对方心底。赢少苍从未被人这样正面直接地盯着如此之久,开始还挂在脸上的淡定逐渐消退,一双深沉的漆黑眸子也迎上她的眼光,静静地凝望她明澈的波光。
四目相对,无须多言,问题与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阿拉耶识把身体凑得更近一些,两个人的脸不过一尺之距,彼此的呼吸吹在脸上,暖洋洋的使脸庞发痒。阿拉耶识有意识把跪坐的上半身抬高,这样起码她的视线和赢少苍是平行的。作为心理学博士,她很清楚这样突破身体距离的凝视会造成什么心理冲击,这是突破心理防线的绝好法子——前提是对方允许你突破他私人的物理空间而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晶莹灵动的慧光在她的眼中流淌,眼神无比清澈,但却看不透它。从她身上散发出馥郁的芬芳,和她的呼吸一起袭人心魄。
她绝对是故意的!
赢少苍手指轻微颤抖,不得不把手缩回冕服宽大的袍袖中藏起来。他努力使自己坦然地面对她赤裸裸的审视,那张可恼又可爱的容颜悬在面前,迫得他无法呼吸,他的手指在袍袖中已经掐出了红印,他在心底打鼓:“她这样看着我,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再继续盯下去,忍无可忍之下他肯定会捧住她的脸蛋痛吻下去。
赢少苍脑子里正天人交战,阿拉耶识却忽然轻轻说了一句:“是你做的,对么。”
他漆黑的眼睛闪过细碎光亮,不用回答阿拉耶识心中已有答案,“难怪陛下对臣子的议论不予置评,原来心中早有了托底的人。”
赢少苍至此才明白阿拉耶识刚才那番做作却是巧妙地盘问自己,不由哑然失笑。“女人太聪明了不好。”他马上恢复了帝王的精明和霸气,伸手在她小巧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不就是想知道谁把赵国人招来的么,你直接问朕就行了,何必煞费苦心绕这么大个圈子。”他努努嘴,眼角轻挑,看着阿拉耶识凑得过近的身躯。
阿拉耶识被赢少苍抢白一道,不免有些悻悻然,神情懊丧尴尬,她在瞬间把身体防线还给对方,退回到令大家都放松的安全社交距离——三尺开外。赢少苍从被动转为主动,立时感觉大好,趣味盎然地看着她暴露的小女儿情态:撅起小嘴,眉毛似颦似蹙,一双灵动的眼珠不怀好意地瞪着自己。
“那晚朕与太后回宫后,就八百里传书给赵太子石宣,着他带兵马来接你和石闵。”赢少苍收起戏谑之态,正色道:“不过,四皇子石韬遣兵却非朕之所为。素闻石宣与石韬虽是同母的亲兄弟,却因石虎偏爱石韬而势同水火。石韬掺和此事,石宣就得同时应付来自石闵和石韬两方的压力,三股力量互相牵制,石闵和你就无了后顾之忧。可石韬一来,却坏了朕的计谋。”
“听起来,陛下是希望我和石闵出事?”阿拉耶识冷言刺他。
“非也非也。无论石宣和石韬谁来搅局,你都不会有事,但是石闵的结局却大不相同。朕既想把你留在身边,又不愿你和石闵有瓜葛。朕的计策原是借用石宣的力量除去石闵,石韬与石闵交好,他加入这局博弈后,石闵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赢少苍带着遗憾,当着阿拉耶识的面谈论谋夺石闵性命的计策,完全不考虑阿拉耶识的感受。
听着赢少苍侃侃而谈,把他人的生死命运玩于鼓掌之间,阿拉耶识脊背阵阵发凉,心想,这才是封建帝王的真实面目。赢少苍工于心计,又敢当着阿拉耶识的面道出自己的算计,显见得此人极为冷酷自负,还有强烈的表现欲。联想到他以蛊术整死自己结发之妻木皇后的狠戾手段,阿拉耶识情不自禁打个哆嗦。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在赢少苍面前的行为其实很愚蠢,这个皇帝并不是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异能人才供奉,骨子里还是当成一个稀罕的美人儿对待。他不着痕迹地给了她很多别人难以想象的特权,比如大不敬、当面顶撞、恶语相向、故意戏弄、贬低与轻视,等等。为何他对她有耐心,容许她“恃靓行凶”,不就是瞧在她拥有旷古姿色,这不也是她行走中土大陆最大的通行证吗?这具董秋滢的肉身,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柏素云的催眠算命都是小术,只能作弄那些仰慕自己的男人,真刀真枪时全然无用,这里武力决定一切。阿拉耶识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因为反思自己行为,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引起赢少苍关注。
“那,究竟是何人给石韬报信?”阿拉耶识收摄心神,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赢少苍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朕以为你知道答案的。”见她摇头,赢少苍便出言点她,“谁最希望你和石闵无事,谁就是通风报信的人。”
阿拉耶识没有做声,心里却在迅速把所有认识的人排查了一遍。没有谁那么好心帮她和石闵,涉及国家利益,谁都有原则立场。难道,是石闵自己做的?他既然被尊为赵国军神,胸中自然有韬略。但,他曾言明入秦之事的前因后果,是不欲赵国人知晓的。“嗨!”她内心骂自己傻瓜,是不是石闵做的回去一问便知,何必在这对着暴君瞎乱猜,万一给赢少苍窥到什么破绽可就麻烦。她当即起身告辞,连太后处也没心思去探望。
赢少苍悄然旁观阿拉耶识心事重重离去,心中忽有所动,顿坐于席上,阴笑自语:“果然好计谋,朕倒是小觑他了!”
没了。
我在加快读书频道的更新,大概在津台和谈之后,以后大家就要到读书去看文了。
读书频道分了章节和卷目,每章3000-5000字,线索清楚一些,易于阅读。
@百鬼夜行喵 4749楼 2014-03-11 16:41:00
楼主加油。送张喜欢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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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很不错的PP
阿拉耶识急匆匆回府,本想找到石闵议事,不料却听到正厅里传来一阵男子的交谈笑语。仆役见到阿拉耶识形色匆促直奔大厅,有心想要报告的人也就住了口。阿拉耶识进得厅门,那阵男子的高谈阔论声立刻止住,座中两个俊逸佳公子齐齐朝门口打量。正对大门坐着的自是石闵,背对阿拉耶识的一人眉眼疏淡,清俊秀雅,蓝色衣衫上沾染了一身风尘,正是公子慈心。一声欢呼后,阿拉耶识奔向他,慈心大步迎上,满面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二人只得在一步之外相对而立,打量久违之人。
“大牛,我回来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满腹的相思与爱意,化作寻常一句问候之语。
“我还好。你呢,事情办得如何?”终于盼到慈心回来,阿拉耶识欢欣不已。
“幸不辱命。我已经将唐家人安顿在大同府我名下一所庄园里,有良田三百亩,果林一所,柴山一座,可保他们一家三口富庶生活。我为了调集秦国所需秋粮,去了一趟湘鄂,今日把最后一批秋粮押运到宣化,算是对秦皇有了交待。”
“谢谢,你真帮了我大忙。”阿拉耶识真诚地向慈心屈身道福,却被慈心拦住,“不过二月不见,你我竟如此生分?”
阿拉耶识凝睇瞧着慈心,因见他风尘仆仆,便知他为了早日见她,定是日夜兼程,有些心疼:“你瘦了。”
慈心笑着摇头,“这算什么。那日阿琪姑娘告诉我你寻到真正传人,我便预知事情会一波三折。这段日子无法得到你的消息,好教人放心不下。”
他们二人当场叙旧,浑然忘却旁边的石闵。此情此景,石闵早看出慈心就是阿拉耶识心上之人。其实自见到慈心第一眼起,石闵便有此感觉。他以宾客之礼接待慈心,暗中观察对方。见慈心虽出身巨富之家,待人接物却甚是干练妥帖,为人儒雅谦逊,精芒内敛。行走间的身形体态看出此人亦习练武功。能文能武,加之生活安定富庶,实是阿拉耶识之良配。石闵感到苦涩难当,慈心最能打动阿拉耶识的莫过于超然安定的悠游生活,而这恰恰是他致命的短处。平心静气而言,慈心更能给予阿拉耶识幸福,而他自己,前路尚且未卜,焉能带累她吃苦。
阿拉耶识急匆匆回府,本想找到石闵议事,不料却听到正厅里传来一阵男子的交谈笑语。仆役见到阿拉耶识形色匆促直奔大厅,有心想要报告的人也就住了口。阿拉耶识进得厅门,那阵男子的高谈阔论声立刻止住,座中两个俊逸佳公子齐齐朝门口打量。正对大门坐着的自是石闵,背对阿拉耶识的一人眉眼疏淡,清俊秀雅,蓝色衣衫上沾染了一身风尘,正是公子慈心。一声欢呼后,阿拉耶识奔向他,慈心大步迎上,满面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二人只得在一步之外相对而立,打量久违之人。
“大牛,我回来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满腹的相思与爱意,化作寻常一句问候之语。
“我还好。你呢,事情办得如何?”终于盼到慈心回来,阿拉耶识欢欣不已。
“幸不辱命。我已经将唐家人安顿在大同府我名下一所庄园里,有良田三百亩,果林一所,柴山一座,可保他们一家三口富庶生活。我为了调集秦国所需秋粮,去了一趟湘鄂,今日把最后一批秋粮押运到宣化,算是对秦皇有了交待。”
“谢谢,你真帮了我大忙。”阿拉耶识真诚地向慈心屈身道福,却被慈心拦住,“不过二月不见,你我竟如此生分?”
阿拉耶识凝睇瞧着慈心,因见他风尘仆仆,便知他为了早日见她,定是日夜兼程,有些心疼:“你瘦了。”
慈心笑着摇头,“这算什么。那日阿琪姑娘告诉我你寻到真正传人,我便预知事情会一波三折。这段日子无法得到你的消息,好教人放心不下。”
他们二人当场叙旧,浑然忘却旁边的石闵。此情此景,石闵早看出慈心就是阿拉耶识心上之人。其实自见到慈心第一眼起,石闵便有此感觉。他以宾客之礼接待慈心,暗中观察对方。见慈心虽出身巨富之家,待人接物却甚是干练妥帖,为人儒雅谦逊,精芒内敛。行走间的身形体态看出此人亦习练武功。能文能武,加之生活安定富庶,实是阿拉耶识之良配。石闵感到苦涩难当,慈心最能打动阿拉耶识的莫过于超然安定的悠游生活,而这恰恰是他致命的短处。平心静气而言,慈心更能给予阿拉耶识幸福,而他自己,前路尚且未卜,焉能带累她吃苦。
石闵静静看着喜气盈盈的二人叙旧,阿拉耶识看那人的神色与看自己时绝然不同,而那人眼中的深情厚意亦是不输于自己。一股锥心的刺痛袭来,他的脸色发白。紫蕊早在一边看定了他。自打慈心进了公主府的门,紫蕊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她原不知道阿拉耶识与慈心有意,此时才看得分明,不由替石闵惋惜:可怜痴情种,生不逢时命。
石闵悄无声息地从旁侧退出大厅,热烈闲话的二人全都没有注意。紫蕊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遂也掩门离去。
石闵孑孓行到后花园深处,登上三层的木塔楼,凭栏遥望。天边外染上一抹红霞,落日西坠,不带一丝热气,正如青年心思染暮色。良久,他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个唿哨,一只黑色猎鹰从半空飞速掠过,绕着木塔楼三圈后稳稳停在他身上。他把一小卷布条塞进绑在猎鹰爪子上的小竹筒里,重把猎鹰放回天空。日头完全沉到西边,深秋时节的北风已是寒凉透心,只有他笔挺地站在塔楼高处,一任长发与衣衫在风中翻飞舞动,落寞孤寂完全掩在夜色中。
塔楼下传来呼唤声,管家蒋靑提着灯笼寻了上来,蓦然看到这一幕,停了停才靠近请他下楼用膳。他缓缓摇头说不饿,让蒋靑自去。蒋靑踌躇一阵,才启齿道:“是公主在暖阁等你……是关于公子离开宣化的事情,没有别的人在场。”蒋靑把别的人三个字咬得很重,石闵哪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心底却死水一潭,吩咐他先去,自己随后就到。
等石闵赶到暖阁时,果见阿拉耶识一人坐在桌边,以手托腮,对着烛火发呆。见石闵到来,示意他挨着坐一块。“蒋靑说你不想吃饭,那就陪我坐会儿。这些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中国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可惜了。”
桌上摆着品相上佳,香味四溢的不知名菜肴。石闵的侯府中没有精擅厨艺的女眷,他自幼在军营长大,不缺大鱼大肉,但吃食绝谈不上精工烹调,每次用膳也是草草而就——军士吃饭都是狼吞虎咽抢着吃,没这功夫在军营中活不下去。石闵默然坐在阿拉耶识一侧,半垂了头,单等阿拉耶识发话。这样的神情酷似少时的他,羞怯又执着。阿拉耶识幽幽叹口气,把面前的碗筷推到他面前,“棘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在一起吃饭了。你就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石闵抬眼看她,眼中墨色更浓,无声地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从那盘菜吃起。
“这是海参烧黑木耳,这是梅菜扣肉,那盘是蒜茸粉丝娃娃菜,还有豆豉干烧黑鱼、糖醋里脊、牛尾骨炖萝卜。”阿拉耶识一边说,一边往他的碗里盛上牛尾汤,“饿了的时候不要马上吃干的饭菜,先喝一点汤垫底,这样才不会狼吞虎咽,连菜的味道都没吃出来就下肚了。细嚼慢咽对身体有好处,不会得胃病。”她做来非常自然,好似慈母对孩子的叮嘱,一如六年前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用餐的时候。石闵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殷殷地为自己夹菜,很快面前盘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见石闵没动,阿拉耶识带头喝汤,还捞出一快牛骨津津有味地吸允。受她感染,石闵也开始埋头喝汤。“怎么如此秀气了,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阿拉耶识放下汤碗,闷闷地告诉他石宣和石韬下战书讨要他们二人之事。石闵轻挑剑眉,显得不怎么吃惊。阿拉耶识疑惑地看着他。他却说石宣派兵他早有预料,非是如此不足以解秦皇赢少苍的困局,但他没料到还有人给石韬报信。阿拉耶识喃喃道,“我还以为石韬是你预先打的埋伏呢。”
“不,我既已打算脱离赵国,就没打算再把石家皇子拉扯进来。目前看来,通知石韬的人敌友尚不清楚,但我想,这一招解了好几个死结。”石闵若有所思,苍白俊颜因为进食而又恢复了一丝血色。
死结。
死结。
阿拉耶识开动逻辑的大脑推理,只消片刻,她便脱口而出:“免去你与石宣相争的恶斗,我可以继续留在秦国维持原状,秦国一触即发的内斗也被转移了注意力。”
“还有一点,缓解了燕赵边境的压力,也使秦皇无暇顾及蠢蠢欲动的燕王。”石闵补充说,“我有十成把握,是慕容恪给石韬传递的情报。至于那个向太尉允燹告密我在宣化的事,就不好说是不是他,因为以前威胁你选雪漫为后的人也有可能。”
阿拉耶识点点表示同意,“慕容恪确实最有动机,他这样和一把稀泥,天大的事情也化作一场闹剧终了。”
石闵从容说道:“慕容恪不愧是燕国后起新秀之冠,其才情胆识比起叔父慕容评有过之而无不及,假以时日,燕国必是他的天下。恐怕他也是我日后最强的对手。”慕容恪年纪虽较石闵为长,却因在秦国为质子十年,近三年回国后才声名鹊起,而石闵十岁领兵征战沙场,是以成名反而更早。
见石闵提及慕容恪,阿拉耶识陷入沉默,其实她心里早有预感,秦、燕、赵三个北部邻国迟早要发生吞并战争,到时候她竟是何去何从?对于赵国,她完全不能认同胡羯朝廷的所作所为;燕国虽然是雪漫母国,但此时的鲜卑人没有经过汉化,实则与胡羯人一样野蛮;相较而言,犬戎秦国尚有一半华夏族人血统,算是汉化文明程度较高的。若三国真的交战,她希望谁获胜?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她不想失去的又是谁呢?
她正恍惚,却听石闵那厢飘来一句话,“我不会杀慕容恪。就算他没救过我,我也敬他是位豪杰。”
“战场上各为其主,他是鲜卑皇族,若是与你遭遇,也许不会如你那般洒脱。”阿拉耶识惯会一分为二看问题,她坚持认为慕容恪此时能救石闵只是缘于政治策略需要,异日战场相见未必就会容情。
“我何须他留情,既然各为其主,也就各凭本事。只是我若胜了他,我不会杀他;我若输了,是杀是剐都由得他,绝不会有半分怨言。”谈起战事,石闵仿佛换了一个人,顷刻间便谈笑风生,气定神闲之态浑不在意生死。这样的轻慢生命的态度对现代人阿拉耶识来说很难接受,她不赞同地说,不希望看到他与慕容恪中的任何一个出事。
阿拉耶识郁悒半晌才道:“棘奴,这次石宣和石韬同时向秦国讨人,你跟他们回去后,脱离赵国之事又须从长计议。如此,你何时才得自由?”
石闵墨色眸子深深看着她,慢吞吞地说,“事有轻重缓急,等目前困局解开后再徐徐图之,我自有分寸,你切勿多想。”
阿拉耶识告诉石闵,明日一早秦皇就会派人来接他们前往秦赵边境,与石宣和石韬谈判,那条逃跑的地道用不上了。石闵端起饭碗,认真地吃饭咽菜,细细品味他与阿拉耶识的最后一餐。见他那样小心地品菜,阿拉耶识有点心酸,这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在艰难时事下的生存策略就是以最小的代价参与生命,极力压缩自己的愿望和想法,就连美食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可怜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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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最早登门的竟然是慕容恪和雪漫。经此变故,阿拉耶识对慕容恪的看法也不似以前那么单纯,再忠厚完美之人也有他的局限性,不可能突破他所在的时代、他所处的环境,即便是雪漫这样一个魂穿到多元空间的现代人也无法摆脱一家一国的框套。他们来向阿拉耶识辞行。阿拉耶识对雪漫说了一番勉励和保重的话后,宣化令就催促着他们上路。
秦皇派来的车舆已经等在门外,阿拉耶识只身登车,石闵骑马随护车侧。僖王嬴长平作为秦国谈判的使者带队,信王嬴允直亲自领兵护送。车马刚启动,慈心带着杨征追上来。他不放心阿拉耶识,自然要紧密跟随保护。僖王嬴长平领头在队伍前列,信王嬴允直殿后,阿拉耶识的车舆在中间,两侧一左一右是石闵和慈心,与僖王、信王的全服戎装相比,他们穿着轻便洗练。慈心往日总穿蓝色布质衣衫,今日却换了一袭黑色的粗绸长袍,衣领缘边绣着银色的花纹,显得成熟潇洒,格外精神;石闵白衣胜雪,衣服下摆点染几枝墨竹,衣衫迎风舞动时有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两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引得路人围观指点,少不了一番评头论足。人们识得天巫的车舆,却不知两位随同的英伟俊俏男子是何身份。宣化的女子也忒大胆,时不时发出尖叫招呼二人。慈心和石闵虽然阅历丰富,却也没见过女子的热情,一时俊颜通红,硬着头皮慢慢往前捱。队伍行至南门空地时,两队卫士纵马飞驰,挥舞令旗和佩剑在周边清场,让路人回避。见这阵仗人们知道是皇帝来到,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一辆无壁的华盖御辇缓缓驶来,秦皇赢少苍和皇后奈丽端坐御辇上,后面跟着太后的凤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在众人的山呼声中,太后的凤辇打开了帘子。一个宫女过来请阿拉耶识。
候阿拉耶识钻出车舆的刹那,前方的御辇上的赢少苍眼皮跳了几跳,邪魅的面孔更形阴森,薄唇轻抿却没有说话。原来阿拉耶识今番又戴起了绣花的白纱眼罩,一块黑色花纱头巾从头顶往下罩住了头发肩部,黑色的轻纱窄衣裹出袅娜的身形,整个人罩上一层冷艳和神秘的气韵。这难免勾起赢少苍与她初次相见的情景,堂堂皇帝首次在女人面前完全吃瘪的窘状至今让他不能释怀。接下来,更让赢少苍猜忌的事情发生了。阿拉耶识正待下车时,黑白二人同时从车舆两侧伸出手去接她,阿拉耶识没想到他们同时出手,迟疑着接受谁的好意。这停顿只有一两秒的时间,然而在外人看来格外有深意。三人的衣饰简直就是现代的情侣装的古代版,全是黑中又白,白中有黑,让人疑心是故意如此穿着。阿拉耶识选择无视慈心和石闵,把手伸给太后的宫女,提着裙裾下了马车。
赢少苍眼角抽搐,原来慈心竟也对阿拉耶识有情,顿时感到说不出的闹心。奈丽娇笑道:“他们三人的衣服都是黑白配呢。今儿是什么日子啊,穿得这么素倒像是出殡一样。”赢少苍斜了她一眼,心下却一沉。
阿拉耶识迈步进了太后的凤辇,刚要跪拜行礼就被太后拉进怀中。“儿啊,你切莫随石闵去赵国,那里可是虎狼之地。石宣对你不安好心,那可是个杀人魔王、不讲理的主儿。娘听说以前在赵国他就想抢占你,如今他是太子,石闵再有能耐也不能和储君相争。听娘的,为了你和石闵的安全,你也万万不可应了石宣回赵国。咱们秦国才不会怕了他们羯人!”
阿拉耶识眼眶湿润,虽说到现在她认太后做义母也不过月余,说到底这母女情来得有点突兀,她也觉得太后有些热情过头,但是此刻的太后说的句句是实,真情流露还是让阿拉耶识颇为感动。她因此温言宽慰太后道:“娘,个中厉害女儿自然明白,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我不与石闵同去边境和谈,不止石宣,就连石韬也是不会干休的。我不想两国为了我和石闵起刀兵。”
“那你有何良策能够说服赵国人退兵?”
阿拉耶识浅浅一笑,太后尚未猜到石宣的队伍是嬴少苍邀请来的呢,估计其他人都以为是石闵提前布局所致。“我有八成的把握赵国会退兵,而我也不会回去当少司命。娘可知道,石韬和石宣不对盘,只要居中挑起他二人矛盾,我就能全身而退。”
太后似有所悟,遂展颜道:“既如此,娘便放心了,只盼你早去早回,我还等着跟你打麻将呢。”阿拉耶识依在太后怀里撒个娇,“等我回来,还有更好玩的东西孝敬您呢。”太后眼中光彩大放,笑得合不拢嘴。阿拉耶识见时间不早,便向太后请辞,太后却说想单独见一见石闵。
看着石闵进了太后凤辇后,阿拉耶识便向帝后拜别。大庭广众下,阿拉耶识不得不对赢少苍和奈丽行君臣大礼,身为现代人她最反感封建礼教,但是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按照规则办事。
“国师,朕派你为此次和谈的主事之人,你可知晓如何应对?”
阿拉耶识不屑这个皇帝的腹黑心术,为了防止自己有反水之心,连僖王都调动了。“嬴少苍如此大费周章,又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横竖21世纪的科技我是不会吐露一星半点的。盐铁专卖和垦田募兵制已经够你受用,太贪的人最终会被贪欲吃掉。”心里这样念叨,嘴上可说得极漂亮,“陛下放心,我有办法让石宣和石韬退兵,这仗打不起来的。”
“只是不打仗吗?”秦皇高高在上,拉长了声调问。旁边的奈丽似笑非笑地打量这二人,不知她想到了什么。
“条件当然是要放石闵回去。”
“仅只如此?”
“哦,我自当回来复命,还请陛下看顾好我的家人。”阿拉耶识隔着眼罩看向秦皇,暗骂其奸诈,他不准紫蕊和董伯跟随,当然是把他们扣在秦国当人质用。不过,如若真能带那二人一起走,阿拉耶识自问确有可能要谋划借机出逃事宜。
对这个回答秦皇还算满意,但马上又瞟一眼远处的慈心,讽道:“公子慈心随同你去,朕看没必要。”
“有必要。”阿拉耶识胸口一紧,咬牙道:“此次随行的人中,总该有一个我的亲信随同吧。万一和赵国人起冲突,谁来保护我?”她这话里暗指她很清楚僖王和信王的底细。
秦皇一侧嘴角上撇,有些不悦,但还是挥手示意阿拉耶识退下。
@淡如菊华如意 4774楼 2014-03-12 19:32:00
没找到手机般版小说在哪里,是我的手机太落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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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载手机助手,在里面下载“和阅读”,在里面搜索“巫从天降”就有了
哎,楼主真要变成柏素云了,才从一个精神分析的督导小组上回来,进门已是晚上10点半。心理咨询师这条路不好走啊
@逍遥自在9811 4795楼 2014-03-13 22:17:00
我在读书频道怎么看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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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_ 4794楼 2014-03-13 21:45:00
库库尔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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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洲的神,呵呵,你也知道这个。
我取羽蛇神做网名就是我第一本出版的西方冒险悬疑小说《古墓丽影之劳拉历代记》中就有羽蛇神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