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探亲回家,累了一天呐
  阿拉耶识没有说话,一则是口中有食物,二则看见原本站在大巫祝身后一个全身被黑色大氅,风帽都盖着大半张脸的神秘人居然在自己的对面的主位坐下了。这人是谁,地位竟比大巫祝还高?她喝着燕窝,没有接大巫祝的话,粼粼凤眸落在神秘人身上,神秘人也在风帽的遮掩下观察阿拉耶识。
  见阿拉耶识不答话,大巫祝有些尴尬,嘿嘿笑道:“天巫祈雨好手段,不用三牲祭祀,不开坛做法,三声巨雷大地震动,雨水倾盆,令巫皋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次专程请来天巫,是想天巫将风雨雷诀传授于我萨满,日后也好依法造福生民。”
  原来是觊觎人工降雨法,以为我真有号令雷公电母、风伯雨师的法术。阿拉耶识遂朝二人款款一笑,说风雨雷诀是中国佛教的不传之秘,这样的神通靠个人修炼是修不成的,必须由师父过功给弟子才行,而且,不是所有的弟子的根器都适合学习这个法术,一般要考察弟子七年以上。言下之意,你们萨满就别打我中国巫术的主意了。
  大巫祝的肿泡眼眨了几眨,满是怀疑道:“我年轻时当游巫,最远连南海之地都去过,各地巫师见了不少,从没听说过学巫还需要师父过功给弟子的说法。我们萨满学巫,只要有通灵的天分,冥冥之中自有神授。你只要将修炼风雨雷诀的法子交出来,我们马上就放你走,还可以护送你离开秦国。”
  “这么说,我还是在秦国?”阿拉耶识敏锐地捕捉到名叫巫皋的大巫祝话语透露的信息。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神秘人发话了:“不瞒天巫,你从头至尾都在秦国地界。今日我与巫皋来见你,本意是想讨教风雨雷诀,既然天巫不肯相告,我们就不强人所难,毕竟各门各派总有不传之秘。”神秘人的嗓音不大却较为沧桑,语调简洁,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权威感,阿拉耶识推测其人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神秘人顿了一顿,向阿拉耶识提了个要求,希望能亲自见识阿拉耶识的摄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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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魂术?阿拉耶识乍以为自己听错了,神秘人说就是她在巫殿用眼光杀死皇后的那个法术。阿拉耶识啼笑皆非,很快又想到必须尽快消除这个误会,否则招来杀生大祸。木皇后是犬戎人,而萨满与犬戎同气连枝,他们可别把杀死木皇后的凶手当成是我。
  “大巫祝,还有这位老巫师,你们弄错了。那日在巫殿里,木皇后是被秦皇的蚁蛊所杀,她临死前求我帮她解脱,我才用催眠术让她睡过去,在睡眠中死亡就免去了万蚁噬骨的痛苦。”
  “催眠术?”大巫祝和神秘人不由齐齐前倾了身体,显然对这个法术极感兴趣。
  “听说,你当时把大拇指按在木皇后眉头,数了一二三四五后,她就睡过去了?”大巫祝激动得小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
  “不错,功力到时,让人睡觉不成问题。”阿拉耶识简短地回答,同时思考该如何应答接下来的盘问,因为根本没办法与古人解释心理学意义的催眠术,若是说得稀松平常,他们恐怕又不相信。
  神秘人问道:“老夫听说,天巫的脸和眼睛被外人看到后会招致不详,轻则失魂落魄,重则危及性命。敢问这个传闻与催眠术有关吗?”
  阿拉耶识苦笑着摇头,“没关系。我以眼罩覆面纯粹是不想让人看到我的长相,那个传闻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神秘人呵呵低笑起来,黑色大氅边沿的裘皮毛边跟着抖动,显见得其心情有几分愉悦。他轻拍膝盖感叹:“天下美人,老夫见过不知乏几,项羽的虞姬,刘邦的戚夫人,甚至嬴政的阿房宫也去过,均不及天巫之万一,恐怕只有贪狼星所化的妖狐苏妲己才可与你相比。”他口中的秦始皇和项羽刘邦等雄才霸主的名字,也只轻飘飘的名字,显得轻忽怠慢极为自负。
  听到贪狼星苏妲己的名头,阿拉耶识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反驳说她才不是苏妲己。不料她话音刚落,便见包括大巫祝在内的萨满们均露出得意的窃笑,令她莫名其妙,心生警惕。跪坐在门口一侧的一个女子插话道:“天巫还不知道吧,你在津台营帐内失踪后,人人都说你是贪狼星转世,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你是祸国殃民的妖狐苏妲己。那些爱慕你美色的男人,统统都忙着和你撇清关系,就连你的传人雪漫郡主也投书秦皇,细数你的乱世妖言呢。”阿拉耶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定睛看发话的女子,原来竟是几次交手的冤家对头——那个圆眼平眉的女萨满,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瞧着自己。
  “你才是苏妲己,你们全家都是苏妲己!”阿拉耶识火冒三丈,见过的萨满中,她对此女印象最深也最憎恶,见她出言相讥那有不还击的道理。
  大巫祝变了脸色正要开口,神秘人已经重重哼了一声,满屋子立刻安静下来,连大巫祝也恭敬地端正身子,垂耳听命。
  “巫皋,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下弟子说三道四!”
  大巫祝诚惶诚恐道:“家主,此乃白卡山神选出的弟子巫兰兰,虽然拜师时日不长,却是通灵能力最强的,巫皋就纵容了些,还请家主免去她的责罚。”说完,以眼色示意那个女萨满过来请罪。叫巫兰兰的女萨满吓得匍匐着来到被大巫祝称为家主的神秘人面前,家主看也不看她,把手往旁边摆摆,巫兰兰只得战战兢兢双膝并拢跪坐地席上,垂着脑袋听候下一步的发落。
  “扫兴!”家主没再理会她,转头对阿拉耶识道:“天巫切勿为这贱婢动怒,少时要这贱婢受罚替天巫赔罪。”
  阿拉耶识见家主如此说,也不想横生枝节,她急于问清楚绑架的目的后好谈判,此时便直奔主题而去。家主点头笑,连称爽快,便挑明了说请天巫来此一是为了讨教风雨雷电诀和摄魂术,二是为了请天巫参加萨满腊日祭的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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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耶识见家主如此说,也不想横生枝节,她急于问清楚绑架的目的后好谈判,此时便直奔主题而去。家主点头笑,连称爽快,便挑明了说请天巫来此一是为了讨教风雨雷电诀和摄魂术,二是为了请天巫参加萨满腊日祭的盛典。
  “就这么简单?”阿拉耶识疑虑重重,但家主言辞恳切又不像作伪。本来阿拉耶识可以凭借面部微表情来侦测谎言,可惜这位神秘家主一袭连帽大氅不仅包住上半张脸,就连身躯也深深裹住,看不出身材胖瘦和其他体貌特征。
  “当然不是,只要天巫肯讲讲催眠术,让老夫长长见识,便也不枉做灵官之长。”
  阿拉耶识沉默一阵后,告诉家长和大巫祝,中国的巫术和中土的巫术不是一回事,虽然自己与萨满和南蛮巫族都是巫师,却是完全不同派系。若要学佛教的巫术,都必须皈依佛门,不能再信萨满的神。而且,修习中国巫术,还需要很多物品,而中土没有这些东西。
  大巫祝有些失望,还不死心:“我却不信,但凡术法都有咒语配合,你的催眠术一定有咒语,否则怎么可能把拇指按在人的眉心,人就睡死过去?”
  阿拉耶识无奈,只得编个东西唬他:“有的功法是师父过功得来,用时不需要咒语。如果一定要说是咒语,那就是我对被施法人下的命令。”所有的萨满听到这里都兴奋异常,连家主也在地席上动了动身体,聚精会神听阿拉耶识往下说。
  “嗯……我对木皇后用的术法是催眠术里的一招,叫深渊凝视。我只用眼睛盯着别人的眼睛看一会儿,然后对他下命令就可以了。呃……深渊凝视的神通是我师父亲自过功给我的,当时他大拇指在我眉心一摁,我这里就刺痛得跟裂开一样,醒来后就会这招了。”阿拉耶识用手指点着自己的眉心,一边想着阿悉陀夜当时就是这么做的,说自己的眼光催眠得益于阿悉陀夜再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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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阿拉耶识的解说,家主半信半疑。好不容易设计绑架天巫,得到的就这点东西令他心有不甘。他在沉吟间突然瞥到正老实跪坐一旁的巫兰兰,便指着她对阿拉耶识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请天巫把这个贱人催眠了,权当做冒犯天巫的责罚。”
  巫兰兰吓得抬头望向大巫祝,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圆了。大巫祝心头着忙,全因巫兰兰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刚想对家主求情,却见家主还发话让天巫随意施为,不必有所顾忌。大巫祝知道家主的厉害,嗫嚅着,求情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
  “中土的巫师会杀人也会救人,我们中国的巫师只救人不杀人。这个巫婆虽然双手沾满人血,可我还是不会杀她,她做的事情自有报应,何须我出手。我今天只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阿拉耶识一边说一边转向巫兰兰,后者惯有的跋扈气焰到此刻尚有余烬,刚才听说阿拉耶识不杀人只教训她时,一边大呼侥幸,一边又暗自痛恨阿拉耶识得了家主的势羞辱她。
  巫兰兰的圆眼里闪动忌恨的厉光,阿拉耶识隔着三尺远的距离凝视她的棕黑色瞳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者的视线链接上。巫兰兰眼皮微微下垂,伴随着眼颤,骄横的圆眼慢慢地合拢些,几秒钟后,她的眼睛消失了平时的狠戾,一种陌生的平静和凝滞出现在她整个人身上,她已经进入深沉的潜意识。
  阿拉耶识用平和清楚的声音对巫兰兰说:“轮流用左右手打自己的耳光,直到嘴角鲜血长流。”
  巫兰兰立刻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脸,屋中响起清脆的噼啪声,耳光响亮,阿拉耶识心中祷告:“沧北被凌迟祭祀的怨灵们,今天算是替你们出口气罢。”
  大约打了近三十个耳光,一缕鲜血顺着巫兰兰的嘴角流出,血滴在地席上,湿了一小块。巫兰兰果然就停下来了,此时清醒后的她往日跋扈的气焰被彻底打下去了,独自捧着红肿的脸哭泣。
  木人看帖顶帖,我就消失了。
  大巫祝惊骇不已,家主显然也受到不小震动,未曾想天巫控制人心神的神通令人匪夷所思。半晌,家主才惊叹:“这还是摄魂术,失传的摄魂术啊!”
  也许以前确实有一种摄魂方术,但一定不是基于心理学而来,它可能是邪法抽取人的魂魄,或者就是一种外灵附体现象。因此阿拉耶识淡淡地对萨满们说:“这就是中国催眠术的深渊凝视,我本来不会,师父过功给我,我自然就会了。”
  “老夫谢天巫赐教。”家主点点头,“如此,老夫总算对中国巫术略知一二,再无遗憾。”他从地席上站起来结束这次的会面,“腊日祭就在三日之后,届时自有人送天巫去参加盛典。”家主的声音此时听起来轻松和蔼,跟一个寻常长者说话没两样。“请恕我等失礼,先前因担心天巫的摄魂术和雷法厉害,不得已在清水里加了软筋散。只要天巫肯参加腊日祭,当待以上宾之礼。”
  阿拉耶识依旧回到被囚禁的屋子,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肌肉在逐渐恢复力量,萨满停止在阿拉耶识的饮水中下药了。上午与家主和大巫祝等萨满的会面,没有预料中的针锋相对,她本来以为失势的大巫祝对她恨之入骨,但看来萨满教内真正的掌控人物不是大巫祝,而是那个神秘的家主。这一点,包括秦皇嬴少苍和慈心在内,没有任何人对她提过。从释义上讲,家主与一个宗教的教主是两回事,萨满这样称呼神秘人是否意味着一个家族化的萨满谱系?阿拉耶识躺在厚厚又暖和的卧榻上,脑海里翻来覆去捋线索。
  在未有真正成型的宗教产生前,原始宗教充斥着对自然神灵的崇拜,比如西藏的苯教,以及广泛流行于东北亚、中亚的萨满教。实际上,几乎所有可以通灵的人都可以称自己是萨满,萨满就是可以与天地沟通信息的人,从一点来讲,所有的巫师都是萨满。北方称萨满,南方称巫师,其实是一回事。古代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对神灵的旨意心怀敬畏,那些自称可以和神灵沟通的人就成了最有权威的人,后来演变为王。夏启与商汤都有大巫师和君王的双重身份,所谓君权神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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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几乎所有可以通灵的人都可以称自己是萨满,萨满就是可以与天地沟通信息的人,从一点来讲,所有的巫师都是萨满。北方称萨满,南方称巫师,其实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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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必通灵,所有人都可以自称是萨满。为了写小说,楼主才说通灵人才算萨满。
  在未有真正成型的宗教产生前,原始宗教充斥着对自然神灵的崇拜,比如西藏的苯教,以及广泛流行于东北亚、中亚的萨满教。实际上,几乎所有可以通灵的人都可以称自己是萨满,萨满就是可以与天地沟通信息的人,从一点来讲,所有的巫师都是萨满。北方称萨满,南方称巫师,其实是一回事。古代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对神灵的旨意心怀敬畏,那些自称可以和神灵沟通的人就成了最有权威的人,后来演变为王。夏启与商汤都有大巫师和君王的双重身份,此所谓君权神授。
  通过巫术占卜请问神明来决定国家大事是常规行为,君王选用重要人才,将领占卜问战争吉凶、发动时机等等都要通过巫师进行。秦国犬戎人的军队里,都配备有萨满辅助参战,后来这发展为一套理论和实践兵法,形成兵阴阳家流派。兵阴阳家中,最出名的就是诸葛亮,他的奇门遁甲、八卦阵、观星占事,赤壁借东风这些都属于军事数术。先秦时期,从国家到地方政权都有巫师通灵降神,参与决策;大户人家还有家巫提供服务,更有游巫行走四方,为人治病、占卦兼驱邪抓鬼。可是,阿拉耶识不清楚是否有家族世代做巫师的例子。家主的称呼到底有什么含义,她想不出来,感叹要是慈心在就好了,他走南闯北,又好读书,一定知道家主是什么意思。
  萨满与犬戎人关系十分紧密,阿拉耶识推断僖王嬴长平也参与了策划绑架。她回到内帐中更衣时,发现一片帐篷布的带子被解开,从外面往里灌着风。时间紧迫,她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她套上汉国人军服后正在挽发髻时,一只拿帕子的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手帕上有甜甜香气,她挣扎几下就失去力气昏迷了。一个秦兵用麻袋从头将她罩住,顺着那解开的帐篷布缝隙钻了出去,候在外面的正是那两个伺候她的宫女西娥与芹儿。见秦兵出来后,两女迅速把帐篷布拴好,然后她们二人一左一右,端端正正站在帐篷所开的窗户两侧,正如往日她们每夜守候天巫的窗户,不让色胆包天的兵士有丝毫偷窥天巫的可能。
  “僖王既然把我出卖给萨满,恐怕早就和萨满达成一致,要把我永远囚禁起来。刚才那个女萨满关于贪狼星的说法最早就是僖王刁难我的,可能我这次失踪后,为了瞒天过海,他们又故技重施罢了。”
  想到此处,阿拉耶识重重地在卧榻上捶了几拳头,气苦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算他们用严刑逼供,我说的话他们也不会信——要是受刑不过,是不是还得咬舌自尽!”越想越焦躁,阿拉耶识索性呗靠着冰凉的墙壁让自己冷静。她不知道家主是否满意今早关于中国方术的解说和示范,接下来又会如何处置自己。她对参加腊日祭的真伪心中存疑,她数月前一手破坏了三千人生祭天祈雨法会,折了萨满威风,会不会因此抓自己去做腊日祭的祭品?
  阿拉耶识的右眼皮狠狠地跳起来。
  晚上,侍候阿拉耶识的蒙面女子多了几人,她们不仅带来可口的食物,还搬来澡桶侍候阿拉耶识沐浴——也许是参加腊日祭需要香汤沐浴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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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辽东哈达岭有一处圣湖,是萨满教的发源地。圣湖原来寂寂无名,当地人世代称呼为大水瓢。后来,有一条犯错的青龙从天上掉下来落到圣湖边上的森林中,身上布满天罚的伤痕。一个萨满挑来大水瓢的湖水浇在青龙身上,清洗了青龙的伤口,使它恢复了力气。之后,青龙潜入大水瓢中修炼。据说,在青龙的帮助下,那个救它的萨满也懂得了与龙族沟通的方法,后来成了通天彻地的大巫,成了第一代大巫祝。大水瓢就成了圣湖被当做萨满的发源地,而白卡山神、辽河河神每年会在腊日这天来圣湖享受供奉,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被允许下湖打渔做贡品。而圣湖确实很神奇,每年冬天,哈达岭各处都挤满霜雪,而圣湖从不结冰,周围的森林温暖如春,四季花开不败,俨然仙境一般。萨满教凭借这个神迹举世闻名。
  每年的腊日祭时,圣湖边挤满从中土各地赶来与神明通灵的萨满巫师。都说腊日祭这天除了两位大神,天地间万物的灵都会聚集过来,萨满在这里如果被神上身后,巫术神通能更进一步。离腊日祭还有一月时,哈达岭就挤满了各地赶来的虔诚萨满,很多人在圣湖旁的森林搭起棚屋或帐篷,就为等候这一天,露天席地而居的萨满更不在话下。
  腊月八日巳时,墨家钜子嬴归尘与他率领的墨侠已经把哈达岭附近的村镇市集以及圣湖这片森林的每一处地方都搜遍了,没有任何关于天巫的线索。午时开始正式的祭祀,嬴归尘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大巫祝门下献上的贡品上。他这两天已经把大巫祝在圣湖旁的行馆找了个底朝天,没有看到任何被关押的人,抓来几个大巫祝的弟子盘问,也都说不知道天巫下落,每年的腊日祭都是由大巫祝主祭,而大巫祝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Amaoke 5847楼 2014-05-06 12:39:00
  读羽神的文长了很多知识。千万别 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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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夸奖。
  今天先吐槽:
  今天得到朋友的消息,天雷滚滚把我劈得外焦里嫩,好似棘奴受的罪一样!
  出自祖传中医世家的何舅舅,原本是我的偶像,我这个小说里钜子嬴归尘的中医知识和钜子的医家师父的塑造都从何舅舅身上来的,我还跟何舅舅讨教过鬼医的鬼脉十三针。。。何舅舅能掐会算,带着四个护法行医(2鬼2精怪),连治我的掉发给我剃头都要算日子。。。我的掉发治好了,多年伏案肩颈毛病给他针灸治好了……舅舅还告诉我不良中医坑人手段……
  可是,可是,今天朋友发出何舅舅家族的告诫信,告诉我一个真实的何舅舅……不孝,偷盗家族数代之积的古董珍玩,行医也坑过人……
  我的偶像倒塌了。。。如果不是亲友出来作证,我实在不敢相信。

  为了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今晚就把钜子嬴归尘折磨一通!!!!
  圣湖东边是一片专门用于祭祀的宽阔地带,边缘被萨满用插着彩旗的竹竿划出界限,中间是用白色石头筑成的祭台。一般的祭台都力图高大雄伟,以期通天达地,萨满的祭台却很低矮,也与众不同。祭台被砌成一丈见方的井字形台子,台沿有三尺宽。祭台中间却是一个数尺深的坑,坑里堆放焚烧薪柴。四周的台沿摆放祭品,大巫祝做法之后,由弟子把祭品推进祭祀坑焚烧。祭祀坑中央竖着一个高约三丈的雕满野兽的圆柱,圆柱顶端摆着一副牛头骨面对信众,其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牛角,牛角上结系铜铃铛和五彩布条,迎风招展,发出脆响。
  午时的鼓声敲响,一队男萨满和一对女萨踏着鼓点出场,人人着萨满的盛装:戴着狍子皮做的帽子,头顶五叉鹿角,长长的帽带尾端拴着一个铃铛,胸前挂着护心铜镜,身披五色彩带,腰间挂着一串锥形的银质小铃铛。每个萨满都统一戴着白色羊皮做的面具,看上去更添神秘。这些萨满都是大巫祝的弟子,他们反复敲打手中的单面皮鼓时,整齐地跳着萨满舞动手脚的降神舞蹈,带动全身的铃铛叮铃作响,全场的人都在这异常嘈杂的铃鼓声中引颈期盼大巫祝的出场。
  用木架抬着的猪牛羊被一一摆到祭台上,墨侠们紧紧盯着抬祭品的萨满们和大巫祝及其弟子出没的行馆,不错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行迹。
  跟着抬上来的是五谷和酒坛。
  最后是圣湖里打捞的鲜鱼。
  祭品上完后,大巫祝身着和往年一样的装束出场了。头上戴着沉重的十五叉鹿角帽,帽子中间镶嵌一面小小的银镜,他的面具被涂成朱红色,穿着黑熊皮的外袍,里面罩着黄色的法衣,一面黄澄澄的护心镜闪闪发光,一手拿鼓,一手持杖。他出场引得在场的人们兴奋不已。大巫祝先从酒碗里沾酒向天上和地下分别弹三指,然后将剩下的酒泼到祭祀坑里的干柴上。然后大巫祝迷上双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间或敲响手中皮鼓。人们带着羡慕和崇敬,目不转睛地看大巫祝施法请神光临。过了一阵,大巫祝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呵欠,这是神明降体的标志。大巫祝的身体慢慢地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一会儿打呵欠,一回发出像打饱嗝的喉音。他的弟子此时宣布大巫祝完全入神,请来了白卡山神和辽东河神,还有无数山野神灵,突然大巫祝的身体直挺挺地从地上站立起来,面对祭祀坑中央的柱子,开始做出各种扭曲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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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湖的青龙享受祭品了!”大巫祝的弟子大声宣布,激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纷纷就地盘腿坐下,闭上双目。这是萨满请神上身与神沟通的准备。
  大巫祝的弟子们把火把投入祭祀坑点燃,然后将祭台上所有的祭品都推倒在祭祀坑里,再撒入大把大把的火麻子、艾叶和菖蒲。大片的青烟从祭祀坑上腾起,在场所有的萨满都盘坐地上,大巫祝的弟子们团团围着祭台,慢慢发出既像哼又像是唱的呓语。青烟带着特殊刺鼻的气味扩散向四周,被萨满们吸入体内,他们很快进入恍神状态。
  嬴归尘在十岁时曾参加过一次圣湖的萨满腊日祭,因此对这一套仪轨不陌生。这样的恍神状态要持续一天。此刻,他站在稍远处一颗树枝上眺望祭祀过程,墨眉紧锁,犀利的眼神快速地在每个女子的身上扫过,仍旧没有阿拉耶识的影子。
  这是一台与往年无甚区别的腊日祭。
  难道我推测错了。嬴归尘问自己,萨满抓了天巫不是为了杀她祭祀,而是图谋海外方术?
  阿琪轻盈地约上枝头,难过地朝他摇头。她刚才再次潜入大巫祝的行馆,没有任何发现。那些萨满如痴如醉地沉溺在入神状态,有的人开始手舞足蹈,有的人流泪,有的则在地上打滚。阿琪厌恶地抽动鼻翼,“一群疯子。”她转向嬴归尘问是否还要再搜查这块地方,嬴归尘让她去把大巫祝的弟子们的面具摘下来看看。阿琪应声而去。他的眼光再次落到中间的大巫祝身上。
  大巫祝还在抽搐,这被萨满称为青龙附体,现在是青龙在使用大巫祝的身体享受供奉。大巫祝的身体开始怪异地向上窜,离地几尺后,又啪地摔到地上,大巫祝又挣扎着爬起来向上窜。嬴归尘死死盯着这一幕,脑子里迅速回想十岁那年看到的腊日祭:那时大巫祝身体也是这么往空中窜,少年嬴归尘以为他要飞到天上去,不料大巫祝却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弹射到祭祀坑中央的石柱顶端上,坐在牛头上,两手抓住大牛角,在上面摇头晃脑一整天。
  突然,嬴归尘眼中神光暴涨,身形轻晃人如飞矢激射到祭台旁,一把扯下大巫祝的朱红面具,露出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的陌生面孔。
  上当了!嬴归尘本来病态青白的脸上浮出浅浅的血色,两侧太阳穴青筋暴跳,神情极为可怕,他探手往假冒的大巫祝口里喂下一颗药丸,飞快拍出自己脑后的银针刺他人中和后脑穴位,“大巫祝”惊叫着从恍惚中醒来,正对上嬴归尘出离愤怒的双眼。
  负责守卫的萨满操着长刀围住冒犯神灵的捣乱者,走进后看清“大巫祝”真容后大惊失色,朝圣的人们都是冲着圣湖和大巫祝的声威而来,如果被人发现大巫祝是冒名顶替的,肯定会引起信徒骚动。嬴归尘锋利得如同刀子的眼神扫向他们,把萨满们吓得齐齐后退:那还是人的眼睛吗?眼珠缩得米粒形状,明亮的眼白比冰山还要刺眼。
  目睹嬴归尘眼睛的异状,有人胆怯地小声提醒其他萨满:这是四脚龙神降临了。
  守卫的萨满们纷纷丢下长刀,跪在地上对着嬴归尘祈祷,混在人群中的墨侠们飞快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守卫的萨满,拖到林中。
  “说,大巫祝在哪里?”嬴归尘的声音冷得瘆人,一只手扼住“大巫祝”的咽喉慢慢收拢,“大巫祝”后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拼命去掰嬴归尘的手却是白费力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的头昏眼花中勉强吐出实情:他是大巫祝的侄子,大巫祝一直在秦国,数日前带信让他乔装后代替自己主持圣湖的腊日祭。这个事情瞒住了所有的弟子。
  “天巫在哪儿?”
  大巫祝的侄子惊惧地摇头,“饶命,叔父要找天巫寻仇,与我无关哪。”
  嬴归尘一把摘下他头上十五叉鹿角的大巫祝法帽后推开他,抬手把鹿角帽朝祭坛中央伫立的石柱上牛头骨掷去,只听咔嚓声后,通神石柱顶部轰成齑粉,下面断为几节坍塌,鹿角帽和牛头骨统统堕入下方祭祀坑的火堆中,付之一炬。
  二维码扫描阅读,读书那边很快就追上了。

  
  @逍遥自在9811 5875楼 2014-05-07 22:33:00
  顶,读书频道和它同步是不是这就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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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吧
  嬴归尘一把摘下他头上十五叉鹿角的大巫祝法帽后推开他,抬手把鹿角帽朝祭坛中央伫立的石柱上牛头骨掷去,只听咔嚓声后,通神石柱顶部轰成齑粉,下面断为几节坍塌,鹿角帽和牛头骨统统堕入下方祭祀坑的火堆中,付之一炬。看着祭祀坑上笼罩熊熊火焰和水雾烟尘,嬴归尘微蹲马步,两手往前平推乌黑的人首杖,一股无形的气浪凝滞缓慢地撞上祭祀坑,砰然一声巨响,面前扬起漫天烟尘,萨满们被震到在地上,似乎彻底与他们的神明连通,全都呆傻着一动不动。漫天灰烬尘埃落定后,原来的祭祀坑已不复存在,只有黑乎乎空荡荡的大坑。
  墨侠们看着自己的首领,默然无语。钜子素来冷若冰霜,神秘莫测,他虽然身患沉疴,手段与功夫却超然化外,无喜无怒,然而刚刚却在激愤中摧毁了萨满圣地和圣物,脸上可怕的青色兀自不退。就算是跟随钜子最近的阿琪也没见识过他的雷霆怒火。
  “钜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阿琪怯生生地问。
  “你们火速赶回秦国。”嬴归尘冷然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下。”说完,他缓缓地坐下地上,双眼凝望场中剩余的袅袅青烟,神情和挤满地上的萨满们有些相似,迷茫又恍惚。
  这是嬴归尘生平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感觉。他自小天资绝人,无论习武或学医都是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天才。因为父亲景平侯的特殊身份,自小就被严格训诫终身不得出将入相,只可暗中辅佐堂兄嬴少苍。此时的他耳旁又响起七岁时,父亲景平侯送他去琅琊天台山学艺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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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钜子嬴归尘和秦皇嬴少苍到底是什么关系??
  2.嬴归尘的父亲景平侯是谁的后人??
  2.钜子嬴归尘到底喜欢天巫还是阿琪??
  ______
  没人答题今晚就不更了哈.....亲们也该发挥想象力,动动脑筋.答对了马上下文就给答案~~~~
  呃,突然发现我提的问题很二,木有技术含量。
  我换个问题。
  1.嬴归尘最后同本书中哪一位女子成亲了?
  2.嬴归尘的病最后治好了吗?
  @we77 5893楼 2014-05-08 22:34:00
  结局如何是楼主安排的,不过希望锯子病治好最后和阿琪一起。天巫和赢少苍一起,私心觉得他俩在一起很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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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是楼主安排的,这话我爱听。。作者是他自己小说世界的造物主。O(∩_∩)O~
  目前为止,我看到的猜测有对有不对的。
  今晚第二更:本来这一更我是想做成番外的,不过懒得修改了。
  这是嬴归尘生平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感觉。他自小天资绝人,无论习武或学医都是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天才。因为父亲景平侯的特殊身份,自小就被严格训诫终身不得出将入相,只可暗中辅佐堂兄嬴少苍。此时的他耳旁又响起七岁时,父亲景平侯送他去琅琊天台山学艺的嘱咐:
  “我们虽是始皇嫡亲骨血,却改不了史官著述,只是吕氏后人。江山终究是他们姬姓嬴氏的,胡亥杀绝了兄弟姊妹就是报应。犬戎人最忌就是扶苏后人,为父忍辱负重只为存我始皇血脉,至于九五尊位早不做他想。尘儿,你过于聪明出众未必是福,迟早为帝君所忌。为长远计,爹娘把你送去墨家学艺,你本已拜入医家门下,正好可安顿在安先生隐居处,他与墨家钜子交往甚深,正好一举两得。”
  七岁时,他和嬴少苍同时结束了太傅启蒙,接下来要正式选择学问。那时,家里时常有个老农模样的客人造访,行为举止有些疯疯癫癫,下人们都取笑老农靠装疯卖傻混饭吃。只有嬴归尘认为老农是个有趣的人,时常跟在老农身后偷看他。仆佣们见了也不以为意,因为赢归尘少爷本来也是个怪人。普通小孩子喜欢的糖果吃食他都觉得平淡无奇,也不爱和同龄贵族男童一起玩耍嬉戏,天生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有一天,老农问嬴归尘愿不愿意跟他学医救人,他想也不想就说愿意。后来,到了天台山,小嬴归尘才知道,老农原来是安其生——自己的曾祖父始皇帝最崇拜的仙人,其后半生穷极人力物力派遣徐福寻找的安先生。原来安先生不是真的神仙,只是一个活了很久的医者,他更没有去蓬莱仙山,一直在琅琊天台山隐居。
  这些萨满欺世盗名,焚烧火麻子的烟气能让人狂乱发癫,看到虚妄幻像,又岂是神灵降身。嬴归尘的墨眉轻轻掀动,火麻子的烟气多少影响了他的回忆,他的思绪在轻飘飘的宁静感中变得更为清晰宽阔。让他一刹那间,回到十七岁那年的春天。那时,王敖和父亲景平侯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了很多话,最主要的是传达犬戎秦国的华夏官贵们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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