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揪出杨老实,以为事情可以结束了,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老痞子,让本已明朗的事情再次变得混乱。杨老实与校内死者死状相同,可以断定这两个人都是死在老痞子手里。老痞子、杨老实、无名死者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怔怔的看了半天,脑子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好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然而反过头再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放下。低头看了看杨老实的尸体,看到老痞子留下的烟头之后,这尸体就不能露天放在荒山野地了,必须找个地方先把尸体藏起来,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再做决定。于是招呼黑小子两人帮忙,将杨老实的尸体搬进地洞中,洞口处用荒草掩盖住。处理完尸体之后,三人匆匆下了山。
偷偷的潜回学校,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水房,胡乱的洗了洗。三人中只有黑小子没有挂彩,我和大熊两人都快成血葫芦了。脸上的血迹倒是好说,衣服上的血迹却是很难处理。我的外套扔在了地道内,大熊索性也把外套脱了,团成一团夹在腋下。洗完之后,我和大熊找地方藏了起来,黑小子进去班级去找小猴。这么长时间了,小猴不可能一直在商店等候,估计他这时候不是在班级就是被大框镜叫道办公室去了。过了十几分钟,黑小子闷着头回来,大熊问道:“咋就你一个人,小猴呢?”
黑小子摇摇头道:“没找到,不知道跑哪去了。”
低头琢磨了一下,道:“这家伙胆子小,这会儿指不定在哪藏着呢。咱们得赶紧找到他,然后一起去找师父,把身上的腐尸毒给解决了。”这腐尸毒一刻不除,心里就一刻不得轻松。如今我们这情况,就算是强撑着去上课也会被撵出来。正猜测小猴会藏到哪里,门口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一个人,抬头看去,正是我们要寻找的小猴。这小子回头张望了一下,见后边没有人,才走到我们跟前,埋怨道:“你们咋这么久才回来,杨老实呢?”说着凑到我面前闻了闻,立马捏着鼻子躲开,瓮声瓮气的道:“真臭!熏死人了!”
见他这这番做派,我心里有些不爽。你小子留在学校倒是啥事都没有,我们死里逃生回来之后还得四处找你。大熊是个压不住火的人,一把扯住小猴的衣领,吼道:“你小子欠揍了是吧?我们去追姓杨的,命都差点……”
“行啦!你吼个屁,怕别人听不见啊!”我瞪了大熊一眼,上前扯开他的手。问小猴:“你刚刚干啥去了,咋知道我们在这?”
小猴愤愤的看着大熊,整了整衣领道:“刚才看见柱子往这边走,我才跟了过来了的。你们咋还敢大摇大摆的在学校里走,大框镜正在到处找咱们呢!”说到这里,小猴拧了拧鼻子,接着道:“怪不得别人说,还真是够臭的,我刚才也这样?”
小猴刚说完,黑小子上前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小猴后退了几步,装腔作势的道:“你想干啥,人家可是不卖身的!”
看到黑小子的举动,我也明白过来了,上前拉过小猴,看了看他的胸口,那块紫点已经消退了,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疑惑道:“你身上的腐尸毒解了?”
小猴道:“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儿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儿来人被撞见就不好办了,跟我走,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跟着小猴出了水房,避开有人的地方,七拐八绕的再次来到杨老实的小商店。拐进里屋,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坐在凳子上,微笑看着我们。
“宋先生!”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咋会在这儿?”
宋先生微笑着没有说话,小猴嘿嘿笑道:“你们走了没一会儿,宋先生就来了,还帮我解了身上的腐尸毒。”
仔细打量了一下宋先生,几天不见,气色已经好多了,头发重新打理的整整齐齐,笔挺的西装一尘不染,除了精神状态稍稍有些差之外,几乎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形象没啥差别。
“那天还多亏你们师兄弟出手相助,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呢。”宋先生站起身拍着我的肩膀道。
我客气的回道:“宋先生说着话就见外了,我们……”
不等我说完,宋先生摆摆手道:“先别说了,有啥话等我们帮你解了身上的腐尸毒之后再说。”
“腐尸毒从腐尸上提炼毒液,蕴含大量阴邪之气,确实很麻烦,不过要想解毒也很容易。”宋先生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一个细长的小布包。打开小盒,里边是几粒绿豆大小的药丸。宋先生发给我们每人一颗药丸,吩咐道:“把这颗药丸含在嘴里,记住千万不能咽下去。”大熊和黑小子毫不犹豫的将药丸扔进嘴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皱起了眉头。我看了看宋先生,又看了看小猴,一咬牙也将药丸扔进嘴里。本还小心翼翼的怕将药丸吞进去,谁知道这药丸入口即化,并且有一股浓浓的腥味,怪不得大熊和黑小子要皱眉头呢。
药丸在嘴里化开,我不敢大意,紧闭着嘴,静静的等待。小猴在一边看着我们,嘿嘿的笑了笑。正想问他笑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中冲脑门,熏得我险些吐出来。伴随着那股腥臭味,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嗓子眼里往上涌。这时候耳边传来宋先生的话:“坚持一会,先不要吐!”
听了他的话,我只要咬着牙忍耐。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就在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宋先生道:“差不多了。”话音刚落,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弯下腰,张口吐出一大滩黑血。嘴里的腥臭味更浓,弯着腰不断的干呕。小猴转身去商店里拿了几瓶水,接过水漱了漱口,腥臭味稍稍淡了些,胸口也仿佛卸掉了一块大石,舒畅了许多。宋先生看着我们笑了笑道:“把上街解开。”说着,打开那个小布包,里边竟然是一根根细长银针。
宋先生挑了一根银针,走到我身前,缓声道:“别紧张,不会疼的。”
我点点头,心道:割破五根手指头都没吭一声,还怕一根小小的银针?宋先生看了看我胸前那隆起的紫点,捻着银针从上到下将紫点穿透,一滴滴黑血顺着针尖往下滴。小猴有了经验,见此情况立马用纸帮我擦拭。顺着穿完,宋先生又找出一根银针,将紫点横着穿透,两根银针在胸前交叉成一个十字。黑血不住的顺着针尖往下滴,而那隆起的紫点也是慢慢消退。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紫点已经基本消退,只留下一块淡淡的紫色痕迹。宋先生抽出银针,笑道:“毒已经拔出来了,回去多吃点补品,过几天就没事了。”
宋先生转身给黑小子和大熊两人拔毒,我拐进商店,从货架上翻了一包糖出来。恰巧碰见一个进来买东西的学生,误把我当做了店员。幸好他所买的东西我都知道价格,打发走买东西的学生。拎着糖袋回到里屋,把糖分给黑小子和大熊,每人嚼了一块祛除口中的腥臭味。期间宋先生问了问我们追杨老实的情况,我将发生的一切如实讲了一遍,但是爬出地洞之后的事情被我省略了,只说杨老实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易透露杨老实的死讯为好。十几分钟后,黑小子和大熊整理好上衣,冲宋先生点头致谢。宋先生客气了几句,便匆匆返回派出所,说是要找警察帮忙抓捕杨老实。我心道:但愿警察玩点再发现杨老实的尸体。
离开商店,几人溜回宿舍换了一身衣服,也没去班级,直接去找大框镜,一人挨了一顿板子之后继续回班级上课。一晃到了晚上,看了看时间,快到八点了。跟小猴他们打了个招呼,从后门溜走,小心翼翼的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经过一番考虑,我决定还是按照老痞子留下的提示去校长办公室走一趟。在山上的时候我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因为那时候思绪太乱,瞬间便给忘记了。后来见到宋先生的时候,脑海里又闪过那个念头。花了好长时间,总算将事情理出个头绪。在解决了宋先生残魂入体问题的当晚,我就发觉自己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但就是缺乏一根线将这些线索穿连起来。这几天也是种都在寻找这根线,至今才想明白,原来那根线早就已经攥在我的手中,那就是恶灵乾坤锁!
学校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看似毫无关联,其实都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发生的,那就是恶灵乾坤锁!当初我认为有一个幕后黑手在盯着恶灵乾坤锁,所以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揪出幕后黑手上,以至忽略了其他很多重要的东西。如今幡然醒悟,盯着乾坤锁的不只一股势力,我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乾坤锁,算是其中一股,而在我之前学校里已经存在两股势力,一股是杨老实表兄弟俩,一股是老痞子和校长!甚至后来搀和进来的宋先生也很有可能代表了一股势力!
老痞子既然对杨老实表兄弟俩下杀手,说明他们应该是敌对势力。而杨老实在地道中说过一句话:几个小兔崽子,进了我设置的阎王殿,你们甭想逃出去!本来这里是为那个死老头子准备的,既然你们想找死,我就成全你们!他说地道的机关本是为那个死老头子准备的,当时我以为死老头子指的是老头,现在看来他说的应该是老痞子。还有,学校死人的那天晚上,我身上发现了离魂符,是得到老痞子的帮助才逃过一劫,所以我相信老痞子不会对我不利。
站在办公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喊报告,而是轻轻的敲了敲门。“进来。”屋内传出校长的声音。推门进去,只见校长正靠着椅子喝茶水,而他对面则是坐着老痞子,嘴里叼着一颗雪茄粗的卷烟,正吞云吐雾的抽着,看见我进来,眯着眼睛冲我笑了笑,道:“把门锁上。”
算上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前,扯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校长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放下水杯道:“你胆子还真够大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老痞子接着道:“我没看错你,你小子还真从那地道里出来了。你师父能收你这么个徒弟,嘴都乐歪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道:“我师父的嘴确实歪了,不过是被我气歪的。”
老痞子道:“我不怕生气,你不如拜我为师吧,我的本事可不比你师父差!”
我撇撇嘴道:“甭说这些没用的,本事再大,我稀罕不稀罕跟你学还是个问题呢。”说罢从兜里掏出那张残破的烟纸,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该告诉我了吧?”
老痞子语气平淡的道:“卖货的杨老实是我杀的。”
他的话让我浑身生气一股寒意,把杀人说的如此平淡,这老家伙到底是啥来头?不等我问,老痞子接着道:“前些日子学校里死的那个也是我杀的。”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问道:“为啥杀他们?”
老痞子看着我,轻笑道:“那天晚上,我不杀那个人,死的人就会是你!”
我点了点头,杨老实在地道中说过,当晚是出了一点意外才让我逃过一劫,说明他们的计划中当晚死的人是我。这样证明了,当晚确实是老痞子救了我。但我还是不明白,杨老实等人为何要杀我,老痞子又为何要救我。不过坐在办公室,我倒是不着急了,老痞子既然留下线索引我到这来,就应该会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恶灵乾坤锁,这个你应该知道吧?”老痞子笑呵呵的问道
“知道,阵眼就在学校。”
老痞子看了看校长,道:“你跟他说说吧。”
校长端起水杯喝了几口茶水,才不慌不忙的道:“事情还得从建校时候说起……”随后,校长讲述了老痞子、学校、和恶灵乾坤锁的一段渊源。
学校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一条密道。很多人好奇进去探查,结果都是一去不复返。接连七八个人进了密道都没有出来,大家伙儿也都害怕了,一时间密道里有妖怪、诅咒等谣言四起。施工方急得团团转,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暂停施工,并且将密道口封起来。恰巧这时候来了一个阴阳先生,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徒弟。阴阳先生在地基周围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要求进密道一探,施工方正愁找不到冤大头,阴阳先生主动请求,当然是满口答应。同时还悬赏招募了几名胆子大的人,跟着一起进入密道。这一次共有六个人进去,最后只出来两个,一个是阴阳先生,另一个是姓孙的工人。出来的时候,阴阳先生只剩下一口气,匆匆对小徒弟交代了几句就咽气了,而那名工人也疯了。在密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只不过阴阳先生临死前交代,将密道封死,任何人不能再进去,在地面盖房建校,只要不去碰触那密道就一切都没有问题。事后学校还是建起来了,这件事也被施工方和建校方联手压了下来。学校的第一任校长离职之后,将秘密转告了现在的校长。而当初阴阳先生的那个小徒弟也辗转回到了学校,就是现在看大门的老痞子!
校长就跟我说了这么多,但我知道他肯定还是有所隐瞒,至少他抽屉暗格里的照片就只字未提!听完校长的讲述,我转头看着老痞子问道:“当年你师父对你说了什么?”
听到自己的师父,老痞子神情有些伤感,叹了一口气道:“师父告诉我那是古今奇阵‘恶灵乾坤锁’,交代我守在这里,不能让任何人重新打开密道。”
我点点头,又道:“因为杨老实表兄弟俩要重新打开密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老痞子沉着脸道:“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在打乾坤锁的主意。后来发现卖货的杨老实不对劲,就一直留意他,可他除了卖货没干别的事儿,也就没跟校长说这事儿。那天晚上我也是意外撞见杨老实哥俩动手,当时不知道你小子的来头,以为你是个普通学生,出手帮了你一把。顺便解决了一个,想给杨老实一个警告。可这小子不知好歹,还不死心,没办法只能杀了他。要是让他们打开了密道,那这周围三十里的人全都得遭殃。”
听到这里,我有些理解老痞子了。老头也曾经对我说过,强行打开乾坤锁,这方圆三十里会变成人间地狱,祸患无穷。照此看来,老痞子并没有说谎,而他连杀两人似乎也能理解,何况杨老实兄弟俩本就不是啥好鸟,自己差点死在他们哥俩手里,对他们当然没啥好感。
想了想我又问道:“那杨老实的表弟留在窗户上的符号是啥意思,是你给杨老实警告的话吗?”
老痞子摇摇头道:“不是,开始我也弄不明白是咋回事。几天后才琢磨过味儿来,他们是想用魂魄去探密道,窗户上留下的符号应该就是他从密道里带回来的信息。本来下去探密道带信息的应该是你,我用他身上带的离魂符杀了他,却也让他从密道里带回了信息。”说到这里,老痞子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当时没明白,等明白过来的时候符号已经被擦干净了,要不还能看看他们到底从密道中带回了啥信息。”
我在心里偷偷笑了笑,老痞子可能想不到,我在派出所误打误撞之下让那些消失的符号再次出现。至此我总算明白了个大概,这一切果然都是乾坤锁引起的。正想得出神,老痞子一脸严肃的道:“我知道你师父本事不小,但你们要是想打乾坤锁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我撇撇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算你不客气又能怎地,还怕你不成?不过老痞子的话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盯着老痞子笑问道:“前段时间我师父说有人在家门口转悠,那个人就是你吧?”
老痞子哼了一声,道:“那天晚上救了你小子之后,我就琢磨他们为啥要对你下手,后来从校长这查档案才知道,你和那个黑乎乎的傻小子背后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弄不清楚你们的目的,我肯定得去试探试探。”
我嘿嘿笑了笑,没有说话。提起老头,老痞子似乎是有些不服,扭过脸去不再搭理我。半天都没有说话的校长开口道:“你小子天生就是个惹事精,这次就再饶你一回。学校发生的事儿都过去了,剩下的我会去处理,你今后就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的上课,不准再给我惹事!”
有人善后我当然高兴,否则把杨老实的死真推到我们几个学生身上,我们还真是说不清。不过校长说这事儿过去了,我却不怎么认同。学校的事儿过去了,可派出所的事儿还没完!